第七十五章 出襄阳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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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窗而立,王聪儿面上颦眉微皱,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王聪儿并不认同教中定下的那套策略,与梁纲这样的人打交道,她认为更应该在坦诚相待而不是来虚情假意那一套。
虽然“起落”间可以用梁纲的‘自身目标太大’这一借口来解释,可谁也不是傻子,难保他在一两次后就不能察觉出什么来。事情一旦露馅,梁纲反噬起来,要付出的代价之大,西天大乘教可能都无法承受。
要知道一件事,梁纲在襄阳府是有同伙的,现在自己教会已经明白的露在了梁纲眼前,可他的同伙却还依旧隐藏在暗处……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一身公服的齐林走进房间了,王聪儿都没察觉。
从沉思中醒来,王聪儿向着齐林一笑,上前接过了他的腰刀,“没什么,就是还在担心。”
夫妻间的心思都不瞒人的,王聪儿如何想的,齐林心里自然清楚。闻言也是一笑,“放心,教里都已经做好了周详安排,保证能伏住这头猛虎。”齐林心中一直有个念想,就是将梁纲收为己用,所以他极赞同教中定下的这个策略。认为梁纲若是‘败’的长久了,次数多了,连番打击下心气低沉,是很有可能就此投向北会的。
在张家集时,张汉潮就曾隐隐的试探过梁纲心意,明白梁纲无意投向西天大乘教。所以宋之清、齐林等人对于李全、高成功二人初次与梁纲会面时出的入会邀请,也就没抱多大的希望。事情也果是如此,梁纲干净利索的拒绝了加入西天大乘教。
这样一拉,齐林实现自己心愿的唯一办法,就是把希望寄托在后者的策略上了。
“梁纲不是一个甘居人下的人。”丈夫的心愿王聪儿也清楚,北会教众虽是以万计,可还真找不出一个如梁纲这般悍勇而又不缺头脑的人来。而且更重要的是梁纲重情义,心怀着一股恩仇侠气,若是能够加入北会,就可放心了使用,来年起兵之时必为军中一员大将。
只知道嘉庆元年爆川楚大起义的梁纲并不晓得,事实上早在乾隆五十五年时,宋之清就已经开始了有计划的展开和筹措起义。此事西天大乘教上层人士都已然皆知。
“不甘居人下?”齐林眼中露出了一丝失望,对于妻子的眼光他还是很信得过的。王聪儿人虽长得漂亮可家境却是艰难,幼时丧父,能够长大全靠着母亲拉扯。自幼随从母亲走南闯北靠卖艺为生,见多了世态炎凉也看多了形形色色,年纪虽轻可这看人的眼光却很是老道。
“此人气势轩昂,但威而不欺人。之前只是听说他的传闻,今日一见却觉得这人真不简单。在我教中,面对着教主,而能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毫无谦卑姿态。而且谈笑间顾盼左右,目中睥睨之色不显自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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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连生后院。
同王聪儿的临窗而立一样,梁纲这时也是站在窗前,双目静静地注视着院中的人、物、景。面上无一丝的表情,平静的接近冷漠。
王邵谊的话,西天大乘教的话,他心中此时都已经想了个明白。西天大乘教打的什么注意也是一目了然,于是乎原先满心的感激之情现在已经全然褪去。
之前,西天大乘教的帮助,在梁纲心中代表着的是情意,那是西天大乘教对自己的恩情;
现在,西天大乘教的帮助,在梁纲心中代表着的是生意,那是西天大乘教对自己未来所付出代价的提前预知。
一切都想明白了,双方间也就无所谓恩情厚意了,有的在梁纲眼中只剩下一桩生意。
他心中也没什么怒火,虽然西天大乘教‘虚情假意’他,浪费了他大半天的感情。但是双方之间既然已经成了生意,那生意场上如战场,什么阴谋诡计施展出来都是应该。自己看透了,是自己的本事,看不都那就活该被别人耍。
后世的商场之上什么肮脏手段没有?
梁纲如此说服着自己,如如此说服着自己忍下这口气。现在并不是翻脸的时候,无论是在城中还是在城外,自己还都需要西天大乘教的帮助,所以这口气必须也只能忍下。
无言的‘火’在梁纲身体里燃烧,这一刻他是多么希望、渴望着拥有力量。
“是该出去的时候了!”襄阳城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陈桓军一家已经被放了出来,排客们也都在今天被放了出来。施南林被自己书房的那封擦着匕的信给吓坏了,当下不顾彭之年的反对放了陈桓军一家出来还有连同的那几个排客。
你彭之年府上守备森严,自己的衙门里可没这份力量!一想到那把匕,施南林就只觉得自己脖子里凉嗖嗖的,不放人,说不定下一会匕就是割断自己脖子了。
四十来家排客,没被抓去人的,一家补偿十两银子;而被抓去了人的,一家补偿五十两;陈桓军一家则是得到了一百两银子。
差别那么大是因为,出来的这些人中,除了陈桓军母亲和他小弟外,余下的全都是一身的伤迹。尤其是陈桓军的父亲,一双腿几乎都被夹棍给夹断了,后背和屁股上更是血肉模糊。而且陈家的家当这一场冲突中已经全部毁于一旦,只补偿一百两银子梁纲心中不但不觉得多,反而还觉得少,另外示意陈和轩再给了二十两。
哗啦啦的又是六七百两银子散去,看的北会和西天大乘教总舵的一些人个个眼红的跟兔子一样。
第二天,坐着一乘小轿梁纲一路坦途的出了拱宸门,前来给他送行的有宋之清、李全、王聪儿、高成功等等一大批西天大乘教的上层人士,而到最后梁纲还是没能和齐林,这个啃了一朵鲜花的老牛见上一面。
两大箱子的东西已经变成了一只箱子,九环钢刀自然不会少,那包金玉饰也带了上,除此之外就是三千两的白银。
至于剩下的两千多两银子,随同着一张订单梁纲一起交给了西天大乘教。
腰刀——一百把;
长枪——一百杆;
藤牌——三十面;
长弓——二十张,配利箭一千支;
外加火药一百斤、米面二百石、猪二十头。
仔细一点,扣除掉所有的费用,这笔生意西天大乘教赚个五六百两银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
与此同时的西城门,一只小船已经顺流漂下。
船上所载的二人,陈广亮、陈桓军是也。
因为陈桓军的关系,其一家人和陈广亮一家算是接上了关系。秉着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念头,陈和轩好人做到底,亲自将陈桓军父母和其小弟送去了自己老家兴隆集。有着一百多两银子在,是足够陈桓军父母和小弟安安稳稳生活下去了。
而陈广亮身边则是多了一个小跟班,正好他也受了梁纲的指示要去东南走一趟,身边有个跟班也是好的,毕竟他身上揣着有整整五千两的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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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章存稿,人生真是痛苦!!!
第七十六章 训练(一)
(对于训练的描写应该会出乎大家的预料。看看!)
四周是高高的青石壁垒,砌的整整齐齐,围成了一个两三亩地大小的围院墙,浑似一座军中小校场一般。
粗粗的木栅栏横着将院墙内的空间一分为二,分成了一大一小两块用地。小的一块只占有五分之一左右的面积,剩下的则全是大的那一块。
乱嗡嗡的一群人前。
“站好了,站好了,十个人一排,十个人一排!……嗐,说你呢,听清了没有,是十个人一排!十个人!不识数啊你?”一个短衣打扮,却身着整洁,左臂上扎着一条红色布巾的大汉向着人群大声叫喊着,右手上还拎着一根两尺来长的黑漆木棍。
在这群人的后面,同样装扮的人还有一个,此时也是在大声的冲着人群叫喊,还时不时的上前拉人,可以说是在手把手的教人排队了。
这群人的横对面,同样也有着一群人在。这群人与旁边的那群人相比次序上已经是好了许多,至少不再像是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而且没有那么多的喧哗声,而是在两个教官的指导下慢慢的形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百人方阵。虽然时间用的很长。
“你们几个他娘的干什么吃的,两天了,都两天了,站个队还都不会啊,挤什么挤?再站不好,今天你们还喝稀的,其他九十多个弟兄就因为你几个,一天全都待喝稀的。”
胡仲元大声的咆哮着,心头恨不得一把把那几个笨蛋捏死,死了他们自己今天就能拿上那份赏钱,那可是二十两银子啊。
再匆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漏斗,沙子都滴下大半了,一刻钟时间没剩多少了。“快点,快点,他娘的给老子快点。”
暴跳如雷的胡仲元不提,在他的身后,那道粗粗的木栅栏后面,梁纲正抱怀而立,面带微笑的看着场上的两队人马,心中暗自得意。
金钱的威力果然巨大,这才五天时间不到,两批人整整二百个大汉就已经被人贩子送到了这里,而他所付出的不过是一千两银子而已。
王邵谊给梁纲讲过,说他在襄阳招揽人手很便易,振臂一呼不说能招揽来多少好汉,单是用银子来买,三五两一个的大汉就遍目都是。
梁纲当时听得一愣,三五两一条大汉,人价就有这么贱?可谁知王邵谊接上一句说,“这还是在襄阳呢,要是往西边进了郧阳,一石米面就能换下一条人命。赶到收成不好的时候,或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甚至是一石麦子就足够了。”
郧阳府漫山遍野数十万近百万流民住着,真真是人口贩子的福地。而且当地的土豪恶霸和官差衙役联手剥削,沆瀣一气,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家。卖儿当女甚至是把自己卖了的事情,比比皆是。而且郧阳常有吃大户的事情生,或是失败或是秋后算账,这又是一大批人受害。官府是不会杀了或在监狱养着这些人的,纷纷转手送去了矿山、煤场等处或是联系上人贩子卖了去。
人价在郧阳自然是贱到了极点,但越往东价钱就越高,所以汉江之上贩运人口的船只往来川流,很是不少。而作为繁华之地的襄阳,自然成了这些人口贩子的生意第一站。
梁纲出襄阳城后并没有直接前去江北四县,虽然照着西天大乘教的安排走也能召集上一大批人手,可毕竟是不熟,难免会有根基不稳之虑,所以他出城前就已经拿定了计划,先弄上一批手下来,然后再去江北混活。
这个地点是西天大乘教提供的,梁纲也不知道之前是做什么用的,像栅栏之类的东西都是到了现做的。既然不知道索性就不去管他,反正自己只要结果就行。
场中的是个教官和梁纲身后这批人手全都是西天大乘教提供的,梁纲诱之以利,再加上此刻他同西天大乘教的‘友好关系’,胡仲元这批人毫无抵抗的就被他驱使了起来。
按梁纲的规定,来到的人手以百人为一队,分两队。每队设有正副教官两名,他们的职责就是来初步训练一下买来的这二百人。而所有的训练指示,这全都处于梁纲之手,也就是他照着自己刚进武校时的那段经历混杂着了解到的一些军训方法给出的。
规定,如现在的列队。
三天之内可以完成者,也就是在一刻钟之内一百人列队完毕的,正职教官奖励二十两白银,副职教官奖励十两白银。而他们平常的日薪,就是五钱银子一天。
这三天中,除了第一天在列队时,教官可以下手去帮忙外,与其两天一律不准出手,只能动嘴。这也是胡仲元今天急的火烧眉毛而不能像另一队的教官一样亲自下场的原因。
三天过后,过一天正职教官扣除五两银子,副职教官扣除二两银子,等七天过后还不行的话,正副职教官解职换人另上。
像这样的规定还有许多,当教官虽然有点危险(毕竟要面对一百个心存怨气的大汉),可报酬绝对是一个丰富了得。
所以当梁纲报出了价格之后,简直是在西天大乘教中引起了轰动,争执不下之下最后是总舵与北会各分了两人。如胡仲元和他的副手伍金柱,二人就都是北会的骨干,齐林的座下弟子。而另一队的樊学鸣、戴大名则也是宋之清的坐下弟子。这也算是一种程度上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还有的就是两队之间的训练结果对比,优胜者也是有奖励的,而且比之训练奖励毫不逊色。
而对于那二百条大汉的奖励,依照他们的身份来看也同样是丰盛。比如,列队训练完毕之后,他们就可以好好地洗上一个澡,换上统一制作的服装、布鞋。吃的也会变成了一日三干,只不过依照训练的好坏有好有坏的罢了,当然了不准吃饭或是喝稀的惩罚同样也有。但是对比现在,每日清晨第一次列队逾时者,一天三餐全是喝稀,却是好了不知多少。
笑容一直在梁纲脸上浮现,钱财的魅力就在于此,既能让鬼推磨也能让磨推鬼。若非是如此,胡仲元等人又哪里会下如此大的力气呢?
而对于场上的二百条大汉,梁纲也不有太多的担心。买人的时候就是特意挑的对官府怨气大的那批人买的,现在他们虽然一天喝稀的,可也比他们在外面混活强的不知多少。而且自己还另有手段未用出,等到最后即便是不能全部收服,也少说能够影响一半,至于剩下的就是裹挟了。到了江北,几次血事做下,拿些为富不仁的家伙开刀后,也就足矣圈住他们了。
第七十七章 训练(二)
短短的一天时间转瞬即逝,第二天清晨再次来临。
这是甲队到这儿正式训练的第四天,是乙队到这儿正式训练的第二天。
“快点,快点,都他娘的给老子站好!”胡仲元大声的吆喝着,面上比之昨日时却是多了不少的自信。昨天清晨的列队虽然最终以功亏一篑而告终,可在下午的训练中甲队就已经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列队了,并且连续三次都顺利完成,这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后队的伍金柱也没了之前的焦虑,昨天下午的训练同样给了他很大的自信心。“好好列队,列好了队,今天起就能吃干的了。馒头有、油饼有、一咬一嘴油的肥肉包子也有,是应有尽有……”同样穷苦人家出身的伍金柱自然知道该如何来刺激眼前的这群人,开口闭口全是吃的。而说实话他还真没想到梁纲会下这么大的本钱,在这里几天的吃喝,那水准可比在家吃的强多了。“告诉你们,梁爷还说了,只要能按时列队完毕,每人一套新衣服,一双新鞋,再让你们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连续的物质刺激让甲队一百号人,人人上腺素上升。之前胡仲元、伍金柱虽然也说过,可那时他们怎么都完成不了列队,再好的东西在他们看来那也是雾中花水中月。而且最初开始的时候,一天三顿能喝上稀的,他们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直到现在,昨日下午的训练,甲队连续三次顺利列队完毕,这就给了他们遐想yy的空间。而且连续三天喝稀的,人心不足蛇吞象,现在他们已经开始期颐馒头、油饼和油油的肥肥的肉包子了。
吞咽着涂抹,甲队一百人丁再接再厉果然是在一刻钟之内,在沙漏流完之前顺利列队完毕。
“好!”梁纲两手一鼓,冲着扭头看向自己的胡仲元叫了一声好。而同时间,一名白莲教众则忙上前将沙漏里的余沙尽数倒在了一个小容器中,封存了起来。
胡仲元此刻心中颇是有股成就感,向着梁纲哈哈咧嘴一笑,再背过身去虽然是在竭力绷着脸可怎么也掩不住那一脸的高兴劲。然高兴归高兴,但该泼的冷水还是要泼的。手指着那名倒去余沙的白莲教众,胡仲元向着甲队一百名队员训话道:“看到了没有,这里面是咱们今天的余沙。等到了明个,清晨再列队的时候,那时候剩下的余沙,只准比这里的少,不准比这儿的多。”
“要是多了,早上一顿就只有粗粮饼子吃,玉米面糊糊喝。”胡仲元看着兴奋之色渐渐消退的甲队队员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人就不能自满不是?想当初自己门下的教徒在北会也是能排进前十的,可就是一自满,耽搁了时间,去年统计时落到了王光祖、伍怀志后面,到现在还是没能从新爬进前十。
“想吃白白的好面馒头,想吃焦糊糊的香油饼,想吃油油肥肥的大肉包子,你们就要给我死死地练,狠狠地练,一天一个进步,一步一个脚印。不然梁爷养你们练你们是干嘛的,那不是在养猪,养你们是要有用途的。”胡仲元现在对梁纲‘梁爷梁爷’的叫着很是顺口,虽然梁纲受了西天大乘教的很大恩惠,可他毕竟不是教会中人,而且手中有钱,现在算是他们的雇主,所以习惯使然胡仲元叫的很是顺口。而且梁纲现今的“江湖地位”也不是他一个北会骨干可比的。胡仲元门徒弟子虽然不少,可他自身也仅仅是北会的骨干,还够不上西天大乘教高层那一阶门槛,并不知道看似亲密无间的两方,实际上早已经在心中打着各自的小丸丸。
“铛铛——”木棍敲着装余沙的容器,胡仲元咳了一下嗓子,清了清声音再次接着说道:“看到这个没有,这个东西里面装的沙子就是一漏斗,正好一漏斗。梁爷话了,什么时候你们列队剩余下的余沙凑到一起能顶上这满满一漏斗,那什么时候就给你们放上半天假……”
为了调动场上这二百人训练的积极性,梁纲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绞尽了脑汁,想出的法子自定的规矩,无一不牵动着他们的自身利益。
恍惚中梁纲还真是羡慕后世的红军,他们没有自己今天这般的阔绰,可是人家的队伍是用铁的思想教导出的铁的队伍,又岂是眼前的这群用物质刺激拉出的乌合之众可比?
与甲队已然严正整齐的队伍相比,对面的乙队仍然是乱嗡嗡的一团糟。樊学鸣、戴大名急的气的是满肚子火,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看着沙漏滴尽,而后二人再逐一点名安排队列。
俩人比胡仲元、伍金柱晚了两天,也就是多了两天的经验,因为那两天胡仲元二人忙的时候他们也在后面用心看着呢!只期望着自己能在三天之内就把队伍早早训好,压那甲队一头,二十两的奖励,也就算是落入口袋腰包了。
但这事情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把这群思想不一、心思繁多甚至说得上离心离德的队伍捏成一股绳,可不仅仅是看两眼就能做的到的。
说实话,乙队的难度已经比甲队轻上许多了,至少乙队的这百十号人第一天训练时就安定了下来,而不像是甲队,第一天操练时差点闹出了激变。情况紧急下,梁纲都拎刀在手准备亲自出马了。现在有了甲队做榜样,乙队队员的情绪无形中就稳定了许多。
但是即便如此,想要这群懵懵无知大字不识几个的汉子整齐列队,也不是一天时间就能完成的。
后世,百十人的列队看起来轻松无比,可是现在是乾隆末年,不是物质信息高度达的二十一世纪。单从眼前的这个简单的列队,就可看出期间的巨大差别。说真的,这难度要比梁纲事前想象的还要大,也亏得胡仲元、伍金柱有那个耐心,连续三天都不厌其烦的大吼大叫,干着同一件事。
第七十八章 龙兄虎弟
“肉包子一人两个,其余的油饼、馒头管够,想吃多少吃多少。但唯一的要求是,谁也不准浪费!你拿多少就要给我吃下多少,吃不了了给我塞也待塞进肚子里去!”胡仲元站在甲队饭的食窗口处大声向着面前的队员喊道。
而所谓的饭食窗口就是在木栅栏中间开上一个一尺见方的洞,如同现在的钱庄银号的柜台一般,同后世食堂的窗口也大致相同。
虽然二百条大汉情绪都已经稳定了许多,可梁纲依旧不敢大意,栅栏内除了胡仲元四人外,其余诸人一律不准擅进。而所有的用度、吃食也都是隔着栅栏在外面往里放的。
“一人一碗,是喝米汤还是喝胡辣汤,自己选!”栅栏内,紧挨着包子、油饼、馒头的地方放置着三口大锅,最外面的是一锅白开水,其次是大米稀饭和一锅胡辣汤。
前者已经是真正的稀饭了,米粒看起来不少可都是飘着的,而不像前几天那样的立筷不倒的稠粥。
后者则是这年代相当普遍的一种吃食,源于河南,但在湖北等地也流传甚广,不管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喜欢喝这个的都是不少。
襄阳靠近南阳,在制作胡辣汤方面很受南阳的影响,与梁纲老家的做法不同颇多。汤料中粉条改用了粉皮,千张豆腐也弃之不用,而以黄花菜代之,虽然材料不同可味道还是有那股味,胡辣鲜香。
“包子,油饼,胡辣汤!”张世龙两眼瞪着面前的两个柜台,喉咙不住的吞咽着口中吐沫,一到窗口前就立马大声的叫出来。
甲乙两队,吃饭时都是以两列为一纵,轮流上前领饭。作为甲队的领头标兵,张世龙是全队的第一个。
左手,第二列的领头兵也几乎是以同样急迫的叫喊和响亮,大声的喊出了自己所要的东西。
原先可望而不可即的好面馒头这一刻似乎成了不受待见的东西,被两人华丽丽的忽视过了。
与馒头相比,包子有肉有油,香;油饼有油,也香。所以在包子限量,油饼没有被抢完的情况下,这馒头就只有杯具了。
米稀饭也不稀罕了,胡辣汤不出意外的成了众人的选。栅栏后的一个小房间中,梁纲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喝着胡辣汤,再听着外面“胡辣汤,胡辣汤”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蓦然的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老家一样。那个时候,每逢清早,大街小巷的遍布全城的炖肉胡辣汤卖点前,不都是这副样子么?
“娘的,凭什么他们吃干的我们就要喝稀的?”乙队处,一个大汉看着甲队的饭食,再看看自己手中的饭碗,两眼中暴射出了重重的妒忌、不甘之色。昨天时候,两队吃喝还是在同一个标准,怎么今天就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了。虽然原因是什么他们心中都非常清楚,可清楚归清楚,它还是抵不住人心中的贪婪罪恶。碗中的米粥,这些人本来已经是满意之极,可现在喝起来却觉得食之无味。
“梁爷,不好了,场上有变。”胡仲元的一个徒弟突然奔进了小屋,急声向着梁纲报到。
“什么?场上有变?”梁纲从回忆中惊醒,立刻就听到了外面的阵阵喧哗,当即吓了一跳丢下饭碗就跑了出去。胡仲元四人可还都在场上呢,他们可不容有丝毫的闪失,毕竟身份都摆在那儿呢!真出了事儿,自己可没法想西天大乘教交差。
不过马上他跳动的心脏就安稳了下来,才冲出小屋,梁纲就一眼看到了胡仲元、伍金柱、樊学鸣、戴大名四人。他们这时正靠在木栅栏边上一边吃喝一边兴致勃勃的对着场上人群指指点点,根本就一点事情都没有。而且也没受到冲击的痕迹,都安安全全。
场中,张世龙目带不屑的看着对面的几条大汉,整个人松松垮垮的立着,完全没把对方放在心上。他的胞弟张世虎,这时候也是双手抱怀的立在一旁,一点都没有上前搭把手的意思。他是知道自己大哥的厉害的,一杆大枪在手三五十号人中也能来去自如,现在即便是没了趁手的家伙,收拾对方几个毛头还不是轻而易举。
张世龙的不屑深深地激怒了乙队的那几个汉子,为大汉虎吼一声猛的就向张世龙扑去。一场打斗就此展开……
“好,好小子。”胡仲元一边看着一边吃着,见到张世龙三下五除二就干倒了乙队领头的那条大汉,立马拍手叫了声好。“我就说这小子不简单,身子骨不是一般的壮实,那些圈圈跑下了甲队中就他最轻松。个子也膀壮,选他当领队标兵老子是慧眼识人。”
领队标兵,就是后世队列中的右手前排第一人,一般的都选个子最高的人担任。胡仲元倒是真有点眼力,弃了两个高个,而选了张世龙。
“狗屁的慧眼识人,你小子纯粹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樊学鸣辈分上是长了胡仲元一辈,可说起话来却没什么长辈的样子。白莲教不管是上层人士还是基层的教众,都是以贫民、平民为主,他们就这德性,也就这素质。
挨了骂,胡仲元嘿嘿一笑也不反驳,只是脸上的自得却是有增无减。看的樊学鸣一阵阵气,起身冲着乙队就破口大骂:“一群窝囊孙子,五个人打一个都打成这烂样,不争气的东西。”在进栅栏之前,梁纲就曾给他们规定过,一切都必须在自保全身的情况下进行,若是有闹事,只要不是针对他们自己,不造反,就一律不参与,任他们闹去。事后再算账,而同时这也是让场上二百人泄的一种途道。
他们把怒气、郁气泄出来了,梁纲也好继续接着调教。
冲突持续的时间很短,打斗很快就结束了,张世龙以脸上挨了一拳身上中了两下为代价,利索的把五条大汉打翻在地。
单挑过后的一打四混战,在手下留情(摸不准道道,他哪里敢下狠手)的情况下,如此小的代价打翻四人,却又都没有伤及四人要害,张世龙赤手空拳时战力也不容小视。
至少梁纲看的是面露喜色,心中乐开了花。一千两银子,竟然能摸到这样一条大鱼,不容易啊。真是赚翻了!这个备名张龙的人身手很好,想必他弟弟张虎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ps:张世龙又名张士龙,与其胞弟张世虎二人都是义军悍将,为张汉潮部下。与张汉潮、张天伦,号称义军“三张”,威慑一时。
另有胞弟张世秀、张世凤,兄弟四人全为白莲教义军领。后两弟早死,事迹不显。张世龙则是牺牲在汉中,死前持矛横行阵中,连刺清兵十余人。被大群清兵围攻,后死于乱箭射杀。随后不久,二弟张世虎也战死沙场。
是个真实人物。
第七十九章 顺理成章
“二位这边请!”引路的西天大乘教弟子满脸冰冷,将手一摆,一条幽深的巷子显在了张世龙、张世虎二兄弟面前。深巷的尽头是一个侧开的院门,即使离得比较远二兄弟也能看到那门上的黄铜扣环。
张世龙和兄弟突然间被提了出来,心神就已经绷得紧紧地了,此刻再看到面前幽深的小巷不仅吞咽了一口吐沫。虽然他武艺练得不错,胆子也不小,可毕竟是平民百姓出身,小家小户的实在是没见什么市面。人生中所经历过的最刺激的事情也不过是拦路打打劫而已!如今西天大乘教和梁纲所表现出的这幅做派已经是深深地震动了他。
二兄弟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彼此心中的忐忑,张世龙向着那名引路弟子点了下头,然后只能提起胆量伴着也在紧张中的张世虎就走进了深巷去。
“哥,这几天我一直是提心吊胆的,这地方怪里怪气,咱们还是早溜为妙。老三、老四还在外面等着咱们呢?”张世虎浑身肌肉绷得紧紧地,身子都要硬了。到这地方已经四天五夜,可他这心却一直都没能踏实得下。就因为对方的做派太势大了,这几天的集训骨子里也都透着一股邪气。
便是这股邪气,平日中胆大心高的张世虎,从骨子里感受到了一股畏惧。这是个人面对庞大集体时,所产生的一种恐惧。“哥,我看咱们过会儿就动手,不杀人只要能劫持一个头目,换咱们兄弟平安就成。”
“紧声,别说话,到地方了看情况再说,咱们见机行事就是。”张世龙强用着一种轻松地语气说话,可实际上也是满心的警惕。
门内就是一个直通道,顺着往前走可以直到梁纲现在等候的那间房屋。这地方本是西天大乘教的一个秘密据点,在外面开来只是一座大宅院,可谁又知道里面自有一番小天地。
梁纲也能在栅栏边上的小屋内见一见张世龙、张世虎,但是为了给二人施加一种心理压力,同时也是给自己披上一层神秘色彩,梁纲决定在围墙外的一间密房中见这二人,且特意安排西天大乘教弟子指引着这两兄弟走一趟那条深巷。虽然没有学过心理学那一套,可想想也能知道,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独身走在深巷,心底的那份紧张感无形中就会被激出来。
就好比深夜中,在漆黑的夜色下自己一人抹黑走在回家的小道上,四边静悄悄地,一点声音一个人影也没有,就算是自己所熟悉的道路,心底也能生出紧张来,况且是眼下的这种情形。
人吓人,向来是能吓死人的。而人心底的恐惧,也向来是无穷尽的。
深巷的入口,先前引路的西天大乘教弟子此时脸上已经恢复如常,一脸和气的看着跟来的一个师兄弟,完全没有了在张氏兄弟面前的冰冷漠然。
“里面除了梁爷就三师兄一个人在,要是那俩兄弟起了坏心,打起来可怎么办?那张龙的武艺可是很了得的!”跟来的那个西天大乘教弟子伸头探看了一眼,缩回来担心的说道。
这几天中,梁纲待在这里给这群留守的西天大乘教弟子可是带来了很大的好处,除了吃喝方面跟之前比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外,还有就是钱财上的收入。梁纲出手大方,定的标准就是每人月钱白银五两。虽然这些普通弟子在收入上完全不能同胡仲元四人相提并论,但对梁纲也是自内心的感恩戴德,提起来全是清一水的“梁爷”。
钱财揽人心,利益结交人,无论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那都是一试一个准。
“嗤——”引路弟子出一声痴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师弟,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说道:“傻了你,也不看看梁爷是什么人?在他面前,哪有张家兄弟得瑟的份?他们算个什么?”
“啪——”那弟子两眼一闭一巴掌拍在了自己额头,“是傻了,是傻了,忘了梁爷的身手了,这些天只当是财神爷了。”
…………………………
“梁爷,人到了。”那三师兄在房门外扣了一声然后叫道。
“让他俩进来。”梁纲的声音接着从里面悠然传出。
此时张世龙、张世虎正一脸古怪的面面相觑,这直走进来是只有眼前的这个引路人一个人在啊,听那房间了也是静悄悄的,显然没几个人,甚至可能就只有那个所谓的‘梁爷’一个,他就这么大的胆子,敢单独见自己兄弟,他就不怕……
三师兄将房门推开,斜身往旁边一列,右手往房内一引,不理两兄弟古怪的表情,熟视无睹一般,再道了一个“请”字。
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张世龙、张世虎自然是只能进去,却见房内当真是只有一个人在!
安坐在大椅上,看着门口一脸惊色全表现在脸上的二兄弟,梁纲温尔一笑。
“啪——”房门闭合。
也不只是被房门关上的声音惊醒,还是被梁纲那个温和的笑给回过了神,两兄弟忙向着梁纲抱拳见上了一礼,齐声叫了句“梁爷”。这两个字俩人叫的自自然然,心服口服,此刻他们心中原有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已经全都抛在了九霄云外。
在梁纲这样的巨孽杀星一般存在的人面前谈动手,那不是老寿星上吊自寻死路么!现在张家二人是要多恭顺又多恭顺。
房间内还有四个座位,那是胡仲元四人的,现在空着梁纲却没叫两人坐下。他是来收手下的,不是来交朋友的。现在他所面对的只是两个能打一点的武夫而已,又不是什么身怀盖世之才的奇人谋客,或是能征善战的绝世名将,哪里需要去表现自己的爱才如命、求贤似渴。
这俩人买下的时候,人贩方面也给了底子,都是拦路打劫被抓被破获的毛贼,梁纲的现在的身份足以压住镇住他们。再去表现自己的“爱才如命”才他娘的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而且对付这种人,直言直语才是最好最适当的方法。什么事情都挑明了,亮明白的来说,反而是能痛快了事,更清楚的表出自己的心意来,也正好对他们的脾气。绕圈圈只能是碍事。
果然,梁纲才一提要收二人做手下的话,张世龙、张世虎就面露喜色磕头拜了下去。一切都是简简单单,却又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你们二人武艺都不错,怎么就被官府抓了去?”对于这一点梁纲始终有些不解。张世虎身手没露就不说,单看那张世龙,一身的武艺也不是一般的勇猛能比的,手上若有了趁手的家伙,怕几十人都拦不下。这年代的练武之人,可没几个是单练拳脚的,那都是练拳的同时也苦练着兵器的。
而就官府衙役和巡检司巡校那样的能耐,就算是碰了个正着,他们又怎么可能拦得住这俩兄弟突围?梁纲真的不解。
张世龙讪讪一笑,对着梁纲只说是倒霉。先是自报家门,然后提及了真姓名,还有家中的另外两个兄弟。
张家祖上就是贫寒,到了张世龙这一辈,虽然幼时跟着当地的一个老拳师学了一身本领,可家贫还是家贫。特别是他们父亲在世时,卧床了将近两年才走,连连抓药不但耗尽了家中钱财还倒欠了外面亲朋友人的一屁股帐。四兄弟成年之后,迫于生活就随了当地的风气,到江北做起了无本买卖。
四兄弟活跃在均州一带,或是一同上阵,或是分头出击,倒也小有收入。不过抢劫这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的,有着各种各样的限制,几年时间下来也只是能顾主吃喝,并把欠债也还了一部分。
半个月前,四人手中又有了一点余钱,张世秀、张世凤就回陈家铺老家去还债,这出没水陆的人就只剩下了张世龙、张世虎两个。结果第二天晚上出来做活的时候,在大浪滩碰上了均州营的一巡安队,人数有五六十人之多。
依靠勇力,张世龙可能还能冲杀的出去,而张世虎就危险了,论武艺他比自己大哥差了一截。
如果不伤一人束手就擒,绿营或是官府衙门只会把抓到的人转手卖了去,这在江北四县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可你要是伤了人,轻伤还好,要是重伤了一个那绝对是要赔命的,更休说是杀了人了。张世龙、张世虎冲搏之中,杀伤对手只是当然,如此一来俩兄弟不但危险,就连回老家的张世秀、张世凤可能也不保。吃了亏的官府、绿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而要查出张家兄弟的根底也不是件太难的事。
诸多念头在心头闪过,张世龙、张世虎丢了手中的木柄长矛,束手就擒,备报上了张龙、张虎的假名,这才有了同梁纲的这一缘分。
“欠债还钱。好,做人就该这样,要懂得知恩图报,你家欠下的那些债我替你们还了。”对于张家四兄弟前后几年都坚持还钱这一举动,梁纲从心眼里赞赏,做人就该这样。
亲戚朋友有俩闲钱也都不容易,你家老爹卧床不起,人家能借给你救急,那就是对你有恩。要是自己手头里有了闲钱却只顾自己吃喝而不去还账,那就真是混账了。
“把欠的债列一列,看看还要有多少,我找人给你兄弟送去,一次性还清了。以后跟了我,这想再回去看看可就不容易了。”
第八十章 集体和刀枪
秋后算账。
对于那些无条无纪的人,梁纲下手是绝对不会软的,而且这次也算是训练来的头一出,正好可以用来杀鸡儆猴,给余下的人好好竖个榜样。
“苏全林、张华、雷三、季良伍、李六。出列。”樊学鸣面部表情的站在乙队一百号人面前,两眼冷冷的看着怯怯咧咧站出来的五个人,“可真是有本事啊,五个打一个都打不赢,真给咱乙队长大脸了!”
出乎乙队众人的预料,樊学鸣虽是冷颜冷色,可并没有一上来就直接宣布惩罚,而是出人预料的说出了这句话。
在西天大乘教中樊学鸣也混了这么多年了,门下也有一批教徒弟子在,些许拉拢人的本领还是有的。
现在他虽是在秋后算账,可也并没忘记趁机将自己与眼前百十人间的关系更加拉进一步。这一句“咱乙队”,短短的三个字就很自然地把他自己和乙队放在了同一阵线上,也在无形之中就让手下的这一百号队员对自己起了一分亲近感。
樊学鸣能够明显的感受队中气氛的变化,惧怕和警戒感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么重了。心中自得的一笑,嘴上却毫不客气的宣布出关于五人的处罚。“你们五个,擅自挑衅队友,还群殴厮打,严重违规违纪,所以必须接受惩罚:自立一天,停饭两顿,以示惩戒!”
直直的站立一天,还不给饭吃,这除了没有在脖子上套十五斤的木枷外,已然是与衙门罚人的“戴枷示众”同出一路了。
“任卭,邢大伟。出列!”在这五人之后,樊学鸣再次点出了两个人来,这俩人在队中是苏全林五人的领队,但在事之时二人不但不予阻止,前者还火上浇油而后者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二人同样有责。将两人罪责明白的点出,樊学鸣念到了处罚:“罚立三个时辰,午饭取消。”
受到这一处罚的除了乙队的二人外,在甲队同样还有九人,就是张世龙所在第一列的余下九名队员。
虽然还没有正式任命大小头目,可在训练期间第一默认的就是所在列排在第一的领头兵。张世龙不但是第一列的排头兵更是整个甲队的排头兵,他受了欺负,甲队中其余人却没一个上前帮忙。错非是一下子处罚九十八人显得太多外,梁纲都准备全都排上了。
如此这样的惩罚,除了是要让众人引以为戒外,还有的就是在给他们灌输一种‘集体’的理念。
无论是在什么时候,个人的力量都是渺小的,集体才是可依靠的,厮杀场上尤其如此。
现在的他们,已经不仅仅是单单的一个人了,在他们的身边,在他们的身后,还有着一个个可以依靠可以信赖的队友!
二十一世纪的军人,无论是哪一个国家的,在战场之上他们唯一可以完全信赖的就是他们的队友,这个理念已然成为了一个常识。而现在,梁纲虽然不可能将场上的二百人训练成合格的军人,可是‘集体’的理念却依旧可以给他们灌输。
即便他们现在还不能理解,但一个这样的种子却必须种在他们的心底。梁纲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自己的展,随着大家战阵经验的增多,这颗种子终能在他们心底开花结果。
战友,该是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一种感情,尤其是在厮杀不断地年代。虽然自己的小队伍,现在还远远不能称之为“队伍”、“军队”。
苏全林五人的惩罚,并不出乎场上众人的预料,可接下去的两拨人却是让他们大吃一惊。定下心神之后,场上的甲乙两队人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了自己的定位。
中午饭时,梁纲很得意的看着场上,此时的两队人已经以‘列’为单位形成了一个个小集团,再也不像是往常那样杂七杂八的混在一起,或是单人独个的勾头吃饭。而且,在甲队乙队之间,一条隐隐的分割线也无形中划出。
这不是在割分‘部队’,而是在凝聚‘部队’。之前的一盘散沙,现在不已经变成了一团团土块了么?
胡仲元四人远不如梁纲看的如此明白,但手下队员间的变化他们也隐隐的感觉得出。一边觉得不可思议,另一边也在暗自佩服梁纲的心机。
下午,乙队依旧在进行着列队训练。虽然作为未来的“土匪”,这种列队实际作用不大,可这无疑是一种良好的凝聚手段。在清早的那一处戏码结束之后,已经有了某种意识的他们,在训练起这种列队的时候,一种凝聚感必将在他们心底生出。
而同时间的甲队,一天的列队训练在上午已然结束,下午就要开始兵刃训练了。
他们百人方阵是合格了,可两路纵队、三路纵队、四路纵队呢?在山间行进时,是不可能排成十人一列的,多是两人一列,最多也就是一排四个人。排列之后的跑步,这就是甲队一上午的训练课程。
当土匪,想要命长,勇武、狡猾这类的全都删去,这铁脚板却是必不可少的。不然,在行进转移中掉了队,麻烦可就大了。所以,这跑步梁纲从不松懈。从训练开始的那一天起,一直到他们走出这院墙,每天至少跑上五十圈。换算一下,没有二十里,十五六里也是有的。
木刀、木枪还有逼真的木盾,在列队训练结束后,兵器对打就将成为甲乙两队的主要训练科目。
或是选刀(盾),或许拿木枪,前者劈砍后者刺杀,大声的吆喝号子声,响彻了整整一个下午。这也是因为地方处在西天大乘教的绝对控制之下,村子周边的居民全都是西天大乘教的弟子,所以梁纲才由着他们大喊大叫,否则的话非出是不可。
“龙哥,你说这梁爷是干什么的?之前操练咱们,我看就连绿营里的操练都比不上咱们严格,现在又让练起了刀枪,他不会是……”
“是啊,说说龙哥。你跟虎哥不是见过梁爷的么?说说看,不然兄弟这心里没底啊?”
第八十一章 画饼
“没底了?”看着眼前的几人,张世虎先了话,放下手中筷子,冷声的一笑,“我看不是没底了,是他娘的吃饱了撑的了。才吃了几天饱饭,就他娘的想翻天了?”
对于梁纲,张世龙、张世虎心中都是佩服万分的,人家虽然是一个人,可搞得事情却比自己兄弟四个大的不知多少倍,虽然他们被抓的时候梁纲在襄阳闹出的事情还没传到均州。不过这并不耽误他俩心中的佩服之情。况且现在梁纲所表现出的这些“实力”,也远远震撼了他们两个小土鳖,所以这才有了倒地磕头的一幕。
心中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梁纲的人的张世龙、张世虎兄弟,现在一听这样的问话当然是要勃然大怒了。
“想想之前的过活,再看看现在吃的是什么饭,忘恩负义啊?啊?知不知道,不是梁爷买下了咱们,咱们现在就要被官府买到什么地方去了?是煤窑,是矿场,是累死人不偿命的地方!”
与弟弟张世虎的大雷霆相比,张世龙显然沉稳了一些,但也是一脸的煞气,平平的声音说这话却偏能让他人感到阵阵心悸。“吃梁爷的饭,卖梁爷的命!天经地义,知道不?”
搭眼扫着眼前的几个人,张世龙话里毫不客气、留情。“都是不知好歹的东西,就以为这碗饭非待是你们吃?”
二张现在可以很肯定一件事,那就是梁纲准备拉杆子干大事了,不再是之前的单打独斗了。所以这才会掏钱买下了自己等二百号人,好吃好喝的供着,还进行一定的训练,就是为了拉杆子时好有一批直接手下做班底,这一切都是为了将来做准备。
而无论是大小杆子,还是分散在江北的各个小伙团体,谁都不会愿有不同心的家伙在。这种人留着就是祸害,一但出事就是倾覆之灾。梁纲要拉杆子,虽然需要手下可也绝不会需要这样的东西在手下埋着,所以,相信在必要的时候就会来一次大清理的。
而且以梁纲现今的名声,振臂一呼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前来投奔,到那个时候手下人一多一阔绰,那清理起来就更不会手下留情。“江北愿吃着晚饭的人多的是,现在落在你们头上那是你们祖上积了德。不扎扎实实的练把式,到是胡七胡八的乱想起来了?真以为离了你们几个梁爷就过不了了?告诉你们,扎扎实实的练着,练好了将来有口饭吃,练不好,这口饭过几天你们就是想吃也吃不上,更别说是三心二意。”
场上的这点小事梁纲并不知道,他所关心的只是总体进度,同时还有就是西天大乘教在江北的联系。
本来西天大乘教是要梁纲直接出面抢位子的,可现在梁纲一转眼变出了两百个手下来,这目标自然也就随之生了变化。而且梁纲也表明了自己心意,竖旗拉杆子,干上一票壮声势。之前的声望固然能用,可也不能光躺在老本上吃老本,他还需要再接再厉!
梁纲把目标直接定在了光化!
光化,是襄阳府的江北四县之一,同时也是江北四县中最繁华的一处。其历史悠久,据胡仲元讲这里不但是伍子胥的老家,还是‘汉初三杰’之一萧何的封地。北宋的欧阳修也曾在此出任过县令。
听他这么一说,原先在梁纲脑海里丁点印象也无的光化,这一下子就丰满了起来。能同这三人扯上关系,实在是够有幸的了。
光化也是富饶之地,农作物以小麦、水稻、棉花、油料为主,由其是小麦,单产居湖北全省之。而且这里商业流通活跃、市场繁荣,历来都是为鄂西北的商业重镇,素有“小汉口”之称。
现在已经是秋收过后了,官府的税赋也在缴纳中,说实话梁纲是盯上了光化县的县库了。
不当家不知油米贵,之前的梁纲怀揣着几万两白银,感觉自己也是富翁一族了。可不想这才开始搭建班底,就连连出去了七八千两,再算上之前的花销,这还没起头呢,一万两多的银子就花了出去。
开销太大,花钱的度也太快,梁纲心疼之余就想到了再次进补。而光化就是一个好地方!这里虽然乡勇团练多、巡检司也不少,县衙的三班衙役也有二百多人,可他没有驻军在啊。光化距离襄阳、樊城和正南的谷城都很近,支援方便所以这里并没有绿营兵在。
靠那些乡勇、巡校、衙役死守城池还差不多,拉出去野战梁纲有的法子是打垮他们。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那么多的电视剧、小说是瞎看的啊?况且现在是敌明我暗,光化的官府衙门可不知道自己已经化身为一块肥肉被自己给盯上了。而更重要的是,有白莲教的配合,相信一番策划后,得手并不难。
昨天时候梁纲已经将这个计划推敲好,整理了一片交给了西天大乘教弟子,让他们转交给宋之清等人,相信过不几天就会有好消息传来的。毕竟这西天大乘教也是缺钱,计划成功之后双方可都能大捞特捞一笔的。
计划敲定再到他们那边调度准备完毕,相信计划十天之内就可以开始。而那个时候,场上的这二百人也都可以拉出来见见世面了,正好用来历练一番。
形势最能逼人也最能历练人,看看这才几天的时间,梁纲在无形中就已经完成了一次转变。他现在已经不再光光的盯着一方面了,不在把全身的注意力、精力放在了一件事情上,顾略大局,他的着眼点已经放在了整个江北四县,放在了整个襄阳府!
而随着势力、实力、影响力的改变,相信在不久得将来,整个湖北甚至是整个天下都将盛放在他的眼中!
……………………
襄阳城中,西天大乘教总舵。
自宋之清以下,总舵和北会的上层人物全都到齐,二三十人聚集在一处,熙熙攘攘,已然是西天大乘教的全部高端了。
“干了,就照他说的办。”宋之清斩钉截铁道。在一番讨论之后,二三十人全都被梁纲画出的大饼给砸晕了。即便是清明如王聪儿也被信中‘万两万两’的白银给晃花了眼,而且她坚信,梁纲此时还不会来害西天大乘教,虽然教中的那个计划一直就像是一根刺一样埋在她的心底。
当天,宋之清的三弟子李成贵去了江北联系;五日后,梁纲江北现身的消息入到襄阳城。
此时的襄阳府上下,刚出武昌来的严厉训斥中缓过神来。战战兢兢的施南林听的消息后神经质一般的,连考虑都没就立刻让齐林带领一班衙役前去江北侦破。
第八十二章 龙虎出
光化县城西北,石碑岭中。
一个树木从生的山谷内,小二百号人正隐蔽在其中。全都是百姓打扮,手边却放着刀枪棍棒,一看就知道是土匪。这些人全都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所事事下许多人已经呼呼睡起了大觉。
在两天前,他们在各自的当家的带领下,或是乔装百姓或是趁夜而来,全都偷偷摸摸的集中在了这个小山谷中。而且两天时间了,谷内一丝烟火都没生,近二百人全都是喝凉水啃干粮。错非是之前当家的做了安排,说是附上了贵人要干票大的,他们这些匪性入骨的人早就嚷嚷起来了。
可即便是如此,现今的这小二百人也都没了心气,虽然还不至于闹,可之前来时的冲冲兴气却已经被时间消磨的一干二净了。
谷内众人中,唯一还能保持着高昂心气的主儿,就只有这三股绺子的当家人了。
没错,山谷内的这小二百人就是江北三个小绺子合在一起的总兵力,这其中除了原先就被梁纲瞄上的那一家外,余下的两股则是计划开始以后经过白莲教的牵扯合上来的。
黄三儿、李九、麻子和李成贵,四个人围坐在苇席搭成的一个棚子下,正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嗑。
这四人中,李成贵身份自然最高。他可是西天大乘教中的要人,在襄阳府这片地方中混饭吃的,有几个不知晓西天大乘教的厉害?你可以照死里得罪官府,却不可以稍微的怠慢西天大乘教。照死里得罪官府,西天大乘教还会护着你点,可你要是得罪了西天大乘教,惹怒了他们,他们只需要把你的行踪往官府那一报,可就真能把人逼的走投无路了。所以李成贵在西天大乘教的身份来,黄三儿等三个虽出去也都是一方豪杰,可也完全需要巴结着来。
“唉,苦日子总算是到头了,在在这地方窝憋了两天,休说是弟兄们没劲,就是我也乏了。”黄三儿锤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腿,两天不动弹现在都酸酸的了。
黄三儿,黄三爷;黄三爷,黄鼠狼也。
在道上厮混的人,没几个会往外面宣扬自己的真姓名,要么是绰号要么就是假名,怕的就是名气大了连累了家人亲戚。这黄三儿的名号便是如此,他的大名黄诚,不说是外人就连他的亲信手下都没几人知晓。因为人记仇且狡猾,吃了亏后常常记恨在心,往往死缠烂打着不放,所以就有了黄鼠狼的称呼。黄诚自然嫌弃黄鼠狼难听,于是便有了今天的黄三儿黄三爷。
李九则是因为他手下的这股绺子在江北十一家中人数排在第九位,才有此称。而剩下的这个麻子就是梁纲看中的那股土匪新选出的当家的。原本仅是熊二手下的一个小头目,真实姓名谁也不知,只因为脸上起了麻子,所以就被称做了‘麻子’。
“可不是,千盼万盼总算是盼来了。”与黄三儿等人的不习惯相比,李成贵更是难挨,两天时间的烟火不生,啃干粮咸菜啃得他舌头都起泡了。
昨儿个,山外传来的消息,说梁纲手下的两个“大将”已经到了涓口滩,而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上午他们肯定能到石碑岭。按照计划,梁纲的人一到,那么下午他们就可以行动了。
“啊……啊……,饶命,饶命……大爷……”一阵刺耳的尖叫声突然从谷外传来。李成贵、黄三儿、麻子是猛然一惊,而李九在一惊之后无怒无喜的脸色则突然地一变,变得十分难看了起来。
如果手下的人没偷懒耍滑的话,此时在外面警卫的人应该就是他的手下,那么…………
“走,快走,搞不好来人就是那位的手下!”麻子的神情颇有些紧张,与黄三儿、李九的绺子不同,这些天来他那一支队伍连连折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现在紧紧地扒住梁纲的大腿,就是他们起死回生的唯一希望。所以,对于面对梁纲,即便仅仅是西天大乘教口中的手下‘两员大将’,麻子也万不敢得罪。
山谷口。
李九手下的五个人,四个人已经悉数被打翻在地。唯一剩下的一个还是在张世龙手中拎着。
李成贵、黄三儿、李九、麻子四人,还有在四人之前或是一起亦或是之后涌过来的土匪,无数的人头挤满了山谷口。此时都一脸震惊无比的看着不远处。
刘大疤瘌,李九手下一个小有名气的悍匪,此时被张世龙抓住腰带单手提在平胸的半空中,却像是一只出水的鱼似的,尽力挣扎,哀声大叫,却丝毫于事无补。
张世虎依旧站在哥哥身后,另一边立着一个山民打扮的人,李成贵等人都认识,那就是昨天上山里报信的人。
“五师祖,三位头领,这两位就是梁爷的亲信,张龙大爷,张虎二爷。小的奉命领着二位爷上谷来。”
“小的麻子,见过两位当家的。”在行说行话,西天大乘教的可以叫爷,他就要叫当家的了。照着麻子的想法,那就是梁纲拉起的杆子那肯定是要远远过现今的江北十一家的,所以眼前的张龙、张虎很可能就是未来绺子上的‘几当家’。虽然自己现在的地位虽算是一个头领,但在以后却是远不能和这二位相比的。其余的不说,单是这武力,自己的小身板连那个刘大疤瘌都降拿不住,又怎么可能同眼前的二位比。
李成贵、黄三儿、李九也纷纷向张世龙、张世虎兄弟见礼,一时间还拎在张世龙手上的刘大疤瘌竟然是被众人齐齐无视了。
张世龙心中一笑,知道自己这‘威’已经是立起来了,也就是说手中的家伙已经没用了。当即顺手一抛不再去管,自己连着兄弟张世虎,上前回礼后就跟李成贵四人热络的联系起了感情。
唯剩下丢了大人的刘大疤瘌无地自容的埋头地下,羞得臊得脸都红的烫了!
山谷内,那一席之地处。
周边只剩下了他们六人,李九这才瞅空一抱拳向着张世龙、张世虎赔礼道:“都是兄弟管教不严,冲撞二位了。李九,在这赔礼了!”
张世龙呵呵一笑,避了开来,这事儿可全怪不得别人,自己也有份,当下抱拳回道:“明人跟前不说暗话,事情能闹起来,也有我张龙的一份,绝不能全怪在刚才的那位兄弟身上。”
“小弟如此做只是为了‘立威’,手段是糙了点,还望李大哥莫怪。”直言直语,把一切摆在明面上,张世龙就赌几人的胸怀了。
虽然当事人是李九的部下,可他的这一举打的却是三个绺子所有人的脸,不过是有轻有重罢了。
李九惊奇的一挑眉,看了一眼黄三儿去,正巧黄三儿的眼光也看向了他,二人对视一瞬间,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真心的笑。再齐齐看向张世龙,三人目光相接顿了一顿,接着齐声大笑了起来。
所有的隔阂,在这一瞬间豁然打通!
“够痛快,是兄弟。好汉就该这样。”
“呵呵,找时间,小弟要向刚才那位兄弟陪个礼,李大哥可要给行个方便啊!”
“哈哈哈,赔他娘的屁礼,给刘大疤瘌那熊货说一声就行,到来日大庆的时候,多给他一碗酒就是。”
“哈哈,那也行…………”
第八十三章 弄巧成拙,佯败成真
官道西向,一支混杂的人马正在竭力的向前行进着。
在接到傅家寨被土匪围攻的消息后,周祥急忙调集了城中的大部衙役和城北张集镇乡勇、城东老虎岗的巡校共三百来人向西赶去增援,沿途路上又汇合了洪山巡检司的三十多个巡校以及杨溇的大部乡勇,到此时队伍的总人数已然是过了四百人。
傅家寨在光化县城西面四十里处,位于汉江北岸,土地肥沃灌溉方便还有水陆便利,在光化县也是数得着的富裕村寨。若是被土匪攻破,惊天血案做下一场,周祥这光化知县的顶戴就甭想再带了。
虽然在江北四县和邻近的郧阳府,村寨被土匪洗劫攻破之事并不罕见,可现在不是风头不对么?因为短毛一事,德安、襄阳两府都没得了好结果,襄阳的彭之年、施南林、张翙等人被严斥,那德安府上下,上至知府达哈苏下到衙门的总差官关礼杰,更是被换了一遍。
周祥相信,若是现在时候自己辖区内冒出了一处村寨被破的戏码来,那头上的顶戴肯定是没法再戴下去了。
“快,快,跟上,跟上!”掀起轿帘,周祥大声的向着外面的人马吼叫着。却也不看看,自己一路坐轿都颠的腰酸背痛,外面的四百来人可是一路急跑过来的。
………………
白虎山。梁家营老问沟之间的一个不大的小山头,距离傅家寨只有五六里之遥。
刘大疤瘌领着手下的四个弟兄正蹲在这里守候,看着东面的来路上是否有乡勇什么的出现。
上午时,得罪了张龙、张虎兄弟,刘大疤瘌直以为自己前景不妙,羞臊之余害怕之心更起,甚至都起了另投门路的念头。可却没想到,才一个时辰不到就从老大李九口中得到了张龙赔礼的话,也知道了原委,那一瞬间刘大疤瘌真觉得自己掏心剥肺都甘了,浑身充满了干劲,心中暗中打的小念头更是飞的无影无踪。
下午傅家寨动手的时候,带着明显的补偿意思,张龙做主安排了刘大疤瘌和他手下的四个人前去白虎山守望。
相比起在傅家寨拼命,白虎山守望的差事明显是个美差,刘大疤瘌性子固然有些蛮勇,可拼命地差事也是能躲一场是一场,当下高高兴兴的跑到这里来了。
通红的夕阳快要落山了,赤红的阳光洒遍漫山遍野。一下午漫不经心的刘大疤瘌,此时的精神却是提到了最顶点,手下的四个兄弟也都是如此。
他们也算是经验丰富的老鸟了,和官府、乡勇、巡校交道不知打了多少次,心中估摸着也能算出西面援军的赶到时间,不出意外正是临近天黑的这个时候。
远远地,一个小黑点出现,慢慢的在赤红的夕阳余晖下,一条细若绳索的黑线出现在了刘大疤瘌等人的眼中。
“大哥,是官……”一个手下指着那道黑线叫道,军字还没来得及出口突然觉得喉咙间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喉间穿过……
刘大疤瘌拍打着身上的泥土,脸上带着笑,既然官府的援军已经到了,那自己也就该回去报告了。正要着手招呼手下弟兄……忽然间他的头皮猛的一炸,脖颈间一阵凉感。
想都不想,立刻就滚起身子向前一扑,同时射性的抽刀垫向自己的后背。耳朵里就听着细微的“嘶嘶”兵刃破空声从脑后传来,接着就听“嚓”的一声脆亮响声,一股大力从背部传来。“该死——”刘大疤瘌感觉到背后一痛,火辣辣的感觉立刻传来,心中暗自叫骂,同时也迷惑不解,怎么回事?是什么人偷袭自己的人?官府么?
背后的一刀,受力的重点撞到了刘大疤瘌垫后的腰刀上,力道传出让刘大疤瘌前扑的身子度又猛的一加。
刘大疤瘌的经验很是丰富,平衡感也不差,空着的左手在地上一按,单臂一撑,整个身子凌空翻转一周安稳的落在了地上,同时垫在后背的腰刀也被他顺势在身边扫了个轮回。
对手没跟着进招,刘大疤瘌很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却又是怒火满腔,因为他知道自己手下的四个弟兄已经全部遇害了。
“呵呵,不错啊。”一句看似赞扬实则充满了嘲讽的话从对方口中脱出,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意味。就像是见到了老鼠的猫,不愿一击杀之,而是想准备先玩上一玩,取乐取乐。
“老子宰了你——”刘大疤瘌两眼通红,看了周围一眼,四个兄弟确实是都去了,两个一箭毙命,两个封喉一刀,连同自己面对的这一个对方只有三个人。
兄弟的毙命让刘大疤瘌一阵怒又一阵浑身冷,无声无息的摸到自己身后,干净利索的解决了四个弟兄,这无不说明眼前的三人是高手。
“杀我?呵呵,怕你还没那个本事。我问你答,老老实实的回了大爷的话,送你一个痛快!否则,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虽然很惊奇刘大疤瘌能躲过自己那一刀,可杨天生并不认为是什么大不了的,那一刀他并没有尽全力,因为他打定的注意就是活捉了明显是头目的刘大疤瘌,然后从他口中套口供。
作为张集镇乡勇刚请来的总教头,杨天生对于这一战杨天生不惊反喜,认为是老天爷给自己三兄弟的一个显露手段的机会。所以在路上他才主动向周祥请命,自告奋勇的来当前行。本想是离近了摸一摸土匪的情况,却不想在白虎山先碰到了土匪的五个望哨,自然是不能放过。
杨天生的这句话简直是断了刘大疤瘌的退路,现在就算自己明显不是对手也只有拼死一搏了,虽然是在惧怒相交,可刘大疤瘌还是细细的观察了自己的对手。
三人面相有些相似,年龄相错也不多,很可能就是兄弟三,自己当面的一个年纪最大,有二十四五的样子。
“杀啊——”刘大疤瘌挥刀砍出,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杀吧!该死卵朝天,一条烂命而已。
张世龙绝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用来补偿的安排却把刘大疤瘌送上了断魂桥。援兵靠近了不到三里的时候才被现,看着呼叫着杀上的乡勇、衙役、巡校时,他的脸变得铁青铁青的。
李九苦笑一声,心中自为刘大疤瘌的霉运感到苦笑,但还是反过来安慰的拍了拍张世龙。“是疤瘌没福气,怨不得你。”
“本想着是一场佯败,现在到他娘的成了真败了!”黄三儿、麻子还有张世虎,三人面面苦笑。
李成贵干干的一笑,“这样也好,真实了不是?”再转头看向张世龙,看他还是一脸的铁青色,“让弟兄们撤吧,再晚就要吃大亏了。”
“大哥……”张世虎叫道。
“撤——”张世龙牙缝中终于嘣出了一个字来。
第八十四章 光化县衙
“嚯,弄假成真,可真够有本事的。”
对于这一‘战果’梁纲是半天无语,傅家寨的事情张世龙他们干的真是一个‘挫’字了得。
一二百人被官府的援军赶得屁滚尿流,是狼狈而逃,虽然人数伤亡不大可士气却大损,刀枪破烂更是丢了一地!
李全带着无奈的笑,向着堂下报信来的西天大乘教弟子挥了挥手。待那弟子退下去后,才转口向梁纲说道:“不管怎样,计划是完成了,伤亡也不大,就由得他们败去吧。”光化县城内的衙役被周祥此去带去了一大半,此时这些衙役连同着巡校、乡勇四百多人已经在张世龙等人的引诱下追进了大山深处里去。这计划不管过程是如何的糟糕,结果还总算是好的。
“这么说,咱们这边是可以下手的了?”二人下方坐着的高德均揉搓着双手,两眼中闪闪光,李全话音一落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从襄阳到光化,在路上高德均就急的是心里直痒痒,现在看到了大好机会近在眼前,当然是忍不住了。这要怪也该怪梁纲画的那个大饼实在是太香太诱人!
“当然可以干了,只要城内的人手做好安排,咱们这边,随时都可以动手。”手指扣弹着桌面,梁纲斩钉截铁的说道。
光化城中现今只剩下了六七十人的衙役在,简直是不堪一击,只要人能顺利的进的城去,就可以直捣县衙,县库存银唾手可得。
“这还不容易,让弟子传个消息进去,咱们想什么时候进城就能什么时候进城。”在高德均的对面,姚之福的脸上也散着一种无言的兴奋感。打进城中劫县库,这事情他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虽然儿子姚学才已经在郧阳府拼打了几年,可那搅扰的都是乡镇村寨,哪里敢去招惹县城?姚之福的内心中,对官府还是充斥着畏惧的。
然因为畏惧,才能更加的兴奋,姚之福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急切兴奋之情无语言表。
在这次的计划当中,参与者除了梁纲一方外,西天大乘教各派也是纷纷出动,如李全、李成贵代表的宋之清和总舵,高德均代表的高成功一派,姚之福代表的北会和齐林。
剔除南会不言,襄阳那边也是下了大力气的。而就梁纲的所知,齐林在几天前也打着办案的幌子公开来到了光化县城,此刻正是在城中。
有齐林在做内应,自己这一行人必能顺利进城!
……………………
“辛聪,你带人去东门…………”
“大寿,你和我守在县衙…………”
得到李全传来的消息后,齐林登时来了精神,当下点名座下弟子各自分派了任务。此时的光化城中,知县周祥已经不在,县衙的捕头和典吏也跟着周祥去了傅家寨,眼下人群中就属齐林最大。他要从中做些手脚,在东门安排上自己的人手,放梁纲等人进城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
城东大街。
看着周边往来的行人,再回头看看一本正经的检查者过往行人的辛聪,梁纲心中暗自笑,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自己这个大反贼现在就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城中大街了。
“梁爷,车马都到了。”廖士学近前低声说道。他是李全的弟子,按理说是和齐林一个辈分的,但地位明显是差了一大截。
此次作为西天大乘教的总负责人,李全虽然亲身莅临,可毕竟是小五十岁的老人了,不可能亲自上场,这廖士学就是李全在行动中的代表+分身。
梁纲的左手,五辆大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队伍中。扭头看了看,梁纲嘴角一笑,向着廖士学和围过来的姚之福、高德均一摆头,道了一个字,“走!”这样大的马车,五辆足够搬空整个光化县库的存银。
一行将近十人夹着五辆马车,从城东直冲向了县衙出,到了那里梁纲只是打眼一扫,就看到了零零散散分布在衙门口牌坊周边的二十来人,这些才是跟着他动手的主力,也是西天大乘教总舵和北会倾力抽调出的一批好手。
看到马车到了,马学礼、马应祥(父子、高成功)、庞洪胜、曾之秀(齐林北会)以及王元兆、刘二喜(宋之清总舵),六人以下三股人的神情登时一变,阵阵凌厉之气从身上溢出。
姚之福、廖士学、高德均从头一辆马车上跳下,向着三股人群大手一招,放开嗓门吆喝道:“都过来掂家伙了,都过来了。”
县衙台阶上把门的两个本地衙役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对,可一时间又说不出来什么,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抢劫县衙。
“散开,散开,都给我散开,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在衙门跟前聚众?想闹事的不成?”一名衙役抽刀在手,吓唬似的向着马车处的人群叫喝道。
古代中国,历朝历代两千年,对于百姓私自集群都是处以一种警戒态度。唯恐的就是老百姓聚众闹事,现这种情况一律都要驱除。
“散开,再不散开爷就抓人了。送你们吃牢饭…………”
梁纲一个跨步从第二辆马车上跳下,久违的九环钢刀提在手中,趁应着阳光是闪闪亮。看着还在叫嚣中的衙役,他随手一点两个已经拿到兵器的西天大乘教弟子,不以为意的一指道:“还不上前拿下,让他们嘲舌个什么?”
道台府上都走过,眼前的小小县衙又算什么?梁纲根本就是无视。但眼前的这些个西天大乘教好手,心中却还有一点放不开。衙门的威压还深深地印刻在他们心底,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这一来为的是什么,可事到临头了该拘谨还是拘谨。
似乎是被梁纲的这份随意和蔑视所影响,被点了名的马应祥大喝一声,脸都没蒙上就转身举刀向着县衙台阶冲去,而另外一人也在落后一步之后拼命地奔上前。
“儿啊——”马学礼神色一呆,看着冲上前的马应祥急声大叫一声,一把扯上蒙脸的三角巾跟着就拎刀杀了上。
“上啊——”余下的几个手中已有了兵器的西天大乘教好手,隐隐恐惧感被这一幕一激,完全抛在了脑后。当下也口中呼啸着冲上了光化县衙!
再一场震惊湖北乃至全国的大案,在梁纲的一手主导下爆了。
第八十五章 头道菜
县衙库房。
厚重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两把被破开了的粗大铜锁掉落地上,小二十人正在这里进进出出。
库房中的存银,一锭锭一箱箱不断地被搬运到五辆马车之上,而躲在另一边的钱窖中的铜钱却是被人不屑一顾。
光化县真不愧是富庶之县,库房中的存货就是十足,大致估摸了一下数量,至少也有三万两银子在。
不过如此多的存银却并没有吸引到梁纲、李全,就连姚之福、高德均此时也不在这儿,库房门前是一个为之人都没有。他们现在是全都集中到了县衙的后院,周祥家眷的居处。
“破财消灾,自古不就有这一说法么?周夫人为何执迷不悟呢,可别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大刺刺的站在门前,梁纲九环钢刀拄在脚下,如同谈生意的一般向着房内的周祥家眷吆喝道。
“周大人生财有道,千金散去自会复还,夫人你何必心疼呢?要是过了这坎,你可还是正正当当的县太爷夫人,可要是过不去,一切就都是空的了。千万别想不开,见了红就不好收场了。”
县衙的后院,周祥的后宅,唯一一块还没被攻占的地方。
并非是攻克不了,而是不能攻克,因为齐林在里面呢!
梁纲的对面,所有的房门都是紧紧闭合着,在外面只能看到一些刀光白影的闪动。在梁纲等杀入的时候,齐林、曾大寿等人丝毫没做用心抵抗,就‘慌忙’的退守到了这里。此刻,正是成为了抵抗的最后力量。
正房中,齐林的对面,一个三十来岁徐娘正战战兢兢的看着他,双目中充满了渴求和软弱。这就是周祥的夫人,现在是完全被吓住了。在这个周夫人身后还有两个艳丽年轻的少*妇,以及几个没成年的孩子,也都是雨泪挂面,吓的浑身颤。
齐林心中是安定的很,可面上还要表现出一副大祸临头的死灰样,真是有点辛苦。但是,这点小小的辛苦与白花花的银子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要一想到数以万两计的白银,所有的辛苦就在齐林心中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周夫人,你倒是声话啊,给是不给,还是由你你来做主的。”齐林脸上、语音中都充满了急迫的焦急感,在他的周边,几个光化县本县的衙役和十多个齐林的手下也都一脸渴求的望着周夫人。“你倒是说一句啊!”
事实上,这个时候齐林心中已经能万分确定,这个吓破了胆的周夫人终会将银子拿出来的。现在他关心的仅是周夫人能拿出多少来?周祥的家当她全都知道么?
………………
一万七千两的银票,再加上两箱子的现银、金字,总数目已经过了两万五千两。
“嚯,都快赶得上县库了,这个周祥可真够肥的。”抓着银票,李全颇有些激动。长这么大,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将成千上万两的银子拈在手中,这个滋味,今天总算是体会了。
“这还只是周祥他老婆知道的,那里面肯定还有。”梁纲看了眼李全,面上现出一副蠢蠢欲动的神色来。“可是很有可能搞出三五万两银子的。大好机会近在眼前,就因为几个内线放弃,至于么?”
时到今日,西天大乘教依旧对梁纲保守着齐林身份的秘密,此次行动对梁纲也只是说府衙衙门中有几个得力内线,齐林的身份是丁点都不吐露。
为了保住齐林身份的秘密以及保住齐林襄阳府总差官的位子,西天大乘教的设计就是如眼前的一幕一样,由齐林退入后宅,保住周祥的家眷,同时也逼着周祥老婆破财消灾。
如此大笔的银子送出,作为见证者之一,齐林就等于是捏着了周祥的一根小辫子。在向上面递交文书的时候,周祥绝不敢将责任推到齐林的身上。如此齐林责任骤减,便是有错也最多是一个申斥罢了。往上面送些礼,这总差官的身份自然也就保得下了。
银子,西天大乘教所需;齐林之身份,亦是西天大乘教所需;两者自得取其一,舍前而取后也。相比起银子来,齐林总差官的身份对西天大乘教的展和安全更有力。
“不可,万万不可……”梁纲一脸的蠢蠢欲动,实实是吓坏了李全,他可真怕梁纲一时见钱眼开,直接推平了过去。虽然知道自己的这个借口很不充分,可也只能死皮赖脸的拖住梁纲。
“行行行,不提了,不提了。”被李全缠住的梁纲最后做出了一个头疼的样子,心中冷笑中把这事儿轻轻地揭了过去,当即是被李全大为感激了一番。
“啊……短毛…………”
“快跑快跑,短毛进城了,土匪进城了…………”
三十来人护着五辆马车冲出了县衙后门,梁纲一马当下,九环钢刀寒光凛凛,一头短根根倒竖,是什么身份一目了然。
在他的身后,三十多条大汉人人黑巾蒙面,个个持刀弄枪,拱卫在五辆马车周边,当即是一露面就惊得路人无不骇然欲绝。
这可是县城之内啊,怎么行事如此嚣张,竟然敢公然露面,那官府衙门都是干什么吃的???
恐慌,在最短的时间内席卷了整个全城,当梁纲他们走到西门的时候,整个光化城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相信经过他们这一公然行事,光化县城之事,就会像是狂吹的劲风一样瞬间传遍整个襄阳府,接着便是整个湖北、乃至全国,闹得人人皆知。周祥他的盖子是想捂都别想捂住。
“而以此声势来作为自己竖旗拉杆子的开头菜,相比也能将自己的风头往上更加的推进一步!”梁纲心中如此想道。
没有不怕死的人,当车队赶到西城城门的时候,大门敞开,而原本在那里守卫着的十来个衙役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大街两旁也变得空空如野,商家店户纷纷关门落锁,一个人影都无。
“走,出城!”
第八十六章 钓鱼
光化城西北,一片丘陵地中。
“小心,小心了,千万别弄碎!”
“太深了,砌出来,下面再垫点……”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在丘陵地中响起,梁纲的二百名手下,一百人警戒四方,余下的一百人则全都下了地里去,以两人为一组,正小心的将一个个插了火药引信的薄陶罐浅浅的埋进地下。
这一片地方是之前预定好了的,张世龙等人带着四百来人乡勇、衙役、巡校在山里钻上三天的时间,与第三天下午从这片丘陵地里出来。
如果一切顺利,那四百多人就会跟着张世龙他们从这片丘陵地中经过,到时候……
“轰轰轰——”
想到一连串的巨响爆炸声之后,自己埋伏周边的人手齐齐杀出,张世龙他们再反戈一击……真是想不赢都没法!
梁纲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一战自己会取得绝对的胜利。他手下的人手加上李全等三十多个西天大乘教的好手,连上张世龙余部,这人数就已经不差对方几分。
而且自己这一部是养精蓄锐多日,而对方则是在山中疲劳奔波了三天,以逸待劳本就是取得胜利的一大因素。况且他还有那么多的地雷在,虽然这些地雷做工粗造之极,可地雷毕竟是地雷,一两斤重的火药,爆炸起来威力再小也是能把人炸坏的。
特别是那一声声的巨响,猛然之下肯定能把对方下的心惊胆战不知所措,这个时候再有伏兵杀出……
完美!梁纲的这个作战计划,或许在专业人士看来不过如此,平平常常,可在通知西天大乘教一方的时候,宋之清等人看了却纷纷叫好,完全没有一个打顿的,一遍之后全部顺利认同。
与见多识广的梁纲相比,西天大乘教等人的军事才能更叫差劲。
四周的丘陵上,一百人十人一组,断断续续的分散着。经过十三天的训练,这些人总算是有了点部队的样子。至少做到了令行禁止!且严厉的惩罚和连坐,也最大程度的遏制了他们人员的逃亡。
立在一个山丘上,梁纲俯视着四方,心中不住的躁动着,一股强烈的兴奋感不断地冲击着他的神经:再有两天时间不到,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就要来临了!
……………………………………
群山当中,一支破破烂烂的人马在山路间艰难的穿行着。
张世龙手拄着一杆大枪,扯着喉咙向着前后一百多人叫道,“弟兄们再加一把劲,过了这山咱们就可以走出去了,外面的兄弟备好了酒肉都在等着咱们呢!”
已经是第三天了,入山时的一百六七十人,现在只剩下了一百四十人不到。或是逃亡,或是掉队,三个绺子减员了将近三十人。
但无论是黄三儿、李九、麻子还是李成贵、张世龙、张世虎兄弟,六人都没把这放在心上,队伍中知道计划的只有他们六人,其余的即便是最亲信的手下也没告诉一声。所以,手下的这些人愿跑得就跑,愿留就留,便是被抓的也活该倒霉,终是不担心被他们坏了大事。
现在眼看着就要到达目的地了,六人心中只有满满的兴奋感,哪里还会去考虑少的那些个人。
而事实上队伍中的一些老鸟,已经是闻到了一些不对。这倒不是说他们猜到了梁纲的计划,而是指他们相信了之前领对他们所说的那些话——那就是他们抱上大粗腿了,攀上贵人了。
非是如此,为何三股绺子进山之后还待在一起,这不是惹得身后的官军追么?要知道在之前,两股或是几股绺子做下事之后,只要一进山就立刻会分了开来。那一路被官府瞄上了,那是他们自己倒霉,带着尾巴就使劲的往山里钻吧。
可现在,他们已经被官军追了三天,损失了这么多人,但三股绺子的各自当家的却是没一点的怨言。就算是他们在宿营的时候去找老大抱怨,也只会惹来一顿臭骂。
如此表现,不能不让这些老鸟怀疑:自己这三股绺子真的被某人给收编了?难道真像老大说的那样,自己绺子搭上贵人了?
时间到了今天上午,队伍中的抱怨声明显减弱了许多。此时对于张世龙的空口放炮,已经习以为常的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在山里转悠时,望梅止渴这一招这些个老鸟早就已经领教上无数回了。
下午申时左右,一片低矮的丘陵地终于出现在了张世龙等人的眼前。
“上面的可是李师哥,我是刘二喜啊,快跟我来!”
兴奋之情还在张世龙等人的心胸中激荡,一声叫喊就已经从丘陵下传来。
李成贵定眼一看,脸上登时挂满了灿烂的笑容,对着张世龙五人狠狠一点头,说道:“不错,是他。”
“好,一切顺利,咱们这就下去。”心中最后的一点担心也终于从心底消失,张世龙五人对视一眼,齐齐一声笑。
“李师哥,怎么样?鱼钓来了么?”刘二喜上下打量了一眼李成贵,见他精神还好,身上也没什么伤势,心中先是安了下。这才接着问道。
李成贵脸上的笑一直都没下去,听得这一问就更洋溢了几分,“怎么没钓来,就在身后跟着呢,错的约有半个时辰的路。”到了今天,张世龙等人特意放慢了脚步,这才让后面的四百来人渐渐追近,一方面是为了给他们鼓劲,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好打埋伏。
“走吧,好酒好肉都备着呢!吃喝上一顿,养养精神,等干仗的时候好好杀他一通。”刘二喜一听只有半个时辰,当下也不再耽搁了,引着张世龙等人就下了山。
七扭八拐的绕道一道丘陵背后,就看到大锅大锅的熟猪肉放在那里,馒头等也成筐成筐的摆着,还有一桶桶凉水。
“打赢了这仗咱们再生火,现在弟兄们就先将就将就。”
梁纲的出现宛如是在平静的水面上扔进了一颗巨大的石头,荡起层层的波涛。
第八十七章 是火药还是面粉?
竟然是他……
一百多土匪人人惊呆,梁纲的出现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想象!
粗腿?贵人?
反应快的,脑子里已经回应起之前老大所说过的话了。似乎……还真对的上。与落魄的他们相比,梁纲真真就是一个贵人。而眼前的食物不说,过往的声名也不提,单看前面丘陵后所埋伏起的人手,梁纲这支粗腿也值得依靠。
“呵呵,李兄辛苦了!”老远就向着李成贵打了个招呼,六人已到梁纲自然要迎上来。
“不敢,梁大当家的客气。”李成贵口中的称呼变了一变,倒是应了梁纲现在的身份。知道他不是应对自己的,李成贵打了声招呼就列在了一边。
“见过大当家的。”张世龙、张世虎兄弟俩恭敬地向梁纲行了一礼,脸上现出了一抹惭愧神色。虽然完成了任务,可现在他们的样子,真的是很狼狈。
“行了。”梁纲拍了下二人肩膀,温和的一笑道:“干得不错,真的!”虽然小有纰漏,但总体还是很好的。二人第一次就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难得了。说实话,梁纲之前还真怕张家俩兄弟和黄三儿、李九三个争权夺利,把队伍搞得七零八落呢。可现在一看,几人处的明显很融洽么!
“这便是黄李麻三位当家的吧,真是辛苦诸位了!”黄三儿是个身材中等的偏瘦汉子,这家伙从入行以来就是靠脑袋吃饭的;李九是传统型的土匪头子,一粗壮大汉,武力显然有那么一点,而麻子则是一脸的坑洼,人人特点鲜明,梁纲一目了然。
“见过大当家的。”三人郑重其事的向着梁纲行了一跪地礼,而梁纲也没有侧身躲避,稳稳的受了下。
四人在这下礼拜之后才算是正式确立了隶属关系。也正是因为要明确的投效梁纲麾下,黄三儿三个才同张家兄弟俩一样口称梁纲‘大当家的’,而非是李成贵那样喊‘梁大当家的’。
上前扶起三人,梁纲心中充满了欢喜。顺顺当当的又招收了一百多人,自己的基业在不断壮大啊!“走,喝酒去,填饱肚子,让你们好好地收拾一下后面的尾巴!”
……………………
此时的追兵也已经靠近了丘陵。
光化县典吏严勋德和捕头曾光是这次追兵的正副头领,二人领着人马在大山中追了三天,现在看到张世龙等人率部跳到了平地,心中也是轻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不用再受苦了!
虽然土匪下山,难免会有百姓遭殃,但这点祸事严勋德、曾光又怎么放在心上?与土匪的危害相比,他们俩考虑的更多的是他们这队人马的补给终于是无须担心了。
平地之上,村寨之间,官府的招牌一亮,还不是走到哪吃到哪?
几天的干粮啃下来,二人嘴都谈得无味了,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的鸡鸭肥鹅,牛羊猪肉,三天来积累的疲惫在这一刻似乎也消散了许多!
“呵,来劲了是怎么的?追得这么快?”看到一流黑线从远处丘陵间穿过来,不知情的梁纲还不觉得怎样,可与他们打交道不知几凡的黄三儿、李九、麻子三人却是大感惊奇,追兵这度真是有些出乎寻常的快啊!
“通知下去,各组做好准备。等追兵一进地雷阵之后,立刻给我点了。”来就来吧,快了一点又如何?自己还会怕吗?梁纲心中冷笑着,接着再说了句:“告诉樊学鸣、胡仲元他们,爆炸停止后,我们这边杀声一起,他们就立刻给我冲下去。”
虽然手下的那二百人,买卖的时候都是特意挑的对官府怨气深重的家伙买的,里面有不少像张世龙、张世虎兄弟一般行路的劫匪,而更多的是郧阳府闹事被抓的,可他们终是些小打小闹没见过大场面的,贸然的拉上去梁纲很担心他们是不是不用对方触就自己溃掉了,即便有地雷打头阵。
十多天的训练只是能见个皮毛。打仗,还是要手上沾过血,刀枪上留过命的人才真正靠得住。所以,二百人梁纲是把他们布置到了两侧,而正面还是用新投来的那一百多土匪。
“轰轰轰…………”
一刻钟后,一连串的巨响从丘陵下响起,尘烟弥漫中,惊恐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张世龙、张世虎兄弟看了梁纲一眼,见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立着,似乎没有亲自下场的意思,心中也念道:都这个份了,大当家的确实是没有下场的必要了。
火药的连环爆炸,声势极其惊人,远远地轰鸣声传来震得他们俩兄弟都觉得心惊胆战,场下的追兵的情景就可想而知。
现在的追兵不过是一群惊弓之鸟而已,轻而易举的就能收拾掉!
这般想着,张世龙率先站起,口中高喝一声:“杀啊——”拎起长枪就第一个冲了下去,张世虎紧随其后也大声的呐喊着杀了下去。兄弟俩的杀喊声惊醒了余下的一百多号人,黄三儿、李九、麻子三人无不面露喜色,纷纷高呼着喊杀,一百多人潮水汹涌一样直冲而下,这可是个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
梁纲依旧面无表情的立着,似乎已经胜券在握,对下面的追兵不屑一顾了。然而谁若能在这时站到他的正面,注视着他的双眼,却可以从中现那无可掩饰的呆然!
“怎么可能?就算是一斤重的火药也不会连个人都炸不伤啊?”在爆炸的那一瞬间,梁纲清楚地看到追兵队伍最边上的一个正中目标的清兵惊恐的大嚎一声,整个人像是受惊的野马一样从一旁窜出。让梁纲更好的看清了他的情况,身上除了一层土尘之外,真的是没受到什么伤!
无语、呆然,不可思议,非此类言语不足以来形容梁纲此刻的心情。这真的是黑火药没错吗?它不是黑面粉?
要知道,这些火药可是直接从襄阳水营的库房中搬出来的,为此西天大乘教下了不少工夫的,梁纲对他们也报以厚望,难道就是这点威力?
第八十八章 再干一票
火药,尤其是黑火药,梁纲并不陌生。(注意了,不是炸药)
小时候,他家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小鞭炮厂,用的就是黑火药。而每到过年的时候,梁纲和他的小伙伴玩炮都是不带花钱买的,或是从厂子里拿,或是装些火药回去自己裹炮放。所以,对于黑火药以及它的威力,梁纲很清楚。
一斤重的火药,正常威力下就算是炸不断一条腿,也绝对够人受的。而两斤重的火药,运气好一点的能逃过一条命就是幸运的了。
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呢?梁纲万分不解,这玩意就算是做鞭炮都不响吧?还他娘的是军用的呢!
怪不得鸦片战争时会败得这么惨,就着武备水平?谁打过来都够呛。
黑火药的配方、比例,在后世男孩子几乎是没几人不知道的,硝、硫磺、碳,也很容易找得到。不过非专业出身的梁纲,并不知道火药放久了也是会生变质的。
清时中国的火药配方比例,比起后世已经是相差无几了,很接近完美配方。但是,再完美的火药,放置的时间一久也会生分层变化的,本来混在一起的三种材料会渐渐分开,如此东东爆炸威力自然不会大。而且此时的中国的火药还只是火药粉而不是颗粒火药,较之后者它更容易受潮。
除此之外,材料价格的不同也是一个无可回避的原因。在地方绿营驻军中,除去上面分下的火药外,多数火药都是各镇自制的。但硝、硫磺、碳价钱却是各有上下高低,硝、硫磺前两者的价钱要远比后者碳来的高。
如此武备松弛之下,火药的制作就难免会出现偷工减料的情况,反正硝、硫磺少一点多一点也看不出来,都是黑色的不是。
几方原因想加在一起,最终的结果就是会出现如梁纲所看到的那一幕,一斤重的火药爆炸起来竟然炸不伤人的稀奇事!
“杀,杀——”两侧的喊杀声也已经响起,以西天大乘教的三十多名好手做先锋,梁纲手下的二百人也在局面绝对占优的情况下忘却了心中的恐惧,拎刀持枪叫嚣着冲杀了下去。
完全无法阻挡,连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就像张世龙所想的那样,这些追兵在连连的爆炸之后完全变成了一群惊弓之鸟,听到正面和两侧的震天的喊杀声后,又以为自己中了埋伏,士气完全丧失,片刻中就已经由追兵变成了不触即溃的大逃亡。
严勋德、曾光二人见势不妙立马就掉头往回蹿,俩个巡检和那些巡校、衙役也没谁傻到留在这抵抗,而乡勇就更是差劲。跑在最前面的就是杨天生兄弟三。
他们三个都是走江湖的老手,见风转舵自然擅长,而且与一般人相比,三兄弟逃亡的心情更急切。因为在之前的几次小交锋中,死伤在他们兄弟三人手中的土匪已经不下十人之多了,再算上白虎山的刘大疤瘌一伙,三兄弟与土匪是结下了大仇了。现在局势一朝全变,他们自然要鼓着劲往回逃。
追,追,追——使劲的追!
张世龙等像是要将之前的憋屈全部泄出来一样,又像是要将之前的‘被追’全都追回来似的,赶着严勋德等人的尾巴不放,一直往山里追到了黄昏日落之才转会。
此战前后不过一个来时辰,却是近几年来江北四县官匪交锋中,土匪最大的一场胜仗。而就光化一县之地而言,更是具有决定性的性质。
周祥手中掌控的力量,经此一战几乎说得上是烟消云散。四百来追兵,光被抓的就有一半,算上砍死的也有四十来个,就地俘虏的又有一批,总共收获接近三百人。
而逃走的那些人,一百来人进了山中还能不能再安全的全部返回来却是谁也说不准的。并且在这个过程也需要时间。
现而今,光化城中的力量消减了一大半,县城周边的巡检司和乡勇也在这一仗中被征调一空,如今全都灰飞烟灭。光化县其余乡镇的乡勇、巡检虽然还在,可周祥要把他们全都调进县城却是想都别想。巡检司还好说,乡勇却是由乡间的士绅出钱供养的,直接指挥权在于他们而不是操于官府之手。现在梁纲一把刀就悬在头顶,这些乡绅又怎么可能在关键时候把乡勇拱手相让给周祥呢?所以说,周祥现在爪牙已断,再没力量来反扑梁纲了,梁纲此时甚至都能直捣光化县城之下。
“你们说,咱们直接杀到光化县城低下如何?”看押俘虏、打扫战场、掩埋尸,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梁纲却是又想往着明天的事了。
对着眼前的众人说道:“你们看啊,这四百来追兵全部来自于光化县城和其周边地区,可以说是周祥这个知县手中直接掌控的力量。现在他们已经不复存在了,就是说光化县城空虚了。”
一张大大的黄褐色的地图铺摊在地上,梁纲、李全、姚之福、高德均以及胡仲元、黄三儿等人都围坐在周边。
火光照耀下,地图上的图标字样清晰可见,正中的一个方方正正的城池正是光化县。这是梁纲在光化县衙里顺带着摸来的。
要在江北混活,没地图怎么行,就算是有了西天大乘教招来的向导,地图也还是需要且必备的。这光化县的仅仅才是一个开始!
“县城?”一众人都被梁纲的这句话给惊住了,打县城?这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虽然梁纲说的是事实,很有道理,可李全等的第一个反应依旧是如此。在江北,土匪绺子碰一碰镇子就已经是轰动的了,现在竟然可以打县城注意了……
“拿不下啊,城里的富户太多,只要他们的家丁一上,反过来都能出城打咱们了。”西天大乘教与梁纲合作密切,李全口中的这个‘咱们’也说得过去。
“拿不下就拿不下呗,又不是非拿下不可。”梁纲才不想真的拿下光化县呢,那乐子就搞得太大了,非立马招来大军围剿不可。现在他杆子才拉起来,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巩固,今年冬天之前他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去。
“这城北的张集镇,城东的老虎岗,西面的洪山和杨溇,都可以干票的吗?又不是非盯着县城不可!”
第八十九章 杨溇
杨溇,梁纲的下一目标就是杨溇。
在这光化县,西头洪山,东面老虎岗,之间的一个大圆内,都可以算做县城的直接势力范围。虽然其内也有几处安身之地可供梁纲选择,但这距离上离县城却是真的近了。作为安身立命之地,太不保险,太容易受到打击!
梁纲并不想把自己太往明面上摆,所以他的打算是在洪山以西的石门山立足。而这个杨溇就在石门山的辐射范围之内!
作为此次襄助周祥的四地之一,又是在自己家的不远处,现在梁纲腾出了手来又怎能还容它逍遥自在?打击报复,是势在必行的。
除此之外,洪山、老虎岗两处巡检司以及张集镇也都在梁纲的计划范围之内,甚至就连最初的傅家寨,他也不打算放过。干嘛不趁着光化实力空虚的时候多干上几票?难道非要等到清兵都来了,再干票才显得有本事?
留下麻子一队人看押俘虏,缓进跟上,梁纲带着余下的三百多人趁着夜色马不停蹄的赶去了杨溇。
此杨溇,为一村而非是镇,它之所以能一下出动五十乡勇来襄助周祥,那全是因为杨溇出了个杨旭升。
杨旭升现年五十有五,在五年前他还是洪山巡检司的巡检,前后担任此职达十余年之久,钱财委实挣了不少,使得本是一中等之家的他们家一跃而成为了方圆数十里内的有名大户,眼皮子底下的杨溇,土地更是全部被他家所“买下”,后因年老体衰退养回家。但是杨旭升知道,自己家的富贵与官府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并且自己在担任巡检的这十多年中,也真的结下了一些恩怨,没退养前他就利用职务便利搞了一批刀枪,让两个儿子在家中操练起了一队乡勇,这退养之后武力这方面就不能也更不敢放下了。
几年来杨溇的乡勇活跃频繁,给光化前任知县以及现任的周祥很大帮助,所谓:有劳就有得,现今这杨溇俨然是有了几分巡检司的模样!
杨溇,村子不是太大,全村上下正当年的也就是百十条汉子。这些年因为没碰到什么天灾**,所以说还都能顾得住一口吃食。
能有口吃的就没人愿意当乡勇,但是他们这些人全都是杨旭升家的佃户,杨旭升在村子里拥有绝对的权威,他的一声令下,杨溇的人家就是心中不愿也不敢不从。
从村子中选出了三十人精壮,再配上外面招收的一批人,人数俨然接近了一百人,规模比之张集镇的乡勇也不逊色,再加上武备器械也甚是精利,战斗力堪比绿营,甚至还在其上,所以杨溇乡勇的名气在光化是相当响亮的,至少比洪山的巡检司来是声名更盛一筹。
这样的一颗钉子,还就插在石门山的不远,梁纲搞清楚了一切后,当即就决定拔了它。
而趁眼下的大好机会,也正是一举荡平杨旭升,为自己扬威耀名的天赐良机。
……………………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天色才刚蒙蒙亮,杨家的管事就落魂丧胆的跑到了杨旭升房门前,哭丧似的大叫起来。
睡梦中的杨旭升惊醒之后,刚想怒却又心中猛地一动,忙起身披上衣服走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这么会这样?我的儿,我的儿啊……”听了管事的报话后,杨旭升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两眼直落泪,痛彻心扉的叫道。
数百土匪已经杀到了村寨外,那岂不是说之前的二儿和五十乡勇都已经……五十个乡勇,损失就损失了,杨旭升虽然心疼可绝不会伤心难过,但他随行领队的小儿子……一想到先前的一别竟然是父子永别,杨旭升就禁不住悲从心来。
“爹——”杨旭升的大儿杨辛华急匆匆的从外面跑来,他也是刚刚听说了,村子外面停着几百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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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夜赶到了杨溇,梁纲点了几队人四下里一撒,作为警备,便招呼余下的人手休息。好好地睡上一觉,到了明个才是干活的正点。
清晨,天刚刚有一丝白,杨溇村中的几个百姓到村头水井打水,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有大刺刺的倒了一地的土匪。
打头的两个被守夜的捉了,剩下的几个却连滚带爬的跑进了村里,而片刻后整个杨溇就已经沸腾成了一片。
“张虎,带几个人到村子里给我吆喝吆喝,告诉他们,爷儿今天来是寻杨旭升的麻烦的,让他们不干系的赶紧滚蛋。否则刀枪无眼,死了就别怪爷们不给他们活路了!”
梁纲的目的很明确,一举倾覆杨旭升一家(族),而非是要把整个杨溇给推平。所以他才要张虎这么一番吆喝,而相信有了张虎的这一番吆喝,整个杨溇百姓都会安分上一点。
“呼——”吁了一口气,梁纲脸上闪过一抹厉色,马上他就要进行人生中的第一次真正的土匪行径了,但愿不需要太多的杀戮。“告诉底下的人,一切行动听指挥,听命令,谁敢擅自行事,杀!”
土匪是如何行事的,梁纲没有亲身经历过,可单是想象也能清楚其中的一二。人性中的残暴一经引,那都是要伴随着血光和杀戮的。
“除杨家大院外,杨溇其余百姓家一律不准擅进。不准滥杀百姓,也不准**妇女,谁要敢不听老子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梁纲说话间神色平静非常,就宛若是在说家常话一样。可就是他表现出的这种非常的‘平静’才更让张世龙等人从心底深处出一中冰冷的凛然感。
“是,大当家的。”张世龙一声应下,转身就走。虽然他知道,梁纲下达这样的命令必定会引队伍中的骚动,可面对着梁纲那双‘平静’的眼睛,他却是半个‘不’字都不敢出口!
就像是头顶上高悬着一口削铁如泥的利刃一样,张世龙感觉着,自己只要迟缓上那一刹那,这口利刃就会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