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九章 斩将
二百四十九章斩将
步兵在前,炮兵在后。
梁纲后阵看了半响,突然猛地一笑,这阵型真像是自己前世玩的一个游戏!
——《三国群英传》
那时,自己不就是无论进攻还是防御,都拿刀枪骑兵顶在前,长弓兵在后吗?
不过那时的一切都是数据,都是游戏,失败了可以重来,更可以无限次的存档。可现在,眼前的所有一切却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容不得半点疏忽。
“亲卫营!”
两刻钟后,梁纲喝声向詹世爵大叫。“进攻!”
时间他估mō着是到了,两刻钟的炮击已经能轰的清军后部人马抱头鼠窜,也已经能bī着所有的清军呈一溜直线状排开阻挡在红巾军前。
当清军从矩形阵变成了线形阵的那一刻,就是自己赢得这一战的最关键时刻。
“弟兄们,跟我杀啊——”
赤红sè的大旗迎风招扬,三百红巾军中最精锐骁勇的战士,随着詹世爵的一声大吼,齐声呵呼着冲向了战场的最中心点。
就像是一把犀利无比的重斧,瞬间破开了郧北义军和第二营的阵线,重重的劈进清军阵型的正中间部位。
“停止shè击,停止shè击……”
一刻钟后,炮营阵前,柳严辰一声高喊,几个举着小红旗的传令兵就立马挥动起手中的小旗。
轰鸣的炮声和爆炸声随之停止下。
“哈!”
梁纲策马前冲上几步,炮营已经停止shè击了,骑兵营也就该出动了。战马奔出了七八步远,然后他把马缰陡然一勒。战马一声悲嘶声,两蹄腾空,半空中人立而起。
嘶昂的叫声让梁纲身后的骑兵营心神猛的一动。四百双眼睛齐齐盯向梁纲的后背,那每一双中都带着不加掩饰的热烈。
“跟我,杀——”用最大的声音喊出最后一个‘杀’字,梁纲单手挥舞着长枪,锋利的枪尖对准清军方向猛的一刺!
“杀啊——”
jī昂的呐喊声响起,人如虎,马似龙,四百骑兵立刻化作一股无法阻挡的铁流,随在梁纲的带领下翻滚涌出。
兵锋最犀利的锋芒处,梁纲一骑当先,长枪在手,如一尊杀神一样一头扎进了清军阵中。急若流星,快如闪电,长枪舞动间,当面的清军根本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做出,咽喉处、心口间就已然血流如注。而在他们的尸身还没来得及倒地时,梁纲就已经策马穿过,似一道jī光一样,所到之处尽皆披靡。
下一刻,cháo水样涌来的红巾军骑兵就追随梁纲身后的汹涌杀到,顺着梁纲前路冲杀后遗留下的一溜空挡,狠狠地劈进清军阵中,就像是一根木楔,顺着一道缝隙在重锤不断的敲击下不断前进,直至有一日将目标整个一分为二。
人仰马翻中,惨嚎声响彻长空。
…………
郧西县城,东南三十里处。
“大人”,何西良看着一脸苍白的何元卿双目中闪过一道悲sè,没想到这眼看就要到县城了,红巾军的骑兵却追上了来。“逆匪的骑兵……追上来了。”
何元卿惨白的脸sè没有一丝血红,无力的躺在一辆马车上,xiōng口上裹着厚厚的白布,血迹还渗出了许多。苦苦一笑,何元卿艰涩的说道:“这么说咱们爷俩是跑不了了?”
何西良脸sè一黯,“要是小股侦察骑兵现在已经该退下去了,可他们一直都坠在后面……”作为何元卿的同族侄子和亲卫队长,何西良绝不想再让现在的何元卿cào心劳神,但是情况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他不能不与何元卿道明。
青桐关一战,五千清军大败。阵亡的和当场投降、被俘的就有两三千人之多,而余下的两千来溃兵经过红巾军、义军的一路掩杀,或再成为红巾军、义军的战果,或是直接逃散了去,等到红巾军、义军收兵,何元卿身边就只剩下了一千左右的清兵。
可是就这一千左右的清兵也在义军小股人马的频繁截击下,陆陆续续的减少着,到现在为止就只剩下了六百人。
何元卿在青桐关那一战中就被梁纲一枪戳在了xiōng口,挑下了马去,非是何西良带着亲兵队拼死抵抗救出了何元卿,怕是现在这仅剩的六百清兵也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何西良看着何元卿依旧在渗血的xiōng口,迟疑着说道,“加快速度怎么样?就怕大人撑不住……”
“晚了……”何元卿捂着xiōng口闷咳了一阵,额头上不停的有冷汗流下,“既然被追上了,那咱们现在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何元卿本身就是在清军平回部之luàn中展lù的头角,这才在战后一路顺风顺水的坐上了总兵的高位,对骑兵他还是有些心得的。
“他们现在不打来,是因为一路追来马力不足,等过阵儿他们歇住了马力,那就……就会……打过来的……”
何西良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但作为何元卿的亲兵队长,自身与何元卿又是未出五服的叔侄,这个时候他必须站出来担起这幅自己根本就承受不起的重担。“大人,我引三百兵垫后……”
“走,咱们去吃掉他们!”一里之外,姬延良挥舞着手中的长枪,遥指着不远处的清兵,策马冲了过去。
休息了也有两刻钟了,是该到动手的时候了。
而这边的何西良都还没来得及说服何元卿答应下自己的建议,就看见后方狼烟腾腾,三百多红巾军骑兵从后方飞马迫近,临近时又呈分散队形从两翼迂回包抄,很快就对自己本部形成三面包夹之势。
何西良心神大震,何元卿脸sè也更见了一分灰白,他眼睛被车厢所堵,看不到,但耳朵却可以听得到。数百红巾军骑兵奔杀来,越来越近时,死亡的yīn影覆盖了他们所有人的心灵。
以清兵现在的士气和自身的战斗力,面对着三百多骑兵,休说是六百残兵败将,人数就是再提升一倍怕也抵挡不住。
没有弓箭,没有火器,也没有长枪,六百最多只拿着一口腰刀的清兵,如何能抵挡骑兵营的冲锋?
完全是秋风扫落叶的架势,在姬延良、姬仲良、廖勇富三人领兵杀到之前,后队的清兵就已经有逃跑家了。
姬延良最早破入清军中,手中长枪一扫,三个挡路的清兵立刻被扫飞出去了,马蹄踏践处更是非人力可挡,横行在人群中,或是被撞倒,或是被踏倒,在密集的人群中生生的碾出了一条血路……
青桐关之战后,当日下午,红巾军骑兵营再有斩获,兴汉镇自总兵官何元卿以下,毙死者二百一十三人,余则三百人被俘!
………………
黄茅关下(北面)。
高举着刀枪厚盾和火把,抬着一架架制作精良的云梯,无数清军像是黑压压的行军蚁一样向着黄茅关席卷而来。城墙上的罗进部一千多义军已经luàn成了一团,他们中相当的一部分人十天前还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流民百姓,从没上过战场的他们面临着清军这般阵势无可抑制是紧张了起来,他们紧张的在发抖。而罗进最‘根基’的那部分班底,看起来虽然相比新人好上一些,可实际上每个人心中依旧咚咚响个不停,甚至是紧张的声音发不出。
“不要慌,不要luàn,大家都听我说。”身材高大的罗进站在城头声嘶力竭地大声吼叫,“清军的大炮都在城中,靠着chuáng弩他们炸不到我们,所以咱们不用怕他……”
“咱们有关城可依靠,有手雷还有红巾军做援兵,不用怕他们……”
“轰——”两支chuáng弩火箭钉在了关门上,剧烈的爆炸声吓得城头上的一些义军惊呼不已、瑟瑟发抖,而同时也不费吹灰之力的炸烂了两扇关门。
不过这没关系,一条条装满了土砂的布带早已经被堆堵在了黄茅关的城门洞中。两天的时间,郧南义军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这个梁纲所交代的守城必须任务。
自从chuáng弩火箭出世和火药包、火药桶被广泛应用以来,城门是越来越不顶用,越来越可以无视掉了。
chuáng弩火箭发shè了一次后就再没有做第二次击发,只能直来直去的它们,从城头上往下打自然是方便顺手的很,可是从城下往城头上打却是老鼠拉乌龟——无处下手。
火箭发shè出去最多是钉在城墙壁上,爆炸再剧烈也不能炸到城头躲在城垛后的义军。熟知chuáng弩火箭性能的清军自然不会去白做无用功,徒劳làng费。(用chuáng弩玩抛shè?汗!)
攻城战正式开始,一架架云梯搭在了黄茅关上。
“扔手雷,快扔手雷啊……”一个义军小头目惊声的大叫道。他浑身上下都在紧张的发抖,两只手更是抖得几乎拿不住东西。一枚手雷被他抛了下去,却是却没有被点燃引线。
“他娘的,白痴!”罗进破口大骂,心疼的看着几十个‘传染病’似的相继丢下城去的手雷,上前狠狠地踹了那个始作俑者一脚。
“轰……”一声爆炸此时却在十几丈外的另一个垛口响起。那个义军倒是没有忘记扔手雷前一定要点燃引线这个要求,可是紧张之下,他两手发软,点燃了火线却没能把手雷及时的扔出城墙,一声爆炸,周边的三个人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妈|的”,罗进眼睛都快瞪裂了,这群王八羔子,就没让人放心过儿。“谁让丢手雷的,谁让你叫唤的?这城墙上是听你的还是听老子的?啊?”
“所有的人都给老子听清了,老子说扔你们才能扔,老子说动手你们才能动手……谁敢再làng费,刀子伺候。
好了,现在所有人都听好了,手雷,先点燃引线,然后再扔下去,扔下去……快点,你他娘的快点扔下去——”
二里外的一处小高台上,曾攀桂远远望着厮杀正烈的黄茅关,嘴角处lù出了一丝狰狞的笑来。
最多两天时间自己就能dàng平黄茅关,一举扫清竹山县教匪,而后大军兵锋遥指郧县……到时候,看梁纲还如何在城下安坐?
昨天下午,得知了红巾军分兵郧西的消息后,曾攀桂就再也没了顾虑,集中起五千兵马杀来了黄茅关,打算趁着红巾军困坐郧县县城的机会,先一举扫清了后方祸患,然后再集中精力对付红巾军。
曾攀桂认为,红巾军分出的那部兵马就算是加上了王延诏的义军也绝没打败兴汉镇五千绿营的可能,所以等他扫清了罗进部之后,再引军赶到郧县,正是时候。那时红巾军一边要围城,另一边要阻挡兴汉镇的前进,还有什么余力来对付他?兵力分散,注意力更分散,红巾军无论是战是退,最终局势都将大好于他。
可是一心打着小算盘的曾攀桂又怎会知道,黄茅关中除了罗进的一千多义军外,还有齐七所率的红巾军第一营第一大队及新兵营的第五、第六两个大队,整整一千人马在。
不要轻易地轻视对手,因为每一次轻视,你都要为自己的自大而付出代价。
齐七也在黄茅关北面城墙上,他是在观战,并没有亲自上阵动手。
看到清军如此容易的就bī近城墙脚下并顺利的架起了云梯,齐七的眉头不由的皱起,太弱了,义军太弱了!已经习惯了对手近身接战前,先被远距离杀伤一部分的他真的有些看不下去。
早就知道义军孱弱,可他还是没想到会弱到如此地步!那之前投手雷的一幕,简直就是一场闹剧。
“废物!真是废物!”李震(见186章)一拳砸在城墙上,气急败坏地指着义军大骂,“齐营副,这群家伙太没用了。居然这么轻松的就让清军杀到城墙脚下,还让清军架起了云梯,简直就是一群饭桶!”就算是没有弓箭,义军手中也有些土枪土炮啊,而且城墙上堆得到处都是滚木礌石以及救急的手雷……
“齐营副”,李震的大哥,李熙面sè沉静的说道,“要不……先把队伍拉上来?我怕他们一窝散了,倒挡住了咱们增援的路。”
李熙的担忧并非没道理的,万一关上的义军抵挡不住,让清军杀上了城头,然后又在红巾军赶到之前击溃了义军,那么当时候一窝蜂逃命的义军反倒极可能把急着上来增援的红巾军给冲回去……
“不急。”齐七微微摇头道,“义军虽然战力不济,可毕竟人数摆在那呢,清军一时半会还打不上来。”
“那……”李熙眼睛目一转,还是坚持道,“那就把第一大队先调到关下。”
关下,义军与清军地jī战已经到了白热化。
“哗!”
一大锅沸水从城头上浇下,爬在云梯上的七八名清军无处躲避,立刻被滚烫的沸水从头到尾淋了个通透,杀猪似的哀嚎痛叫声立刻响起。然后就是齐齐的从云梯上栽下。而且这锅沸水不但泼到了他们这几个人身上,还有一些落到了云梯下的清军头上,杀伤力堪比两三颗手雷在一起爆炸。
落地后,四五个还没摔死的清兵忍不住疼痛,痛苦不堪的在地上翻滚不休,那烫伤造成的疼痛足以让任何人发狂。
战事进行了一刻多钟,城关上的义军似乎已经稍微的适应了战争的残酷,也不再一个劲的向下放手雷了,而是沸水、滚木、礌石一块砸下,只有到了实在危机的时候,才放下几颗手雷去。毕竟梁纲也只给他们留下了一千颗而已,他们远没那个条件来奢侈。
“闪开,都给老子闪开!”
一名清军把总手持着厚盾,分开拥挤在一起的清兵,飞身窜上了云梯,然后手脚并用的迅速往城头爬来。
把总身体强健而又敏捷,厚实坚固的盾牌护着头身,只是几眨眼的工夫就已经爬到了城头上。可是他跃上城头,刚砍到了一人,另一个义军狰狞的身影就合身扑了上来。把总大吃一惊,急yù闪避却已经来不及……
两人合身坠下城头。
白莲教,到底也是有狠人的,尤其是一些杀出了血性来或是杀门g了头的人,关键时刻都能做出一些令人感到佩服的事来。
滚木擂石伴随着滚烫的沸水不住的从城关上倾泄而下,清军上去了一拔又一拔,倒下了一拔又一拔。半个时辰过去,北面城墙下清军已经横尸累累,浓冽地血腥味弥漫在空中,却再无一义军闻之yù呕。
厮杀场,永远都是新兵最好的训练营。
“杀啊——”又一bō清军生力军从后阵涌来。
趁着清军前一部撤出城墙的空挡,箭雨也如密集地雨点一样倾泄在城头上,密集shè杀下,箭矢的威力立现,城墙上的义军猝防不及下顿时倒下了一片。而清军生力军则趁机杀到了城墙下,嚎叫着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城关上。
罗进的身上已经中了三支利箭,也幸得他穿戴的有全身的藤甲,三支利箭中只有一枝重伤了他的左臂。拔掉臂膀上的箭矢,布带包裹后罗进却像是没事的人一样,依旧挥着腰刀督战在第一线。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绝不能让官军冲上来!”看着又一轮冲上来的清兵,罗进神sè狰狞的大吼道。
“厉害,没想到他也是个血性汉子。”李震不由得增大了眼睛,对于罗进的硬气他从心底里感到佩服。
上位者,拿下属的性命不当回事的很多,可是拿下属性命不当回事的同时也能拿自己的小命不当回事,李震还是第一次见到。
齐七两眼中也暴lù出了一抹赞叹的精光,罗进虽然兵练的不怎么样,可是这性格和作风却是让他打心眼里喜欢。
“李熙、李震,调你俩的大队上来,也是你们的人见见血的时候了。”因为心中的这一份喜爱,齐七临时改变了让义军再多流一会儿血的念头。
“遵命!”
二百五十章 暗营的致命一击
二百五十章暗营的致命一击
“均州、均县,打了这两地你就停下脚……”
青桐关战后,梁纲撤回郧县城下,然后就立即着手了布置东进。郧县大患未处,红巾军主力自然不会动,但是对付一个空虚无比的均州和均县,又何须用得了红巾军的主力?
单是陈虎为将,带领第一营(缺第一大队)、老营和枪炮火药三小组,迅速东进,就足以轻松踏破均州、均县二地。
而再东边的谷城和光化两县梁纲却没有命令陈虎进攻,因为按照他与王聪儿做的约定,这两县是襄阳义军起义后的首要补充就食之地。
二月二,龙抬头,那一天就是襄阳义军奋起的日子!
“冲啊——”
“杀啊——”
郧县城下,第二营三大队引着新兵营七八两个大队,共一千红巾军再次向着城头发起了进攻!
梁纲扎的底子是围城打援,那就必须让城内的清军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威胁,所以在回师城下的第二天,也就是陈虎部引军东进的当天,一万多红巾军就对着郧县县城发起了一bō又一bō的猛烈攻势!
少了第一营,他手中还有第二、第三两个主战营,以此两营为带头兵,六个大队分散使用,新兵营、预备队为辅佐,每一大队老兵带领差不多两倍于己的新兵作为一个进攻批次,六bō人马向着分作东、西、南三个方向,向着郧县城池发起不间断的进攻——
ps:新兵营——三百人为一大队,现共编为十三个大队。郧县城下,缺五六两个大队。
“快,上城墙,快上城墙——”或大或小无数个清军军官在这一刻催促着手下,驱使着他们用最快的速度从储兵室奔出爬上城墙。
总共只有三千兵力的郧县县城,面对着梁纲毫无顾忌的三面强攻,人手立刻就显得有了些急促。
除了应付三面城墙的防御,无敌踪出现的北城也同样不能掉以轻心,且城内的治安一样也要时刻放在心上……
王开云本来还认为三千人守一城绰绰有余呢,可现在才一交火儿就已经赶到捉襟见肘。
“必须让郧南主力来援”,交战半个时辰后,这一念头在王开云心中前所未有的猛烈膨胀起来。
“放箭!”城头上清军军官叫喊道。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本来还保留着鸟枪、抬枪的清军在第二bō防御当中就已经抛下了它们,太沉、太重,也太费时。
上城墙是争分夺秒的关头,到了城墙后也要不得半点的耽误,那时用笨重费时的鸟枪、抬枪shè击红巾军,还不如弓箭好使呢!
“手雷——”
“滚木礌石——,快——”
红巾军也是血ròu之躯,他们用手雷炸清军炸得起劲,同样清军用手雷炸他们也同样毫不含糊,虽然威力上后者用的要明显小上一些。
但是在小范围杀伤时,这些手雷依旧能要得人命。再加上滚木和礌石,血ròu横飞一场,红巾军的伤亡颇是不轻重。
这一切都被梁纲看在眼里,三面城墙上千人的死伤固然让他心疼,可是红巾军要成长,这些代价就必须付出。
…………
竹山县,黄茅关。
城头上。“杀啊——”齐七大声呐喊着,手中的大刀上下翻飞,当头的清兵无不是披靡。
没有指挥,没有口号,只有奋不顾身的拼搏和厮杀,齐七的身先士卒早已经是jī励所有红巾军和义军战士的最好言语。
“弟兄们,杀呀,堵住城门。”李熙同样在高呼酣战着,黄茅关的北城门今天再一次被清军挖通……
红巾军、义军、清军,双方战士的尸体铺满了整个城门洞空地,当殷红的鲜血浸染着大地,当倒下的尸身成了阻挡进攻的绊脚石,这一仗的jī烈就可想而知。
但是李熙依旧死死堵住了狂风巨làng的冲击,当大cháo退去后,一地的鲜血,过百具残缺不全的尸体,重伤者的呻yín、伤残的者哀鸣,告诉每一个幸存者——战争的残酷。
“报——”遥遥的报喊声传入曾攀桂的耳朵,扭头看去,就见一名探骑正快马本来。
“禀军门,兴汉镇何总兵下五千绿营完全覆没,郧西已经被剿匪王延诏所攻克……”
什么,注意力还大半留在黄茅关上的曾攀桂,先是一阵的不敢相信,继而就是两眼发黑,头晕目眩。
“军门,军门……”身边的亲卫和几个亲信军官大惊失sè,五千陕西援兵覆灭已经是一记丧钟了,现在若是曾攀桂也到了下,郧阳局势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真的就全死了?”
曾攀桂没有昏过去,他只是感觉着猛然的头晕,被人这么一搀一扶,缓了片刻就已经恢复了过来。可是当他听到探骑的快报之后,心中都宁愿自己就这么的昏死过去,不再醒来。
“回军门话,确实是全军覆没,何总兵自己都亡在了阵中。”
“撤,全军撤退回营。”闭目半响,再睁开眼时曾攀桂眼中已经恢复了镇定。可惜的看了一眼摇摇yù坠的黄茅关,说出了收兵回营的命令。
什么?收兵回营?周边众将再次大惊,为了拿下黄茅关,他们这几天里都已经填进去了上千条性命,眼看着就已经要有成果了,却收兵回营?谁不知道这四个字的下面就是‘撤军回城’。
曾攀桂看着身边诸将的神sè,心中自然明白为什么。当下苦涩的一笑,“我们已经填进去了上千条人命才打到了这个份上,要是想全拿下黄茅关,还要继续填进去多少?”
曾攀桂自己又何曾愿意撤兵,但是他拼不起了。作为郧阳府仅剩的一支主力,他现在确确实实的拼不起,耗不起了。
当天夜晚,清军收兵回城。
上千人的损失再连同受伤的,不知不觉间又是一两千人的死伤,这要算上刘清、高燮的黄茅关那一战,自梁纲出山以来,曾攀桂就已经死伤了三千+的人马了。
总共只有六千机动兵力的他,现在就是想向郧县增援,也力所不及了。可是郧县真的不能放弃啊!相比较郧南,它那儿的地位更重要!
但是……要是……
这时一个念头猛烈地从曾攀桂心底升起,如果他能把竹溪、房县、保康三县的人马全部抽调到竹山汇集,那他手中就将再次有六千的兵力。
五千北上,一千留守,弃三县不顾……
一两天时间很快就过了去,对于在郧县城下抛头颅洒热血的红巾军将士来说,这段时间过得真是缓慢之极,可是对于抽调兵马忙碌个不休的曾攀桂来说,两天时间却是转眼即逝;对于在全力筹备着起义的襄阳教会、枣阳南会、邓州高家营来说,这两天时间也同样是流星闪烁般短暂——
二月二,龙抬头。千里河山烽烟起,霹雳一声惊天地。
王聪儿、姚之福首先在夹河州起兵,接着高均德在邓州高家湾,张汉cháo在枣阳张家集相继起兵,一日之内三股大军就出现在了豫鄂相交之界。而且三路人马中,襄阳义军席卷了谷城、光化两县,高家营人马席卷了新野、唐河两县,张汉cháo人马席卷了枣阳和随州西北。
揭竿为旗时三路人马总数就已经超过了四万人,为等到他们就食结束,各地各县的教徒齐齐汇集时,聚集个六七万人马是完全做得到的。
而那时若加上红巾军、郧南四路义军和王延诏部,十万大军已经近在咫尺了。
王聪儿等人的按时起义,自然会让梁纲心头大畅,但是短期内他们也帮不了梁纲什么忙。而且郧县是梁纲相中的féiròu,他也不可能让义军过来帮忙。所以说,解决问题还是要靠他自己的努力。
襄阳义军起兵的当天,曾攀桂也丢下了竹溪三县,引着拼凑来的五千兵马北上前来增援。梁纲得到消息时已经是当天的晚上,中间还有一天半时间,清军行军速度若是再快上一点的话,就是还剩一天时间!
当时就是这一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从容布置下了,而且郧县城内还有他早早埋下的一颗钉子。
…………
郧阳府,山多路险,盗匪横生,境内从古至今都从来就不缺少走镖保镖的买卖人和镖师。
明末清初,刀兵战luàn过后,天下百业复生,这镖局这一行当自然也在郧阳府内再度勃兴发展了起来。
全府上下,到今天为止大大小小的镖局已经有了十几家,单是这府城郧县城内就有五家之多,而且这五家中的两家还是全郧阳府公认的最大最有名气的镖局。
两家镖局,一名兴顺,另一名抚远。前者是一新兴产儿,业史只有十几年,后者则是郧阳府内资格最老的镖局,到现在为止都已经有七十年的历史了,是雍正年间开启的。
兴顺镖局能够迅速发展,十几年中就晋身郧阳府最顶尖镖局之列,那是因为镖局的总镖头刘鹏黑白两道通吃,即交好郧阳镇绿营和官府,又和郧阳境内的大小山头都有联系,就比如说当初的姚学才。
而后者行走江湖则是凭的是真功夫,总镖头周铁祥,从其祖上开始就是家传的一身好武艺,周家人也是凭着一双拳头和一把刀打遍,郧阳的山山水水,这才有了抚远镖局七十年的大好基业。
郧阳府内这些天来是人心惶惶的,连这平日里并不受红巾军影响的镖局也歇了业,没了生意上门。
宽敞的后院里,周家的下一代传人,周铁祥的两个儿子和三个侄子都在这里。
周兴邦是周铁祥的长子,亲弟周兴国在堂兄弟中排行老末,二堂弟周兴福、三堂弟周兴元、四堂弟周兴德都是他二叔周铁生所出。
五个人全是一身短打的围坐在一张八仙桌前,上面放了几个茶碗,还有两盘瓜子,茶壶在一旁的火炉上闻着,腾腾的蒸汽直冒,五个人tiǎn嘴咂舌的正乐地清闲。
说的正起劲的时候,后院侧门“吱呀”一响,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大汉,国字脸配了大眼浓眉睛,黝黑的肌肤,活像是烧煤炭的一样,一条辫子luàn糟糟的绕在脖子上。身上穿着一件土灰sè的粗布棉袍,腰间系一条绛青带子,显出了三分精干利落。
周兴邦一见他,就呵呵笑着站起了身,扔下手中的瓜子,笑道上前:“是七师叔啊!”
“黑子叔,这时辰你不在家猫着,跑局里来干啥?就不怕接上抓壮丁的把你抓了去守城?”周兴元带着痞子气的声音响起。
这周家五兄弟中,就周兴元性子最活,眼看着成亲都两年了,还是收不住心。虽然武艺也不错,但是无论是周铁祥、周铁生兄弟,还是他们两人的老爹周隆,都不放心放他出去走镖。所以到现在为止,还一直是在局子里教趟子手把艺。
周兴福、周兴德、周兴国没有兴元的痞子气,都上前规矩的向这个七师叔行了一礼,在勾头的瞬间他们并没有看到自己背后的周兴元,两眼中炸闪而逝的一抹精光,以及那个七师叔瞄向周兴元的一抹饱含着深意的目光。
“猫什么猫?”王欢沉沉的一笑,“都这年月了,咱爷们还用得着冒着吗?”正说着,侧门那边又让来了一个人,黑黑的厚袍,戴着一顶棉毡帽,胡子拉碴的,却看不清确切的眉目。
周兴元两眼一瞪,险些凸了出来,心中是一惊,接着就是一阵狂喜,竟然是他亲到……
“七师叔,这位是……”周兴邦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见一个陌生人进园,边想着王欢问道。
王欢嘿嘿一声笑,伸手拍着周兴邦地肩膀,“有事要找老爷子商量。”周隆年已经六十,但是依旧生猛活虎,只要他还活着,周铁祥就只能是总镖头而不是镖局真正之主。
“三儿,在这看着点,门外胡同口还有两个兄弟在。”王欢带着宋标就往内院走,临去时向周兴元道了这么一句,却是让剩下的哥四个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内院,卧房里。
“师傅,今个宋大哥亲自前来,可是给足了咱们镖局的面子了,你可不能再拿架子了!”王欢看着一脸沉默的周隆,急得团团转。自己的头儿都已经在外面坐两刻钟了,这边周隆还是没个准信儿?王欢已经有些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不住了。
一旁的周铁祥苦皱着眉头,心中满是苦涩。这事情如何能轻易地应下来?若是应下来,那抚远镖局七十年的基业可就全都断送了,他们周家今后就是朝廷铁板钉钉的从逆了……可要是不答应下来,那郧县城破时也就是周家……
“好,小七,你就别转了,这事镖局应下了。”老当益壮的周隆终是定下了腔调。“这镖局上下二百多口人命就全都交到你手中了。”
周隆生性不爱低头,可这个时候也不得不低头。脸上充满了苦涩,平日里提起自己的大号豫鄂川陕四省的道上豪杰多要给上三分薄面,可面临着这种翻天覆地的事时,才发现,自己真的是什么都不是。
七十年家业,诺大的名头,却敌不过人家轻飘飘的一句话!
外堂,宋标脸上也lù出了一抹微笑。抚远镖局有十几个镖头,算上周家的本系力量,高手就能凑出二十人来。再加上五十名趟子手,七十人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而且兴顺镖局已经被拿下,两者相加那就是一百四五十人,暗营在城内也有三十多个精锐,连同已经从山西迁入郧县,养精蓄锐半年之久的姬家,二三百人,其中还有百十个高手一起发力一起发事……
郧县那里还有不破之理?更何况郧县清兵中也有王延诏的人手,只要适时他们再吆喝几声,引动一下sāoluàn,搅和一下清军的人心。简直就是十拿九稳啊!
周铁祥、周铁生兄弟亲自来送宋标,在后院看到周兴元,周铁祥怒气之余也有些欣慰,虽然极有可能大祸就是这家伙招惹来的,可是要不是家中还有这个不安生的人在,怕是到了红巾军后,周家也无甚地位可言。
暗暗对他使了个“好自为之”的眼sè,把手一招,说道:“小三,走吧!你爷爷等着你呢。”
周兴元赖皮的一笑,自然是知道大伯这话中是什么意思。而且这等大事,自己瞒着全家也确实……想到周隆的厉害,心中也有了些紧张,tiǎn了tiǎn嘴chún,咬牙进了内堂。
而已经明白了前后经过的周兴邦四人,看着周兴元,都不禁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周家老爷子高坐上首,左手第一张椅子上坐的是他大伯,右手第一张椅子上坐着他老爹。“孽子,还不跪下。”闷葫芦做了好一阵的周铁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就在曾攀桂大军距离郧县只有不到一日路程的时候,郧县在当天陷落了。
近三百人精锐,百十个高手在场。光天化日的,宋标只带了一半的力量就干净利索的平推了郧县北城二百守军。从接战到结束,只用了一刻钟左右。
同样养精蓄锐的亲卫营和火枪营首先通过云梯爬上了北城墙,等到王开云急忙调集了人马赶来增援的时候,五百火枪兵和部分的炮营已经列阵以待。郧县大局已定!
而此时,时小迁带领的另一半力量,则也以同样势不可挡的姿态一举攻占了县库……
海量的军需物资啊,今后就全是红巾军的了!
二百五十一章 清军末路
二百五十一章清军末路
心如冰窖是什么滋味?
那彻骨的寒冷,无尽的绝望,曾攀桂今日是体验到了。
一纸信报无力的从他手中坠落,两眼无神,整个人如同呆傻了似的,整整两刻钟头不动一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在心底疯狂的自问着。
自己眼看着就要bī到郧县城了,却传来了府城陷落的消息;不敢再让大军上前,刚领着往回撤不到半天,这就又接到了竹山失陷的急报……
“高燮,高燮,我要千刀万剐了你……”
…………
竹山县城。
战争的硝烟早已经飘散,整个竹山县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庆功大宴摆起,县衙府院内,空旷的场地间,十几张大大的方桌两两摆列着,八人一席,人头攒动,座无虚位。
好酒、好菜,应有尽有。酒香四溢,ròu香扑鼻,杯盏交错间,人人脸上都带着无可抑制的欢笑。
他们拿下竹山县城了,以极小的代价就拿下了这块绝美的féiròu。虽然是两军和分,而且红巾军占六成,但是义军大小头领们依旧是喜笑颜开,欢不自禁。
宴席的首桌上,六个人正在吃喝的痛快。义军方便除了大首领罗进外再无他人,那剩下的五人全是红巾军的。
齐七、李熙、李震三位军方人物,柳青言,暗营郧南方面负责人,这还剩下的一人就是几天前还是清军竹山协副将的高燮。
得知了竹山协大小军官的下场后,高燮当即吓得不敢再回竹山,而同时心中也罢曾攀桂恨到了骨子里,虽然之前时候他还tǐng得曾攀桂看重,也tǐng尊戴曾攀桂的。但是这些又如何能顶的了自家兄弟的血仇,他的一个亲堂兄弟还有两个未出五服的侄子,全死在了曾攀桂的刀下。从那一天起,高家与曾攀桂就结下了无法化解的血仇!
愤恨到极点的高燮没有把希望寄托到北京,而是召集了二三百残部把主意打到了红巾军身上,至于罗进的白莲义军,他可是依旧看不在眼里。
柳青言得知了竹山城内的消息后,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高燮,发动了暗营和义军所有的能力,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了高燮的落脚点,然后两人是一拍即合,谋定下了今后的这一计策。
曾攀桂新提拔了一批人做竹山协的军官,又调了三百人汇合竹山协残兵编做了一个营头,然后把这个新营留在了竹山县城做守军。他知道竹山协的那些残兵不但是士气低落到极点,内心深处也多存不满,如同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他哪里敢放在出征的大军中。
可曾攀桂又怎么会想到,就是他的这一谨慎,给了义军、红巾军顺利拿下竹山的可乘之机。
高燮带着他的一部分心腹和化装成清兵的义军(红巾军发型不对),二百来人往竹山南城门口一战,只是一声招呼城头的原竹山协兵丁就打开了城门。而新调任的些许军官,也不敢出头阻拦高燮这个副将。
打开了城门,那接下去的一切就都好说了,一个时辰不到竹山县城就全盘落到了红巾军和义军的掌控之中。同时靠着高燮的名头,也顺利收编了大部分的清兵。
一千守城清军,战死的还不到二百人,投降归顺的却有五六百人之多,再算上被俘的一百多人,几乎是全军覆没,只跑出去了寥寥几十人。
曾攀桂心头那个叫恨啊,食其ròu寝其皮,他恨高燮恨得发狂,却从没想过当初若非是自己做事太绝,高燮一副将之身又怎么如此轻易地投靠红巾军?
其帐下的诸将此时也寂寞无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无尽的惊怒、恼恨、焦虑和忧愁。前路没有了,后路也断绝了,自己这五千兵马还怎样生存下来?哪里还有自己的出头活路?
“回兵堰店。”沉默了多时的曾攀桂终于开口了,回兵堰店,那个郧南最南端的大镇。
诸将默默地退去,少数两三个有不同意见的,脸sè变了几变也最终叹了口气,放弃了出头的打算。退就退吧,难道自己还真能说服了曾攀桂,让他放着手下五千兵丁一仗不打就自逃入山中?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又过了半响后,曾攀桂才动了下身子,扭头看向了大帐后壁悬挂的地图,眼睛重重的看在竹山、郧县之间的一道粗重的黑sè实线,以及这条实现上中央处的一个小圆点——堰店。
实际上他根本就不用去看地图,那上面的一切都早已经死死地印刻在曾攀桂的心中。
小圆点就是堰店,那条粗重的黑sè实线就是联通郧县到竹山县的官道,是竹山县去郧县除陡河之外的最重要通道,也是最简短的通道……
…………
堰店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十堰,而十堰本身这个称呼在当地里已经是相当普遍了。因为郧阳府新建的时候,也就是明成化年间,《湖广图经志》载有:“十堰,在县(今郧县)南,因溪筑十堰,以灌田而得名”。
时到今日十堰已经发展成为了郧县南端的第一大镇,但是曾攀桂想依靠此处,就来拒红巾军于外却是相当的异想天开。
镇子毕竟是镇子,不到两丈高的围墙连最普通的一小县城城防都比不过,又如何是红巾军大炮的对手?
曾攀桂下令兵回堰店却也是他无奈之下的不得已选择。
他现在有三条进军路线,一是北上,二是南下,三是东进。
北上,需要首先击破郧县红巾军的阻截,然后再破均州、均县一带红巾军的阻截,最后再通过谷城、光化一带襄阳义军的阻截,这样才可能把队伍拉到襄樊。
南下,需要首先通过竹山,再去保康,然后大军北上谷县,击破襄阳义军阻截后进入襄阳,或是在保康直接向东穿行大山,进入襄阳府南——南漳县。
东进,开头要好很多,不用打仗直接进入江北大山,横穿而过进入谷县,然后若能再击破襄阳义军的阻拦,那就可以杀进襄阳城了。
这三种路线都是九死一生的险路。
北上,郧县、均州均县、光化谷城三道阻击线的拦截,红巾军、义军数万兵马的围杀,曾攀桂这五千绿营就是铁打钢铸的天下第一精兵,也不可能在近千里转战跋涉数中连破三道重军防线!
要真是有这样的战斗力和军心士气,曾攀桂还用得着急着率军突围吗?直接杀回郧南不就成了。竹山县有红巾军和义军不好打,别的三县却只有义军而无红巾军坐镇,挥兵攻城还不是手到擒来?
而南下就是一场大撤退。郧县的陷落,竹山县的失陷已经给五千兵丁军心士气带来了极大地打击,这种情况下再一撤军,就更能jī发起他们心中的恐惧,很有可能撤军就会演变成一场溃败,到时候红巾军只要在后顺势掩杀过来就会是一场大胜。而且前路上还有相当数量的义军和红巾军拦截,怕是到时候部队连大山都进不了就已经被杀的全军覆没了……
最后一条,直接率军向东。那却是要完全横穿江北山区进入襄阳府。可那样一来和南下大撤退又有什么区别?穿越江北群山之后他们面对的还是襄阳义军所占据的谷县,以那时候的清军真的还会有战力再杀出一条血路来吗?那之前,茫茫的大山中又会葬送掉多少清兵的性命?
曾攀桂内心如坠万丈深渊,眼睛已经看不到自己五千军未来的活路在何方了……
三日后,堰店。
两万多红巾军和义军主力将堰店围得水泄不通,两天的时间准备,郧南四部的人马已经悉数到齐,王延诏的队伍也开到了这里。红巾军放面,齐七、李熙、李震三个大队归建,同时高燮的人马被编入新兵营,他本人成为了新兵营的副营长。(营长柳衡言,柳青言堂兄弟)
曾攀桂出竹山的时候,军中携带了不少的粮草,驻进堰店之后更是在周边村寨大肆搜刮粮草物资,现在怕是一个月的口粮都有了。
梁纲可不想在这里跟曾攀桂耗上一两个月,所以面对五千清兵坚守的堰店,他选择了强攻。
就不信凭这五千士气低落、军心动dàng的清军,曾攀桂真的能顶过红巾军和义军汇合后的两万多主力人马的强攻,亦或是在厮杀中再给红巾军、义军造成多大的损伤!
“轰轰轰——”大炮轰鸣声响起。
十二门六百斤炮齐齐shè出,铁青sè的炮口喷出炙热的火硝,升起的股股白烟不多时就已经笼罩在了炮兵阵地的上空。
一炮击出,十二门六百斤炮齐齐的向后倒退,炮架就着炮位后堆起的斜坡冲上,然后在后坐力用尽时自己再呼隆隆的滑下。炮位的前方同样也有一道相向的斜坡,只是比起后面的要挨上许多,还没有炮架本身的车轮高。
两道斜坡作用下,只片刻的时间炮位就得以重新归复,不用再调整shè击诸元,填装火药和铁弹之后,大炮再次击发。
与臼炮的shè击阵地不同,想要更好更有效的使用六百斤炮之类的传统大炮,炮兵阵地就一定要进行事先的修筑,一点都马虎不得。(就好比迫击炮和野炮,那要求完全是不同)
不然的话,在平地shè击,只一炮,就需要付出比往日多出一两倍的时间来。这其中归复炮位耗用的时间就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
土崩石裂,堰店的围墙在大炮的轰击下迅速向着残垣断壁转变。两刻钟的炮击后,梁纲再一声令下,火器营、炮营以及chuáng弩火箭纷纷上前,同时炮兵阵地的十二门六百斤炮调整shè击诸元,再向镇子内进行延伸shè击。
“轰轰轰——”远远超过炮鸣声的一连串巨响传来,哗啦啦,一段被二十架chuáng弩火箭集中shè击的围墙,在连续的爆炸声中轰然倒塌。
果然是相匹配chuáng弩火箭的威力,在近距离的杀伤中,它(chuáng弩火箭)可是要远胜过小口径臼炮和六百斤炮的。
半上午的轰鸣声,堰店北面围墙被轰炸的悉数成了废土石堆。北门的城门楼,也房倒屋塌彻底的塌陷了下来,厚重的城门,以一种极扭曲的形状压趴在土石堆中。
“杀——”
梁纲挥了挥手。立时,四下杀气腾腾的战鼓声就咚咚擂响。
“杀!”震天的吼叫声中,cháo水般的红巾军和义军向着堰店涌进。
北城门废墟中,无数个清兵蚂蚁一样的冒出,同冲在最前面的红巾军第一营第一大队狠狠撞在了一起。
杀声震天,之前大发神威的chuáng弩退出了shè击行列,六百斤炮和臼炮却在依旧向着城内延伸shè击。
这不是大起义爆发后红巾军的第一场硬仗,但这一仗却有它所特殊的涵义。拿下了堰店,消灭了曾攀桂这五千绿营兵,郧阳的天下变全是红巾军和义军的天下了,在真正意义上,他们已经坐拥了一个府。
“杀啊——”罗进带伤中依旧领头冲杀进了堰店,能不能给梁纲留下个真正深刻的印象,就看今天这一战的表现了。
按照梁纲与他们四路人马的约定,郧阳府这块地盘红巾军是丝毫不占的,王延诏也同样无意在郧北当个坐地虎,他们的眼光都投向了天下四方。所以梁纲把郧阳府交给了陈金生、罗进、杨宗仁、张驯龙四人,如果他们四个有意占地为王,那么以后这郧阳就是他们四个的地盘了。
这是个极有yòuhuò力的条件,看看鄂西南张正谟、聂人杰他们那些人干的那些事,就知道地盘,尤其是带着县城城池的地盘,对于他们这些平民出身的义军首领是有着何等的吸引力。
梁纲的条件一抛出,就立马摆平了陈金生三人,罗进自然也跟着答应了下来,但是从他内心深处而言,他还是渴望着跟着红巾军的。
或许说,在眼光上这一点,罗进是超过陈金生、杨宗仁和张驯龙三人的,反正在坐地为王和跟着梁纲当小弟亦或是跟着襄阳义军当小弟,这三个选择中他选择了梁纲,选择了红巾军。
堰店镇中。
当地巡检司的驻地,现在已经成了曾攀桂的大营所在地。
“报军门,北城失守,蕲州营战殁大半,刘游击死于阵中。”
“那就把火药炸了,然后……”稳坐在一张大椅上,曾攀桂的眉头连动都没都动一下。自从他下决心死守堰店之后,对这样的消息曾攀桂就已经有了十足的心里准备。现在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当做一回事儿了,又还能有什么能让他动容的呢?
淡漠的眼光看了眼汉阳协副将黄福斌,曾攀桂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传出,“黄福斌,带你的人马随后冲锋,把逆匪打出去。”
“标下遵令。”黄福斌现在已经习惯了曾攀桂的面无表情,但对他那无一丝人气味的声音还是感到了一阵惧怕。他心里明白曾攀桂的打算,这是不准备活命了……
“轰轰轰——”就想当初梁纲在石碑岭首战伏击清军时的一样,曾攀桂也把火药当做了地雷来用,一连串的巨大爆炸声中,蜂拥而入的红巾军、义军攻势顿时一挫。
曾攀桂没那么多的火药将整个堰店北城埋个遍,他可是东西南北四面都需要做同样布置的。但是即便如此,城北掩埋的火药包、火药桶,齐齐爆炸依旧让红巾军和义军吃了个大亏。
齐七的两眼都要瞪爆了,绵绵的爆炸声中他的第一大队至少损失了上百人。
“给我杀——”扬起大刀,齐七暴怒叫吼道。
“轰轰轰……”炮声适时的响起,“杀啊……”在先头部队的身后,一阵高过一阵的呼杀呐喊声响起。
看到城内升腾起的尘烟,梁纲想都不想,再次挥手下令。第二批,三千生力军呐喊着冲杀了上来。
冲破天的厮杀声再次回dàng在战场上。
深夜,梁纲直到了这天深夜才踏足进堰店镇中。
繁华的一个大镇已经化作了半个废墟,倒塌的房屋比立着的还好多。
巡检司衙门前,炮击后最后残余的一批清军残兵还在jī烈的抵抗着,这些人都是存了必死之心的满清死忠。
而其余地方上的清军大部都已经被剿灭,街巷里还只剩下少量的零星战斗。大批的义军fù孺和老弱已经进入了镇中,举着火把,点燃着篝火,认真的打扫着战场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每一杆枪,每一口刀,以及废墟中每一件还能用得到的东西。
巡检司内的厮杀声渐渐消失,“将军——”一身血迹的齐七连同着罗进昂立在大门台阶下。身上的创伤更能衬托出他们的英勇,虽都是满身的血污,可二人自有一番顶立的傲气在。
“好,做得好!”梁纲从来不吝啬夸奖,对于英勇作战的人,他向来欣赏有加。
“走,进去看看。”等到王延诏赶到,梁纲大踏步的向巡检司内迈去。五阶的青石条阶上,鲜血完全染满了阶面,一具具尸体已经在被清理,鲜红的血迹在火把的光耀下尤为显眼。
一路走去,入眼处全是死尸,两军在这里的拼杀果然是惨烈之极。
半塌陷的大堂上,梁纲看到了已举刀自尽的曾攀桂,huā白的发辫上沾染着血迹,一身一品武将戎服整齐的不染一尘。
三年时间了,曾攀桂缠扰了自己三年,可最终笑到最后的人——是自己!
“来人,砍了他脑袋,给我送去襄阳!”
二百五十二章 合兵襄阳
二百五十二章合兵襄阳
郧阳府衙。
“叔父”,随着一声温雅清脆的呼唤传来,一抹倩影迈进了房门。“婶婶”,对着迎来的陈周氏,李盈盈笑颊如huā,亲切的叫着。
一年多没见过亲人了,李盈盈这两天日子过得实在是开心。
“婶子”,李永成跟在后面也进了门来,对着陈周氏躬身行礼,然后眼睛看向书房,低声问道:“叔父大人气还没消?”
郧县城破,陈诗、李永成关闭了郧阳书院大门,自认为要大难临头,却没想到自己境遇口中的逆首梁纲竟会有如此深的关联,他的夫人竟然是自己失踪了年余的侄女和妹妹。
不敢相信的惊喜后,二人听了李盈盈一番解释,李永成自然是二话不错就投进了梁纲麾下,可陈诗却无论如何都拗不过弯来。
梁纲亲自上门拜访,也吃了他一记闭门羹。但这一点小挫丁点都没有打消梁纲对陈诗势在必得的信念。陈诗可是他老早就放进了自己夹子里的人物,双方深深的渊源摆在那里,不收入囊中简直是对不起老天爷的安排。
不过眼下时节梁纲首要解决的还是曾攀桂,所以‘攻坚’陈诗的这一重大任务就交给了李盈盈和李永成来完成。
几天时间下来,曾攀桂部五千清兵已经是烟消云散,陈诗的态度也有了一丝的软化。今日再次上门,李盈盈心中已经有了相当的信心。
所谓最知心的mō过是枕边人,陈周氏自然能感觉得出自己丈夫态度的软化,引着李盈盈、李永成兄妹就进了书房。
“你爹糊涂啊,就因为袁家,因为生意,就把自己全家都卖了进来……”陈诗依旧是感到痛心疾首,对于梁纲的反清大业他现在一点的希望都不报,李家唯一还让他感觉着靠点谱的就是那条所谓的后路……
李盈盈乖乖女样儿的勾头静听陈诗的话,彼此间的关系如此亲密,她怎不会知道,陈诗每每到态度软化的时候就会话多,而真要是态度坚定异常的话,那就是连只言片语都没了。
不过在心底里她却不怎样认同陈诗的‘梁纲必败’这一观点,跟随了梁纲一年多时间,李盈盈虽然在大局上还有些懵懵不懂,也没有搞清楚梁纲到底是什么来路,可有一点她十分清楚,那就是自己丈夫的枪炮火器确实是厉害了得。往日在山中受条件限制,红巾军的火器部队规模一直无法大幅度扩充,可今时不同了,大起义爆发了,只要让梁纲寻一次物资充沛之地,铜铁火药不缺,那么试看一两个月后的红巾军,将会有多少的火枪和大炮在手……
而就凭这一本钱,李盈盈就不相信,红巾军会像一只蚂蚁一样被清廷伸手之间给轻易摁死。
而且就现在来看,红巾军和义军的形势依旧一片大好。一个月的时间快要过去了,义军和红巾军实力是越发增大,湖北的清军力量反倒是更加的弱小。郧南的清军最后一支主力部队昨晚上已经飞灰湮灭,陕西最近的援兵兴汉镇更是早早的全军覆没,北方的清兵还没赶到,南边的清兵也被堵在了宜昌、施南不了过江……
这荆襄一带,甚至是整个湖北半部,还有谁有力量来阻挡红巾军和义军前军的步伐?
襄阳吗?樊城摇摇yù坠,下一个它就能守得住?
二月初八日,宜枝首义爆发整一个月时间,清廷直隶、山东的援兵才刚刚赶入河南,而陕西、山西的人马也远远没看到湖北的边沿儿。正值年节时候抽兵,本就要比往日缓慢上一些时间,加之一路上的风雪,现在四省人马能赶出这样的进程已经是好的了。
而湖南战场上,被抽调出北上的两万清军反应虽然快捷,可是面对着宜昌、施南的一伙伙义军,却也不得不陷入一场接着一场的攻坚战中,想要快速赶到江北,完全是没可能的了。
此时整顿一新的红巾军正大步的开出均州,两万多人马在均县小江口全军渡江,然后向着襄阳城全速进发。
王延诏部则在这里同红巾军分手,他们的目标不变,顺着汉江北岸直入光化,然后进入樊城和王聪儿、张汉cháo、高德均三部主力会合。偌大的郧阳府却如之前的议定一样交给了陈金生、杨宗仁和张驯龙三人。
新加入红巾军的罗进被梁纲封做了独立一营营长,其本身队伍里的青壮主力被编入独立一营,连同新兵营拨出的一个大队,合成了一个八百多人的小营,李熙被调入任副营长。
行军队伍中,新兵营走在了最后,他们的任务当然不是垫后,而是在看押俘虏。
堰店之战,五千清军全军覆没,战死的不少,可投降的也很多。连同着青桐关之战和之前一系列小战阵中俘获的清军,俘虏的总人数bī近了五千人大关。梁纲自然不会像原先一样把这些人再放回去,但也不可能在行军之中带上这么多的俘虏,所以选出独立一营来看押,也是为了加快主力部队的行军进度。更况且周边无一敌军,独立一营人数虽少,看押这四五千战俘却是毫无危险可言。
梁纲的大军先锋赶到襄阳时,襄阳义军的前锋也已经在城下安营扎寨了。樊城城防坚固不假,可是城内清军的兵力确实太少,而义军不但在看到了曾攀桂的脑袋后士气大增,连城内也还有他们相当数量的人做内应。清军奋力抵抗了两天时间,疲惫不堪之际东门被义军内应偷袭得手,最终兵损将亡,城失池陷。
与之仅隔了一道汉江的襄阳清军虽然频频派出水师营策应樊城守军,但是襄阳水师营苦无得力战船在手,只能靠着一些小型战船和征集来的商船sāo扰义军,虽然也牵制了义军一部分战力,可终是关乎不了大局。甚至在襄阳义军集中了全部的chuáng弩火箭和大炮准备对付襄阳水师营之后,襄阳水师营就不得不选择后退。
辛聪、辛文兄弟率领两千人马在汉江南岸建立了一个桥头堡,只是义军主力还没有过江,红巾军的先锋人马就已经杀到了城下。
整整一百二十辆四**马车,把火枪营和第一营二三两个大队的人马全拉到了襄阳城下,随之而行的还有重新扩充了百十人的骑兵营。
竹山、郧县、均州三地的克复,曾攀桂、何元卿两部一万清军的覆灭,累累战果给梁纲给红巾军带来的是无法想象的丰厚收获。骑兵营现在所有的马匹都已经替换成了真正的战马,否则的话现在的骑兵营扩充到八百骑一点问题都没。
而淘汰下的三百多匹驽马则大部分给编入了后军,另余的小部分则配给了老营。炮营和辎重营没有重新加入马匹,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前者还缩减了自己的骡马数量。
现在已经是在平地上了,梁纲苦心经营的炮营完全可以发挥出自己应有的优势了。那大炮的本身和弹药车相连就是一辆合格的四轮车,一匹驽马就可以把它们拉动,何况是两匹?而要知道,在之前的炮营,每一个炮位上配置的都是足足三匹骡马。
把不多的骡子全部淘汰给老营(包括各炮兵分队),现在炮营按每一炮位两匹驽马的配置来算,加上火炮组在均州新铸造成的八门大炮来也是只多不少。【四门八百斤炮(六斤四两重炮弹),两门一千斤炮(八斤重炮弹),两门一千二百斤炮(十斤重炮弹)】
炮营在当天傍晚时候赶到襄阳,此时距离红巾军先锋人马赶到城下还不到两个时辰。行军速度之快可见一斑,比之满载的四轮马车也仅是逊sè了一筹,要远胜两条tuǐ跑步走的主力步兵。
一百二十辆的四**马车在先锋大营一直休息到第二天清晨,在队长杨新武的指挥下,和红巾军一个中队兵力的押车下,踏着清晨冬日的微微光亮,迅速向着大军主力方向赶去。
杨新武,去年时候还只是李元清身边的车夫,可是今年,李家马车行开办之后就一步登天坐上了大把式的位子,成了马车行马车队真正意义上的领头人。
今年红巾军起事之后,杨新武借口马车行替官府运送物资,迅速召集了马车行里所有的车把式和四**马车,自己送去均州,‘正好’让陈虎一口咬个正着,然后他就摇身一变成了红巾军后军新编的运输队队长。
“梁将军——”
“梁将军——”
红巾军大军主力在这天下午黄昏时分开到的襄阳城,这时候襄阳义军也才过来了六七千人的主力,他们的大部队还远远落在樊城。虽然上午时候炮营已经替他们解决了襄阳水师营,可是船只不够,只靠着义军手中的那些渡船,一天不到的时间能过来了这么多人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但是王聪儿、张汉cháo和高德均三人却到了南岸来,梁纲人马一到,三人就和着陈虎他们以及部分义军将领齐齐迎了上来。
“王总教师、张老爷子、高兄弟”,梁纲自然早早下马,对着迎来的三人一一称呼道。
“请——”
“请——”
是龙就在水中游,是虎就该山中啸。一场大起义改变了多少人的生命轨迹,现在也才仅是一个开始。
襄阳义军是注定要捏合在一切的,虽然张汉cháo、高德均甚至是王延诏都对自己的人马享有超高的自主权,但是他们明白什么是‘人多力量大’,什么事‘力大声势强’。
而且襄阳教会对比历史上同期的自己现在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在单对单上,王聪儿对比张汉cháo和高德均都已经占据相当的优势,在基层教众中她的声名威望也同样不能小觑,强力就代表着控制力。现在的张汉cháo和高德均不敢,也不能随随便便得同王聪儿闹翻。所以,樊城会师之后,这四股力量已经可以看作是一个集团了。
而剩下的梁纲,红巾军是依旧作为他们的同盟,还是像南会、高家营一样融入其中,却还需要时间来断定。
襄阳知府衙门。
永保看着案上的地图一筹莫展,义军和红巾军都已经bī到城下了,湖南的援军却还在宜昌和施南搅合,自己该怎么办?
凭城内的三千多人马和坚固的城防,真的就能挡住外面几十倍于己力量的进攻吗?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原先刀枪作战,大炮、chuáng弩火箭,火器作为一种手段已经渐渐成为了战争中决定胜负的关键。偏偏逆匪中的红巾军,火力远胜于官军……
永保心中第一次对乾隆生出了不满,湖南、贵州战场重要,难道湖北就不重要了?武昌兵仗局产出的大炮你一直往湖南运也就算了,这红巾军闹腾了好几年时间,你怎么就不下决心灭了它呢?
没了红巾军这城自己还能守下,可要是对上红巾军,就凭襄阳城内的火器又如何是逆匪的对手?
“唉——”再次长叹了一声,永保的心冰凉冰凉的。
第二天,攻城战开始。
二十门重炮全部集中到了夫人城,一枚接着一枚的炮弹倾斜到城头上,碎石横飞,血ròu披靡。
当清军的人影在众人眼前消失不见得时候,王聪儿一声令下,义军中的三千斤重炮也隆隆出阵,连同着两军所有的chuáng弩火箭,只一刻钟工夫,宏伟的夫人城城楼就摇摇yù坠,最终在两声巨大的爆炸声中轰然倒塌。
dàng起的尘烟笼罩住了整个夫人城(24.6米,宽23.4米,明初扩建为襄阳子城),但却罩不住数万红巾军、义军的欢呼声,以及他们心中那jī动到顶点的昂扬士气。
集中了所有重炮和chuáng弩火箭的shè击、轰炸实在是够劲。
“进攻!”梁纲大声一吼。身边传令兵赤血sè的红旗一摇,jī昂雄健的战鼓声就猛然擂起。阵前已经准备好的了五十艘渡船立刻开始了划动。
襄阳实在是一个让进攻方杯具的地方,其“铁打的襄阳”之说不是没有由来的。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易守难攻,护城河最宽处250米,最短处也有第一城池。
红巾军和义军虽然实力强劲,但是不必要的牺牲还是能避免就要避免的。那襄阳城,因为护城河太长的缘故,阳chūn、西城、文昌三门与陆路相通,特意在护城河见修筑一个人工环岛,然后连接内外两座吊桥。
不知道的人看起来,还以为那阳chūn、西城、文昌三门好攻,却不知道有相应的优势也就有相应的防备,千年的修筑下,襄阳城防早就针对这三面照顾有加了。
梁纲要拿襄阳城,还不如老老实实的从夫人城还是攻打,然后再去打临汉门(小北门)。
那地方是入明朝之后,汉江水道有所改动,在夫人城这里形成了一个水中脊头,自这地方以下水流逐渐变缓,以至于泥沙淤泥,最终形成了好一片空阔之地。老城墙不再临水,明朝政fǔ就从新修建了大北门,但即便如此,小北门这里一直到振华门(长门水道)闸口,都有相当一段城墙原离护城河,也就成了红巾军和义军进攻襄阳城的必佳之地。
船到岸边,爆炸声已经消失,恐有误伤,且夫人城总面积太小,重炮就是想按老一路来,向内延伸继续shè击也是不可能的了。随着渡船过河的臼炮队伍纷纷抢先冲下了船,安好炮座之后,轰鸣的爆炸声再次在夫人城城头响起。
等到第二批渡河的人马到了,两拨合一时,臼炮的爆炸声才停了下来。姚学才和第二bō首领马学礼(高家营)举臂一呼,上前义军就呐喊声抬着云梯冲向了夫人城。
今日拿下夫人城已经是必然的了。梁纲的目光早就越过了夫人城望向了临汉门,那里才是大军动真格的地方。
这夫人城虽然重要,可毕竟太过狭小,又只有两丈多高,如果襄阳城内兵力充足,与之互为犄角,相互依靠,夫人城还有一些作用,可是现在,四千人不到的清军连襄阳城本身都顾不住,又如何能有力的支援夫人城?
靠大炮?永保才舍不得拿有数的大炮去保夫人城呢,红巾军的二十门重炮能够已经得打到襄阳北城墙的任何一个地方。
梁纲目光看向身旁的王聪儿,神情的jī动已经被她压制了下去,但一双眼睛依旧亮得发光,脸sè也红润的如熟透的蜜桃。“呵呵”,他心中暗笑了两声,人初一攻城时都是这个样子,梁纲现在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攻获光化县城时的兴奋。
但是打着打着就习惯了,现在自己看着眼前的夫人城,心底下就没有一丝的兴奋感。或许拿下了襄阳后,心情才会动一动吧!
毕竟现在得到一座坚城对红巾军的作用并不大,那还不如多消灭三五千清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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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三章 义军和红巾军的差距
二百五十三章义军和红巾军的差距
拿下夫人城,大军兵锋自然指向了临汉门。
但是,在大炮、chuáng弩的连连轰鸣声中,早有准备的清军却并没有被此击垮。他们把主力撤退到城墙脚下的储兵室内,然后以在城墙上留守的少量哨兵的旗号为信……
滚木礌石雨和一bō又一bō的箭雨,这些东西虽然古老,但是近距离而言,这些古老地东西杀起人来却也丝毫不比手雷、火枪逊sè,尤其是在对付几乎没有防护能力的义军时。
血ròu横飞,死伤一地。三bō进攻后,义军留下了三四百具尸体不得不撤退回来。
“这帮王八羔子,忒是狡猾,大炮一轰,就躲进城下面,等炮停了,就又冒出来了!”齐七骂骂咧咧的跑到陈虎跟前,“营长,这样可不行,打下去大炮一点用处都没了,咱们攻城是事半功倍。”
“该改改法子!”
陈虎看着不远处的襄阳城墙,苦声一笑,“还能改什么法儿?清军早就mō清楚咱们这一点了。”以前之所以不显,是因为攻城时部队都是红巾军一家的人马,各支队伍都是一家人,之间无所谓谁的伤亡大谁的伤亡小,所以他们可以持续不停地(添油)一直进攻。可现在,大军是由五股兵马新近捏合到一块的,都想图个‘利益均沾’,你一批我一bō,进攻撤退、时间持续都分的清清楚楚,前后两支人马根本就连接不上……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咱们就是一直用这种战法,清军才mō的清窍门的。现在咱们改一改,把胆子放大一点,这样办………”齐七眼中闪烁着凶光,一脸的杀机凛然。
陈虎听了脸sè却是猛的一沉,齐七的这个法子不能说差,但也不能说好,因为风险太大了。只要稍微有点闪失,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风险太大。这种战术咱们根本就没有演练过,现在一下子就拿到战场上来……,真有了死伤……怕战后军中的争议就会很大。”陈虎心中难以轻下决定,毕竟齐七的法子虽然有风险可还是很不错的,能够最大限制的压住清军……
虽然要手下士卒冒着炮弹前进……真的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营长,没风险就意味着没收获,除了用这办法,咱们现在没别的好办法来尽快攻克襄阳城。”“你要是怕战后军中争议,这一点上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会亲自带头打冲锋。”齐七拍着xiōng脯保证道。
他的上一句话点到了点子上,尽快攻克襄阳城才是现在红巾军和义军最最重要的事情。
“两刻钟准备时间。臼炮群前进三百米,你们第一营去做好准备。”梁纲听了陈虎的汇报,当即就同意了齐七的提议。
这叫什么?十八世纪末的步炮协同作战??
虽然会有很大的风险,但是为了尽早拿下襄阳城,那些许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齐七,你第一大队补充兵颇多,冲锋时可要看着点。别到时候部队拉不上,净给我丢人现眼!”
“将军放心,保证第一大队始终冲在最前!”齐七xiōng部一tǐng再次立下了保证。
“轰轰轰……轰轰”,新一轮的炮击打响。临汉门一带的城墙已经像是被人咬过一口的似的,残横断跺,碎石满地。
一刻钟后,炮声停止。
“冲啊…………”
“杀……”
一阵有力地呐喊声传来,人影幢幢中,红巾军的攻城部队第一次向着临汉门发起了进攻。
齐七举着刀盾冲在最前面,身后的第一大队疯狂的向前奔跑着。
“快,快,赶紧上城墙,都麻利点。”急切的喊叫不时的在城墙上响起,在一个个头目的带领下上千清军再次涌上了城头。
破碎的城头,遍地的碎石就是最好地防守武器。一个个残破的垛口不多时就被一面面盾牌堵了个严实,在他们的后面,一排弓箭手弯弓搭箭,严阵以待。
“轰轰轰——”,看到越来越近的红巾军,清军守将正要下令弓箭手shè击,大炮却在这个时候再度响起。
三发疾shè,在最短的时间内二百多发炮弹落到了城墙上。溅起的碎石和着血ròu四处飞落吗,而一些偏离了弹道的炮弹也无可避免的落到了城墙外,落到了攻城部队前,甚至是落进了他们的队列中……
连最近距离shè击的臼炮都无法避免的出现误伤,后阵的二十门重炮就更可想而知了。而且这其中义军的那二十门三千斤重炮……
冒着头上的疾飞炮弹,红巾军的冲杀声始终回dàng在战场上……
措手不及的清军被炮击严重杀伤,领军副将也化作了一滩污血,当头挨了一金箍bāng的清军虽然还没死,但是却已经挡不住红巾军的冲锋了。尤其是第一营随后杀上的不是张汉cháo的南会军而是张世龙的第二营和火枪营。
梁纲挥手让臼炮群迅速上城,同时重炮群也迅速靠上前,在城头瞭望手的指挥下,一边布置阵地,一边就已经开始了对后援清军的压制shè击。而等到十二门大口径臼炮以上了城墙,炮兵阵地也布置完成,临汉门清军再也无回天之力了。
梁纲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王聪儿、张汉cháo以及高德均,不是有了大炮就是红巾军的,都是一样的火力配置,他们能打出这样的效果吗?打得出来吗?
这不但是部队兵员素质的差距,更是指挥官头脑思维的差距。就看王聪儿他们,手中握着大炮却连打三次三次失败,还都失败在同一弱点上,他们虽然有了先进的火力,可思想思维却还依旧停止在存冷兵器作战的模式上,又如何能最有效的利用上那些先进火力?
三年的战斗,红巾军已经培养出了习惯与火器,习惯与枪炮作伴的战争思维,所以齐七今天才能临阵想出步炮协同作战的这一想法!这就是红巾军与襄阳义军之间最大的差距!
精兵可以练出,纪律可以规定出,可战争思维却不见得能升华得出。毕竟两军相较,红巾军中还有梁纲这样一个二十一世纪人才。
“上——”
姚之福令旗一摇,战鼓声咚咚擂起,襄阳义军四部人马奔出,向着城墙冲去。事实证明,他们之前的那种吃亏占便宜都一起来的想法在战争中是多么的谎缪!
虽然现在这冷兵器作战向热兵器作战的过渡阶段,战争的胜负成败还远不是跟后世一样一两分钟就可以决定下的,但是耽搁太多的时间,最终还是要在战斗中付出与之相应的代价的,尤其是在争分夺秒的攻城战中。
樊城的攻城战梁纲没有参加,但看眼前义军的攻城方式和水平,真是够悬,那一仗错非是因为城内有内应在,否则的话怕还有的时间在那儿磨。梁纲没有看不起王聪儿他们的意思,只是想说,他们(她们)这些人,从农民向起义军的这一转变过程中,是肯定要付出时间和一定的代价的。交学费,不可避免。
临汉门大局已定之后,骑兵营和第三大队就开始严阵以待,他们并没有随着义军的涌入而投入到战争中去,而是左臂上全都扎上红巾,时刻准备着进城维持持续。
林子一大,什么鸟都有。现在不要说是义军,就是红巾军中,梁纲也不敢保证他们全都会秋毫不犯!所以一批信得过的,入城维持纪律和市井稳定的人就必须存在。
对于这一点,王聪儿他们毫无保留的相信了红巾军,三年树立下的大好名声早就影响在了他们的心头。
襄阳城内,知府衙门。
厮杀声要要从城北传来,内外一片慌luàn。
“还无消息传回!?”永保一身戎装的站在大堂门口,问向身边的戈什哈队长。那人摇了摇头,“将军,仍无消息传回。”
满脸的yīn郁之气更浓,永保看见满院子的húnluàn,只感到无比的心烦意luàn,‘苍啷’一声拽出了腰间宝剑,厉声吼道:“再有敢luàn者,斩!”
húnluàn的衙门立刻就为之一静。
半刻钟后,一声急报传到。
“报将军,逆匪已经占据了临汉门!”一小卒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
“大人,退吧。长门水道还有船只在……”旁边的幕僚战战兢兢的向永保进言。
“滚!”永保斜眼一瞄,接着一脚踢飞了幕僚,利剑在手,一指那趴在地上呻yín的幕僚,喝道:“来人,给我推出去斩了他!”
“再有敢言弃城者,誓如此僚!来人,集合城内所有官兵,与我踏平luàn党,以报皇恩!”
“踏平luàn党,以报皇恩!”
“踏平luàn党,以报皇恩!”
以知府衙门为中心,襄阳城内的清军火速集结于此,甚至都为之放弃了东西南三面的防守。
包括水师在内,两千左右的清兵集结完毕后,迅速投入到了战场——北城。
龙旗之下,两千余清军蜂拥而至。
然而一时的英勇并不能扭转全局,尤其是双方十里香茶如此悬殊的时候,当一颗颗炮弹落到他们头顶,当成千上万的红巾军和义军战士扑杀到他们眼前,两千清军不多时就兵败如山倒。
“死!后退者,死!”永保手持着宝剑,连番砍倒了两个逃兵,周围一片húnluàn。
“不准逃,杀,给我杀啊——不成功,便成仁!”声嘶力竭。
可是他一人的拼命无关大局,当一个接一个的将领死在了阵前,当一个接一个的军官选择了后退,于是全部的清兵夜就选择了逃跑。
“啪——”一颗流弹擦着永保的额头击中了他头上的顶戴,一品的红宝石顶戴立刻掉落到地上,一抹鲜血也随之在永保额头流下。
“将军!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旁边的戈什哈队长急的垂首顿足!
看着前面蜂拥杀来的红巾军和义军,再看看旁边胆战心惊抱头鼠窜中的手下,永保长叹一声,举起手中的宝剑搁在了脖子上……
知府衙门。
段琼、段玙兄弟身边已然悄悄集结了百十号人,这是他们能够联系到的所有人手。之前永保的亲卫以及戈什哈都在,他们等在一旁是一点大的动静都不敢发出。可现在……
“弟兄们走啊,活捉胡启瑞、张翙那些狗官……”
与潜伏在樊城的王林相比,段家兄弟的成就不大,但是也决不小,因为身为户房典吏的二人在此之前已经顺利拿下了襄阳府库的控制权。
“杀啊——”
…………
“进城吧!”临汉门外,梁纲看了眼王聪儿,翻身登上了战马。
“进城!”王聪儿娇喝一声,身边张汉cháo、李全、王延诏、高成杰、高德均等人齐齐上马。
没有什么盛大的仪式,伴随着城内还未平息的厮杀声,梁纲、王聪儿等所有首领策马走进了襄阳城!
比他们还更早进入城中的是骑兵营和第三营,扎着惹眼的红巾的他们已经出现在了城北的个个大街小巷。
不到一天时间,随着永保最后一搏的失败,铁打的襄阳城就落进了红巾军和义军的口袋。
悲愤交集的永保最后一刻被他的戈什哈队长夺下了宝剑,架着去了长门,几十残兵败将登上了一艘早有准备的运船冲出了变换了颜sè的襄阳城。
二月十一日下,襄阳攻克。
同时,红巾军新兵营的两个大队也在运输队的载运下,迅速向宜城、南漳两县赶去。
城头上的青龙旗、黄龙旗已经被纷纷把下,飘扬着的变成了清一sè的赤炎红旗!(义军没军旗,总不能打白旗吧?)
黄昏,全城的厮杀声都消失了。没有急着清点府库,也没有急着抄家敛财。
襄阳大牢前的牌坊口。
王聪儿以下,数百名义军的大小首领、头领都一身白素的聚集在这里,梁纲也也同样在中间,同时间城内所有的义军和红巾军也齐齐在头上戴了一抹白孝。
香案摆列在牌坊口中间,三柱清香点燃。
“拜——”资格最老的李全高声的一叫喊。
所有的人全部跪倒在地上。这里是王应琥、萧贵、宋相、李成贵、张添美、高成功等人死难的地方,也是宋之清、齐林二人尸首被鞭尸、分尸的地方。
“祭——”再是一声大喊。
胡启瑞、张翙等大小七个被俘的官员,以及战中二十多个被俘的军官,全部被押进了场上。
一把把雪亮的大刀扬起,落下,污血哧溅,以此祭奠西天大乘教的诸位豪杰英魂!
“来,干!我敬你一碗。”夜晚庆功宴上,王聪儿明显有些失量,但喝的显出醉态的她依旧一碗接着一碗的向周边诸人向梁纲敬酒。
“好,干了。”一句话不多说,梁纲端起酒碗,一口饮尽了小碗中的烈酒。
热闹的大堂上,几十个义军中最重要的首领人物人人都显出了七分醉意,血祭了宋之清、齐林等先烈,他们的心头就像是放下了重重的一块大石一样,少有的都轻松、肆意了几分。
宴席上来找梁纲敬酒的人很多,也错非是酒碗小,梁纲连吐带泼带洒的‘làng费’了一半,如此才能在现在这时候还保持着清醒。当然了,这与他的海量也不无关系。
“啪”,放下了酒碗,王聪儿脸颊红润yù滴,吐出了一口酒气,翻手间酒坛就又拿到了手中。心愿得偿,大仇得报,一时的形骸放làng无人不会理解。
月上中天,喧闹的大堂终于归于了寂静。除了最坚持的梁纲外,余下的姚之福、李槐、高天德等一批酒鬼终于消停了下来。
看着被黑女子带走的王聪儿,梁纲打了一个酒嗝,也在詹世爵的陪同下遥遥晃晃的回到了驻地,也就是城西被征用的李府。
李家早就离开了襄阳,躲到了陈明堂(陈诗之子)经营的天门县去了。虽然那地方距离潜江很近,但是潜江教首杨起端势力尚小,虽然攻破了县城,可是却没拿到县令,让他跑到了乡下。那县令现在已经纠集起了巡检和乡勇,在当地地主、士绅的支持下与杨起端争斗不休,一时半会儿天门县还是安全的。而且必要时候,李元清手下的排帮、船队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足以保证船厂安全。
第二天,襄阳府库。
“总教师,梁将军,诸位首领,府库内现共存粮六万三千石,刀五千口,枪三千二百杆,棉衣九千套……”段琼拿起早有准备的府库帐薄,带领着梁纲、王聪儿等人一一看差了府库内所有的物资储备,确实是堪称丰富。
除了钱财少了些外,其余的地方完全比得上郧县。
“梁将军”,王聪儿听后并不多言,把咬第一口的机会交给了梁纲。这算是她的一次报恩,但也是红巾军应得的。
“刀枪我就不要了,棉衣也不要,银钱你们分下,只要把硫磺、硝石让给我就行!”
事实上府库中现存的黑火药也有不少,质量比起原先也高出了很多,但是梁纲依旧看不在眼里。他的脑子中,清朝‘次品’、‘**’的印象太过深刻了。而且战斗中,清军的chuáng弩火箭和大炮不敢安放在城头上,却在城中布置着,只是因为冲锋的红巾军与清军几乎是首尾连在一起的,所以襄阳城内的火器并没有发挥出几分应有的作用,仅有的一些发shè也只给红巾军和义军带来的些许的伤亡。
效果不明显,就更证明不了清军火药的品质,所以想都不想他就直接放弃了。
刀枪红巾军也用不着,棉衣,眼看着时间都是初chūn了,天寒地冻的没几天了,就更用不着了。而且红巾军横扫了郧阳府和均州、均县,各种收获丰富,应有尽有,哪里还会缺少棉衣?不看就连王延诏的部下,现在也都全部换上了棉装?
襄阳府库中,现在对红巾军依旧还有些用处的就只有硫磺和硝石。
二百五十四章 用炮弹去震死他们!
二百五十四章用炮弹去震死他们!
想守住一块地盘,那就必须要去治理。虽然梁纲不在乎地盘,也一直认为起义之初义军和自己都不应该留恋地盘。但是,襄阳与别的地方毕竟有不同,作为一处军事重地和战略支撑点,不但是它,连同对岸的樊城一起,也都要纳入义军的绝对掌控之中。好以此来作为北方的屏障,抵御南下清军的进攻。
梁纲无意在襄樊一带纠缠过多时间,对两座城池的掌控权更无窥视之心,所以在王聪儿、张汉cháo、高德均、王延诏四人还在扯皮的嘶吼,就已经早早的抽出身来,攻破襄阳城的第三天就全军整兵南下了。
与进襄阳之时相比,红巾军的人数在两天整顿期间增加了不少,在谷城、光化和均州、均县一带,因为大水时候的放粮,梁纲的名声还是很强大的。若不是在之前的一系列战斗中折损了部分兵力,现在红巾军的总人数超过两万七千人都完全有可能。
大军南下。
杨新武的运输队已经得到了一次扩充,清一sè的四轮双马大车,有一百五十三辆之多,比之前多出了四分之一来,他是把城内李家车马行的存货给全部兜清了。红巾军不慎重视这个,他们的后勤用不着马车,而且双马四**车配置太高,他们也装备不起。所有没有半点的阻碍,车马行的师傅们就被梁纲一股脑的给打包带去军中了。
同样发生变化的还有医疗部,有了陈和轩的配合,本来人手急缺的医疗部一下子就膨胀了起来。被陈和轩用药铺、医馆和制药厂等等手段‘勾引来’的四十三个大夫和他们的一百三十多个学徒全部加进了红巾军,使得红巾军的医疗保障水准一跃上龙门,跟之前相比完全是一场质的变化。
扯皮中的王聪儿等人为之大掉眼珠,没想到梁纲会把关系埋得如此深,简直是滴水不漏。
困扰了西天大乘教多时的‘梁纲襄阳盟友’终于浮出了水面,可是当年追究此事的西天大乘教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羡慕之余他们心中却更是感慨万分,“他,究竟还有多少张底牌没有翻出?”
…………
大军过宜县,散出去的两个大队归建,县城交给前来接防的襄阳义军,然后大军南下,直入安陆。
安陆府现在看似太平,实际上却是北部安稳,南部凌luàn,因为那潜江县就是坐落在安陆府南的。红巾军大军一路直下府城钟祥,骑兵营做先头,运输队载着第三营和炮营一部做后进,轻轻松松的就拿下了城池,不伤一人,短短一天半时间就一举扫平了安陆北境。
天门县。
看到眼前出现在的父亲,陈明堂惊呆了,听到李家的前后经过后,整个人更是痴傻了一样。他是万万没想到,一团和气的李元清竟会做出这般惊天动地的骇事儿来!
足足呆了半响才回过神来,然后就无可选择的拜向梁纲麾下。
造船厂。
陈达元也呆住了,看着眼前的陈和轩,两眼却是无神的很。“这么说……这么说恒军也是……”
老子都是跟着逆匪干事的,儿子(陈广亮)自然也免不了。而自己大儿子跟着陈广亮做跟随,那大儿子岂不同样也是如此——
“干就干了。反正这条贱命是梁爷救得,死了便当还给他了。”陈达元用不着做太多的思想斗争就拿定下了主意。他们一家也就是近两三年日子才过的舒服了些,之前些年头可是遭过大罪的,对官府自然不会全心全意的爱戴!陈和轩这边一起劲,只是转了几个念头陈大元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跟着梁纲干了。
“好”,陈和轩高兴地一拍手,叫了声‘好’道,“今后你就是红巾军的水路主将了。排帮、船帮的人手全归你调遣,那些船就都是你们水营的。”
李元清经营的造船厂规模很不小,各种做匠师傅有三四百人之多,显而言之他的排帮和船帮的人也不少,全部加起来一千二三百人是不会少。“让自己当首领,船和人全归自己指挥……”陈达元脑子嗡的一下炸了,整个人一时间jī动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指挥上千人???这是他从来就没有想妄过的事情,这也……太不可思议,太出人预料了。
只是现在的他还不知道,一千来人的水营根本就不是梁纲的目的,这个数字距离他的真实要求还相差甚大。
梁纲即将要面对的可是清廷的四镇长江水师,没有个三五千人他如何能应付的下?而且今后所有的船上都要装备重炮,再配上刀枪兵和短炮兵(铁质枯松炮),每船所需人数要远超过船帮时的cào纵人手。就算是以船帮现存的船只数量来计算配置,一千二三百人也不过是强强凑齐而已。但梁纲今后再造大船是势在必行,那就必须还需要大量的水手……陈达元这时还并没能完全体会得到水师主将的重要性。
听说自己手下的一队长竟然是梁纲埋下的隐形线人,李元清当即出了一头冷汗。近日来因为去了包袱而心情轻松大畅以至于有些忘形的‘心’立刻惊醒了过来……
二月十五,梁纲带着红巾军主力,前军、中军和后军部分人马一万多人浩浩dàngdàng的向着西面的荆门州开去,他此行的目标是荆门州更西的宜昌府。作为湖北最主要的硝石、硫磺产地,这里他必须拿下。
杨起端领着自己的一两千人也跟了上来,红巾军大军入安陆,这里的官员上至知府下到巡检司巡检,除了自尽殉职和投降的的外,其余的人,包括潜江县的县令在内全都一溜烟的拍屁股跑路了。
杨起端在潜江县没了敌手,可他毕竟不是没眼sè的蠢货,现在的安陆府上上下下除了自己之外就全是红巾军的地盘,那自己若还是不知趣的呆在潜江不走,那岂不是在咯人眼吗?
如今这年月,恶了梁纲,就是恶了襄阳的义军,那自己还能hún个什么球啊?倒不如趁这现在时机还早,拉着队伍到别的地方寻地盘去!
梁纲没有亏待他,不等杨起端拉队伍走人,梁纲就给他找了个上好的落脚之地,大军西进宜昌的第一站——荆门州州城——荆门。这儿就是梁纲给他的补偿。而至于事后杨起端能拿着荆门城跟熊道成、杨起元交易出什么结果来,那他可就不负责了。
横着把大部队拉走,梁纲却也不担心老营和后军的余部会出什么luàn子,毕竟现在是义军势大,清廷势弱,后军的人马、独立一营连同老营的两千警备营,镇压下整个安陆府不成问题。
王邵谊总领安陆府全政,陈明堂、李永成为辅,军中十几个书记官全都放到了各县为政,郧阳书院被俘的那些秀才、举人、教授,这几天里态度好的、友善的就分配到王邵谊等人手下做帮衬,而不好的就依旧留在老营做教书匠。陈和轩和李永昌则进了辎重营,两人在王子元手下,一人只看理药材、药物存活,不看其他;一人则是什么都看,又什么都不精专。王子元在辎重营中唯我独尊好几年,现在多了这两个掣肘当然有些不爽,但却不敢得罪其中的任意一个。
陈诗没有参合进去,告离官场这么多年,他早就没那个心思了,而是把眼光投向了枪炮火药三小组。
事实上,不单是他,连那些书生们也对红巾军的火器制造极感兴趣,但是这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就是在现在的红巾军中,能以外人身份踏入枪炮火药三小组核心工房的人,也只是聊聊不多的几个。现在陈诗是填具其一。
事实上此次留在安陆,三小组的工作都是极其忙碌的。李元清置下的仓库全部都是在安陆境内,尤其是天门县境内,大批大批的物资存货,三小组的任务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它们全部转化成成品的颗粒火药、火枪和重炮,其繁忙程度可想而知。
李元清,作为梁纲的老丈人,他虽然也没有进入红巾军系统,但却一直兼顾着造船厂、铁匠铺和车马行。这三样产业,到现在为止还需要他继续照顾下去……
繁忙就是留守诸人的代名词,工作就是现在他们全部的人生。
没有随军打仗,并不意味着就轻松。恰恰相反,安陆的留守反而比打仗更累,工作更多。谁让现在的红巾军是在猛烈扩张期间呢!
这个期间内政的分量是绝对不逊sè于军事的。
目光转回到梁纲身上。
大军十五当天过汉江,十六那天就打到了虎牙关下。不攻即克,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此处,然后一路招摇的杀到了荆门城下。
到了这里红巾军才算是遇到了些许抵抗。但是这程度绝没有上一次荆门血战时来的惨烈。红巾军今非昔比,守城的清军也同样今非昔比,他们能抵挡得住熊道成、杨起元的进攻,却丝毫扛不住红巾军的猛烈一击。
当晚,荆门城破,知州宋飞平坠城而死。
拿下了这个点,湖北白莲教义军诸部才算是真正‘连合’成了一片。郧阳、襄阳、安陆、荆门以及王聪儿他们已经攻入的德安,全部连成了一片,在地图上已经是很显眼的一块了。
想必在北京城里的乾隆、嘉庆父子眼中是那扎眼的很啊!
攻克荆门城的第二天,梁纲见到了熊道成、杨起元、陈德本等人,没什么交情,说起话来也是乏味的紧。当初红巾军杀入荆门的时候,熊道成、杨起元二人根本就没有lù头。虽然从他们的言谈中可以看出,几人‘革命’态度都是坚定而大无畏的。但是总归不是一路人,距离拉得太远,从心底里就亲近不起来,而不像是常打交道的襄阳义军。
熊道成、杨起元出兵五千相助,陈德本的两千人也全部跟上,在回攻宜昌府的问题上,三人都配合的很。
现在的宜昌(江北),绿营和水师人马相加不下五千人,荆门义军迟迟拿不下荆州城,与宜昌锋芒在背有很大的关联。他们都知道自己最大的威胁来自何方,所以对于红巾军的攻伐无疑是抱有极大地希望和支持的。
大军从当阳进去宜昌,兵锋直指宜昌府城东湖。
梁纲想趁着回援的湖南清军被纠缠在宜昌南部和施南府,而尽快的解决掉宜昌北境,最大限度的捞到硝石和硫磺,甚至是和当地义军建立起一条宜昌通往安陆的运输道路。
但是他脑子忘了一点,清军将领也不是吃白饭的,几处地点的孰轻孰重他们也是拎得清的。梁纲想单打东湖,谈何容易!
灌湾脑。
这里是枝江县的第一险要之处,陡峭异常,其最窄处仅能供一人行走。聂杰人舍不得这个好地方,虽然在接到梁纲的信后派人夺占了宜都城,但是依旧把灌湾脑当做自己的主基地来经营。
湖南提督刘君辅领兵两万回援湖北,到了这里之后自然就开始着手了剿匪。宜都县城义军兵少,首先就被攻克,现在宜昌府南的清军都主要集中在枝江县城和灌湾脑两处。
那枝江县城的攻防战没什么好说的,双方死伤都不小,张正谟人力较充沛,一时半会还顶得住。灌湾脑几日前却被是攻破了大门——蔡家坡。
清军那日夜间趁着大雨杀入了灌湾脑,一举夺占了其前大门蔡家坡。也亏得聂杰人事先前挖断了诸多登山的道路,只留下了正面一条小道,并以木石设立哨卡,义军死守之下,清军久攻不下不得不退。
只是这样一来灌湾脑的强弱之势就已然明显,清军连日强攻,且架大炮仰头shè击,稳稳占据了上峰。聂杰人今日来心急如焚,觉都睡不好,昨夜也是tǐng了好久才渐渐闭上了眼睛。
可是今天一大清早就被手下人给吵醒了,以为是清军又开始进攻了的聂杰人飞速套上鞋子就奔了出门。
“什么清兵退了?”聂杰人不敢相信的问道,现在清军可是大占上风啊!
“元帅,不但咱们这儿的退了,县城那边的也退了,比咱们这还早……”那手下一指身边的汉子,“张元帅的人都过来了。”
…………
清军开始收缩江南的兵力,意yù何为?这一消息梁纲还不知道,现在的他全副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对东湖的进攻之中。
土门垭,yù进东湖,梁纲所碰到的第一关卡。
“呵,到真是聪明!”土门垭前,看着清军在关外挖掘的一道道深沟堑壕,梁纲不仅笑着赞叹出声来。
实在是聪明人啊!一道道沟堑将关前的空地分割成一块一块的,相互之间勾连贯通,内中暗藏伏兵,完全是防止炮击和火枪兵的利器。
红巾军厉害的就是枪炮,近战之前一股脑的打过去,清军再高昂的士气也要低落下三分,更不要说其中蕴含的巨大的人员伤亡了。可要是把这些全都除去,只以刀枪近战论英雄,红巾军的精锐虽然强悍,可新兵比起清军或是乡勇来还真是强不到哪儿去。
眼前的这些沟堑就能极好的防住炮击和火枪兵,人不到跟前时,任你炮打的震天响,枪放得如雨泼,我就是不lù头。可你要是近了沟堑,我弓箭shè、鸟枪打,亦或是拎着刀提着盾,几步跨上直接杀到跟前,火枪兵你打不了第二发。
梁纲在脑海里甚至都为之勾出了轮廓,沟堑三四尺深,背面陡滑,正面前斜且掘有垫脚。一旦战事打起,大量的清兵就可以伏于这些沟壕之中,与城内、关上的清军护卫依靠。任凭红巾军大炮轰击,他们就是憋里面不出来,直等到红巾军近了沟壕,伏兵再齐齐杀出近战。完全抵消了红巾军的火力优势。
挥了挥手,梁纲还是决定试探着发起一次进攻看看。可千万别是自己想象的把敌人‘强大’了,而实际上清军却依旧蠢的如猪。
而是事实证明,梁纲之前的猜想料中了。因距离短小,挨到近处的火枪营最多放上一轮清兵就能冲到跟前。而更让梁纲感到郁闷的是,清军的守备部队果不其然的装备上了大量的盾牌、弓箭和鸟枪……
“撤——”没有任何犹豫,梁纲立刻下达了撤退命令。可是回到大营后他却始终想不出好的能够解决此事的办法来,“难道要用炮弹去震死他们?”这可真是一条奢侈的方法。
大口径臼炮,能够二十斤重的炮弹,其内含十五斤——十八斤重不同分量的火药。巨大的爆炸威力足以让方圆五米内的所有生物死绝!
梁纲一瞬间甚至由此想到了淮海战役中大发神威的没良心炮。
“啪——”狠狠地一拍桌案,决定了,梁纲决定了,明天上午之前,自己若想不出第二条更有效的解决办法,那么就用炮弹去震死他们!
二百五十五章 红巾水师
二百五十五章红巾水师
“轰………轰……轰”
每一次炮响后,红巾军的大口径臼炮炮群阵地上都会响起一声同样的吼叫:“调整shè击诸元,调整shè击诸元…………”
“轰……”,又是一声炮响。
“正中目标,调教完毕。”
“各炮位以四号为准,减算各自间距。”
“一分队完毕。”
“二分队完毕。”
“三分队完毕。”
“所有炮位,全部都有,十轮齐shè,准备。”
“预备…………”
“预备…………”
“放……”
隆隆的爆炸声彻底响彻了天地,每一发炮弹爆炸都像是打了一个晴天霹雳一样,震破人的耳膜。
十二门大口径臼炮,五轮齐shè,一百二十发炮弹倾泻到了沟堑区。一个个早有心理准备的清兵紧紧地趴在沟壕底部,两手死死的捂住耳朵……
心脏在颤抖,大地也在颤动,这简直是堪比十八层地狱的煎熬,清兵们趴在沟底,像是最渺小的虫蚁一般,恨不得把头把身子全都埋进土里。他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是趴在地上默默地祈祷着自己好运的降临……
地动山摇,一轮齐shè十二枚重型炮弹的齐齐爆炸,那声势连在一百多米外观阵的梁纲都感觉口舌发干。而沟堑区内的清兵,如梁纲所愿,纷纷无声无息的死在了bō震之中。他们身上没有伤口,却又一个又一个的小红点,口鼻甚至是耳朵都在流血……
“命令重炮群轰击土门垭——”梁纲扭头向身边传令兵说了一句,令旗摇动,‘轰轰轰——’,连连的炮击声再次响起。而此时的沟堑区却已经成了一片死域!
土门垭的清军还在坚持着,他们唯一还能给予信心的就是关前的沟堑区,那里藏了整整八百清兵,占了土门垭总兵力的一半还多。
第二营列着散散的队形冲进了沟堑,少许的几声拼杀声后第二营完全占据了沟堑。
拼杀声被隆隆的炮击声所淹没,在梁纲,在土门垭清军看来,那就是无声无息的,第二营没遇到一丝的抵抗就完全占据了沟堑……
“里面的自己人呢?整整八百人啊,就全都完了?”土门垭清军的最后一丝信心也断绝了。所以当炮弹向关内延伸shè击,当红巾军呐喊着向着关头发起进攻时,关上的清军抱头而蹿。
“让义军打扫战场,这里面的尸体都抬出来。”指着沟堑梁纲说道,“拾到的战利品全归他们。”
“是,将军”,一亲卫骑马而去。
梁纲扭头望了望跟在右侧的义军阵列,看着骑马在阵前的熊道成、杨起元和陈德本三人。他下令让出所有的战利品,虽然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瞧不上眼,也可怜荆门义军,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震慑。让义军他们上下人等近距离的看一看沟堑中清兵的死样,让他们真切的体会一下红巾军的厉害。即便从始到今,熊杨陈三人对自己都是恭敬有加!
大军攻克土门垭,府城东湖就彻底的暴lù在梁纲的兵锋之下。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也接到了暗营传来的信报——江南清军过江了。
“他妈|的,也太背了吧?”梁纲郁闷骂道。三天,只要再给自己三天时间就能拿下东湖府城,可偏偏清军大队人马这个时候过江了。
刘君辅的两万清军,除了五六千人马放在了施南府和巴东外,余下的全部于昨夜度过了长江,现在已经进入了东湖城中。那城中的人马猛一下增长了十倍!
自从火器营事件之后,清军水师就开始在江面上进行广泛巡哨,运送清兵的时候更是左右前后不准有什么船只在视线范围内。岳阳镇水师的主力现在已经全部抵到了宜昌,三十多艘战船和五六十艘大小快船、巡船,当然护得住江南人马的运送安全,时小迁的暗营人马虽然一直都在江边留心着,可是真的一点动作都做不了。
东湖,宜昌知府衙门。
梁纲在这儿发愁着该怎么办,清军的刘君辅同样也在发愁该怎么打!红巾军他是知之甚详的,长炮、短炮和火枪,完全不弱于当初的火器营,自己手下的人马正面和他们硬拼太过吃亏了。
在湖南战场上,他可是亲眼目睹过火器营的犀利的。刘君辅绝不会拿手下的万多将士性命开玩笑。
正面对阵不成,全军守城同样也不成,那纯粹是缚住了手脚让红巾军来欺负,有大炮在手,东湖的城防就是再坚固也只能是一盘菜。
“夜袭?夜战?或是打巷战……”刘君辅陷入了沉思。
宜昌总兵府。
梁纲发愁,刘君辅发愁,杨延彰和卫国雄也在发愁。
“兄弟,我看那炮还是全交给刘军门的好,这事儿可瞒不住人。”杨延彰说话的时候感觉着自己心肝都是疼得,那四门炮可不是大清自己造的将军炮什么的,而是火器营配的从罗刹国买来的好炮。
火器营掉江之后,残存的火枪兵被调去了武昌,杨延昭这个地头蛇和卫国雄这个坐山虎,眼睛就盯上了江里的那些沉船。虽然知道在长江底下不好捞,但二人还是垂涎yù滴。
只是正月里天太冷,没办法nòng,到了二月开chūn,卫国雄、杨延彰两人就合伙搭起了班子,忙碌了半个月一共捞上来了七十多杆枪和十一门炮。杨延彰出力的少,分得了三十杆枪和四门大炮,剩下的就全归卫国雄了。
现在局势紧张,梁纲的大军已经杀到家门口了,刘君辅人马锵锵到,多倒是多,可是战力不济,尤其是火器方面,比起红巾军差远了。稳定下后,刘君辅肯定是要打那些大炮的注意的,而为了大局着想,卫杨二人也应该主动把炮献上。
可是刘君辅是湖南的啊,这大炮一送就全是砸狗的ròu包子了。杨延彰自己是陆军都心疼,卫国雄这水师总兵就更不用说了,七门大炮他可是更新换代了两艘战船的火力系统。
“唉……”卫国雄叹了口气,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啊……
第二天,清军没动窝,梁纲也没呲牙,两军各守其土,土门垭到东湖府城间十几里路的空间是一片寂静,但这只是大战前的寂静,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紧张而肃杀的气氛,让那些一开始时并不准备抛家弃舍的老百姓都开始拖家带口的逃难去了。
计划被打luàn,东湖这块féiròu成了能把人大牙崩掉的钢板,一时半会儿的梁纲都有些不想打了,至少他不愿意死磕东湖府城。
又一天的休整过去,第四天熊道成和陈德本两部义军开出了土门垭,向着北边的黄柏河转进,过了黄柏河,再过了雾lù河,他们的兵锋就可以伸到兴山了,也就把东湖城外围的西坝和南津关全绕了过去。
义军杀到兴山,拿下县城该不费吹灰之力的,而后眼光就可以瞄向归州(秭归)了。甚至再大胆一点,渡过长江同宜昌府江南的义军联合一块,一举拿下巴东也是正常。
刘君辅自然不能白看着鄂西重镇归州陷入敌手,得知消息后就立刻派出了两千人马前去支援,同时卫国雄的岳阳水师也调去了一部分。
“两千人马!!?”
听到消息后梁纲都感觉寒颤的慌,东湖城内一万四五的人马(陆军)分出去两千有个屁用,红巾军要打照样有的一拼。可是他手段是全都用完了,身边的义军只剩下杨起元一路,就是也支过去,最多不过是再拉出一千清兵去,东湖清军元气也不伤。
梁纲还准备等,两军在土门垭、东湖城转眼就又相持了十天。而且这样等下去也不错,对他有利,因为时间越长他手中的枪炮就越多,并且现在红巾军的火药储备量还是极其的充足。而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四面无忧,都支撑得下。
西北方,陕西、山西的兵马已经杀到了郧阳,但一时半会儿也打不破陈金生等三部的死缠烂打,被堵在了那里。
正北方。依靠着襄樊有利地形,襄阳义军顶住北方南下的清军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现在部分义军主力还仍在向鄂东进攻,那里的清军兵力有限得很,防守都困难,进攻就更不行了,只还靠着汉阳水师来维持局面。
而南面,也就是梁纲宜昌这里。刘君辅这一过江,宜昌南部的义军就彻底的解放了出来。得了教训的聂杰人和张正谟再也不死守地盘不动弹了,联合了林之华、覃加耀两部,半月来复克了宜都、松滋、百里洲等地,声势渐长,已然耍到了荆州城边上。
所以,就这样的局面下,两军一直就这么耗下去,梁纲还是愿意的。等到安陆来的大炮装备了部队,炮营火力再度加强后,大军进攻也不是不可以的!
可是现实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就在东湖两军相持的时候,湖南战场上又一批清军北上了,整整三万人马,七个总兵,统帅者原湖广总督福宁。
消息传到土门垭,梁纲一阵头疼,有了这一部援军,两军会合后清军的总体实力就绝非现在的红巾军可以抗衡的了。攻城,想都不要想;野战,危险性太高;最后只能防守。
撤军,召回熊道成、陈德本两部,红巾军、义军全部撤回当阳。“哐当——”一锤猛砸桌面,梁纲郁闷的下达了撤军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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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陆府,天门县。
百业凋零,起义给社会带来的冲击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散去的,即便红巾军有着上好的名声和信誉,也照样是如此。
在这一片凋零之中,李家的产业却依旧保持着红火的勃发力,造船厂、铁匠房一直都在全力的运动着,而这其中的原因,却是谁都知道的。
船厂中,四个船坞都在加紧的施工着,早在年后正月李元清就让手下师傅铺设的四条大型龙骨,那时候师傅们还不理解,因为如此大的龙骨,这四艘沙船的规模已经达到了载重三千石这一级,明显超过了原先造船厂所产船型规模。而已造船厂三四百人的规模,也不可能同时搭建这样的四艘大船。
但是船厂是李元清的,老板要干什么,他们这些师傅就只能干什么。红巾军开到天门以后,一声令下,所有在水边讨生活的人,所有的木匠、船匠全都集中到了李家造船厂,却出的人手立马就凑齐了。
那些被刀枪bī着的师傅们这才知道,原来人家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在准备了。
人手充足,木料充足,又有刀子在后bī着,钱财在前钓着,船坞上的施工速度极快,到现在位子,四条大沙船已经完工了大半,最多再有半个月时间就可以下水了。
载重三千石级的沙船,用以后世管用的吨位来言,那就是三百五十吨到四百吨左右,决算不了大船,就算是在这个年代也只是小船。休说是西方,便是在东南沿海和运河上,四千到六千石载重的大型沙船也有不少。
但是运货用的沙船和现在船坞中建造的这四艘沙船,内部结构是完全不相同的。就如六千石载重的大型沙船决不能和真正的七八百吨级战舰相提并论一样。
沙船有许多特点:一、底平能坐滩,不怕搁浅。在风làng中也安全。特别是风向cháo向不同时,因底平吃水浅,受cháo水影响比较小,比较安全。二、能调俄使斗风,顺风逆风都能航行,甚至逆风顶水也能航行,适航性能好。三、船宽初稳性大,又有各项保持稳性的设备,所以稳性最好。四、多桅多帆,帆高利于使风,吃水浅,阻力小,快航性好。
而且沙船采用的是平板龙骨,结构强度比其他同级帆船大。采用多水密隔舱也提高了船的抗沉性,就是在七级风中也能航行无碍。
梁纲现在也就是在长江里hún,沙船可以说是他现在所能做出的最好选择了。
船首、船尾炮各一(十斤炮),船舷炮每侧各五(八斤炮),一艘沙船载炮十二门。除此外还配有十架chuáng弩火箭和八门可直shè的大口径短炮。
如果所有装备配置能顺利完成,那么有这样的四艘战船做主力,配以余下的三十多艘小船,对抗岳阳水师和汉阳水师,梁纲就真的不怕了。
无可否认,到了十八世纪末这个年代,西方的海军水平已经远远地将中国海军甩到了孙子辈去了。梁纲现在还没能力去建造更大吨级的战舰,但是这并不耽误他现在就去全力的借鉴学习欧洲海军。
西历1750年前,海军战术一直是既简单又原始的。交战双方的舰队均排成纵队航行,航线互相平行,这样才能互相靠近,进行舰对舰的交锋。各战舰以舷侧相对进行战斗,有时,实际上是舷侧靠着舷侧,用炮火猛烈对shè,直到一方屈服为止。在这段时期里,英国虽始终掌握着制海权,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运用了新的海军作战思想,而是因为他们强大的舰队始终掌握在他们中的最卓越的海军将领手中。
不过每一次军事改革都是从一批天才而胆大的将领手中开启的。十八世纪的下半个世纪,英国海军军官中的一些人就一个新的战术派别进行了大胆的尝试并取得了成功,在美国独立战争时期,多次的英法海战中,一些指挥官就曾指挥着自己的舰队向着敌舰扬帆冲击,突破敌舰防线,将敌舰分割袭击,集中优势炮火接连摧毁了它们的舰只。到了梁纲现在这个年代,海战便增加了这种作战方法,给无趣的海战增添了一笔彩绘,但实际应用中仍属罕见。
美国能够独立,法国在其间起到了极大地作用,非是其间法国对英国的海上霸权提出了第二挑战,美国能不能独立还真是两说。
英国的战舰始终掌控在英国最卓越的海军指挥官手中,在这批人的引导下,英国海军在技术上素有突出的创造性,不过这种创造性发挥得有点过晚,最终它未能保住北美的大片殖民地。
美国独立战争期间,英国海军在海军炮上进行了许多项技术革新,使其舰炮火力持续优势,从而保持了它的海上霸权。这些技术为英国海军压倒法国出了大力,但是这样的技术革新一旦出现就很难完全保密。
战后没过多久,整个欧洲就已经尽人皆知,葡萄牙甚至是海商的武装商船上都有了应用。陈广亮把它们详尽的介绍了过来,梁纲新建的水师上就在引用着这些。
这种革新包括一种燧发机装置,它产生火huā进入火门从而引火,代替了过去松散的点火药和火绳杆点火方法;另外火药盒也有了改进,他们把火药和弹丸之间的填弹塞nòngcháo湿,以防过早发shè;在防止后坐力的驻退索上增加了金属弹簧;炮架轮子的下面放置了斜面木块,这样,便于炮架吸收后坐力;他们还装置了滑车组滑轮,使每一门炮可以向右或向左旋转,这是海军shè击技术的一项重大进步,从此,不必为了瞄准目标而将整个战舰作直角旋转了。再有就是向木制的敌舰发shè炽热的加农炮弹。英国最早于西历1782年的直布罗陀海战中采用了这种技术。这种炮弹极易燃烧,命中目标也比较精确,与过去效果没有把握的漂浮式火攻船和火攻筏相比,确是一项很大的改进。
英国海军还采用了大口径短炮,以此来增强舰炮的火力。这种炮炮膛短而粗,能够发shè32磅甚至更重的炮弹,其近距离的摧毁能力大大超过了当时战舰上的12、16和24磅炮弹。大口径短炮的造价比长炮低,炮身又轻,便于cào作。
这种短炮在梁纲看来就同枯松炮差不多,一个理儿,只不过是把零碎的铁屑、石子换做了整体的铁弹。shè程并不太远,若说船上的十二门重炮是远程火力,十架chuáng弩火箭是中程火力,那这八门直shè短炮就是短程火力,并且同直来直去的chuáng弩火箭有一定的功能重复嫌疑,只是相比较前者,后者的穿透力强上不止一筹。
这东西陆军也用得到,之前时候炮组就已经铸造出了几门给炮营装备上了,铁模都还在呢,所以再铸造出来一批也是举手之劳。
船厂在忙忙碌碌,炮组在忙忙碌碌,火枪组也在忙忙碌碌,火药组、车马行、chuáng弩火箭的制造处都在忙忙碌碌。
新编练的水师还在用新出炉的重炮、chuáng弩进行shè击训练,就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梁纲把消息传来了……
二百五十六章 超越时代的防御战(上)
二百五十六章超越时代的防御战(上)
“全运过去!”王邵谊一言断决,拍板拿定了主意。荆门之战才是红巾军最重要的命运之战,岂能因小失大?“通知时小迁,水龙队调回张池口驻防,封死通江水道。”虽然chuáng弩火箭、长短大炮全调去了当阳,可是张池口水道也不是不能死死封住的。有了暗营的水龙队在,绝不会让一艘清军战船闯进沉湖来的。
(张池口——连接沉湖与汉江的唯一水道;沉湖——李家造船厂所在地,红巾军水师所在地。)
当阳。
大军撤回,梁纲立刻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布守,一刻钟都不敢耽搁。
七千义军五千撤回了荆门,两千由陈德本率领合同当阳剩余一千多义军一同入安远。调张世龙的第二营回撤虎牙关驻守,并嘱令他可就近截取安陆送来的火器、弹药。
而红巾军一万多主力则全部固守当阳县城,在开回的第二天起就已经全力发动,抓紧每一刻钟时间的在修筑城墙攻势。
瓮城、城前阵地,战地堡垒……非是时间紧张,梁纲都想在当阳四门外各修筑起两座碉堡、炮楼了。
火器化的不同,使得红巾军的防御战较之义军和清军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毕竟五百火枪兵已经颇成规模,可以在正面战场上打一打了,再配合上炮营的绝对火力优势,和城前防御工事的便利,将当阳城变作一个绞ròu机也未尝不可能!
清军这次调回了三万兵,连同刘君辅的两万人马,五万人应该已经到了湘黔清军的极限。毕竟那里还有湘黔义军在依旧高举着大旗。
“挡住了这一bō,南方几个月内就可暂时无忧了。”梁纲还不知道乾隆已经开始调集江西、安徽和广西的人马进入湖北和湘黔战场,他所能看到的只有两湖这一片。虽然心中知道,时间拖得越久清军的后劲就越大,打这种地盘战,红巾军、义军就越不占优。可是为了组建中的红巾水师,他只能期望时间能拖得越长越久……
当阳是一座小城,虽然长坂坡大名天下闻,可是小城依旧是小城。只有两三万居民的县城到现在为止已经空了大多半,这让红巾军没了太多可征调的民壮用,但也极好的解决了修筑、加固城防的砖木用度。
大片大片的房屋在短短十日内被推倒和拆卸,用得来的砖石木料,红巾军不但在东西南北四门内修筑起了四座两丈半高的瓮城,还在县城内依照着残垣断壁和大街修建起了好几道mí宫式的xiōng墙防御工事。而在四座城门外面,各自正对着城门楼的巴掌大范围内,四个五十丈长、十丈宽的防御阵地同样修筑完毕……
以砖木结构或是土木为主的各种防御工事,坚固上自然不能和用青砖大石筑成的城墙相比,如那四座瓮城,表皮里面填的全是粘土。但是,这也不是说它们就没有一点可取之道的,非是牺牲了质量,又如何能换来了超高的速度?
而且也不是没有例外,城外的那些战地碉堡,就个人评价来说,梁纲觉得它们一点也不比砖石结构的城墙差了,毕竟是用上了土水泥的。
真正的水泥梁纲没那个本事造出,可是土水泥却是容易,一点问题都没有。小时候他在老家时,村子里用土水泥的还是不少的,耳闻目睹,早就记在了心里。
土水泥配料普遍,生产工艺更是简单,以石灰石和粘土为主要原料,经过破碎、掺和、磨细制成生料,送进土窑中煅烧成熟料,再加入适量的石膏磨细就成了。
用的时候和水泥一样,同石灰、砂子和水配制,搅和均匀之后,抹个地坪、搭个灶台,甚至是房屋,都不成问题。质地固然比不得真正的水泥,可比起粘土来却是胜过太多了。
城外的战地堡垒都是要防炮的,质量上绝对要过硬,否则的话对红巾军的防御计划就会有所影响。这种情况下单用砖木、粘土就太不可信了。梁纲脑子里就想起了土水泥,而恰巧的是县城不远处就有土窑。
石灰石整个湖北到处都有,烧制土水泥是水到渠成,而非是石膏,也就是《神农本草经》里所说的细理石当阳太少,连城内的瓮城梁纲都会用上土水泥。
二月底,当阳的防御工事修筑告一段落,湖南来的三万清军也赶到了宜昌。大军兵锋之下,无论是聂杰人、张正谟还是林之华、覃加耀全都避了开来,没人敢去阻拦一下。
福宁率军赶到长江边上,在岳阳水师的载运下,三万大军只两天时间就全过了江。
时间进入三月,当阳之战一触即发。
事实上福宁有四条进军路线,两入郧阳、两入荆门。打当阳只是后者的两条进军路线之一。
入郧阳:一、大军直上鲍家山,由那里走粉清河杀入房县、保康间;二、入夔州(重庆),从那里北上大宁,然后进入竹溪县。
郧阳府清军若得复,义军形势将必然为之一变。
入荆门:一、打当阳,然后杀到荆门城下,破虎牙关最后杀入安陆;二、打安远,舍当阳不战而打荆门城或是再绕过荆门直接杀到虎牙关。
可扫灭荆门义军和红巾军主力,去掉义军一只臂膀。
四条进军路线是两个处置方法,从战略大局上看,入郧阳为上策,这样福宁部就可以和陕西、山西兵马汇合,尽快击破郧阳义军,威bī襄阳义军老巢,一举揽回湖北战局。但是福宁却一眼就看中了当阳,看重了梁纲,看重了红巾军。
在湖广主政这么多日子,他是深深知晓红巾军的祸害的,尤其是在北上的路上,毕沅连续的给他寄来书信,告诉他了大量的安陆府的情况。比如说红巾水师、比如说大炮、chuáng弩……
不用再让直觉来告诉自己,摆在眼前的事实就已经让福宁明白,谁的威胁更大,也让他做出了更直接的判断——直打当阳,坚决剿灭红巾军!
…………
南门外,绵绵不息的战鼓声响起,黑压压的清军就像是无穷无尽的行军蚁一样蜂拥而来,杀喊声震天。
四万清军,福宁领来了四万清军。除去南掉巴东的三千清军外,现在东湖、兴山、归州等地只有两千不到的清兵。福宁这是要破釜沉舟,下血本了。
南城门下,第二、第三火枪中队已经进入了城外的阵地,三百人三列排队,一百人为一列,各站在一道深深地堑壕中。
五尺深得堑壕有四尺来宽,火枪兵匍匐shè击的时候,身后的空挡足以让一人奔跑。这也是为了在必要时刻迅速调遣刀枪兵上前支援。
在五尺深的堑壕里匍匐shè击,人可能是很不理解,但事实就是如此。堑壕的正面每一个火枪兵的站位上都被特意挖成了一个弧坡,人完全可以趴在弧坡上shè击。
前膛燧发枪是不能平着装弹药的,一枪击发后,需要把枪口树起来进行装弹。那时火枪兵只需要把身子一tǐng从弧坡上起来,然后在站位上退下一步,接着就可以站在堑壕底部给火枪进行装弹,四尺来宽的空间足够他们舒展动作。
阵地只有十丈的宽度距离,堑壕总共挖了六道。前三道火枪兵堑壕,说是都是五尺深,可实际上却是一道比一道高。为了防止在三道齐shè和自由shè击的时候后面人打到前面的自己人,这堑壕修筑的时候第二道比第一道,第三道又比第二道,前后都要高出大半尺去。等到第三道时,已经比第一道高出了半米了。这也使得堑壕底部位置相应的也发生了变化。
第四道、第五道是储兵堑壕,里面全是刀枪兵、盾牌兵,还有一部分弓箭兵。第六道就是后勤堑壕,里面有伙房、医疗处和弹药储备处三个部分。堑壕宽度被加到了一丈有余,深度也加到了六尺半深,顶上很多地方都棚上了圆木和门板,特别是弹药的储备地,完全是按照战地堡垒的程度修筑的。
阵地区除了六道堑壕外,剩下的那就是一个个的战地堡垒了。这些堡垒全都修筑在三道火枪兵堑壕以内,在第三道和第四道、第四道和第五道堑壕之间。东西南北四门外,每一处城外阵地上都有八到十二个不等的战地堡垒,里面装备的非是chuáng弩火箭就是大口径直shè短炮,针对的全都是中短程距离的敌人。
四处城外阵地在梁纲看来完全是超时代的,但可惜的是他手中只有五百火枪兵,按城下三百、城头二百的布置,只能照顾一面。也就只能当做可移动火力,哪里需要那里搬了。
南门,今天整个火器营就部署在了南门,他们和红巾军的第一营以及新兵营的两个大队,所需要面对的就是城外的四万清军大军。
四万人马在各自将官的带领下排列成整齐的方阵,铺撒在二里宽的正面上,一门门大炮排列在正前方,铁青地炮身在阳光的照shè下散发出死亡的幽寒。
距离相隔的太远,就是用最好的望远镜都梁纲无法看清对面的人脸。只能看到一个个蚕豆大小的人影挤满了当阳城南,最醒目的就是那杆高高竖起地帅旗,只是现在看来也不过是牙签般长短的一条小线。
几十门大炮排列着,没有打过真正火器化战争的清军依旧按照老一套把大炮摆在全军的正前方,而过一会儿后,他们的炮兵也肯定会竭力的推着炮车向当阳城头杀来。除此外还有不少的chuáng弩火箭,清军家底厚实,梁纲虽然不惧怕,可现在看了也感觉着倒牙。
“进攻!”清军指挥处,福宁收起了手中的望远镜,一挥手下到了进攻的命令。
对于梁纲在当阳城内外的动作,他多少也知道一点,刘君辅、杨延彰这些日子来向荆门派出的细作、密探始终都没tǐng过。虽然城内他们进不去,可多少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那现在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吧!”梁纲起兵以来,防御战打的一直都很漂亮,从彭之年开始清军就没谁能在红巾军防御时占到便宜过,现在福宁来了,自持有四万大军在手的他就要碰一碰防御中的红巾军。
“盾牌手、弓箭兵,前进——”清军阵前,传出了一声声号令。
咚咚的战鼓声擂起,一千提着重盾的盾牌手齐步向前,在他们身后,是被掩护着的一千弓箭兵。
“炮队上前——”当福宁再次下令。
呼隆隆的,阵前几十门大炮被马拉着,炮手推着全力开动了起来,而其中的十一门俄国造大炮就显得轻便了许多,金属的炮架看起来比木质的炮车沉重,可实际上引动速度却是快上很多。
“将军,是不是开炮?”等到清军进入了十斤弹重炮的有效shè程之后,贺图尧向梁纲询问道。柳严辰已经回到了炮组主持铸炮工作,这炮营就交给了贺图尧来管理。也不知道是不是梁纲招的这批人中没有炮兵天分超群的人在,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没能找出一个令他心满意足的炮兵指挥官来,柳严辰不行,这眼前的贺图尧也不怎么样。
“开炮!”梁纲果断下令。虽然知道这只是有效shè程的边缘,这么远的距离,炮击的准确度肯定没个谱,但是打响第一炮伤到第一个人,就意味着是在告诉清军,你们已经进入了我们的大炮的有效shè程之内,而你们的大炮却还没进入到自己的有效shè程,我们的大炮打的比你们的远。
“轰轰轰——”四门十斤弹重炮轰鸣作响,炙热的铁弹从炮口飞出,远远地打落到清军序列中。
排出长长的一列横队前进的清军吃到了苦头,四枚毫无准头可言的炮弹愣生生的有两枚击中了他们,铁弹毫不费力地穿透了横队战列,带着血ròu跳跳蹦蹦的滚向了后方。
加了铁板的重盾能挡住火枪子弹,但在炮弹的冲击下却依旧毫无抵抗力可言,咔嚓的撞击声中铁板变形,重盾破碎,十斤重的铁弹如过无物一样打断了盾牌手的身躯,然后穿过跟在其后的弓箭兵身体,接着再破碎了一面盾牌,洞穿了第二对盾牌手、弓箭兵的身躯,带着四条人命蹦蹦哒哒的又滚出去了十多丈远。
八条人命,用去了四枚炮弹,颇有些得不偿失。长长地横列战队中,两个极小的豁口也丝毫无关大碍。
就物质上而言,清军丁点事儿也没有。可是在精神上,那却是极沉重的一击。
后阵的福宁脸sè立即为之一变,十一门罗刹国造的大炮都还没进入shè程,对方的大炮却已经开始打了,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可是十分信任火器营,也就是那十一门大炮的,现在如此大的落差,简直是给人给当头打了一bāng。
火器营的枪炮在湘黔战场上被清军奉为神器,可福宁等人又怎会知道,他们自以为的‘神器’只不过是最为普通的俄国货而已。在现今的这个世界上,俄国枪炮在欧洲的代名词就是粗糙和落后,它们的水准绝对代表不了世界真正的一流水平。
落后,严重的落后,时代性的差距,不能不说,是中国这个火药发源地的巨大悲哀!
靠近,靠近,再靠近。
城头上的八斤炮也开始发shè了,而清军只要再靠近半里地,剩下的大炮也可以发shè了。事实上他们现在发shè也可以。
铁青的炮身泛起幽幽的冷光,好似能夺人心神一样,炙热的炮弹喷薄而出,一道道耀眼的流星滑过,伴随着震耳的响声,必有一股股的硝烟升腾。
渐渐的,当阳南门城头上空已经被整个笼罩在烟雾之中。
暖chūn的三月,不时的吹来一股股的chūn风,上空的硝烟挡不住大风的席卷。但是一片片硝烟刚被卷走,另一股股硝烟就已经再次从城头升腾。
“轰轰轰——”
“轰轰轰——”
清军的大炮也开始了轰鸣,就是那九门俄国炮,移动中这些大炮无一例外的成为了比清兵更受重视的目标。出阵时的十一门俄国炮现在还能剩下九门已经是好的了。
相比较沉笨的,移动速度更慢的清军大将军炮,它们的损失已经很小了。
九门大炮击shè,立刻就引起了梁纲的注意,不需要他多说,贺图尧已经在指挥炮兵瞄准那九门大炮进行shè击了。
不过在把他们全部都打倒之前,南城墙内外和其上的红巾军还需要受到一bōbō的弹雨洗礼。
人烂,再好的武器也不行。虽然俄国炮不是什么最先进最精准的大炮,可是清军炮手的水平委实需要提高。他们的炮弹前几bō大都落在了红巾军前线阵地前一两百米的地方,或是直接飞到了城墙后面。偶尔有几颗超常发挥的,落入红巾军城外阵地或是城墙上的,也没有见到有几个红巾军伤亡。
足足打了六七次,炮弹这才找到了准点,落到了城墙上,可这个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多钟,开炮时的九门大炮是只剩下了区区两门。
但万幸的是他们给其余的大将军炮吸引了炮弹,创造了机会!
二百五十七章 防御战——战争之神的对决
二百五十七章防御战——战争之神的对决
百炮齐鸣!?应该还没那么多。但是能肯定的是,当阳这一战,红清两军投入的火力之众绝对是中国百年所未见。
而单以陆战来论,可能清军入关之后都还从未发生过规模如此之大的炮战,更间质量绝高。
福宁北上的时候,在湖南各线收拢大炮,具是三千斤以上的重炮,而只有千把斤的小炮什么的(1),却根本没有拿来献丑,总数有五十二门之多。后加上卫国雄、杨延彰所献的十一门俄国炮,当阳城下的清军大炮为六十三门。
ps:清军的战船小,水师用炮和陆地重炮完全是两码事。能够水陆兼用的大炮都是千斤甚至是之下的小炮,绝不是真正的重炮。而清军中书面上看起来大炮尊位众多,可实际上大部分都是以小炮为主。
梁纲的红巾军,重炮本只有二十门,可是添了安陆上来的一批大炮之后,重炮总数猛然增加到了三十四门,其中十斤弹重炮四门、千斤重炮八门、八百斤重炮十门,六百斤重炮则还是维持原数不变——十二门。
最后者是因为这种型号的六百斤炮属于红巾军的正在淘汰品,日后虽然还会有五斤弹重炮编列军中,可是其有效shè程绝对不能只有两里地。技术都是在一点一滴的积累中爆发的,三年的铸炮生涯,炮组师傅的水平在慢慢的提高,产品的性能也在慢慢地改进!
随着十四门重炮抵达当阳的自然还有一批直shè短炮和chuáng弩火箭,而错非是在虎牙关留下了一批,当阳的城防还会更加坚固两分。
但即便是如此,南城门上的二十二门重炮在于清军的对shè之中也依旧不落下风。
先进的瞄准技术和千百次的cào炮是他们在炮战中鼎立的最大资本。比如说最近的一次技术革新,是陈广亮无意中从一艘葡萄牙武装商船上得来的技术——正切表尺,一种出现已经有一段时间在欧洲却还未流行开来的一种瞄准技术革新。
这种瞄准装置安装在炮尾,上面装有水平仪和一些代表仰角和shè程的刻度分划,与安装在炮管中部或是炮口的准星相配合,利用三角学上的正切关系可以很快的确定炮击的仰角以及和其对应的shè程。梁纲稍微的进行改进之后都拿到了火枪上使用,反正一切数字都在,又用不着炮手和火枪兵自己去学。而实际上他所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一变动是真正的歪打正着,这种瞄准技术与后世的现代步枪上使用的表尺已经非常接近。
大炮上只要安装上分离式瞄具和正切表尺,这样即使炮手被硝烟遮掩住了shè线,也可以依照这装备刻度继续shè击。十八世纪末的火药可不是未来的无烟火药,不但是大炮连火枪都一样,开了几轮之后炮手、火枪兵的视线就全被硝烟给遮掩住了,虽然那硝烟是白的。所以这种瞄准装置,无论是炮兵还是火枪兵都是极有用处的。
十一门俄国炮剩下了两门,而五十二门大将军炮此时这还有三十七门在。另外的十五门,非是被炮弹砸飞,就是驮马受惊,炮车被掀翻,总之是已经排不上用场了。
“轰轰轰——”淡黑sè的硝烟升起了一片,三十七门大将军炮shè程内shè击也是不能小视的。
城头传来了惨叫声,但好运的是只有寥寥几颗打中了城墙,其余的跟之前的炮弹一样,不是落在了城前就是飞进了城后,伤亡并不大,至少还没有一门重炮因此轮shè击而毁灭。
“轰轰轰——”城头的红巾军重炮在还击,与对面的同行相比,他们的职业水平是高得多了,而且神sè都相当的镇定。
已经只有调整了目标的红巾军重炮在这一轮中收获不小,两门清军大将军炮被轰散,与更远的俄国炮相比,两里地之内的大将军炮无疑更容易瞄准。
福宁的脸sè更加青白了,嘴chún尽抿,举在手中的千里镜(改个名了)都快被他握变形,两只手上青筋暴lù,关节处都发骨白sè。
千里镜中,他清楚地看到一门大炮被轰散的过程。炮弹并没有精准无比的砸到炮车上,可是落点却是正对应着的。蹦跳而起的炮弹装在炮车上当即就把笨重的炮车打个稀烂,那崩裂四shè的木头碎渣杀伤了好几个周边的炮手。大将军炮的炮身被这一撞整个翻腾了起来,然后重重的落到炮车残木前……
“打准一点,给我打准一点……”福宁内心中在咆哮,在愤吼。
“轰轰轰——”再一轮炮击打来。
“咚——”响亮的撞击声从不远处传来,崩裂的城垛碎石四散。惨叫声中,梁纲转头去看,却见一道虚影猛的从额前晃过,以梁纲的反应力都来不及躲闪,接着感觉到额上一热,一溜鲜血就已经滴到眼角……
“将军”,詹世爵大惊失sè,提着盾牌抢步到梁纲身前。
“先下城吧!!”他眼睛中这四个字都能冒了出来。可梁纲依旧摇了下头,对詹世爵乞求、担忧的目光视而不见。
简直是笑话,这个关头自己怎能下城呢?那该多影响士气啊?
虽然城上的二百火枪兵和刀盾兵等一系列非炮兵以外人马都已经被他遣下了城,但他是决不会走的。
贺图尧在一心一意的指挥着炮群,并没有发现梁纲受伤的事,否则的话怕是立刻就会加入劝言的序列中。
“shè击,给我打——”摆手擦掉了额头血迹,梁纲高声一呼。让周边发现他受伤而略见惊慌的炮手们士气立刻提了上来。
“咚——”连连的炮击中,一声,闷响传来。梁纲拉看詹世爵的保护,眼睛一些就看到了声音的传来出——城门楼。
不,现在已经不应该说楼了,而应该说是城门房。梁纲久用大炮,深知道炮击中的城门楼有多么的不可靠。所以当阳四门的城门楼几天中都被他下令拆了去,也省的将来的大战中城门楼倒塌伤人丧士气。
在城门楼的原址上,梁纲放了两门十斤弹重炮,而它们的身后空间就盖上了两座坚固异常的石屋,里面分别储备着火药和铁弹。
是的,铁弹,在这一场攻防战中,红巾军所用的弹丸全是铁弹,而不像从前那样还有部分的开huā弹可用。
因为现在的火药组实在是太忙了,根本没那个时间来制作huā费精力颇大的开huā弹。而那所有的东西又都需要保密,不能交给外人经手。
开huā弹比之铁弹,两者所耗费的人力、物力、精力完全不可以同日而语,之间相差的太多了。比如拿清军来说,他们早就得到过开huā弹的样本——哑弹,也早知道了开huā弹的制作工艺,可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在装备序列中出现过?还不是因为造不出合格的来!
清廷上下都贪污舞弊成风,兵仗局、火药局的也不例外。主官酒囊饭袋不尽心,产品又无严格的质量把关程序,里面的工匠地位也低下,人员就更无必要的责任心,这样的工厂中造出来的开huā弹,怕是连清军自己都不敢用,又哪里会拿到战场上来献丑,那是炸红巾军呢,还是炸自己人的?
“冲啊……”
“杀啊……”
就在这个同时,海啸一样的呼杀呐喊声从远处传来,清军开始进攻了。福宁做出了一个还算正确的决定,趁着炮战进行中,拨调出三千轻兵向着当阳城全力发起进攻。
只因为他对夺得炮战的最后胜利失去了信心。城头的红巾军炮位虽然已经开始有了损毁,但是数量比较起清军来却要少得多。这样持续下去,最终结果会是什么谁也说不准,他毫无把握能得到最后的胜利。
所以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起强攻,而同时他也放弃了一面攻城的打算。之前福宁自以为有炮群在手,自当无坚而不摧,所以才会选择最空阔的一面攻城,拿南门开刀。但现在,现实告诉他,他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这思维自然也就随之有了转变。
红巾军三十四门重炮,在城墙上得以固定的却只有十二门,城门楼各两门,城池四角角楼各一门,其余的二十二门重炮全都是处于待命状态。而当清军的进攻方向确认下来之后,城内只需要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足以把十几二十门重炮架到城墙上去,那个时候清军的攻城阵列可能都还没有完成。
梁纲在当阳的东西南北四面城墙上早就分别建造了两架滑轮组绞索,就像后世工程队盖楼时的升降机一样,只需要两个人磨动绞盘,就可以很快很轻松的把一门千斤重的大炮提上城墙,往来时间半刻钟都用不了。
…………
城下阵地。
火枪兵、刀盾兵等等的一切都在死死地缩在堑壕中,任上头铁弹横飞。一颗接一颗的炮弹不停地有落在阵地上的,松软的堆了不少黄土的地面被铁弹一砸一个深坑,但还是有不少的弹丸从坑中蹦出继续向前滚进的,而这些铁弹只要是进了坑道就必将意味着一两人的死伤。
一弹未发,火枪兵已经折损了二十多个,其中当场丧命的占了大半,而余下的也多是残废的命。
“嗖嗖——”堡垒中的四架chuáng弩火箭首先击shè。在炮战当中,清军的chuáng弩也开始发力了,频频出现在阵前。用马拉着的它们,移动速度大,不用已瞄准,兼之炮战中红巾军的大炮无暇他顾,故而频频让它们出现。到了shè程范围内之后,清兵只需要把已经上弦的火箭shè出,就可以给红巾军带来不小的危害。
chuáng弩直接命中大炮可能性极小,但是它们却可以把弩箭shè到城墙面上,chuáng弩强大的动力足以可保证长枪式的弩箭死死地钉在城墙石壁上,踏橛箭之称可不是没有由来的。
十几斤火药爆炸,石壁上也能炸出一个窟窿来,崩飞的碎石自是带有一定的杀伤力。而配合着铁弹的shè击,也能更快的动摇南城墙的稳固。
除此外,一些chuáng弩也把目标顿准了南门外阵地上的十座战争堡垒,那怪模怪样的如同一个小角楼一样的存在,在清军眼中当然也属于障碍,清除掉它们是必须得。
只是这些堡垒个个都坚固异常,之前被铁弹不时的命中都没出现什么意外情况,现在这chuáng弩火箭也不会立刻就能建功。
爆炸中战争堡垒纷纷出现残碎和崩破,但是它们的主体却依旧屹立不倒。四个装备了chuáng弩火箭的堡垒,都在用最大的速度去shè出每一支chuáng弩火箭。有滑轮组和绞盘的他们,给chuáng弩上弦的速度远超过清军chuáng弩,虽然数量是绝对趋于劣势,可是凭着厚防和速shè,红巾军在一点点的扳回局面。
“杀啊——”
“冲啊——”
清兵的呐喊声在逐渐靠近,炮击开始了三刻钟后,清军的前锋终于靠近了城外阵地三百米的距离,而在这两千人的前锋后面,三千人的后续部队正排着同样长长而单薄地横列,迅速向城头靠近着。
随着清兵的临近,火枪兵们冒着弹雨开始了做战前最后一次的准备,而同时始终保持者沉闷的另外六个战争堡垒中,六门直shè大口径短炮也进入了发shè状态。
“轰轰轰——”六团火焰从六门短炮口中喷出,浓重的硝烟味立刻在六座堡垒中弥漫开来。
短炮配的自然是霰弹,他们又不是水师上的短炮,后者配属重型铁弹是为了击毁和重创敌船,前者配属霰弹却是为了更有要的打击敌军。
霰弹的名称(canister),拉丁文本意就是圆筒,弹体外观呈圆筒状。外壳是一层薄铁皮,底部是一个木质的膛片,弹体内装有铁质小弹丸(注:弹体可装也可不装火药,分为两种,此处不装)。霰弹最大的杀伤力就在于它的内部的小弹丸,从原理上讲它更近似于枪而非炮,开火后膛片推动弹身前进。弹体在离开炮膛的瞬间,因火炮内外压差巨大,弹体外壳无法承受,随即破裂,内装弹丸顺势逬出,在空间中形成一块圆饼状的弹幕。这一弹幕会随着飞行距离延长而逐渐散开,划过一个由炮口为定点的圆锥形空间,击中目标。
霰弹的原理决定了其更适于用直shè,跟铁弹相比有效shè程要近很多。欧洲军队,以英法为例,英军规定不可以在350码以上使用霰弹,法军的轻霰弹也基本控制在400码以内使用。当然,法军12磅炮所用的重霰弹在600~800米的距离仍能有效杀伤敌方单位。但是,在这个距离上弹幕早已完全散开,开炮的人恐怕都不清楚会命中谁。
霰弹的这种炮弹,杀伤力在于“面”而不是‘穿’,适于展开的横队,也就是步骑兵。比如说眼前的清军。可以说这东西就是红巾军的枯松炮的升级换代版!
盾牌手、弓箭兵在一点点的收缩队列,越靠近南城墙,他们的队列就越缜密,虽然前后两队拉开的距离依旧很大。
清兵们知道,作为先锋,他们的首要任务不是攻城,而是首先解决到城门外的那块巴掌大的堑壕区。杀死里面所有的红巾军,将手中盾牌当做木板铺在堑壕上,为后续的进攻部队扫平一切障碍。
董昊杰在大声的招呼着手下兵丁,作为一名先锋都司,他的运气很好,从开始经历炮击到现在还没有伤到过一根毫máo。
现在清军先锋部队逐渐集结到了一块,他的前后更是聚集了整整十名盾牌手。但是就算是有十名盾牌手护卫也一样没用,在霰弹的四shè之下,挨着的就没有能好的了得。
董昊杰的大喊声在战场上是那么的微小,也只是周边的一些人能听到。在这声大喊刚刚结束的时候,一片弹雨已经将他笼罩在了其中。
只听道耳旁传来一阵金铁交鸣声,董昊杰整个人就被前面的盾牌人给撞倒在地。一片húnluàn和惨叫声中,一枚蹦跳着的小弹丸从董昊杰眼前划过,正中他的右掌手指……
尾指和无名指整个从中断开,十指连心哪个叫疼啊,董昊杰翻滚在地上当即就嚎叫了起来。却是没机会看到,自己周边的十名盾牌手,此刻还依旧喘着气的只剩下了三人。而这三人中更是无一幸免还都带了伤。
“给我打——”城门头梁纲还在那里站着,额头的伤口已经止血了,但砖渣碎石却每一刻消停的往他身上跳。詹世爵和两名手下举着盾牌已经片刻都不敢离开他正前和左右了。而梁纲见多了炮营的死伤后,心中也警惕到了极点,不敢再有半点的放松和不在乎……
二十二门炮,现在只剩下了十五门。
“啪啪……”清脆的枪声从城下传出。一排有一排,三道火枪兵全力开huā,一bōbō的子弹打向清军。
“放——”高琼、刘显龙声嘶力竭的吼声夹杂其中。
二百五十八章 声南击北?——成了!!
二百五十八章声南击北?——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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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哗啦——”
几乎是与炮声轰鸣响起的同时,笨重的炮车在经受了十几次的后坐力反震之后,终于不堪重负化作了一堆木渣。在炮车上,那一门重达五千斤的大将军炮再无了之前的威风,陷在一堆木渣中动也不动,只还有一缕青烟从那炮口冒出……
后阵,福宁眼睛只闪一闪,整个人就再无别的表情,这都已经是第四门自行散架的大炮了,他还有什么可痛心疾首的呢?
炸膛、散架、生疏的cào炮技术、极低的炮火命中率……清军炮队在这一阵中暴lù出的缺陷实在太多太多,福宁现在对赢得炮战胜利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和期待。而眼下的这一仗之所以依旧还在进行,也只是因为上阵的大炮无法再撤下来,所以他们只能拼死战到最后一刻。
“轰——”一声巨响,一朵火huā在已经逐渐变得稀疏的炮阵中响起、传出,福宁之前的注意力没关注在那一点,所以他不知道那一点到底是被红巾军炮弹直接命中还是因为自己炸膛而引起的。不过这些现在已经引不起他的关注了。
清军中,大炮炸膛还是一件很稀奇的事吗?那太平常了,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水源供给断绝的情况下。清军炮队轰击中连给炮管降温的冷水都没有,还怎么能来保证他们那质量粗糙的大将军炮不自己炸膛?战场上都已经有过一例了。
“手雷,扔——”高琼大声吼叫道,同时间他自己已经投出了一枚。
点燃了引线的手雷在空中翻滚过了十多步距离,正赶上最前面冲来的清军。
黑乎乎的,又冒着火huā的铁疙瘩,清兵当然明白是什么东西,口中的惊呼还没有叫起,耀眼地火光就已经从他们脚下绽起,巨大的气làng霎时把几个倒霉蛋掀倒在地上……
一枚枚手雷投出,虽然把近前的清兵炸得人仰马翻,血ròu横飞,可这同时也耽搁了火枪的火力。而按理说,火枪兵到了扔手雷的境地,那接下去就该tǐng着刺刀ròu搏了。可是红巾军中火枪兵如此的精贵,谁又会舍得拿他们去白刃见血?
齐七大刀在手,已经领着第四、第五两堑壕的人马往前冲了。顺着堑壕间的前后通道,他们只需片刻工夫就可以冲到第一道堑壕阵前。不过这一次危机终还是没用得上他们,紧要关头,“轰轰——”两声巨响,两门直shè短炮完成了填装,喷出了炙热的火huā和弹雨……
近距离的杀伤,小弹丸虽然还没有彻底撒开,但是它们现在的力道却无疑是最大的。连连的惨叫在阵前响起,两门短炮的喷shè几乎是瞬间清dàng了阵地前十几丈内的所有清兵。
“啪啪——”零零碎碎的枪声响起,打到了阵前残存的十多个清兵,但随即阵地上就陷入了一阵沉默。被打luàn了分段设计的火枪兵需要一小点时间来自我调整。
不过万幸的是,这一bō清军的进攻也已经被湮灭了。
福宁放到南城的进攻部队是五千人,可是这五千人在连连的炮火中尚未接近到火枪shè程内就已经损失惨重。虽然城前的战争堡垒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中逐渐崩塌,毕竟它们不是钢浇铁铸的!
一两次的中招不碍事,可是三四次呢?五六次呢?到现在为止,南城阵地上的十座战争堡垒已经只剩下一半了。
但是五座战争堡垒虽是逐一崩塌,可在崩塌覆灭之前它们和着同伴依旧给清军带来了鲜血淋淋的杀伤。无论是短炮霰弹还是chuáng弩火箭,都不是清军的血ròu之躯可以承受得起的。
打先锋的两千军损失的最快最重,后续的三千人马排成长线横列进攻,不少人还真冲到了城墙下,但除了让后阵的清军炮队自己投鼠忌器以外,没有丁点可能去端掉城头上的一门红巾军大炮。梁纲把二百火枪兵重新调上了城头,他们合着第一营余部、新兵营一大队,全力配合之下,根本没给清军分毫的机会。
而作为重点攻击对象的城外阵地,清军在两次大的溃败之后,就已经伤到了元气,现在这最后一bō的疯狂也告以失败。
杨天生仰面躺倒在地上,两眼望着天空,浑身的力气从身体里退去,他现在连起身都做不到了。盾牌和腰刀就落在手边,可他再也拿不起来了。他的一只tuǐ已经彻底断掉,左臂骨头明显的错开了位子,xiōng前的两个血洞还在汩汩的流着血……
“兄弟啊,老二、老三,哥找你们去了……”没人知道这个无声无息的躺倒在战场上的清军千总军官,是个在三年前就已经和梁纲和红巾军结下了血仇的死敌,是个梁纲石碑岭刚刚出道时就已经在蹦跶的家伙。
杨家三兄弟,杨天生、杨天磊、杨天奇,老二杨天磊早死在江北,被梁纲手下luàn刀砍死在了阵中。血仇不可不报,杨天生、杨天奇就先是投到彭之年部,后又投到了曾攀桂部,去年夏天已经升上把总的杨天奇亦死在了与红巾军的交战中,杨天生的最后一个亲兄弟也离他而去。
这种血仇已经是不共戴天,随着杨延彰回到宜昌的杨天生半年多来无时无刻不在想望着报仇,知道今天这一战……
“功亏一篑,差十几步哥就冲到地儿了,就能砍几个脑袋了……”带着无限的怨念,杨天生静静地死去,在这炮灰纷飞中,微渺的死去。没人会在乎一个小小千总军官的死,不管是红巾军中还是清军之中。
“撤……”福宁木头人一样的站立着,脸上的表情也像是木雕一样动也不动,干哑的声音好久才说出一个字来。
收兵的号令声响遍全城,南门受挫的同时,东西北三门进攻的清军同样也没讨得了好去。三门的红巾军守军是没有火枪兵,城外阵地不得已被放弃,但是战争堡垒中配置的短炮和chuáng弩火箭却被一一搬上了城墙,再配合着四门重炮,足以轻松击败没有炮队助阵的攻城清军。
三万多清军像是退cháo的cháo水,哗啦啦地退了回去,留下了遍地的死尸和残破的炮阵。
jī战终于结束了,第一次碰撞,清军红巾军伤亡都是惨重,城下一片狼藉,城上也扑到着遍地的尸身。南门的二十二门大炮最后剩下了十门,余外十二门重炮,炮位人员损失惨重不说,大炮本身多半也是不能再用了。炮击中被损,又岂会只是炮架残破,而大炮本身无碍?那样的好事纯粹是天方夜谭。
空气里弥漫着浓冽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没有火光却胜似一场大火,不少仍未断气的清兵不断地发出垂死前的哀嚎……
城下战争堡垒损失一半,第一营和火枪兵损失也不小,上百颗的铁弹落在了这巴掌大的片地方,岂能没有杀上?
算上城头上的损失,梁纲的火器营已经丧失掉一半的战斗力了。
火器营、炮营、第一营、第三营、新兵营……东西南北四门,所有的人员伤亡加在一块千人不到,可六七百人却只多不少,尤令梁纲痛心的是,看似不多的伤亡中,精锐比例尤重。
………………
清军大营。
与福宁相比,梁纲应该笑了,开怀的大笑。一个时辰的战事,福宁生生损失掉了自己所有的大炮和近一半的chuáng弩火箭,还搭上了近五千兵丁的性命。与其相比,梁纲何其幸运!
“自己还该怎么打?”福宁情不自禁的问道。“依旧对当阳进攻吗?”这一战的失败虽然惨重无比,可却也令福宁更加清晰的意识到红巾军的危害,在他的心底里,是宁愿拼光自己手中所有的人马,而只求能灭掉眼前的红巾军主力的。
“战术需要改一改,白昼日战已经不可取,能做的就只有夜战了。”福宁到底是不愿意改变进攻目标,他跟梁纲是跟顶上了。
襄阳。
在福宁率四万清军杀到当阳城下的时候,直隶、山东、河南的清军也已经杀到了湖北,兵锋直指樊城。
原本在东线攻伐黄州府的高德均连夜收军奔回到了襄阳,干脆利落的放弃了黄安、麻城两地。而之前就有准备的王聪儿此时早已经把在汉阳府的本部主力收拢回到了襄阳,而德安府的张汉cháo留下儿子张月梅驻防原地防御安徽清军外,自己也引着三千主力赶了来。
连同先一步从南阳撤回的王延诏部,数万义军主力齐汇襄阳,北线的大战也是一触即发。
…………
夜深人静,当阳南门外的清军大营一片寂静。
可是在清军大营与当阳城南门之间的这一段距离上,却是叮叮当当的响声不断,时不时的还可以听到一些喧杂声。
清军在掘堑壕,而且是毫不掩饰的掘堑壕。
城头上。梁纲等一众红巾军首领正在默默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掘土的声音由远及近,眼看着就要靠近城前阵地了。
但城头上的梁纲没有半点的阻止意思,依旧在静静看着,等着。
不多时,隐隐的一阵压抑着的欢呼声从城外响起,梁纲知道,那是清军已经mō到堑壕区了。
从第六道堑壕出来,跨不几步就可以冲到城门下,反正当阳这不靠山不靠水的小城也没有什么护城河。
“让火器营,臼炮群就位!”梁纲淡然的下着命令。
与此同时,清军大营,福宁身前一名清军游击也迅速向他报道。
“哗——”身子猛地从大椅上坐起,两眼中精光闪过,福宁只喝了一声就大踏步的向帐外走去,“众将随我来——”
刘君辅以下,十个总兵官昂然站起,不管他们心底里有多少的忐忑不安,但在此刻面上却需要‘一副昂然自信’。
杨延彰不在此列,南门一战,大伤了元气的宜昌镇在清军序列中现在处于休整补充阶段,已经可以把他看作是丧失战斗力的单位了。
两刻钟后,所有的准备清军都已经做好。城下火huā一闪,立即就引燃了眼前的火药引线,同时间自己把身子迅速向后一转。
“啪啪——”清脆的枪声中,惨叫声传来。但是这些并不妨碍黑灰sè的火药引线被火折子的火焰一撩就嗤嗤的燃烧着,滋滋地冒着火huā迅速的往城门下延伸进去,一股淡淡地火药味很快就在空气里弥散开来。
瓮城上,一切准备都已经准备就绪。梁纲没有挪动身子,依旧大大的坐在南城门头上。
“轰隆!”
一声巨响亮的爆炸声从城门响起,在寂静的夜中传的尤为清晰。梁纲感觉着身子微微一晃,这一刻整个南城墙都在颤动。震耳yù聋的巨响声过后,厚实的当阳南城城门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
没等烟尘散尽,三万多清军中选出的一千精锐清兵就在一名副将率领下向着南城门勇猛的冲杀了过来。
“嗷啊……”
城门口的烟尘渐渐变淡,果然是一条坦途,看到白天红巾军于城外放置人马守卫,福宁就知道,梁纲在这一阵中不可能再用土石沙袋将城门洞堵死。所以他相当有把握,炸开城门就能冲进城去。
阿克林举着铁盾首先冲进了城门,在他的身后,紧跟着整整一百名身材高大的刀盾手。他们是这一批清军中的最精锐者,个个都身材魁梧长得膀大腰圆,是整支清军中精锐中的精锐。
福宁对这一战并没有太大的信心,他知道红巾军敢那样做,那么在城内就肯定已经做了应对安排的,一举克复的希望极渺茫。但是,当阳城、红巾军已经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只要有一丝的希望他就不想放过,所以在一开始就直接派上军中的精锐。
“杀呀!拿下了当阳城,大伙就能痛痛快快的玩上三天——”阿克林tǐng直了魁梧的身子,高举着腰刀,大声的狂吼着。
“嗷哈……”
“呜哇……”
“啊呀呀……”
所有听到阿克林吼声地清兵都跟着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一个个眼睛里都lù出了贪婪和yín暴的神光,他们当然知道阿克林所说的‘玩’是什么意思了。那意味着他们不仅可以肆无忌惮的抢掠财产,更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泄yù望,当阳城内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互相残杀,他们就可以主导当阳城内的一切。
女人和金钱永远都是最能勾起人兽yù的东西,也是最能jī发士兵勇气的东西。清军的军纪向来糜烂,对这些他们每个人都不陌生,只是眼下能光明正大的去追求他们以前最向往的战利品,那滋味那yòuhuò……
“杀——!”
阿克林趁势把手中的腰刀一举,往前一撩,甩开大步向着城内冲锋了进去。紧随身后的一百精锐清兵,甚至是在这一百人之后的九百精兵,都也纷纷挥舞着腰刀兴奋地冲杀进层去,几乎是咬着这一百名先头精锐的屁股镶,他们也冲进了城中。
瓮城、城墙上以及翁城外,三百火枪兵和至今不建一功的臼炮群严正以待。火枪架在城垛上,枪口向下压低,瞄准着冲杀进来的清兵。
炮群架在瓮城外十丈,炮口向上高扬,保证能把炮弹全都打进瓮城内。
“嗖——”一颗微亮的照明弹闪过。一瞬间,麻子狠狠的挥下了手里的腰刀,大喝道:“开火!”
“啪啪啪……”
“轰轰轰……”
硝烟弥漫,震耳yù聋的枪炮声霎时响彻长空,挥盾舞刀往前冲杀的一百名清军精锐几乎是刹那间就倒下了一多半,其中至少三十人被子弹或是开huā弹片直接集中要害,当场毙命。而另外的那些人,虽然没有击中要害,却也受了重伤,再无法动弹了。
还有不少的清兵并没有中枪中弹,却是被倒下地同伴生生绊倒,继而又被后面的同伴踩踏在身上……
冲在最前面的阿克林自然受到了火枪兵的重点照顾,至少三颗铅弹同时shè中了他手上的盾牌。
咔嚓——,骨骼的折断声音,剧痛下的阿克林依旧保持着极高的警觉性,知道不好的他在盾牌掉落的同时,自己的身子也全力的向下蹲去。可惜,命中该绝,谁也救不了他,他的背后,城墙上shè来的一颗子弹直接shè穿了他的头颅,就像是一个熟透了的西瓜被谁敲打了一下似的,整个蹦来了。
一千精锐折损了近一半人才得以撤退进堑壕,可时间却只用了短短的半刻钟都不到。
“瓮城?!”消息传回福宁处。
叹了口气,福宁不置一词,眼光依旧投向北方,可却是越过南城的北方——北城,北城门。
“轰——”一声天崩地裂般的闷响自地底响起,这一刻,整个当阳城都在颤动,震耳yù聋的巨响过后,当阳城北靠东的中间一段城墙猛地从地上往上拱起,然后哗啦啦地向两侧垮塌下来,狼烟动地中,形成了一道十几丈宽的大缺口。
声南击北——成了!!!
福宁眼睛瞬间放亮到了极点,北城,当阳城的北城,那里才是他真正报以希望的所在。
二百五十九章 尸山血海和招兵买马
二百五十九章尸山血海和招兵买马
缺口处的碎砖烂泥在城里城外撒落下来,形成了一道中间隆起、高约一丈半的缓坡。
“放啊——,快放信号弹——”城门上,被巨大的震动bō动颠倒在城墙上的张世秀,爬起来后连身上的泥土都顾不得拍打,就急忙放响了一枚照明弹,shè向缺口处,同时连声的向身边几人大吼着。
耀眼的信号弹散发着白蓝sè的明光在缺口处闪过,清晰地照亮了那道十几丈宽的缺口。近处,已经有少数的清兵拿着刀盾往来冲了。
张世秀痛悔不已,本以为只是少量的清兵在破坏城外阵地,又怎么想到会如此?
当时他心想破坏就破坏吧,反正有基础在,明天一整理照样能用,而且清军已经没有了炮队,今后谁攻谁还说不定呢。这样想着他就没去管,又怎会想到清兵只是在借此声响以掩人耳目,他们最终的目的是在不远处炸毁城墙……
北城驻守的主力是第三营的第二大队,配同着新兵营的第十大队,两个大队的兵力防守北城,有城墙上的短炮和chuáng弩火箭助阵,白天的对战中他们轻松地就击退了清军的进攻。
夜晚,是由第二大队第一中队负责警戒,第二大队的二三两个中队和新兵营第十大队正常入睡。
剧烈的爆炸声如同地震了一样,二三中队和第十大队的战士惊慌中纷纷跑出了营房,整个编制húnluàn成了一片,但好在他们的军心士气都在,待看清楚是清兵夜袭而不是自然天灾之后,惊慌情绪立刻就消去了绝大半,又赶紧的返回房中去取刀枪。
震天的呐喊声响起,福宁埋伏下的主力,先头兵马五千人蜂拥着向着缺口出来……
三枚赤红sè的紧急求援信号弹升上天空,城南,本来还有些懵愣的梁纲等人立刻明白过来,自己这是中了清军的声东击西之计了。“黄三,带着火枪营迅速赶去城北,贺图尧,你把臼炮全都带过去……”
“陈虎,第一营镇守城南,决不能再给我出幺蛾子……”简单的几声吩咐后,梁纲立即反身下了城墙,向城中心赶去。那里是红巾军半数兵力的囤积地,想要应付过今夜城北的这个岔子,红巾军必须全力以上。
辎重营的护卫队全部召集起,骑兵营留守,梁纲再留下了一个新兵营大队给王子元,其余的兵马全部拉向了城北。
大部队赶到时,城北已经是轰鸣声连天响了。一颗接着一颗的照明弹升起,城墙上的短炮、chuáng弩火箭向着城下的清军全力倾泻着怒火。可是这依旧挡不住清军的冲击,黑夜到底是不比白天。
缺口在城门偏东方向,爆炸中不但摧毁了城墙,还连带着颠塌了北城东侧的登城台阶和一部分瓮城。近十名一中队的战士和一架chuáng弩火箭被掩埋其中。
清兵从缺口涌上之后,一部分继续往里冲杀,另一部分则向着瓮城和城内的西侧登城台阶发起进攻。而在城外,还有一批清军抬着云梯在往上爬。第一中队人手严重不足,顾此失彼,虽然有城头火力的支持和大批的手雷在,可依旧是颤颤巍巍,短短时间内已经被施压到了极限。
瓮城后面的数道xiōng墙是梁纲准备的最后一道防御工事,也正是靠着它们,第二大队的二三两个中队和第十大队三百新兵,五百人的兵力才能顽强的支撑住城北纵深防御,把清军挡在圈外。
“杀啊——”詹世爵带领的亲卫队首先杀进了战场,一枪刺杀了一个清兵,双手长枪一抖,耀眼的枪头霎时间恍出了四五个来,转瞬就再次刺入了两个涌来的清兵xiōng膛。身子一缩,抽枪的同时让过两人哧溅的鲜血,詹世爵再次杀上前去。
“杀——”梁纲提着九环钢刀也下了战场,虽然这个时候做为主帅他更应该留守在指挥位置上,但是黑夜模糊地,在后阵他更本就不能掌控到前线的第一手变动。而且就算是要留在指挥位置上,那也是在杀退了清军的疯狂势头之后。
“轰——”一枚手雷在不远处爆炸,刚把刀穿进一清兵肚子里的梁纲连忙把刀上的尸体一拉,挡在身前,同时自己两脚飞快的在地上一蹬,用力一跃翻身滚到一边,他身体再变态也照样是血ròu之躯,挨了炸一样是死是伤。
刀身回旋,梁纲不及全站起身来,雪亮的钢刀就在周身前拉出了一道白sè的练芒,三名上去捡便宜的清兵只感觉自己虎口一麻,手中的腰刀就飞上了天。接着梁纲钢刀顺势一撩,三道鲜血溅出,三人已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一把九环钢刀在手,挡者披靡,清军无论是官是兵,都没人能挡得下梁纲三刀,在他的带领下,红巾军很快就清理空了一片清兵。
“杀呀,弟兄们堵住缺口,打他们打回去。”南向阳、麻子、张世凤,第三营的主官随即领兵杀上,长枪利刃,数百精锐奋勇而上。
你杀我一刀,我临死前捅还你一下。收割了一条性命,欢笑还来不及绽放,自己的脑袋就已经被另外的敌人收割……
hún战,luàn战,剧烈的冲撞,两军的厮杀在黑夜中慢慢的演变成了变成了百分之百的húnluàn,自觉目标在望的清兵纷纷双眼充血,而坚守和还击的红巾军站在血河死尸山中也发出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人性的野兽,狂叫着、嘶吼着,还原出了白刃战最为惨烈的ròu搏……
杀,杀,杀,脑海中全都是冲天的杀意,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
战争扭曲人性的功能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一边是人形的野兽,另一边就是嗜血的疯狂,惨烈的厮杀无时无刻不在两军之间展开,用刀、用枪、用头、有手,用可以利用的一切。
红巾军士气高昂,红巾军军心稳固,在梁纲等一众将领的身先士卒下,就是新兵营的表现也足以令清军感到汗颜,感到自愧不如。
当清军的后续人马被炮火大幅度杀伤的时候,当清兵的城内部队补充比不了消耗之后,红巾军的反击开始了。战争的jī烈进一步升华,无论是红巾军每向前迈进一步,还是清军每向后退却一步,他们的脚下都在踩踏着淋漓滴洒的赤红鲜血,有自己地,也有敌人的。
“轰轰轰……”
一排密集的开huā弹过后,堪堪爬上缺口的数十名清兵纷纷倒地不起,鲜血再一次染红了废墟,而侥幸没有死的几名清兵发了片刻愣,转身就想往下逃,可没等他们跑下缺口,一排火枪声传来,子弹纷纷从城墙上shè下,顷刻间把他们打成了筛子。
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清军期间两次增添了共五千生力军,可是红巾军大军汇集已至,炮火前所谓有的强烈,福宁就是把他手下的清军全部都填进来,也依旧是一阵败散接着一阵的败散。
半个时辰,用后世的时间观念来说,就是一个小时的恶战,一万清兵损失过半,惨重之极。
黎明前夕,城外终于响起了绵绵的号角声,清军cháo水一样退下,不到半刻钟时间就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当阳城中。枪声、炮声、爆炸声也随之嘎然而止。
梁纲在詹世爵、南向阳等人的陪同下登上了缺口废墟,从下往上到处都是清兵残缺不全、血ròu模糊的尸体,大批大批的红巾军已经在整理清扫战场。城外的空地上,清兵的尸身一具具的被堆在一起,像是座小山一样。因为太高不方便抛尸,现在已经开始堆第二座了。
空气中浓冽的硝烟味和浓重地血腥味,经久不散。
城内,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明亮的火堆点燃着。一具接着一具的红巾军战士尸体被摆放在那里,就像是储蓄罐的钱币一样,正在慢慢地填满中。两个新兵在梁纲不远处经过,向着那片空地而去,他们手中抬着的尸体,浑身上下chā了足足十多支箭矢,流出的鲜血在火光的照应下显得是如此的鲜红……
……………
清军大营,中军帐中。
福宁居中高坐,下列左手第一位是刘君辅,然后是一众总兵依资历、兵力高下排开。与白天相比,在座中的诸人已经少了一个,湖南绥靖镇总兵魁保,他在今夜的攻城战中被一枚大口径臼炮shè出的开huā弹直接命中,炸得是尸骨无存。
所有的总兵都到齐,连副将和参将也站列旁听,这一次会议不可谓不重要。而事实上,清军现在的确面临着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
这当阳,到底还攻不攻了?
福宁本以为今夜一战能顺利的解决掉自己的这块心病,可是没想到损失了这么多人马,却依旧不能给红巾军于重创。自己都炸毁了当阳城墙了,但在接下去的拼杀中……
本指望着能依靠人力一举攻下当阳,只要击破了红巾军主力就算是损失再多的人马也完全是值得的,可最终的结果却让福宁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却没能收到预计的胜利。日夜两战,整整上万人的损失……这是个谁也担负不起的责任,同时也是个隐瞒不住的责任。
福宁轻轻叹了口气,他送往北京的请罪折子草稿都已经在肚子里打好了。“诸位将军,今夜一战我军折损六千余人。太上皇和皇上面前,本督自会承担责任,可眼下该如何行事,众将军可有好策?”
知道死了不少人,还顺了一员总兵官,可当听到六千多人这个数字后,再做众将心中也不禁大骇,加上白天的五千,这就小一万两千人了,全军三成的兵力两战报销了。连上炮队和士气军心等问题,现在大军是一半的实力都没有。
“大人,末将以为当阳城不该再打,而应把大军北调入郧阳。”
“王总兵说的不错,我军北上之后,可汇合陕西、山西的人马,先打掉郧阳教匪,一蓄士气,二安平一地,然后直攻襄阳……”
“就是,打了襄阳,逆匪声势势必大减,届时只剩下红巾军一支孤军,我大军再合重围剿……”
看着叫嚣的众总兵,福宁心中闪过一丝愤怒,都想着避难就易,避酷就甜,怎就不为朝廷想想?可遂即他心中就又闪过了一道悲哀,自己的一番苦心,太上皇能理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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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陆,钟祥。
在梁纲血战当阳的时候,四百里外的安陆府还是一片的安稳、沉静。红巾军进安陆时,那是一路的势如破竹,顺风顺水。在完成既定目标的同时,虽然给民间带来的巨大的震动,可也确确实实确保了统治权的平稳过渡。因为战争结束的太快了,民间的动dàng尚未来得及兴起,就直接被掐灭了苗头。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红巾军占领的诸多县城,县库、粮仓等诸多官府储备地,至少保存了八成以上财力物力,缴获的物质钱粮远少于自身的huā销和开支。
虽然这里不是梁纲的立足地,可它是红巾军发展壮大的扩充地,所以保证民间的安定稳固是非常有必要的,梁纲可不希望得到一个破烂摊子,前面打仗后面搞生产的同时,还要不住的派遣人马平dàng四方
古今以来数千年,每到政权更换之时最苦的就是民间。战luàn祸及到的何其之多,这其中即有一贫如洗的老百姓,也有家有余财的地主、商人。兴亡天下----百姓苦嘛!
民间大luàn,受影响最深的是地方上的占领军,不仅是物资的短缺,还可能是精力和实力上的消耗,所以就是再残暴的头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治下luàn成一锅粥。
红巾军军纪严明,口碑是有了,在占领初期为了表明安民态度,并没有进行太多的肃清活动。那怕知道地方乡间还会因此而留下许许多多的亲清派。但是,为了大局的安定,为了生产不被拖累,也只能如此。当然了,必要的清洗还是需要做的,比如一些在地方上欺男霸女、祸害一方的家伙,自然是死不足惜;再有就是平反一些冤假错案,梁纲虽然在全力扩充这兵员,可他却绝不会把大牢里的犯人一股脑的全收掉或是全放了,那些真正有罪和该杀的人,他一点都不留情。这样一来红巾军在安陆的声誉就彻底坐实了,这么多天下来,各方都在小心翼翼的接触者,那些没有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
而且在另一方面看,湖北各地的义军,战场上都是纵横披靡,赢得了一场接着又一场的胜利。清军暂时还没有lù出要一举dàng平起义的气sè,那些个地主老财和士绅商户可不敢在这个时候lù头,自找麻烦!
想要在战场上赢得一次次地胜利,单靠红巾军现在的这点兵力明显是不够的,所以在安陆招兵买马是在所难免的。
虽然红巾军的安民措施很是得力,在民间的口碑、信誉也还是相当的良好,再加上堪称丰厚的待遇,使得招兵工作略有些进展。半个月间,一千多水陆新兵走进了训练营。
可是就这点兵力还比不上当阳城一战红巾军的损失呢,王邵谊虽然还不知道前者的具体消息,可心中也是绝对不满意的。
“罗老弟,这五六千清兵一直就这么养着可不行,前线人员需求大,不能再惯着他们了。”对于罗进,王邵谊没什么隐瞒的,直接开门见山地道出了来意,他想收编了这批俘虏。
罗进苦笑一声,这些个天的管营差事他早就干烦了,可是……“先生你也看到了,这些俘虏人心都还不稳,很多人对朝廷都还抱着心,不再熬一阵子,出了事,可不是你我能担待的起的。”
“再熬一阵子?”王邵谊连连摇头不同意了。“这些人可都是正当好地年纪,每天吃饱喝好的供着,太亏得慌了。有那些钱粮我都可以招来三千民工了。”想都不待想,王邵谊直接否定了。
“先生……”罗进苦着个脸,“你要拉去用也行,可你也待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法子啊,总不能一股脑的全编了不是?”这群绿营兵打仗说不上勇敢,可也说不上贪生怕死。但是军中内部的逞凶斗狠、打架斗殴却是拿手好戏。不压服了,绝不会乖乖的接受整编地。王邵谊脑子不傻,他自己都不会急着去整编。
“哼,法子那还不简单。”冷声一笑,王邵谊脸上掠过一丝厉sè。对清廷报心,那就下阎罗殿去报你的忠心去吧!
“治军莫若严。我调来三百老兵来分队训练这批人,再用些小队长、分队长这样的位子圈来一批顺服地,分裂其内部。而训练场上敢有不服从、带头闹事的,一律杀无赦,震慑其心。”
“训练不需要长,三五天即可,这只是来挑刺头的。然后在所有的俘虏中进行一场大比武,只要肯归顺我军的,择其中武艺、军略出众者,充任我军中下级军官,此一来即足以服众,也能尽收其心。”
王邵谊看了看一脸不放心的罗进说道,“当阳战事,虽然是敌众我寡,但我却以为将军必然获胜。你想想看,如将军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他完全可以领军退到荆门城的嘛!干嘛死顶在当阳?
所以,此战我军必胜。
这些俘虏整编之后,便是还有异心,等到当阳的战报传来,也肯定能暂时安稳下来,而之后只要领着他们打上几场顺风仗,那就是自己人了。”虽然这样一来军中难免还会有怀恨在心却又藏而不lù的‘能人’在,可终究是芥癣之患,当不得大事。
再说了,俘虏中,把总以上军官原本就都被独立带了出来,没有了军官领头闹事,就已经去了一大患。
二百六十章 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
二百六十章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
安陆的战俘整编计划在逐步进行中,当阳这边也出现了新的变化,战场上恢复了平静——清军撤退了。
福宁还是有担待的,下了决断之后就半点不拖泥带水。只相隔了一天大军就转回东湖,完全撤出了荆门州地面。
此刻连同伤员在内,长江以北清军(陆军)共还有三万人不到。梁纲心情微微有些复杂,他即为清军的迅速撤退松了口气,也为不能借此机会真正的重创清军而感到惋惜。
荆门、宜昌间重新陷入了沉寂,拉在后面的熊道成、杨起元、陈德本等荆门义军首领却立即赶上门来。他们现在才算真正了解到红巾军的实力,与之相比,自己真不是一个级别的。
以前他们虽也敬重梁纲,知道红巾军的厉害,可终没个具体的对象来比较。现在这一仗打得就彻底清楚了,不比不知道,一比真是吓人一跳。别看现在红巾军和荆门义军的人数规模相差不大,战斗力方面的差距却真的是天壤之别。
清军撤退的第二天,几人就赶到了当阳,安远、荆门两地义军随同来的人数不多,可队伍里的jī鸭鱼ròu、猪羊美酒却是装载的满满的。
几人已经有抱粗腿的意思了,相比较地理位置更远的襄阳义军,老巢近在安陆的红巾军给他们的帮助无疑更大。
“硫磺、硝石换大炮!”
战场的局势是变化无穷的,又隔了两天时间,清军整顿一新后又有了新的行动,福宁率两万清军北上鲍家山,直入郧阳府。留下来湖南提督刘君辅,督率余部**千人死守东湖。
很明显,福宁是感觉不到在荆门战场上取得胜利的希望,所以把主意打到了另一条路线上。
敌动我也动,梁纲这边自然也随之而有了变化,一天的时间调兵遣将,红巾军主力会同一万多荆门义军合力杀到了东湖城下。炮火连天中,联军分出一支义军轻松拿下了兴山和归州,切断了福宁部与后路的联系。
但是对于外表看起来松松垮垮的东湖城,梁纲却没有向它发起进攻,那里面可是有**千清军绿营在驻防呢。配合着游弋在江面上的岳阳镇水师,想啃下东湖城来,红巾军至少要嘣掉两颗大牙,太不划算了。
而且随着福宁这两万清军的北上,郧阳府的僵局必然很快就会被打破。支撑住一万多陕西兵、山西兵进攻的郧阳义军已经是竭尽全力了,现在再有两万清军赶到,不出十天郧阳局势定会发生逆转性变化。
北线有变,梁纲就不能再把主力陷在宜昌了,至少也要调回安陆来。大军居中而守,无论是襄阳有危还是荆门出了麻烦,亦或是德安府紧急,红巾军都可以及时救援。
回撤安陆之际,面对着荆门义军的一众首领殷切期盼的目光,梁纲道出了一个协议——硫磺、硝石换大炮。
红巾军传授最佳的黑火药配方给荆门义军,还可以教他们怎样制作手雷和床弩火箭。但是熊杨等人若想要大炮的话,那就必须用宜昌的硝石、硫磺来跟安陆换了。
五千斤硝石、硫磺可兑换一门小口径臼炮;一万斤硝石、硫磺可兑换一门六百斤小炮;一万五千斤硝石、硫磺兑换一门八百斤重炮;两万斤的硝石、硫磺兑换一门一千斤重炮……
最重的一千二百斤炮,梁纲还根本就没把它列入交换名单。
这价格算不上贵,可也绝不便宜,更主要的是它麻烦。荆门义军能不要大炮吗?不要大炮日后他们还怎么来抵抗清军的进攻?可是想要大炮,义军就必须大面积的占据宜昌府的土地,以此来挖掘硝石、硫磺来供应安陆府的需要。这样一来熊道成、杨起元、陈德本等人就肯定会同留守东湖的刘君辅部产生交集。别看那刘君辅面对着红巾军时甘做缩头乌龟,可要是换做是义军试试?
没有再理会呆呆傻傻的熊杨等人,梁纲拉着红巾军就返回了安陆,把当阳城交给了荆门义军,只留下身后那残破的城墙和城外一个新堆得高高的土山头,里面埋的全是清军的尸体!
——一座万人冢!
风雨yù来啊!
三月中旬,郧阳义军败势已定,他们完全丢掉了郧南四县和郧西县城,现在陈金生、杨宗仁、张驯龙三部余部共七千人连郧县都待不安稳了,已经是露出了向均州撤退的意思。
“撤就撤,反正郧南一失,襄阳府就已经门户洞开。”梁纲看重的是人而不是地盘,现在保康县落到清军手中,不要说是郧县,就是均州和均县都没了防守意义,清军已经直接就可以杀到谷城城下了。以他的意思看,王聪儿还不如直接让郧阳义军撤到谷城、光化一线呢。
“我对那个没意见可说,我关心的只是以后你们打算怎么办?”看着王聪儿的脸,梁纲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眉头微微的一舒,王聪儿冷冷的颜sè有了点缓和,举着茶盏到嘴边,吹着热茶边说道:“那三人不是派人到你那儿了吗?就真的一点都不关心?”虽然和梁纲和红巾军是盟友,但是教会就是教会,王聪儿心中分的还是极其清楚的。
如果说之前的廖勇富,那也就算了,到了罗进时候在她眼中就已经是梁纲在撬他们的墙角了,现在看到陈金生三人势弱后还联系红巾军,王聪儿心中这个叫气啊,当然不会给梁纲好脸sè看。而且这一个月了,红巾军一门大炮都没向襄阳支援,给了些火药也全都是荆门运过来的……
“呵呵,那三人我可没打算收留。”梁纲心中一定,原来王聪儿是莂到了这一点上啊,当下斩钉截铁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绝不撬你们义军的墙角。
之前机会就已经给他们了,是他们自己没把握到。现在时机已过,就是相投也没那个可能了。梁纲才不会因为那三个家伙而跟襄阳义军起什么龌龊,太不值了。
“那大炮呢?都一个月时间了,一门都没有,这像话吗?”梁纲还以为自己的回话能让王聪儿神sè再缓和一点,却不想王聪儿揭过这件事之后脸sè更见清冷,一语直问中心。
“这也太……白了”,梁纲脸sè一僵,回到这年代都三年多了,人来说话一向是拐弯抹角、大圈套小圈或是微微的显山漏水,可绝没有像现在的王聪儿这样问题直白直白的。
可是直白的发问往往是直指核心的,她和梁纲置气,很大原因就是在这个‘炮’字上,因为这个大炮事关两军的切身利益,再好的交情和盟友也只能放两边。
之前王聪儿也顾及着两方的交情,心中虽然焦急和不满意,可始终忍在心头。可现在,襄樊压力日大,北面的清军在樊城城下安营扎寨十多天了,西面的大军也不日就将抵达,义军这个时候真的是需要大炮助阵。
“这个……要看你们最终的作战计划。”梁纲少许结巴后,也不再遮掩了。“而且我现在连自己的都还没有配齐,哪有余力去支援你们?”组建的水师,船只是已经大致齐全了,可船上的大炮到现在都还没配齐,而且自己还要照顾荆门的义军,若再拨调一部分给襄阳,梁纲真的是力不从心。
“这点我知道做得是有些过分,有些食言,可我自己也不想这样,是不是?火炮组的人数太少,产量、速度有限,这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能全力的去扩充它,但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王聪儿嘴角闪过一抹讽笑,她不知道铁模铸造法是多么的简单和易学,只要稍微一个不注意就是敌我皆知,所以自以为梁纲是在推脱和用心不纯。
看着闭嘴不言的王聪儿,梁纲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结短时间内是解不开了。除非有一天襄阳义军能全部纳入自己的麾下,或是王聪儿能绝对的严守秘密,看了铸造过程之后半个字都不往外说,也不在襄阳义军内部自己实施,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她眼中,襄阳义军的利益可比自己和红巾军的利益重要的多了。
“你还是说说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办吧?是准备在襄阳城下跟清军一决胜负,还是准备守城疲敌……
如果是一决胜负,我回去后立即就会率红巾军北上。而如果是守城疲敌,我会在战前尽力送来一批大炮,不会低于十门。”
王聪儿跟自己同盟关系内外皆知,襄阳义军得不到大炮,这压力就会全转移到王聪儿身上。梁纲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是事关自身发展大计,他也只能食言了。
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没办法!
心底暗说一声抱歉,可该怎么做他还会怎么做的。
“十门大炮?!”王聪儿神sè冰冷的督了梁纲一眼,虽然在内部她一直承受着相当大的压力,可是在外人眼前她绝不会露出半分。“一部守城疲敌,一部……”
…………
一部坚守城池,一部避敌北上,襄阳义军会分兵一支再次开进河南,虽然牵制不到西线的清军,可是至少能扯开樊城下的那一部清军。而且四川的大起义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只要应付得当,襄樊一带固若金汤不说,清军自己还会再次倒一场大霉。
梁纲带着这一消息返回了安陆府,虽然跟王聪儿之间的疙瘩更深了一些,但他心底还是很轻松的。王聪儿自信十足,极有把握应付下这一波清军高cháo,所以梁纲只需要把眼睛投向南方就行了。
大战开始在四月份,陈金生等三部从郧县撤到均州,再从均州撤到谷城、光化,拖拉了七八天时间,然后是光化、谷城一线的攻坚战,联合了襄阳义军本部,实力大增的义军本可以死守那一线的,但是以拖延时间为主的策略使得义军防守态度并不坚定,到了三月下旬中,光化、谷城两县陷落,义军全部撤回襄阳,清军兵锋也开到了城下。
在此之前,梁纲送了十二门炮以及相应的一千二百枚炮弹进了襄阳,八门八百斤炮,四门一千斤炮。
清军在城下停兵了几天时间用以整顿,直到时间进入四月这才开始了襄阳之战的第一次真正进攻。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南会的主力人马在张汉cháo的带领下从武胜关入信阳府,杀进了河南。
襄阳大战已经爆发,梁纲在南线的攻势也蓄势已满,半个多月的休整红巾军各部都得到了一次大的补充,主力前军、中军所有空缺全部补充到位。不但如此,骑兵营也借此机会突破了五百骑这一目标,达到了六百三十骑的空前规模,而火枪营的人数也一跃蹦到了八百人。
当阳之战后,损失惨重的火枪营几乎是在原来老兵的规模上直接扩充了一个营,全营达到了五个中队(一百五十人编制)和一个直属分队的编制,连上后勤的补给队,黄三的手下已经接近一千人了。
但火枪兵的扩充也让梁纲认识到了自己当初的考虑不足。当初红巾军立军的时候,全军战士四等兵分级,梁纲是直接把火枪兵和炮兵划归到一等兵的。
他们确实很重要,可是火枪兵、炮兵不像骑兵,要有一身的骑术才能充任,而是任意的一个人都可以担当,门槛比较后者低的太多了。现在火枪营一下子增加五百人,炮营也进补了二百多人,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新兵,现在一跃就从四等兵、三等兵蹦到了一等兵,不要说红巾军中的那些老战士不负,就连梁纲自己看了都认为不妥。
当初自己是‘兵种优越’了。
有错误就需要改,扩充之中梁纲也着手修补了一下原先的军制。彻底取消了兵种优越性,火枪兵、炮兵、骑兵以及还未一战的水兵,全都需要从最低一级的四等兵开始做起。
四月初三,襄阳之战正式打响的第二天,梁纲也在安陆誓师,起水陆兵马八千人,向着武昌府正式进军。
湖北起义爆发三个月以来,还从没有义军打到武昌城下,究其原因就在于三千人的汉阳水师。
梁纲如果没有新组建的水师营在手,别说是八千人马,他就算是把手中的红巾军全都拉过去也屁用没有。
挡在眼前的是长江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小河沟,游是游不过去的,扎木筏、坐小船在清军水师的阻击下也是找死。
四艘大沙船,被梁纲分别命名为赤军、镇江、定江、平江四号,其中赤军号为陈达元的水营指挥座舰。
四艘大沙船的外围,各有两大两小四艘小船作为护卫,就像是后世的护卫舰一样在必要的时候他们就需要上前顶缸。比如说,清军的火攻。
现在是chūn季,江上的东风盛行,清军水师极可能还会用老法子以火船来打头炮。如果这些火船真的穿过了枪林弹雨到了近处,那么大沙船边上的护卫船就需要挡上前去。
除了十六艘护卫船外,水营中还是十五艘同种类型的船只,这三十一艘护卫船都是李元清原先的船队商船。大的一百吨级不到,小的更是只有五六十吨级。
每艘护卫船上梁纲都只给配了一门重炮、两至四门短炮和两至四架床弩火箭。依船体大小,所配的重炮就从六百斤到一千斤不同,短炮、床弩火箭的数量也二三四不等。没办法,不是梁纲吝啬,而是生产力实在有限,不得已而为之。
除了这三十五艘战船只外,水营中另有四艘八浆快艇,不配床弩也不配重炮,只有一门短炮护身,它们是在旗语指挥不通畅的时候作为交通艇来使用的,平日就徘徊在赤军号周边。
两千人规模的水师营,是梁纲下一步计划赖以施行的保障,这第一战中梁纲自己都上了船,而把陆军交给了张世龙指挥!
(大沙船,三桅杆布置,一艘战船满编,一百三十人。)
从安陆府出兵杀入汉阳府,梁纲一路走来是顺顺当当,不见汉阳水师的一艘战船前来拦截。陆军驻步江口,水师营却停都不停一下,直从汉江穿入了长江。
看着眼前浩dàng的水面,梁纲只感觉心胸猛地一扩,眼界为之一开。再想那汉江江面,似乎已经觉得狭窄了许多。
“大人,逆匪来了。”岳甫在船门外向卢德斌禀告道,声音中隐含着一丝兴奋,又有大功可立了。
汉阳水师总兵卢德斌轻嘘了一口气,眉头一挑透出了一丝得意。“果然是赶不到。”红巾军的水军已经近在眼前,卢德斌却丁点都不担心,他所忧虑的只是岳阳镇水师赶得来赶不来分功。
根本就没把红巾军水师营放在眼中的卢德斌,脑子里自然也没有一丝的失败的忧虑,就想门外的岳甫一样,脑子里想的全是功劳二字。
梁纲横行湖北多年,从头至今都没有遇到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失败,自己今日若能尽灭其水师,当是剿匪第一大功。
兴致勃发的走到船头,拿起千里镜望了望,卢德斌果然看到了一片小黑点从前方徐徐驶来。“好,上天助我建此大功。传我将令,全军起锚,于我迎上去——”
二百六十一章 水战初哥——风筝术
二百六十一章水战初哥——风筝术
“速报将军,前方发现清军战船——”
了望手的高声喊叫,立刻就被人报进了船舱。
梁纲这时正在船舱的指挥台前沉思,一丈宽、两丈长的指挥台上,摆布的是武昌江面,近百里范围内的长江河道模型。
虽然不会做沙盘,可是没吃过猪ròu梁纲还没见过猪跑么?自然是在着手组建水师的同时就已经在暗自准备着了。
模型的江面宽度是特意增大的,很阔绰的就摆下了红巾军水师营的所有船只模型,虽然那些护卫船只是巴掌般大小,赤军等四艘大沙船也只有半尺长短。
“来了麽?”梁纲从思虑中抬起头,看了下边上的陈达元,大步迈出走向船头。
千里镜中清军的战船小如蚂蚁,也多如蚂蚁,黑点斑斑完全占去了镜头尽处的空间。
汉阳水师有艍缯船不下四十艘之多,再加上近百艘的大小巡船,全部一窝嗡的逆江杀来,浩浩dàngdàng的确实不能小视。
“不过……”梁纲微微一笑,他可是半点的惧意都没有的。抚摸着船首炮冷凉的炮身,手心能感受到一股冷意,可心底确是烈火般炙热,就像红红的火碳一样在燃烧。
大船、众炮,先进的技术和旬月的苦练,这些都让他对胜利充满了信心。
“变阵——”陈达元已经适应了自己的指挥位置,看到前方清军战船出现,没有犹豫,立即大声的向船队下令道。
这个年代,望远镜的扩倍都还很小,要看的亲切怕是需等到四五里距离范围以内才行,可要真在那个时候才进行变阵的话,等到己军战船列阵以待时,双方的间距最多也就只能剩下两三里。
红巾军一方最大的优势便是火炮shè程远和火力威力猛,白白làng费了前个优势和清军玩近距离搏战,可万不是陈达元所想要的。
三十五艘做战船只,随着赤军号上的令旗摇动,立刻就有了举动。赤军号等四艘大沙船首先停下了,桅杆降半帆,行向从竖直迅速向平衡方向转变。三十一艘护卫船也在向前行出一段后散开,在四艘大沙船前排出了一个反‘弓’型的弯弧状队列。
一刻多钟后,一个浅“v”型的船阵慢慢呈现在大江面上,两翼的左右编队就相是一双张开的臂膀,将逆水前来的清军汉阳水师战船全部揽入了怀中。
“好大的胃口!”卢德斌当即怒哼一声,手中的千里镜被攥的紧紧地。红巾军这时候排出这样一个阵型来,也太肆意和羞辱人了。“不知死活的东西,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副相配的好牙?”
“一群无知鼠辈,大人无须跟他们呷气,待战后抓了上来,不是任由您处置。”岳甫自己心中也在生气,这队形太看不起人了,只是现在他还还需要先劝灭掉卢德斌的怒火。
“这几年一直都有说传闻,红巾逆匪火器厉害,今日本镇台就要好好领教领教。”岳甫的劝说并没有压下卢德斌心头的怒火,红巾军这般的拿大和看不起人,不狠狠的教训一把,他卢德斌丢不起这张脸。
事实上却是恰恰相反,红巾军水师营这边纯粹的一群泥腿子,无一人会在水上玩排兵布阵,之所以列出这样一个一口全吃的阵型来,仅仅是为了完全发挥自己的火力而已。
帆船时代的战舰,作战时都是横列以对,并不是铁甲舰时代头对头的互shè。前者的舰载炮主力都是放在甲板船身两侧,而不是在船首。那里有的话也就是一门船首炮而已。
战列舰,战列舰,之所以称为“列”,原因就在这。能全部发挥出自己最强火力的时候,都是横列排开的。
红巾水师营图的就是这个,而为此被卢德斌看成是‘一口全吃’的包围阵型,却也无法解释,因为这完全是两种时代战术的差异。
“敌进五里。”了望手的呼喊惊醒了梁纲,“五里??”,微眯的眼睛中shè出一缕精光。
“试shè。”一声大叫从陈达元的口中喷出,这不是他观察到了梁纲的神sè变化,而是自己纯粹的自主命令。
“准备……”随着陈达元的命令,甲板上洪亮的喊声响起,了望台上旗手也上下挥舞着手中的彩sè小旗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所谓的“试shè”就是编队中相隔开的四艘大沙船按照了望手的报数进行试探炮击,为的是测量一下双方的具体距离,之后再进行进攻。梁纲的船队上配的有测视仪,这一点比依靠“目测”来的靠谱多了。
“轰……轰……”
站在船首的梁纲感到脚下的甲板微微一震,嘴角不由得挂起了微笑,这就是大吨位战船的好处。除了众人皆知的载炮数多外,另一个好处就是炮击后的振动小。
自从火炮被运用到船上之后就一直存在着一个问题,就是火炮的后座力。当大炮击发时,瞬间产生的后退力是很大的,吨位越重的大炮就越是如此。在制退复进器还没被发明出的情况下,战船上的炮手还要在每次炮击后重新将后退到炮仓的火炮推至舰桥。就是现在这个时候,欧洲的战舰也不过是用后退索在炮座前后环进行反复穿chā泄劲,配以金属弹簧以消除后座力。(炮管与底座之间安装一个缓冲器,可以很大程度上减少火炮shè击时对炮架的作用力。)
风帆战舰时代,不管是最顶级最坚固的一级战列舰还是非常寻常的巡洋舰,都很少出现多炮齐shè的场面,更无全舰齐shè的可能出现。全都是一炮挨着一炮的打,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火炮那巨大的后座力。
想象一下**十门、一百多门重达几千斤的大炮齐shè的场面,那么巨大的反震力什么样的木制战舰能承受得起?所以,现代描述18、19世纪(中叶)海战场面的电影中经常会出现一个同样的画面,一艘巨大的风帆战船,侧面开着无数个小窗口,一门门火炮伸头如同点燃的鞭炮霹雳巴拉的,却总是一响接着一响。
透过手中的千里镜,梁纲虽看不到对面清军的精细画面,但他脑子里却可以清楚地想象出清军水师此刻那惊慌的面孔。汉阳镇置下的水师所用的大炮都是武昌兵仗局所铸造的上好铁炮,但就是再好的铁炮(清军水师的火炮只有数百斤——一两千斤)它也是生铁炮,以它们的吨位能打出两里远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所以面对红巾军水师营的远距离shè程大炮他们怎么可能不心怯?
对面,清军战船上。当听到炮声传来,卢德斌笑了。他心里头明白这是前面的红巾军放的,他手下的汉阳镇水兵都是混迹军中多年的老兵油子,‘久经风làng’的他们是不可能在五六里的地方就炮击的。也前面的逆匪,那些从没上过战场的菜鸟新兵乌合之众才能干出这种事来,分明就是一群雏。
但卢德斌的得意仅仅维持的几秒钟,当呼啸的炮弹一头扎进清军水师的船队序列中时他的心立刻落到了谷底。笑容僵持在脸上,心底里是洼凉洼凉的。“怎么可能跟陆军一样???”不知道什么是后退索,不知道什么是弹簧的他知道,今天这一仗,难了。
“前进,全力冲进去,靠近了混战。”迟疑了一瞬间,卢德斌就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对于清军的船队而言,靠近了打是最得益的。
得到总兵官的命令后,已经有点犹豫的汉阳水师再次鼓起了勇气,cào帆的水兵,划船的水兵每个人都鼓足了劲。(我对风帆不了解,查了些资料,上面说咱们古代中国cào帆可以是“八面来风”,正反方向的风力都可以借用。具体怎样不清楚,但我是俩字——“佩服”。)
上下用心,一时间原本缓行而整齐的清军水师阵营立即就出现了参差,整体上已经保持不住倒三角阵型,密集的船队间渐渐拉开了距离。
水战,来了。
“敌进四里。”赤军号的了望手再次高声喊道。
“所有战船降帆,齐列,开炮。”陈达元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期待、兴奋还夹杂着万分的紧张,站立在船头,手心中已经黏糊糊的了,额头上也溢出了一层明晰的汗水,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炙热的火在熊熊燃烧。
赤军号上原本已经落下一半的风帆片刻时间就全部落了下来,失去了最后动力的赤军号横卧在长江面上,如同一头噬人的猛兽静静地等着清军水师送上门来。
“轰……轰轰……”
平静的江面回响起震耳的巨响,一门门大炮喷shè出道道火光,伴随着腾起的阵阵硝烟一颗颗炮弹呼啸而出。
有了试shè打底,现在的全军炮击已经有了几分精准度。
梁纲也静静地站立在船板上,神sè沉稳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气度比之明显紧张中的陈达元胜过不知多少。虽然心里也怀着几分忐忑,可这毕竟不是他的处女战,几年来的大小战事早已经把他的神经锻炼成了钢筋。
自从下令全力冲击之后,卢德斌就一直在盘算着距离,短短四五里长的江面是如此的“漫长”。
“轰……轰轰……”
隆隆的炮声传来,卢德斌挺直的身子不见一丝晃动,但心底却一阵着急,“快,快快”,心底暗自里不停地叫喊。
对红巾军水师营他了解的不多,沉湖一带旬月来梁纲戒严的十分有力,但是卢德斌不是一个自大的人,此次出战汉阳镇全军袭来,麾下四营是倾巢而出。
所以遭遇时卢德斌信心满怀,还毫不掩饰的高兴岳阳镇慢了一步,他可以独自建功。可是之前的炮击炮击让他增添了几分担心,但这并没有动摇他获得胜利的信念,卢德斌坚信只要贴到近处自己就一定会赢得胜利。
“轰……轰轰……”一轮接着一轮的炮击,现在的汉阳水师是毫无还手之力。红巾军水师营的船队现在也还不是在打仗,他们只是在进行移动靶shè击训练。
不过无论是这个时代的海战,就算是百十年后蒸汽战舰时代的海战,巨炮打出去的炮弹也是落空的居多,命中敌舰的永远是少数的。
但总还是有命中的不是?而且这数量一多,命中率自然也随之增加,对方的战船一多,被命中率也要随之增加。
四艘大沙船,每艘七门(船舷炮五门、船头、船尾炮两门——注释1),三十一艘护卫船,每艘船一门,五十九门大炮的轰击可不是件开玩笑的事,就在清军全力冲进的这段不长的时间内陆陆续续有战船被击中。那小小的巡船、巴唬船,每被一枚炮弹击中,就立即首创不轻。赶缯船吨位大,体积大,挨上一炮只要不打在重要地方并不碍事,可是要是多挨上两下,便是最大号的赶缯船也只能沉没江底或是退出战斗。
比如有一艘中型赶缯船,好死不死的被炮弹直接命中了船头的火药桶,连环爆炸中,轰隆几声响,直接被炸烂了船头,一艘百十吨级的战船眨眼间就沉进了长江水底。而另外小型赶缯船则是被一枚十斤重炮弹命中船板然后接着穿透了船帮,正好在吃水线附近开了个大口子,那后果就不言而喻了。
不过这样的幸运事终究是少数的,绝大部分的清军战船还是顺利的冲到二里距离内的。
汉阳水师的前营即是田镇营,共配有八艘大型战船,虽然在这短短的冲刺间失去了一艘,可是战斗力依存,现在冲到了两里范围内,船上的清兵已经在开始酝酿着反击了。
“四里。”
“三里。”
“两里半。”
“两里……”,中营的卢德斌很是激动,他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了,现在已经可以开始反击了,而只要再有半里远,就已经在前营火炮的有效shè程之内了。贴上去,只要能贴上去,这场仗他就赢下了一半。
“大人,轮到咱们了。”岳甫这个中营的水师参将兴奋的大吼道。前营船上的大炮已经挨到可以开火的距离了。
“敌进二里,敌进二里。”了望手知道这条消息的重要性,脚下立即踢动了一条系着铜铃的绳索,同时向下面打出旗语,最后再高声的大叫出,三保险一起发动,虽然他那微弱的声音在震耳的炮击声中微不可闻。
“起帆,保持阵型后退。船首炮击敌。”陈达元紧张的身子都在发抖,这一点也是水师营连连炮击却收获不大的主要原因之一,确实全是新兵,太紧张,真实战斗经验太少了。
随着赤军号上那高高的了望台打出的一连串旗语,镇江、定江、平江三艘大沙船,迅速给以回应。四艘大船,连同所有的护卫船以最快的速度升起了风帆,在‘八面来风’的吹送下迅速起航后退。
这是水师营早就商量好的战略,一个很明显的战术意图,保持适中的距离,充分利用自己的火炮shè程优势,给予清军最大杀伤。
虽然运动中会使自己的命中率变得更低,但是相比同清军的混战对轰,这无疑是个最明智的选择。
卢德斌已经年近五十,三十年的从军经历虽然没有见过大的水战阵势,可脑子并不傻,见识也不短,水师营的这一“招”刚一出手就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单看个清楚又有什么用,他照样是破解不了,他只能继续追下去。这个时候汉阳水师是不可能撤退的,那样的话红巾军水师营只管顺流杀下追赶,连连炮击之下汉阳水师怕就会在今日灰飞烟灭了。
梁纲在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来慢慢的磨死清军,就像是二十一世纪网游上的‘放风筝’。
汉阳水师现在就是一个被牵着了鼻子的壮牛,红巾军水师营的大炮就是那条牵着牛鼻子的绳,只要一直这么拖下去,早晚能把壮牛拖成瘦牛,把活牛拖成死牛。
追逐中炮击从未断绝,前营的战船不断被击中,大小战船或是沉没或航速受损,不得不退出第一梯队。
七艘主力战船又退下了两艘,巡船、巴唬船也有一批被击沉,战斗到现在,清军一弹未发,前营却已经损失近半。
“撤,中营(镇标,也就是总兵的直属部队)、蕲州营,巴河营后撤,田镇营断后阻敌。”沉默了良久,卢德斌终于低下了高昂着的头。
他承认了自己的失败,这一战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继续打下去,汉阳镇非全军覆没了不可。现在他只能弃卒保帅,断臂求生了!
“撤——撤退——”
ps:注释1——船首、船尾大炮为圆轨炮台。那种设置很聪明,在船首、船尾铺设上一个圆形的轨道,将大炮的底座刻yīn槽,安置在轨道上。大炮上架后与炮座直接焊死,这样大炮就可以随炮座在圆形轨道上左右前后自由的摇摆方向。而且shè击的后座力因为炮身与炮座被焊死,作用力也就被随之转移到了滑槽的圆轨上,由向后力转变成大炮的推动力,从而被化解掉。
二百六十二章 武汉三镇居其一
二百六十二章武汉三镇居其一
赤矶山。
卫国雄听了细作传来的信报,心中一阵沉闷。“没想到啊……”没想到,只一个初战,卢德斌就丢了一个营还多。
梁纲不但囫囵吞下了前营,还在随后时间顺江杀下,汉阳水师沿途追击中被炮火命中损坏的船只,一艘不拉全成了水师营的红战果,虽然里面的清兵都已经上了别的战船撤走了。
吃了大亏的汉阳水师连驻地都没的回,一路往东撤到了黄冈地面才站住了脚。而他们在大江南岸的水师大营也被红巾军接下的炮击打个稀巴烂,一应军需物资储备全被毁于一旦不说,连大营外不及逃走的船匠都被红巾军一锅端的掳到了江北。现在梁纲瞄准了汉阳城,正蓄势待发!
吁了口气,卫国雄心中拿定了主意,这一战委实不是一部水师能拿的下来的。这时他倒是幸运于自己这一部没在昨天赶到武昌,否则的话,两镇水师汇合到了一块,反是不如像现在这般如意。
“两头并进,合围了他们!”
………………
汉阳城下。
作为汉阳府的府城,武汉三镇之一,汉阳城并不是一个好拿的善茬,三四千清军驻守在此,义军兵锋曾经多次探到城下都只能败退而回。以清军现在这样的实力固然对付不得城外的六千红巾军,特别是在他们失去了水面优势之后,可即便如此梁纲也不会掉以轻心。
“整队……”
依然平静的汉阳城东,数里外的一片空地中,随着一个洪亮的喊声霎时间热闹了起来。已经休整了一个多时辰的红巾军两千多主力,在短短的半刻间集结完毕。
八百火枪兵、二十门重炮连同完整的前军第一营,梁纲要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拿下汉阳城东的白沙炮台。
近靠着长江、汉江两大水域的汉阳城,水面上的防御和控制自然是极重要的,其城北(临汉江)对岸的汉口炮台,就是清军控制汉江出口的最重要一环,尤其是在得知红巾军于沉湖开始组建水师之后,汉口炮台便立即得到了大力的修筑和火力加强。
而城东的白沙炮台则是主力针对于长江江面,虽然没有汉口炮台那么重要,却也依旧是汉阳清军在城外的一处极重要据点。
要想尽快拿下汉阳城,梁纲必须着力发挥水师战船的效用,汉江北的汉口炮台不好对付,虽然真实实力不怎么样,可到底是碍手碍脚,当初水师营突破汉江口进入长江航道的时候就是过而不打的。可是城东的白沙炮台却很适宜陆地进攻,不需要战船在江面上强攻,只需要步军在后背chā上一刀就可以了。
“轰轰轰——”炮声响起。
……………………
“轰轰!”
汉阳城中,德麟(福康安子)正在召集手下商议军情,远远的城外突然传来了一连串的炮火爆裂声,那一刻他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也在轻轻颤动。
汉阳知府旁庞迪元霍地站起身来,一脸惊容的说道:“大炮,是大炮,城东传来的,是白沙炮台,他们在打白沙炮台!”昨天一天红巾军都没有对汉阳生事,城中的这些文武官员还以为红巾军会等水面战场决出胜负之后才开始动手了,不想今天一大清早就已经开始大炮了。
剧烈地炮声余音未歇,紧接着又响起了密集的枪声,这会众人听得更是真切了,那枪炮声分明就是从东边传来的。“主子,不好了,逆匪大清早出兵,正在猛攻东炮台。”哈尔丰疾步走进堂上,跪地禀报道。
“快!”德麟脸sè一凛,急道,“立即召集人马,出城助战。”
要保汉阳城,城东的炮台就必须保全,否则的话让红巾军战船占据了东边的水道地利,那可就危险大了。
昨日红巾水师营与汉阳水师的一场激战,德麟等人都是看在眼中的,船上的那么多的大炮,若是用到了对付汉阳城上,红巾军可就太轻松了。
“喳!”
尼堪等人轰然应诺,立即前去召集人马。
荆州八旗驻军参领正泰更是急道:“大人,标下这就带马兵赶去城东炮台。”
“那就快去。”德麟沉声道,“白沙炮台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任何闪失,不然,汉阳城咱们是万万守不住的。”
“标下明白,标下这就告退!”
正泰跪地向德麟打了个千,转身疾步离去。
然而,没等尼堪等人带着大队援军赶到,清军的白沙炮台就已经被红巾军给攻破了。二十门大炮的猛烈轰击,只短短三轮炮台后门就被炸得一塌涂地。三百火枪兵齐步赶上,从头到尾一推到底。
正泰的八旗马兵倒是赶到了点上,可是面对着严阵以待的五百火枪兵没等他们shè东手中的老旧的弓箭,几排密集地炮击和排枪就打了过来,三四百马兵当即就损失了快一半。
正泰当场战死,手下的八旗马兵也跟着就崩溃,那跨着战马扭头就跑的‘英姿’倒是真有几分他们老祖宗的风采。等到德麟、尼堪率领大队援军赶到时,红巾军已经完全占据了这个拥有八门五千斤以上吨位重炮的白沙炮台。
德麟发动了一次进攻,试图趁红巾军立足未稳之时夺回炮台,可结果是显而易见,被红巾军迎头来个痛击,白白又损失了好几百人。是时,红巾军第二营、第三营出击,意图截断德麟部后路,不过这家伙也机灵,见势不妙立刻就掉头缩回进了汉阳城。
白沙炮台的失陷,马兵的近半损失,一次进攻的落败,三战下来,汉阳守军总兵力应声滑落到了三千人以下。
“炮击汉阳城,水陆军全力进攻,明天日落前必须拿下——”杀气腾腾的命令从梁纲口中喷啸而出,望着面前的汉阳城池,他双目中爆闪过阵阵精光。
拿下了它,自己在长江边上就有了一处落脚之地,在汉阳府就再也不是无根浮萍。同时陆战的胜利,对不久后将要进行的水面决战,也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鼓励。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水师营还可以依据汉阳城和白沙炮台来扭转水战的不利局面……总之它对梁纲的用处太大、太多了。
白沙炮台陷落后只半个时辰,红巾军水师就已经把三十五艘战船开到了汉阳城眼皮子底下,五十九门大炮全力轰击,沉沉硝烟笼罩住了整个汉阳东城。
“轰——”一个炮弹砸落到城东大街上,整齐的青石板立刻被击得粉碎,炮弹轰入地层大半尺深后反弹而出,隆隆滚过了七八丈远。
德麟脸sè冷白,手中只有这么一点兵力,单是不知四方城墙都够呛。还如何能守住诺大的汉阳城?
自己这一阵又是个一败涂地……
攻城战进行的比梁纲预想的顺利多了,在下午过后不久,第三营就攻上了城西城墙,趁着守城清军被德麟集中补到城东的机会,南向阳首建功勋。
西城门告破,汉阳城中的守城清军彻底涣散了军心,现在别说是德麟坐镇,就是换成他老子福康安来亲自坐镇也是无法。
震天的呼杀声从西城不多时间就席卷了全城,东门、南门、北门的清军早就在那之前随之而溃了。六千红巾军杀入城中,从四方一条街一条街的向中方肃清,一直杀到了汉阳府衙门前。
“福康安的儿子,捉活的。”梁纲眼中闪过惊喜,没想到德麟竟然这般二百五,竟是不逃了,而死守知府衙门。
“轰轰轰——”
几个手雷将府衙大门炸个粉碎,第一营护着一个分队的火枪兵亦步亦趋的向府衙门压进,根本不给清军可乘之机,用据对的实力优势,轻松地肃清了前衙的清兵。
“噗——”一个子弹穿透了哈尔丰的喉咙,弹丸从前面shè入从后颈shè出,此间的鲜血蓬了德丰阿一脸。
“阿玛——”德丰阿惊愕地看着哈尔丰壮健的身躯在眼前倒下,又呆呆地看着父亲那被弹丸打断了一半的脖颈,血ròu模糊的……
清正的脸上不觉间已经变得狰狞可怖,虽然知道自己父子在留在衙门内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有这么一刻。但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武艺高强的父亲毫无还手之力的惨死在火枪下这一现状……
凄厉到极点的叫声在知府衙门中响起。但是那些突入的红巾军却是不会给他半点反应的机会,就在他还在为父亲的死而感到无比愤怒的时候,一队火枪兵已经迅速包围了他。十几支枪口瞄准了他身上,那黑黝黝的枪眼代表的就是死亡。
“阿玛???”陈霸震怒的看着一身副都统装扮的德丰阿,——阿玛,虽然他陈二侉子在大清朝只是屁大的小民,可他也知道这两个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德麟,堂堂福康安之子,怎么可能向别的人喊‘阿玛’?
“你他娘的不是德麟?你到底是谁?”
“呀……”德丰阿却已经仇恨血红了双眼,根本不理会火枪兵手中要命的火枪,厉吼一声纵身一扑,跳杀了起来。手中的腰刀在黄昏的日落下依旧散发着森冷的利芒。
“刺腿!”带头的分队长很冷静,所下军令也很果断,几个上了刺刀的火枪兵立刻举枪向跳起的德丰阿刺去。可是,他的话音未落,德丰阿就已经一跃扑出,刀光一寒就已经在一名火枪兵的脖颈间划过,鲜血哧溅中他更是不顾刺来的刺刀直接将包围他的其中一名火枪兵扑倒在地,手中腰刀毫不犹豫地看下!然后,不待其他的火枪兵反应过来,又是一个侧翻,滚出了包围圈,直接向着陈霸杀来!
“王八蛋,给老子杀了他!”在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居然还被他杀了两个自己人,陈霸的脸sè变得铁青铁青。
“死了?”梁纲眉头顿时皱起。杀入知府衙门的红巾军都是精兵强将,而衙门内的清兵人数不多,战斗力也不太强,整个进攻战应该极快间就能顺利结束的。可到了临门一脚了,陈霸竟然把人给杀了,梁纲这脸sè顿时也跟之前的陈霸一样变得铁青铁青的。一个活着的德麟,其价值可远胜过十个死了的德麟。甚至现在德麟的死还会对武昌战局产生负面作用。
自己在进攻开始时就已经下达了活捉的命令,难道陈霸没长耳朵吗?
“老二,你怎么搞的……”如果眼睛能说话,陈虎早就急的大吼了,德麟的一条命何等的有价值?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梁纲亲口吩咐要活捉的,现在竟然让自己兄弟给玩死了???
跳起了脚的陈虎,现在劈头盖脸的扇陈霸几个耳光的心都有了。
“将军,那是个假家伙。”陈霸是有点楞气,可他并不是傻子,德麟的生死有多重要他当然明白,冰企鹅这一点上自己还违背了梁纲的命令,这两罪他可不想担,连忙解说道。
“这家伙是德麟家将头子哈尔丰的儿子德丰阿,在退入衙门之前,他跟德麟换了身份,我刚才已经找来人确认过了……”
“呼——,紧闭四门,全城搜索,挖地三尺也要把德麟给我找出来。”这家伙还能想到逃走,这说明他还不想死,梁纲心中倒是松了一点劲。只要不想死那就好办……虽然一切都还需要等找到了德麟人再说。
“报——将军,府库大火连天,已经烧到临近的街上去了。”这时一名亲兵一溜疾跑着进了衙门,迅速向梁纲报到。
众人回头往北望去,就见距离衙门不远的地方,一片冲天的红光,映得整个夜空都是一片赤红……很明显,这起的大火非常大!
梁纲刚刚恢复了原sè的脸再度青了一片,“第二营、第三营立即救火,第一营、火枪营全城戒严。”人心惶惶的,不是大肆搜捕的好时机,德麟的消失也只能等以后再办了,反正他直道是藏在汉阳城中,那他就跑不掉。
水火无情,洪水一来,汹涌澎湃;大火一至,扑天盖地。
府库的一把大火不但把汉阳城内的军需物资烧毁了干干净净,连同府库周边的大牢和几条街道也全部烧个精光,化成了一片白地。
东南风是这场大火的一大帮凶,但也幸亏是东南风而不是北风,梁纲顿足的知府衙门才能始终保持着清静。
大火烧了一夜,第二天天亮后梁纲往西北方向望去,还能看到一道道的青烟白气在升腾。
数百户百姓无家可归,近两千人受难。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对于梁纲来说找到德麟才是最重要的,是他在水面二次开战之前要办的最紧急的一件事。
城西北因为大火已经变得一片狼籍,但是汉阳城别的方向却是依旧如故。就在红巾军开始正式全城搜索的时候,城北某个大户人家的后院,一个仆人打扮的年青人在四处溜达了一会儿之后,又朝四周仔细看了几眼,看实在是无人便猛地弯下腰从地上掀开了一个盖子,然后纵身跳了下去。盖子在他身子跳下的同时自然也被再一次盖了上。
“怎么样?”地窑下面还算宽敞,年青人刚站住脚,就有个老人迎过来问道。
“火已经灭了,不过,那个逆匪搜捕的却是很紧!”年青人答道。
“跟我来!”迎过来的那人点了点头,又带着年青人朝里走去。很快就进到了一个颇是宽阔的密室之中,那里面居然足足聚了有十几个人,个个都显得十分精悍,手中都有腰刀,虽然穿着布衣,可每人气度确实不凡。年青人看到在正中央那个年轻人之后,立即跪了下去。
“主子!”
“嗯!”德麟紧声问道外面的情形,“情况如何?”
“回主子话。现在大火已经被扑灭,红巾逆匪正四处搜查,各条街道上都有他们的人在,四处城门也都被盘查的严禁,轻易不许人出去……”年青人答道。
德麟心底暗叹一声,他走出这一步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哈尔丰、德丰阿父子最多只能在战时吸引一下红巾军的目光,真实的身份却是绝瞒不过去的。
不过,不管怎样他们这些人是都需要出去的,这个地窖位子并不太隐蔽,而且这一大家子人早在开战前就已经逃出城去了。空dàngdàng的一座大院子,即使红巾军不征用了,也肯定会有流民百姓住进来。不是说那场大火烧毁了几道街吗?况且之前也有不少逃难的百姓涌入汉阳城……
“把刀都丢了,咱们混进难民中去……”德麟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肯定已经大变样了吧?一夜都没入睡,也没吃喝,憔悴的肯定不像样子了,也像是一个难民了。
十几人钻出了地窖,然后三三两两的都散了去。那是多人并不都是德麟的家将、家奴,而是有还几个手下的将领的,比如说尼堪。
“主子,咱别去难民那边,那儿也不保险。老奴有个法子,保管主子能出了城去……”
ps:武汉三镇,分居在汉江入长江口。长江东南是武昌,长江西北是汉口和汉阳。汉江以北是汉口,汉江以南是汉阳。
二百六十三章 船大炮多也不无敌
二百六十三章船大炮多也不无敌
“这位军爷,行行好……我儿子都死了好几天了,再不下葬,可就要……”
汉阳城西门,一个满头花发,穿着一身破烂夹祅的老头子正在不住的哀求着守门的红巾军。在这老头的身后,城门的一边,放得是一辆大平板车,车上盖着上一张破竹席,绣席下面则露出了四只烧的满是伤疤的脚……
“你这老头,真是。都给你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我们将军已下了严令了,这一段是许进不许出!我可不敢私放你出城,那可是要砍脑袋的!”那红巾军的兵头应该是个分队长,大约三十岁左右,身材中等却极是结实,还有些黝黑。听到这老头的哀求,虽然是面露同情,却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不应。
“军爷哎,您难道就没有儿子吗?要是您儿子死了,却不能下葬,难道您就忍心看着他变成一堆烂ròu?”许是求了这么久却不见效,有些气着了,那老头的神sè带了上几丝疯狂,说出的话也变得凄厉了许多。
“你这死老头说什么呢?干嘛咒我儿子?娘的,又不是老子不给你放行!军令如山你懂不懂?老子放你出城,拐回来军法砍到老子头上,你他娘的给老子发丧啊?”这分队长两眼一瞪,顿时火了。
“不,不是,我,我……”老头被分队长一通骂,骂得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站在那儿好一会儿,终还是忍不住走到车旁,伸出满是茧子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竹席,老泪纵横,“儿啊,爹没用啊!从小就没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二十多了连媳妇都还没娶上,还被那群丧尽天良的狗官放火烧死了,只留了个囫囵尸首!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爹都没办法把你哥俩送出去……”
“哎哎……”听着老头越说越激烈,越骂越疯狂,分队长跟一帮子小兵有些受不了了。再这么骂下去,让人听到了,指不定还以为是他们做了什么孽,把这老头的俩儿子给nòng死了呢!
“我说老头儿,回去吧。现在城里的反贼给抓了不少了,过两天这禁令可能就解除了,到时你再把你儿子送出城葬了去不就行了?”分队长忍着性子开口劝道。
“军爷,求您行行好,我求您了!老头子给您跪下磕头了………”
“哎哎,你这老头儿干这甚呀?”老头儿“扑通”一声跪下来来,分队长和边上的几个兵不由得就急起来了,围上前去就开始捞。
“哗哗哗…………”就在这时一队车马从城中驶向西城门,是跑来运送军需物资的运输队。
“王头,来人了,运输队的来了,赶快叫这老头列开……”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堵上了?”杨新武照例随在车队的第一辆车上,来到了西城门,就看到了这么一处,眉头登时就皱了起来。
运输队的活可是不轻的,东征的红巾军八千水陆军,一应枪炮弹药的供给都需要他们来完成。这别的不说,单是水师消耗就是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大人啊,大人,行行好,求您放老汉出城吧!”已经被强行夹起的老头,这时候突然来了精神和动力,竟然猛一用力就挣开了两个红巾军战士的挟持,冲了出来直接跪倒在杨新武的马车前。
这都过去两天时间了,红巾军bī的越来越紧,昨个连尼堪都被抓了去。吉尔库见事不对,只能在今天冒险行事了,而且两天的时间德麟和另一个贴身侍卫捣nòng出的伤势也不再冒血了,挺尸起来看着也像个死人了。
爬跪在地上,吉尔库心脏紧张的怦怦直跳,都快要跳出腔口了,就等着杨新武的发一句话了。
“放了放了,赶快把车子推出城,别挡路……”果然,杨新武全心扑在速度上,一点都没当回事。
………………
长江。
就在杨新武做主放了那父子三人之时,赤军号上,梁纲昂立在船首,正在等待着不久后将要到来的一战。
三十艘战船雁字型排开,组成了一个长长的纵队,笔直的chā向黄冈。而另外的五艘战船,镇江号和四艘护卫船则在船队主力开出东向之时,就加足了风力溯江向着西面的团洲开去。
团洲,长江中一江心岛所在,位于汉阳城西侧二十余里处。
长江绵延万余里长,水道千曲百折,千万年的激流冲刷下,水中泥沙淤泥,不知形成了多少个江心岛屿,这团洲就是其中一个。
东北、西南走向,一边是新滩镇,另一边是牌洲湾镇,是西侧水道中距离汉阳城最近的一个江心洲所在。
镇江号和四艘护卫船停靠在这里,为的就是防备西侧赤矶山下的岳阳水师。如果卫国雄和卢德斌两头分进,共同夹击红巾军水师,那么梁纲的放风筝战术虽可行一时,却最终还是要与卫国雄、卢德斌混战在一团。因为之间的距离实在有限,从赤矶山到黄冈地面,长江水道总距离也才百十多里远,不一面打一面堵梁纲单方面放风筝又能放到几时?
而这个团洲就是打阻击的最好地方,因为江心岛的原因,长江水道在这里猛然变窄了许多,团洲两侧水道一宽一窄,却都需要在这里从东北——西南走向,转变成正平的东西走向,这样的一个拐弯处,每一艘行船都不得不在此减速,却正好给镇江号等五艘战船做靶子。
为此,梁纲还特意给四艘护卫船上各增添了两架床弩火箭。
刘观一脸紧张的站在镇江号的船头,两眼直直的望着前方,他知道自己此次任务具有很大的危险性,可是梁纲军令已下,就是再危险他也只能硬顶上。
“当当当”,脆响的铃声传入他耳中,接着就听到瞭望手高声报道:“前方发现清军水师——”
五艘战船也是才赶到这里不到半个时辰,算路程,卫国雄这个时候也确实该到了。刘观浑身一震,压下心中的紧张,就举起了手中的千里镜在船首张望了起来,足足等了半个多钟,镜头中才出现了几个小黑点,接着又有大片的黑点随之冒出。
“刘哥,卫国雄来了。”副手张斌青叫道,与刘观一样,他心头也是紧张的很。虽然之前和汉阳水师打过一仗,还嚣张的炮轰了汉阳水师大营,可是他们毕竟是才从军月旬的新手,两个月前他们还只是一群普普通通的商船水工。
“打。”刘观大声的叫道,在命令的同时也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左转舵,横列。各炮预备。”
高声的命令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子,镇江号上一百多人立刻忙碌了起来,cào帆的、掌舵的、转动炮口的,所有人都带着紧张的心情进入了备战状态……
如同一条游鱼,镇江号在江面上滑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不大的船身已经横列在了江面上了,七门大炮在阳光的折shè下放shè出幽寒的冷光。
“轰轰轰……”七门大炮喷放出了炙热的火花,炮弹飞shè虽然没打中却也是先声夺人。
镇江号的开火明显没有让岳阳水师感到震惊,最早冲出视线的几艘清军战船都是镇定异常。虽然他们心中也的确被不远处的炸起的làng花吓了一跳,但这一点他们早就已经知道,当先头时卫国雄都跟他们通过气了。
事实说明了一切,一炮接着一炮,从开始起就没断过。镇江号和两艘护卫船虽然仅有九门大炮开火,但声势已经不小。
清军战船在埋头冲去,双方的距离迅速在缩短,从二里多地慢慢的变成了眼下的一里少许。
刘观现在很恼火,已经打出了两轮了,却还一发都有没命中。这效率实在是有些丢人,“都给老子看仔细了,瞄准了再打,瞄准了。”
一旁的张斌青在心中默默的计算着两方的距离,眼看着就要进入一里的范围了,现在战船就已经处于清军大炮的shè程范围之内了,自己就将要遭受打击了。
“离近了再打——,离近了再打——”一马当先的那艘清军战船上,岳阳镇参将林正成在高声的呼叫着,同时他的副手,这艘战船的船长千总范chūn堂也正站在船头的一架床弩火箭后,身子低伏两眼死死地瞄准着镇江号,就待战船再往前前进少许,他就可以点火发shè。
“瞄准了,瞄准了……”与范chūn堂一样,镇江号上的张斌青也在大声的提醒着船上的床弩火箭,布置在船舱中的八架床弩火箭,在中短程距离内,其威胁性将是无与伦比的。
“轰轰轰——”清军的大炮在开火,床弩火箭在发shè。同时间红巾军水师的炮火就从未停断过,一支接着一支的床弩火箭更是如雨点般砸了过去。
镇江号上的十架,两艘护卫船上的十二架,二十二架床弩火箭的攒shè,在第一时间内就覆盖了林正成所在的那艘战船……
爆炸声和血ròu横飞的惨叫声中,西线激战yù烈。
东线——
红巾军水师主力在逆风中呈之字形行驶(要逆风而行就必须这样),但总算是顺水,航速还是不算慢。
望着扑面杀来的红巾军水师,卢德斌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汉阳水师分为两个集团。三十艘主力战舰算为一组,渐渐落在了阵营后面,而前锋则交给了大小百十艘巡船、巴唬船来打。
赤军号上梁纲看的很是好笑,这在他看来完全是一个愚蠢的决定,这些个小船能当什么事?只要一两枚炮弹就足以要它们的命。卢德斌用这些小船做炮灰,还不如留着在手中,等到混战时来用呢!
正在清军调换阵型之际,红巾军水师分为三个集团——以三艘大沙船为中心——在满帆之下,迅速赶了上前。
十多艘巡船涌出,它们是阵营调换中最快到位的一批。在上风的帮助下十多艘巡船如同一往无前的死士一般向着红巾军杀上。而在他们的后面,清军的阵型在一点点的协和中。
没能抢先一步赶过天兴岛(长江江心岛)或是在天心岛堵住红巾军水师,反倒让红巾军水师赶到了天兴岛东面的江面上,这是卢德斌的晦气,也是红巾军情报系统的胜利。不然的话,过了天兴岛,卢德斌就可以自动调整船队,让小船当头了。
陈达元看着冲向前来的十多艘小船,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这样的小家伙他还真没放在眼中,“开炮,击沉它们。”想了想,又再次命令:“各队各自为战,全力打沉这些小船。”汉阳水师的三十艘主力战船可不能等闲视之,他需要集中自己全部的力量来应对,所以那之前就需要把这些杂鱼先一步扫掉。
半刻钟后,赤军号首先开炮,打响了水师营第二战——东线战场的第一炮。这是以冲锋在前的一艘八浆巡船为目标的,此时双方相隔尚在四里开外。
当赤军号向八浆巡船开炮时,平江号本部却在向左行进,每战船之间的间隔约为四五十米,排成了一个不规则的斜线,炮口齐齐指向清军。
而右侧的定江号部却是毫无停下的意思,在定江号船长丁封的带领下与赤军号部齐头并进,同向着汉阳水师杀去。
十多艘巡船保持着航向航速不变,继续向着红巾军水师冲去,他们船上只装备了前后两架床弩火箭,却依旧斗志高昂。
炮火继续向着那艘八浆巡船打去,随即两艘护卫船也把大炮对准了它,连续而来的照顾很是刺激了那艘八浆巡船。
幸运没有一路都降临在它的身上,当间距缩短到一半的时候,先后三发铁弹准确命中了它。整个船身顷刻翻覆。
距离再次缩短到了一里半,风筝战术也随之被红巾军水师又一次祭出。两军从战斗开始地点开始,一路西向,半个时辰就赶到了天兴岛。
骤然变窄的水道令清军吃了一个不小的亏,卢德斌派出冲锋的那些个小船在狭窄的水道中被红巾军集中火力轰击之下,无一完成任务,前后一刻钟不到,左右两侧水道就吞没了七艘清军巡船。
“冲——”副将卢杰领着五艘大中型战船,再一次冲进了天兴岛右侧水道。
卢杰所在的那一艘战船责无旁贷的冲在最前,很幸运的是他一路冲来直到了可shè击范围时才挨了少少的一发炮弹,并且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至少船上的四门大炮都还运行良好,床弩火箭也是安好无恙。
清军战船开始还击,但和赤军号等一样,他的命中率也一样低的可怜,即便红巾军水师都处于停止状态。一艘护卫船在江面上滑过一道弯弧,而面对上了这艘清军战船,两支床弩火箭劲shè而出,命中了其中一发。
卢杰自然发现了这一艘护卫船,清军的床弩火箭也处于了shè击范围之内,但是卢杰没有下令发shè。
与红巾军滑轮组加绞盘的快速上弦不同,清军的床弩火箭上弦机关还处于人力后拉状态。船上安放一架床弩火箭与大炮的炮仓一样也需要有一段距离的纵深,所以清军在战船上安置床弩火箭所需的空间很大,远胜过红巾军里的同类。
卢杰乘坐的那艘大型赶缯船,大炮安放了四门,床弩火箭也只能安放三门,加之后者的上弦时间长,卢杰根本不想在一艘护卫船身上làng费那三次宝贵的shè击机会。
其处境极为危险,但是在危险的同时也拥有者巨大的机遇。危机,危机,本就是危险与机遇并存。
船舷挨了一枚床弩火箭,直接被炸烂了一个一丈来长的大口子。右舷第二门大炮再爆炸后就不见了,直接从炸出的口子那掉进了江中,炮位的成员全死了个干净。接着赶缯船在短短的时间内又挨了两发炮弹,涨满的主帆也被空中滑过的炮弹挂开了一个大口子。中国的风帆都是硬式风帆,只一下整个一体的主帆就已经算是毁掉了大半,船体受风力立刻大减。
卢杰这个时候想掉头已经是不可能了,只有发狠了要nòng一次大的,才不枉自己受了这么多险。当下不顾极度危险的情况,依旧全力向着赤军号靠近。
“快点,快点,给老子把方位调正,三发全shè向那艘大船!”
继续靠近的决定让赶缯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艇尾再度被炮弹命中,沉重的后舵被直接击毁,火屑还引燃了一旁的一桶发shè火药,爆炸的结果让赶缯船的船尾甲板直接飞上了天,生生炸出了一个丈许方圆的大窟窿来。左船舷也多出了一个缺口,但幸好没有命中炮位。
一里地,再近点,再近些……
“发shè——”卢杰的狼嚎声中,三枚床弩火箭直向着赤军号shè出,而同时间更多的床弩火箭也从赤军号等战船上向他shè来。
“轰隆……”震耳的爆炸声中,气làng直接把梁纲掀倒在地。
三发火箭,赤军号上命中了一发,一艘护卫船上命中了一发,另一发则直接穿过船与船之间的空隙shè到了后面江面上。
“营长,营长……”
“将军不好了,我们营长不见了……”嗡嗡的耳鸣声刚刚停下,梁纲才站起身来,陈达元的亲兵就哭丧着向他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