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锦衣卫的本分
自朱由校登基以来,辽东便是他的一块心病。当听说锦衣卫的密报,要比兵部的八百里加急还要快上半天到一天时,朱由校就嘱托骆思恭,要求他一旦接到辽东情报,无论早晚,一定要立即进宫呈报。并给了骆思恭一道谕旨,方便他半夜里叫开宫门。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见皇帝如此重视辽东,骆思恭便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派到辽东担任千户,主持对建虏的情报工作。当他听到辽东就要开战时,更是不顾老迈,住到了锦衣卫衙门,时时刻刻等待着辽东军情。
苍天不负有心人,这天晚上,骆思恭终于接到了儿子的密报。他也来不及拆开细看,只问了送信校尉,得知是抚顺关大胜、锦衣卫立功甚大后,便匆匆忙忙的穿衣进宫……
弘德殿内,朱由校早已休息,但听得辽东密报来了,还是起身召见骆思恭……
刚一见到皇上,骆思恭便跪倒贺喜,“恭喜皇上,皇上大喜,辽东熊廷弼大胜建虏于抚顺关。”
“是吗?”朱由校喜道,连忙接过密报。低头一看,密保却是密封好的。便惊诧的问道:“怎么?骆爱卿没有打开?”
骆思恭老脸一红,暗骂自己沉不住气,太过毛躁。却奉承道:“微臣听送信的校尉说是好消息后,便一心想着,要让陛下亲自打开密报,也好高兴高兴。便一路狂奔而来,路上还被巡城的官兵好一阵盘查呢。”骆思恭似真似假的抱怨了两句,试图让皇上明白自己的忠心。
“爱卿到时有心。”朱由校夸奖了一句,就想伸手撕开密报。可就在这时,朱由校的心却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后世看过的一个电视剧片段却浮现在面前……
大堂上,信使把前线战败的消息告诉了官员,官员却骂道:“这是给皇上的奏章,是我能收的吗?是你能在大街上嚷嚷的吗?”打了信使一顿,又派人拿了奏章,一路敲锣打鼓,说是前线大胜。就这样,把这封战败的奏章当成了战胜的捷报送了上去……
朱由校不敢多想,眼一闭、心一狠,‘撕拉’一声就撕开了信封,用颤抖着的手取出密报细看。只见抬头上写着,卑职辽东千户骆呈报锦衣卫都督亲启,三月十一日,建虏酋老奴,亲自带兵攻抚顺关,被我军击溃,斩获无数……
朱由校这才松了口气,却现自己的手上早已是汗津津的了。不由得苦笑一声,自我解嘲的嘟噜道:“我还真是被历史上的明军战绩给吓怕了……”
骆思恭站在下面,隐约听到皇上嘀咕了一句,却没有听清楚,一颗心顿时就提了起来。幸亏,皇上面色安宁、嘴角还挂着丝丝笑意,不像是怒,这才静下心了,等待皇上话……
朱由校快的浏览完密报,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皇太极,这么牛逼的人物都没生擒了?这也太没有天理了?如果他被抓了,那小玉儿怎么办?谁来安慰那如饥似渴的孝庄太后?多尔衮吗?会不会太小了,还没育成熟?……
朱由校浮想翩翩,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不管这皇太极是真的假的,他都是满洲人的重要人物。不过,量那熊廷弼也不敢如此冒功……
“骆爱卿,这骆养性是你的儿子吧?”朱由校笑吟吟的问道:“朕记得,他去辽东前,曾召见过他。”
“正是犬子,”见皇上心情大好,又特意提起自己儿子。骆思恭又惊又喜,连忙奏道:“犬子忠君心切,强力要求去辽东。臣拗不过他,只好派他前去,也不知他能否胜任……”
骆思恭以退为进,想帮自己的儿子表表功,却被朱由校笑着打断了。
“犬子?不,骆爱卿以后可不许如此自谦,这骆养性应当是虎子才对。”朱由校笑吟吟的讲密报递给骆思恭,“你也看看,这分明是虎父无犬子嘛。”
听得皇上亲口夸奖,骆思恭的老脸顿时绽开成了一朵菊花。忙不迭的接过密报细瞧,不料,却也愣住了……
只见密报上写着,锦衣卫率先现抚顺关守将孙成功私通建虏,就在孙成功派独子前往建虏为人质时,将其子孙有光抓获。
此后,骆养性和辽东经略熊廷弼商议,以孙有光为质,胁迫孙成功反水,先将建虏大将莽古尔泰、皇太极诱入城中抓获,又在城门处设下埋伏,射死建虏大将舒尔哈齐。至于熊廷弼如何以自身为诱饵,引得莽古尔泰和皇太极立功心切,冒险入城,更是写的十分详细。
在密报的最后,还按照惯例,附上了厚厚的一份立功人员名单,好让皇上和兵部报上了的对照……
见儿子立此大功,前途有望,骆思恭高兴坏了。想起自己是在皇上面前,连忙跪倒奏道:“小儿邀天之幸,能立此大功,全是陛下恩典。臣代小儿谢过陛下。”亏得他还记得,皇上亲口谕旨,不许他再说‘犬子’二字,用了比较好听些的‘小儿’代替。
“爱卿过谦了。还是起来说话吧。”打了胜仗,朱由校也很高兴。见骆思恭还在贬低自己的儿子,便摇摇头,道:“大臣立了功,是自己用心办差,是自己的功劳。怎能说是朕的恩典呢?不要再帮朕贴金了。”又随口教训道:“爱卿在衙门里办差,也要牢记,下属立下大功,也是你做上司的领导有方,可不许嫉贤妒能,坏了朕的大事。”
骆思恭心中一凛,忙低头应道:“陛下教训的是,臣不敢以私废公。”
敲打了骆思恭两句,朱由校也不为己甚,安慰道:“爱卿放心,骆养性能力如此出众,朕日后必要大用。”
骆思恭心中大定,连忙谢了恩。却又说道:“臣刚才所说,小儿立功是陛下恩典,并无虚言。”说罢,就给皇上解释道:“小儿赶赴辽东前,幸得陛下召见,陛下曾降下圣谕,要擒杀叛将李永芳……”说着,骆思恭便停了一下,偷看皇上脸色。
“李永芳?”朱由校一愣,想起密报上所说,正是这李永芳陪同莽古尔泰和皇太极进抚顺关的,也被一同拿下。便笑道:“这次李永芳自投罗网,令郎也算是完成任务了。等到了明日,朕就下旨嘉奖。”自以为骆思恭是在表功,朱由校便笑道:“爱卿可不要太心急啊。”
“陛下,臣该死。”见皇上并没有意识到其中漏洞,骆思恭一咬牙,却跪了下来,奏道:“陛下亲口谕旨,说是对李永芳格杀勿论。臣却从中做了手脚,吩咐小儿,对李永芳进行监视。”说罢,叩头道:“臣擅改圣旨,实在该死,请陛下降罪。”
“哦~~”朱由校拉长声音哦了一声,脸顿时便拉了下来。他自己得位不正,一直都是做贼心虚,再加上前世身世,最恨别人对自己不敬。也亏得朱由校还记得骆养性的功劳,才没有当即作。
见皇上语气不善,骆思恭更是头都不敢抬,继续叩道:“小儿赶赴辽东就职后,就分派人手,意图诛杀李永芳。不料却现李永芳已成了建虏谍报头目,专职收买我方将领。臣为了能从中打探些消息,便吩咐小儿,让他对李永芳以监视、渗透为主。如今,李永芳在抚顺关被捉,小儿也不敢自专,特意在密报上写明,请罪臣拿主意。”
骆思恭连连叩头,额头上已渗出点点血迹,却还是不敢停下来。见此情状,朱由校却置若罔闻,只是取了密报细看,好不容易才从中现了骆养性问如何处置李永芳和孙成功的一段话……
“够了,不要再磕了。”朱由校冷冷的斥道。
骆思恭松了口气,这才停了下来,却觉得头晕眼花、耳朵嗡嗡作响,知道刚才磕头磕的太猛了,忙用力的咬了下舌尖,让脑子清醒了一下……
骆思恭本想借着皇上高兴,以骆养性立功都是皇上指点的名义,把自己父子两人抗旨不尊的罪名轻轻化去。却不想皇上反应如此之大,心中不由的生出一股悔意,却不敢再有何举措,只得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等候皇上落……
朱由校心中明白,骆思恭这样做是对的。毕竟自己,下令诛杀李永芳也只是想借机震慑后人,不让这临阵投敌之事再次生;而骆思恭的做法则是出于一个情报头目的本能,两者并无错对优劣之分。可是,不管是出于敲打骆思恭的目的也好,还是因为自己的心结难解也好,朱由校都想让骆思恭明白,锦衣卫只是皇帝的一条狗,是自己养的一条狗……
“骆思恭,你可知道你错在何处?”朱由校冷冷的问道。
“罪臣不该私改圣谕。”骆思恭耷拉着头回道。
“不,是你忘了自己的本分。”朱由校一字一顿的说道,双眼更是死死地盯住骆思恭不放。
“罪臣,罪臣冤枉啊。”骆思恭大惊失色,连忙叩头道:“罪臣不敢有非分之想,罪臣对皇上可是一片忠心啊。陛下……”
“你还狡辩,”朱由校冷冷的打断了骆思恭,斥责道:“临机决断,那是外臣的本分,可不是锦衣卫的本分……”
骆思恭一下便僵在了那里,耳边不停的传来皇上的斥责,“……锦衣卫是什么,是朕的一把刀,一切都要依照朕的旨意行事。如是事态紧急,需要你骆思恭临机决断,朕也不是不明是非之人。可你却时常能进宫见朕,却一直守口如瓶、把朕蒙在鼓里,朕又岂能饶你。”
“来人,把骆思恭拖下去,重责二十,让他长点记性。”
随着皇上的处罚出口,骆思恭终于松了口气,挣扎着谢了恩,便被小黄门给拖了出去……
第六十二章 军权岂能分享
第二天一早,朱由校刚刚起身,便召了王安和方从哲入宫议事,并把抚顺关战果亲口告诉两人。
听得战果如此辉煌,王安、方从哲也吃惊不小,连忙向皇上贺喜。
特别是方从哲,前番杨镐在萨尔浒损兵折将、一败涂地,此后更是连战连败,连累的方从哲被朝野上下同声讨伐,要求他辞职谢罪,弄得是灰头土面。
至于前些时候,顾造、冯三元等人交章弹劾熊廷弼畏敌不前、虚耗国帑,本是被皇上驳回,与方从哲素不相干。却被那些别有用心者按在了方从哲身上,在民间肆意攻击方从哲包含祸心,是个奸臣。更有几个自负清流者,写了帖子在京城中四下放,宣称方从哲要送辽东给建虏,是个国贼,声称要诛杀此獠,害的方从哲好久不敢独自出门……
如今,见了辽东捷报,方辅一时悲喜交集,竟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急的王安连忙上前劝慰……
起初,王安自谓是正人君子,平日只和素有清流之名的东林党人交好。见皇上一力扶持方从哲,保着方从哲辅之位不说,还对方从哲信任有加、言听计从,总是不以为然,并多次在背后出言相劝。但拗不过皇上,又不忍心违背皇上之意,只是和方从哲虚以为蛇、敷衍了事。
后来,帮着朱由校处理政务,见识得多了,明白了方从哲的艰难处境,更是把方从哲一心忠于皇帝的做法看在眼里,这才和方从哲真心相交。也想着拉了方从哲一起,真心帮助皇上,让朱由校成为有道明君。如今,见方从哲君前失态,王安心中也有些恻然,便代方从哲向皇上解释道:“陛下,方大人这也是高兴地……”
朱由校会意的点点头,却觉得鼻子一酸,也想痛哭一场。方从哲经受的不过是朝野上下的责难,对于辽东的胜利却不曾失去信心。朱由校却不同……
朱由校心里,对满清的军队战斗力并没有看到眼里,但对满洲人的好运气却是一直心生忌惮。如今,见如此小的一次战斗中,就能让大名鼎鼎的皇太极被擒,朱由校才真正的放下心中的包袱,可以真正的面对建虏,面对自己。
哭了一阵,方从哲终于收住眼泪,擦擦脸,哽咽着向皇上请罪。
“方爱卿不必担心,朕也知道,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朱由校说道。
这番话说的方从哲鼻子一酸,好悬儿没再哭了起来。连忙向皇上行礼,谢过皇上知遇之恩……
如是再三,朱由校也有些烦了,便直截了当的说道:“朕召两位前来,是想听听两位的见解。看看这辽东局势下一步如何处置。却不知方爱卿有何高见?”
如今,能帮着朱由校出主意的,只有王安和方从哲两人,至于其他的魏朝等人,还只是个跑腿的苦力。而王安、方从哲两人中,也是分工明确。
王安虽一直呆在宫中,比较熟悉政务和各种礼仪,可毕竟眼光有限,只能指点一下朱由校如何和大臣相处。而方从哲虽然生性懦弱,总想做个好好先生。却是多年相国,看待问题还是比较准确的。所以,方从哲变成了朱由校的席智囊,以及和文臣的润滑剂。
“启奏陛下,”方从哲稍一沉思,臣开口讲道:“抚顺关一战,虽然斩杀了舒尔哈齐,擒获了莽古尔泰和皇太极。建虏实力却并没有损失多少。只不过能振奋下士气,缓和下民心而已。还请皇上不要操之过急、期望过高。”
朱由校点点头,表示明白。皇太极虽然后来名气甚大,成为了满清的第一个皇帝,此时却名声不显,只是老奴的一个比较出名的儿子而已,甚至还比不上莽古尔泰。要知道,莽古尔泰的勇猛可是辽东公认的。(历史上,皇太极也是在夺取辽沈的大战后,才开始了冲锋陷阵的猛将到政治家转变的。至于皇太极的军事才能,石头可是不认可的,总觉得是明朝人太笨蛋造成的。)
朱由校稍微想了下,便道:“此次辽东获胜,必会有人提出,要全力进攻建虏。方爱卿如何看呢?”
“陛下万万不可,”方从哲惊道,“臣刚才所说,请皇上莫要操之过急,也是因此。”接着,方从哲又解释道:“辽东苦寒之地,粮草军械均缺,现有筹备,怕是不能支持大军进攻,此为一不可也;辽东军备松弛,兵不耐战,此为而不可也;建虏士气仍胜,此为三不可也。有此三不可在前,如果强迫熊廷弼出兵,怕是得不偿失啊。”
朱由校在心中悄悄地撇了撇嘴,暗道:“你就明说,进攻就要野战,野战就打不过对方不就行了。还凑出个三不可来。”对方从哲的说话方式虽有不满,但也知道这是一种说话的套路,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其实,朱由校对辽东局势早有一番推算,想借着辽东磨练出一只强兵。毕竟,邓老爷子借越南练兵,搞什么老山轮战,可是很有成效的。
如今,听了方从哲如此讲话,便接过话头,道:“即然如此,便让那老奴再多活两年,等朕练好兵马,再约他在萨尔浒决战。”
“陛下圣明。”见皇上如此上路,方从哲终于放下心来,和王安一起起身恭贺道。
“不过,”朱由校却话头一转,说道:“辽东的军备可要整整了,总这样下去可不行。”
“陛下所言甚是,”王安点头道:“陛下不是要整编新军吗?正好从辽东开始。”
“大伴所言甚是,”朱由校点头道,却又突然想起军校的筹备工作,问道:“朕让军校在四月初一开班,这学生都招了多少了?为何一直没有人向朕禀报?”
“名单早就定下了,有二百人呢。”王安连忙回道:“奏章也早就报过来了,也许是陛下没有留意到。”
朱由校连忙喊过来随侍的太监曹化淳,问道:“……英国公上的奏章呢?”
曹化淳连忙从案几上翻出英国公和刘朝的联名奏章呈上,朱由校脸一红,知道自己把这封奏章漏了,只好掩饰道:“今后,有关军校的奏章,一定要亲手交给朕。”
“奴才遵旨。”曹化淳应诺退下。
“这批招收的学员,都是京营里的一些小校,还有二十几个军将子弟。英国公说,人多了怕不好管,就先收这二百人,让其他的都留到下一批呢。”王安见状,知道陛下尴尬,连忙转移话题。
“报名的很多吗?”朱由校惊奇的问道。
“天子门生,又有几个不想做呢。”方从哲在一旁吃味道。“这求推荐、找说客的都挤到臣的门前了。”
“是吗?”朱由校笑道,“只要能通过考试,爱卿尽管推荐,也不必作难。”
“是啊,”王安笑道:“考试那天,数百人围着操场跑步,壮观极了。好多被淘汰下来的,都说了要练练再来呢。”
朱由校抬起头,稍稍想象了一下,也乐了。却对自己拟定的考试大纲辩解道:“国朝本身马匹就不足,士卒们都是靠两条腿赶路。没道理这些军将们跑不过士卒啊。否则,日后遭了败仗,士兵们跑完了,军官却被人家抓了,岂不可笑。”
“陛下,”方从哲不高兴了,劝谏道:“陛下请慎言。军队操练体能,训练跑步是好的,却不能说是方便逃跑。如果传讲出去,岂不让人耻笑。”
闹得朱由校一阵没脸,却想起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同学玩伴,而是大明的士大夫。只得站起身来,整整衣冠,躬身道:“先生所言极是,刚才是朕孟浪了。”
见皇上如此明白事理,方从哲也心感欣慰,却并不躲让,只是微微侧身,受了皇上半礼,以警惕皇帝……
见方从哲如此刚正自持,朱由校也不敢再开什么玩笑,只是吩咐了道:“四月初一军校开学之时,朕务必要亲临现场,接见将士。还请方爱卿和大伴事先做好准备。”
“陛下,”方从哲劝谏道:“陛下如放心不下,可派亲信之人前去巡视,又何必要亲自去呢?”方从哲的脸上,满脸不赞同,不愿意。
这次,朱由校却不愿让步,坚持到:“英国公和刘朝都是朕信得过的人,朕还能派谁呢?朕只不过是想让那些学生明白,他们吃的是朕的军饷,做的是朕的军官而已。爱卿不必再劝了。”
见方从哲还想再劝,王安也是满脸的不赞同。朱由校便说道:“大伴和方爱卿都记一下,从今以后,凡担任过军校校长者,均不可带兵。此条不必明,只作为司礼监掌印和内阁辅代代相传的铁律。如朕仓促驾崩,则又你们告诉后世之君。”
“这~~”王安和方从哲都愣住了,稍一沉吟,便先后明白过来,对于皇上亲去主持军校开学之事,就不在阻拦。
见摆平了两人,朱由校就再次转移话题,说道:“既然决定了整顿辽东军备,辽东经略府就要尽快健全。熊廷弼不是出言反对吗?方爱卿就写信告诉他,这是朕保全他之意,让他不要得学胡宗宪。”
方从哲心中一凛,连忙沉声道:“臣一定写信与他,帮熊廷弼分清利弊。”
“你就告诉他,朕对他还是信得过的,组建经略府一是帮他分谤,二是帮他分劳,三是跟他学习军务。他如果有信得过的得力之人,也可向朕保奏,”朱由校语气轻淡,却透漏出点点决心,“朕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自会封赏官职,委任到经略府办事。”
“陛下放心,臣一定帮熊廷弼讲解分明,让他主动请旨。”
“总之,朕不会再允许统兵大将私设幕府。”朱由校语气低沉下来,声音却清晰地传到方从哲耳边,让这个秉政多年的老相国心中不由得一颤……
第六十三章 乱 上
和王安、方从哲两人通过气,让他们明白了自己关于辽东、熊廷弼、军权的态度后。朱由校便命两人各回衙门理事,只等接到兵部的告捷文书后,再和众大臣一起觐见,共同商议封赏前线功臣之事……
又批改了几份奏章,朱由校却觉得心神不宁、如坐针毡,往日看的津津有味的奏章就再也入不了言。于是,朱由校便放下朱笔,一个招呼也不打,悠悠哒哒的出了弘德殿。
如今,由于大太监魏朝公务繁忙,不仅担任着乾清宫总管一职外,还担任着司礼监席秉笔太监,帮着处理政务。朱由校见魏朝每日里忙里忙外、不得清闲,怜惜他劳累,便又点了个太监,叫曹化淳的随身伺候。
这曹化淳刚从外面给皇上沏茶回来,就在殿门口碰上皇上出去。忙把手中的茶盅放回屋里,急走几步后,蹑手蹑脚的跟在皇上后面。
曹化淳生于万历十七年(1589年),在十二三岁时,因家贫入宫。由于精通诗文书画,被大太监王安看中,就被选中在皇上身边伺候。平日里,由于手脚勤快,嘴又严实,深受朱由校宠信。
朱由校绕过乾清宫,却看到一群工匠正在加班加点的维修装饰坤宁宫。见到皇上驾到,工匠们连忙跪倒叩头。朱由校便吩咐他们起来照常工作,自己却站在旁边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曹化淳见皇上突然站在这里不走了,心里就是一突儿。又想起皇上的旧日恶习,更是暗暗叫苦,生怕皇上突然间兴致来了,要亲手去做木活。到时,自己就要难逃一死了……
咬了咬牙,曹化淳却突然想起了一个不是主意的主意。凑上前去,奏道,“陛下,看到这些工匠维修宫殿,奴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正想奏于陛下……”
“讲。”朱由校头也没有回一下。
曹化淳只觉得心中苦,对自己的这个主意却更加没底了。他张张嘴,却没有出声音……
朱由校有些奇怪,这个奴才怎么这样磨蹭啊?就回过头来,乜了曹化淳一眼,问道:“怎么?哑巴了?”
曹化淳无奈,只好小声说道:“陛下马上就要大婚了,可是,可是……”却又吞吞突突起来……
朱由校有些不耐烦了,就大声的呵斥道:“可是什么?快说?”
曹化淳的脸色红一阵子,青一阵子,最后一咬牙,小声禀道:“陛下马上就要大婚了,可从来没有宠幸过宫女。奴才以为,这样会,会……”说到半途,曹化淳却又停了下来,一张脸更是红得跟猴屁股似地,正一脸期盼的看着皇上,希望皇上天资聪颖,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朱由校这才恍然大悟,是怕我没有经验,不懂得这些知识吧?不过,你也太看不人了吧?毕竟,咱也是从网络社会过来的……
刚想出言训斥,朱由校却注意到了曹化淳那通红的脸,再想想他刚才结结巴巴、细若游丝的声音,朱由校不禁一阵好笑。可笑完之后,朱由校却又把曹化淳和前世的那些女孩子对比了一下,不由得大感慨,“还是古代好啊,想想看,一个太监谈起**来就可以如此腼腆,如此不好意思,真是难得啊……”
“曹化淳,你是万历十七年出生的吧?”朱由校玩心大起,竟然想调戏一下曹化淳。
“是,奴才今年已经三十一了。”曹化淳见皇上在那里沉吟不语,心中不由得就泛起了嘀咕。有心想解释解释,让皇上明白自己是在为他好,可又觉得难以张口,正犹豫着,却听见皇上问话,便随口答道。
“三十一了?那在宫中有对食吗?”朱由校笑着问道。心中却想着,如果这曹化淳说有,就让侍卫重重的责罚他,治他个引诱皇帝之罪……
“啊?”曹化淳大吃一惊,脸红的都快像紫的了,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奴才没有……”边说,曹化淳还边先后退,一不小心,就一脚踩空,跌了个四肢朝天……
朱由校见他狼狈,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指着曹化淳道:“没想到,你这样老实。曹化淳,你这样可是要吃亏的啊……”
曹化淳听见皇上口气变了,忙爬了起来,小心应承道:“有皇上在,奴才怎么会吃亏呢?!”
“你现在到机灵了……,”朱由校笑了一场,却觉得心情好多了,便扭过身子,准备回弘德殿。曹化淳连忙跟在后面。
走在半路,朱由校却不经意的问道:“如果按照宫中的规矩,朕大婚之前,都要做些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啊,”曹化淳见皇帝并没有去亲自动手做木活,而是离开了建筑工地,心中一阵大定,反应也敏捷起来。“一切礼仪都有衙门管着,皇上就等着大婚就好了。”
“可是你刚才说那些是什么意思?”见曹化淳突然间却翻脸不认帐,朱由校不由得就愣住了。
“刚才?”曹化淳有些迷惑,却突然明白过来,原来皇上是在问这个呀。便小声回道:“宫中规矩,皇子成年之后,就要选派宫女进行教导。”
说来也好笑,曹化淳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个太监,可以提起男女之事就会脸红。刚才让皇帝猜谜就算了,现在给皇帝回话,却故意的含糊其辞。这也亏得朱由校散思维比较强,能够闻弦歌而知雅意,才没有误解了意思。
“那么,朕的老师又是那个啊?”朱由校的心不由得有些动了,悄悄的拉住曹化淳的袖子问道。
一想起自己前世苦苦寻求。却求之不得。如今好不容易置身花海了,却置若罔闻。以至于白白浪费了半年多时间……。朱由校就觉得这是一种罪过,原本想跟未来的皇后守身如玉的念头早就不翼而飞。
“反正皇太极也被抓到了,就让我犒赏下自己吧。而且,”朱由校在心中自我开解道。“这也是一场很普通的学习嘛……”
曹化淳终于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忙迭不住的应了,然后下去安排……
第六十四章 乱 下
一直到了晚上,曹化淳才回来禀告,“皇上,已经选好了两个秀女,现在正在仙楼等候。你看……”
仙楼在乾清宫大殿后,依着屋檐而建,上下两层各九间,是皇帝召幸宫女的地方。在仙楼里,每个房间都设有床铺,皇上可以随意挑选一个使用,这样的设计是为了提防刺客,让刺客摸不清方向。明嘉靖时,有名的壬寅之变便生在这里。
见曹化淳安排妥当,朱由校便点点头,随曹化淳来到仙楼外。到了门口,曹化淳便止步不前,躬身禀道:“陛下,奴婢就不进去了,万岁如有需要,可大声呼唤奴婢。”
朱由校哪还顾得这些,胡乱的点着头,便兴冲冲的走了进去……
一进仙楼,朱由校便觉的香风扑面,一个人影正迎面走来。因仙楼内光线昏暗,朱由校又背对着门,难免看的不是太真切,只依稀认得是个年轻女子。
可随着这女子的逐步走进,朱由校却楞在那里,原来,那个女子虽云鬓高悬,浑身上下却仅披着一层轻纱。随着女子的举手投足,浑身妙处隐约可见,又被昏黄的烛光一照,更觉诱人。朱由校的喉头迅的咽了几下,却说不出话来……
正迟疑着,女子便走到朱由校跟前,轻言细语,要带了朱由校前去安歇。喜得朱由校抓耳挠腮,只觉得呼吸之间,净是芬芳之香;触手之处,更是温玉软香,那里还顾得许多,抢前一步,将女子拦腰抱起,随便挑了一个房间,便冲了进去……
姹紫、嫣红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皇上前来宠幸,可左等左不来,右侯右不见,两人急了。姹紫便对嫣红说:“姐姐,是不是皇上不来了?”
嫣红心中也在打鼓,却强撑着骂道:“瞧你那乌鸦嘴,怎么说话呢?皇上日理万机,又怎能像你我这样清闲……”刚要继续斥责姹紫,却被姹紫打断。
“只怕有人从中作梗啊。”姹紫幽幽的说道。
“不会的,”嫣红反驳道:“曹公公可是收了我们钱的。”
姹紫便不再言语。又过了一会,见皇上还是没来,姹紫便不顾嫣红反对,悄悄地下了床,准备到仙楼门口去打探。嫣红见了,生怕姹紫拔了头筹,便也下了床,跟在后面……
不料,两人刚走到仙楼门口,便听见旁边的一个房间里传来女子的娇喘声。两人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边低声咒骂着曹化淳贪财忘意,一边就冲了进去……
朱由校正抱了那女子在那里大神威,却觉得身子一轻,被人强行的拉了起来。正惊讶着,却看见两个女子冲了过来,对着原先那个女子拳打脚踢,而原先那个女子也不甘示弱,把这新来的一个女子的手背便狠狠地咬了下去……
朱由校暗自苦笑,怎么这明朝的皇宫也流行抓奸啊?不对,我好想还没结婚呢?即使结婚了,也轮不到这两个女人啊……
朱由校这才现,新来的这两个女子也是**着身子,仅穿着一件轻纱。朱由校心中起疑,便上前去劝。却万万没想到,这三个女子正厮打成一团,又怎会听他劝解。忙乱中,也不知谁的手指从朱由校脸上划过……
“啊,”朱由校脸上吃痛,便大叫了一声,忙用手捂脸,却现鲜血已经顺着脸颊淌下……
朱由校愣了,那三个正在厮打的女子反应过来,都傻了……
仙楼外,曹化淳正依着柱子在那里等待,心中还不停的盘算着这次帮皇上拉皮条所得到的好处。却突然听见仙楼里传来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曹化淳顿时便愣住了……
“是皇上?!该死,”曹化淳啐了一口,抄起一根棍子就往仙楼里面闯,边闯还边高声大喊,“皇上,怎么了?你……”
曹化淳好不容易的冲到皇上面前,却傻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朱由校咆哮道:“朕还要问你呢。”
见自己闯了大祸,姹紫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正缩在床头抖。可一见曹化淳进来,却不知从何生气一股力量,跳起来指着曹化淳骂道:“我姐妹是怎么招惹你了,你收了我们的钱,却戏弄我们,又找了个骚蹄子在前面拦着皇上。你说,你是按了什么心啊?……”姹紫见伤了皇上,自觉必死无疑,便索性豁了出去,要拉曹化淳一起下水……
朱由校在旁边听了,只觉十分好笑,却又暗自恼怒,“这个奴才,贪财便贪了,还敢拿着朕来敛财,他把朕当成什么了……”却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曹化淳,看他如何解释。
曹化淳只觉得头都大了,刚要跪下给皇上解释,却冷不丁的认出了原先那个女子,惊道:“赵雪娥,你怎么在这里?”
那赵雪娥见事情越闹越大,早就吓得躲到旁边,莫不出声。却万万没想到曹化淳竟然认出了他,只吓得浑身哆嗦,却不敢有丝毫辩解……
“万岁爷,”曹化淳自觉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便大声解释道:“这赵雪娥可遇奴婢无关啊。奴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
朱由校脸色一沉,“先说说你收了多少钱吧。”
“这个,”曹化淳见势不妙,便吞吐起来,“奴婢给皇上挑选宫女,并没有收钱。只是这姹紫、嫣红入选后自觉高兴,便上了奴婢几两银子……”
“该死的奴才,”见曹化淳还想狡辩,朱由校心中恼怒,便飞起一脚,揣在曹化淳胸口上。自穿越以来,朱由校为了能多活两年,便十分注重锻炼,每日早起都要坚持跑步等运动,不知不觉间便力量大增。这一脚下去,曹化淳便直挺挺飞了出去,到让朱由校吓了一跳……
“待会再给你算账……”见曹化淳被踹的上气不接下气,朱由校怒气渐消,便暂时放过曹化淳不予理会。
“你是赵雪娥,在宫中是何掌司?又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对赵雪娥能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朱由校只觉一阵好笑,觉得自己突然间成了唐僧肉,却对赵雪娥没有恶感,便温言相问,心中还隐约有些自豪。
“啊,这…”朱由校万万没想到,赵雪娥一见皇上问,便变了颜色,吞吐了半天,才回道:“奴婢在宫中并无固定掌司,到这里来,是奴婢偷听了曹公公的话,事先藏进来的……”
“皇上,”曹化淳在旁边见赵雪娥说话不明不白,便急了。“赵雪娥是郑贵妃原本选出来伺候先皇的……”
“什么?”朱由校的脸顿时就变了,穿越以来,他一直在努力塑造自己的形象,准备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大孝之人,也好在与朝臣博弈中占到先机……。
“你没有伺候过先帝吧?”朱由校满怀希冀的问道。
“这~”赵雪娥吓得脸色苍白,不敢说话。
朱由校见状,心里就跟明镜似的,有心将赵雪娥处死,却又有些不忍。心中烦躁,便低声咒骂了一声,扭头便走。“曹化淳,把人都给朕关起来……”
第六十五章 朱由校的组合拳 上
第二天,三月十五,兵部衙门终于得到了辽东的战报,当听到抚顺关大捷,斩获了建虏大将舒尔哈齐,擒获建虏酋努尔哈赤的二个儿子莽古尔泰和皇太极后,整个兵部衙门都轰动了。
而当兵部尚书黄嘉善亲自带着这份军情,准备前往皇宫求见皇上之时,更是被围在承天门前的人群吓了一跳。几乎所有的听到消息的人都来了,准备亲眼目睹这一神圣时刻。有一个老翰林的话来讲,儿子都抓到了,老子还会远吗?……
可是,这蜂拥而至的人群却让朱由校为之小小的为难了一下。为何?只因他脸上的那道伤痕太过显眼了,简直是在告诉那些大臣们,他们的皇帝被宫中的女人小小的挠了一把在。暗自郁闷自己人品太差,竟然在重要时刻破相之余,朱由校也在心里,对他这两辈子以来的第一个女人小小的埋怨了一通。
可事已到此,朱由校也不愿浪费这个增加自己威望值的机会,便声称要去奉先殿祭祀祖先,告诉神宗皇帝这个大好消息。便以此为借口穿上冕服,头戴冕冠。这种冕冠前圆后方,前后各十二旒。而旒,就是成串的珠子。朱由校认为,这样一来,可以把自己的脸藏在重重阴影中,让大臣们觉不了自己的异状。
朱由校本是想给自己掩丑,却没想到他如此全副冕服的出现在奉天门上,又该让那些大臣如何自处……
起初,百官群集奉天门的时候,就有守门小吏飞的去内阁和司礼监禀报,可这两处的大人物都不以为然。东阁大学士王之寀还笑着对解经邦说,“……这两年,朝廷不停的加派辽饷,可苦了大家了。现在好了,就让这些人乐呵一下吧。”
其他人也是抱着让大家轻松一下、乐呵一下的心态,并没有想到要去约束一二。却不成想,宫内却传来消息,皇上要亲临奉天门和百官同乐。这下子,众人这就慌了。辅方从哲连忙拉住来报信的小黄门,问道:“陛下到底是何章程?可曾吩咐下来?”
小黄门眨巴眨巴眼睛,迟疑道:“皇上并没有说啊……”又想了想,才不确定的说道:“奴才出来的时候,好像隐约听到,皇上让紫晶女官帮着找朝服。”
“朝服?”方从哲等人都傻眼了,看看自己身上,再看看同僚身上,都是清一色的常服。有心回去换朝服吧,可时间却不够了。迟疑间,又有小黄门飞来报,说皇上已经出了乾清门了。方从哲无奈,只好整整衣冠,率领内阁众人前去和皇上汇合……
于是,一阵鸡飞狗跳后,朱由校驾临奉天门,接受群臣朝贺后,又亲自捧着捷报去了奉先殿做了祷告。如此一圈礼仪下来,不但让文武百官折腾个半死,也让朱由校累的不轻。结果是,朱由校刚从奉先殿出来,便把捷报扔给了内阁,让他们先票拟了,再来找自己。反正,方从哲也明白自己的意图,还在那里看着呢……
又过了一天,三月十六,未时
未时二刻(下午一点半),内阁终于把拟好的封赏意见报了过来。朱由校仔细观看之后,却觉得封赏的太滥、太高,就好像这一仗下来,辽东就太平了似地,字里行间都透漏出一种轻视、盲目自信的情绪……
朱由校沉吟半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对方从哲在内阁的掌控能力之低下大感头痛。
先是对参战兵卒的封赏,“……按旧例,抚顺关参战兵丁每人赏银二两,计有八万四千余人,共赏银十六万八千余两”。朱由校想了想,觉得这些是不能少的。便提笔在后面写到‘准’。
然后向下看,分别是对战死、战伤将士的抚恤,战斗中英勇有功之人的奖赏等等,除了加官晋职之外,还要支出白银一万三余两,朱由校也批准了。
可批准之后,朱由校的心里却又翻起了嘀咕。这样一场伏击战,占尽先机不说,还持续时间短,更没有多少短兵相接,就要耗费十八万两银子以上。那如果和建虏面对面的硬拼一场,又要耗费多少钱?想起空空如也的国库,朱由校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可无论如何,前线打了胜仗,自己这个做皇帝的就不能小气,朱由校咬咬牙,‘认了’。一回头,却又把魏朝叫了过来,小声吩咐了两句。
“陛下,这能行吗?”魏朝不由得傻了呀,一心想着劝皇帝打消这异想开天的念头。“再说,戒指那么小的地方,怎么能刻上那么多的字呢?”
“什么戒指,那叫扳指。是射箭用的。”朱由校见魏朝不开窍,便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再说了,这是朕钦赐的,一般人还得不到呢。”
原来,朱由校想起后世名目繁多的荣誉奖章什么的,就想搞些荣誉勋章,刻上字给那些丘八,也好代替那些犒赏银子来。不料,刚一出口,就被魏朝给一口否了。
魏朝暗暗叫苦,心想,万岁爷,你别逗了。那些犒赏银子,有几成是到了士兵手里?还不都是被雁过拔毛了?如今你这一搞,断了大家财路,不是招怨吗?……
可魏朝还想活下去,这些话就不能对着皇上说,免得被宫内外的人给记着了……。一再斟酌之后,魏朝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劝道:“陛下这个主意是好,可那些边军,每日里困于生计,就想着皇上能多俩钱。这骤然一改,怕是他们难以接受啊……”
魏朝眼巴巴的看着皇上,却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能否起到作用……
“魏朝,你不错。”可魏朝万万没想到,提心吊胆了半晌之后,得到的确是皇帝的夸奖。忙摆出一副诚惶诚恳的样子,侧耳聆听皇上的下文。
“是朕一时不察,竟忘了那些兵卒粗鲁不文,不通礼仪。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奖赏给他们,真是明珠暗投。”朱由校装模作样,惋惜道:“真是可惜了朕的这个好主意……”
“陛下说的是,确实可惜。”魏朝连忙附和道。可心中却不住的在诽谤,皇上,不带你这样的。取一根废铁,打一个指环,哦,不,是铁扳指,就要代替银子,给军卒做奖赏。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不是皇帝要差饿兵吗?……
正暗中肆意诽谤着皇帝,魏朝却听到皇帝又话了。
“魏朝,”朱由校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一脸期盼的问魏朝:“既然那些兵丁粗鲁不文、不知道珍惜皇恩,那么,朕的那些军校学生就不会了吧?”
“啊,”魏朝傻眼了,皇上,你到底有完没完。怕皇帝再提出什么稀奇的要求,魏朝连忙装模作样的考虑了一下,回道:“陛下,这是个好办法。可行。”
“真的可行?”
“真的,只需陛下限制放数量,提高放标准,不致于太多太滥。那些军校学生,必定会感恩戴德,视为珍宝。”魏朝急忙给皇帝设下限制,免得自己日后难做。
看来,这魏朝地位提高了不假,这小心思也多了不少啊,朱由校惋惜的想道。
“即然如此,”试探了魏朝一下,朱由校自觉地心中有了底儿,便不再和魏朝磨叽。吩咐道:“魏朝,这件事就由你负责。先用精铁打造二百个扳指,朕要在四月一日用,可能做到?”
“奴婢领旨,”魏朝稍一盘算,今天是三月十六,还有半个月时间,足够了。便爽快的的答应下来。
“每个扳指的内侧,都要刻上编号和姓名,”朱由校要求道,“军校学生的花名册,朕这里有,你可以拿去。”
“奴婢遵旨,”魏朝应了,可心中却疑云再起,怎么还要刻上编号姓名啊……,不解之余,就向皇上问道,“陛下,这编号又该如何编啊?是按照天干地支?还是宇宙洪荒?”
朱由校暗骂一声蠢货,便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从o到9十个阿拉伯数字交给魏朝,“就按这上面的刻。”
魏朝接过来一看,认得是回回文中的数字,只是不常用而已。便开口问道:“陛下,就用这些回回文吗?”
(阿拉伯数字在十三四世纪传入我国,但和我国传统的书写方式不合,没有广泛应用。直到二十世纪初,才广泛的被使用。明清时期,我国的计数方式是‘筹码’。魏朝称呼其为‘回回文’,是我根据资料杜撰的,请大家不必争论)
朱由校见魏朝识得,便松了口气,解释道:“朕决定,要在新军和军校中推广编号,以供记数。如这军校的第一批学生,编号就是‘天启oo1’,以后再收录的学生,就依次排序,直到‘天启999’为止。你明白了吗?”
魏朝点头应诺,心中更是透亮,等新君即位,自然会另定年号,到时自然可以按照‘xxoo1’开始排列,也用不着当今操心了……
见魏朝明白了,朱由校又接着道:“中间再留出两位数字,作为兵种编号,到时,你可以和英国公他们商议,后面四位则是学员编号。如学员xxx,是第21名录取的,编号就应当是oo21。数字顺序则从左到右排列。如何?”
“这法子好,”魏朝听了,佩服道:“这样一来,也可在新军中执行。陛下真英明也,(删去阿谀奉承字若干)。”
“好了,”朱由校打断了魏朝的马屁,说道:“你先去军校传旨,让英国公编好序号后,赶快打造扳指。”
“奴才遵旨。”魏朝领了旨意,便亲自赶往军校寻找英国公……
ps:对不起,我错了。乱的两章我太想当然了,却没有想到大家反应这么大。
我向大家保证,今后再也不会了。请大家原谅我吧。5555555555~~~~
第六十六章 朱由校的组合拳 下(道歉章)
节外生枝了一番之后,朱由校又把目光转移到对辽东将士的封赏上。现在,剩下的都是将领了……
“召熊廷弼回京述职?!”朱由校只觉得一阵好笑。作为一个皇帝,初尝大权在握的滋味后,朱由校也想过要掌控一切;但作为一个穿越者,理智却告诉他,作为一个外来者,还是给那些阁臣们足够的空间为好。所以,他采取了设立代理人的方法,通过方从哲来影响内阁,想让朝政的展方向不会与自己的所想差的太远。可是,看到这道狗屁票拟后,朱由校对方从哲的掌控能力彻底失望了……
“……看来,用不了三年,这内阁就要换一遍了。”朱由校嘴角噙着丝微笑,一边在心中恶意的推测着方从哲内阁的存活时间,一边则提起朱砂笔,在奏章上肆意书写。
“加封熊廷弼为太子少保,荫一子。仍令其驻守辽东,防备建虏……”朱由校想了想,决定先给熊廷弼了一个甜头,让他再接再厉,继续和建虏死磕。
“……(经略府)参谋署下设参谋、训练、情报三司。授湖北籍举人朱向辉为奉议大夫(正五品),出任参谋署参谋司主事,负责制定经略府作战计划。”
“……任命兵部给事中兼辽东新军编练大使兼任参谋署训练司主事,负责整顿、训练驻辽东各部。”
“……任命锦衣卫辽东千户官骆养性兼任参谋署情报司主事。”
“……令吏部、兵部尽快选定赴辽官员,充实辽东经略府。另选拔勋贵子弟,赴辽学习军务。”
朱由校将这几道谕旨用手举了,又仔细看了一遍,觉得并没有什么遗漏,才放在一边,对着身边伺候的小黄门吩咐道:“去把骆思恭叫来。”
……
骆思恭自从那天在皇宫里挨了打,便一直闭门不出。这一是养伤,毕竟年纪也大了,挨了这二十棍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二是思过,这挨打是小事,挨了打却不知道醒悟就是大事了。于是,这几日里,骆思恭就闭门不出,在家里仔细回想那日夜里的每个细节,再对照自己的所作所为,想寻找出一个答案……
可最终得出结论,却让骆思恭吓了一跳,他现,自己对年轻的皇帝起了轻慢之心……。想想自己前面的历任锦衣卫指挥使的下场,骆思恭简直自杀谢罪的心就有了。
就这样在不停的懊悔和惧怕中,骆思恭等来了皇帝召见的旨意……。有时候,等待结果比知道结果更可怕,骆思恭在深切的体会了这句话之后,先是坦然的让家人都聚在家里等自己回来,又绕到锦衣卫衙门取了这几日的辽东情报,这才随着传旨的小黄门去见皇帝……
一见骆思恭,朱由校就吓了一跳,怎么才几天不见,这骆思恭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憔悴的面孔,深陷的眼窝……,让朱由校原本准备的呵斥化成了一声叹息。
“骆思恭,你知错了吗?”
“罪臣骆思恭叩见陛下,臣罪该万死,不该欺君罔上,试图违背皇上。请皇上责罚。”骆思恭老泪纵横,跪在那里颤悠悠地回道。
见一个老人如此悲惨的跪在那里,还一把鼻子一把泪的主动地服软认错,朱由校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训斥了两句,算是把这件事揭了过去。紧接着,又询问起辽东锦衣卫对叛将李永芳的审讯结果来……
骆思恭的一颗心刚放到了原来的位置,又听得皇上问起李永芳来,不由得暗呼侥幸,自己一时起意,绕了锦衣卫衙门一趟,现在总算用上了。
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骆思恭奏道:“启奏陛下,李永芳自认罪孽深重,难逃一死。便一直在那里硬挺着,不肯招供……”
“招供?”朱由校冷笑了一声,“朕需要他的供词吗?朕需要的是建虏在京师、在辽东的情报网。朕需要知道的是,在辽东,在关内,到底有哪些无耻之徒在支持着他。”
骆思恭听了,不敢应声,心中却有点兴奋,皇上这是想兴大狱啊?!想到锦衣卫可以四处出动,抄家灭门,骆思恭的心顿时就火热起来。抬头刚想向皇上请命,却突然和皇上那黑亮的眼睛对了一眼。顿时,好像滚汤浇雪一般,直吓得骆思恭连忙低头,只觉得浑身冰凉,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骆思恭,给辽东传旨,把李永芳主动和国朝联络,设下诱敌之计,擒获努尔哈赤的二个儿子的消息传出去,务必要让老奴知晓……”
听到皇上以淡淡的口气,却说出如此狠辣的计策,骆思恭也不由得觉得脊梁骨一阵凉,连忙应了,却又听见皇上喃喃的说道:“这样一来,那孙成功也不能杀了,真是扫兴……”
朱由校迟疑了一阵,在除恶务尽、快意恩仇和借刀杀人之间来回摇摆,左右为难。这诛杀李孙二人的好处是能一正国法,能震慑人心,但坏处是让这两个狗东西逃过一死;这留着李孙二人的坏处是容易给人以即使投敌卖国,也不是什么大事的假象。但是,好处可就太多了……
迟疑之余,朱由校就问骆思恭,“你前些日子曾说,骆养性曾在李永芳身边安插细作,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骆思恭不解皇上之意,还以为是皇上在质疑自己呢。连忙回道:“是李永芳的一个亲信家人……”
“亲信家人?”朱由校有些不解,想李永芳这样的军将世家,能称得上是亲信家人的,都是跟了几代的家生子。怎么还有亲信家人会主动反水呢?“难道还是个忠义之人不成?”朱由校好奇的问道。
“这还要从李永芳的夫人说起,”见皇上好奇心起,骆思恭不得不化身为说书先生,拉开架势,给皇上讲古。“李永芳原本就有妻妾子女,可投敌之后,为了在建虏那里站稳脚跟,李永芳就休了原配,另娶了老奴的孙女为妻。不料,他那原配倒是个烈性女子,见丈夫投敌卖国不说,还认贼作父,休掉自己。恼羞之下,便寻了个机会,自杀了事。”
“是吗?”朱由校却对骆思恭口中所说的这个烈性女子毫无同情之心,淡淡了笑了笑,又让骆思恭继续说下去。
“至于这个家人,他虽是李永芳的家生子,但深受李永芳原配之恩。见女主人落得如此下场,便起了复仇之心。”骆思恭见皇上对李永芳的原配并不感兴趣,便把说书的重点放在那家人身上,详细讲解起来,“锦衣卫派人刺杀李永芳失败,被这家人救起,从此就加入锦衣卫,在李永芳那里潜伏下来……”
好不容易听得骆思恭讲完,朱由校才问道:“这个家人叫什么名字?是否还有家人?现在何处?”
“此人原本随李永芳姓李,名福。后因怀念女主人之恩,便自己改了姓,随女主人姓马,称马福。”骆思恭见皇上问,连忙回道:“他的家人原在抚顺,却在三年前抚顺城破之时,被建虏尽数杀害,只留下了一个幼子与其失散。马福参加锦衣卫后,曾委托臣子养性代为寻找,并养在辽阳。”说到这里,骆思恭稍微沉吟了一下,又道:“马福一直贴身跟随李永芳,抚顺一战后,便随小儿返回沈阳。”
“这个马福,对李永芳的事情知道多少?”朱由校听的马福现在沈阳,心中一喜,连忙问道。
“十之**,”骆思恭迟疑了一下,给出了一个保守些的答案,回道:“马福擅长文字,又一直是李永芳的亲信之人,便常年代李永芳处置文案……”
“好,”朱由校击掌叫好,“即然如此,李永芳和孙成功两人就不必再留了,着令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遵旨。”
“至于他们的家人,”朱由校迟疑了一下,却又硬下心肠,“将其本家男女尽数斩示众。如有逃脱者,着令锦衣卫派人追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臣遵旨。”
“授马福锦衣卫百户,暂时在辽东效力。荫其子为国子监监生,暂时养在爱卿府上。”
“臣代马福谢主隆恩。”骆思恭连忙跪倒行礼。
“着令骆养性,小心护的马福安全,不许有何闪失。”朱由校怕骆思恭并不把马福放在心上,便又加了句,“这马福,朕还有大用。”
“臣遵旨。”骆思恭心中一凛,忙小心应了。
见骆思恭一一应了,朱由校却话头一转,问起选派宪兵的事来……
“……臣在锦衣卫丁余中仔细挑选,仅仅选出两千三百多人,尚不足三千之数。”骆思恭听得皇上问起宪兵的挑选事宜,便为难的回道。
“这是为何?”朱由校一愣,这选个人,就这样难吗?
“陛下有所不知,这锦衣卫上下,虽有数万丁余,可这读书识字的毕竟是少数……”骆思恭连忙解释道。
朱由校顿时便明白过来,看来,这能认识上几个字的,还是高端人才啊。可想想所处的环境,朱由校反倒释然了,便笑道:“骆爱卿,这样可不行啊。锦衣卫办的都是黄差,这不识字可是要出纰漏的啊。”
“是,是。”骆思恭连忙应道:“臣回去后,就下布告,督促本卫兵丁,读书识字……”
朱由校一愣,刚要说这样做不行,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是淡淡的吩咐道:“既然有两千多人了,就集合起来,找个地方操练着。也让他们先学习下军中纪律,不要到时给朕捅篓子。”
“臣遵旨。”
朱由校想了想,又提笔写到,“着令,免去兵科给事中杨涟本兼各职。改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兼提宪兵事,率两千宪兵,赴辽东监军记功……”
拟完旨意后,朱由校又想了想,确定没有纰漏,才命小黄门捧了,送往内阁……
第六十七章 左右摇摆熊廷弼
当朱由校的批红送到内阁的时候,方从哲并不在,作为次辅的刘一燝便最先拿到了批红。紧接着,刘一燝便喊来了韩爌、王之寀两人商议。
其实,这也是目前内阁的现状,作为东林党人的三个阁员,刘一燝、韩爌、王一寀密切配合,共同对抗方从哲。至于其他几个阁员,却是各有派系,虽不乏合作,但却保持着距离,这也是传统的‘君子群而不党’的写照。
至于这几位阁臣身后的势力,也是用传统的同乡、同年、师生等关系组织起来的,全依赖着阁臣的名望、能力、官职等等。
可东林党却不一样,东林党是一大批有着共同理想和政治诉求的人,以东林学院为枢纽组建起来的。东林党人,如刘一燝、韩爌等人常常以‘吾党’自称,公开以东林党这个整体出现在大明的政治舞台上……
“妙,妙,太好了。”王之寀看了批红后,喜道:“如此一来,杨涟可去辽东处置军务,辽东无忧也。”
“心一(王之寀字心一)所言甚是,”刘一燝小心的看了看外面,见四周无人,才说道:“现在的问题是,还要不要和熊廷弼联系。”
“熊廷弼?”王之寀一愣。
“当初杨镐战败,方从哲没辙,只得推出了熊廷弼,但心中却是一直不愿意的。对熊廷弼也多有防范。”韩爌见王之寀没反应过来,便解释道。
“他们不是同党吗?”王之寀就趁机问出了一个藏在心中多时的问题。
“方从哲和杨镐是浙党,熊廷弼则是楚人。”刘一燝接过话头,“熊廷弼的嘴巴太臭了,还以为自己是言官呢,也不知收敛一二。现在,他把人得罪完了,又后悔了。就想和我们结盟,也好缓解下他的处境。”
“我说呢,管不得前些时浙党的那帮子人也跟着弹劾熊廷弼呢,原来是在给杨镐出气啊。”王之寀对熊廷弼的嘴巴臭不臭心中有数,熊廷弼有意和东林结盟也知道一二,倒是对方从哲和熊廷弼之间的矛盾尚未察觉。如今听得刘一燝讲解,才恍然大悟,便挪揄道:“这方从哲可真窝囊,连自己的后院也看不住了。”
见王之寀如此非议方从哲,韩爌的眉毛不轻易的挑了挑,却没有阻止王之寀。而是转过话头,说起和熊廷弼联络的事来……
原来,抚顺关之战前,熊廷弼见自己成了过街老鼠,便听从了幕僚建议,要结好东林,企图缓和一下舆论对自己的攻击。可和刘一燝联系上后,刘一燝就想晾一晾熊廷弼,也好在和熊廷弼的谈判中得些好处。可不成想,这抚顺关之战随后就爆了。如今,这熊廷弼成了国家功臣,东林党对熊廷弼的态度肯定要有所改变。可是,着如何改变,却又成了难题。
王之寀想了想,却突然道:“这么说,杨涟杨大人此去辽东,便是方从哲对熊廷弼的一个防范了。可是,他为什么要选我们的人呢?”
“是啊,为什么要派杨涟呢?”刘一燝也反应过来,和韩爌对视了一眼,却现对方和自己一样的迷惑不解。
“嗨,心一,”韩爌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过来。“差点被你带歪了。这派杨涟去辽东,不是方从哲的主意,而是当今圣断。”韩爌脸色一整,对着宫城方向一抱拳,“吾皇真是圣明啊……”
刘一燝和王之寀也明白过来,原来这杨涟就是皇上派去限制熊廷弼的,不由得相对苦笑。苦笑后,刘一燝说道:“这么说,这熊廷弼我们就不能和他联系了。”
“为何不能?”王之寀却出言反对,“熊廷弼虽然有大才,可脾气直、嘴巴臭。我们和他联系后,正好可以劝他收敛一二。而杨涟此去辽东,也正好和他互相配合,经略辽东,岂不美哉。”
虽然王之寀没有明说,可刘一燝和韩爌却都清楚,这是要对熊廷弼又拉又防啊。再仔细想想,却觉得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沉吟了一会,刘一燝便开口言道:“心一所言,倒也合情合理。熊廷弼虽然性子暴躁了些,但为人还是不错的,当初担任御史的时候,也是以敢言、善谏著称的,想必能和我等好好相处。”
韩爌也点头应是。
主意已定,刘一燝就提出,想和熊廷弼当面谈谈,也好知道熊廷弼的底线如何。于是问韩爌、王之寀两人,可有什么好主意,能让熊廷弼入京一次。
“如今抚顺关大捷,朝中对辽东战和又起争执,不如让熊廷弼以献俘名义入京陛见。”韩爌想了想,给出了一个主意,“也好让熊廷弼当面向皇上陈述辽东局势。”
“如此甚好。”“甚好。”刘一燝和王一寀稍一沉吟,便先后答道。
三人商议妥当,也不等方从哲回来,直接由刘一燝出面,将皇上的批红交给其他几位阁臣一一浏览后,便邀请诸位阁臣同去奏请皇上,允许熊廷弼进京献俘。
不想,这些阁臣都是老成精的人物,见皇帝明确答复后,刘一燝三人还鼓动着要去劝谏皇上诏令熊廷弼入京,就一一拒绝。三人无法,只得一起去乾清宫面见皇帝……
弘德殿内,朱由校仔细听完刘一燝三人的请求,只觉一阵腻歪。心想,你们几个真的没事儿了?还是在找我的麻烦?便出言相问:“当初,内阁议定召回熊廷弼之时,是谁的主意?”
刘一燝三人一愣,却不敢抵赖,只得应道:“最初,是臣等提出的。”
朱由校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却好奇的问道:“以三位爱卿所见,这辽东是当守?还是当攻?守又该如何守?攻又该如何攻?”
刘一燝三人愈摸不清头脑,便沉默了一会儿,由刘一燝出面奏道:“启奏陛下,军国大事,尚需谨慎。臣等正因不明辽东实情,才会前来奏请皇上,请陛下召回熊廷弼,让他对臣等解释一二。”
其实,东厂早就向朱由校报告过,说辽东经略熊廷弼曾派家人入京,并经常出现在刘一燝府邸,动向不明。
起初,朱由校也觉得奇怪,但仔细回忆后却现,熊廷弼死时的罪名好像是向东林党大佬行贿。便恍然大悟,知道了熊廷弼要反水。
可是,朱由校仔细考虑后,却不想告诉方从哲,因为那无非是引起一阵党争罢,对朝政、对辽东并无任何补益。而派杨涟去辽东,也并非是想限制熊廷弼,而是想帮助熊廷弼整顿军务。至于限制、防备熊廷弼,朱由校却另有安排……
“三位爱卿,”朱由校不想和刘一燝等人在委以虚蛇了,便直截了当的告诉这三个东林大佬,“朕以为,辽东苦寒之地,所费粮饷军械,均由关内拨出,沿途耗费甚巨。在这种情况下,朕即使出兵消灭了建虏,也会造成财政崩溃。因此,朕决定了,辽东当以防守为主,什么时候,国库充足了,或者辽东能够独立支撑平定建虏的军费了,朕才会改守为攻。”
听了皇上这番话,刘一燝三人面面相觑,皇上真的是好算计啊。可也不得不承认,皇上所言,确是实情。无奈之余,三人只得躬身施礼,“吾皇圣明”。
“至于熊廷弼,”朱由校又道:“如今刚打了胜仗,让老奴吃了大亏,正应该在辽东好好防备,避免辽东局势再起变化,实不是入京述职的好时间。”朱由校想了想,觉得还是给刘一燝三人些面子,便折中道:“令熊廷弼上疏,将辽东实情尽数录上,言明战守利弊,供朕御览。”
“臣等遵旨。”刘一燝等人无奈之下,只好接受了这个结果,准备另找时机会见熊廷弼。
三人刚要告退,韩爌却想起一事,便上前奏道:“启奏陛下,此番抚顺关大战,抓获敌将莽古尔泰和皇太极,均为敌酋努尔哈赤之子。却不知该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圣断。”
刘一燝和王之寀一听,对啊,你不让熊廷弼入京献俘了,那这两个人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关在辽东吧?……
“莽古尔泰?皇太极?”朱由校顿时便为难了,这莽古尔泰就不必说了,只是个莽夫,见不见无所谓,可那皇太极可是个猛人啊,清王朝的奠基者之一……,如果抓住他后,连看一眼都没有就杀了,这也太不能满足好奇心了。可如果把他押进京来,这路上如果出了纰漏该怎么办?
朱由校左右为难,想了一会,最终下定决心,“杀”,先杀了再说,免得在押解路上出了纰漏,让自己追悔不及……
决心一下,朱由校就急匆匆的说道:“着令熊廷弼,将莽古尔泰和皇太极两人就地处死,不得有误。”
刘一燝三人对望了一眼,都觉得难以置信,皇上如此年轻,怎么就没有一点好奇心呢?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可也只能躬身领旨。
“还有,”朱由校突然想起一事,既然这押解路上可能会出事,那么会不会有人劫法场呢?不可不防啊。便急忙说道:“让熊廷弼处决莽古尔泰和皇太极两人时,一定要严防有人劫法场。切记,切记。”
“臣等遵旨。”刘一燝三人却不以为然,这小小的两个敌酋,还会有人劫法场吗?……
第六十八章 李小方的悲哀
又翻过了一道山岗,李小方终于看到了前面的后金哨所了。他长出了一口气,自己终于到家了……
稍事歇息后,他就打自己的仆人李老五去少报信,准备让哨所里面的人出来迎接自己。李老五应了声,便提着朴刀冲着前方的哨所走去。
别看李小方现在如此狼狈,可他也是个了不起的主。别的不说,但说他的父亲,后金的三等总兵,大汗努尔哈赤的孙女婿李永芳。只不过,李小方却不是努尔哈赤大汗的亲孙女生的,这就有些可惜。
不过,作为一个有头脑的年轻人,他却得到了自己的便宜舅爷爷皇太极的宠爱。两年前,在皇太极舅爷爷的大力支持下,李小方光荣的成为了后金谍报系统的一员。从此,李小方便带着亲信家人李老五驻守在辽阳城,一面收集情报,一面担当起了收买拉拢大明军将的任务。
作为一个情报人员,李小方自认为是能干的。为了更好的收买拉拢大明的军将,他打破了情报人员必须低调的常规,在辽阳城最繁华的地段开办了一家珠宝店。李小方借着买卖珠宝的名义,出没于高官显宦之家。于是,大量的秘密情报源源不断的送往赫图阿拉,李小方成了后金情报战线的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李小方靠在斜坡上,嘴角噙着丝微笑,得意的回想起辽阳的往事……
在辽阳的这两年,是他最幸福的两年。他不但愚弄了辽阳城的所有人,被他们称为大善人。更成了家,娶了一个富商的女儿做妻子。可是,就在李小方以为这样美好的日子会永远的过下去的时候,大明和后金又开展了……
李小方突然暴躁了起来,大声咒骂起来。李小方恨自己的父亲,不仅仅是因为逼死了自己的母亲,更是因为李永芳这个笨蛋上了明人的当,把自己、把三贝勒莽古尔泰、把四贝勒皇太极统统陷到了抚顺关内……
一想到这事儿,李小方就忍不住要火冒三丈。如今,不但自己的前程毁了,就连自己的妻子,也因为来不及逃跑而丢在辽阳城里……。想到这里,李小方的心就忍不住隐隐作痛。
“你放心,我会带人杀回去了。”李小方默默地说道,似乎妻子就在眼前,“如果你死了,我就让辽阳城所有的人给你陪葬……”说罢,两道清泪便从李小方的脸上缓缓滚落……
可就在这时,前方哨所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少主,快跑……”
李小方从地上跳了起来,远远地向哨所望去,顿时,李小方就被吓得肝胆欲裂。他的亲信家人李老五,正向自己跑来,跑的同时还在大声呼喊,让自己快逃……
“不好,”李小方大叫一声,再也顾不得自己刚刚立下的誓愿,提起了自己的佩刀,便慌不择路的逃窜起来……
逃啊逃,跑啊跑,也不知道逃了多久,跑了多远。李小方只觉得脚下一绊,便远远地摔了出去,手中的佩刀更是没了影踪。紧跟着,两把钢刀便架在了的脖子上……
“完了。”李小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后的解脱。
“大少爷,是你吗?”可等了半天,敌人却并没有动手。李小方觉得有些奇怪,刚想睁开眼睛,耳边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福叔?是福叔吗?”李小方一愣,却立即反应过来,忙睁开眼睛,大叫道。
“是我,”福叔应了声,便示意押着李小方的两个人松开手,把李小方拉了起来。
李小方却有些迟疑,福叔带的人虽穿着便衣,可怎么都配着绣春刀?犹豫了半晌后,突然醒悟过来,就破口大骂道:“是你,是你的老东西出卖了我家。”说着,便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厮打起那个福叔来,“你这个老东西,还我爹爹的命来……”
福叔不躲不避,就木然的站在那里任李小方打骂。可跟随者福叔的几个人却不愿意了,一个精壮汉子上前就是一脚,把李小方踹到了地上,指着鼻子骂道:“你这个狗东西,竟然敢对百户大人无礼?!”说罢,就举手想揍李小方,却被福叔给拦了下来。
“百户?”李小方一愣,却状似疯狂的哈哈大笑起来,“是锦衣卫百户吧?李福,你就用我们李家换了个百户啊?是不是很得意啊?……”骂了好大一会,李小方也觉得累了,就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那李福木在那里,任着李小方毒骂,直到李小方骂累了,再缓缓说道:“我现在叫马福了。”
“你,”李小方更是恼怒万分,狠狠的瞪了马福一眼,刚想再骂,却没了力气,只好趴在地上抽泣了起来……
马福见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反身从随从的身上取下一个褡裢,扔给了李小方。然后想了想,又从腰里把自己的钱袋取下,扔了过去。“这里有些水和粮食,还有些散碎银子。你带着,去关内吧,以后不要在辽东了。”
“大人?!”随从惊道:“大人不可啊,这个人可是李永芳的儿子,是皇上定的钦犯。”
“我知道,”马福马百户有些疲惫的挥挥手,“他虽是李永芳的儿子,可也是马太太所生。马太太对我有恩,我怎忍心……”
见马福如此假惺惺的说起自己母亲对他的恩情,李小方终于忍不住了,挪揄道:“李福,是不是记着我娘的恩情,就要毁掉我们家……”
见李小方如此猖獗,那个随从便飞起一脚,踹在李小方胸上,“闭嘴,你有个投敌卖国的爹,很光彩吗?还不如早死早投胎……”
李小方刚要出言反驳,却觉得嗓子眼一甜,趴在地上狂吐了起来……
马福见状,觉得有些不忍,便解释道:“我当初暗中参加锦衣卫,一来是对你父亲李永芳认罪做父、投敌卖国不满;二来是觉得你母亲死得冤枉……”马福还想再解释两句,却见李小方硬着脖子,面上满是抵触情绪,便住口不言,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便喊了随从离去……
寒风轻轻地吹过,拂动着李小方凌乱的头。可李小方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等了好久,见马福等人已经渐渐走远,李小方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疑问,爬了起来,大声喊道:“我的弟弟妹妹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
马福远远地定下了脚步,扭转身子,回应道:“都死了,老奴为了泄愤,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败,把罪名都推到了你父亲身上……”
“弟弟,妹妹……”李小方顿时愣住了,虽然心中再有预料,可这个消息仍好像晴天霹雳一般儿……
马福远远地看着李小方,却又是一声叹息,“你不要再留在辽东了,建虏和大明都了布告通缉你。你的表弟马承林也死了,被皇太极的侍卫巴鲁图杀了……”
李小方再也支撑不住了,他仰面倒了下去……
远处的马福看到了,匆匆的向这边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回过头去,说道:“走吧,就让他自生自灭吧。”说罢,便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随从有些不解,问道:“大人,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李永芳已经被凌迟处死了……”
“说了有用吗?”马福头也不回的走着,“李小方除了死去的娘,和几个弟妹,还知道谁?”……
夜幕悄悄的降临了,李小方受冷不过,终于被冻醒了。
“从此以后,我只能靠我自己了。”李小方苦笑了一声,却挣扎着站了起来,看了看天上的星星,认准了朝鲜方向,便坚定地走了过去……
第六十九章 马福的幸福
和李小方分手后,马福又在黑山白水间跋涉了两天,才回到了沈阳城里。
刚到沈阳城前,马福就看见了城门上高悬的数十颗人头,那是建虏大将莽古尔泰、皇太极和大明叛将李永芳和孙成功,以及他们家属部下的人头。可着这些熟识的面孔,马福不由得一阵唏嘘……
这时,就有一个好事者告诉马福,前几天,处决建虏大将莽古尔泰、皇太极和大明叛将李永芳和孙成功的时候,曾有人来劫法场。而劫法场的人却十分少,只有皇太极的亲信侍卫巴鲁图带着二十多个人,结果被当场抓获并陪着杀了头。
其实,这个消息马福早就知道了。他还知道,巴鲁图是胁迫着李永芳的妻侄马承林,才混进沈阳城的。而马承林原本就是建虏在沈阳的情报头目,但在抚顺关一战后,却被建虏视作了叛逆。
在处决犯人那天,巴鲁图先杀了马承林,又带着手下冲进刑场,结果被早有预料的锦衣卫抓获,陪着他的主人送了命令……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好事者,马福就直奔锦衣卫在沈阳的临时住所。在那里,他见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骆养性千户。
刚一见面,马福就跪了下来,准备向骆千户请罪。可不成想,今天的骆千户却非常热情。
“坐,坐,老马请坐。”骆养性一把就把马福从地上拉了起来,按到了凳子上,用手派着马福的肩膀说,“你可是我们锦衣卫的大功臣啊。这次我们辽东千户所,可是在皇上面前露脸了。”
“大人过誉了,”马福一听,那还敢做在那里,连忙挣脱了骆养性的手臂,起身抱拳道:“……正因为大人领导有方,卑职才立下小小功劳,实无足挂齿。”
“好,好。”见到马福如此识趣,骆养性原本那颗因属下功劳太大而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连忙拉着马福并肩坐下,“马兄如此自谦,想必见了皇上,也能招的皇上喜欢……”
“什么?见皇上?”马福猛的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惊喜之色。可一低头,却看见骆养性正一脸诡异的看着自己,马福的老脸顿时就是一红,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大人不会是在说笑吧?俺老马的祖坟都不知道在哪里?还会有这好事儿?大人是在诳俺吧?”
马福越说,越觉得这事儿没谱,看向骆养性的目光就有些怀疑了……
骆养性何等出身,又哪里受过这个。见马福怀疑,原本还想调调马福的胃口,准备让马福出出血,请自己和同僚吃喝一顿。现在一气之下,全忘了……
“你不信?”骆养性从怀里掏出一道公文,在马福眼前一晃,“你看这是什么?”说罢,便扔到了马福身上,“自己看去……”
马福打开公文仔细观看,却现这是一封召集抚顺关一战佼佼者的公文。公文的意思很简单,只是要辽东推荐、挑选一批有功之臣入京见驾,却并没有说是何目的。但上面同时盖着内阁和兵部的大印,证明了这是一道有效地公文……
“大人,”见到有如此好事,马福心动了,便恬着脸,凑到了骆养性面前,“你的意思是说,派我去?!”
“对,”见马福如此表情,骆养性自觉扳回了一局,便不再板着脸。调侃道:“皇上很看好你,不但封你为锦衣卫百户,还荫了你的儿子入国子监。这份恩宠,在我们辽东锦衣卫,可是第一份的啊。难道你就不该去给皇上问个安,道声谢?!”说着,手一指大门,“赶快去收拾收拾,准备明天出。皇上可是要你们参加他的婚礼呢。”
“啊?你说什么?”马福顿时愣住了,参加皇上的婚礼,我没有听错吧……
骆养性有些不耐烦了,冷冷的扫了马福一眼,妒忌道:“好运的家伙,你没有听错。今天是四月初十,而皇上大婚的吉日是四月二十七,也就是说。你们必须要在四月二十五前赶到,这样才能准时参加。”骆养性见马福还是迷迷糊糊的,已经高兴傻了,心中更是嫉妒万分……
“大人,你去吗?”马福高兴了半天,却突然想起骆养性并没有说自己要不要去,连忙问道。
“不去。”见马福哪壶不开提哪壶,骆养性有些恼怒,狠狠地瞪了马福一眼,恶声恶气的回道。
马福一愣,我怎么能越过顶头上司去呢?便推让道:“这怎么能行呢?是名额不够吗?要不,我就不去了,还是大人你去吧。”
“让我去?”见马福如此识趣,骆养性也有些不好意了,便提点了马福一句。“那可不行。其他的人都是经略府推荐的,唯有你是皇上特意下旨钦点。这一路上,必定会有人不开眼,给你找不自在,你一路上要小心提防。”
“啊…”马福彻底的懵了,自己这是烧了什么高香啊?朦胧间,却又听到骆养性叮咛道:“关于参加皇上婚礼,是道密旨。可千万不要对那些人说起。去吧。”
“是,属下告退。”听见骆大人让自己告退,马福就晕晕沉沉的出了屋门。出了屋门还不知道离去,就那样站在门外起呆来。让屋子内的骆养性看了,一阵摇头,却懒得管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福才清醒过来,回过头,看了看骆养性,见正在屋子里处理公务,便走到门口,大声禀道:“启禀大人,卑职马福前来请罪。”
“请罪?”骆养性一愣,这才似乎想起,马福一开始进门的时候,也是说要向自己请罪。
“这该死的家伙,又犯了什么错?”骆养性肚子里嘀咕着,却大声喊道,“进来。”
“说吧,你犯了什么错……”骆养性放下手中的公文,静静地看着马福。
“卑职,卑职在回来的路上遇见李小方了。”马福知道抵赖不过,也害怕那几个随从漏自己的底儿,便一五一十的把路上和李小方碰面的情景交代了一遍……
“马福啊,”听马福说他放走了李小方,骆养性只想把马福掐死,然后再问问他,知道不知道皇上有旨,让锦衣卫对李李永芳一家格杀勿论……。可想了想,骆养性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对着马福苦笑道:“我知道你看重马氏的恩情,可这件事你可真的是做错了啊。”
“大人,属下也知道这样不对。”马福低着头,“可是,他毕竟是太太的骨肉,属下真的不忍心啊。”
“不忍心?”骆养性有些不满,便出言斥责道:“马福,你要知道。你能被皇上亲口封个百户,是何等荣幸?你就真的想自毁前程?”见马福还是一番执迷不悟的样子,骆养性只得好言相劝,“老马啊,老马。这马氏到底对你是什么恩啊?竟能让你如此报答。你也应该知道,皇上对李永芳一家,可是恨之入骨啊?”
“大人,”马福也明白骆养性是在对自己好,可是,他却无法接受。只得敷衍道:“你请放心,属下再也不会作出这样糊涂的事了……”
“即然如此,”见马福最终松了口,骆养性想了想,觉得还是结好此人为好。于是,骆养性一声长叹,做出了一副不情愿的表情,“你就放心进京吧,这件事,我会帮你善后的。那几个随从你的校尉,你就不必担心了。只是,你也该为自己、为儿子打算打算了。”
“卑职谢过大人。”马福大喜,连忙给骆养性叩头谢恩……
第七十章 想报皇帝粗腿的沈飗大学士
沈飗是在二月初到达京师的,因皇上催促的比较急,再加上求官心切,沈飗就把家眷留在南京,准备等到天气转暖后进京。而自己却带着几个亲信家人,冒着严寒一路北上,到京赴任。
可到任之后,沈飗才突然现,如今的内阁,光阁臣就有九个,而兼任礼部尚书的就有六个,而礼部本身还有尚书。如此庞大的队伍,少得可怜的职权,让沈飗时常叹息,自己这个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只是个摆饰。虽然听上去很好听、很威风,但实际上可有可无。
沈飗是在泰昌元年八月被推选为内阁阁臣的,在此之前,他是南京礼部侍郎。可就是在南京礼部侍郎任上,沈飗做了一件让他如今追悔莫及的事情。那就是驱逐在南京的天主教徒。
这次驱逐天主教徒在中国史、在中国天主教传播史上都很有名,史称中国天主教徒的第一次“教难”。但是,对于沈飗来说,当初他驱逐天主教徒时,却并没有考虑这么多。
天主教是外来宗教,传教士利玛窦等人在南京的大肆传播,引起了本土的宗教人士的不满,一场小规模的宗教纷争爆了。南京城内,一些比较有名望的僧人联名找上了沈飗,请沈飗出面驱逐天主教传教士。沈飗本身也信奉佛教,对天主教在南京的传播也早就看不下去了。便乘此机会,以寻机滋事、挠乱民心等罪名驱逐了传教士利玛窦等人……
可如今,沈飗却后悔起当初的举动了。他现,深受皇帝信任的户部农业署侍郎徐光启是个天主教徒,自己的处境相当不妙。于是,在经过一番熟虑后,沈飗主动地去见皇上……
“臣沈飗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进弘德殿,沈飗便撩衣跪倒,想朱由校行起君臣大礼来。
“免礼平身。”对沈飗出规格的卑恭,朱由校虽然有些奇怪,却没放在心上。只是让他平身后问道:“沈爱卿急急忙忙的要求见朕,可有要事?”
见皇上对自己如此冷淡,沈飗的心顿时如坠冰窟一般,冷嗖嗖的没有半天热气,‘看来皇上对自己并不待见啊?’沈飗悲观的想到。
“臣此次前来,是因多日不见陛下尊颜,不知可有清减,特来请安。”即使皇上的态度如此,可沈飗仍不敢怠慢,忙装出笑脸,向皇上问安,“今见圣容依旧,臣不胜欣慰,如有失态,还请皇上体谅。”
多日不见要请安?朱由校顿时就乐了,好像十天前,也就是四月初一,朕去军校的时候,你也在场啊?怎么转眼你就忘了?
朱由校虽然暗笑沈飗不会找理由,但却不曾理会。因为寻个由头,向上司套近乎本是职场规矩,古今中外莫过于此。而前世,朱由校也没少干这事……
朱由校微微一笑,回道:“沈爱卿如此牵挂于朕,朕怎么会怪罪于你呢。”稍微停顿了一下,朱由校决定给沈飗一个台阶,看看他这次觐见到底是何目的。便问道:“沈爱卿到京赴任也有两个月了吧?公务上可还顺手?”
沈飗原本还想着如何向皇上开口,表一表自己的忠心,如今见皇上的橄榄枝来了,又岂能放过……
“臣何德何能,竟让陛下如此挂心。”沈飗的腰弯的足有九十度,让朱由校不由得联想起东边的那群岛民来,可朱由校却不敢多想,因为沈飗的态度实在反常……。因沈飗的头是低垂着的,看不清他的脸,但朱由校却清晰的听到沈飗的抽泣声:“臣是二月二十进京的,蒙皇上不弃,任命臣为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还多次下旨慰问。如此圣恩,臣恩铭五内,一心只想着能为君分忧,纵粉身碎骨,也不足惜……”
朱由校彻底的傻了,怎么还有这样的一个人啊?怎么一点文人自尊,大臣体面就不要了?难道你就这样忠心?朕可不信……
朱由校只是本能的对沈飗如此作态不满,却不想过多指责他。因为朱由校明白,无论是王安还是方从哲,都十分顾忌身份体面,对自己更是严格要求,一心想把自己培养成明君……
想了想,朱由校软言相慰:“爱卿言重了,你我二人君臣相得,正要建功立业之时,又怎能出此不吉之言……”
“陛下所言甚是,是臣孟浪了。”沈飗直起身子,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却又是一个言行得体、风度翩翩的当朝大学士,让朱由校心中一阵感叹……
“启奏陛下,臣有要事禀报。”沈飗一直深信,自己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如今机会来了,皇上已经明白自己的苦心了,那就要让皇上知道自己的才能。只有这样,才能让皇上真正的把自己当成心腹,而不是一个弄臣……
“臣入京以来,一直在努力学习政务,对陛下秉政以来的几项举措深有感悟……”得到皇上的允许后,沈飗便开始了自己的求职演说,向皇上抖手自己的才华。
“那爱卿以为,这些举措是好是坏呢?”朱由校来了兴致,也想听听外人对自己的平价,便好奇地问道:“爱卿尽管直言,朕洗耳恭听。”
“不敢,”沈飗连忙谦让,然后又道:“臣现,陛下曾下达旨意,要控制邸报的行,并在东厂设立机构,查探不法。臣以为,此乃良策,但也有不妥。”
“哦,是吗?!”朱由校眉头不经意的挑动了一下,笑道:“但闻其详。”
“臣遵旨。”沈飗弄不清皇上的真实情绪,只好按照自己的腹稿向下讲:“臣以为,目前的邸报行机制,虽是良方,它既能保证邸报消息的真实性,也杜绝了军政机密的泄露,东厂、通政使司都功不可没。但是,臣却觉得,他并没有真正的达到陛下的目的……”
“爱卿只管讲来。”朱由校见沈飗突然停顿下来,知道他在等待自己的反应,便给出一个笑脸,让沈飗继续。
“四月初一,陛下亲临皇家军校,向学员一一亲手颁了忠勇扳指(即带有学员姓名编号的铁扳指),鼓励他们努力学习,为国效力。此后,陛下又亲自下旨,谕令内阁召抚顺关大捷的有功人员入京,许以大婚观礼的殊荣。陛下如此礼贤下士,臣虽是文臣,也觉得恩同身受。”见皇上并没有因自己对邸报制度的指责而动怒,沈飗安心之余,也对皇上虚心纳谏而心折,便放开胆子,侃侃而言。“但是……”
“臣却以为,面对陛下如此圣明之举,各家邸报却反应麻木,对皇上的举措置若罔闻。即使有一两家刊登了此消息者,也都认为陛下如此尊崇武人,实为不妥。”经过一系列铺垫后,沈飗终于曝露出了自己的险恶用心,准备清洗邸报,借机打击东林。“此等开办邸报之人,俱是些邀名沽誉之辈,他们肆意点评大臣,攻击朝政,却被世人冠以‘清流’之名,以为他们都是些君子,实在荒谬……”
“爱卿所言虽有几分道理,可朕也不能因噎废食吧。”朱由校见沈飗慷慨激昂,就有点担心他提出废除邸报。便道:“要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可是千古名言啊。”
“陛下圣明。”沈飗连忙大声赞扬道,“能为陛下效力,真是臣等之幸。”
“爱卿言重了。”朱由校笑了笑,又道:“爱卿既能看到邸报的弊端,想必也有对策。还不快快讲来。”
“臣遵旨。”沈飗应诺,随后抛出了自己的建议。“臣以为,陛下应当另行委派心腹之人,开设邸报以宣扬圣化……”
“好,”沈飗的话还没说完,朱由校便大声应道。心中更满是惊喜,颇有一种挠到痒痒的感觉。“沈爱卿真是朕的股肱之臣啊。”
见皇上看自己的目光全是欣赏之意,沈飗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下子,总算入了皇上的眼,上了皇上的船了……
可让沈飗更加惊喜的还在后面。
朱由校提起毛笔,在宣纸上一挥而就,然后递给了沈飗,“‘真理报’,这个名字怎么样?”
“陛下之意是?”沈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判断,试探着问道。
“这份邸报你来开办,名字就叫‘真理报’,这是报头。”朱由校也不和沈飗绕弯子,直接吩咐道:“邸报的内容你来控制,就以‘宣扬教化,求知真理’为宗旨。可否?”
“臣遵旨。”沈飗顿时热泪盈眶,“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望……”
第七十一章 魏忠贤办报纸
沈飗刚刚离去,朱由校就打人去把魏忠贤给叫了过来。
如今的魏忠贤早已不是昔日模样,吃的膘肥体壮不说,魏忠贤还在宫外买了宅子讨了老婆,俨然一副富贵人家的做派。不过,可能是对前番所受的教训印象太深刻,更可能是觉得自己和皇帝的情分并不太深,魏忠贤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飞扬跋扈、无恶不作,而是摆出一副与人为善的谦谦君子面孔出来,让朱由校颇感意外之余,也获得了宫内宫外的一致好评。
“魏忠贤,你可知罪?”朱由校一见魏忠贤,变冷着脸,严词质问。这倒不是朱由校有多生气,有多不待见魏忠贤。相反,朱由校对魏忠贤的知情知趣,还是比较看好的。
只不过,对于一个历史上有前科的九千岁,朱由校总觉得要时刻敲打着他,免得魏忠贤摸清自己的喜好后,在此胡作非为。
“奴婢该死,奴婢该打。”对于皇帝对自己的冷遇,魏忠贤早已习惯了。如今又见到皇上质问,魏忠贤便当即跪在地上,用手狠狠地抽气自己耳光来,边打还边向皇上请罪……
周围伺候的小黄门看了,都憋着笑,悄悄的扭过头去。反正,这魏忠贤扇自己耳光也是常事了。起初,还有人以为这魏忠贤失了宠,想借机上位。可后来这种情况多了,大家习以为常,就默认了魏忠贤和皇上特有的这种交流方式。
果不出大家所料,魏忠贤抽自己耳光,刚抽了十多下,朱由校就不耐烦的喊了停。魏忠贤便停下来,耷拉着脑袋聆听皇帝质问。
“魏忠贤,朕让你监控京中邸报的行,可你为何玩忽职守,酿成大错?”朱由校虎着脸,对魏忠贤进行着恐吓。
“陛下,奴婢没有啊。”魏忠贤大叫委屈,“奴婢自从领了圣命,便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大意。京师中大大小小的邸报,奴婢都派人看着;每一天、每一份邸报,奴婢都要亲自过目,并没有现有违例之事啊,陛下。”魏忠贤趴在地上,吓得头都不敢抬,只不住的在心中咒骂,是那个家伙又给自己上了眼药……
“是吗?”朱由校抓起一叠邸报,狠狠地砸在魏忠贤身上,“你这该死的奴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些邸报上,有几个不是在讽刺挖苦朕的。你看看上面,难道朕去军校了一趟,就是穷兵黩武、不尊圣贤不成……”朱由校越说越气,还想找东西砸魏忠贤时,却现桌面上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砚台在上面,便随手抓起,狠狠地砸了过去……
魏忠贤见皇上雷霆大怒,吓得更是魂不附体。他跪在那里,低着头,却万万没想到皇帝会用砚台砸自己。顿时,额头上便被砸个正着,鲜红的血伴着黑黑的墨汁流了下来……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魏忠贤更是吓坏了,他趴在地上,却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妙招。于是,魏忠贤大声的喊道:“奴婢有错,可任凭陛下责罚,但请陛下莫要生气。万一为奴婢而气坏了身子,那奴婢即使死,也难以安心啊,陛下。”
‘噗嗤’一声,朱由校反倒笑了,这魏忠贤,真不愧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九千岁’啊,但这临危不乱,伺机反击的能耐,便无人能及……
朱由校肚子里诽谤着魏忠贤,可看着魏忠贤那悲惨的样子,原本想借机敲打一下的心就淡了下来。
“万岁爷,奴才冤枉啊。”魏忠贤见皇上突然笑了,原本的萧杀气氛也一扫而空,便抓住时机,大声辩解道:“奴婢一直认真盯着那些邸报,并没有现有胆敢讽刺、挖苦陛下的文章啊。还请陛下明示,也好让奴婢做个明白鬼。”
“是吗?”朱由校一愣,随即想起这魏忠贤是个文盲,便大声骂道:“你一个睁眼瞎,大字也不是几个,还说时刻盯着那些邸报。难道,你想欺君不成。”
“陛下,奴才冤枉啊。”魏忠贤连忙向皇上解释,自己找了多少幕僚,帮着自己不停的盯着邸报。“……陛下,奴才可是把那些人分成数班,互相监督的啊。还告诉他们,如果能从别人找过的邸报中现纰漏,那就月钱翻番。而如果出现了纰漏,那就月钱全无。”魏忠贤还想再解释,却被朱由校笑着打断。
“朕倒没想到,你一个大字不识的奴才,还挺会管人呢?”朱由校原本就是想敲打一下魏忠贤,并无多少责罚魏忠贤之心。却不成想,一不小心就打破了魏忠贤的头,心中也有着一点愧疚;又见魏忠贤管理起人来颇有章程,更是没了责罚魏忠贤之心。
“既然你挺会管理的,那朕就再交给你一个差事,你可愿意?”朱由校问道。
‘差事’?魏忠贤一愣,却迅现皇上的语气变了,便连忙叩道:“奴婢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皇上能信任奴婢,给奴婢差事,这是奴婢的福分。奴婢愿意为陛下分忧。”
“嗯,”朱由校点点头,笑道:“这个差事虽然简单,但很重要,如果你到时给朕出了纰漏,那就不是罚月钱的事了。”
“奴婢明白。”魏忠贤心中一凛,连忙拍胸脯作了保证。“如果到时出了纰漏,奴婢也没脸回来见陛下,就自己抹了脖子。”
“你知道就好,”朱由校却不怎么相信魏忠贤的保证,毕竟自己准备做得这件事比较异想天开,似乎并无先例可言。
“你先去找一个有功名身份的人,最差也得是个举人。如果是个致仕官员,那就更好。”朱由校又好好琢磨了一下,才开口吩咐道:“但是,一定要保证,你能控制住此人。”
‘啊,最好是致仕官员’?魏忠贤顿时便傻了眼,皇上到底想做什么?竟然需要这么大阵仗?……
“对了,你需要找的这个人,名声不能太差,最好是个清流。”朱由校又补充道。
魏忠贤更加摸不着头脑,他抬头看了看皇上,张张嘴却不敢询问,只好又低下了头。
朱由校并没有现魏忠贤的小动作,而是顺着自己的思路向下讲,“……找好人之后,你就以他的名义办邸报。但是,这个邸报却与其他的有些不同。它是一份面向普通人的报纸,上面即刊登些名人轶事、家长里短,也可以刊登些商家店铺的信息。总而言之,只要是北京城老少爷们需要的,那就是这份邸报所关注的。”
“陛下,”魏忠贤实在忍不住了,便开口问道:“这样的邸报有人看吗?”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朱由校回答道,“花上几文钱,就可以看到尚书大人府上的趣事,又何乐而不为呢。”
啊,这样也行?魏忠贤傻了眼,皇上怎么能鼓励人去听大臣的墙角呢?……
朱由校见魏忠贤还是迷惑不解,便向他说了心里话。“每天都有言官谏臣盯着朕的一举一动,并以骂朕为荣。可他们都是清白的,没有做错过事情的吗?朕不信。既然不信,朕就要找人来盯着他们,你明白了吗?”
“陛下,”魏忠贤还是没转过来弯儿,犹豫道:“不是有东厂和锦衣卫了吗?!怎么还……”
“东厂和锦衣卫的名声都很好听吗?”朱由校白了魏忠贤一眼,又道:“你东厂的人如果在朝堂上公开说某某大臣的坏话,那又是何后果?你可曾想过?”
“怕是,怕是就有无数大臣对奴婢喊打喊杀了。”魏忠贤只觉得脖子一凉,艰难的说道。
“那如果是一个名声很好的人说的呢?”朱由校循循善诱。
“奴才明白了,”魏忠贤终于恍然大悟,满脸佩服的看着朱由校,“陛下的意思是说,东厂和锦衣卫每天查探来的消息都可以刊登在邸报上……”
“到不必如此麻烦,”朱由校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面孔,指点道:“你让这份邸报招收些采风人员,就叫记者吧,也就是记录民间轶事的人。派这些记者每日穿街走巷,收集信息。然后让邸报整理后表。”
“……奴婢也可以让那些番子混入记者之中。”魏忠贤喜道。
“嗯,不错。”朱由校微微颔,表示赞赏。
“可那些记者怎么知道那里有消息的呢?”魏忠贤却又犯了难。
“笨蛋,你们东厂的探子是怎么得到消息的?”朱由校只觉得眼前一黑,狠狠地骂道。
“唉,奴才真笨,”魏忠贤挥起巴掌轻轻地给自己一记耳光,却又问道:“这样明目张胆的打探大臣们的私事,惹了众怒怎么办?”
“心底无私天地宽,那些大臣们如没有亏心事,又何必惧怕这民间清议。”朱由校随口应道。
“可是……”魏忠贤作了难,只好硬着头皮禀道:“如果这份邸报真按陛下所说的办,怕是办不了一个月啊。”
朱由校一愣,心想也是,便做出了一个保证,“等邸报出来了,你给朕一个信,朕帮你撑腰,先保住邸报再说。至于那些记者的安全,你就带人多护着点。”
“奴婢领旨。”
“还有,邸报必须要和宫中脱离关系,朕可不想惹一身骚……”朱由校是千叮咛万嘱咐,“邸报的收入,可以向商家卖广告,帮商家推销商品……”
第七十二章 两份报纸
沈飗的度很快,仅仅过了三天,他就跑到皇宫,向朱由校汇报了《真理报》的筹备情况。
原来,自从朱由校下旨整顿邸报以来,那些报房的日子便不好过,一些精明些的便四处钻营,把自家产业挂靠到朝廷大臣名下。而沈飗的名下,就恰恰好有这样一家报房,这是他入阁之后,一个同乡挂靠过来的。
这份报房的规模并不大,但胜在有自己的印刷厂,还有一批熟悉邸报运作的人员。而沈飗为了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就以这个邸报为班底,从新组建了《真理报》报房。
朱由校见沈飗手脚如此麻利,便大肆表扬了一番,点头通过了沈飗的报房组建方案,让《真理报》第二天就开始营业。这下子可忙坏了沈飗,他一狠心,就把报房第二天开业的筹备工作都交给了下人。而他,却钻到了书房写起了文章……
第二天,四月十五。大明有史以来的第一份专业评论报纸《真理报》隆重行了。他是中国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报纸。报纸的行周期是周报,定于每周五行。这样就有充足的时间,来对每周一的常朝进行评论。
同时,他还接受外人投稿,只要写的文章言之有物,立意正确,不反对皇上,不图谋推翻朝廷,均可表。这样一来,也给一些热心朝政的人开了上疏言政的渠道,受到了部分清流人士的好评。
然而,这份报纸最大的功能还在于研究学术,宣传教化。就连名字《真理报》也是从‘宣扬教化,求知真理’中来的。这份报纸的行,也被称为士林的一大盛事。
※※※
其实,沈飗创办《真理报》的度如此之快,和魏忠贤也是有着很大的关系的。
沈飗和魏忠贤是老熟人了。在沈飗去南京担任礼部侍郎前,他是翰林学士,曾在内书堂担任过一段时间教谕,宫内的一些太监,如魏朝、曹化淳等人都是他的学生。但是,内廷中和沈飗关系最好的还得说魏忠贤。(历史上,沈飗是第一个和魏忠贤合作的内阁阁臣。两人关系好到一同享用客氏的地步。)
那天,魏忠贤一接到皇上的命令,就去找沈飗,准备让沈飗给自己推荐一个代理人。要知道,魏忠贤虽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称得上是位高权重。可夹带里也没有一个有着举人身份的人。无奈之下,只好向好朋友沈飗求援。
不料,沈飗拒绝了他,并告诉魏忠贤,自己所认识的人中,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太监交朋友。而且,自己也收了皇命,要创办《真理报》。
这下子,可把魏忠贤气坏了,他一心想和沈飗争个长短,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无奈之下,只好使出烈士断腕的手段,进宫求见皇上……
“陛下,奴才已经找到能够开办邸报的人了……”魏忠贤向皇上奏道。
“是吗?”朱由校有些惊奇,让一个名声不错,有着大好前途的读书人去做特务机构的代言人,这难度可不小啊?难道说。魏忠贤能耐就这么大?
“奴婢不敢欺君。”魏忠贤见皇上有点不信,便急了。
“那是何人啊?”今魏忠贤如此作态,朱由校知道事情不假,便好奇地问道。
“奴婢推荐南京礼部侍郎魏广徵……”魏忠贤的心就像刀割着一样,不停地在流血……
“是现任职官吗?”朱由校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奴婢不敢欺瞒陛下,”魏忠贤有些尴尬,“魏广徵确为职官……”
朱由校沉着脸,冷冷的盯着魏忠贤,等待着他的解释……
“陛下有所不知,这魏广徵并不是个好人。”魏忠贤急了,生怕皇上怪罪下来,就把魏广徵给彻底的卖了个干净……
魏广徵,南乐人,是原侍郎魏允贞之子。魏允贞是个很正直的人,但这个儿子却不肖,“其人阴狡”。他是万历三十二年(16o4)的进士,任南京礼部侍郎。
(历史上,魏忠贤坐大后,魏广徵密以同乡同姓相结交,随后升礼部尚书并入阁。他怕魏忠贤搞不清内廷谁是自己人,就向魏进呈了一份6o人名单,在姓名旁各加三圈、两圈不等,让魏忠贤6续启用和提拔。魏广徵当了阁臣后,交付魏忠贤的书信,封皮上都要题上“内阁家报”,时人称他为“外魏公”。)
魏忠贤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魏广徵的情况,就陷害道:“魏广徵听说奴婢做了东厂提督,便给奴婢写信,说他和奴婢是本家,想和奴婢结为外援。奴婢一向对皇上忠心耿耿,又哪用得上外援呢……”
“你这奴才到是学的聪明了,”见魏忠贤如此作态,朱由校便淡淡的夸奖了一下,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让朕先把这魏广徵免职了。你再去找他,对吗?”
“皇上圣明。”魏忠贤连忙跪倒。
“即然如此,便遂了你愿。”朱由校便找来魏广徵所上的奏章,找了个错处,责令其致仕……
随后,魏忠贤迅跟进,以办邸报是皇上意图为由,试图引诱魏广徵入彀。魏广徵一时不查,认为魏忠贤一片好心,便欣然入京,创办了《京华日报》。
《京华日报》创刊后,为了招揽顾客,打开销路。魏忠贤便奏请皇上恩准,以辽东情报战为背景,采用了一代传奇人物、潜伏建虏数年的马福马百户真实事迹,写成了长篇小说《马福》。并以连载形式在《京华日报》刊登。马福也成为了锦衣卫的象征,成为了大明青少年的偶像。
三百多年后,电影工业兴起,马福的事迹被搬到银幕上,并随着中华文明的强势,成为了世界上家喻户晓的人物。
※※※
随着《真理报》和《京华日报》的诞生,朱由校终于初步完成了舆论控制的布局。为了更好的让这些报纸挥作用,他曾多次下圣谕,称这些邸报是民众喉舌,是民间都察院。并号召文武百官虚心接受报纸的批评,如有打击报复,必定严惩。
ps:这两天作息比较乱,写作状态也不佳,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第七十三章 皇后张嫣
几个问题的解释:
关于更新变化,这几日家中有事,状态大受影响,时间更是不足,石头不得不减少字数,但石头保证,一定不会太监的。
关于写作质量,皇帝大婚这点是在难写,让石头酝酿了一个多星期,写了二十多个开头,也没有写成,只好简略跳过。
关于《乱》两章,大家看这章时,可能有所疑惑,其实是石头把《乱》两章进行了改动。这一章的一些内容,是根据新写的两章写的。大家可以回头看看,看写的怎样。从新写后,大纲并没有改变,却添加了一个重要人物,和两个配角。
正文开始:
内阁大学士亲自办报纸,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一些言官便联名弹劾沈飗,却被朱由校一一驳回。言官们虽然不服,可皇上大婚的日子就到了,整个朝廷的工作重心也随之转移到操办婚礼上,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天启元年四月二十七日,朱由校终于结婚了,这也是他两辈子来的头一回。这天,在家中拜受了皇帝册封自己为皇后的诏书后,张嫣换上了九龙四凤的凤冠翟衣,坐上銮驾,被大批人马蜂拥着从大明门进了皇宫。其间,各种礼仪种类繁多,就不在一一详述(其实是石头水平太差,写了n遍都不满意,只好偷懒)。总之,朱由校成婚了,从此,皇上和皇后过起了幸福的生活。
※※※
好不容易熬到了酉时正(下午五点),朱由校便飞的起身离开了御案,动作之大,到让日讲官吓了一跳。这已不是朱由校第一次火急火燎的离开日讲现场了,日讲官们都现,皇上最近越来越坐不住了……
“陛下,”曹化淳快走几步,追上了皇帝,劝道:“那些先生们给奴婢提了好几回了,问陛下为什么一到时间就要离开,是不是他们讲得不好?……”
“不是已经酉时了吗?!”朱由校头也不回,不耐烦的回道:“朕也没有逃课。”
曹化淳苦笑着,却不敢言语。‘陛下啊,陛下。你虽没有逃课,可这也太急了些吧……’。
其实,朱由校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可是,如花美眷就在房中等候,自己怎么还有心情去看那几个老东西的脸……。想了想,朱由校敷衍道:“明天,就明天吧。朕就多待会儿。”
曹化淳苦笑着,却没有回话。
弘德殿是一个宽三间、进深四间的大宫殿,为了保暖,也为了合理运用空间,内官监就在弘德殿内做了分隔。中间和东边被朱由校做了日常读书、批改奏章的地方,而西边就成了朱由校的寝宫。如今,朱由校和皇后张嫣便住在这里。
其实,按照国朝制度,皇后应当住在自己的寝宫,即坤宁宫西跨院(西跨院为坤宁宫西配殿,与弘德殿遥遥相对)。可朱由校新婚燕尔,怎么也舍不得张嫣离开,就把张嫣强行留了下来。张嫣无奈,只好每日前去坤宁宫视事,然后回到弘德殿居住。
朱由校回到寝宫,却看到张嫣正在读书,便悄悄的从后面摸了过去,一把儿把张嫣抱住,吓得张嫣‘啊’的一声,才现是皇帝在闹着玩,便抿嘴一笑,不再言语。
“你呀,真没意思。”朱由校不高兴了,这个老婆虽然人长得漂亮,也很温柔,待自己也好。可总是摆出一副皇后架子,任自己怎么挑逗,也总是一副彬彬有礼、温柔可亲的样子……
“皇上,请慎重~~”张嫣见状,知道皇上的小脾气又犯了,便推了朱由校一把儿,告诫道。
听了张嫣的这句话,朱由校心中一阵反感。对比一下后世的夫妻相处模式,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自己这是在讨老婆吗?朱由校苦笑道,这是在找老娘。就像现在,虽然是新婚,可这张嫣就开始像一个姐姐、一个老妈一样,总是在自己面前说着这不行、那不行的,有点反感……
“为什么?”朱由校想了想,觉得要趁现在刚刚成亲,把其中的利害给皇后把事情说明白,就挥手让周围伺候的宫人通通下去,拉着张嫣的手问道。“为什么你总是一副正正经经的模样,难道和朕谈笑两句,就那样的难吗?”
张嫣一阵愕然,无论是从小受的教育,还是被选为皇后后学的宫规,都要求她做个贤妻良母,能够母仪天下。可皇上却要让她言谈不禁……
张嫣做了难了,迟疑了半天,才艾艾的回道:“可我是皇后啊?!皇后不是需要保持仪容吗?要不,怎么母仪天下……”
“你…”当朱由校听到张嫣说自己是皇后时,顿时便气炸了,只想立即下诏把她废了。可听到后来,却明白了张嫣的迷惑。便拉着张嫣的手笑道:“那朕问你,你先是朕的娘子啊?还是先是皇后?”
张嫣一愣,立即便明白了,试探的回道:“陛下的意思是,臣妾先是皇上的妻子,然后才是皇后……”
“孺子可教也,”朱由校兴奋地用手点了一下张嫣的鼻子,笑道:“保持礼仪才能母仪天下,这话虽然不假,朕也知道宝珠(张嫣字)是为了朕好,不想给朕丢脸。但是,朕也想让你知道,你先是朕的娘子,然后才是皇后,这母仪天下可不能到了朕的头上……”
“看陛下说的,”见朱由校说得夸张,张嫣‘噗嗤’一声便笑了,“臣妾哪敢啊。还不要把你当天敬着……”
“那就对了,”朱由校乘机教育张嫣,“你看看史书上那些废后,为什么被废?还不是因为看不清自己,想管到自己丈夫头上,才被丈夫所厌恶了。”
张嫣心中一凛,却笑道:“皇上不想被臣妾管,那臣妾不管就是了,又何必编排前人呢。”
“哈,”朱由校有些尴尬,便笑了一声,辩解道:“朕可不是不让你管,这不是有句老话吗?!叫什么‘家有贤妻、不遭横事’,可见这夫妻相处,有不对的地方,还是要互相劝解的。”又想了想,接着忽悠到:“你的老前辈,唐朝那个长孙皇后,不是也管李世民嘛。可她管得有水平,管的李世民心服口服,才被李世民所尊重。咱们日后相处,只要你不是摆出一副晚娘脸训斥我,我又怎么会不服你劝?”
朱由校还想再兜售自己的夫妻相处理论,却被张嫣取笑道:“皇上真不知羞,我要是长孙皇后了,那你是什么?唐太宗?那你可要努力了,唐太宗可是一代明君呢。”
“唐太宗算什么,”朱由校心想,我一个堂堂穿越者,还比不过一个土著吗?便拍拍胸口,夸下海口,“你等着瞧吧,我一定会把大明治理的蒸蒸日上,越历代先帝。到时,你也能妻凭夫贵,在历代皇后中站在位……”
“那臣妾可就要好好地服侍陛下,让陛下好好地之理天下了。”张嫣何等聪明,见皇上说得明白,便立即转变和皇帝的相处方式,讨好起朱由校来。“臣妾还指望着借陛下之力,留名青史呢。”
“那你就等着。”朱由校大包大揽……
张嫣只觉好笑,却不敢触了皇上霉头,便转过话题,笑道:“既然如此,那臣妾还有个问题想问问陛下,希望陛下给臣妾一个答案。”
“你说。”见张嫣巧笑嫣然,朱由校心情大悦,暗道,‘这样一来,让张嫣帮我管理**,我后顾无忧了……’。可正得意间,却听到张嫣悠悠说道。
“陛下,西苑的那三位宫女(即赵雪娥、姹紫和嫣红),臣妾该如何处置呢?”张嫣依旧是笑容满面,可让朱由校看了,却总觉得像只狐狸。张嫣慢条斯理的解释道:“如果按照宫中规矩,我这个做皇后的,应派人把这三位妹妹接过来,奏请陛下封了妃位,再和她们一起侍奉陛下。可是,谁让我先是陛下的娘子呢?女人嘛,这醋还是要吃些的……”
见朱由校脸色通红,张嫣觉得戏弄的也差不多了,便点到为止,“还是陛下给臣妾一个主意吧。”
“这个,”朱由校尴尬极了,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心中暗暗责骂自己,当初为什么不下手狠点,让这三人消失了。又暗骂自己,在张嫣面前装什么牛十三,这下好了,被抓住痛脚了,这可再怎么办是好……
见朱由校急的满头大汗,张嫣便适可而止,笑道:“看陛下急的,臣妾也是一时听说有这么几位。便拿来和陛下调笑一番,臣妾虽然有点拈酸吃醋,可也不是容不得人的啊。”又取笑朱由校了一回,才笑道:“臣妾的小日子快到了,正愁着没人伺候陛下呢。明日,还是把三位妹妹召回来吧……”
被妻子取笑,朱由校原本是羞得无地自容,只是腆着脸,在那里听这张嫣取笑,并没有怒。可一听到张嫣要把三人接了回来,顿时便慌了,大声嚷嚷道:“不行,这三个人不能回来。”
“这是为何?”张嫣愣了,想了想,便笑道:“按照祖宗规矩,陛下大婚时,需要同时娶一后二妃,可陛下却只娶了臣妾一人。此后,更是把身边伺候过的宫人远远打了出去。陛下如此疼爱臣妾,给臣妾留体面,臣妾又怎会不知。可如今臣妾已经进宫了,又怎能肆意破坏宫中规矩,这让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呢。”见朱由校哑口无言,张嫣更是觉得自己找了良配,就劝道:“陛下,还是把三位妹妹接回来吧……”
朱由校心中暗暗叫苦,却无法对妻子明说。难道说自己中了美人计,把先帝的嫔妃给上了吗?!朕可丢不起这个脸。
最后,朱由校万般无奈,只好答应,封赵雪娥、姹紫、嫣红三人为选侍,却远远地丢在西苑,坚决不答应召三人回来。只在心中祈求,这件事到此为止,赵雪娥的身份不被旁人知道。
张嫣毕竟入宫时浅,也闹不清其中关节。只认为皇上或许是不待见这三人,或许是想给自己留体面。让朱由校封了三人选侍后,便把三人置之脑后,开始琢磨起如何给皇上选妃来。毕竟,皇帝的三宫六院不能闲置。否则,皇上子息不旺,岂不是让自己受朝臣指责……
第七十四章 辽东缺粮
这段日子,朱由校的日子过的惬意极了。每日处理完政务后,只要回到寝宫,就会看到张嫣笑脸相迎,两人聊聊天,再把爱做的事儿温习一下,真似神仙眷属一般。让朱由校享受着不尽温柔之余,时常会感叹道:“有老婆的日子真好。”
宫中的内侍宫娥们,也因帝后和睦而轻松许多,再也不为犯了小错而愁了。反正,只要求到两位主子面前,大错也能变小错。兴奋之余,侍奉上更是增加了许多小心,生怕一不小心惹出事端,触了霉头挨打受罚是小,让两位主子生了隔阂那就麻烦了。
可与宫内的想法不同的是,外朝的大臣们最近的日子却愈加不好过了。时常会有大臣们在那里小声嘀咕,“自从皇上大婚后,处理起朝政来,态度是是愈的强硬了”。更有甚者,已经把上疏奏事视为苦差。要知道,皇上虽然不打不骂不动廷杖,可思路敏捷,总能找到奏章上的紧要部分,并不停追问。为此,已有不少大臣被问得哑口无言,站在那里接受同僚的注目礼,尴尬极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大臣们也逐步适应了皇上的这种做法,反而觉得,皇上如此举措,正是明君所为。而且,为了不被皇上问倒,大臣们不得不在上疏奏事前查阅资料,做足功课,反而给下属作出了表率。到了后来,一些掌院大臣居然惊奇的现,衙门里的风气居然好了许多,原本那些坐在那里喝茶聊天的不见了,属吏们都是不停地在读书、查阅资料,准备应付上司随时的咨询。
五月十日,乾清宫
因张嫣还一直居住在弘德殿,外臣进出奏事时就有些不方便。朱由校无奈之下,只好改在乾清宫议事,却死活也不愿意张嫣迁到坤宁宫居住。
皇上的如此行径,终于成功了引起了朝臣的不安。一些御史言官就在朝廷大佬的背后唆使下,上疏弹劾。称皇帝如此偏宠中宫,非大明之福。要求皇帝广施恩泽,多生龙子。朱由校看了,只觉得一阵憋屈,直截了当的批了个‘无聊’,便打了回去。
可朱由校万万没想到,这道批示刚刚出,全体朝臣们都行动了起来,就连方从哲也不支持自己,要求皇上以社稷为重,早生龙子,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最终,朱由校万般无奈,只好让王安出去传话,曰:‘朕也想要儿子,但更想要中宫所出的嫡长子’。并承诺,只要皇后怀孕生子,就不再和皇后同居一室。
方从哲见状,便反过来劝解同僚,最终弭除了这场风波,可皇后还是居住在弘德殿。闲话说完,现在书回正传。
乾清宫广阔的大殿上,三三两两的站的十几个人,这些都是内阁的阁臣、六部的尚书。可是,这些大明的秉政大臣们,却都是苦着脸,傻站在那里,一个个默不出声……
朱由校坐在高高的御座上,逐一揣摩大臣的表情,却始终无所得。便无聊的叹了口气,随手就把内侍曹化淳叫了过来,“……什么时辰了?”
曹化淳看了看西洋进宫来的进贡来的怀表,小声禀道:“已经酉时(下午五点)过了。”
“你去和皇后说一声,朕要晚点回去。”朱由校吩咐道。
“奴婢遵旨。”曹化淳小声应了,便领命而去。
方从哲离得比较近,不经意间就听到了皇上和曹化淳的对话,心中一阵摇头。‘皇上那点都好,就是有点媳妇迷。这才多大功夫啊?就惦记上了……’
“启奏陛下,”方从哲微微侧身,打量了一下同僚,见大家还是如同木雕泥塑一样,便出列奏道:“此事事关重大,臣等一时不能决断,还请陛下稍缓一二,容臣等商议后进奏……”
“准,”朱由校一看,今天时间也不早了,这些大臣还是一言不,就知道没戏儿了。“但是,朕提醒诸位一句,辽东可是没事每时每刻都在死人啊……”
方从哲等人心中一凛,连忙躬身回道:“臣等不敢有丝毫疏忽之心……”
“那就好。”朱由校敷衍了一句,率先离去。
“臣等恭送陛下。”
目送皇上离去后,方从哲直起身子,苦着脸对着诸位同僚说道:“……大家还是先去内阁吧。”
……朱由校离开乾清宫后,却并没有回寝宫,而是在弘德殿书房内坐下,翻开了一份奏章仔细阅读起来。
这是一份关于辽东局势的奏章,是由辽东经略熊廷弼执笔、辽东巡按杨涟联署作保的,而乾清宫的这次议事就因此而起。
可让朱由校万万没有预想到的是,大臣们刚一看到奏章,便一个个闭口不言,站在那里装泥塑。无奈之下,朱由校只好让这些大臣们先回去商议,自己却躲在书房里仔细揣摩。
“……自建虏大将莽古尔泰、皇太极伏诛后,老奴更是丧心病狂,纵兵抢掠不停,还在其属地借大索间谍之名,抢劫汉民财务以充军资。更为可恨的是,努尔哈赤害怕汉民在天朝大军讨伐时做内应,竟然举起屠刀,十不存一。大量的难民逃亡沈阳等地,苦求王师讨伐老奴。”
“但是,臣等却认为,讨伐努尔哈赤的时机现在还不成熟。”见熊廷弼开门见山的提出讨伐努尔哈赤的时机尚不成熟,朱由校便来了兴趣。仔细向下看,却现熊廷弼还是提倡以守为主,反对盲目进攻建虏,并提出了三个不能进攻的理由。
“前番抚顺关虽有小胜,可斩不过数百具,建虏实力犹存。而王师虽多次整顿,效果明显,但贸然与建虏野战,却胜负难料。一旦决战失败,辽东必全境糜烂。如今,臣等正按照圣谕,编练新军。还请皇上容耐一时,等新军编练后,再与建虏决战。军不耐战,此一不可战也。”
“大量的难民聚集在沈阳城外,堵塞官道。其中更是混有大量建虏细作,难以分辨。一旦大军出动,建虏必先得到消息。而建虏境内消息屏蔽,难以察觉敌军动向。敌我不明,此二不可战也。”
“近日来,辽东大雨不止,运粮困难,更有大量难民等候救济。从而造成米价腾飞,兵卒苦不堪言。大军无粮,此三不可也。”
……
朱由校看罢,仔细揣摩了一下,觉得有些道理。反正,皇太极已经死了,而努尔哈赤年纪大了,也没几年好活了。而自己却年轻,就这样耗着,也能把努尔哈赤耗死,把建虏给耗干了。只需要自己能保证关内不乱,不出现大规模民变,这辽东就翻不了天。“……大不了,朕就把辽东放弃了,也能保证大明国祚。”朱由校满怀恶意的想道。
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这样放弃辽东,也未免太卑鄙了些。朱由校就摇了摇头,把这个恶毒的念头驱除脑海。又定了定心神,见下面还有熊廷弼对辽东粮价的描述,便仔细看了起来……
“辽东地寒人少,每年种麦种粟只能一熟,如今又连年征战,使百业凋敝,粮价飞升。辽东兵丁,虽每月得饷银二两,为九边之冠。但米价却亦为每石二两,兵丁操劳一月,却食不果腹,早已满腹怨言。”熊廷弼在上面直刺刺得恐吓道:“……(粮价)一旦持续下去,军心必乱,那时将不可收拾。”
朱由校皱皱眉头,看魏朝正在跟前伺候,便问道:“魏朝,你一天能吃多少粮食?”
“啊?!”魏朝一愣,却冷不停看到皇帝满脸不悦的看着自己,心中惊惧,便随口答道:“奴婢每日吃……”话到嘴边,却住口不言,敷衍道:“奴婢是在不曾留意。要不,奴婢去问问?!”
“饭桶,”朱由校有些不悦,呵斥道:“快去。”想了想,又怕魏朝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白跑一趟。就叮咛道:“去问清楚,一个成年男丁每月吃多少粮食,成年妇女、少年又是多少。问明白了回来禀报。”
见不是找自己的错,魏朝松了口气,急忙出去打探。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进来回道:“陛下,奴婢问了御膳房,说是成年男丁每月要吃三斗多粮食,成年女子也要吃两斗多。至于尚未成丁的大约是一斗半。”
朱由校仔细盘算了下,依稀记得一斗粮食是十二斤半,三斗就是三十七斤半。而前世时兴粮票的时候,是一个成年人的定量是三十九斤左右,二者差不多。便满意的点点头,却又问道:“你确定吗?”
魏朝连忙回话,“是御膳房的人说的,要不,奴婢再去外面问问。奴婢也觉得,这未成丁的小子吃的太多了,怕是有错……”
魏朝还想解释,却被朱由校打断。“好了,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十五岁成丁了就不必说,而那些十二三的可是正长身体的时候,不多吃点,那怎么行。”
魏朝一愣,这是哪里的俗话啊。却麻利的跪下应承道:“陛下圣明,懂得真多。”
朱由校懒得搭理他,便自顾自的盘算。假设一个兵丁的饷银是每个月二两,而他又有个四口之家,一男一妇加两个半大孩子,每月就要吃八斗到九斗粮食。而一石粮食也不过十斗,可就要花费二两银子。更何况,如今又没有计划生育,那一家不是三五个孩子……
算着算着,朱由校只觉得鼻子一酸,“这些人也太苦了……”朱由校喃喃的说道。
“陛下,谁太苦了?”不料,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疑问,这才让朱由校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把话说了出来,忙回头向后看……
第七十五章 玉米和劝农讲习所
朱由校猛一回头,才现正有一个宫装丽人亭亭而立,正对着自己嫣然巧笑……
“梓童,你怎么来了。”朱由校一愣,连忙起身迎上。
张嫣向前一步,任由皇帝抓着自己的手把自己拥入怀中。回道:“臣妾听宫人报信,说皇上躲在书房里不出来,便过来看看。”微微抬头,却现皇上眼睑尚带有雾气,便笑道:“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还……”
张嫣微笑着眨了眨眼睛,却故意住口不语,好让朱由校不觉得太过尴尬。
“是辽东,”纵使这样,朱由校的脸颊也微微烫,连忙取过奏章给张嫣详细分说。“辽东的兵丁太苦了,每月只有二两饷银,可米价竟然也是二两银子一石。他们终日辛苦,却食不果腹,真的太苦了……”
“陛下如此爱惜子民,真是大明之福、黎民之福,臣妾代天下臣民谢过陛下。”张嫣微微一挣,便从朱由校怀中挣脱出来,对着皇上盈盈拜倒。
“你这是做什么?!”朱由校一乐,伸手又把张嫣揽到怀里,点着张嫣的鼻子道:“想学长孙吗?”张嫣一阵不依,便和朱由校闹成一团……
如此闹过一会儿,张嫣才开口笑道:“陛下虽有此心,可有所不知,外面的那些人,又有几个天天吃的是大米啊。”见朱由校专注的看着自己,张嫣一阵娇羞,又解释道:“臣妾未进宫时,虽也比较富足,可这大米也不是常吃的。”
“是吗?”朱由校一愣,心中却不由的浮起一个典故来,‘何不食肉糜’。晋惠帝为百姓不吃肉而惊讶,张嫣却认为百姓吃不起米是正常的……
“大米多产自南方,沿运河长途运输到京,自然价格昂贵。而臣妾之家在河南开封,并不产米。日常饮食便以面食为主,这大米就吃的少了。”张嫣以为皇上长在深宫,不明白这些,便急忙作出解释。“辽东也不产米,价钱自然高涨。可天生万物,百姓自会有食用之物,陛下也不需太过在意。”
听张嫣说完,朱由校有点不悦。刚想出言训斥,却见张嫣握紧拳头,装出一副恶狠狠地样子说道:“不过,辽东米价二两一石,也实在太贵了。陛下可要好好治治那些奸商。”
“你呀,”朱由校乐了,在张嫣脸上拧了一把,“还是不要操心这些事了。多想想怎么给朕生个儿子吧……”
到了第二天,朱由校便以辽东米价太贵,辽东兵丁百姓难以接受为由,让内阁并户部商议如何平稳辽东粮价。又把户部农业署侍郎徐光启召进宫,详细询问辽东农业生产状况……
“徐爱卿,你好好想想,这辽东就只能一年一熟吗?就不能收两季吗?”朱由校清楚地记得,辽东,也就是后世的东北,可是中国的一大粮仓,九大商品粮基地之一。如果只能一年一熟,那怎么会有大量粮食调出……。要知道,东北的大米、大豆可是很出名的。朱由校心中想道。
“陛下有所不知,辽东冬季太过寒冷,作物播种后俱被冻死。唯有在清明后种植春麦,此点与与关内截然不同。”见皇上问,徐光启连忙解释道。
“那番薯呢?”朱由校满怀希望的问道。
“这个,”徐光启有点尴尬,迟疑道:“番薯怕寒……”
“好了,算朕没有问。”朱由校脸一红,连忙掩饰道:“朕也只是病急乱投医。辽东还能种什么,徐爱卿也帮着想想……”
“臣遵旨。”徐光启应了一声,便低着头仔细盘算起来。
‘后世的东北都种什么呢?’见徐光启在那里苦思冥想,朱由校也不闲着,掰着指头仔细算了起来。“有春小麦、大豆、大米、还有土豆和玉米……”
‘有了,种玉米。’朱由校突然眼前眼前一亮,急忙问徐光启,“徐爱卿,你知道玉米吗?他也是从海外传来的。”朱由校突然想起玉米来,在他的记忆里,玉米、番薯、马铃薯是明朝中后期传入中国的三大农作物。如今,番薯已经被徐光启给推荐上来了,那玉米和马铃薯呢?
朱由校满怀期望的看着徐光启,希望徐光启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答案。
“玉米?”徐光启仔细想了想,却没有印象,便问道:“陛下,这玉米是何形状?可有实物?”
朱由校心里一紧,却笑道:“朕也是无意中听内侍闲谈时说起的,说玉米产量极大。可一时大意,竟忘了问那内侍姓名了。如今也不好找到他询问……”
“这个,”徐光启犯了难,这只有一个名字,怎么知道是什么啊?想了半晌,才为难的说道:“要不,陛下下个旨意,让宫中查一下。可好?!”
朱由校嘴一撇,我到哪里去找那个内侍啊?!只好装模作样的想了一想,又提醒道:“朕当时好像是听那内侍说,他用水煮熟后,用手拿着啃食,最后还把棒子给扔了……”
“能煮熟后啃食?中间有棒子?还是海外传来的?”徐光启仔细想象了一下,迟疑道:“莫非是苞谷不成?可苞谷的产量并不大啊?”
“苞谷?那是什么?”朱由校好奇的问道。
“启奏陛下,”徐光启详细的解释道,“苞谷传自佛郎机人,也叫玉蜀黍。其果实与其他谷类不同……”
“啊,朕想起来了,”朱由校突然叫道:“好像那个内侍说过玉蜀黍什么的。”心中却是暗叫惭愧,这玉蜀黍多好的名字啊,我怎么给忘了啊。
“……可是,这苞谷的产量实在太低了啊。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辽东种植。”徐光启确认了皇上说的是苞谷后,反而做了难。
“不妨,”见徐光启说玉米产量太低,朱由校有点疑问,却不敢质疑,只好先让试种一下。“爱卿可以先在京畿和辽东试种,等一年后,看看结果再说。”
“也只好如此了。”徐光启叹了口气,说道:“只是现在已经到了五月,这农时已过,即使种上,怕也难有收成。只有等到明年了……”
“无妨,徐爱卿可先派人查访一下,看京畿和辽东是否有人种有苞谷后。如有,爱卿可派人接管,仔细观察一下。”见徐光启要把试种时间给推到明年,朱由校有些不乐意,就给出了个主意。
“这倒是个好办法。”徐光启眼前一亮,急忙回道:“臣这就派人去查探。”
“对了,”见徐光启就要告退,朱由校连忙叫住,“你说的这个苞谷,可有种子、果实什么的?”朱由校生怕闹出了乌龙,便想求证一下。“如有,就拿些样品,送进宫来让朕看看。”
“臣遵旨。”……
徐光启倒也干脆,出宫片刻后便又回来。带着一只玉米棒子让朱由校观看。
“正是此物,”朱由校笑道:“当时,那个内侍扔的就是这种棒子。”
徐光启见皇上说话前后矛盾,却装作不知,躬身奏道:“臣无知,却信口开河,还请陛下恕罪。”
朱由校一愣,忙问其故,“徐爱卿何出此言?”
徐光启便解释道:“臣一直以为苞谷产量低下,不及番薯,就对苞谷一向轻视,不做详解。刚才奏事时,更是信口开河,称苞谷产量低下,如不是吾皇坚持,必将酿成大错……”
朱由校听话音不对,这徐光启怎么出去一趟,便长了见识?连忙问道:“徐爱卿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曾种植苞谷?”
“正是,”徐光启正色道:“臣正想向皇上推荐,臣之属吏,保定人士张卫。张卫虽只是秀才出身,可生性喜好农学。曾在保定种植苞谷,称亩产可达千斤……”
“是吗?这可太好了。”朱由校大喜,“这个张卫可真是立了大功。”朱由校兴奋不已,就在大殿内来回走动,便走还边念叨着,“朕一定要赏这个张卫,一定要重赏……”
可正走着,朱由校却停了下来,奇怪的问道:“……朕让你选育良种,这张卫就不知道吗?怎么有了如此良种,却不曾提起?”越说,朱由校越觉得不对劲,“这个张卫,不会是个面善心恶的小人吧?”
徐光启一愣,立即反应过来,“陛下误会了,”见皇上不解的看着自己,徐光启苦笑一声,解释道:“陛下,这个张卫,是个痴人。每日沉迷于种田,不知其他。就连他这个秀才,也是他父亲帮他捐的。”
“哦?”朱由校瞪大了眼睛,‘这秀才还能买啊’?却对这事儿置之不理,问道:“这张卫如何沉迷种田,说来听听。”
“是,”徐光启便将张卫的种种痴事儿一一道来,“这张卫,为了更好的种田,就在田里打了个窝棚,以田为家。更为可气的是,他竟在半夜提着灯笼在田里乱转,说是要看看禾苗在夜里是怎么生长的……”说到最后,徐光启摇头叹息,“臣受命组建农业署时,曾四处搜刮善于农事者,便有人推荐了张卫。可张卫虽做了官,却仍是痴心不改,每日只在地里居住。这次臣回到衙门询问苞谷之事,正好遇上了张卫,便得知这张卫曾种过苞谷……”
“那这张卫又是因何回到衙门?”听了徐光启这一解释,朱由校心中大喜,这是个袁隆平级别的人物啊?纵使学识不如袁大师,可这痴迷劲却要让袁大师佩服……。有心直接嘉奖张卫,却还有疑问未解,急忙问道。
“是臣多日不见张卫,昨日派人硬抬回来的……”徐光启老脸一红,低头禀道。
“哈哈哈……”朱由校仰天大笑,“这真是天助我大明也。”好不容易,朱由校才止住笑声,大声吩咐道:“徐爱卿,你去拟就一个章程,看看如何在辽东、北地推广苞谷,拟好后拿来给朕瞧瞧。”
“臣遵旨,”徐光启连忙应诺,却又小声提醒道,“陛下,这张卫呢?”
“张卫吗,”朱由校沉吟了起来,最终下定了决心,“徐爱卿,你去告诉那张卫,光在地里研究是不行的,要把研究出来的东西讲给别人听,要让全大明的种田人都知道如何才能更好的种田,这才是正道。”
“是,是,臣一定把话带到。”徐光启听到皇帝如此明白事理,更是觉得心中大定,觉得这农业署干起来有劲儿……
“徐爱卿,你要找一些年轻人,和张卫一起,把这些本领都交给他们,如此才是我大明之福啊。”朱由校越说越激动,竟然走到徐光启面前深深地一躬,“徐爱卿一心为我大明,朕代天下苍生,谢过徐公了。”
“啊,这可使不得。”徐光启连忙避让,心中更是激动万分,“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让我大明子民都能吃的饱饭……”
“好,好,爱卿能有此言,朕就放心了。”朱由校更是高兴,便又说道:“嗯,徐爱卿和张卫要给那些年轻人讲课,也需要个身份。这样吧,两位爱卿就以乾清宫日讲官的身份给他们讲课。如果他们胆敢不服,就用朕的名义训斥他们……”
“这,这怕是不好吧?!”听到皇上封官许愿,徐光启却有点犹豫,“张卫虽有赤子之心,可毕竟只有秀才功名,这骤然令他为乾清宫日讲官,怕是朝廷有所非议啊。”
朱由校一愣,随即想起日讲官都是翰林出身,这张卫只是一个捐的秀才,还真的不合适,便沉吟起来。
徐光启见状,连忙劝道,“陛下可书写一个匾额,上书‘农学精通’四字,在我农业署挂上,让张卫在此匾下讲课,如此必无人有所非议……”
“不,”听了徐光启的这个主意,朱由校虽觉得不错,却不想退让。他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说道:“不,如此行事不足以表明朕重视国本之意。徐爱卿,帮朕拟诏……”
“……农桑,国之本也,历代天子未有不重农桑者。朕上体历代祖宗之意,下怜苍生之苦,设乾清宫日讲官讲解农事,以表重农之心。农业署侍郎徐光启、保定秀才张卫,俱农学精通,特授乾清宫日讲官一职,为朕解惑。钦此。”
任命了徐光启、张卫为日讲官后,朱由校还不罢休,竟想借此机会,建立起农学院来,便有口授谕旨一道。
“……农桑,国之本也。本因为重,可苍生贪利,竟视为贱业。虽有号称耕读传家者,亦徒有虚名,不事稼穑。朕深以为忧,特设劝农讲习所于农业署治下,专职培养喜农之人。以作社稷之需。为表朕意,特赐‘农学精通’匾额,以作讲习所正堂之用。另委派乾清宫日讲官徐光启主持讲习所事务,日讲官张卫为讲习所教授。钦此。”
“皇上,”堪堪拟完上谕,徐光启便跪在地上,痛哭失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青年时颠簸流离的经历,让徐光启认识到农业的重要性。读书人的良知,更是让他在入仕之后,以劝农重桑为己任,哪怕是受尽了世间的冷漠和白眼。如今,大愿将成,却让徐光启跪在那里,哭得像一个小孩子似的……
ps:徐光启一直认为,玉米产量不高,便一直关注着番薯,希望番薯能挽救大明的命运。他的《农政全书》中,更是用大量的篇幅讲解番薯,而对玉米,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并没有详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