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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朝鲜使者来 上

    第220章朝鲜使者来上

    由于挨着运河,交通便利,京师的东边一向都是仓库众多,商人云集之地。(UU小说手打小说)商人多了,流动人口多了,就会有客栈、酒肆等服务业的兴旺发展。连带的,房屋租赁业也发展了起来。到了后来,进京赶考的士子、入京办差的官员为了寻找个落脚之地,也会在东城落脚。毕竟,东城没有太多的贵人,离国子监、孔庙、考场又近,生活也比较便利。

    当然,没有太多的贵人在东城居住,并不是说完全没有贵人住在东城。这不,内阁大学士解经邦解阁老,就住在东城,而且还是自进京任职以来,就住在这里。

    这天中午,解经邦正在家中歇息,却有宫中的太监来府上传旨,说是要立即进宫见驾。解经邦自然不敢怠慢,忙换上朝服,坐上轿子就向皇宫方向赶。可走到半路,轿子却停下了。

    “怎么回事?”解经邦有点着急。如今内阁首辅方从哲已经致仕,新任的内阁首辅还没有确定,作为首辅职位的有力竞争者,解经邦自然不愿意放过任何在皇上露脸的机会。可偏偏解经邦又住在东城,离皇宫实在太远,解经邦有点担心,自己赶到皇宫的时候,怕是议事的人已经全部到齐了。

    在这一瞬间,解经邦不由得升起一阵悔意,要是自己不住在东城多好?不住在东城,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堵车机会,自己也可能早点赶到皇宫。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在这一刻,解阁老已经有了搬家的想法。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声音在轿子外面响起,解经邦听出了这是自己管家的声音。

    “老爷,不好了,”管家的声音有些急促,有些慌张,“前面是锦衣卫骆养性骆大人的府邸,东厂的番子正在抄骆大人的家。”

    “什么?”轿帘猛地被人拉到了一边,紧接着,解经邦的头就探了出来,“去问问,为什么抄骆养性的家。”解经邦的表情有些紧张。

    管家急忙往人群中挤去,过了好久才跑了回来,“老爷,抄家的番子说,是骆大人玩忽职守。”

    “玩忽职守?”解经邦一怔,随即气道,“玩忽职守够得上抄家吗?”

    管家脸上一阵尴尬,却不知道如何回答。还在解经邦也不需要他的回答,才免去了他一顿斥责。

    猛地跺了跺脚,解经邦钻进了轿子,放下了轿帘,“起轿,换个方向,快去皇宫。”

    解经邦不停的催促着轿夫,让他们把轿子抬得飞快,以至于轿子起伏不定、颠个不停。可哪怕这样,解经邦也强忍着身子的不舒服,不肯让轿夫放缓脚步。

    好不容易到了皇宫外,轿子刚刚落地,解经邦就从轿子里窜了出来。就着轿子,解经邦便哇哇的吐了起来,只将隔夜的馊饭吐了个干净,解经邦才抓过管家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进宫”,解经邦健步如飞,毫无半点疲态,以至于亲眼目睹他呕吐的小黄门心中暗暗称奇。

    走到乾清宫门口,解经邦心中就是一紧。他的另外一个盟友,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乾清宫总管曹化淳,正可怜兮兮的跪在乾清宫门外。解经邦微微颔首,回应了曹化淳求救的眼神后,就抬步进了乾清宫。

    果不出解经邦所料。内廷的自王安、魏忠贤以下,资政会自叶向高、方从哲以下,内阁自沈飗以下,还有吏部、兵部等部院大臣早已经分班次站好,能称得上朝廷重臣的,就剩下自己了。

    解经邦从容的行了大礼,“臣姗姗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朱由校微微颔首,“爱卿无须多言,朕知道你所住地方偏远,能如此快速赶来,也是难得。”说罢,朱由校就转向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孙如游,“孙爱卿,你执掌礼部,对这件事情最清楚,还是你来给解爱卿讲讲吧。”

    “臣遵旨。”孙如游从容出列,先向皇上行了一礼,就侧过身子给解经邦讲解起来。

    原来,朱由校如此急迫的召集大臣,还真是事出有因。大明的君臣最近一直忙于内政,又是开海,又是改革宗藩制度的,竟然疏忽了周边的藩国,以至于东边的朝鲜发生了政变,朝鲜的前任国主光海君李珲被废,绫阳君李倧即位。事情发生在去年的三月十二日,至今已经有十五个月了。

    为了避免大明的干涉,新即位的绫阳君李倧一直隐瞒事情真相,一直等到地位稳固后,才向大明派出了使者请求册封。而朝鲜使者到京城后,又因为朝廷正在忙于宗藩制度改革,直到今天,皇帝才接到了朝鲜国书。

    解经邦听孙如游讲完,心中的疑窦却更加严重。这明显是朝鲜国故意隐瞒事情真相,皇帝怎么把骆养性家给抄了,还将曹化淳这个亲信太监赶到宫外面罚跪。

    解经邦正大惑不解,孙如游却顺口讲解起了刚才大殿上发生的事情。

    皇上接到朝鲜的国书,又听了东厂魏忠贤的汇报,这才知道朝鲜政变的由来。当听到朝鲜政变是在去年三月,东厂的番子也是无意中从朝鲜使者随从的口中得知时,天启皇帝就开始大怒。

    按照朱由校当初给东厂和锦衣卫划分的职责,锦衣卫要负责监控全国的民间势力及其动向,如国子监前些时候发生的士子闹事;还要负责监控海外诸藩国的一切动向,包括朝鲜。而东厂由于自身势力比较小,却只负责监控宗室以及其他。

    现在锦衣卫严重失职,使得皇帝想起了建虏兴起之初,朝廷也是没有半点征兆。再加上魏忠贤在旁边一再挑拨,更使得皇帝想起了锦衣卫的一系列失职行为。为了警示后来人,皇帝一怒之下,就将骆养性革职抄家。

    至于曹化淳,却是和骆养**往密切,又帮着骆养性求情,才被赶了出去罚跪。

    解经邦听得暗暗叫苦,这是个什么事啊?一个小小的朝鲜,就使得自己折损了两个盟友,这也太倒霉了吧。

    也难怪解经邦感到沮丧,自方从哲致仕后,这内阁首辅的位置就成了众矢之的。如按照资历,入阁时间最长的沈飗理应接任首辅位置。可沈飗的名声却不太好,他过于顺从皇帝,以至于朝中清流对他极其不满。同时,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向视沈飗为心腹的皇帝也没有明确表态支持。这就使得朝中有野心、有资历的大臣蠢蠢欲动,而资历仅次于沈飗的解经邦,更是上下活动,广结盟友准备登顶。

    其实,无论是在朱由校眼中,还是在朝廷大臣眼中,解经邦都是个比沈飗好的首辅人选。首先他是皇帝登基后一力提拔的,称得上皇上亲近之臣。其次他能力不错,帮皇帝推行开海,颇有成效。更重要的是,他的声望不错。无论是东林党,还是浙齐楚党,对他的感观都不错。而新兴的政治势力评议会里,他的同乡兼学生云良正在那里做议长。

    朱由校不管是继续推行开海,还是继续扶持议会,选解经邦做首辅都是个合适人选。只不过,解经邦负责工部的时候,和工部尚书王佐闹得很不愉快,双方争权夺利的厉害,这多少也影响了朱由校对他的感观,生怕解经邦做首辅后过于独断专行,不能维持朝廷政局的平稳。

    但不管怎么说,解经邦的呼声一直很高。一些中立势力也向他伸出了橄榄枝,而骆养性和曹化淳这对内廷组合,就是解经邦比较坚定的两个盟友。曹化淳需要解经邦作为外援,好竞争司礼监掌印职位。而解经邦也需要曹化淳在皇帝面前进言,透漏消息。双方各取所需,也算是配合默契。至于骆养性,却是本身地位摇摇欲坠,此前投靠曹化淳,现在又投靠解经邦,完全是想保住权位。而解经邦、曹化淳两人,却完全是看在骆养性手中的情报系统份上,才和他结为奥援。

    瞬息间,解经邦就将自己遇到的情况分析个明白。他知道骆养性已经坏事,已经难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便决定要保住曹化淳。相比之下,曹化淳呆在皇帝身边用处要大些,说情也相对容易些。

    “皇上,”解经邦面带着微笑,“事已至此,朝廷就是再自责也没用,还是尽快想想对策,看如何应对朝鲜使者吧。”

    朱由校点点头,扫了众人一眼,“不错,解爱卿言之有理,大家就议论一下吧,看看都有些什么建议。”

    众人急忙应诺,解经邦便又乘机说道,“皇上,既然是集思广益,不妨让曹总管也进来听听。说不定,曹总管会有什么好主意呢。若是没有好主意,皇上才惩罚他不迟。”解经邦算盘打得很精,他知道曹化淳一旦进来,那就没有了大事,日后皇上纵使有所惩罚,也不过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朱由校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但在冠冕的遮挡下,并没有被大臣们看见。朱由校惩罚曹化淳,就是因为他和外人勾结,结党营私却不顾本身职责,可没想到解经邦却会为曹化淳求情,这让朱由校心中有些不安。

    但犹豫了一下,朱由校还是将曹化淳叫了进来。毕竟,解经邦可能接任首辅职位,面子还是要给些的……

第221章 朝鲜使者来 中

    第221章朝鲜使者来中

    乾清宫大殿内,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孙如游正在介绍着朝鲜的一些情况。(UU小说手打小说)

    “……万历二十年(1592),壬辰倭乱爆发,朝鲜国世子临海君李珒被俘,其国主李昖仓皇出奔平壤,命令十七岁的光海君李珲摄国事。李珲收集流散的军队和义兵,号召通国勤王,以图恢复,得到了朝鲜上下一致认可。万历二十一年,日本撤出汉城,退守釜山,并将虏获的临海君和顺和君两位王子送还,倭乱暂时告一段落。此时,李昖已经属意于光海君了。万历二十三年,李昖册封光海君为世子,并上表朝廷请求批准。朝廷答复,‘继统大义,长幼定分,不宜僭差’,遂不许。光海君由是对朝廷暗有怨言。万历二十四年、三十三年,朝鲜再次上表请求易储,朝廷坚持不允许。”孙如游是个老礼部了,对于大明最重要的属国朝鲜相当熟稔,更对被废除的前朝鲜国主光海君了如指掌。

    “由于朝鲜的坚持,在万历三十六年李昖死后,光海君李珲就接掌了朝鲜。当时他自称权署朝鲜国事,并上书朝廷请求册封,可先帝恶其专擅,拒绝册封……”孙如游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个光海君李珲也算是个倒霉蛋,请求册封世子的时候,正碰上大明君臣在太子上较劲。主管礼部的朝廷官员自然不愿朝鲜废长立幼,给万历皇帝以口实,就断然拒绝了朝鲜改立世子的奏请。此后,又不等朝廷批准就自号为权署朝鲜国事,让讨厌大臣专断的万历皇帝给拨了回去。

    孙如游心有所思,讲话自然有所停顿。朱由校有点奇怪,就开口问道,“接下来呢?接下来光海君李珲又怎么样了?”

    孙如游一怔,急忙回答道:“由于一直没有得到朝廷正式册封,光海君李珲在国内的地位一直不太稳定。为了保住权位,他就残忍的将自己的兄长临海君李珒杀害。临海君李珒是李昖的庶长子,光海君李珲是庶次子,这次篡权夺位的,则是李昖庶五子定远君李琈之子。李昖还有个嫡子,年仅八岁就被李珲杀害。”

    “这世上还有如此禽兽不如的人。”朱由校气的脸色铁青,他一向重视亲情,对手足兄弟极为看重,却没想到光海君李珲竟然如此歹毒,为了权势竟然残忍的弑兄杀弟,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皇上有所不知,由于朝廷迟迟不肯承认光海君李珲的地位,他就一直怀恨在心,”兵部尚书熊廷弼站了出来,瓮声瓮气的说道,“臣在辽东和建虏作战的时候,这李珲就一直和建虏暗通款曲,还背地的掣肘臣……”

    朱由校没好气的看了熊廷弼一眼,“即然如此,你为何不早早奏报上来,也好让朕把李珲抓来治罪?”

    熊廷弼怔了怔,灰溜溜的退了下去。笑话,朝鲜可是太祖皇帝定下的不征之国,立国也有数百年了。我大明这些年国力疲惫,刚刚才恢复了点元气,用得着为点意气之争,去攻打朝鲜吗?

    见熊廷弼不再说话,朱由校也不再追究。毕竟,那是自己的老丈人,还是留点脸面吧。

    低头看了看朝鲜的国书,上面写的是端端正正的正楷汉字。朱由校不由得一阵惭愧,这还是外国人写的呢,可要比自己的那手破字好的太多了。仔细研究了一番国书,朱由校抬起头来,“按照朝鲜国书所说,朝鲜这次政变,是在其国母,宣祖大王之妻仁穆王后的支持下进行的,是为了匡扶正义,恢复正统。对此,诸位爱卿是如何看的?”

    大殿内鸦雀无声,迟迟没有人做这个出头鸟。只有曹化淳立功心切,看到没人接皇帝的话,就跳出来答道,“万岁爷,这个光海君李珲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死了就死了,朝鲜另立国君也正好免了朝廷的一番手脚。若是新即位这个绫阳君李倧听话,朝廷就册封他做朝鲜国主吧。”

    朱由校好悬没笑出声来,他狠狠的瞪了曹化淳一眼,“你还知道看看绫阳君李倧是否听话才册封,真是难得了。”挥了挥手,朱由校让曹化淳退下。

    见皇帝如此,曹化淳自觉献丑,便老老实实的退回原位。正好他站立的位置和魏忠贤相邻,刚一回来就听到魏忠贤语带不屑的说道,“蠢货。”

    “你,”曹化淳气的直咬牙,却看了看皇帝,忍了下来。

    朱由校并没有发现曹化淳和魏忠贤的互动,他正环视着大臣,“诸位爱卿,你们的意思呢?”

    “启奏陛下,”兵部尚书黄嘉善出列奏道,“光海君纵有千般不是,也没有受到朝廷的册封,可他却真真正正的做了朝鲜的国君。君臣名分一定,绫阳君李倧就应当尽到臣子本分。可他却无故弑君,有违纲常,理应征讨。否则,”黄嘉善越说声音越大,到了最后,几乎是在呐喊,“必定纲常混乱。”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出兵征讨了?”朱由校有点惊讶。

    “正是,”黄嘉善点点头,“为了维护君臣纲常,我大明一定要出兵征讨朝鲜,将绫阳君李倧缉拿入京后,再在朝鲜另立新君。”

    “言之有理。”朱由校有些意动。

    “皇上三思啊。朝鲜是太祖皇帝定下的不征之国,又对朝廷一向恭顺,征之不祥啊。”见皇帝马上就要穷兵黩武,吏部尚书周嘉谟就坐不住了,他站了出来,向皇帝苦苦哀求道。

    “其实,朝廷根本不用出兵,”左都御史张问达也出列奏道,“朝鲜一向对朝廷恭顺,只要皇上下旨斥责,令朝鲜改立新君,其必定会幡然悔悟。”

    “周大人、张大人,你们也想当然了吧。”黄嘉善冷笑一声,“朝廷只不过对光海君有所冷遇,他就和建虏勾结。现在你们空口白话,就想让李倧放弃荣华富贵,到京师来认罪。”黄嘉善又冷笑一声,“怕是李倧负隅顽抗,我大明威信扫地吧?”

    朱由校听得连连点头,“言之有理,公理只在大炮里程之内,我大明的威信也只在军队威慑之下。如没有实力做后盾,那朝鲜也未必肯听我们的。”

    “皇上,”朱由校还想继续说下去,好好的给大臣们上一课,可周嘉谟却已经听不下去了。

    周嘉谟打断了皇帝的话,跪倒地上苦苦哀求,“皇上,我大明这些年内忧外患不断,国力损耗太大,实在经不起折腾了。再说了,就是皇上想出兵征讨朝鲜,也要国库有钱才行啊。”周嘉谟已经带着哭音,“皇上不是准备开海吗?还要在国内兴修水利、修建九条直道,这些都需要钱啊?国库实在拿不出出兵的银子了,请皇上三思啊?”

    朱由校低头看了周嘉谟一眼,心中一阵无奈,怎么大明的大臣都这么反对打仗呢?难道他们不知道可以以战养战吗?我出兵朝鲜,为朝鲜匡扶正义,军费自然应当由朝鲜承担。要是和朝鲜谈的好了,说不定还能划一块土地回来。如此一本万利的事情,你们怎么不了解呢?这样下去,我就是辛辛苦苦开了海禁,怕是你们也给朝廷挣不回太多利益回来。

    朱由校有心将自己以战养战的理论抛出来,可又怕吓坏了满朝的大臣们。毕竟,这些圣人门徒习惯了谦卑作风,习惯了损己利人,习惯了在外人的吹捧下将国家的利益拱手让人。

    “转变思想这事,还要从长计议。”朱由校心中暗叹道。

    黄嘉善极力主张出兵,一方面真的是为了维护lun理纲常,毕竟朝鲜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素有小中华之称,现在却公然弑君犯上,影响实在太恶劣了。为了防止周围属国有样学样,也为了防止大明的社会精英铤而走险,作为封建卫道士的黄嘉善自然要将一切危险消灭在萌芽状态。

    另一方面,却是立功心切。兵部如今有三个兵部尚书,虽然皇帝有言在先分工明确,可黄嘉善却确实在兵部做的不开心。要知道,在以前兵部只有一个当家人,现在却有三个。人多了自然就有所比较,黄嘉善这个文官出身的兵部尚书,在声望上就明显的比熊廷弼和杨涟差上一截,毕竟人家是平定辽东的大英雄,刚刚从沙场上下来。

    趁现在这个机会,黄嘉善就想带兵出征,到朝鲜走上一圈,过过三军统帅的瘾。可哪成想,周嘉谟、张问达这两个人却旁外生枝,要拦住自己立功的道路。

    黄嘉善自认为自己是为了大明着想,就理直气壮的和周嘉谟、张问达两人争论起来。双方一个说出兵十分必要,一个说国库实在没钱,出兵是穷兵黩武,双方当着皇帝的面,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就争吵了起来。

    “够了,”朱由校听了半晌,却使得自己的决心发生了动摇。渐渐的觉得周嘉谟、张问达说的也有道理,自己确实应当勤修内政,好让四夷宾服。可看看周围,却发现大臣们宁愿眼观鼻鼻问心的在那里发呆,也不愿出来和自己出谋献策,心中不由得一阵恼火。

    “够了,叶先生、方先生,还有大伴,”朱由校点了叶向高等人,“你们留下,其他人都退下……”

第222章 朝鲜使者来 下

    第222章朝鲜使者来下

    从大殿内出来,众人脸上都有些讪讪,沈飗努了努嘴,低声对走在自己身边的孙如游感叹道,“看起来,皇上最看重的还是两位老臣啊。(UU小说手打小说)”

    孙如游侧身看了沈飗一眼,面无表情的应道,“叶老和方老本就德高望重,又都是资政会资政,留下来商议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资政会被皇上专门授予了对外战和权,沈飗又如何不知。只不过沈飗自认是皇帝亲近之人,又将接任首辅职位,却被皇帝一视同仁的赶了出来,面子上挂不住罢了。主动和孙如游说话,只是想趁机拉拢一下。可没想到孙如游油盐不进,沈飗只好尴尬的笑笑,紧走几步去和别人闲聊。

    解经邦一直在冷眼旁观着沈孙二人互动,见沈飗吃瘪走开,心中不由得一阵好笑。却有意的上前几步,和孙如游并肩站好。

    “孙大人,”解经邦拱了拱手,“孙大人刚才在大殿内仗义援手,解某感恩不尽。”刚才在大殿内,孙如游借着给解经邦讲述朝鲜来使之机,又将骆养性、曹化淳两人获罪的缘由挑明,使得解经邦能够判明形势。解经邦何等聪明,又怎会不知道这是孙如游有意卖好,就故意上前和孙如游讲话,好让沈飗死心。

    “不敢当,孙某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孙如游急忙避让。其实孙如游和解经邦并没有多大交情,只不过孙如游立身方正看不得沈飗谄媚君上的行径,这才权衡利弊倾向解经邦。不过,若是有更好的选择,孙如游也不会如此快速的表明态度。

    两人客套了几句,解经邦就有意提起了朝鲜之事。这是解经邦明白,若想结成牢靠的政治同盟,除了相同的利益之外,那就是有相同的政治理念。这一点,有时候还要比相同的利益要来的牢靠。

    “对朝鲜之事,鉴湖兄如何看待?”功夫不大,两人的关系就密切了许多,解经邦已经开始亲热的称呼起孙如游的号来,而不再是冷冰冰的官职相称呼。

    孙如游十分干脆,“孙某觉得,朝廷应当出兵征讨,并改立新君,使朝鲜上下明白君臣之别……”

    “朝廷应当出兵征讨,并改立新君。”大殿内,方从哲也在说着同样的话。

    “我大明以礼制立国,最重上下尊卑、君臣之义。可朝鲜却妄自尊大,肆意弑君,朝廷若是不发兵惩戒,必定会使得纲常混乱。故此,朝廷出兵,势在必行。”方从哲郑重的说着,可心中却不停的在叹气,他刚刚从首辅位置上下来,自然明白大明现在的家底。

    朝廷这些年虽通过买卖爵位进项不少,可花钱也厉害,水利、道路等基础设施都是需要花钱的。再加上刚刚改革了宗藩制度,虽说改革后每年能节省下上百万两银子,可那是明年之后的事情了。而今年,为了保证改革的顺利实施,朝廷还要多支付一笔银子安抚宗室,更要时刻准备笔银子来作为平叛费用。至于军队,特别是最精锐的那几支新军,也要时刻做着平叛准备。

    银钱上、军队上捉襟见肘,政局上也不是十分稳定。首辅位置空着不说,朝廷还正准备着开海,这又是个牵涉甚广,极其考验执政智慧的事情。

    仔细想了半晌,方从哲不由的一阵哀叹。这个朝鲜,也太会寻找时机了吧,竟然在节骨眼上给朝廷添乱,要是换个时间多好。

    想到时间问题,方从哲更是火起。朝鲜国变是在去年三月,那个时候朝廷政局尚算稳定,若是朝廷那时候就得到朝鲜国变的消息,完全能抽出手来处理此事。至于开海、改革什么的都可以向后推延。可锦衣卫却愚顽不灵,对朝鲜发生的变故茫然不知……

    “这个骆养性,真的该杀。”方从哲咬牙想到。

    听方从哲说出兵势在必行,朱由校就是一闪神。他虽极力提倡大明走出国门,参与到瓜分世界当中去,可也并不是个盲干之人。且不说大明本身问题多多,但就朝鲜本是大明藩国,处在传统势力范围之内这一点,朱由校就提不起大举出兵的念头。

    “朕想要做的,是南洋,是新大陆,是中东,还有大洋洲。”朱由校不耐烦的翻了翻白眼,心中暗暗的想到,“我在自家的后院里面折腾什么啊?”

    看出了皇帝的一丝丝不耐烦,叶向高悠悠的开了口,“皇上,臣也赞同出兵。而且,臣以为,朝廷要以泰山压顶之势,迅速将朝鲜叛党压碎,才能弘扬我大明国威。”

    朱由校愣住了。

    刚才大家都在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闭嘴不说。现在周嘉谟他们出去了,你们倒是都强力主战了?

    “这是怎么回事?”朱由校用疑惑的眼神看向王安,希望从王安那里得到些线索。

    看出了皇帝眼神中表达出的意思,王安微微点头,“万岁,还是认真听两位先生说说吧。”王安迟疑了一下,“其实,老奴也觉得应当出兵。”

    朱由校一下子就气乐了,喝,现在你们三个一起挤兑我是不?

    朱由校坐直了身子,等候着三个人讲述出兵的真正理由。

    “陛下,老臣一直有一事不明,”叶向高三人对视一眼,最后由资历最老的叶向高说道,“皇上设立资政会议、评议会议的目的是什么?主张开海的目的又是什么?”

    朱由校愣了愣,对叶向高突然提起此事有些不解,但想了想,还是照实回答道:“开海,自然是为日益增长的人口找耕种的地方。而设立资政会议、评议会议,一方面是兼听则明,另一方面则是和士大夫共天下。”

    叶向高点了点头,“皇上圣明,实乃臣等之幸。”说罢,叶向高却突然话锋一转,“那陛下可知,这开海也好,设立议会也好,都有个致命之处?”

    致命之处?朱由校心中一紧,身子不由的向前倾去,“愿闻其详。”

    叶向高喟然长叹,“这也是臣入资政会议后一直苦苦思索的地方,也亏得王公公和方大人,”叶向高转身和两人点点头,又接着说道:“也亏得两位提醒,才集思广益想出了其中的致命弊端。”

    “议会也好,出海也好,虽都是难得的善政,可都容易使得纲常混乱、上下不分。”叶向高解释道,“议会好比以前的清议,可清议只能是清议,虽能让朝廷碍于物议有所收敛,却并没有实际约束能力。可议会却不同,若是议会不配合,乡党们集合起来和地方官作对,那地方官必定形同虚设。长此以往,必定会有不法之徒控制议会,挟制民意来抗衡君权。”

    朱由校听得出神,这不是后世君主立宪国家的现状吗?不过,也正是我的目的所在。

    朱由校正在暗自得意,却又叶向高接着说道,“……如此太阿倒持,必定使得纲常混乱,君主性命堪忧。”

    朱由校只觉得脖子后面一凉,顿时想起断头台上的那一个个列国王室来。强行扯动嘴角,朱由校笑道,“叶老,出海呢?它又有什么致命弊端?”

    “说起出海,却有两大弊端,”叶向高接着说道,“其一是因为路途遥远,交通不便,统治不易。其二则是各地风俗迥异,我华夏子裔迁徙过去后,会入乡随俗。虽不说化为蛮夷,却也有分崩离析之嫌……”

    “这个好办,”朱由校接口说道,“至于路途遥远,交通不便这点,朕决定恢复分封制,将陆续宗室封往海外,也好开疆辟土。若有能独立在海外开疆辟土之人,只要对朝廷恭顺,朕也不吝册封。至于风俗变化这点,”朱由校却有些尴尬,“还需要诸位爱卿帮忙,帮着将圣人之学广为传播。”

    叶向高三人齐齐摇头,皇帝改革宗藩制度时,下手极其狠辣。三人那时候就有些纳闷,难道皇帝就不为后世子孙考虑考虑?到了现在才明白,原来皇帝是打得分封海外的算盘。

    叶向高和方从哲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不予置辩。毕竟,一旦向海外移民,册封皇子就会是最佳的治理选择。而本土少几个强有力的皇位竞争者,少几个鱼肉百姓的荒唐宗室,也是对朝廷、对百姓有益的事情。

    当然,叶方两人也知道事情轻重,在皇帝没有正式宣布之前,也不会在外面肆意张扬。

    迟疑了一下,方从哲说道:“皇上说要将圣人之学广为传播,以保证炎黄苗裔不沦为蛮夷,臣自然赞同。但是,”方从哲故意停顿了下,吸引了皇帝的注意之后,才道,“朝廷更要宣传礼仪纲常,方能使万民齐心,江山永固。”说到‘礼仪纲常’的时候,方从哲还特意加重的语气,提醒皇帝注意。

    “朕明白了。”朱由校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仨人极力主张出兵,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可仔细想想,朱由校也不由得暗暗点头。在设立议会,发扬民主的同时,提醒提醒大家注意‘君为臣纲’这个道理,对自己、对大明还是很有好处的……

第223章 战争准备 上

    第223章战争准备上

    朱由校一声令下,大明的军事机器就迅速的转动起来。(UU小说手打小说)抽调兵力组建入朝军队,募集资金准备军用物资,一切都进行的如火如荼。就连最顽固的和平主义者,听说了朝廷这次出兵讨伐朝鲜,是为了匡扶纲常之后,也都是拍手叫好。原本反对的最为激烈的周嘉谟和张问达两人,也放下了成见,帮着忙前忙后,尽量为皇帝、为朝廷、为东征大军查漏补缺,解决后顾之忧。

    声势浩大的出兵热潮,可吓坏了来大明出使的朝鲜使臣。他们来时带着大批的珠宝、名贵药材,本就是为了贿赂朝廷官员,好让朝廷承认其政治现实。而按照他们当初的预想,一向内敛的大明朝廷肯定会在一番叫嚣后,装模装样的惩戒朝鲜一下,就无奈的承认其篡权夺政的合法性。可那知道,大明朝廷却一反常态,迅速的行动起来,准备武力讨伐朝鲜,这可把使臣们吓坏了。

    为了摸清朝廷的真实态度,也为了挽回朝廷的现行政策,朝鲜使团在京城内上蹿下跳,走着各种各样的门户,银子更是如洒水般使了出去。可无奈的是,这一次大明上下空前团结,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为朝鲜说情。最后,朝鲜使团终于在一个礼部小吏的口中得知,“朝廷这次出兵,是因为朝廷刚刚进行了一些改革。为了威慑异心分子,重新明确三纲五常,篡权夺位的朝鲜绫阳君李倧必须要死。”

    朝鲜的使臣很无奈,你们大明国的事情为什么要让我们朝鲜买单?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是小国寡民的悲哀。很快,朝鲜使臣就接到了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孙如游的亲切接见。

    在接见中,孙如游明确指出。朝鲜在不通过大明朝廷许可的情况下,非法剥夺一个事实上的国君的位置,这是个严重的错误,给周边邻国起到了一个非常恶劣的影响。为了不让其他国家有样学样,为了周边地区政治局面的安定团结,更为了天理纲常不被亵渎,朝鲜必须要及时改正错误,交出篡权夺位的绫阳君李倧,以及其犯罪同伙。

    同时,为了保证朝鲜的安定团结,保证后继国君不再受到绫阳君李倧犯罪集团残余分子的威胁,大明决定派出军队常驻汉城。当然,驻军是为了维持朝鲜和平,驻军的费用也应当由朝鲜百姓承担。

    朝廷使臣几乎是浑身颤抖着听完了孙如游的发言,他万万没想到,一向温文儒雅面貌出现的大明一旦撕下和善的外衣,竟然是这样的副嘴脸。斟酌再三,朝鲜使臣还是没有当场和孙如游翻脸的勇气。

    他向孙如游服软道,外臣只是奉命出使,实在没有权利帮朝鲜做这样重大的决定。还请上国稍缓一二,等外臣回去请示后,再做决定。此外,在本国正式答复之前,还请上国约束军队,不要直接出兵。

    孙如游微微颔首,却不肯答应朝鲜使臣的请求,“朝廷大军出征汉城,是势在必行之事。其差别只在于,是天朝王师一路跋山涉水攻打过去,还是朝鲜君臣打开城门迎接过去。使节若是想免去朝鲜刀兵之灾,”孙如游冷笑连连,“还是尽快赶回汉城,劝说绫阳君李倧向朝廷请降才对。”

    朝鲜使臣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出了礼部衙门,而一回到使馆,就吆喝着手下行动起来,尽快赶回朝鲜。朝鲜等国出使大明本来是个美差,大明朝廷必定给以丰厚赏赐不说,还准许来使夹带货物在大明出售。以至于各藩国的官员争先抢后,以出使大明为荣。哪怕是朝鲜这次来大明请罪,使团也夹带了许多货物准备在京城销售。

    可不成想,朝鲜使臣一声令下,所有的货物卖完的没卖完的,收回货款的没收回货款的全不要了。在一番唉声载道中,朝鲜使团离开了京师,倒使得相关的商铺小赚了一笔。不过这都是后话,在朝鲜使臣告别孙如游离开礼部衙门不久,孙如游就苦笑着进了皇宫。

    孙如游已经七旬有余了,在礼部工作更是年数不短,可像今天这样硬邦邦和藩国使臣说话,孙如游还是头一遭。虽然这是皇帝亲拟好稿子让孙如游照着念的,但孙如游还是从中感到了一股豪气,一股大国宰辅在化外小国面前耀武扬威的豪气。不过,孙如游还是觉得这样做有损大明国威,不能彰扬大明礼仪之邦的大国风范,在进宫之后,就向皇帝抱怨起来。

    “皇上,臣这次可是全按你的意思做的,若是外面有人弹劾微臣,你可要为微臣做主。”孙如游似真似假的抱怨着,引起了众人一番会心微笑。

    朱由校笑呵呵的应诺道,“爱卿放心,若是你这番彰扬国威还有人攻讦,那朕一定为你做主。”

    君臣调笑几句,松散了一下就开始谈起正事。

    朝鲜只是个小国,国力向来困乏,军事实力也并不强大,再加上朝鲜国内北人党、南人党、西人党党派林立、政争不断,大明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其攻破。而在朱由校记忆里,明清交际的时候,满洲人也不过用了支偏师,就撵的朝鲜国王像兔子似的,在朝鲜半岛上跑了两圈就被活捉。而兵部尚书熊廷弼的进言,也肯定了朱由校的判断。

    “进军朝鲜,最重要的还是粮饷问题,”熊廷弼沉吟道,“虽然皇上在辽东推行了种种政策,鼓励向辽东供粮。但在辽东战事平息,各军陆续撤离之后,辽东粮行每年运往辽东的粮食都在逐年减少。若是朝廷再在辽东兴兵,短期内尚好,时间一长必定会粮草难以为继,大军进退维谷……”

    黄嘉善却从另一方面阐述了攻打朝鲜的困难,“辽东冬季过长过冷,南方军队很难在辽东适应,”黄嘉善看了熊廷弼一眼,“这点熊大人应当深有体会。”

    熊廷弼点点头,“即便是北方各省的军队,也要事先做好防寒准备。”

    黄嘉善接着说道,“此外,朝鲜北部多山,军队必定会花费大量精力在开辟道路上。若是朝廷准备不周,必定会因为种种意想不到的困难,误了进军朝鲜的日期。一旦朝鲜冬季到来,必定会因寒冷出现大量的伤亡。”

    朱由校微微颔首,“两位爱卿言之有理,国之大事不可不查,出兵前更是要事先做好各项准备。这样吧,”朱由校看向熊廷弼,“新军不是有参谋署吗?他们也是在辽东经历过战火的,也算是熟手了。让他们做好沙盘推演,供朝廷选择。”

    “臣遵旨。”熊廷弼微微躬身应诺。

    “万岁,出兵朝鲜当有大臣主持军务,”见皇帝将差事交给了新军,黄嘉善就有点急了,他还想借这个机会到沙场上走上一圈呢。顾不得再谦虚下去,黄嘉善不等别人推荐,自己给自己来了毛遂自荐,“臣不才,愿领兵出征,为圣上平灭朝鲜。”

    熊廷弼愣了。随即就明白过来,看着黄嘉善笑了笑,却并没有出来和黄嘉善竞争,而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朱由校也愣了。但想一想,朱由校认为熊廷弼已经立功不小,又成了自己的外戚,还是别带兵的好。只不过,对黄嘉善的领兵能力,朱由校却并不是很了解。

    “黄爱卿,这两天你多费些心思,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才能更好的打赢这一仗。”朱由校笑着对黄嘉善说道,“等你想的差不多了,再进宫找朕。”

    黄嘉善一听,感情皇上对自己不是太放心,想考查一下啊?也罢,真金不怕火炼,考查就考查吧。黄嘉善十分爽快的答应下来。

    “诸位爱卿,”看看时间,已经快午时了,朱由校就想着散场,“可还有事情要奏?”

    “万岁,臣有一事不解,还请皇上示下。”朱由校话音刚落,一个中年官员就站了出来。朱由校一阵无语,再看时却发现,原来是自己的老师孙承宗。

    孙承宗是特旨来宫中议事的。

    颁布圣旨时,朱由校给出的理由是孙承宗允文允武,是个难得的人才。召他来是让孙承宗襄理军机,帮着处理东征朝鲜的军务。可朝野上下都心知肚明,孙承宗这些年在直隶干的不错,海河修理的也十分成功。现在海河工程的主干部分已经全部完成,剩下的支流小工程也不再需要孙承宗坐镇。再加上现在内阁出缺,皇上就有意给孙承宗添些功劳,也好方便他日后入阁。

    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孙承宗的到来表示欢迎。孙承宗毕竟有着帝师称号。在首辅位置尚未确定之前,孙承宗的到来,势必会引起连锁反应,加剧朝堂上的不明确因素。

    朱由校向孙承宗点点头,“孙先生,有话只管讲来。”

    “微臣遵旨,”孙承宗微微躬了一躬,站直了说道,“微臣不知,陛下出兵朝鲜,是小惩一番,还是干脆将朝鲜收为州县?”

第224章 战争准备 下

    第224章战争准备下

    “若是小惩一番将如何?若是收为州县又如何?”朱由校听出了孙承宗的话外玄机。(UU小说手打小说)

    “若是小惩一番,那天朝王师必定势如破竹,汉城指日可下。可若是想收为州县,”孙承宗苦笑着摇摇头,“怕是朝廷力有不逮。”

    “这是为何?”解经邦奇道。

    “阁老有所不知。朝鲜虽语言文字、礼仪风俗和大明并无太多差异,但确实立国久远,其王朝兴替更是自成体系。”孙承宗简要回顾了一下朝鲜半岛的历史,接着又道,“朝廷若是只想惩戒朝鲜一番,那王师的对手只有朝鲜王室,甚至只有绫阳君李倧一人。只要王师攻入汉城,将绫阳君李倧缉拿入京,朝鲜必定传檄可定。可若是想将朝鲜收为州县,那就必定要和朝鲜上下为敌。”孙承宗沉吟了下,才坚决的说道,“臣以为,以我大明现在的国力,实在难以做到这点。”

    “原来如此,”解经邦点了点头,又拱手道,“受教了。”

    另一边,朱由校也明白了过来。

    可明白是明白了,但不能将朝鲜半岛收为州县,朱由校的心中却还是有些失落。这倒不是朱由校贪得无厌,而是朝鲜半岛的地理位置太好了。

    在朱由校的前世,朝鲜半岛一直是大国博弈的场所。单单华夏一国,就在朝鲜半岛上留下了数不尽的英魂。远有明万历年间的壬辰倭乱,近有清朝甲午年的百年耻辱,到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还有抗美援朝的胜利号角。可饶是如此,朝鲜半岛还是卡在华夏喉咙的一根利刺。难怪有人说,朝鲜半岛就想一把锋利的宝剑,若是握在华夏手中,那东亚地区华夏将所向披靡。可若是握在别人手中,华夏将遭受百年耻辱。

    “即然如此,那就明确一下,这次攻打朝鲜,只是帮朝鲜匡扶正义,重铸朝纲。”压抑住心中的失落,朱由校威严的看向诸位大臣,“至于什么收为州县的话,谁也不许再提。”说完之后,朱由校突然展眉笑了笑,“我华夏已经压制周边诸国上千年了,今后必定还会压制下去。一个小小的朝鲜,朕不急。”

    孙承宗本来还想接着劝说皇上不要好大喜功,却见到皇帝已经转过弯来,不由得欣慰一笑,“圣上所言有理,只要我大明君臣同心,勤修内政,又有什么事情是我大明做不到的呢?”

    朱由校点点头,“孙先生此言,甚合朕心。”

    看到孙承宗得了皇帝赞扬,孙如游就有点好胜心起。他上前一步,出列奏道,“启奏皇上,臣还有一事上奏,请皇上恩准。”

    “讲。”

    “臣遵旨。启奏陛下,朝鲜一直是我大明藩属,对朝廷也向来持礼甚恭。而历代先帝也对朝鲜赞扬不断,嘉奖其为藩国典范。”孙承宗说道,“可如今,朝廷却要出兵攻打朝鲜。这在明白人的眼中,是朝鲜绫阳君李倧罪大恶极,又应当讨伐之罪过。可这世上,却有着许多庸人,并不能看到这一切。”

    “臣请皇上降旨,书朝鲜李倧罪状,晓谕天下臣民,使他们明白朝鲜获罪之理由。”孙如游奏道。

    “宣布其罪过,以正视听,确实应当如此。”朱由校点点头,“准奏。”

    “各属国虽离朝鲜遥远,但都同气连枝。朝廷如不尽快派出使臣,分赴各属国传旨,必定会有不明真相者受朝鲜人欺骗……”

    “我大明出兵朝鲜,本就是为了匡扶朝鲜王室,以避免其被宵小之徒纂去。”朱由校点头道,“其他属国,难免也会有强梁之人欺压王室情况出现。若是朝廷能晓谕各国得知,也可避免类似事情发生。”

    “皇上圣明。如此一来,各属国国君必将共沐皇恩浩荡。”沈飗、解经邦等人带头,黑压压的在大殿内跪了一地,同声赞美皇帝的英明之举。

    朱由校却没有感到什么轻飘飘的感觉。这是因为在朱由校看来,发动战争前先发动舆论战,使得自己占据道义上的优势,这是个常识性的问题。像古代发动战争前,先找个笔杆子好的写篇檄文,声讨对方、抬高自己一样普遍。

    想到这里,朱由校急忙问众人,“对了,征讨朝鲜的檄文是谁写的?写好了吗?要是写好了就拿来读读。”

    “这,”大臣们都傻眼了。

    迟疑了半晌,负责主持宣传舆论工作的孙如游才站了出来,“皇上,这檄文一向是征讨强敌,或者和自己实力相当的势力时才发的。这次朝廷攻打的只是个小小的属国,用不着这样费事吧?”

    朱由校愣住了,怎么这檄文还有这样的说法啊?这不是看不起人吗?迟疑了下,朱由校弱弱的问道,“那个,和建虏打仗的时候,朝廷发檄文了吗?”

    孙如游看了眼熊廷弼,示意熊廷弼出面回答。熊廷弼稍一思索,便给出了肯定答案。

    “启奏皇上,没有,微臣在出兵征讨之前,只是杀了三牲祭祭天,并没有写檄文。至于臣前任的杨镐,也没有费心些这玩意。”熊廷弼带着笑意,“至于老奴努尔哈赤,当初确实写了檄文,可没人理会他。不得己,老奴只好一把火烧了,骗自己说是在告天。”

    朱由校笑的好悬没倒在地上。原来满清一向引以自豪的‘八大恨告天’是这样来的啊?也难怪,努尔哈赤原本只是个小酋长,却想和庞然大物的大明较劲。这样不着调的混蛋,谁会理他啊?

    只不过,努尔哈赤这个老酋长运道不错,经过几代人努力,最后终于将大明这个庞然大物推翻在地、取而代之,还顺带将蒙古草原收到了治下。

    想到这,朱由校只觉得脸上讪讪的,也没了刚才的兴奋劲。毕竟,若没有自己这个外来人插手,人家老酋长家还是可敬的。

    “诸位,朝鲜和建虏不同,朝鲜也称得上礼仪之邦,素来讲究名正言顺。”朱由校敲了敲桌子,示意大臣们提起精神,“为了防止绫阳君李倧造谣生事,蛊惑朝鲜百姓抵抗王师,这檄文还是应当有的。毕竟,我们也算的上是吊民伐罪嘛。”朱由校大发悲天悯人之语,“那些朝鲜百姓也是爹生娘养的,能稍造些杀孽,也是好的。”

    “陛下仁慈。”见皇上已经说到这种田地了,大臣们也不是不知道好歹,便同意了给朝鲜一个檄文的待遇。不过,如何写,由谁写这个檄文,却还要多多斟酌一下。

    能站到这个大殿内的,除了朱由校不算,哪怕一个扫地的太监也称得上是学富五车,因为人家是从内书堂出来的。而能去内书堂授课的,却无一不是翰林院的翰林学士。甚至有些内阁大学士兴致来了,也会去内书堂讲上一堂课。

    至于那些文臣,如不是十年寒窗,金榜题名,也不可能走入仕途,更不可能站在这里。

    现在皇帝提议写一份檄文,还是以朝廷名义发出去的一份檄文,哪怕声讨的对象只是一个小小的属国,也是件青史留名的机会啊。

    一时间,大殿上就开了锅。除了太监们不敢去抢,也抢不来,文臣们个个是急红了眼。你说你中进士的时间比我在?可你是个二甲我是个头甲,名次比你高……

    大臣们在互相磋商起来。

    朱由校看了半天,却意外的发现,这些大臣们争归争。可再争得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提起自己的官职,而是个个摆起了自己中进士时候的时间和名次。

    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朱由校低声问站在自己身边的王安,“大伴,他们怎么光提自己中进士的资历呢?”

    王安努了努嘴,也低声回答道,“万岁爷有所不知,文人嘛,也就这点毛病,好用自己的文章压人。哪怕官职做到大学士了,遇到名次比自己名次高的同年,也会有些不自在。”

    朱由校心中一阵好笑,“噢,这就是文人相轻了。”

    可是很快的,朱由校就没有了看戏的兴致,他不耐烦的打断了文臣们热火朝天的讨论,皱着眉头说道,“给一个小小的属国写檄文,也用得着你们这样兴奋啊?若是真的想写,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大臣们听得目瞪口呆,皇上这是准备打几次仗啊?不会一个月一次吧?却知道皇帝已经恼火,急忙老老实实的回自己位置上站好,等候皇上发落。

    等众人各自站好了,朱由校才接着讲道,“写檄文这件事情,你们下去讨论个人选出来。至于是选个地位最尊的,还是选个地位最差的,完全由你们自己商议。倒是檄文的内容,朕却有点想法。”

    “朝廷这次讨伐朝鲜,是为了重振纲常,确保各属国秩序的稳定,这是‘礼’,应当在檄文中体现出来……”

    大臣们听得连连点头,‘礼’通‘理’,是秩序,自然应当明确出来。

    看大臣们点头,朱由校又接着说道,“此外,还有一个‘仁’字,这是圣人之道的核心,也应当体现出来……”

第225章 斩首计划

    第225章斩首计划

    自得到孙承宗奉旨进京的消息,信王朱由检便起了上门拜访的心思。(UU小说手打小说)孙承宗担任乾清宫日讲官的时候,朱由检也跟着皇帝听过孙承宗的课,有着师生的情分。而天启帝又是个极其尊师重道的,作为御弟的朱由检自然有样学样。再加上孙承宗权高位重,又是入阁的热门人选,身为藩王的朱由检更是要和孙承宗搞好关系。

    只不过,朱由检也知道自己身份尴尬,孙承宗又是个众目睽睽下的焦点人物,也就没有直接去孙府登门拜访,而是收拾收拾,到了皇宫外递了求见的牌子。

    果不出朱由检所料,孙承宗刚一回京,朱由校就恢复了孙承宗的日讲官身份。朱由检到皇宫的时候,孙承宗正在给皇帝讲课。

    先恭恭敬敬的给皇帝行了大礼,又从从容容和孙师傅打了个招呼,朱由检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完成了。孙承宗是方正之人,有了这点师徒情分就可以保自己平平安安。可若是再进一步,就会引得各方非议。

    看到信王来看自己,朱由校显得十分高兴。拉过朱由检并肩坐了,又提了几个问题询问信王功课。

    朱由检一一的答了,朱由校更是觉得满意。

    “五弟是个好读书的,可比朕要强多了。”朱由校虽也想在儒经上用功,可毕竟政务繁忙又思维定型,自然是事倍功半不求甚解。心中惋惜自责之余,也对朱由检的聪明好学格外看重。

    扭头看看孙承宗,朱由校更是有意卖弄,“孙先生,以五弟的才学,可以下考场了吗?”

    孙承宗一阵错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皇帝是在有意卖弄,有感于皇帝手足和睦,便凑趣道,“以信王爷的才学,下场考个举人还是可行的。”

    举人以下靠苦读,进士却是要靠积累、靠实践,孙承宗说朱由检能考举人,已经是极高的评价。朱由校听得心花怒放,就好像孙承宗是在表扬自己似的,回手就是一掌拍在了信王的肩膀上。

    “你不错,给朕争光了。”朱由校凝神看向信王,笑道,“说说看,你要什么奖励?”

    朱由检心中一喜,却推辞道,“臣弟只是多了几本书,那当得孙师傅这样夸奖。若是皇兄真的想给臣点好处,那就赏臣弟几块上好的贡墨吧。”

    “给你,”朱由校笑着点点头,“反正朕的字又不好,用好的墨也是浪费。等会你去找找曹化淳,让他把库里的文具任你挑选。”说完后,朱由校还是觉得有些不够,便兴奋的搓了搓手,“五弟书读得好,朕自然高兴。可五弟也不能光读书,这样吧,”朱由校稍微停顿了下,“朝廷正要出兵征讨朝鲜小国,五弟不妨随军出征,也好学习下军事,做个文武双全之人……”

    “皇上(皇兄),不可。”朱由校尚未说完,就听到了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信王朱由检飞快的向孙承宗扫了一眼,果不其然,只见孙承宗正脸色铁青的看着自己。朱由检心中只觉得一阵懊恼,原先被皇兄夸奖的喜悦已经是不翼而飞。

    “皇兄,臣弟一直知道皇兄的爱护之情,知道皇兄是想让臣弟成材,也感激不已。”朱由检‘噗通’声便跪在地上,垂泪奏道,“可朝廷有法度,宗室不能带兵。若是皇兄真的爱护臣弟,请准许臣弟就藩吧。”

    想想宫内宫外日益疏离的目光,想想奉旨去解经邦府上拜师时解经邦那防备的眼神,朱由检只觉得一阵委屈。自己一直都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可皇兄过分的宠爱却使得自己陷入了危险地境地。

    朱由检的眼睛湿润了,忍不住抽泣起来。

    “五弟,你这是什么话?”朱由校怔了怔,艰难的问道。

    朱由检低着头,不肯出声。

    “皇上,若是想保全这份兄弟之情,就准了信王爷就藩吧。”良久,孙如游才打破了伤感的气氛,“君臣名分已定,若是不严格遵循礼仪,必定会后患无穷。”

    朱由校紧咬着嘴唇,过了好久才叹道,“朕一直想着我们兄弟能齐心协力,做番事业……”朱由校并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摆摆手,示意信王退了下去,“若是你真的想走,那朕就给你安排就藩吧。”

    “臣叩谢天恩。”朱由检破涕为笑,只觉浑身轻松,忙向皇兄磕了几个头,美滋滋的退了下去。

    “这孩子,”朱由校苦笑的摇了摇头,却并没有接着说。

    见皇帝心情十分沮丧,孙承宗也轻轻地叹了口气,“皇上日后若是想念信王,尽可以将信王入京朝拜。但无论如何,信王不能在京城内待下去了。若不然,必定会动摇储君之位,引起国本动荡。”

    “你哪知道……”朱由校欲言又止,低头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孙承宗皱了皱眉头,对皇上如此优柔寡断感到不满。想了想,孙承宗就想转移皇帝的视线,不让皇帝继续在儿女情长上打转,“皇上,臣这次入宫,其实有句话想向皇上提议。”

    “你说吧,什么事?”朱由校心不在焉的应道。

    “臣去兵部看了看,发现朝廷在辽东的作战准备不足,”孙承宗说道,“实在难以完成攻克汉城的任务。因此,臣想向皇上提议,是不是朝廷大军引而不发,迫降李倧。”

    朱由校有些不太高兴,“孙先生,朝廷不是已经订好了攻朝方略了吗?怎么又有了反复。”说罢,还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孙承宗。

    “若不是看兵部计划太过糟糕,臣也不想做这个恶人,”孙承宗苦笑着摇摇头,“如按照兵部的计划,朝廷需要抽调九边兵马十万以上。现在已经是六月中旬,这十万大军若是在辽东汇齐了,最早也是十月底。那时候天寒地冻,根本就不可能出兵。而顿兵不前,又将会耗费大量军饷……”

    朱由校打断了孙承宗的话,“不是说要派精兵直取汉城吗?”朱由校显得十分诧异,“兵部做的计划怎么是要灭掉朝鲜啊?”朱由校觉得有些不同,兵部的这个计划根本没有将自己和大臣们合议的战略体现出来,而是在盲打莽撞。

    “皇上有所不知,直取汉城的方略被兵部否决了。”孙承宗回答道,“兵部认为,汉城距离边境线太远,道路有崎岖难行,朝廷军马根本不可能冲过重重阻截直奔汉城。即便是非要直取汉城,那也要是在边境经过几次大战,消灭了朝鲜军队主力以后的事情。”

    孙承宗的话就像一盆冰冷的凉水,硬生生的浇在了朱由校已经发热的头上。朱由校有些犹豫了,他在盘算着出兵朝鲜是否划算。毕竟,在本国形势不稳的情况下,将大量的军队、大量的财富消耗在朝鲜半岛上,这并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可就在朱由校无限的倾向于孙承宗的提议,准备引而不发迫降李倧时,却意外的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兵科给事中卢象升在没有通过兵部的商议下,单独给朱由校上了个奏章,使得朱由校重新燃起了攻进汉城的希望。

    说起卢象升,倒也是个知名人物。卢象升是天启二年的榜眼,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因为过于喜好军事,卢象升在点了庶吉士后,就不务正业时常往兵部、军校里面跑。时间长了,卢象升就引起了翰林院翰林们的集体反感,认为他这样做实在有损斯文。可朱由校偏偏喜欢他这样的,见卢象升天怒人怨快在翰林院呆不下去了,就一道诏书将卢象升直接任命为兵科给事中。为此还引起了吏部尚书周嘉谟的反感,好好的和朱由校打了场口水官司。

    只不过,卢象升也真不愧是个将才,更没有给欣赏他提拔他的皇帝丢脸,在兵部如鱼得水深受众人好评。

    自朝廷定下了出兵朝鲜的方略后,卢象升这个好战分子也积极行动起来。他精心制定份直接攻击汉城的计划,想得到兵部高层的认可。可负责制定攻朝计划的两个机构,新军参谋署和兵部尚书黄嘉善都觉得卢象升的计划是异想天开。

    无奈之下,卢象升只好利用手中的权利,直接将奏章送到了皇帝面前。

    “诸位爱卿,你们都来看看,”朱由校笑吟吟的将手中的奏章转交给大臣们,让他们一一阅读,“这份计划可是个天才的计划,我大明又出了个绝世将才了。”

    大臣们都隐约听到了宫中传来的消息,说是有个兵科给事中给皇帝上了份奏章,引得皇帝拍案叫好。现在看到皇帝如此推崇这份奏章,心中就多少有了点数。

    “利用汉城离海岸近的特点,直接从仁川登陆,直取汉城。”看到大臣们阅读的速度比较慢,朱由校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就主动给大家进行讲解,“如此出其不意的计划,怕是我天朝大军攻下汉城时,朝鲜上下还懵然不知呢……”

    朱由校有些自豪,提前三百多年都能给朝鲜半岛来个仁川登陆,直接将朝鲜王室斩首,这是多么件惬意的事情啊。自豪之后,朱由校却又有些自责,仁川登陆这样著名的事情,自己怎么能想不起来呢?不过,能借此得到一个将才,也算是个意外收获。

第226章 军费

    第226章军费

    “诸位爱卿,大家谈谈看法吧,看都有什么补充的。(UU小说手打小说)”见大臣们哑口无言,朱由校一阵自得,就开口催促道。

    黄嘉善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一心一意想压倒熊廷弼,好获得统兵攻打朝鲜的机会。可没想到,自己的计划还没有正式递上去,就有人抢了先,还是自己的一个下属。

    冷哼了一下,黄嘉善出列奏道,“皇上,臣以为这个办法不行。”

    朱由校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过了半晌才道,“说说理由。”

    “危险太大。仁川是朝鲜的重要港口,又是汉城的海上门户,朝鲜国怎么会不派重兵把守。再说了,”黄嘉善振振有词,“朝鲜水师连年和扶桑作战,实力并不弱。若是偷袭仁川的军队走漏了风声,必定会招来朝鲜水师的拦截。若是调国朝水师护航,却更是会打草惊蛇。

    总之,派兵偷袭风险太大,实在不宜取之。”

    朱由校盯着黄嘉善看了半晌,才垂下视线,“其他的呢?还有人奏事吗?”

    “皇上,臣有本奏。”朱由校话音刚落,熊廷弼就站了出来。

    “讲。”

    “皇上,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卢象升的这个计划虽看似疯狂,但仔细想想,却有可取之处。只不过,”熊廷弼笑吟吟的,完全是副兵法大家的做派,“卢象升见识太少,并没有把问题考虑透彻,所作的计划还需要进行修改。”

    朱由校不动声色,“说来听听。”

    “皇上,朝鲜的使团已经被礼部赶了回去,想必李倧会很快得到朝廷出兵的消息。若是李倧想负隅顽抗,必定会集结军队,而汉城就将是其最主要的集结地。”熊廷弼笑了笑,“若是按照卢象升的计划,立即偷袭汉城,那肯定会撞在朝鲜的军队主力上。朝廷军队虽然善战,但既然是偷袭那就不可能有许多人马。到那时,后果……”熊廷弼摇了摇头,没再接着说下去。

    这番话说的在场众人连连点头,朱由校也是吓得出了声冷汗。朝廷本就多事之秋,再折损了支军队在朝鲜,哪怕只是支微不足道的百人队,也会让有心人造谣生事。

    “那又如何补救呢?”

    “将偷袭汉城的时间延后一些。”熊廷弼道,“朝廷尽管在辽东集结兵马,也不需要抽调太多,但必须将声势扩大出去。”熊廷弼的眼睛闪出了一丝寒光,“只要我们在辽东大张旗鼓,李倧就会迫不及待的将军队北调,以抵御天朝大军。到那时候,偷袭汉城的军队自然可以轻易取之。”

    “如此说来,在辽东的军队只是疑兵了,对吗?”朱由校想了想,问道。

    “正是。”

    朱由校只觉得一阵好笑,原本是仁川登陆加斩首行动,现在却演变成了诺曼底登陆。那么,谁将是负责吸引敌军注意的巴顿将军呢?

    朱由校的目光就瞄上了熊廷弼。

    “若以熊爱卿所见,在辽东负责吸引朝鲜注意的军队就是这次计划的重中之重了?”朱由校问。

    “辽东的军队造的声势越大,李倧就越容易上当,朝鲜军队北调的步伐就越快,”熊廷弼点点头,“偷袭汉城的军队就越容易成功。”

    “如此说来,朝廷必须要选派一得力大臣前往辽东坐镇,才能更好的吸引朝鲜的注意,对吗?”

    “正是,”熊廷弼回答道,“只有以真当假,才更能使朝鲜上下坚信,朝廷将从鸭绿江开始进攻。”

    “那么,熊爱卿是否愿意为朕走一趟呢?”若是真的带领军队出征,朱由校对熊廷弼难免会有些不放心。可若是只摆个样子,朱由校却愿意借借熊廷弼的名声,去坚定下朝鲜李倧的判断。

    “这,”熊廷弼怔了怔,却立即反应过来,“臣愿往。”

    在熊廷弼的旁边,黄嘉善的脸已经变得铁青。

    黄嘉善极力反对从海上偷袭汉城,那是他知道海上风波大,任谁都不敢让一个兵部尚书带队从海上出兵。可他却根本没想到,熊廷弼会剑走偏锋,将卢象升的计划修改后,轻轻松松夺去了统兵机会。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黄嘉善心中不停的惋惜。可就在他在那里惋惜的时候,事情却又发生了变化。

    “熊爱卿既然要去辽东坐镇,那就不便在登莱为水师督战。”朱由校沉吟了下,又道,“这样吧,黄爱卿,你去登州辛苦一趟,帮朕坐镇水师督战。记住了,”朱由校眼睛精光一闪,“你二人一定要密切配合,却不能为了意气之争,无故折损士卒。”

    “臣等遵旨。”见事情突然峰回路转,黄嘉善喜出望外,忙和熊廷弼一起,向皇帝领旨谢恩。

    定下了出兵方略和统兵人选,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专业人士去做,朱由校的目光就转向了徐光启。

    徐光启现在的官职是户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除了大学士的名头不一样外,完全做的是方从哲在内阁的时候负责的事务。而这,也正是内阁首辅迟迟难产的一个原因。

    按照资历,自然应当是沈飗接任,而他也做好了接任的心理准备。可皇帝却迟迟没有明确沈飗的地位,就连职权也没有进行调整。若按照实力,那就是解经邦占优,解经邦长袖善舞,短短时间内就拉拢了大批官员,势力急速膨胀。只不过解经邦现在负责的还是工部,连个礼部尚书也没有捞到。

    而按照历年惯例,内阁首辅应当兼任礼部尚书,这也是朝廷以礼治国的一个表现。当然,由于方从哲在位时,一直是担任户部尚书而不是礼部尚书。也有人因此认为,这是皇上注重实际的一个表现,连带的也有人到徐光启那里去烧冷灶。

    至于正正经经的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孙如游,却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在内阁的排名靠后,而被彻底的无视掉。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

    朱由校目光转向徐光启后,就开口问道,“徐爱卿,出征军队的粮饷准备的怎么样了?可有什么困难之处?”对徐光启,朱由校一向是有所优待的。

    “回皇上,”徐光启苦笑了一声,“兵部的计划尚没有作出,出兵的人数也没有确定,所耗粮饷实在无法作出计算。”

    朱由校一阵无语,暗恨自己问的荒唐,却又死鸭子嘴硬,接着说道,“爱卿误会了,朕的意思是辽东冬季漫长,为了节省时间必须要尽快做好出征准备。为了节省时间,户部可事先划出一笔银两,供兵部作为军费。”

    “若是这样,”徐光启低头计算了下,回答道,“户部可以提供十万两粮饷。”

    十万两?朱由校愣了,熊廷弼愣了,黄嘉善愣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

    十万两银子,若是只供一只精锐部队偷袭汉城,这无疑是够了,甚至有可能花不完。可若加上辽东,这根本就不够。要知道,大明的军队开拔,是需要发开拔费的。如没有开拔费来安家,军心根本稳定不下来。

    “徐爱卿,难道就不能多一些吗?”朱由校有些不死心。

    “徐大人,若是有五十万两在辽东,那就可以了。”熊廷弼插话道,在这一刻,熊廷弼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使出减兵增灶之法。反正,就是借给李倧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将军队跨过鸭绿江半步。

    “水师这里也要二十万两。”黄嘉善冷冷的插了言。黄嘉善虽然做了多年兵部尚书,但带兵出征还是头一回,带水师出征更是从不曾想象。为了不至于一世清名化为虚无,黄嘉善还是想手中宽裕一些的。

    “若是筹集出七十万两,那朝廷只能停下部分水利工程了。”徐光启苦笑着回应,“这些年朝廷大力修建工程道路,以至于各地胃口越来越大,这工程也越开越多。其实,若是等海商商行竞拍完毕,朝廷财政就会大为宽裕。至于现在,”徐光启摇了摇头,“只有先挪用工程的款项了。”

    海商商行竞拍是朱由校想出来的新玩意,其根源还是各方势力对朝廷准备成立那九大商行的争夺。为了耳根消停一会,朱由校就推出了竞拍会。让有志于航海事业的势力都汇集在京师,按出价多少来获取商行的开办资格。等获得开办资格后,商家才可以用商行的名义公开招股。当然,商家在竞拍的之前,也可以秘密招股,然后以商团的名义来参与竞争。

    由于众口难调,竞拍会开始的时间也一再推迟,最后定在了七月份,而现在各地的大商贾大地主们已经带着银子汇集在京师了。

    “对于各地兴建的工程,都察院要派人去核查,户部也要多留些心。免得朕花了银子,却落入了贪官污吏的腰包。”朱由校淡淡的刺了一句,又问徐光启,“既然现在各地的大商贾都已经到京师了,那可不可以向他们挪借一些银子呢?等竞拍会结束后,朝廷加利息偿还给他们。”

    “这倒是个办法,”徐光启想了想,回答道,“等臣回去后好好想个章程,再来奏报……”

第227章 战争债券

    第227章战争债券

    “等等,”朱由校突然灵机一动,又拦下了徐光启,“既然是借钱付息,那可不可以这样呢?”朱由校斟酌着言辞,缓缓的说道,“朝廷借钱是准备打仗,而这一仗却是为了朝鲜人打的,是为了匡扶朝鲜的朝纲。(UU小说手打小说)那么,”朱由校问众人,“朕派出军队为朝鲜人流血,是不是应当由朝鲜人来帮朕犒赏三军呢?”

    大臣们面面相觑,怎么还有这样脸皮厚的皇帝呢?哪有故意去攻打人家,然后再让人家给你钱的呢?只不过,在场的都是帝国的重臣,多多少少都知道朝廷的现状,并不像那些品级低微的清流一样,死抱着天朝上国的面子不放。

    可就是这样也不行啊,在这里谈论的事情早晚会流传出去的。若是外面的那些人知道是自己在蛊惑皇帝,使得皇帝钻进了钱眼里,做出了有损朝廷礼仪之邦的事情,那还不生吞活剥了自己啊?

    一时间,大殿上的气氛凝固了。

    和其他人相比,徐光启和西方人接触的比较多,知道这是西方国家发生战争后的正常事情,也没有对皇帝的话表示出过多的惊讶。只不过,徐光启也是在暗暗叫苦。

    在西方,在欧罗巴能行得通的事情,在大明不一定行得通啊?徐光启还有另外一个担心,若是大臣们都知道了夷人有这样的战争规矩,那还不认为是自己在误导皇帝的呢?

    想到这里,徐光启急忙站了出来,“启奏皇上,两国交战后让战败国赔款,这是上古时候的规矩,而战国时期最为普遍,以暴秦做的最为毒辣。其在短短的几十年里,通过割地赔款削弱敌国实力,最终统一了全国。只不过,”徐光启话锋一转,“暴秦如此残暴,而不以理服人,导致了二世而亡。而我大明却是以礼仪治国,实在难以学习暴秦的这种手段。再说了,朝廷这次攻打李倧,是带着帮助朝鲜的目的去的,也实在不宜采取这种杀鸡取卵的手段啊。”

    “如此说来,你是反对让朝鲜人帮朕犒赏三军了?”朱由校的声音显得有些阴冷。在朱由校看来,战胜国向战败国索取赔款,那是理直气壮的事情。若是不能索取利益,那朕为什么要承担维持世界和平的重任?

    “这,”徐光启一时语塞,若说支持皇帝向朝鲜索取赔款吧,外面的议论太难听了。可要是说反对吧?看皇帝的脸色,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意思。徐光启迅速扫了众位同僚一眼,却看到大家都是眼观鼻鼻问心做泥塑像。

    徐光启一阵气结。

    咬了咬牙,徐光启说道,“臣的意思是说,大明是礼仪之邦,不能主动向朝鲜提议。但朝鲜也是礼仪之国,若朝鲜人主动提出要犒赏三军,皇上也不需要拒绝。”在说话的时候,徐光启故意在‘主动’两字上加重语气,以提醒皇帝的注意。

    果不其然,朱由校龙颜大悦。

    “徐爱卿言之有理,我大明是礼仪之邦,确实不能主动向他国索取财物。但为了礼貌,在他国主动帮我们犒赏三军的时候,我们也不能给予拒绝。当然,来而不回非礼也,在别国给我们礼物的时候,我们也应当给予回礼,免得有人说我们不知礼数。”朱由校笑呵呵的说着,看样子心情是十分愉悦。可若是看朱由校的眼睛就会发现,朱由校的眼睛里带着丝丝冷意,满脸的笑容只是做出的样子。

    朱由校的心情很不好。

    在朱由校看来,和西方人接触最多的徐光启应该是自己的拥趸,他应该支持自己索取战争赔款的提议。可朱由校失望了,虽然徐光启最后委婉的表示了支持,但很明显,徐光启内心中并不是十分认可自己索赔的提议。

    想想三十多年前的壬辰倭乱,万历皇帝花空国库帮朝鲜赶跑了倭寇,却没有向朝鲜,甚至倭国索取半点补偿。这样的后果是什么?不错,帮朝鲜赶跑倭寇却是稳定了边防。但紧接着,大明国库空虚国力下降,不但没有足够实力去应对建虏的挑战,甚至连镇压本国民变也力有不逮。

    可若是万历皇帝在那时候主动索赔呢?倭寇也好,朝鲜也好,只要能将大明的军费赔出来,大明还能落到后来的那种样子吗?

    朱由校咬了咬牙,欢快的说道,“对于朝廷出兵的军费,朕有办法了。”

    也不等众人发问,朱由校就笑着说道,“朕准备发行一种债券,就定为三百万两吧。这三百万两全部用作攻打李倧的军费,就算借给取代李倧王位的那个人的。等李倧被平定了,就让取代李倧王位的那个人来偿还。”朱由校的话说的又急又快,也不等众人明白过来,朱由校就接着说道,“这三百万两债券,朕全部打七折销售,但按照全额偿还。为了给百姓信心,朕还允许这些债券相互买卖转让,允许商行在向朝廷交纳税银时抵账。”

    大臣们都懵了,干瞪眼却说不出话来。迟疑了半晌,才有人想起来反驳,可朱由校却又说了几句话,就将一切反对声音堵了回去。

    “若是内阁和户部反对,那朕就将这个债券交给御马监来做。出售后获取的银子就算是朕借给朝廷的,朝廷必须按时偿还。当然,”朱由校笑吟吟的看着众人,“若是由内廷出面,发行债券所获得的利润就不需户部分润。”

    众人这才看明白了,皇帝这是铁了心的想向朝鲜索取财物。虽不知道皇帝的真实目的所在,但几位大臣低声商议了一下,还是部分同意了皇帝的想法。

    “皇上,以朝廷的名义出面实在不妥,”在场资历最老的内阁大学士沈飗出列奏道,“若皇上同意,不若以民间的名义发行,这样也可使臣等少遭受些骂声。”

    朱由校强行推动这个债券,是想通过这个债券的融资过程,培养出一批得利阶层,以慢慢的改变世人对对外战争的看法。也是为了将这场为了礼仪、为了皇帝面子的战争演化成一场为了利益的战争。现在见大臣们都服了软,朱由校也不为己甚。

    “爱卿说的虽有道理,但你可曾想过,”朱由校问道,“又有那一家商行,有如此实力,有如此资格来替朝廷发行债务呢?这样吧,”朱由校又想了想,“让东厂找个人出面,就说是朝鲜来的使者,是朝鲜王室中的正义之士来向朝廷求援的使者。以这个使者的名义来发行债券,这样可行了吧?”

    沈飗和众人对视一眼,回道,“皇上圣明,如此正好使我大明出兵,更是名正言顺。”

    朱由校笑着点点头,却又不怀好意的看着众人,“既然改了主意,那你们可要嘴上把好门,若是流传出去让被人堵着你们的门口骂,朕可不负责任。”

    “臣等明白。”沈飗等人苦笑着应道。

    说完这些,朱由校就想退朝。可徐光启却突然叫住了他。

    “皇上,这债券是如何一个发行章程,还请皇上示下。”徐光启虽然博学,可也没有见过这债券的发行,想起皇帝素来点子多,就主动向皇帝请教。

    “债券的章程嘛,”原本已经起身的朱由校又缓缓的坐回了座位,低头苦思起来。

    其实,朱由校原本也不需要这么紧张,将前世的债券方式复制一个交给徐光启,自然会有大明的精英人士将这个方案补充完整。可朱由校在这个世界也这么多年了,自然对大明这些官员的所作所为有所了解。

    按照朱由校的了解,大明的官员绝大多说可以称之为‘懒’。但大明的官员自己并不这么说,他们自己称自己的作为为‘名士风流’。但不管是懒还是名士风流,都是说这些官员在工作的时候没有漏*点,对工作能推则推,以省事为主要目的。

    比如说这债券发行,若朱由校不明确规定,主管的官员完全可能是找一两家大商家,让人家进行包圆。且不说这些大商家是否愿意,这样的目的已经和朱由校的想法完全偏离。要知道,趁机培养得利阶层才是朱由校发行债券的目的,而不仅仅是筹集一笔资金。

    仔细想了想,朱由校说道,“朝廷原先不是印过银票吗?将以前印刷银票的机器拿来,将这三百万两的债券,分别印成一两,五两,十两不等的小额债券,向市面上公开发行。”

    “这,”徐光启傻眼了,大明朝的银票是什么?是宝钞,是种质量及其低劣的纸币。要是都印刷成那种形式,能卖出去吗?就是全卖出去了,也十分容易仿制,徐光启可不愿意自己辛辛苦苦发行债券,却弄了个渎职致仕回去。

    “皇上有所不知,宝钞已经多年不再印刷,印刷宝钞的机器也早就破烂不堪。而且,朝廷也没有足量的宝钞用纸。要不这样,”徐光启想了想,进言道,“臣算算来京城参加竞标会的商家人数,分别向他们借款如何?”

    “这样也好,”说到这种田地,朱由校也只能作出让步,“爱卿多费些心,将债券的份额分的小一些,尽量让更多的人能够买到……”

第228章 闪击 上

    第228章闪击上

    徐光启去发行债券募集资金,黄嘉善和熊廷弼却各自回衙门准备出征事宜。(UU小说手打小说)

    熊廷弼那里比较轻松,新军上下都是正经的武将,平日除了打仗就是准备打仗,自从辽东班师后又不停的出击剿匪,向来没有消停。现在朝廷一声令下,熊廷弼自然可以带着全副指挥班子赶赴辽东。

    可黄嘉善这里就作了难。

    黄嘉善下属的是兵部衙门的原本人马,都是科举出身的文人,正经的武将也根本不能在这里立足。这些文官平日里坐在屋子里喝喝茶,动动嘴皮子倒也看不出什么弊端,可现在突然要拉出去指挥作战,自然有些不太靠谱。可文人们又都是嘴皮上厉害,向来认为自己才高八斗,而别人就是那垫脚的石头。

    于是,兵部衙门里面鸡飞狗跳,却迟迟拿不出一个切实的出兵计划。

    黄嘉善黑着脸等了半天,才有个亲信的主事过来进言,“大人,既是大家都想不出个章程,为何不让卢象升过来试试?”

    卢象升?黄嘉善有些迟疑。

    作为一个老派的人,黄嘉善素来对卢象升看不上眼。其实这也不难理解,黄嘉善文人出身,做事追求大气,看不得歪门邪道投机取巧。可偏偏卢象升的军事思想却是以‘精兵’、‘奇袭’为主,但就卢象升考进士时候写的那份《选用奇兵疏》,就足以让黄嘉善将他打入另册。

    “卢象升空谈小人也,”黄嘉善白了亲信一眼,淡淡的说道:“他从不曾出过海,也不曾去过仁川,只是凭着一副地图就做出了登陆仁川奇袭汉城的计划。”黄嘉善冷笑一声,“却不知道兵者国之大事也,大海茫茫更是无所凭借。若是航线不明,敌情不知,怕是这奇袭将变成惨剧。”

    亲信怔了怔,却没想到黄嘉善会对卢象升如此不满。但亲信眼珠一转,却立即又进言道,“若是如此,大人还真的要将卢象升找来主持制定计划。”

    “这,”黄嘉善立即明白了亲信的话外之意,“那就把卢象升给我叫来吧。”

    亲信应诺一声,匆匆忙忙的去了。功夫不大,就将卢象升带了过来。

    看到卢象升之后,黄嘉善也不和他寒暄,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建斗,你既然向朝廷提议奇袭汉城,那可否帮本官做份奇袭的计划?”

    “回大人的话,下官已经做好了。”卢象升从袖子里掏出份方略,毕恭毕敬的递了过去。

    “已经做好了?”黄嘉善一阵惊愕,却并没有接过卢象升的计划。“衙门里有仁川附近的海图吗?”黄嘉善扭头大声问道。

    “回大人话,没有。”一个头上荡满了灰尘的官员从旁边钻了出来,“下官翻遍了各处文档,也没有发现仁川附近的海图。再说了,仁川本非我大明国土,又哪里来的海图……”

    黄嘉善摆了摆手,示意下属别再说话,在转向卢象升的时候,已经是满面寒霜,“卢大人,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根本没有仁川附近的海图,又依据什么制定的计划呢?”黄嘉善虽有着事有不顺就拿卢象升顶罪的念头,可内心更多的却是想着能大获全胜。现在见卢象升如此敷衍自己,心中就是一阵恼火,说话更是刻薄起来,“卢大人远远呆在京师,却不知道自己随手一挥就有人去沙场搏命,难道就不怕半夜里睡不着觉吗?”

    卢象升迟疑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大人息怒,大人容禀,下官确实是做了计划,并不敢有怠慢公务之心啊……”说了几句,见黄嘉善还是用质疑的眼光看着自己,卢象升就有些急了,“天地良心在上,卢某确实是真心做了计划,所用海图也是确实无误的。若有半点虚言,就让卢象升天打雷劈。”

    此时的人都敬畏鬼神,黄嘉善也不例外,见卢象升如此言溢于表,就有些动容,“你过来,”黄嘉善率先进了密室,“将你的计划好好给我讲讲。”

    “是,”卢象升急忙跟了过去,双手将计划呈了过去,“下官曾多次到皇家军校听课,在那里结识了一个好友,他是护航舰队的军官,曾带船去过仁川。”卢象升顿了下,又道,“前些时候衙门里都在制定攻朝方略,下官就想到了这事,制定了这个计划。”

    “护航舰队的军官?”黄嘉善翻阅着计划书,随口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他叫张秀成,是护航舰队的提督官。”

    “张秀成?”黄嘉善楞了下,却立即勃然大怒,“他一个护航舰队的提督,跑到仁川去做什么?是谁给他的权利,可以让他四处乱跑的?”

    也难怪黄嘉善发火,护航舰队是只新建的舰队,打的旗号是为了辽东粮行等沿海省份的粮船护航,可实际上却是朝廷新组建的一只远洋舰队,深受皇上看重。

    护航舰队的前任主官是福建名将俞咨皋之孙俞再兴,但前不久俞咨皋死了,朝廷就准了俞再兴回家治丧,并另外任命了张秀成为护航舰队提督。

    说起这张秀成也是个传奇人物,他本是新军的骑兵军官,却一心想着参加水师。为了能夙愿以偿,张秀成更是给皇帝立下军令状,要去护航舰队调研。也是张秀成有些本事,在调研后成功获得了皇帝的青睐,并在俞再兴回乡守制后担任了护航舰队的主官。

    但不管怎么说,护航舰队都没有随意出海的权利,更不要说舰队主官跑到了其他国家。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卢象升这才想起,和文人不同,朝廷对武将控制甚严,绝对不允许他们擅自离开防地。虽说张秀成是水师军官,防区比较模糊,可也没有跑到邻国的道理。

    发完了怒火,黄嘉善才想起了一个问题,“张秀成去仁川做什么?”

    卢象升心中有些发苦,他虽然颇有才干,可毕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遇事后想的并不是十分周全。说漏嘴后本就心中慌张,又被黄嘉善一通逼问,就老老实实的说了实话,“张秀成说水师是用来进攻的,大明周边只要是水师船舶能到达的地方,都应该是护航舰队的防区。既然是护航舰队的防区,那他就应该摸清楚防区内各方势力的虚实。否则,一旦遇到战事,就会措手不及。”

    卢象升战战兢兢的说完,却看到黄嘉善出乎意料的笑了。

    “这个张秀成不愧是皇家军校出来的,对皇上说过的话记得倒是挺牢。”黄嘉善扫了卢象升一眼,见他有点迷惑不解,就解释道,“皇上有次去军校巡幸,曾给军校的学生说过这样一句话。军人永远没有和平时间,他们需要做的只有战争和准备战争。”黄嘉善捋了捋胡须,“如果老夫记得不错,张秀成应该就是当时在场的学生……”

    战争和准备战争?卢象升默默的重复了一遍,又不经意想起了军校校门口照壁上的那一行“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由得醉了。

    黄嘉善却没有注意到卢象升的表情,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卢象升拟定的计划上。

    “从新军抽调一千五百名精锐士兵,加以训练后由护航舰队送往仁川登陆。夺取仁川后护航舰队负责驻守,新军士卒直扑汉城,擒获李倧迅速撤回,自海路回国。”黄嘉善粗粗的读完了卢象升的计划,却觉得有所不足。

    如果按照这份计划施行,朝廷只是擒获了一个李倧,并给朝鲜留下个乱局。若是朝廷再想给朝鲜施加影响力,那就将是在朝鲜另立新王之后。按照黄嘉善的推测,朝廷单凭着一道册封朝鲜王的诏书,并不能获得三百万两银子。

    想到这里,黄嘉善就有了主意,“这个计划要改一下,精锐的士卒应当从山东卫所抽调。突击进汉城后,这支军队的使命并不是擒获李倧后撤退,而是固守待援,等待后继军队进入汉城。”

    “大人,这样是不是军队太多?怕是船只不够啊?”卢象升委婉的反对道。

    “建斗有所不知,”黄嘉善摇了摇头,“皇上为这次出兵,借了三百万的债务。若是不能从朝鲜获得足够的利益,朝廷的财政就会面临崩溃,这样的后果是朝廷不能容忍的。”

    卢象升吃了一惊,“这么说,朝廷必须要将汉城的朝鲜权贵控制在手中,对吗?”

    黄嘉善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多说,而是威严的说道,“本官明天就要启程赶赴登州,筹备出兵计划。建斗就作为本官的幕僚,随本官前往登州。至于张秀成,”黄嘉善想了想,说道,“让他立即集合军队,并征调各大粮行的船只,一起到登州听令。”

    “下官遵命,”卢象升应了一声,却又有些犹豫,“大人,下官想向大人讨个差事,不知道大人是否准许。”

    “讲。”

    “下官想去负责抽调精兵,还请大人恩准。”卢象升一抱拳,说道。

    黄嘉善愣了,“你可想好了,抽调精兵后,是要随着攻入汉城的……”

第229章 闪击 下

    第229章闪击下

    经过卢象升的争取,黄嘉善终于答应了卢象升的要求。(UU小说手打小说)为此,黄嘉善对卢象升的观感也好了许多。毕竟,能像卢象升这样甘冒矢石的文人并不多,文人们更习惯在背后摇旗呐喊煽风点火,而不是到沙场上以命相搏。

    卢象升的主动请命,已经使得黄嘉善感到意外。而到了登州后,早已经在此等候的张秀成,更是给了黄嘉善一个意外的惊喜。

    据张秀成派出的细作返回来的消息,朝鲜的使团还没有跨过鸭绿江。也就是说,朝廷上下还并不知道大明即将出兵的消息,而仁川、汉城等地的军队也并没有做好战争的防范。

    听了张秀成的话,黄嘉善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自己可不可以趁着朝鲜疏于防范,直接偷袭汉城?黄嘉善虽隐约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对,可建功立业的想法却使得他难以将这个想法驱除出脑海。

    终于,在仔细询问了朝鲜在仁川、汉城军队的实力后,黄嘉善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七月初七,在这个充满了诗情画意的日子里,黄嘉善在登州送走了远征朝鲜半岛的舰队。在舰队上装载的,是黄嘉善在登州附近征集来的三千精锐士兵,还有他拿来充数的两万老弱病残。

    按照黄嘉善的计划,一切战斗任务都由那三千精锐完成。不管是仁川还是汉城,那两万老弱病残承担的任务都是在前锋军队攻下城池后,他们以最雄壮最威武的军容进入城池以维持局势。

    为了激发这出征的二万三千名士兵的锐气,黄嘉善明确向士兵们承诺,进入汉城后,将会大肆犒赏。而朝廷发行的三百万债券,也给了黄嘉善足够的底气。

    出于保密的需要,在送走了出征的大军之后,黄嘉善才修书一封,向朝廷、向熊廷弼通报了自己出兵的消息。

    ※※※

    汉城,景福宫内

    年近三旬的绫阳君李倧长得相貌堂堂,穿上明式的藩王冠冕后更是富贵滔天。可华丽庄严的景阳宫却掩饰不了李倧脸上的灰白之色。而在他的面前,一个文官打扮的中年男子正跪在那里,浑身还止不住的在那里发抖。

    “你是说,大明不允许孤继位,还要派兵来征讨我们?”李倧强压着心中的恐惧,问向那个中年文官。

    这个中年文官正是李倧派往大明的使臣,平日里可谓是能言善辩,才被李倧委以重任,派往北京。可现在任务失败,又被李倧当面恐吓,早就没有了往日的言辞。

    “臣,臣好言相劝,可大明的官员却粗鲁无文,根本不知道大王继位的正义所在。”使臣刚开始还有些结巴,到了后来却越说越顺,“臣见事不好,就想着尽快回来告知大王……”使臣巧言令色,将自己对李倧的忠心大大的描述了一遍,并着重渲染了自己回来一路上的辛苦。最后才想起了最关键的一件事,“还请大王速速做好准备,以应对明人来袭。”

    “够了,你下去吧。”李倧摆了摆手,像轰苍蝇一样,要将这个使臣轰了出去。

    “等等,”使臣刚要退下,就听到一个声音说道,“你回来的路上,共花费了多少时间?回来之前,可听到大明出兵或者调兵的消息?”

    使臣认出此人是领议政李贵,正是他在平山节度使任上训练了五百精兵,帮着李倧发动了政变。现在李贵是议政府的最高官员,位置相当于华夏的丞相,权利十分巨大。

    使臣忙回答道,“下官去大明之后,正好遇到他们改革宗藩制度。由于明人礼部的官员都在关心此事,下官一直等了很久才递交了国书,而在这之前,没有人来问下官为何而来,下官也不曾主动向别人诉说。后来,下官终于等到了机会,向礼部递交了国书。可到了第三天,下官就被孙如游叫去一阵唾骂,驱除出了京城。”使臣侧着头回想了一下,又道,“出了京城后,下官就急急忙忙的向汉城赶,路上花费了二十多天时间,但并没有注意明人是否调兵。”

    “好了,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李贵摆手让使臣出去,自己却转过身来对着李倧笑道,“大王不必烦恼,明人虽然蛮横自大,却也太小瞧我国。他们只是看了看国书,就悍然要侵犯我国,却不知道在东北边境,我们早就修造好了长城防线,而西北却有鸭绿江天险作为依仗。”李贵傲然一笑,“只要大王一声令下,臣就可将明人拒至境外。”

    李贵所说的长城,指的是朝鲜在西北四郡修建的一连串防御工事,计有大城十六个,小堡二十五个。这些工事和鸭绿江连成一体,成了朝鲜防范大明、防范的女真人的重要据点。

    听完李贵的这番话,李倧是又惊又喜,“议政大人怎么这样有把握?难道明人就这样不堪一击不成?”

    “那是当然,”李贵哈哈一笑,“明人本就没有多大能耐,只不过国家太大,才使得我朝鲜向他们称臣。可论起士兵勇敢来,我朝鲜士卒一个能打他们十个。起初,”李贵故意停顿了下,吸引了李倧的注意以后,才接着说道,“起初我还以为明人是早有预谋要侵犯我国,有点害怕我们措手不及之下吃了大亏。但听了使者的话我才明白,明人并没有事先做好准备。如此一来,等明人做好准备来犯时,我们早就严正以待了。”

    李倧听得心花怒放,悠然升起了一股自豪感,原来我们朝鲜已经这样强大。可自豪了一会,李倧却又泄了气,“议政大人,我朝鲜的士兵虽然骁勇善战,可也架不住大明人多啊?若是大明吃了亏后恼羞成怒,那又如何是好?”

    李贵心中也有些犯嘀咕,但还是鼓起勇气,给李倧打气道,“不怕,明人向来胆小。那年闹倭寇的时候,常常就是一小队倭寇就能围困住上万名明人,那些明人都是看到了血吓得不敢动了。而若是我国的士卒去,却只要三两个人就可以将倭寇打跑。”见李倧的脸色有了好转,李贵才故作轻松的说道,“等我们打死几个明人后,那些明人就会害怕,就会背着他们的皇帝向我们服软认错。那时候,大王再写一份国书给明人送去,明人的官员有了面子,就会劝他们的皇帝收兵。”

    “到那时候,我就可以获得大明皇帝的册封了,对吗?”李倧惊喜的问。

    “对。”李贵点了点头,还想接着忽悠李倧的时候,一个身影连滚带爬的从大殿门口冲了进来。

    “大王,不好了,不好了,明人杀过来了……”刚刚被赶出去的那个使臣,跪在地上连声怪叫着。

    ……

    ……

    汉城城内,景阳宫外,早就成了血肉屠宰场。

    卢象升提着把三十多斤的大砍刀,带着个二十多人的小分队,在景阳宫的侍卫群里横冲直撞。四溅的鲜血不停的落在卢象升的脸上、身上,又顺着明光铠淌了下去,显着格外的狰狞。可卢象升却并没有功夫去管那些,他只知道大刀一挥,就是人头分离,再一挥,就是人仰马翻。以至于在卢象升的带动下,这支二十多人的小分队竟然鼓起了勇气,向景阳宫的大门冲去,竟然想来了走马夺门。

    景阳宫的城墙上,李倧早就吓破了胆。这种血腥的场面,可不是他发动政变时的场景所能媲美。看到那个杀星离城门越来越近,沿途之上竟没有一合之将,李倧忍不住尖叫起来,“快,快关城门。”

    在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中,十几名侍卫推着巨大的城门,将卢象升关在了景阳宫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宫门,卢象升微微的叹了口气,奋力的将一个负隅顽抗的侍卫斩成两半,才大喊道,“李倧弑君谋反,天朝大军特来平叛。有胆敢负隅顽抗者,杀无赦。有跪地投降者,免死。”

    “投降者免死,投降者免死,”跟随卢象升一路杀过来的明军,也齐声大喊起来。

    能在景阳宫当侍卫的,都是朝鲜的富人子弟,借着朝鲜汉学昌盛的光,也都能听得懂汉语。现在一看到李倧不管他们了,而面前的这些杀神也太过厉害,杀了半晌还没有半个伤亡,就有胆怯的丢下了手中的兵器。接下来,就像会传染似的,兵器落地的声音接连不断……

    景阳宫宫墙上,李倧已经瘫在了地上,“议政大人,你不是说明人懦弱,我朝鲜士兵一个可以打十个吗?怎么,怎么现在成了这番田地……”

    李贵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大王,这些人肯定是别人假冒的,对,肯定是光海君的人假冒的。是光海君的人为了扩大声势,才借着明人的名头。要不然,明人就是会飞,也飞不到我们汉城府来啊。”

    “真的?”李倧有些迟疑。

    “当然是真的。”李贵斩金截铁的说道,“这个世上,只有我们朝鲜民族才有这样的勇士。也只有我们朝鲜民族的勇士,才能击败我们朝鲜民族的勇士……”

第230章 张秀成和卢象升

    第230章张秀成和卢象升

    没有功夫去理会城墙上那两个自大狂的呓语,卢象升一边驱使着投降的敌兵在那里收拾战场救助伤员,一边焦急的等待着张秀成的到来。(UU小说手打小说)

    如按照从登州出发时候的计划,卢象升将是这支前锋军队的主将,张秀成将留在仁川的舰队上,为卢象升把守后路。可攻下了仁川之后,张秀成却出了幺蛾子,非要集合护航舰队的水兵,和卢象升一起进攻汉城。

    卢象升当然要反对张秀成的这种做法,可张秀成的一句话就将卢象升堵了回来,“怎么?你看不起我们水师吗?放心,像朝鲜人这样的软脚虾,伤不了我们水师的弟兄。”

    其实卢象升心里清楚,张秀成这是放心不下自己,要陪着自己来赴汤蹈火。百般推辞不果后,卢象升终于默认了张秀成的做法,看着张秀成将舰队交给副将,亲自带了一千水师上了岸,和自己一起攻向汉城。

    还真别说,这科班出身的和野班子的就是不一样。张秀成本就是皇家军校出来的高材生,又在辽东战场上历经过磨砺,组织起行军来完全不是卢象升这个文人所能相比。可卢象升也并不是个等闲之辈,他本身就熟读兵法,只是没经过实践而已。现在和张秀成一路上共同行军,一边向对方讨教技巧,一边和记忆中的兵书做着比较。短短的一路上,卢象升对兵法的理解就加深了一层。

    不过,到了汉城的时候,情况就反了过来。卢象升虽是进士出身,是堂堂正正的探花郎,可他精通武艺,一把三十多斤的大砍刀舞的是水泼不进。可张秀成就不成了。

    张秀成虽是正正经经的武将,可他也是半途出家,是在进京赶考的时候变换志愿考进军校的。他虽然是熟读兵书,战功卓著,可却实实在在是个儒将,武艺上非常稀松。

    结果,卢象升是一马当先杀入了汉城,一直冲到了景福宫下。可张秀成这个正经的武将却在亲卫的护卫下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说话间,张秀成在亲卫的簇拥下赶了过来。

    一见面,卢象升就用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在张秀成干干净净的衣服上摸了一把,“啧啧,这就是新军有名的骑兵将领啊?怎么,换了朝鲜的矮脚马就走不得路了?”卢象升乜着眼上下打量着张秀成,“汉卿兄,你真的为你们军校一期生长脸啊。”

    “那也比探花郎舞刀弄棒,像个莽夫强。”张秀成悠悠的看了卢象升一眼,反击道。

    两人调笑了一番,才开始谈起正事。

    “汉卿兄,你见多识广,还曾打下过建虏的赫图阿拉。”卢象升毫不客气的将皮球踢给了张秀成,“你来说说,接下来怎么办。”

    张秀成也不说客气,点了点头道,“自得到你冲到景福宫下的消息,我就安排人手将汉城的议政府、兵营等要害部门给堵上了,还安排了人手骑了马在大街上疾驶并进行戒严。但由于后面的大军离我们有半天路程,接下来将会是我们最危险的时刻。”张秀成看了看卢象升,却并没有接着往下说。

    卢象升有些奇怪,“汉卿有话只管讲,你我兄弟同舟共济又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张秀成并指如刀,虚虚的向下面斩了一下,“怎么样?”

    卢象升迟疑了半晌,才缓缓的摇了摇头,“还没到那种田地。”

    “真要到了,那就晚了。”张秀成急了。

    “朝鲜向来都是朝廷属国,这次出兵征讨,也只是为了针对李倧这个弑君小人。”卢象升还是不同意。

    张秀成一阵苦笑,“别傻了,朝廷这次狮子大开口,要讹诈朝鲜三百万两银子。你说,讹诈了之后,朝鲜还会像以前那样恭谨吗?”

    卢象升一阵默然,半晌之后却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杀俘不祥。”看到张秀成满脸的不豫,卢象升真诚的解释道,“汉卿,人言可畏。”

    “你,”张秀成狠狠的瞪了卢象升一眼,却有些泄气,“罢了,就让你我兄弟死在这里吧。”

    张秀成和卢象升虽一直提心吊胆,可事实证明了,朝鲜的这些百姓比他们预料到要恭顺得多。一直等到后面的大军进了城,控制了各个要害,也没有任何朝鲜人出来抵抗大明的侵略。

    整个汉城的气氛,就想平日那样祥和,只不过在大街上巡逻的士兵,变成了大明的军人。

    景福宫内,李倧终于在外面射过来的箭书上,得到了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外面的那一群杀神,真的是来自大明的勇士。

    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下,李倧顺理成章的崩溃了。面对兵从天降的明人,李倧不敢想象自己所在的景福宫能够抵挡多久。毕竟,这个所谓的景福宫可不是紫禁城那样的内城,而只是个规模大一些的宅院。

    带着朝鲜的国玺,李倧白衣小帽的出来请降。而狂妄自大的李贵,也是披头散发的跑到卢象升面前,屈膝卑躬的请求饶命,并提出自己可以帮着维持秩序。可李贵的愿望并没有得到实现,作为前方统兵大将,卢象升也好,张秀成也好,都没有权利来处置这些人。最后,李贵和李倧一起,还有参与李倧政变的其他人,都被装上了船,连同朝鲜这些年积累的大笔财富一起押运往京城。在那里,他们将接受朝廷的审判……

    “什么?你说光海君李珲并没有死?他只是被刺瞎了眼睛,和他的儿子一起流放到了乔桐岛?”刚刚送走了李倧,张秀成和卢象升还没有松口气,就听到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正是,”站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商人模样打扮的中年人,可张秀成和卢象升都不敢轻视这人。这是因为,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商人,正是锦衣卫在汉城的分守百户,也是驻朝鲜的锦衣卫总头目。

    “自李倧发生政变后,我等就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此事,也连续发送了十几条消息,可朝廷却迟迟没有反应。”百户有些激动,“也是我等实在太笨,只知道在朝鲜北部等候消息,却没想到朝廷大军竟然能够从海上过来。这可真的是……”

    看起来,骆养性真的是该死了,卢象升叹了口气,无奈的和张秀成对视了一眼。却出声打断了百户滔滔不绝的奉承,“你说光海君李珲没有死,可有确凿证据?”

    “有,”百户尴尬的笑了笑,“负责看守他的那个人,欠了我好大的人情……”

    百户还想接着说,却被卢象升拦住了,“这件事,不是你我所能处理的。这样吧,你写份奏章,我帮你递上去。至于看守李珲的那个人,你要好好地控制住了,不要让他节外生枝。一切,”卢象升加重了语气,“都要听朝廷的处置。”

    “可那个人是朝鲜的前任国王啊?”百户有些不太理解,“咱们的大军,不是帮朝鲜匡扶正义来的吗?”

    “朝廷可一直没有正式册封光海君李珲做朝鲜国王,”坐在一边的张秀成轻轻的吹了吹茶水的雾气,提点道,“日后是不是要正式册封,也不是我等可以决定的。百户还是好自为之吧。”

    百户一惊,却伸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看我,光想着功劳了,却差点误了朝廷的大事。”

    “想立功,倒也不难。”张秀成说道,“这功劳有无数种,这斩将夺旗是一种,庙宇定策也是一种,奔走四方获得情报也是一种,这全靠百户是怎么想的了。只不过,”张秀成软硬兼施,“光海君李珲那样的功劳,风险太大。百户若是想平平安安,还是做点其他的比较好。”

    “将军的意思是?”

    张秀成和卢象升对视一笑,对百户说道,“现在我等困于汉城之内,对各方消息十分闭塞,若是百户愿意帮忙,日后给朝廷的请功奏疏上,自然少不得百户的。”生怕百户有所犹豫,张秀成接着道,“我等虽是朝廷的一只偏师,可统领这支偏师的可是朝廷的大人物,兵部尚书黄大人你也应该听说过吧。”

    “兵部黄大人?”百户喜出望外,这可是个能直接决定功劳大小的人物啊。“为朝廷军队提供情报本就是锦衣卫的责任,下官怎敢推辞?”

    三言两语获得了一个极大地助力,张秀成和卢象升两人也算是松了口气,可想起那光海君李珲,两人就是一阵头痛。

    “算了,让朝廷烦心去吧。”卢象升大手一挥,下了个决定,“我们还是想办法召集朝鲜各方面的头面人物,让他们出来维持局势吧?”

    “你想在朝鲜搞个议会?”张秀成奇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卢象升摸了摸下巴,“能在外藩搞个议会,皇上一定会喜欢。而这个议会发展起来了,新任的朝鲜王必定要和他争权夺利。到那时候……”卢象升奸诈的笑了。

    “你倒是好算计,”张秀成笑了,“可先说好了,军人不干政,这事我可不管。还有,那些丘八们叫嚷着要出去撒野,却被我拦住了。你可要帮着向朝鲜要点犒赏银两,否则我可难以向士兵们交代……”

第231章 姜弘景和朝鲜议会

    第231章姜弘景和朝鲜议会

    重新走进往日庄重森严的议政府官署,姜弘景只觉得百味俱陈。(UU小说手打小说)作为汉城姜家的家主、议政府前任左参赞,姜弘景曾经是这座官署的常客。可在去年三月绫阳君李倧发动政变后,姜弘景就被驱除出了议政府。而作为光海君的亲信大臣,姜弘景能侥幸在李倧的屠刀下逃得性命,却是因为姜家巨大的潜势力。

    在议政府的正堂门前,卢象升、张秀成已经带着众人早早的等在那里。看到姜弘景在小校的引导下徐徐走来。卢象升和张秀成急忙迎了上去,“有烦长者到此,却是我等有事相托,还望长者不要怪罪。”

    也难怪卢象升和张秀成放低姿态,由于当初的疏忽,朝鲜的三品以上官员早就陪同绫阳君李倧去了京师,现在汉城留下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官小吏。这些小官小吏帮着维持秩序,收集些粮草还行,可要是出面组织议会,却能让朝鲜百姓笑掉大牙。不得己,早先被李倧免职回家的姜弘景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而根据当地锦衣卫提供的情报,由于喜欢教人子弟,姜弘景在朝鲜尤其是朝鲜贵族中的声望很高,再加上姜家巨大的潜势力,姜弘景无疑会是个很好的合作者。

    双方见礼后在正堂内分宾主坐下,姜弘景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上国天子能记得外藩的委屈,主动出兵帮朝鲜维持纲常,真是皇恩浩荡。”说着,姜弘景就起身向西边行了个大礼,“外臣姜弘景叩谢天恩。”

    卢象升和张秀成忙起身劝慰,又闹了一会儿,才正式书归正传。

    张秀成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慢慢的品尝着,冷眼看着卢象升和姜弘景在那里耍花腔,却并没有参与进去的意思。这倒不是张秀成不愿帮卢象升分担,而是张秀成是武将,虽然品级职位比卢象升的地位高,但到了对外谈判的时候,张秀成的身份并不顶用,还极容易招人攻讦。为此,张秀成就十分干脆的退出了谈判,只在旁边帮卢象升压场子,而让卢象升的七品兵科给事中和朝鲜方面磨嘴皮子。

    可张秀成虽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姜弘景却不能忽视张秀成的存在。在不断的分心他顾之下,姜弘景渐渐的就落入了下风。

    “……卢大人,上国本就是来救援外藩,帮外藩维持纲纪,还将作乱的绫阳君李倧一党押往了上国。”姜弘景已经不再是在谈判,而是在苦苦哀求,“那为什么不尽快让光海君尽快复位?若是光海君能够重登王位,一定会尽力回报上国的。”

    “姜大人,你口口声声让光海君复位,那你可知道光海君现在何处?”卢象升有些不耐烦了,“即便是光海君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受了朝廷这么大的恩惠,就不应该去京师朝拜天子谢恩?”将姜弘景训斥了一番之后,卢象升才放缓了口气,“朝廷这次帮朝鲜平叛,并没有丝毫不利于朝鲜之意。但朝鲜却应该拿出诚意回报朝廷,而不是在这里想一些旁门左道,争权夺利。”

    被卢象升揭穿了心思,姜弘景的老脸顿时就红了。

    和大明相比,朝鲜的党争更是厉害。在李倧发动政变后,原本在朝鲜执政的北人党就遭到了致命的打击。其中,大北派灭亡,小北派式微。作为硕果仅存的小北派大佬,姜弘景做梦都想着能重振旗鼓,再现北人党光芒。

    可想让北人党重新站在朝堂上,在朝鲜王位上坐着的就必须是光海君。这是因为,光海君对政敌的手段过于惨烈,早就将朝鲜王室驱赶到了他的对面上。而作为光海君执政支柱的北人党,更是和其他势力结怨颇深。

    “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外地的官员们可能已经知道了汉城的变故,”迟疑了半晌,姜弘景终于想出了反制的手段,“若是不尽快复立光海君,并接光海君的名义号令各道,必定会有义士来汉城勤王。到那时……”

    姜弘景的话还没有说完,张秀成就‘呯’的将茶杯拍在了案几上,“太好了,儿郎们正闲的浑身难受的,若是有人过来,正好让本官松散松散筋骨。”

    见张秀成一副莽汉做派,姜弘景吓得心里猛地一哆嗦,气焰立即被打了下去。虽不曾亲眼目睹,可姜弘景也清楚地知道明军有员猛将,曾一路厮杀着冲到李倧的面前。而这样勇士,可不是朝鲜那些土鸡瓦狗所能媲美的。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姜弘景急出了一头冷汗,“下官也只是怕外地的官员不知就里,和天朝王师起了误会,伤了和气……”

    张秀成哼了一声,坐回座位不再说话。

    “姜大人顾虑的也有些道理,我大明军队虽骁勇悍战,,可杀伤朝鲜士卒太多了,也有伤两国和气。”卢象升沉吟了下,悠悠的说道。

    “正是,正是,下官也是这么想的。”姜弘景急忙回答道。

    “可复立光海君也好,另立新君也好,都不是本官一个官位卑下给事中所能决定的,”卢象升接着说道,“这需要朝廷的旨意。”

    “可光海君原本就是我国的王上啊?”姜弘景有些不解。

    “光海君?”卢象升冷冷一笑,“他有朝廷的册封文书吗?”

    “这,”姜弘景傻眼了。

    姜弘景根本搞不明白,大明既然不承认光海君的地位,为什么还要出兵帮朝鲜平叛。难道,大明想趁机吞并朝鲜?

    姜弘景看向卢象升的眼神,充满了狐疑。

    “朝廷对朝鲜并没有非分之想,”也许是看出了姜弘景的疑问,卢象升又接着说道,“但一国国君废立,却不是本官所能干预。姜大人若是有心,”卢象升提点着姜弘景,“不妨派出使者向朝廷进言。或者,等朝廷再派钦差大臣过来的时候,向钦差陈情。”

    “下官明白了,”见卢象升信誓旦旦,姜弘景的心这才回到了原位,“下官一定尽快派出使者,向朝廷陈情。”

    “也好,”卢象升点了点头,“本官正好有信差回去报信,姜大人的使者可以和信差一起出发,也免得绕道辽东耽搁时间。”

    “多谢大人成全。”姜弘景大喜过望。

    “还有,”将姜弘景又揉又捏了一番之后,卢象升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目的,“本官带兵驻扎在贵国,本是为了帮贵国匡扶朝纲而来。可贵国却有些刁民小人,不识大体,对天朝王师颇为敌视,以至于大军在汉城处处受限。”卢象升猛地一拍桌子,“难道贵国的百姓是看本官好欺,想触本官的霉头吗?”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见卢象升突然翻脸,姜弘景一下子就懵了。

    可在这个时候,张秀成却又唯恐天下不乱,在一旁插嘴道,“本官出兵打仗,每到一地都有人出面犒赏。可惟独你们汉城的这些刁民,却装聋作哑不肯犒赏。难道,”张秀成提高了声音,“想让本官的儿郎们自己去取不成?”

    “不,不要,”姜弘景的汗又下来了,他可是亲身经历过壬辰倭乱,知道大明军队德行的。这几天见大明军纪森严,姜弘景还以为明军改了性,现在才知道是人家手下留情。嘴中一阵苦涩后,姜弘景作出了保证,“下官回去后,立即筹集一下银两犒赏三军。一定,一定的。”

    “你去犒赏三军?”卢象升一下子就笑了,“就你一个前议政府左参赞?又有何资格召集汉城父老,出面犒赏三军?”

    姜弘景的脸顿时就塌了下来,半晌才勉强笑道,“国中大臣大多被上国请去,下官也是勉为其难,受汉城城内的父老委托而来。若是大人有所吩咐,下官,哦不,小的尽力去办。”

    “日后本官走了,你就不怕那些汉城父老们翻脸,指责你投靠大明?”卢象升似笑非笑的看着姜弘景。“姜大人,这人可都是善忘的。现在他们有求于你,自然会对你苦苦哀求。可若到了日后,”卢象升笑着摇了摇头,“怕是会祸及家族啊。”

    “这,这个,”姜弘景原本只想着借这个机会和明人搭上线,趁机帮光海君复位。却根本没有想过,若是光海君复位不成,自己会落到何等田地。

    抬头看了卢象升一眼,姜弘景突然福至心窍,跪了下来,“还请大人救命。”

    见姜弘景服软,卢象升终于松了口气。

    孤军深入他国,还驻扎在人家的首都迟迟不去,卢象升的压力可谓空前巨大。可没有朝廷旨意,卢象升却又不敢擅自撤兵。既然不能撤兵,卢象升就只能主动出击,搅浑朝鲜这潭浑水。

    “那些人不是想借你的名声,推你出来做出头羊吗?”卢象升亲切的上前扶起姜弘景,对着姜弘景循循善诱,“你不妨和汉城内的各方势力一起,成立个议会。日后若有什么事情,全部以这个议会的名义发布。这样一来,你不是就能脱身出来了吗?”

    “这样能行吗?”姜弘景有些迟疑。

    “能行,”卢象升拍拍胸脯作了保证,还又给了颗定心丸,“只要你照我的话去做,哪怕事情做坏了。我在临走的时候,也可以帮你带到大明……”

第232章 解经邦来了

    第232章解经邦来了

    一直到了八月底,望眼欲穿的卢象升才等来了朝廷派来处理汉城后续事务的钦差。(UU小说手打小说)而在这之前,张秀成早就回到了船上,负责在登州和仁川之间的来往运输。

    在这近两个多月的时间里,独身一人在异国他乡的卢象升瘦了许多,也精神了许多,复杂多变的政务和军务并没有压垮卢象升,而使得他迅速的成长起来。可饶是如此,在听到钦差大臣的名讳之时,已经城府颇深的卢象升还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皇上特旨,任命工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解经邦为钦差大臣,全权负责朝鲜善后事务。

    朝鲜是个外藩,其国王虽然有着王爷名号,却是和朝廷的那些亲王郡王截然不同的概念。朝廷的亲王郡王都是超品爵,高高居于百官之上,可朝鲜的国王只相当于大明的三品官,品级低于从二品的布政使。不过,朝廷一直礼待朝鲜,以朝鲜为外藩之首,在排班、宴会上都有所有待,在朝鲜国王和其世子入朝的时候,都特意将其排在六部尚书之后,以示恩宠。

    可是,即便朝廷再看重朝鲜,派出一个内阁大学士来处理后继事务也显得有些唐突。毕竟,解经邦并不是负责礼部的正管,而且继任内阁首辅位置的呼声甚高。

    难道朝堂上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卢象升的心情沉甸甸的,以至于出现在钦差面前的,是一个脸色凝重的卢象升。

    看到卢象升一脸的凝重,护送解经邦前来的张秀成就吃了一惊。他还以为汉城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忙和卢象升使了个眼色,簇拥着解经邦进了汉城。

    接下来就是一阵晕天晕地的忙乱,虽然卢象升早有准备,也并没有出什么纰漏。但将钦差大人在驿馆中安置完毕后,已经是夜幕降临。而在这之后,卢象升才抽出了时间,和张秀成见上了一面。

    “朝廷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竟然让解阁老来朝鲜出差。”卢象升顾不得什么礼节,刚一见到张秀成就低声吼道。

    “这些日子我大半时间在海上,虽有些消息但是也不确切,”张秀成一把拉住卢象升,左右看了看没人才低声说道,“但可以肯定的事情是,解经邦坏事了。他已经不可能出任首辅职位,甚至能不能回到内阁也在两可之间。”

    听到这个震撼的消息,卢象升却松了口气,“我想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解阁老到朝鲜来了。”发完感叹,卢象升又问,“新入阁的是谁?接任首辅的是谁?黄大人可曾受到牵连?”

    “内阁首辅的人选还没有水落石出,但想必是在沈徐两人之中。除此之外,孙承宗孙大人也很有可能。至于黄大人,”张秀成一阵苦笑,“我也不知道太多的消息,但出海的时候,我却看黄大人的心情不错。”

    “那样就好。”卢象升松了口气。

    说到底,卢象升也好,张秀成也好,他们都是当今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虽和朝廷的其他势力有所瓜葛,但并不严重。而只要不是特别厉害的得罪了其他势力,那些势力也多少给他们些面子。

    至于担心黄嘉善的安危,却是卢象升和张秀成明白,这次出兵汉城的主将是黄嘉善,其在朝廷地位的沉浮,关系着朝廷对这次出兵的评价,也关系着两人的前程。

    “其实,你我根本不用为黄大人担心,”过了一会,张秀成才笑着说道,“这些天我负责押运财物回登州,可是算的清清楚楚,那些财物足有二三百万两之多。”张秀成有些得意,“这样一笔财物呈上去,想必皇上也会高兴高兴。”

    “你漂没了多少?”卢象升出其不意的问道。

    在汉城负责装运上车的是卢象升,他自然知道朝鲜这二百年积累的财物是多少。可是卢象升却有些担心,怕张秀成手脚做的太大,日后不好收场。

    “我说没有你信吗?”张秀成看着卢象升,认真的问道。

    “只要你说是,我就信。”卢象升想了想,认真的答道。

    “你信就好,”张秀成笑了笑,又解释道,“护航舰队和其他军队不成,施行的是新军的那一套制度,一切截留犒赏都在明面上。我若是私下给兵将奖赏,必定会被朝廷认为有不轨之心,反倒不好。可如果我想吃独食,却难掩众人悠悠之口。再说了,”张秀成一阵苦笑,“前番澎湖之战时,朝廷派出了大批的观察员,闹得福建上下鸡飞狗跳的。这次明面上虽没有,可谁知道底下有没有?”

    卢象升这才想起来,护航舰队的前任主官俞再兴,正是澎湖之战主将俞咨皋的孙子。对澎湖之战引起的风波,自己只是旁观,而张秀成却是亲身经历。

    尴尬的笑了笑,卢象升说道,“我也是怕汉卿一时不查,上了别人的当。若是没有,那就最好。”说着,卢象升掩饰着端起了茶杯。

    “建斗的好意我心领了,”张秀成拱了拱手,却有好心提醒道,“以为兄这些年来的经验,但凡和新军一起出动的军队,朝廷都会按照新军的奖赏方式犒赏。建斗手下的那些兵丁都是从山东卫所抽调的,虽良莠不齐,可在汉城得到的油水已经不少,再加上朝廷日后的封赏,”张秀成啧啧做声,“建斗还是多加注意才好。”

    卢象升脸上更是尴尬,他自然知道手下的那些兵卒是什么玩意。这些日子来,他完全是用不断的犒赏才约束住了军纪,不致于让他们去街面上闹事,去鱼肉朝鲜百姓。

    “你也带过那些丘八,自然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卢象升嘴里嘟囔了两句,却转移了话题,“朝鲜国内如此豪富,你说会不会财帛动人心,引起一些人的……”

    卢象升没有接着说下去,可张秀成却笑了,“你以为解阁老是为何而来?”看到卢象升不解,张秀成意味深长的说道,“别忘了,朝廷出兵前可是发行了三百万的债券的……”

    “三百万的债券?”卢象升一惊,“我们不是已经运回去了近三百万两的财物了吗?”

    ……

    ……

    在卢象升和张秀成闲谈的时候,钦差大臣解经邦却正在寓所里发愁。

    被人硬生生的从京师繁华之地赶了出来,还要被迫做一件从未做过的事情,稍有不慎就会落个身败名裂下场。为此,解经邦的心中一直就不太痛快。

    可不痛快又能如何呢?派遣解经邦到朝鲜的圣旨可是皇帝当着解经邦的面下的。

    当然,解经邦也有过推辞的机会,只要解经邦一口咬定不去并以致仕作威胁,皇帝也未必能强迫解经邦到朝鲜来。可那样一来,解经邦乃至整个解家都会被皇上纳入到不信任名单,这是解经邦难以承受的重击。

    在那一刻,解经邦深深领悟了‘一入宦途身不由己’这句话的含义。

    在朱由校本源的历史上,解经邦可以三推辽东经略,轻轻松松的挂冠而去,但那时候是个人都知道辽东是个火坑。而解经邦又只是个小小的宣府巡抚,即便挂冠而去也不影响大局。

    可现在不同了。这个世界的解经邦是内阁阁老,是陕党和开海派的首领人物,麾下徒子徒孙不计其数。现在的解经邦即使想退,也要想想身后那些支持他的人的意愿。

    就在解经邦的犹豫不决的时候,皇上的旨意已经明发,解经邦已经错过了拒绝的最好时机。无奈之下,解经邦只能硬着头皮去朝鲜公干。而在内心支撑着他的,却只有皇帝当初给的一个承诺。

    “朕会给爱卿一个大富贵。”解经邦仔细的品味着皇上的这个诺言,却露出了一丝苦笑,“只怕,这大富贵还没有得到,名声却已经臭了。”

    虽对皇帝有些怨怼之心,可解经邦却不得不按照皇帝的意思,认真思索起自己的差事。

    “想方设法让朝鲜人把银子掏出来,并为朝鲜选出一个国君,稳定朝鲜形势。”解经邦仔细斟酌着皇上的这三个要求,分析着其中的轻重缓急。

    很显然,对于朝廷来说,稳定朝鲜局势,不使朝鲜因朝廷的出兵而起了怨怼之心才是最重要的事。而解经邦也很清楚,一个稳定的朝鲜,对于朝廷的开海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而想达到这一目的,那最重要的就是为朝鲜选个合适的君主,一个倾向于朝廷的君主。但是,这又和皇帝让朝鲜人掏钱的想法发生了冲突。

    有什么办法,既能让朝鲜人心甘情愿的掏钱,又不至于怨怼朝廷呢?

    解经邦心中一阵纠结,“难道真的以三百万的价格,将朝鲜国君的位置卖出去?”

    解经邦苦笑着摇摇头,随手翻开了卢象升送过来了公文,粗粗翻看起来。可看着看着,解经邦却皱起了眉头,接着又松开了。

    “这个卢建斗,”解经邦笑骂了一声,指甲在公文上掐出的地方,赫然写着姜弘景这个名字……

第233章 解经邦VS姜弘景

    第233章解经邦VS姜弘景

    接到天朝上国钦差大人派人送来的邀请,姜弘景只觉得受宠若惊。(UU小说手打小说)

    如今的姜弘景已经不是当初的姜弘景,在组织了议会并成为其首任议长之后,姜弘景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一个多月前,姜弘景初次拜访卢象升的时候,他虽然热衷名利,但还是传统的士大夫,他视礼法纲常为天理,相信国无二主天无二日。可在成为议会议长之后,姜弘景却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权利滋味。虽有大明军队的时刻威胁,提醒着自己只是明人的傀儡。但在议会里,在所有的朝鲜人当中,他却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想想东方邻国的幕府政治,再看看没有了国王却平静如昔的汉城街头,姜弘景突然有了一丝明悟。既然德川家康能借着幕府架空扶桑天皇,那为什么自己就不能?

    当然,在做这个尝试之前,要先获得西方强大邻国的同意。若是有一两个上国重臣支持,自己就是取代李氏也未尝不可。

    准备了一些珍贵礼物,姜弘景兴冲冲的来到了解经邦所驻扎的行辕之外。

    “这位小哥,还请通报一声,就说朝鲜议会议长姜弘景奉命过来拜见。”姜弘景低着头,陪着小心,将一个鼓囊囊的锦囊塞到了门子手中。

    门子捏了捏锦囊,光溜溜的像个珠子,脸上立即就堆满了笑容,“你等着”。扭身就进了行辕。

    功夫不大,门子出来了,许是知道了锦囊里面的东西,门子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跟我进来吧。”

    姜弘景跟着门子向里面走,边走便小心翼翼的询问门子钦差大人的喜好。门子有些不耐烦了,“我跟你说,我们大人是内阁阁老,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若是你有心讨好,那就帮着我家大人把公务办好了。”

    内阁阁老?姜弘景一愣,虽一直亲身去过天朝上国,可身为朝鲜高层姜弘景又如何不研究上国的人物制度。只不过,大明对光海君一直不太待见,光海君也很少派出使者去京师挨骂。以至于解经邦入阁几年了,朝鲜方面还不曾听过他的名字。

    又塞了颗珠子过去,姜弘景低声问道,“还请校哥告知,阁老到朝鲜来都有什么重要公务?”

    门子乜了姜弘景一眼,叠着两根指头在面前晃啊晃。姜弘景会意,又掏了两颗珠子递了过去,门子这才开了口,“也是你们朝鲜人太过混账,竟然诈骗骗到我们大明身上。有个你们朝鲜的商人,借了求援使者的名头在京师发行债券。一下子骗了三百多万两,却自顾自的跑了。”见姜弘景脸色发黑,门子更是啐了一口,“什么玩意?说是这三百万两是个朝廷做军费的,却一文钱没给朝廷自己跑了,你们朝鲜的人真无耻。”

    姜弘景的脸火辣辣的发烧,却无从辩解,只好黑着脸向前走。

    可门子却拉住了姜弘景,“我给你说,阁老这次来朝鲜,可是来讨账的。你们赶快把那三百万两凑出来,我家大人也好尽快回去交差。”说完之后,门子还不解气,“你们这什么鬼地方,顿顿泡菜都不烦啊?”

    姜弘景的脸更黑了。

    但好在路程不远,前方就是正厅,姜弘景才算摆脱了那个门子。

    “……阁老能亲自来为外藩主持公道,朝鲜上下都感恩不尽。”和解经邦云天雾地的瞎扯了一会儿,姜弘景终于忍耐不住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光海君本是朝鲜大王,还请上国大人主持公道,复立光海君。”

    “光海君是你们朝鲜的大王,这事本官怎么不知道?”解经邦打起了官腔。

    其实,解经邦在来朝鲜之前,就得到过皇上的明训,光海君在朝鲜多年秉政,潜势力巨大不易掌握,不允许朝鲜复立光海君。而就在解经邦到达汉城后颁布的第一条命令,就是将光海君从关押地解救出来,押往京师。

    也许,现在光海君已经到了船上。

    “是,是权署国事,”姜弘景急忙改了口,“因上国一直不曾册封,光海君一直都是本国的权署国事。”

    解经邦乜了姜弘景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如本官没有记错,姜大人原先应该是小北派的人吧?好像在光海君秉政后就成了大北派,而到了李倧篡位时又成了小北派。”解经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眯眯的看着姜弘景的脸色由青变白,“姜大人是否能给本官讲讲,这大北派是怎么回事?小北派又是怎么回事?这朝鲜王位的继承又是怎么回事?”

    解经邦每问一句,姜弘景的心就是一颤。

    所谓的大北派小北派都来源于北人党,他们之间唯一的不同就是,大北派支持光海君即位,小北派支持朝鲜宣祖的嫡子、光海君幼弟永昌大君即位。在光海君掌握了朝鲜大权后,永昌大君被杀,小北派受到了残酷打击。而姜弘景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小北派变为大北派的。而等到了李倧政变时,姜弘景极力辩解自己是小北派,却还是被排除出了政权之外。

    “回阁老的话,朝鲜的王位继承,”姜弘景低着头说道,“自然是按照嫡庶有别、长幼有序的法则。”

    “即然如此,那就按照这个办法挑选人选吧。”解经邦看了姜弘景一眼,却意外的放松了口气,“只不过,为了朝鲜日后的安宁,那些参与过政变的宗室还是不要纳入人选为好。”

    “是,外臣明白。”姜弘景急忙应道。

    可紧接下来,姜弘景却作了难。

    由于光海君手段过于惨烈,以至于被宗室骂做‘昏乱日甚,幽废母后,屠兄杀弟’,在李倧政变的时候,更是出人意料的得到了所有近枝宗室的同意。而到了明军入城之后,这些宗室也都被视为同党,押送大明。

    “回阁老,若是这样的话,只有临海君的嫡女贞和翁主,才有资格继承王位。”姜弘景想了半晌,才迟疑的说道。

    “临海君的嫡女贞和翁主?”解经邦一怔。

    “正是,”姜弘景苦笑了一声,解释道,“由于宣祖大王的嫡子永昌大君崩的早,没有后代,王位只能在宣祖大王的庶子里面继承。而临海君是宣祖大王的庶长子,又是上国册封的世子,如当初不发生意外,王位就应当由临海君继承。由于临海君早年遇害,其子息除了贞和翁主外荡然无存……”

    “其他的人呢?”

    “他们都参与了李倧政变,”姜弘景一阵苦笑,“只有贞和翁主年幼,又是个女孩,才没有参与进来。”

    “你,”解经邦再也坐不住了,他来回在大厅里走着,一脸的烦躁。

    看着上国大学士如此为难,姜弘景心中不由的升起一阵快意。但快意之后,姜弘景却有些害怕,若是上国一狠心,曾参与叛乱的那些人中挑选国君怎么办?他可不想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压在自己的政敌手中。

    想了想,姜弘景又道,“回大人,由于宣祖大王没有兄弟,其他宗室支脉已经偏远。若是强行册立,怕是朝鲜从此国无宁日。”小小的威胁了一句,姜弘景又给解经邦了一个台阶,“朝鲜和上国风俗不同,女子也可以登基为王。本朝虽还没有,但在历史上却有还几位女王名垂青史……”

    解经邦有些意动,“这么说,百姓能够接受?”

    “正是。”姜弘景急忙应道。可心中却还是盘算起来,贞和翁主只有十五岁,有生得貌美如花。而自己正好有几个孙子和翁主同龄,若是能和翁主结为连理,那岂不是……

    虽然姜弘景打了保票,可解经邦还是不敢确定。毕竟,让一个女子为王,哪怕是在藩国,也会引起大明朝鲜的悍然大*。为了自己的名声,还是珍重一下为好。

    打定主意,解经邦就开口说道,“尔国国君虽需要朝廷册封,但还是要你们心甘情愿才好。你可以出面将贞和翁主的名字写入奏章,呈请朝廷册封。”说罢,解经邦又补充道,“女子为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你再将有资格继承王位的旁支写上几个,一同提请朝廷册封才是。”

    姜弘景只觉得一阵失望。

    无他,在儒家思想盛行的大明和朝鲜,女子为王的机会太小了,姜弘景刚才主动提出,其实也打着借大明旗号的意图。现在被解经邦揭穿了,姜弘景就可以肯定,册封贞和翁主的奏章肯定不会通过。

    想了想,姜弘景问,“若是我国百姓,一致认可贞和翁主为王,上国可否会同意册封?”

    解经邦似笑非笑的看了姜弘景一眼,点了点头,“若是贵国强烈要求,本官自然会向朝廷陈情。”

    “多些大人成全。”

    谈话到这里,大厅里就静了下来。解经邦是在想着如何开口提起要钱,姜弘景却是在等着解经邦出招。

    过了一会儿,姜弘景实在等不下去了,就决定先将自己的条件提出,也免得上国的大人提了条件后,自己却不能拒绝吃了大亏。

    姜弘景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保留朝鲜议会。若是新任朝鲜大王要解散议会,大明要给以驳斥。当然,若是大明以明旨的形式来保证朝鲜议会延续,那自然是更好。

    对于姜弘景的这个想法,解经邦并没有感到意外。

    解经邦的门生云良是大明评议会的议长,职位和姜弘景相同,权利却大为不如。可饶是如此,云良就已经热衷的不行动辄必言称我们议会如何。

    因此,在看到朝鲜也成立了议会的时候,解经邦就果断的选了姜弘景做突破口。果不其然,姜弘景在会面之中就提出了议会之时。

    可是,是否同意姜弘景的提议,解经邦却作了难。

    这主要是因为,朝鲜的议会和大明的不同,它已经部分取代了朝廷的职能,在没有朝鲜王室的情况下,由朝鲜议会主持着整个朝鲜的运转。

    而且,在姜弘景的言语之中,解经邦还听到了另外一层意思。

    姜弘景希望,大明能给予他支持,准许朝鲜议会选出官员,代替朝鲜王室实行统治。

    看到解经邦迟迟不决,姜弘景有点急了,犹豫再三,姜弘景说道:“若是阁老同意朝鲜议会在日后更好的辅佐国君,下官愿意以议会的名义,帮上国犒赏三军。”

    解经邦看了姜弘景一眼,却低头沉思,并没有答话。

    “下官曾听说,上国为了帮助朝鲜平定叛乱,花费了三百万两银子的军费。”姜弘景咬了咬牙,“若是阁老同意,这笔费用将有议会保证偿还。”

    “怎么个偿还法?”解经邦有些意动。

    要知道,解经邦这次出来,本就是为了积累功劳,好压过沈飗成为内阁首辅。可什么样的功劳,能比帮朝廷搞到一大笔银子更加显眼?

    “先给八十万,剩下的每年二十万,分二十一年付清。”姜弘景给出了一组数字。

    “不成,”解经邦却摇了摇头,“三百万一次付清。”

    “朝鲜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银子,”姜弘景寸步不让,“自壬辰倭乱之后,朝鲜就国力大损。上国的军队不是到各处仓库中看过吗?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解经邦听出了姜弘景的怨怼,知道在仓库这件事情上有些理屈。但解经邦却还想多敲出些银两,毕竟,二十年后的事情,又有谁能说得准?

    “那些债券是在大明公开发行的,当初说好了要战后支付,”解经邦振振有词,“若是朝鲜不能全额支付,那朝廷就只能代为支付。可是,这是朝廷决不能允许的。”

    “可是,朝鲜却是没有银子了。”姜弘景淡淡的说道。

    解经邦注视着姜弘景,迟迟才开了口,“即然如此,我就帮大人出个主意。以朝鲜的关税为抵押,再发行一百五十万的债券,债息一分,如何?”

    “关税作抵押?”姜弘景一愣,“那又如何偿还?”

    “由朝廷和贵国共同组建海关,负责朝鲜所有进出境货物的税收,”解经邦将来时皇帝交代的话缓缓说出,心里却好生的敬佩,“海关可以从中划出个定额偿还本息,其余的交朝鲜使用。”解经邦淡然的笑了笑,“如此一来,贵国也可以多些收入。”

    姜弘景仔细想了半晌,也没有想出其中有什么陷阱,就本能的认为,这是天朝上国又在故作大方。

    “阁老如此为朝鲜着想,下官感恩不尽。不过,”姜弘景却有点得寸进尺,“朝鲜实在没有太多银两,这债券是不是能多发些。”

    如没有这种债券,姜弘景为了获得大明的支持,那就要去盘剥国内。可姜弘景也十分清楚,自己的政治基础只是个不太牢固的议会。哪怕议会之内,也有不少人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只不过,大家都看到了议会的种种好处,想用议会来整合各方势力抗衡国君,才做到同舟共济,才不愿意让议会分崩离析。

    但是,如果自己盘剥国内过于严苛,这议会也就成了无本之源。

    “多发些?”解经邦想起了来时皇帝所说的话,(皇帝曾说只要有关税做抵押,借款多多益善),点了点头,“反正那些钱都是商人的,你要想多借,也行。”顿了顿,解经邦又问,“借多少?”

    “五百万两。”姜弘景伸出了一只巴掌,“五百万两银子,只要阁老促成此事,下官愿用十万两作为酬谢。”

    十万两?解经邦的眼立即就直了。

    想起朝廷每年的岁入也不过四五百万两,解经邦就有些发懵。只要自己一点头,这十万两就到手了?解经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也别怪解经邦没见识。

    说实话,解经邦虽权高位重,见多识广,可还真没见过这十万两银子摆在面前是什么样子。当然,解经邦掌管工部,没事情也不会去太仓打转。

    总而言之,解经邦却是没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可以一次入项十万两银子。

    看到解经邦面沉似水,姜弘景有些急了,火急火燎的就又开了口,“要不,二十万两。解阁老,二十万两已经不少了。剩下的一百多万辆,我还要平靖地方。总不能阁老一走,这朝鲜就乱成一团吧。要不,”姜弘景有点债多不愁的味道,“我再多借点?”

    “好了,二十万就可以了。”一听姜弘景还要多借,解经邦心里就是一咯噔。虽然皇帝有言在先,可解经邦内心却一直对这关税保着怀疑态度。

    这次出兵朝鲜耗费了军费八十万,各种进项比如债券、缴获等加在一起也不过六百万上下。现在姜弘景一口气借走五百万,朝廷还能盈余二十多万,不算亏。可要是姜弘景再多借一些,那朝廷不是就亏大了吗?

    关键时刻,解经邦保守的心态占了上风,以至于回京后被朱由校一阵猛批。不过,那是后话。此时此刻,解经邦和姜弘景的谈判还在继续进行。

    解经邦和姜弘景谈了半晌,谁也没有提出议会的存废。但两人心里都很清楚,如果朝鲜的议会不存在了,或者没有掌握住朝鲜实权,这个借款协议的偿还履行就根本不可能实现。

    出于拿人手短,也为了不让朝廷议会垮台后给自己带来意外的麻烦。解经邦仔细想了想,向姜弘景提出了一个忠告,“如想真正的掌握朝鲜政局,那就坚决不能用议会的名义去推选大臣。”

    “那用什么名义?”姜弘景有些不解。

    “廷推,”解经邦言简意赅的回道,“大明的官员,都是要经过廷推的。”

    解经邦心里很清楚,一旦朝鲜议会可以操纵朝政的消息传了回去,朝廷的评议会将遭遇空前的政治危机。为了不让自己的政治势力遭受打击,解经邦只能掩耳盗铃,让姜弘景以廷推名义去推选官员。

    姜弘景怔了怔,立即就明白过来,感情这议会在大明是不能推选官员的啊?这感情好,我们朝鲜终于有一项制度可以超越大明了。

    不过,姜弘景也并不是个棒槌。他自然知道使用廷推名义的好处,且不说大明干涉不干涉,最少也可以朝鲜国内扯上天朝的虎皮大衣。

    想了想,姜弘景却还是有点拿不准,就问,“阁老,若是日后朝鲜有事,天朝会不会出兵干涉?”

    “难说,”解经邦也有些拿不准朝廷对这朝鲜议会的态度,毕竟,朝廷这次出兵,可是打着维护纲常的借口来的。

    姜弘景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顿时就有些发白。

    “阁老,朝廷什么情况下才会出兵干涉?”姜弘景可怜巴巴的看着解经邦,问道。

    解经邦暗暗的翻了翻白眼,我又不是皇上,我怎么知道什么情况下才会出兵干涉?但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解经邦还是绞尽脑汁,帮着想主意。

    “要不,”解经邦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你再掏笔钱帮朝廷犒赏军队,我想办法给你留一支军队在汉城附近。”

    解经邦的想法很简单,你不是怕日后朝鲜国王和你秋后算账吗?正巧我也有稳定朝鲜政局的任务,那就留一只军队在汉城附近。我这只军队什么事情都不做,只起一个作用就是防止朝鲜内乱。

    谁乱我打谁,这样你们议会和王室就只能做和平斗争。

    如果和平斗争,你姜弘景也对付不了王室,那我也没有办法。反正,我的盟友义务已经尽到了。

    当然,若是日后朝廷局势有了反复,连带的朝鲜政局也发生了波澜,那也与我无关。

    解经邦越想越高兴,能够有只军队在朝鲜京畿附近,还是由朝鲜人掏钱养着,这可是多么惬意的事情。想必,皇上也会嘉奖我的。

    “多少人的军队?多少钱?”姜弘景盘算了半天,终于准备咬牙认了下来。反正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得罪了朝鲜王室,那就要抱紧大明这条大腿。若是主子能有只军队撑腰,花点钱也是可以的。

    “三千人,每年五万两,”解经邦淡淡的说道,“至于这三千人的驻地,我建议放在仁川,也免得你们坐立不安。”

    “成交。”姜弘景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234章 无题

    第234章无题

    姜家在朝鲜是百年望族,作为姜家在汉城根据地,其府邸完全是仿大明样式修建,根本不是朝鲜低矮的那种建筑样式所能媲美的。(UU小说手打小说)而坐在姜家的客厅里,也只会觉得宽敞明亮,根本没有朝鲜本土建筑的那种压抑感,以至于来姜家做客的客人无不对姜府的房屋啧啧称赞。而这,也成了姜家奴仆引以自豪的一件事情。

    只不过,现在正坐在姜府客厅的这个人,却没有对姜府的这种建筑风格感到任何惊讶。相反,他却好似十分熟悉这种建筑似的,十分得体的在客厅中分别坐下,完全不像以前那些土包子似的客人一样手足无措。

    “若以姚掌柜之见,这海关就是明人给我朝鲜设下的圈套了?”良久,姜弘景低沉的嗓音才在客厅中响起。这句话的语气虽然平淡,可姜弘景的心中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无他,这个姚掌柜刚才所说的事情太过骇人了。

    这个姚掌柜名叫姚舜沃,是汉城最大的人参商人,也是汉城公认的商人首领。这样的身份若在以前,根本不可能在姜府登堂入室。可现在的情况却不同了,姜弘景为了扩张自身势力、确保议会在朝鲜生根,采取了来者不拒的方式,试图用议会将朝鲜所有势力一网打尽,像姚舜沃这样身家颇丰、影响力又大的商人,也成了姜弘景的座上客。

    姚舜沃点了点头,“姜先生你想,我朝鲜位于大明和倭国之间,正是靠着转口贸易才获利颇丰。现在大明插手进来,试图用海关来限制我朝鲜和大明、倭国的贸易往来。”姚舜沃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沮丧,“怕是商人不堪盘剥,破产者众啊。”

    姜弘景抬头看了姚舜沃一眼,却陷入了沉思。

    姚舜沃的来意已经很清楚,那就是对即将设立的海关不满。至于为什么不满,姜弘景心中也很清楚。姚舜沃是人参商人,家中有着大量的参田,而这些参田出产的高丽参是朝鲜人自己不吃的,只能卖给大明人。现在大明要和朝鲜联合设立海关,对朝鲜进出口货物征税,这无疑是在姚舜沃身上割肉,姚舜沃怎么不火急火燎。但是姚舜沃说的也对,一旦施行海关征税制度,必定会损害相关方面的利益,就是连姜家也会遭受不少的损失。

    可是,若要姜弘景去和解经邦说情,免了这海关制度,姜弘景却又有点为难。

    自从和解经邦达成口头协议后,姜弘景自持有了上国大臣的支持,就开始在汉城内纵横捭阖,大肆游说各方势力。也是姜弘景运气当头,由于大明出其不意的攻占了汉城并将朝鲜王室掠去,朝鲜各地的大小势力都纷纷派出人手到汉城探查虚实。姜弘景抓住这个机会,广泛的邀请各方势力参加议会,硬生生的将一个本局限于汉城周边、带着战后临时性质的维持会,转变成了一个代表全朝鲜各方势力利益的共同体,有了几分和大明朝廷谈价还价的本钱。

    不过,即使有了几分本钱,姜弘景在解经邦等大明官员面前还是一副卑恭屈膝的表情。这是因为姜弘景心中清楚,有议会也好,没议会也好,自己若想在朝鲜国内掌权,就离不开大明的支持。而对于大明来说,如没有了姜弘景,却会有张弘景、李弘景接着站出来。

    其实,在姜弘景大肆招揽各方势力进入议会的时候,解经邦也没有闲着。解经邦不但在行辕里广泛接见各方使者,帮姜弘景宣扬议会的好处;更带着卢象升等人频频出府,去拜访汉城附近的名儒贤达,想方设法缓和朝鲜百姓对大明的怨气。就这样,不知不觉中解经邦就和朝鲜的其他几个派系接上了头,并达成了一系列协议。虽说这一系列的动作解经邦并没有有意隐瞒,可姜弘景又哪里会不知道这是上国大人给自己的警告。

    沉吟了半晌,姜弘景终于理清了思路,“姚掌柜实在过虑了,上国虽提出建立海关,但着眼点却是在用关税作抵押上。至于关税征收的种类和额度,却是由我朝鲜和上国共同决定。”姜弘景捋须微笑道,“我想,上国乃是礼仪之邦,只要我朝鲜议会定下了关税的种类和额度,上国也不会太过苛求的。”

    姚舜沃暗暗地撇了撇嘴,若是上国真是礼仪之邦不计利益,又怎们会提出这个海关来?可随即,姚舜沃就被姜弘景所透露的另一个消息所吸引住了,“先生是说,要将海关的管理权纳入议会之下?”

    姜弘景点了点头,他虽有心将海关的管理权攥在自己手里,却也知道议会才是自己的立身之本。便笑着反问道:“关税关系甚广,正应该各方探讨后才能实行,可除了议会,又有何办法能做到这一点?”

    “这倒也是,”姚舜沃仔细想想,却也没有找出更好的办法,便放下此事,“如此一来,有姜先生这样德高望重之人主持,在下也可以放心了。”

    见姚舜沃不再纠缠,姜弘景也松了口气。上国大人对朝鲜多番施恩,可朝鲜能够报效上国的,却只有这海关一事。若是这海关再被搅黄了,难免会引起解阁老的不满。一旦阁老发怒,硬要朝鲜再拿出三百万两银子作为补偿,可是没人能担当得起。

    想到这里,姜弘景就打定了主意。

    现在议会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全国大大小小的势力也囊过进来的差不多了,也该召集会议,把对上国借款和借兵的事情敲定下来了。

    “顺便,再把贞和翁主的事情也定下来。”姜弘景悠悠的想道。

    ※※※

    姜弘景来的时候,解经邦正在用晚膳。说是晚膳,时间也不过是申正(下午四点)多一点,姜弘景来的并不算晚。可是,解经邦却对姜弘景打断自己的用膳有点不满。

    “让他等着。”解经邦头都不抬,继续吃着自己的饭菜。说起这些饭菜的来历,倒也十分有趣。

    解经邦这样的朝廷大员、圣人门徒,吃饭也是有讲究的。虽不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可也没有天天吃咸菜的道理。

    可偏偏到了仁川下船后,解经邦随行带着的厨师便一病不起了。无奈之下,解经邦只好入乡随俗吃起了咸菜。直到了今天,卢象升在出征的那两万老弱病残中扒拉扒拉,终于扒拉出一个饭菜做得好的厨子,就急忙给解阁老送了过来。

    可怜这个厨子只会做大锅饭,却不得不赶鸭子上架去伺候阁老大人。饭菜是端上去了,可那颗心也早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解阁老一个没吃好,就将自己‘喀嚓’。

    不过,也许是吃咸菜吃怕了,解经邦没有挑剔厨子的手艺,还赏了厨子二两银子……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解经邦才就着茶盅漱了漱口,擦了擦脸,起身去见姜弘景。

    其实,即便姜弘景不说,解经邦也猜到了他的几分来意。无非就是今天议会开会议论出来了一个结果,急着过来传信。只不过,却不知道这个结果是好是坏而已。

    可解经邦一进客厅,却愣住了。客厅里早就密密麻麻坐满了人,还个个面熟。解经邦立即明白过来,这些人不就是自己这些天见过的那些人吗?看来全参加了今天的会议,现在一起来报信来着。

    见到解经邦进来,客厅里的人都站了起来。姜弘景苦笑一声,带着众人给上国阁老行了大礼。也难怪姜弘景心中不自在,不管是谁,若是在主动向上司讨好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同事、下属也不约而同的赶了过来,心中都会有些腻歪。

    强压着心中的不适,姜弘景开口说道,“启禀阁老,今日议会已经做出决议,准备以关税为抵押,在上国发行五百万债券,以偿还上次在上国发行的三百万债券……”

    姜弘景故意说得含糊不清,以诱导众人往别处想,好误会自己和天朝之间的关系。听出了姜弘景的话中玄机,解经邦似笑非笑地看了姜弘景一眼,却没有揭穿,而是问道:“既然准备在大明发行债券,可曾想好发行章程?是派人去京师主持发行?还是全部委托给朝廷?”

    姜弘景苦涩一笑,“朝鲜实无发行债券的人才,还是全权委托给朝廷为好。”顿了一下,姜弘景扫视了一下四周,又道,“我等已经商定,愿意付出二万两白银,以作朝廷发行费用。”

    二万两?解经邦楞了下,顿时笑容满面,“即然如此,贵国可准备一份国书,由本官转呈朝廷便可。”

    朝鲜说是要发行五百万债券,却先要偿还三百万两债务,剩下的二百万两还要给解经邦二十万两贿赂,解经邦就不再给朝廷的发行费用上计较了。

    姜弘景应诺一声,却又道,“阁老,还有向朝廷借兵,以缉拿盗贼一事……”

    “一并写入国书便可。”解经邦含笑听了两句,见都是自己和姜弘景商议定的,便答应下来。接着又问道:“对了,贵国国君可曾选好人选,也一同写入国书吧。”

    听到解经邦发问,姜弘景又缓缓的和众人对视一眼,才道:“外臣已经议定,推举贞和翁主为世子人选。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什么?”解经邦惊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更是恶狠狠瞪向姜弘景,“本官不是说过,贞和翁主乃女子之身,不能为王吗?”

    “阁老息怒,”看到解经邦发怒,在场的朝鲜人顿时都矮了一截,“绫阳君李倧妄行大逆不道之事,以至于近枝宗室只剩下贞和翁主可以继位。若是我等妄立远枝子弟继位,怕是朝鲜国无宁日……”

    PS:五一那天和汽车KISS了,一直到今天才把事情摆平,让大家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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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风万里介绍:
在平凡的生活了三十多年后。公务员老朱憋屈的死了。不料却成了刚刚登基的明天启帝朱由校,为了改变享国仅七年的命运,也为了华夏后人不再憋屈,更为了让自己英姿奋一回,他选择了走自己的路,让建奴和洋人蹲墙角哭去吧。明风万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风万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风万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