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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四海商行

    第235章四海商行

    文渊阁值房内,内阁大学士徐光启、沈飗、孙如游各自坐在座位上,低头处理着手头的公务。(UU小说手打小说)期间,不时有中书舍人们来向三人请示公务,可近在咫尺的三个人却始终没有言语交流。

    值房里面的气氛愈加的压抑,唬的进来禀事回话的中书舍人们个个蹑手蹑脚的,生怕出了半点差错。可就在此时,值房的门帘却猛地被人挑开了,孙承宗在众目睽睽下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沈飗、孙如游抬头看了孙承宗一眼,却迅速的低下头去,并没有和孙承宗答话。只有徐光启,在看到孙承宗后便迅速的放下手中的公文和朱笔。

    “孙阁老此去辛苦了,快请坐,”徐光启一边伸手示意孙承宗做下,一边回身吩咐道,“快给孙阁老上茶。”

    孙承宗也不谦让,顺着徐光启的手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还接过杂役递过来的茶杯,缓缓的喝了一口。直到此时,沈飗、孙如游两人才迈着八字步,慢慢的踱了过来,和孙承宗拱了拱手便各自坐下。

    徐光启见状,悄悄的叹了口气,心中却十分明白,沈飗、孙如游两人如此作态,并不是对孙承宗这个新晋大学士有什么不满,其根源还在自己的身上。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头说起。

    自熊廷弼、黄嘉善两人各自领兵出征,内阁的增补阁员和确认首辅便提上了日程。在一番背后的争夺之后,得到东林党和方从哲等势力力推的孙承宗顺利入阁,阁员之争尘埃落地。可在首辅的确立上,却真真正正的是一波三折,让人看得是目不暇接。

    最先中箭落马的是沈飗。

    一直以来沈飗的名声就不太好,这在平时就十分引人诲病,到了推选首辅的关键时候更是成了政敌手中的把柄。在清流言官的猛烈攻击下,若不是他意志坚定,又有着《真理报》为他百般辩解,沈飗早就会身败名裂、引咎致仕。可饶是如此,沈飗还是黯然退出了首辅之争,大学士解经邦成了内阁首辅的不二人选。

    可是,就在解经邦极其党徒弹冠相庆的时候,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人站了出来,给了解经邦当头一击。

    在经过一年多时间的努力后,工部终于研制出了可以加工金属的车床。工部尚书王佐也不含糊,当即就献给了皇上,可在朱由校问他要什么奖赏的时候,却说了句十分令人意想不到的话。

    “臣王佐自知才疏智短,无法和解阁老相比,”王佐跪在地上,在众人惊讶的目光当中缓缓的取下来头上的官帽,沉声奏道,“臣请致仕,还请圣上恩准。”

    解经邦一下就懵了,过了半晌才猛地跪了下去,“皇上,臣冤枉啊,臣实在没有嫉贤妒能啊……”

    “够了。”朱由校早就知道解经邦和王佐之间隔阂颇深,还曾给两人调解过,并调了前通政使姚思仁去工部作为两人的缓冲。可朱由校却万万没有想到,解经邦和王佐竟然会闹到如此地步,王佐竟然会用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来进行攻击。

    朱由校注视着解经邦、王佐两人,过了好久才猛地一甩袖子,扔下众人扬长而去。

    随后,虽然解经邦的徒众掀起了阵阵风波,对王佐进行了阵阵攻击,可王佐弹劾解经邦的目的已经达到,解经邦被卡在了离首辅位置一步之遥的地方。

    也正因为如此,解经邦才在朝鲜消息传来后,被朱由校稍一鼓动就离开了京师……

    再接下来,事情就很简单。

    皇上跳过沈飗、孙如游,将资历远不如二人的徐光启任命为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提拔为首辅。而刚刚入阁的孙承宗,也被任命为户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成为了事实上的次辅,位次在沈飗、孙如游二人之上。

    徐光启晃了下神,却明白现在不是回想往事的时候,就笑着问孙承宗,“孙阁老这次去四海商行观礼,可有什么稀罕事情发生?四海商行的股份卖的怎么样?”

    孙承宗扫了一眼,却发现沈飗、孙如游两人也都是一脸关注的看着自己,心中不由的一阵好笑,“孙某这次去四海商行观礼,可真是大开了眼界。”孙承宗故意卖了个关子,吸引了众人注意后又道,“以往孙某只知道京城的富人多,可如何个多法却并不清楚,直到今天去了四海商行,才真正的知道了民间富户之多。”

    徐光启等人听得一阵苦笑,却不由的好奇心起,这孙承宗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大惊下怪?

    沉吟了下,徐光启问,“孙阁老,可是四海商行的股份卖完了?”

    “卖完了,”孙承宗捋须微笑道,“刚开始不到半个时辰,四海商行的股份就卖了个精光。有些富户没有买到股份,就在那里高声吆喝着,要从别人手中购买,那股份的价格更是炒到极高。”孙承宗笑着摇摇头,叹道,“看当时的那种盛况,孙某生怕出了什么意外,就一直在那里维持秩序,直到现在才回来。”

    听孙承宗如此作态,徐光启三人更是听得心直痒痒,沈飗按捺不住性子,直接开口问道,“那些股份现在卖到什么价钱?”

    一言出口,沈飗自己就愣住了。这还是自孙承宗成为次辅后,沈飗第一次主动和孙承宗说话。而在以往,哪怕是讨论朝廷公务,沈飗也只是有问方答、从不多言。

    不料,今天沈飗却破了戒。

    一时间,四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沈飗脸上有些挂不住,生硬的哼了声,扭身就想走,却被孙承宗一把拉住,“沈阁老且听我言。”孙承宗微微笑道,“四海商行出售股份时,每分股份的均价二万三千两,整整比朝廷出售的价格翻了一番。至于后来股东们自行交易的价格,更一度涨到三万两每分……”

    “这么说来,朝廷岂不是在短短时间内就挣了至少十三万两银子?”孙如游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四海商行是以京中勋贵为主体组建的一个商行。在前不久的户部竞拍中,四海商行刚刚获得了出海贸易的资格,成为了九大海贸商行之一。而今天,就是四海商行公开招股的日子。为了表示郑重,孙承宗这个主管户部的大学士就被邀请去观礼。

    可是,孙承宗也没有想到,四海商行的公开招股会引起这么大的震动。回到内阁后一复述,又引得同僚们一阵惊呼。

    听到孙如游如此大惊小怪,沈飗不耐烦的冷哼一声,“你光知道朝廷挣了十三万两银子,却没不想想四海商行的那些股东们挣了多少?他们当初从朝廷手中获得出海贸易专营权的时候,只花了一百万两,现在却能够入账二百万两……”

    “好了,好了,”内阁尴尬的气氛好不容易才散去,徐光启自然不愿沈飗和孙如游又起了口角,便打起了圆场,“朝廷这次出售海贸专营权收取的银子也不少,就不必再盯着别人不放了。若依我之见,还是想法将那九百万两银子尽快花出去才好。嗯,不对,应当是八百一十万两才对……”徐光启突然想起,皇帝还用了九十万两购买了这九家商行各五分的股份,急忙改口。

    “若是当初多买几分股份,那该多好?”想起每分股份就涨了三千两,孙如游就有点惋惜。

    “当初,可是谁劝朕,让朕不要去买股份的啊?”孙如游话音刚落,值房外就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随即,值房的门帘被高高挑起,天启帝朱由校带着几个随从,满面笑容的走了进来。

    “臣等恭迎皇上。”徐光启等人一惊,急忙跪了下来。

    “都平身吧。”朱由校淡淡的吩咐了一声,自己走到了主位上坐下,又笑着说道,“当初户部竞拍时,朕提出用竞拍得来银子的十分之一,去购买九大商行五分的股份。当初你们是怎么说的呢?”朱由校侧头想了想,“好像都是在劝阻朕的吧?”

    徐光启等人对视一眼,苦笑着又跪了下去,“臣等愚钝,不及圣上万分之一,还请圣上恕罪。”

    “起来吧,起来吧,”朱由校刚刚得到消息,御马监在四海商行的招商业协会上斩获不小,心中一高兴,就懒得和大臣们计较,“朕当初提出这个提议,一来是想打消世人的怀疑,免得他们害怕朝廷反悔,不敢出来竞标;二来,是想着给朝廷增加些收入,免得你们天天哭穷。不过这些股份得来的股息,可不是让你们随便用的。”朱由校的目光从大臣们尴尬的笑脸上一一扫过,“这些银子要全部用在宗室身上,用在宗室读书之上,你们可记住了?”

    “臣等遵旨。”虽感到有些意外,但得知皇上并没有将这些股份收入内廷,几个阁臣也松了口气。

    “嗯,”朱由校满意的点点头,“这件事情内阁要拟好旨意明发,也好让天下臣民放心。”

    “臣等遵旨。”徐光启带着众人接了旨意,却又问道,“皇上,剩下的那些银子,又该如何处置呢?”

    朱由校有些不解,“不是都说好了吗?三百万用来修路,二百万用来修整港口,一百万给工部研制船只,剩下的留作水师军费。”说着,朱由校一瞪眼睛,“怎么,你们还有其他的想法?”

    “臣等遵旨,”徐光启松了口气,忙趁热打铁将事情定了下来,“臣一定督促各衙门,尽快将具体方案定下来……”

    朱由校点了点头,却又补充道,“还有海关衙门,以及各个港口所在地方的官员人选,都要认真选出……”

    徐光启一一的应了。

    朱由校却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奏章,“这是刚刚从朝鲜来的,你们都看看吧……”

第236章 贞和翁主

    第236章贞和翁主

    见皇上突然拿出一封奏疏,徐光启等人面面相觑,迟疑了一会,徐光启才起身施礼道:“看皇上面带笑容,可是朝鲜国内又来了什么好消息不成?”说罢,便上前半步想要接过奏章。(UU小说手打小说)

    “还真是个好消息,”朱由校淡淡的笑了笑,伸手将奏章递给了徐光启,“解经邦解爱卿通过登州急报,朝鲜在朝廷的支持下建立了议会,并准备以议会名义和朝廷达成协议,用海关关税作抵押向大明民间发行债券。”朱由校环视众人一圈,面带得意的宣布道,“这笔债卷地总额为五百万,其中三百万将交付给朝廷做军费赔偿。”

    饶是徐光启等人见多识广,也被皇上突然宣布的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如加上在朝鲜搜刮来的三百多万财物,朝廷就在这次战争中获得了六百多万两的利益,这可是亘古未有之事。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脑子转的比较快的沈飗已经撩衣襟跪倒,“皇上目光深远,远非臣等所能及,方有如此巨大收益……”

    沈飗还想接着说,却被孙如游冷笑着打断了,“沈飗大人所言谬也,朝廷出兵朝鲜,本是为了帮朝鲜匡扶纲纪,不料却被卢象升此等小人利用,大肆搜刮不说,还坏我天朝上国威名。”孙如游说着,也撩衣襟跪倒,“臣弹劾解经邦、黄嘉善、卢象升等人见利忘义,欲诱使君上行羌狄之事,请皇上速下决断,将此三人弃市。”

    在孙如游看来,什么就粮于敌,什么以战养战,都是羌狄蛮夷不习礼仪教化所致,朝廷是万万不能学的。他虽在政治上倾向于解经邦,并一度极力支持解经邦接任内阁首辅位置,那是因为沈飗的名声过臭,现在见解经邦也是只讲利益不讲礼仪,立即就翻脸和解经邦划清了界限。

    孙如游这番硬邦邦的话,说的朱由校等人面面相觑,过了好半天朱由校才缓过神来,“孙爱卿暂且请起,且听朕慢慢将来。”朱由校右手虚抬,示意孙如游站起身来,“孙爱卿当知,朝廷养兵需要银钱,这些都是民脂民膏,却无半点是来自朝鲜。如今朝鲜有事,朕为了道义而出兵,总不能差使饿兵不发粮饷,更不能虚耗本国百姓赋税去救助他国百姓。故此,朝廷出兵的军费是一定要向朝鲜索取的。”

    “臣反对并不是这个,”孙如游猛地摇了摇头,反驳道:“朝廷为了救助朝鲜发行了三百万债券,这自然要让朝鲜偿还,对此臣并无异议。可是朝廷千不该万不该去搜刮朝鲜国库,”孙如游涕泪俱下,“卢象升等人对朝鲜如此刻薄,怕是有伤圣上之名啊。”

    朱由校这才醒悟过来,感情孙如游不是不贪财,而是要让人家双手将银钱送上。这也难怪,沈飗也好,孙如游也好,现在的几个内阁阁员都是朱由校一手挑选出来的,那些真正拗不过来弯死搬着礼仪教条早就被淘汰出局,又怎会出现在朱由校眼前。至于孙如游为何频频在这上面给皇帝添堵,怕是碍于自己礼部尚书身份的因素比较多。

    不过,朱由校右手还是悄悄的握紧了。

    千百年来,华夏碍于礼仪道德的虚名而吃亏的次数,实在太多了。这点已经要尽快扭转过来,决不能让为了面子而吃亏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想到这里,朱由校悄悄的给孙如游这个礼部尚书的位置,画上了句号。

    “卢象升等人都是有功之臣,朝廷妄加处罚必定会折损士气。”主意打定后,朱由校便打起了哈哈,“不如这样吧,朕下到旨意给解经邦,让他对卢象升等人进行训斥,如何?”

    孙如游尴尬的笑了笑,“臣遵旨。不过,兵凶事也,圣人不得及而为之,还请圣上莫要妄动干戈,好给民以休息。”

    “孙爱卿说的有道理,”朱由校点点头,“其实朕也知道,这次出征朝鲜能获利如此巨大,实在是因为出其不意,后来又是通过海运将财物运回。”朱由校淡淡的笑了笑,“此次出兵实在不足以作为比较,朕日后一定会慎重考虑出兵之事。”说罢,朱由校心中却一阵好笑,以前国家出兵打仗,百姓只能承受痛苦却不能有所受益。可现在不同了,有了这次出兵朝鲜为样本,那些在对朝战争中获得甜头的阶层自然会期盼下一次战争。到那时候……

    朱由校心中愈发的得意。

    “皇上圣明。”见皇上信誓旦旦并没有穷兵黩武的念头,孙如游这才长出了口气,回到了座位。

    一直以来,徐光启都是在那里冷眼旁观,现在见孙如游回到座位上了,才起身奏道:“皇上,臣有一事不明,为何这朝鲜新选出的嗣君人选是个女子呢?难道朝鲜王室已经绝嗣不成?”

    “奏章上不是已经写了吗?”朱由校不满的敲了敲椅子扶手,止住了众人窃窃私语的议论之声,“朝鲜王室的嫡系子弟都参加了叛乱,绝对不能再继承朝鲜王位。而旁系子弟又血缘太远,不足以服众。朝鲜百姓也是不得己,才选定了贞和翁主作为朝鲜的嗣君人选,而朝鲜史上也曾有女王出现,用不着诸位如此大惊小怪。”

    见皇帝如此偏袒,徐光启只觉的一阵气结,便耐住性子解释道:“皇上有所不知,若是其他藩国,别说是立一个女子为王了,就是立上十个八个代代相传,臣等也没有半句虚言。可朝鲜却有所不同,”徐光启叹了口气,又道,“朝鲜素以理学治国,对各种礼仪制度看的极重,加之朝廷本就是为了帮朝鲜匡扶纲常而去,又岂能出尔反尔给朝鲜立一个女王呢?还请皇上三思啊。”

    “这贞和翁主可是朝鲜人自己选的,”朱由校犹不死心,还在强辩,“可见朝鲜百姓还是能够接受一个女王的。”

    “册立女王,亏那些朝鲜人想得出,也不知道他们是何目的?”孙承宗忍耐不住了,先啐了朝鲜人一口,才奏道:“若以臣之见,怕是朝鲜有人想图谋不轨,准备用这贞和翁主做傀儡。要不就是想嫁祸给朝廷,准备兴风作浪。总之,没有一个好事。”

    朱由校听得好笑,心想,不管是那个朝鲜议会,还是这个朝鲜女王,还不都是朝鲜豪族争权夺利的工具。要不,朝鲜议会怎么会扩张的那么快?至于这个朝鲜女王,也很好理解。一来是好控制,二来是才具声望都不足,可以给朝鲜议会发展的时间和空间。

    至于会不会有人利用这个朝鲜女王兴风作浪,做些大明不愿看到的事情?

    朱由校淡淡一笑,你以为朝廷即将在朝鲜驻扎的那三千兵马是纸糊的啊?

    朱由校踌躇满志,刚想强行通过,让贞和翁主成为朝鲜女王,就听见一个声音悠悠传来,“皇上,这个贞和翁主不会就是信王爷新纳的那个小妾吧?”

    孙如游似笑非笑的看着皇帝,淡淡的问道,“皇上,这个贞和翁主不会就是信王爷新纳的那个小妾吧?”

    朱由校的脸一下子就凝住了,过了半晌才故作不知的问道:“信王纳的那个朝鲜女子是贞和翁主?”

    “正是。”孙如游淡淡一笑,却没有接着往下说。

    徐光启和众人对视一眼,心中一阵苦笑。

    皇上又何尝不知道信王新纳的那个朝鲜女子是贞和翁主,毕竟那是京城中最近几天最轰动的一件事情。

    一个亡国的小国公主被千里迢迢压进了敌国的京城,却被一个身份高贵的敌国贵族看中。两人发生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可敬恋情,却被国恨家仇所阻隔。最后,敌国贵族拒接了皇帝陛下的赐婚,冒着被惩罚的危险向皇帝请命,要纳这个亡国女子为妻。在一番曲折婉转的斗争后,两人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伴侣,这是多么催人泪下的动人故事。

    这个动人的故事传遍了京城,信王朱由检和贞和翁主就是其中的主角,而皇帝陛下朱由校却成了最大的反派。可又有谁知道,疼弟心切的皇上在朱由检开口的一刹那,就同意了信王纳贞和翁主的提议,还不顾大臣的极力反对将两人继续留在京中。

    朱由校尴尬的笑了笑,“既然贞和翁主是朝鲜选定的嗣君人选,那做信王的妾就有点过了。这样吧,”朱由校微微沉吟了下,笑道,“就册封她为信王妃吧。”

    “皇上,”孙如游不得不再次站了起来,摇头苦笑道,“难道皇上忘了,信王妃已经拟定好人选,只待信王爷大婚了。”

    徐光启等人也是连声附和。

    其实,皇帝原先早就和大臣们商议好,正等信王大婚就去就藩。可信王前段时间闹了那么一出,顺理成章的推了婚礼,在京城中滞留下来。

    对此,大臣们早有非议,对信王的观感更是不好。

    现如今,皇上又想替信王悔婚,却不经意间触动了大臣们关于华夏蛮夷的那根神经,反应更是强烈起来。

第237章 议论 谗言

    第237章议论谗言

    从文渊阁出来,已经过了午时,孙承宗站在那里沉吟了片刻,才慢慢的踱步到宫门外。(UU小说手打小说)在这里等待多时的长随眼巴巴的看到主人过来,忙凑到前面伺候。

    “阁老,赵爵爷已经派人来催促了不下数次了,说是在如意楼设下了酒宴,务必要请阁老赏光。”长随一边赔笑提醒着,一边恭恭敬敬的扶着孙承宗坐上了官轿。

    孙承宗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

    长随口中的这个赵爵爷名叫赵海波,是四海商行名义上的东主。

    赵海波本是个商人,身家颇丰,交游也比较广阔,多多少少能在京城勋贵们面前说上些话,这才被人推了出来,出面竞标海贸专营权。为了方便和官面上的人打交道,赵海波就捐了个爵位,也因此被人称呼为赵爵爷。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四海商行的真正实权,掌握在股东会手中,掌握在高薪聘请来的几个船头手中。赵海波只是面上光,傀儡而已。

    可饶是如此,孙承宗也不愿驳了赵海波的面子。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赵海波身后的那群人势力不小。

    迟疑了一下,孙承宗吩咐道,“去个人和赵海波说说,就说本官公务繁忙,迟些时候再过去参加四海商行的庆祝会。”看随从飞奔着去了,孙承宗才顿了顿脚,“起轿,去方府。”

    自回京之日起,孙承宗就成了方府的常客,双方来往之密切,令世人瞠目结舌。要知道,自致仕以来,方从哲除了隔三岔五去参加资政会的会议之外,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就连他往日的亲信下属也常常闭门不见,完全是一副归隐林下不问世事的姿态。可在这番作态下,方从哲却和宿敌东林党的大将如此交往,怎不让外人感到费解。

    孙阁老的轿子吱吱呀呀的到了方府门口,事先得到孙阁老长随紧急通报的方家管家便迎了上来,引着孙阁老到书房落座,而方从哲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行礼、落座、上茶,一番礼节做完之后,方府的家人便悄悄的退了出去。此时,方从哲才笑吟吟的开了口,“怎么?今天不是四海商行招股的日子吗?难道那帮子人没有设宴款待?”

    “怎么没有,”孙承宗一阵苦笑,“催促的人都来了好几趟,可我硬是抽不出身,只好晚些过去。”

    “这样也好,”方从哲点点头,“去露个面,应酬一下也就罢了,实在不用把一切都摆在面上。”

    孙承宗点点头,却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拨起茶叶来。方从哲也不着急,含笑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等着孙承宗开口。

    孙承宗毕竟事多,没时间陪着方从哲这个老头子在这里闲熬,很快就开口问道:“老大人,今日宫中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孙承宗将信王和贞和翁主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才摇头苦笑道,“以前,皇上过于偏宠信王,使得宫内宫外人心不安,这也就罢了。可如今皇帝却又不知出于何等考虑,非要弃原定的信王妃不封,而执意要册封一个藩国女子为王妃。”孙承宗有些无奈,“圣意莫测啊。”

    方从哲笑了笑,“恺阳过虑了。一个藩王的妃子,用得着你们和皇上硬顶吗?”看孙承宗还是有些担心,就接着说道,“不是说,信王大婚之后就去就藩吗?”方从哲加重了语气,“这才是重中之重。”

    孙承宗听得一阵豁然开朗。

    不错,一个即将就藩的王爷,对朝政的影响力可谓是微乎其微,就是娶一个外藩女子为正妃又如何?

    想到这里,孙承宗笑了,“还是老大人见多识广。确实,信王爷就藩才是大事。”

    见孙承宗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方从哲满意的点点头,正想再说上几句漂亮话好和孙承宗拉近一下关系,却冷不丁的想起一事,面色顿时就白了。

    “恺阳刚才是说,信王娶的那个贞和翁主是朝鲜的储君人选?”方从哲一脸的急切的问道。

    “正是,”孙承宗点了点头,“也是那些朝鲜人难脱蛮夷秉性,虽然平日里也是张口孔孟、闭嘴仁义道德,可到了事头上,却又捯饬出这么一出,非要册立个女王来。”孙承宗有些悻悻然,“这不是牝鸡司晨嘛。”

    “皇上是怎么看这事儿的?”方从哲打断了孙承宗的话,生硬的问道。

    “皇上驳回了朝鲜的请求,让他们另选储君。”孙承宗随口解释了一句,却乐了,“原来皇上是想安朝鲜的心啊,不过也是,这个贞和翁主在我们眼中微不足道,可在朝鲜人眼中却是珍贵万分,封个正妃也在理。”

    方从哲却并不是那么乐观,他一脸苦笑着摇摇头,问:“皇上可曾提过,让信王和贞和翁主一起去朝鲜就藩?”

    “这倒没有,”孙承宗的笑意也收敛了,“难道皇上曾在老大人面前漏过口风?”

    “此时让信王去朝鲜,颇有几分入赘之嫌,想皇上爱弟心切,也不会有此所想。”方从哲却顾不得回话,而是喃喃自语起来,“可若是朝鲜局势再发生变化,却难保皇上是否有此想法……”

    孙承宗听得莫名其妙,“老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真的想让信王去朝鲜吗?”

    “也许是老夫在胡思乱想吧,”方从哲笑的很难看,“不过皇上确实曾经提过,要将皇子册封到海外,好开辟疆土。”

    孙承宗的眉头顿时就锁成了一团,“还有这回事?”

    孙承宗沉吟了片刻,却也明白过来。宗室人数膨胀速度过快,朝廷虽改革了宗室制度,但难免日后不会重蹈覆辙。故此,未雨绸缪,将部分有能力的宗室分封到海外,倒是一招妙棋。

    “不行,我一定要劝谏皇上,”孙承宗突然醒悟过来,皇上可以将皇子分封海外,民间也不会有所反对,可皇弟、宗室却有所不同。“若是将信王分封到海外,必定会伤及皇上圣名。”

    “这件事情还是等等再说吧,这些都是你我的猜测之言,也许皇上并无此意。”方从哲却劝住了孙承宗,“如今朝廷政事繁杂,恺阳还是莫要旁外生枝了。”

    孙承宗怔了怔,低头又沉思一会儿,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老大人所言甚是,信王就藩才是当务之急,其他的还是推一推吧。”又叹了口气,孙承宗却提起了另外一事来,“老大人可知,解经邦在朝鲜立功不小,怕是要回来了……”

    “解经邦这老东西竟敢欺我?”弘德殿内,一个精美的花瓶从空中掠过,完美的在地面上结束了自己的使命。可朱由校在摔了花瓶之后,却还是余怒未消。

    “沈飗,”朱由校冷冷的盯着沈飗,铁青的脸上挂满了杀机,“云良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沈飗跪在地上,吓得浑身直哆嗦。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和善的皇上对云良这件事情反应是如此强烈。在这一刹那间,沈飗是无比的后悔,为什么不让别人来向皇上进言,而是自己出面来说话。

    心中迭不住的后悔着,沈飗嘴中却没有停止住解释,“皇上明鉴,臣也是刚刚得知此事。”见皇上没有接着发怒,沈飗忙抓紧时机讲道,“京城巡捕局刚刚设立,急于树立威名,在加上顺天府刚刚换了府尹,也是立功心切,就在京城里进行了治安整顿。”沈飗苦笑着,“也是云良倒霉,他当初雇佣的那帮子人中有个叫李大锤的,因为其他一些事被抓到了大牢里。李大锤求生心切,就将自己当初在文庙外做的事情和盘托出。顺天府不敢大意,就接着往下查,却没想到,没想到……”沈飗抬头看了皇上一眼,迟疑着不敢说下去。

    朱由校的怒气来的快去得也快,他虽对沈飗的话感到将信将疑,但也知道很难追究到沈飗得责任。沉吟了片刻,朱由校问,“顺天府一直把线索追查到云良那里吗?”

    “准确的说,是云良的一个家人身上,”沈飗不敢有丝毫隐瞒,也不敢有任何妄语,只能据实祥报,“有人在云良府上见过这个家人,可事发之后这个家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么说,你们只是在怀疑云良,却根本没有丝毫证据证明解经邦和这件事情有关,对吗?”朱由校板着脸,淡淡的问着,心中却是无名火起。

    在上元节发生的那场变故中,程光奎等人固然有罪,可云良等人在里面兴风作浪更是可恶。再想想整个事件中锦衣卫的不作为,朱由校更是大怒,心中却又油然产生一丝猜忌之心。

    “回皇上的话,确实没有丝毫直接证据证明解阁老与此事有关。”迟疑了片刻,沈飗终于低声回道。而话一出口,沈飗就觉得浑身一阵无力。

    看来,皇上还是有意袒护解经邦等人。沈飗苦涩的想着。

第238章 朝鲜事 琉球事

    第238章朝鲜事琉球事

    汉城,解经邦钦差行辕内

    姜弘景苦着脸坐在下首,内心中却满是不甘,“还请解阁老明鉴,除了贞和翁主外,本国实在没有更好的储君人选。(UU小说手打小说)倘若真的从王室旁系中选,只怕会引起本国局势动荡,殃及上国……”姜弘景边说边摇头叹息,完全是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态。

    解经邦却看不惯这些,他‘咚’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上谕已经说的十分明白,贞和翁主已经嫁于信王,又如何能做这朝鲜国君?”解经邦劈头盖脸的一阵训斥,训的姜弘景唯唯诺诺,才又缓和了语气,“本官的奏章报到御前时,贞和翁主就已经进了信王府。此后为了给尔等一个体面,皇上还特意降旨,册封贞和翁主为信王妃,而将原本的信王妃降为侧妃。朝廷,”解经邦加重了语气,“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是,是,外臣明白。”姜弘景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渗出的汗水,以掩饰内心的恐惧不安。姜弘景心中十分明白,此事已成定局,再无挽回余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重新从朝鲜王室旁支中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报呈大明册封。不过,虽然还要仰明人鼻息,但能够操纵一国国君的废立,对自己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见姜弘景认命不在贞和翁主身上纠缠,解经邦也是松了口气。他虽身上有个信王太傅的名义,却压根没给信王上过一堂课,还出于执政大臣的政治敏感,对信王十分抵触,一心想和信王划清界限。可事与愿违,朝鲜国拟定的储君人选成了信王妃,命运又将解经邦和信王联系在一起,这使得解经邦内心一阵恐慌。

    “还有什么其他的合适人选?你不妨和我说道说道,也好让本官心中有数。”迟疑了一下,解经邦出口问道。在朝鲜的这段日子里,解经邦劳心劳力,身负重担不说,还吃不好睡不好,早就起了归国之心。可其他的事情早就办完了,就朝鲜国君这个重中之重没有解决,这让解经邦不得不耐着性子在朝鲜滞留下来,心中十分着急。

    “这个却要外臣回去查一查,再来给阁老答复。”姜弘景一阵尴尬,生怕解经邦不满,又急忙解释道,“下国前任国君宣祖大王原是旁支,只因明宗大王无嗣,才以庶侄身份过继以继承明宗大王嗣统。如今宣祖大王后嗣俱都参与了绫阳君李倧的叛乱,已被上国革去了继承权……”

    解经邦不满的哼了一声,“那些作乱的宗室是你们不愿让他们继位的,朝廷只是帮你们分忧将他们迁往大明。这一点,你们一定要和臣民们讲清楚,绝对不能混淆是非。”

    “是,是,外臣明白。”姜弘景苦笑了一声,心中一阵纠结,若不是你们极力要求,我们怎么会选不出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来。但转念一想,姜弘景却又释然了。若不是上国将王室一扫而空,怕也建立不起议会。既然如此,那帮天朝背个黑锅也值了……

    姜弘景还想继续分讲自己的不得己之处,解经邦却早就不耐烦了听他胡扯,“本官知道你做事谨慎不愿落人口舍,也就不难为你。但本官却不能长驻在这里,迟迟不能回京交旨。因此,挑选储君之事一定要快,”解经邦加重了语气,“一旦选定人选,就要尽快呈报过来,不可有半点延误。”

    “外臣明白,外臣一定尽快和议会同仁商议,选出合适的储君人选。”姜弘景松了口气,一抬头却冷不丁和解经邦的眼神对了个正着。见解经邦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中不由的咯噔一下,忙站了起来,“不知阁老还有何吩咐?若无,外臣这就去议会和同仁商议。”

    解经邦微微的点了点头,起身肃手让客,“姜议长请便。”

    堪堪将姜弘景送出了二门,卢象升就忍耐不住心中所想,向解经邦抱怨道:“这个姜弘景本就是朝鲜重臣,又怎会不知道朝鲜宗室的确凿情况?怕是借故推搡,不肯为朝廷效力……”

    解经邦回眸看了卢象升一眼,又环视一周,却看到在场的大明官员都是沉吟不语,隐约有赞同卢象升之意,不由的一阵苦笑,“斗瞻过虑了,这姜弘景在我等的鼓动下建立了议会,可谓是自绝于朝鲜王室,只要他不能成功取代李氏,此后二十年都会以我大明马首是瞻。故此,他比我们更急于选出朝鲜储君……”

    “咱家来汉城之前万岁爷曾讲,这朝鲜的事情好比伐木,若是生拔硬拽急于将朝鲜收归治下,必定会引起其士绅不服后患无穷。可若是事先摇晃一番,将朝鲜这棵巨木根下的土摇松了,那就会容易的多。可咱家看阁老的意思,却是任由姜弘景整合朝鲜各方面势力。”大太监高起潜想了想,出言质疑道,“如果任由姜弘景选出朝鲜储君,那岂不是对朝廷日后极为不利?”

    高起潜是来传旨的,顺便也带有慰问在朝鲜众人之意。不过,高起潜最重要的任务却不在朝鲜,而在更东边的琉球群岛,他将向琉球王尚宁颁布旨意,并伺机将琉球收入国土。可饶是如此,面对高起潜的疑问,解经邦也不得不认真回答。

    “那有那么容易,”解经邦呵呵一笑,“姜弘景原本只是一个文人,身后势力又在绫阳君李倧叛乱的时候大为损伤,如想全盘控制朝鲜就需要得到其他势力支持。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在储君人选上犹豫不决。但高公公你想,其他人又怎会平白服软,将这册立国君的大利之事拱手相让。”见高起潜若有所思,解经邦更是自得,“如高公公不信,不妨和本官赌个东道,看这朝鲜局势将向何处发展。”

    “阁老所说的倒也在理。”高起潜沉吟了一会,不由得点了点头,“在选定朝鲜世子人选之前,让朝鲜内部乱上一乱,倒也是个好事。”

    “那是自然。”

    说话间,几个人就回到了正厅,各自坐下后,自有奴仆上来上茶。这些奴仆都是从国内带来的,也不虞他们走漏消息,解经邦就自然而然的问起了琉球之事。

    “前朝时琉球国君曾多次上疏请求内附,但朝廷一向认为其孤悬海外得之无用,就婉言谢绝了。”虽不是灭国之功,但有幸去见证一个国家的终结,高起潜也是颇感兴奋,“但万岁爷仔细考量过后,认为朝廷一旦南下垦殖,倭国就会成为心腹大患。但若是重兵攻打倭国,却又会大大损耗国力。故此,万岁爷就定下了囚笼之策,意欲收尽倭国周边之土,先将倭国困起来再说。”

    在场的卢象升、张秀成等人都是首次听到这番见解,但解经邦在出京之前却早就聆听过圣训,因此也不觉得新奇,而是皱了皱眉头,说道:

    “虽说圣上天纵之君,一切早有庙谟独运。但我等做臣子的,却不能有丝毫懈怠之心,以免差事出了纰漏,伤了圣上脸面。”解经邦端起茶杯,轻轻地吮了口,放下茶杯接着说道,“那琉球虽小,可也是自立一国,何等逍遥。此前虽有国君上疏请求内附,可并不意味着现任琉球王就愿意归附。公公只想着凭一己之力游说琉球王高宁,是不是有点托大了?”说道最后,解经邦已经是声色俱厉,完全成了训斥的口气。

    高起潜低着头白了白眼睛,心中暗自诽谤不已,什么东西,不就是不想让我们宫内的爷们出头嘛?咱家出来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你们文臣的这个嘴脸了。

    可抬起头的时候,高起潜却是满脸带笑,“解阁老真的高抬咱家了,咱家虽自负有几分才能,可没有胆子和三保太监郑和老祖宗相比。咱家只是去琉球传达旨意,顺便给琉球王带个话。至于是不是趁机将琉球收归治下,”说着,高起潜一指张秀成,“全由张将军决断,咱家只是个传旨的。”

    “我做决定?”高起潜的这番话说的众人面面相觑,张秀成更是用手指着自己,惊讶的问道,“末将只是个武将,又怎能替代公公做这个决定?”

    解经邦更是脸色铁青。如果说一个太监干涉政务,还能说见怪不怪尚能容忍的话。那一个武将干涉政务,对解经邦来说,就是匪夷所思了。

    “高公公,你说的这番话,可是皇上的旨意?”解经邦一字一顿的问道,眼中已经流露出了丝丝杀机。

    “难道咱家会假传圣旨不成?”高起潜不悦的反问道,“让张将军决断的旨意,本来应该是出海后再颁布的。但咱家觉得阁老不是外人,就先透露了一下。若是阁老有所怀疑,自然可以向万岁爷求证。不过,咱家也提醒解阁老一句,”高起潜嘴角带着丝不屑一顾的笑容,“张将军是天子门生,是万岁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其中的情分自然有所不同。况且,这次去琉球传旨没有文臣出动,完全是你们文臣不愿去,才落到了咱家头上……”

    解经邦、卢象升等文臣的脸,顿时全黑了……

    而在汉城的另外一所大宅院内,正准备召集议员议事的姜弘景,却意外的得到了一个消息……

第239章 金自点谋逆

    第239章金自点谋逆

    虽知道姜弘景去而复返肯定没有好事,可听了对方的陈情后解经邦还是觉得一阵恍惚。(UU小说手打小说)沉吟了半晌,解经邦才开口问道,“如此说来,镜城都护府府使金自点是要图谋不轨了?”

    “正是,”姜弘景急忙回道,“金自点原本就是绫阳君李倧的死党,也曾参加过去年的那场叛乱。政变后为了防备上国干预,金自点就去咸境道做了镜城都护府府使,准备武力抗拒天朝王师。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天朝大军会兵从天降,直接出现在汉城,这也造成了金自点这个叛党的中坚侥幸逃生在外。”姜弘景简要的介绍了金自点的来历,又接着说道,“外臣授命组建议会的时候,也想过冤家宜解不宜结,想让金自点放下成见,参与到议会中来。可没想到,”姜弘景苦笑的摇了摇头,“金自点自知罪孽深重,害怕天朝对其进行惩罚,竟然想铤而走险,利用其掌控一万多精兵南下……”

    听着姜弘景的述说,解经邦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可就在解经邦想问个究竟的时候,陪坐在一旁的高起潜却冷不丁的说道:“姜议长,既然贵国有人造反,那议长就应当尽快去安排平叛事宜,”高起潜脸上带着一丝狐疑,“却不知议长来这里呱噪,是何道理?”

    解经邦怔了怔,也明白了过来,笑道:“是啊,朝廷一向厚待藩国,从不轻易干涉藩国内政,议长可不能因为本官驻在这里,就想多个清闲啊?”说着,解经邦摆了摆手,示意送客,“议长公务繁忙,本官也就不多留了。”

    姜弘景的老脸顿时憋得通红,心中更是一阵愤懑。若不是你们明人突然袭击了我们的京城,并解除了京畿驻军的武装,我用得着在这里苦苦哀求吗?

    姜弘景有心拂袖而去,可想了想,还是撩起衣襟跪了下去,“上国天使明鉴,因绫阳君篡逆天朝前来平叛,汉城原有驻军早已经被上国扣押,此外更有卢大人将领,京畿道之内不许驻扎我**队。”说着,姜弘景已经是泪流满面,“如今除了天朝驻扎在汉城的兵马,再无军队可以抵挡金自点的叛军……”

    解经邦回眸看了卢象升一样,脸上浮出了一丝苦笑。当初为了防备朝鲜人反扑,卢象升等人是极力削弱汉城附近的朝鲜人实力。为了釜底抽薪,更是将手中的那些降兵装船运往登莱。却不料今日朝鲜发生叛乱,姜弘景竟然赖上了大明。

    解经邦心中苦笑不已,却还是极力推搡,“姜议长既然能事先得知金自点叛乱的消息,想必是早已胸有成竹,在金自点身边早有暗线。”解经邦顿了顿,又道,“议长刚刚拿到一笔巨资,为何不用来收买金自点军中将领,化干戈于无形呢?”

    巨资?姜弘景的脸顿时就从红变成酱紫了。

    高起潜这次来朝鲜,确实押运了一批银两,这是朝鲜议会在大明发行的债券款项。可这笔钱名义上是二百万两,但扣除户部的手续费,解经邦的分润等等乱七八糟的克扣后,到姜弘景手中时已经不足一百万两。可饶是如此,姜弘景还要按照二百万两签收,并和解经邦完成了一系列相关的手续。

    但姜弘景的心里,却别提多么恶心。

    低头想了想,姜弘景又哀求起来,“阁老有所不知,外臣虽然可以重金贿赂叛军中的将领,可怕是收效甚微啊。”

    “这是为何?”解经邦有些奇怪。难道金自点的德望就那么高,能够完全控制住所辖军队。若是这样,怕是这个金自点留不得了。

    “阁老有所不知,金自点的女婿兴安君李瑅是中宗大王曾孙、光海君堂弟,和光海君血缘最近,也是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之一。”姜弘景叫苦连天,“现在金自点挟兴安君南下夺位,其部属都是名利心切,光凭金银怕是难以收买。”

    “那你的意思是?”

    “还请天朝王师给金自点以当头迎击,打消其不轨之心。”姜弘景叩头求道。

    姜弘景刚说完,解经邦就明白了朝鲜议会的如意算盘。

    朝鲜议会是各方势力的大杂烩,他们在地方上有名望,有财产,有人脉,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地方行政,也想进一步控制朝鲜国政。可控制朝鲜国政的前提,却是要牢牢控制住朝鲜的军队。

    但让朝鲜议会的那些精英们难受的是,朝鲜的兵力分两大块,一部分是驻扎在京畿道,也就是汉城附近的内禁卫,这也应当是朝鲜议会最容易控制的一部分军队。但遗憾的是,经过大明的突袭,这部分军队损失惨重,剩下的也被解除了武装,已经失去了战力。

    朝鲜的另一部分兵力,则是驻扎在北方边境平安道、咸境道的边军。和明人所想象的不一样,外表一向恭顺的朝鲜,在实际上一直对大明防范甚深,其国家的主要兵力都分驻在北方边境。更由于向女真人属地开拓的原因,位于东北部边境的咸境道更是朝鲜的重兵所在之地。

    朝鲜议会的那些精英们自然想把这两道的兵力握在手中,可经过多年的延续,这两道的军将却早已经自成体系,而统帅他们的,又是绫阳君李倧的亲信。一时间,除了整体收纳外,姜弘景等人没有半点办法对付这两道的军头。

    但整体收纳入议会,姜弘景等人又害怕池子太小,装不下这两条巨龙,以至于让武将控制了议会……

    想通了这节,解经邦也是一阵叹息。貌似,除了把这两地的军队碾碎重建外,还真没有更好的防范办法。

    心中有了根底,解经邦忙上前扶起姜弘景,“姜议长请起,此事事关重大,还容我等商议过后,再给你答复。”

    姜弘景就势站了起来,却道:“外臣也知道此事让阁老难做,不过还请阁老放心,外臣来时已经和议会的几个同仁做过商议。只要上国同意出兵,朝鲜愿意为王师提供粮饷军资。”

    ……

    ……

    目送着姜弘景离去,解经邦便扭过头来,对着高起潜笑道,“如今局势发生了变化,怕是要耽搁一下高公公的行程了。”

    汉城附近的明军虽有两万多人,但多说都是老弱病残,战斗力并不强。因此,不管是上岸作战,还是转运物资,张秀成统帅的水师都不能远去。

    高起潜也明白这一点,也就没有反驳解经邦,而是点头答应下来,“此事还是要尽快上奏朝廷才好。”

    解经邦点了点头,“这个自然,”却又突然问高起潜,“高公公出京之时,可曾知道辽东的消息?熊廷弼熊大人可曾回京?”

    “熊大人还在辽阳,”高起潜说道,“黄嘉善黄大人突然出兵仁川,不但打了朝鲜人一个措手不及,更打了熊大人一个措手不及。为此,熊廷弼可没少弹劾黄大人,说黄大人贪功冒进功难抵罪。还再三向皇上请命,要求进入朝鲜。”

    “熊廷弼要求进入朝鲜?”解经邦一怔。作为同殿之臣,解经邦自然知道被黄嘉善摆了一道后熊廷弼会有什么反应,但熊廷弼试图入朝这事情他却还是第一次听说。

    一时间,解经邦不由得懊悔起来。自来了朝鲜,自己的耳目闭塞了许多。

    “可不是嘛,熊廷弼极力要求进入朝鲜,可万岁爷说了,朝鲜已经有了解阁老,你熊廷弼去做什么?熊廷弼这才勉强留在了辽阳。可熊廷弼虽说不再在皇上面前呱噪,却又在辽东整顿调动起兵马来。”高起潜笑了笑,悻悻然的说道,“也是皇上对熊廷弼恩宠有加,才准许了他的胡闹。”

    “谁让人家军功盖世,又有皇妃做靠山呢。”解经邦随口应付了一句,心里却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对劲。

    解经邦这内阁大学士也做了四年多了,对皇上的秉性虽不说了如指掌,可也知道皇上对兵权是一向看重,新成立的新军更是看得像眼珠子似的。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熊廷弼擅自调动军队,这又怎能是一句胡闹所能评价的呢?

    这里面一定有文章,解经邦敏感的察觉其中有些事情不对,好像影响到自己似的,却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时间,解经邦陷入了沉思。

    “阁老,既然熊大人在辽东集结有军队,那为何金自点还有胆量起兵谋逆,难道他脑子坏掉了不成?”卢象升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忍不住出言抱怨道,“难道熊大人不知道金自点要谋逆?还是金自点自信能瞒得过熊大人?”

    “是啊,难道熊大人就在辽阳坐视金自点起兵谋逆不理吗?”卢象升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跟前的几个官员将领也七嘴八舌的抱怨起来。

    “休得胡言,”解经邦猛地一声大喊,止住了众人后才无奈的说道,“也许是熊大人消息闭塞,尚不知道金自点准备谋逆之事。”看众人还是满脸的不服气,解经邦不由得一阵苦笑,“但为了朝廷不至于为了金自点而闹个措手不及,本官决定上书朝廷述说此事,并给辽阳行文通报……”

第240章 商屯 马耕

    第240章商屯马耕

    大明京师,文渊阁内,朱由校正在和大臣们商议着国事。(UU小说手打小说)

    近日,辽东巡抚袁应泰给朝廷上了份奏章,以辽东地广人稀粮食不足为由,请求朝廷批准辽东推行商屯,准许商人招募百姓屯田。

    其实,商屯对大明来说并不是稀奇事务。早在仁宣之时,为了满足九边军粮所需,沿边就出现了商人组织的屯田。只不过这种商屯方式并不是独立存在的,而只是开中法的一部分。后来随着开中盐法的破坏,加之朝廷并不保护商屯者的利益,原有的屯田逐渐被荒废,商屯也不复存在,九边也渐渐的陷入了缺粮的地界。

    如今,袁应泰再次倡议推行商屯,却和以前不太一样。商屯生产出来的粮食不再专供给边军,朝廷也不再为之付出盐引,完全变成了一种民间的经济形式。只不过,但凡想屯田,必须要招募百姓,产出的粮食也可以缓解当地之需,这对辽东这个刚刚从战乱走出来的边塞之地,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为此,朝中大臣众口一辞的同意推行商屯。唯有朱由校,只是在原则上同意屯田,却对袁应泰提出的商屯细则提出了异议。

    “辽东本是苦寒之地,即便是从关内招募百姓,也很难召集够足够数量。而且辽东粮食亩产量低,关内精耕细作的种植方式很难让商人获得大量利润。”朱由校向大臣们解释着自己的想法,“为此,朕以为辽东屯田,应当着重推行牲畜化、良种化,并采取大农场的形式,尽力使少量的人能耕种更多的土地……”说着,朱由校看向了徐光启,这个内阁首辅现在还直接掌控着农业署,负责着全国的农业生产,“内阁要和辽东地方一起,向周边部落施加压力,确保在辽东推行马耕。”

    马耕指的是用马来作为耕种的畜力进行农作物的种植,这是一种和牛耕整体上不差上下但效率上大大优胜的耕作方式。

    中国的马耕技术出现的很早,这点在老子的《道德经》上就可以看到,但有确凿历史记录却是在汉代。汉武帝时冶铁技术得到发展,铁制农具大量出现,马耕和牛耕就在中原地区十分普遍。

    只不过由于中国长期缺马,实在不能满足民间耕种之需,加之马耕不能在水田耕作,这种优秀的耕作方式就没有在中国得到长足的发展。反倒是遥远的欧洲,由于黑死病等疾病肆虐而长期地多人少,马耕技术得到了充足的发展。

    “马耕?”黄嘉善笑了,“皇上真乃圣明天子,这推行马耕,正可谓藏马于民间,到时候……”

    朱由校淡淡的看了黄嘉善一眼,“愿望很好,但很难实现。”看黄嘉善不解,便接着说道,“战马和耕地的马不一样,即便是再好的马,去耕上两年地也变成了废物,再也上不得战场。”

    黄嘉善顿时老脸一红,忙退回了座位上。

    朱由校也不为己甚,接着向众人解释道,“和牛相比,马虽吃的饲料比较多,但效率要高于牛耕。这点要是搁在关内就是劣势,但在辽东这种地广人稀的地方,却是最大的优势。想必那些商人也会算明白这笔账,响应朝廷推行马耕的号召。”朱由校边说心中边琢磨着,是不是借着辽东屯田的机会,将各种各样的新农具都推广到辽东去……

    徐光启想了想,站了起来,“皇上,马耕所需要的新型挽具、农具的式样,臣回去后稍作整理就立刻送到工部去。”马耕是徐光启在和传教士交流后向皇帝提出的一个建议,他自然有着全套的欧洲马耕技术。可光有马耕技术也不行啊,还的有马。“……皇上,鞑虏对朝廷一向防范甚深,轻易不向朝廷出售马匹。若是臣等逼迫太紧,怕是有损朝廷怀柔大计。”说到最后,徐光启已经是满脸的难色。

    “阉马呢?阉割后马蒙古人也不卖吗?”蒙古人不愿向大明出售马匹,朱由校自然清楚其中的原因。而在事实上,蒙古人通过榷场向中原输出的马匹,大多都是阉割后的马匹。

    “若是少量的阉马,蒙古人还会出售,可若是马匹数量太大的话,”徐光启一阵苦笑,“怕是朝廷还要多做许多手脚。”

    “那就好,只要有肯卖就好。”朱由校松了口气,笑了笑又道,“这些年我们和蒙古人交易,一向都是蒙古人有求于我们。无论是铁器还是丝绸布匹,都让蒙古人爱不释手却又恨之入骨。不买吧,蒙古人还真离不了这些,可买吧有没有钱,现在我们从蒙古大量收购马匹,也算是给他们增添了一条财路。不过,”朱由校的笑容突然收敛起来,“即便是收购马匹,也要分清对方的来历,要着重于信奉黄教的部落,”沉吟了一下,朱由校才接着说道,“要进一步加强和信奉黄教的部落的贸易往来。不管是毛皮、药材,还是其他的特产,只要是能用的都要敞开收购,务必使他们每一天、每一刻都离不开我大明的商人。”

    “臣等明白。”徐光启带着众人起身应道。

    自从朝廷册封了章嘉呼图克图为活佛,就开始借助黄教的势力在草原上进行大规模的渗透。现如今草原上是兵火连天,信奉红教的察哈尔部和信奉黄教的科尔沁等部落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而大明这几年淘汰下来的兵器,是源源不断的流入到草原,使得长生天子民的鲜血是在不停的流淌,红黄两教信徒的仇恨也是在不断的加深。

    但相比之下,原本势力较弱的科尔沁等黄教部落得到大明的供应最多。不但在武器品种数量上远远大于红教部落,还可以通过黄教喇嘛的作保,向大明商人赊欠货款。而这,也正是徐光启有决心压制蒙古人大量出售马匹的底气所在。

    说完了耕作的马匹等技术问题,朱由校才话头一转,提起了袁应泰奏章中最令自己菲薄的地方,“袁应泰奏请的,”朱由校低头又看了看奏章,“‘凡商屯,累世不起科’这一条,朕不同意。朕可以给商屯三至五年的免税期,但朕却不同意累世不起科。这样做,对关内的百姓不公平,而且弊端太多,容易造成日后商屯泛滥,朝廷税基却更加枯竭。”边说,朱由校还边摇着头。

    笑话,朝廷现在有了宗室免税,士绅免税,商业免税,要是再加上个垦荒免税,这大明朝还有什么税能收上来?朱由校可以用脚后跟去想,只要这商屯免税的诏书一下,大明朝的在册土地立即会少点三分之一。

    因此,朱由校是绝对不允许商屯免科。

    “皇上,商人重利,若是不免其赋税,怕是商屯难行。”礼部尚书孙如游轻声道。

    “商人重利,若是商屯没有利润,他们自然不会去做。可赋税也应当核算到成本之中,”朱由校不满的哼了声,对孙如游更是看不上眼,“总想着挖朝廷的根基,这算怎么回事?”

    顿了顿,见大臣们个个低头不语,朱由校才接着说道,“如今关内地少人多,朝廷早晚要推行政策,限制土地兼并。若是那些商人有点眼色,那就早早的到关外、到海外垦殖。若是怕在关外纳税……”朱由校不满的冷哼数声,凶气毕露。

    大臣们一阵噤声,文渊阁里顿时便静了下来。

    关于土地兼并的危害,在场的都是熟读史书之人,自然知之甚详。而在事实上,大明历代宰辅也没少绞尽脑汁想方设法限制土地兼并。可大臣们吃惊的并不是皇帝想要限制土地兼并,而是皇帝在对商屯纳税上的坚持。

    轻轻的叹了口气,徐光启就想起身打个圆场。反正,他身无它物,也没想过要靠商屯谋利。

    可就在这时候,文渊阁的帘子一挑,一个青年宦官钻了进来。这个宦官在场的都认识,是新任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乾清宫总管顾谦。

    前不久,受锦衣卫原都指挥使骆养性的牵连,原任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乾清宫总管的曹化淳终于耗尽了皇上对他的情分,被赶出京城,而这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只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接替曹化淳的并不是众人心目中的那几个大热人选,而是这个二十多岁的顾谦。

    顾谦蹑手蹑脚来到皇上跟前,在众人睽睽注视之下,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奏章递了过去,“万岁爷,这是朝鲜解阁老送来的八百里急报。”

    朝鲜解阁老的八百里急报?文渊阁的气氛顿时便凝重起来。

    朱由校看了众人一眼,随手接过奏章一目十行的阅读起来,可读到最后,却笑了,“解阁老又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朝鲜愿意再向朝廷支付一百万两白银,并同意国人到朝鲜租种土地……”

    说罢,朱由校便将手中的奏章递给了顾谦,“拿去给大家读读,也好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第241章 镜湖城陷

    第241章镜湖城陷

    朝鲜咸境道,镜城

    夜已经深了,可在位于镜城正中的都护府衙门内,精彩的生活才刚刚开始。(UU小说手打小说)一个个身穿宽袖长袍的朝鲜官员、当地名士,正在兴高采烈的举着酒杯,一边闲聊着一边观看歌舞。整个宴席之上,洋溢着一股热闹的气氛。

    这次的酒宴是镜城都护府府使金自点特意用来招待北清都护府府使金佑。就在今天上午,在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北清都护府府使金佑终于带着所部的三千多精兵赶到镜城,参与到了金自点起兵的行列。而这也标志着,咸境道的军力已经全部投入到金自点的旗下效力。金自点已经拥有了朝鲜过半数的兵力。

    金自点端起了酒杯,向左右稍作示意后,便将这杯来自大明的美酒一饮而尽,“金府使,这酒可合意?”金自点打着酒嗝,醉醺醺的问金佑。

    金自点的话没有人回应,金佑的位置上更是空无一人。

    过了半晌,才有一个颤抖着的声音回道,“大人,金府使好像是去更衣了。”

    “不是早就去了吗?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回来?”金自点有些奇怪,但过量的酒精已经麻痹了他的神经,大脑变得迟钝起来,“派个人去瞧瞧,别是掉里面了。”

    周围的人顿时就是一场哄笑,连带的,较远处不知究竟的人也笑了起来。整个酒宴,变成了哄堂大笑。

    这时,一个仆役闯了进来,“糟了,糟了,城西起火了,听声音乱糟糟的,好像有兵马在厮杀,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兵马。”

    在场的人一阵大哗,心中无不升起一种恐惧来。虽然还不知道是何方兵马作乱,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今天刚刚驻扎进来那支兵马就在西城。而迅速传播来的金佑失踪消息,更是加重了众人心中的恐惧。

    “金佑那厮竟然如此卑鄙无耻,这不是想置我等于死地吗?”一个相貌比较清秀的男子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大声咒骂起来。

    “他想置我等于死地,却不是那么容易,”却有一个英武男子起身反驳道,“只要我等紧闭府门坚守一段时间,就会有兵马赶来相救。到那时,金佑的三千兵马肯定会被我大军剿灭。”

    这番话说的昂扬有力,众人听了无不齐声喝彩。在这些不懂兵法,不经战阵的人眼中,战争的胜败就是一个数字的简单对比。而在这齐声喝彩中,一些明白些事理的人已经开始寻觅退路,准备逃出这个众矢之的。

    金自点一手拽着兴安君李瑅,在众人心神失守的时候悄悄离开了酒席。而在金自点两人的身后,十几个心思灵活的人已经跟了上来。

    “岳丈,我们这是做什么去?”兴安君李瑅二十多岁年纪,却脸色发白四肢无力,在被金自点拽着疾走了数百步后裔已经是气喘吁吁。

    “自然是逃命,”金自点脚下不停,忙里偷闲的回答道,“老夫上了金佑的当,被他诳进城来。现在外面兵荒马乱吉凶难辨,我们还是先逃命为好。”金自点虽不知道多少军事,却有幸参加过绫阳君李倧发动过的那场叛乱,知道这黑灯瞎火的时候,被敌人有心算无心的一冲,自己就是有再多的兵马也起不了作用。所以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抵抗,而是准备先保住性命,等明天天亮时候看看形势再说。当然,若是有幸逃入一支亲信的军队,也是件好事。

    兴安君李瑅本就是个酒色之徒,也不觉得逃跑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情。只不过骤然从天堂坠向未知的深渊,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不安,“岳丈,我们这是往哪里逃啊?能逃得出去吗?”

    “先去城东我的一个亲信那里,他有两千多士卒可护的我们周全,”说话间金自点已经纠集了二三十个亲信的侍卫,并吩咐他们抬起李瑅,“若是能赶走金佑,我们还继续起兵,若是事不能济,我们就让他护着去投靠熊廷弼。”

    金自点本是生性谨慎之人,也正是凭借着这点才被绫阳君李倧选中,得以以文人身份掌兵。大明奇袭汉城后,金自点虽有心起兵争夺政权,但碍于明人驻扎在汉城,一直都不敢轻举妄动。直等到和熊廷弼接上线,得到了信誓旦旦的保证,才开始了起兵的谋划。现如今功败垂成,金自点自然想去投靠自己的盟友。

    “至不济,把李瑅送给明人,也能换个衣食无忧在大明境内苟延生存。”金自点扫了一眼自己的女婿,心中暗暗想道。

    ※※※

    镜城西门外二里多地,黑压压的站着一支军队,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但令人震惊的是,这支来历不明的军队就静静的站在这里,除了间或有几声马儿喷气的声音外,再无半点动静。以至于在城墙上值夜的朝鲜士卒,到现在也没有发现脚底下多了一支军队。

    在这支军队中间稍微靠前的地方,一队精壮的士兵正围着两个骑马的男子,小心的戒备着。这两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这支军队的统帅,大明新军第四师师长满桂和他的参谋长林海。

    满桂是蒙古人,却自幼生活在宣府。在大明组建新军的时候,他以懂兵而被推荐到新军任职,更在平定建虏的战争中屡立军功,从而得到了皇上的青睐被选到军校学习。从军校毕业后,满桂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被特旨任命为新军第四师的师长,成了新军第一个异族的高级军官。

    满桂的第四师一直驻扎在辽东,和兄弟第二师一起肩负着清剿建虏残余,威慑蒙古各部的任务,是辽东唯二的机动部队。在熊廷弼回到辽东后,第四师更是被集结到鸭绿江沿线,用作攻朝主力。

    林海端着一副大内密造的千里眼,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镜城城头上的动静,却迟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不由得有些泄气。

    “师长,这城内怎么还不发动?是不是胡金彪这小子被人发现了?或者是金佑这狗贼反水了?”林海回头看着满桂,低声抱怨道。

    胡金彪是第四师下属第十三旅的旅长,他在白天的时候将所部化装为来自北清都护府的兵马,跟随金佑进了城。按计划,胡金彪将在子初一刻的时候发动攻击,打开镜城的西门。可现在已经快亥末了,城内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你急什么?”满桂扫了林海一眼,对这个军校生出身的参谋长十分不满,“这还不是不到时间嘛。”

    “我只是想着,”林海一阵尴尬,“金佑狡猾小人,反复无常……”林海本想说金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看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一眼,却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金佑已经把自己的家小、自己的城池都交到我们手中了,你还想让他怎么做?”满桂又如何不知道自己部属的想法,更知道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却也无法解释,只能冷冷的反问两句,以示不满。

    “这倒也是。”林海尴尬的笑了笑,闭上了嘴巴,又端起千里眼向城墙上望去。

    林海不再说话,满桂却陷入了沉思。

    其实,满桂所部能直达镜湖城下,全靠金佑的掩护。金佑让满桂打着自己北清都护府的旗帜,一路上大摇大摆的到达镜湖附近后,才兵分两路,一路入城,一路在城外预防不测。

    而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却是熊廷弼的功劳。早在满桂出兵之前,熊廷弼就通过各种威逼利诱的方式,获得了平安道和镜湖道大多数实权官员将领的投诚。而满桂更知道,若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出兵的借口,熊廷弼也不会撺掇金自点起兵造反。

    “你说,”满桂突然问道,“这次我们借机将平安道和咸境道攻破,朝鲜人会屈服投降吗?”

    “他们不屈服行吗?”林海略一沉吟,轻笑道,“朝鲜八道,平安道、咸境道和我大明接壤,现在即将被我们完全吞并,而他们的京畿道也在水师的控制之下,八道已经损失其三。况且朝鲜兵力以平安道、咸境道、京畿道最优最精,现在全都被我们歼灭俘虏。”林海脸上露出了一股厉色,“就是朝鲜人想抵抗,也要有本钱才行。”

    “这么说,我们这次就是灭国之战了。”满桂轻轻的叹了口气,“既然是灭国之战,却完全是用阴谋诡计取胜,朝鲜人没有见识到王师威武,又如何肯轻易屈服。”顿了顿,满桂加重了声音,“怕是这仗,还要打,要大打。”

    “朝鲜连国君都没有了,也没有了军队,”林海摇了摇头,“还能怎么打?”

    “无罪灭国,不能以德服人;阴谋灭国,不能以力服人。”满桂却苦笑道,“朝鲜人不服气,朝廷能在这里站稳脚步吗?”心中更是哀叹,怕是从此朝鲜多事了。

    林海仔细想想,也觉得满桂所说的很有道理,便笑道,“也许朝廷只是想教训朝鲜一下,并没有灭国打算,你我都是杞人忧天了。”

    “却怕朝中大人见事情来得容易,”满桂冷哼一声,“想就此灭掉朝鲜。”

    林海张嘴无言,却不知道如何劝慰满桂。可突然间,猛地觉得眼角处升起一阵红光,再细看时,镜湖城内已经是火光四起,喊杀声震天……

第242章 准备拓荒

    第242章准备拓荒

    天还没亮,孙老三就从被窝里爬了出来。(UU小说手打小说)摸索着穿好衣服,又帮睡得死沉的儿子捏了捏被角,孙老三就出了棚子,准备到大灶那里去烧火做饭。大灶那里,已经隐隐灼灼有几个人影在晃动,孙老三见状,急忙加快了步伐。

    这是位于陕西延安府附近的一个水利工地,大约有两千多名工人,他们将利用这段冬季农闲时间修一条水渠,好从黄河中引水灌溉田地。这些工人都是附近村庄的百姓,而孙老三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和管事的有点瓜葛,再加上年纪大了,才谋了个做饭的清闲差事。

    孙老三抓了几把青菜,用刀细细剁碎了丢在锅里,看看稠度可以了,又撒上一把盐,就任凭这锅稀粥熬着,自己却跑到一边帮着和面蒸起馒头来。这是工地上的规矩,早中两顿吃干好有力气干活,晚上喝稀蒙头睡觉。而早上和中午的两顿干饭也有所不同,早上的所谓干饭只不过是馒头稀饭管够。可饶是如此,这些穷措大们也是吃的兴高采烈,要知道现在十年九荒,能甩开肚子吃上这么一顿已经难得,更何况这稀粥里还加了盐,这可是他们从来不敢想象的。

    孙老三在这里不停的忙着,不远处却隐隐约约的过来了两个人影。一直走到跟前,孙老三才发现这是工地上的两个监工,孙管事和赵管事。而且,孙管事和孙老三还有着另外的一种关系,他们是同族的兄弟,而且都是在孙大老爷家里效力。只不过,孙管事是孙大老爷家的管事,孙老三却只是个普通的佃户。

    孙管事随手抓起个馒头扔给赵管事,又自己拿起一个啃着,走到了大锅旁低头闻闻,又拿起勺子搅了搅,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错,不错,以后做饭就这样做。既不能太稀,免得大家伙叫苦;也不能太稠,噎住了还要找大夫,这样最好,这样最好。”说着,就给自己盛了一碗,喝了一口却皱起了眉头,“我说三哥,咱是没盐了还是咋的?这粥怎么不咸啊?”

    孙老三急忙抄着手跑了过来,“管家,这不是昨天大家伙都说咸嘛,我也是怕他们咸了多喝水,误了活计。”

    孙管事一瞪眼睛,“就你知道的多?”大声呵斥了几句后,才放缓了语气,“饭里面加盐,这可是朝廷规定下来的,说是人不吃盐干活就没劲,你不让他们吃盐,以后误了工不出活怎么办?加上。”孙管事加重了语气。

    “是,是。”孙老三急忙抓过盐罐,又洒了几把进去。撒完之后搅了几下,让孙管事品尝了一下,这才作罢。

    在这个过程中,赵管事一直都没有吭声,直等到盐撒完了,才对孙管事说道,“老孙啊,咱们不是领了差事来的嘛,还不快给三哥说说。”

    孙管事点了点头,“也好,”又拉住孙老三来到一处清静的地方,“三哥,我给你说,这可是件好事。咱们孙大老爷和几个朋友开了个商行你知道吧?就是修这条水渠的商行,”看孙老…头,孙管事才接着说道,“现在这个商行又准备到辽东垦荒,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兄弟就想着三哥种地是个好把势,想帮三哥一把……”

    “三哥,你到辽东后可是做管事,每年四季两套衣服,还发工钱。”赵管事也在一旁帮腔,“四十两啊,这可是每年四十两,若是丰收了还有奖赏,这可比你在家里强的太多了。”

    “做个田庄管事就能得四十两?”孙老三睁大了眼睛。孙老三虽然是远近闻名的庄稼把式,也知道大户人家的田庄管事收入很高,可毕竟没见过多少世面,一听这四十两银子便惊讶失色。可慢慢的,孙老三脸上那股惊讶希冀的神情却黯淡了下去。

    “两位管事看的起我孙老三,是我老三的荣幸。可是,”孙老三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我老三年纪大了,想把这老骨头埋到祖坟里。这辽东,不能去。”

    “三哥,你这是干嘛?”孙管事一惊,和赵管事对视了一眼后,急忙劝道,“三哥可是怕辽东苦寒,不敢去?”

    孙老三摇了摇头,“咱庄稼汉,怕什么都不怕吃苦,辽东虽然苦寒,可只要别人能在那里活下来,咱就能。”

    “那你为啥不去?”

    “若是年轻时候听了这话,我二话不说就跟你走。可是,”孙老三一阵的苦笑,“现在我老三年纪大了,想把这老骨头埋到祖坟里。这辽东,就不能去。”

    “嗨,你这老头。”赵管事立即就翻了脸,起身就向呵斥,却被孙管事一把拉住。

    “三哥,你这可不对。”孙管事说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肯定是在想,朝廷现在不停的修水利、修道路,城里又有低价的粮食,这生活还过得下去,饿不死,对吧?”

    孙老…了点头。

    “屁,”孙管事大声骂道,“你这是个屁想法。你就不想想,你有五个儿子,五个儿子,”孙管事伸出一个巴掌在孙老三面前晃动着,“这水利也好,道路也好,都是皇上仁慈才让修的,可咱大明朝这样的事情能碰上几回?这些工程都有修完的时候吧?”

    “这倒也是。”孙老三垂头想了半天,才丧气的说道。

    “现在你在孙家租了四十亩地,这还是你求到老爷面前,老爷看到大家是同宗的份上,特意批给你的。若不然,咱延安府地少人多,又那轮的你种这么多地?”孙管事掰着指头给孙老三算账,“你的那五个小子,庄稼活个顶个的漂亮,又踏实能干,是远近闻名的好小伙。若是让你一家人甩开了劲干,你们最少能种一百亩地,可对?”

    孙老…了点头,脸上闪过一阵傲色,“这个自然。”

    “你的老大、老2都已经成亲了,老三也定下了,日后添丁进口自然不再话下,”孙管事冷笑着,“可你就不想想,你家的人口越来越多,这四十亩地交完租子后,还能顾得住嘴吗?难道你就不想让子孙们读书长见识,非要一辈子在地里刨食不成?”

    孙老三顿时愣在了那里,迟疑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孙管事见状,悄悄的松了口气,放缓了语气,“三哥,听兄弟一声劝,带着老四老五去辽东吧,若是能在辽东打出一片天地,也免得在这里受穷等死。至于老大老2老三他们,他们都已经成了家,留在这里也好,也不怕断了香火。”

    “去辽东,能成吗?”孙老三还是有点犹豫不决。

    “能成,”赵管事急忙乘热打铁,“辽东地多人少,一眼望去全是没种过的好地。等三哥在那里住上几年,说不定还能置办一份家业留给后人呢。”

    “是啊,”孙管事也说道,“就是退一万步讲,在辽东没有立住脚,可你也挣了不少银子啊。”说着,孙管事给赵管事使了个眼色,就站起身来,“三哥,这事你再好好想想,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你可要尽快回话啊。”

    赵管事会意,也站了起来,“三哥,这可是老孙特意关照你的,这机会可不多,一定要尽快拿主意啊。”说罢,就和孙管事一起准备离开。

    “等一下,”两位管事刚刚走出去十几步,就被孙老三给叫住了,“我想问一下,若是我去了辽东,家里的地主家收不收回去?”

    孙管事和赵管事对视了一眼,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容,“三哥放心,那四十亩地肯定会给你留着,若是有多余的地,也会尽量给去辽东的人的家属种。这一点,你可以放一千个一万个心。”

    “那就好,”孙老三松了口气,“我和老四老五一起去辽东,就麻烦两位管事和主家说上一声。”

    ……

    ……

    孙管事和赵管事在工棚附近又转了一圈,先后找了十几个人谈话,这十几个人无不是种地的好手,其中有同意的,有回家商量的,也有不打算去的,各不相同。一直等到开始上工了,两人才悻悻然的离开,回去报信。

    可两人却没想到,当他们回到商行,向商行掌柜的汇报完之后,掌柜却皱着眉头说道,“你们两个干的不错,确实找了不少的人才。不过我刚刚接到消息,事情起了变化,咱们商行去的地方不再是辽东,而是朝鲜。”掌柜用手指了指两人呈上来的名单,苦笑道,“你们找的这些人,年轻人太少。这要是去辽东还可以,可去朝鲜却不成,接下来一定要多找些壮小伙,最好是能打的。”

    孙赵两人顿时变了脸色,迟疑了一下,孙管事才问道,“大掌柜的,咋又变成去朝鲜了呢?这朝鲜又是啥地方?怎么还要找能打的呢?”孙管事一脸的为难,“你也知道,这能打的后生大多都是些二流子,是些不安生种地的。这要是给送了过去,会不会误了田庄的事情啊?”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反正上面是这么说的,我们就按这样去做。不过我想,”掌柜一脸的古怪,“怕是要争水争地什么的,没有能打的会吃亏。”说着,掌柜突然脸色一整,“记住了,这去朝鲜的事情可不许对外面说,你们两个心里有谱就行。明白吗?”

    ……

    ……

第243章 博弈

    第243章博弈

    汉城醉仙楼是朝鲜最有名的酒楼,他号称是朝鲜最有天朝上国风采的酒楼,从房屋构造到装潢设计无不是重金从大明邀请名家修建,就连后厨的厨师、跑堂的小二,也都是重金聘请来的大明人士。(UU小说手打小说)平日里,朝鲜的高官显宦,时任名流无不留恋到此,以使唤上国百姓为荣。只可惜如今醉仙楼人物酒菜依旧,楼中之人却都愁眉深锁,没有了往日趾高气扬的气焰。

    早在五个多月前,汉城就被大明偷袭得手,但是这消息并没有引起汉城士绅过分的惊骇。在他们看来,朝鲜立国已久早和大明内外有别,大明只以水师偏师入朝,必定不会长久。而事态的发展也证明了他们的想法,前后负责朝鲜善后事务的两任大明官员卢象升和解经邦,都是在穷凶恶极的搜刮朝鲜财富,并没有半点久留朝鲜的动作。于是,汉城乃至朝鲜的官吏士绅们也就放下了担心,明目张胆的开始争权夺利起来。

    可接下来的事态演变,却大大的出乎了朝鲜众人的意料。接着镜湖都护府府使金自点起兵谋逆的机会,大明出其不意的攻下了平安道和咸境道,又紧接着席卷了黄海道,和原本就被大明控制的京畿道连为一体。短短的半年多时间内,朝鲜八道沦陷其四,过半国土陷入敌手。

    若仅仅如此,朝鲜的这些豪绅们也不会太过恐惧。十分熟悉大明人秉性的朝鲜贵人们深信,只要自己对大明软言相求,朝鲜迟早都会复国。可随后紧跟着大明军队进入朝鲜的大明垦荒者却让朝鲜人慌了手脚,这些垦荒者大多来自山东等地,他们以商业协会为组织,借着朝鲜议会和解经邦达成的协议,修建房屋并大量的开垦荒地,大有常驻朝鲜不走的意图。

    这下子,朝鲜的豪绅们慌了。

    今日有幸到醉仙楼上来的,都是朝鲜各势力的佼佼者、代言人,而由于前段时间姜弘景的努力,这些人也都在自己头上套了个议会议员的帽子。不过,这些朝鲜议会的议员们可没有半点感激姜弘景的意思,他们一个个揪住姜弘景不放,大力抨击姜弘景的各种行为。

    “组建义兵,组建义兵,”一个带着朝鲜南方口音的青年人在那里大声嚷嚷道,“我们要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组建百万义兵和明人血战到底。我就不信,明人就有这么大的能力吞并我三千里河山。”

    “对,对,组建义兵。”十几个同样年轻的南方人大声喊道。

    听到这些年轻人的呼喊,正神情委顿着坐在角落里的姜弘景神情就是一动,却在嘴角浮起一丝讥笑,把头低的更深了。“这些南方佬,只知道在这里瞎叫唤,若真是要组建义兵的话,还不知道这些南方佬会是什么表情呢。”姜弘景心中愤愤不平的想道。

    也难怪姜弘景恼火,这些天来攻击姜弘景最深最凌厉的可不是家乡沦陷敌手的北方人,而是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南方佬。

    而在姜弘景看来,组建义兵出钱出力不说,还毫无疑问的会得罪大明人,迫使大明将现在的温情面纱拉下。到那时候,南方的那些人吉凶不说,现在被明人占领的四道贵族必定会遭到明人的血腥镇压。况且,没有大量的基层军官,没有大量的合格兵员,这义兵是好组建的吗?说不定,义兵的大旗刚刚举起,就会被呼啸而来的明人碾个粉碎……

    果不出姜弘景所料,哪怕这几个南方的年轻人叫的再凶,响应者也寥寥无几。而在姜弘景熟悉的那些北方人中,更是没有一个站出来表态,同意组建义兵。

    这时,醉仙楼外却跑来一个年轻人,“不好了,不好了,刚刚从平安道传来了消息,说是明人的兵部尚书熊廷弼颁下文书,说平安、咸境两道本是大明国土,其百姓也都是大明百姓,只不过当初皇帝看我朝鲜柔顺,才让我朝鲜代领。”年轻人喘了口气,抓起个杯子一饮而尽后,才接着说道,“熊廷弼说,要两道所有百姓都到衙门里面登记,还要求所有士子去参加考试,准备选官治民。”

    “胡说,虽说咸境道原先是大明国土,可他们的皇帝早就割让给我们了。至于平安道,更是我朝鲜的固有领土,”原先那个倡议组建义兵的年轻人脸蛋憋得通红,“明人这是在强词夺理,想要讹诈我们的土地……”

    年轻人还在那里大嚷大叫,可渐渐的,他的声音消失在一片噪杂声中。北方人,南方人,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人都在交头接耳,消化着这令人震惊的消息。

    突然,人群中一个尖昂的声音猛地响起,压住了众人噪杂的议论声,“小子你说,大明既然要在平安、咸境两道开科举,那熊廷弼有没有说过,可以允许这两道士子到大明其他地方为官?”

    酒楼之中猛地静了下来,在一片寂静中,那个刚来的年轻人说道,“据说明人贴出了一道告示,说要在两道选拔一百名士子,到大明的江南去任职。”

    酒楼之中的气氛,轰的一声全爆炸开来。

    在众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的离开了酒楼,向远处飞奔而去……

    角落处,姜弘景冷眼旁观着面前的一切,只有在看到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平安咸境道人离开的时候,姜弘景的眼神,才猛地收缩了一下。

    ……

    ……

    汉城,大明钦差大臣行辕

    解经邦带着几个文吏,正在热火朝天整理着各种公文。

    由于朝鲜不属于大明,在朝鲜垦荒也不用缴税,只要有能力保证所垦土地的安全,这几乎可以称作一本万利的事情。于是,形形色色的大明人士蜂拥而至,争先恐后的在朝鲜跑马圈地。特别是辽东、山东两地的军将,更是将自己所部的军户组织起来,随便找了个商行挂靠,便一船船的运往朝鲜。

    由于来朝的明人太多,在朝鲜地位最高的官员解经邦就担当起了统计人数,组织分派区域的重任。也亏得解经邦才干颇佳,又有几个得力的书吏帮忙,才不至于丢怪献丑。不过,也是闹了个手忙脚乱。

    而就在解经邦沉迷在公务的时候,姜弘景已经翻手为云重新夺得了议会的控制权,并带着几个议会的头面人物,施施然的前来拜访。

    “外臣这次冒昧拜访,是想向阁老请教一下,上国对我朝鲜到底作何打算。”姜弘景语气平淡,好像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似的,“是吞并,还是肢解,阁老总要给我等一个明白的答复。”

    解经邦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姜议长这是作甚?莫非听信了什么谣言,误会了本官不成?”解经邦不等姜弘景回答,就接着说道,“至于朝廷对朝鲜的态度,一直都很明确,只要朝鲜选出合适的世子人选,朝廷立即册封他为朝鲜国王……”

    “那样的话,是不是平安、咸境两道也交给我国?”解经邦还没有说完,一个急性子的朝鲜议员就猛地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问道。

    “平安道本是我大明的铁岭卫旧地,咸境道亦是大明属地,”解经邦淡淡一笑,“只是国初朝廷看朝鲜事大至诚,又朝纲俨然,才让朝鲜国君代领两地。现如今,朝鲜世风日下,纲纪混乱,以致有弑君犯上之事发生,”解经邦声音猛地一高,“朝廷再将这两地收回,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尔等休得再多鼓噪,行那贪得无厌之心。”

    在场的朝鲜人面面相觑,过了半晌,姜弘景才淡淡的问道,“上国既然收回了平安、咸境两道,那是否还有其他之心?朝鲜剩余的六道领土,是否能够保全?”

    在姜弘景等人来之前,他们就认真讨论了平安、咸境两道的问题,得出的答案很沮丧,那就是羊入虎口再无复得。为此,他们就调整了策略,以保全朝鲜剩余领土为最高目的。

    解经邦点了点头,“天朝上国,又岂会贪图你们的那点领土。剩下的朝鲜六道,朝廷绝无半点贪婪之心。”

    “外臣多谢上国宽宏大量之恩。”姜弘景急忙起身,带着同伴拜了下去。

    “都起身吧,”解经邦大马金刀的坐着,受了姜弘景等人一拜,才又问道,“至于朝鲜的世子人选,尔等可曾拟定?若是不曾,本官倒有个办法,”解经邦仔细回忆了一下皇上的交代,笑着说道,“尔等将所有够资格继承王位的宗室报上来,由本官向朝廷请旨,将他们全部册封为‘选王侯’。每隔五到十年,由议会推选一次,选其佼佼者为朝鲜国王,如何?”说罢,解经邦笑吟吟的看着姜弘景,好像在说,本官可是帮了你和议会的大忙了,还不快的应承下来?

    姜弘景和同伴相视一阵苦笑,他们早就知道明人不会十分简单的放过朝鲜。果不其然,解经邦就撩出了这么一招,这简直比肢解朝鲜还要可怕。

    不过,姜弘景等人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预案,正好可以化解明人的这个险恶用心。

    “阁老对我朝鲜真是仁至义尽,外臣感激不尽,”姜弘景简直是在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番话,“不过,外臣早就选好了世子人选,还请阁老代奏朝廷,准许信王携其王妃到朝鲜就藩……”

第244章 信王就藩

    第244章信王就藩

    “让信王到朝鲜来就藩?”解经邦无意识的重复道。(UU小说手打小说)

    凭心而论,让信王来做朝鲜王,这是个大明和朝鲜都能接受的方案。朝鲜可以借此逃过被吞并、肢解的噩运,而朝廷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势力延伸到朝鲜半岛上。至于日后信王及其子孙是归化中原还是自立为王,那就看朝廷和朝鲜地方势力之间的博弈了。但无论怎么说,解经邦都可以借此给朝廷、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然后顺理成章的回京城做阁老。

    想到这里,解经邦心中已经是一千个一万个同意了。可是,在此之前,解经邦还有一个问题要问。

    “你想让信王爷以我大明的堂堂亲王之尊,来做你们朝鲜的上门女婿不成?”解经邦面带冷笑,语带讽刺,冷冷的看着姜弘景等人。

    “外臣不敢,”见解经邦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姜弘景心中一阵腻歪,却不敢表露出来,“外臣的意思是请朝廷册封信王爷为朝鲜王,主掌朝鲜军政。但为了安抚朝鲜百姓、安抚李朝宗室,还请圣上、朝廷、还有信王允诺,此后嗣君当有李朝宗室血脉……”说着,姜弘景心中猛地一阵刺痛,眼泪就掉了下来,声音也变得哽咽。

    看姜弘景如此动情,解经邦也是一阵唏嘘,“既然尔等有此提议,那本官就代尔等如实上奏朝廷,到时候事成与不成,都当有圣上决断……”

    ※※※

    大明京师,紫禁城御书房内

    朱由校拿着解经邦快马送来的奏章,陷入了沉思。

    其实,朱由校虽然对朝鲜并没有多少好感,但最初时候却并没有吞并之心。不过在大臣的撺掇下,加上朱由校有心培养对外扩张的得利阶层,朝廷的对朝政策也就一步步的变化,一直到了朱由校训令解经邦伺机建立‘选王侯’制度,才真正确立为肢解朝鲜。可即便如此,朱由校也没有同意熊廷弼等人提出的完全吞并朝鲜的主张,而是选择了徐徐图之。

    现如今,朝鲜方面冷不丁的提出了迎信王为王地提议,这大大出乎朱由校的意料,也让朱由校陷入了两难之中。很明显,朝鲜立国已久,又长期自立于大明之外,已经形成了独立的民族意识,若是自己再送给他一个兄弟之国的名分,那可是让朝鲜真正的永世无忧。

    一时间,朱由校难以决断。

    这时,御书房外却传来了太监的高呼,“皇后娘娘驾到,贤妃娘娘驾到……”

    朱由校一愣,怎么这两个人挤到一块来了。

    说话间,皇后张嫣和贤妃熊珊就莲步轻移,在太监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一进来,张嫣就巧笑嫣然,“臣妾做了点点心,想送来让万岁爷尝尝,可没想走到半途却遇见贤妃妹妹,就一起过来了。”说着,便和熊珊一起盈盈拜倒,“臣妾叩见皇上。”

    “免礼平身,赐座。”朱由校点了点头,让内侍搬了两把椅子给两人坐下,才又接着说道,“两位爱妃来的正好,朕正有一事委实难决,想要听听两位爱妃的意见。”说罢,就让小太监把奏章递了过去。

    张嫣急忙伸手将奏章推到一边,嗔道,“万岁爷这是作甚?臣妾只是和妹妹一起来看望万岁,可不是来理会这劳什子政务。再说了,内宫干政可是朝廷大忌……”

    朱由校摇了摇头,“不妨,这奏章上说的虽是政务,却也是家事,梓童也可以帮着参详参详。”停顿了一下,朱由校又道,“是解经邦上的奏章,说朝鲜要求迎立五弟为朝鲜王,朕一时难决,就想听听你们两人的意见。”

    张嫣一惊,“信王要做朝鲜王?那好像只是三品的王爵吧?再说朝鲜是外藩,人物风华都不比大明,若是信王在那里受了委屈怎么办?”

    “看娘娘说的,难道万岁爷还会亏待了信王爷不成?”熊珊却有不同意见,“朝鲜国虽小,可也是自有一份天地,信王去那里就藩,总比圈在府内不见天日要好的多吧?”

    朱由校听得大乐,“看你说的,难道我大明的亲王府都是监牢不成?”可仔细一想,却不得不点头道,“不过想想,还真是。”

    张嫣一阵好笑,“看万岁爷和妹妹说的,都把各大王府都编排成什么样子了。”轻轻的调笑两句,又道,“不过若真是像妹妹说的那样,信王到朝鲜就藩也是件好事。可是,此事事关重大,万岁爷不妨多听听朝中大臣们的意见。”

    “也好。”朱由校点点头。

    ※※※

    出乎朱由校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自他将解经邦的奏章公布于众后,朝中的大佬们就纷纷表示,同意支持信王到朝鲜就藩。就连一向持礼甚严的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孙如游也出来表示,“信王到朝鲜就藩,于国于民都是件大好事,而且有助于加强朝廷和朝鲜的联系,是件有百益而无一害的事情。”

    而在民间,已经有清流文人赋诗、编写话本,将信王到朝鲜就藩描述成为皇帝开疆辟土、或手足情深的见证。

    “怎么会这样呢?大明人不是最鄙视入赘吗?”朱由校百思不得其解,这朝鲜人虽然说得好听,是迎立信王为国君,但明眼人一眼都可以看出,这是在让信王入赘。可即便这样,朝野上下反对声却寥寥无几。

    “这有什么难解的,还不是大家伙不待见宗室嘛。”在宫外的一个酒楼上,一个进京赶考的儒生给出了答案,“现如今宗室制度是改革了,宗室用度是不增加了,可新册封的藩王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啊。且不说地方上不情愿,就连宗室内部也不情愿多个王爷来分薄用度吧。”

    “你说的确实在理,不过我还觉得朝廷大员们同意信王到朝鲜就藩,是因为皇上太恩宠信王了。”一个大冬天摇着扇子的贵家子弟笑道,“别的不说,就连解经邦,他可是信王的老师吧?我就不信,若是他担心信王日后乱政自己脱不了干系,会鼓动朝鲜人上迎立信王。还有朝中的那几个大学士,那个不是对信王防范甚深……”

    “你们都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次朝野上下众口一辞的推信王去朝鲜,全都是利益闹得。”另有个相貌轻浮的儒生插话道,“想想直隶、辽东、山东等地的那些大商人大商行,现在那一家不是忙着去朝鲜圈地开荒。可这些大商人大商行后面是什么人你们知道吗?”儒生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却没有给出明确答案,“这些大商人大商行到朝鲜人生地不熟的,本就担心不已,不得不花费大量金钱去雇佣打手。现在好了,信王去了,这些人可有撑腰的人了……”

    儒生还想接着说下去,却被众人一阵起哄,“去去去,有辱斯文,真乃斯文败类。”

    “你们这是在掩耳盗铃,爷还不想和你们说呢。”儒生一阵气恼,起身就离开了酒楼。

    朱由校在旁边听得苦笑不已,原来宗室在国内的名声如此不堪,原来信王在朝廷大臣眼中是这样碍眼。想到那日一向不干涉朝政的皇后突然带着贤妃出现在自己面前,朱由校就是一阵心寒,怕是皇后也认为信王是太子的一个威胁吧。不过还好,信王还有点用处,还有条生路……

    朱由校在这一刻,无比的痛恨起自己来,若不是自己当初对信王恩宠太过,又怎会有如今的这种事情发生?不过还好,自己也算是歪打正着,免去了一次朝政危机……

    朱由校摇摇晃晃的回到皇宫,一进御书房就立即草拟了一份圣旨,“封信王朱由检为朝鲜王,封信王妃贞和翁主李氏为朝鲜王妃,着礼部制定礼仪,派大臣送往朝鲜就藩……”

    写完之后,朱由校仔细想了想,却又下了两道圣旨,“工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解经邦公忠体国,加封侯爵,封朝鲜王师,留朝鲜辅佐信王理政。”“朝鲜国民事大至诚,朕心甚慰,特赐白银一百万两,于朝鲜修建学院百所。并选派国内大儒,赴朝鲜教化百姓……”

    写完之后,朱由校又仔细看了两遍,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有了解经邦在朝鲜,想必信王也不至于势单力薄,被朝鲜人控制。而在朝鲜发展教育,宣传儒学,却有助于从根本上软化朝鲜人的防范之心,培养心向大明的新一代朝鲜人。

    “唔,等日后时机成熟了,还可以给那些全心全意向着大明的人恩惠。比如大明国籍,永久居住权什么的。”朱由校心中美滋滋的想着,“不过,从现在开始,大明所能影响到的一些朝鲜官署,比如海关什么的,都要优先录取熟读儒书、精通汉学的人……”

    ※※※

    天启四年末,熊廷弼迁朝鲜降军及其家眷近五十万人,分散至奴儿干安置,并上疏朝廷移民实边平安、咸境两道,从而引起朝鲜强烈反对。不久,内阁行文辽东,令熊廷弼回朝。

第245章 海军部 陆军部 上

    第245章海军部陆军部上

    这次从辽东回来,熊廷弼的作风大为不同。(UU小说手打小说)

    上次从辽东回来的时候,熊廷弼作风十分低调,只是带着几个老仆,和一些官员结伴进京。可这次回来,熊廷弼却拉了五十多辆大车,每辆车都是车辙甚深,还有专人在旁边看着,严格防范外人偷窥。除此之外,还有一队五百多人的护卫,手持刀剑长矛不说,还有不少军中用惯的强弓硬弩。甚至在车夫中还有着传闻,在途中宿营时有护卫拿着短铳把玩。

    但不管怎么说,到了离京城不远的时候,熊廷弼还是收敛了一些,让护卫们把扎眼兵器都收了起来,只留了护身的短刀傍身。而在这时,特意前来和熊廷弼接头的人已经到了。

    荆少卿看了看长长地车队,脸顿时就拉了下来,“世叔你这是出什么幺蛾子?难道还嫌自己身上的麻烦不够多吗?”说罢,荆少卿便跳上了马车,冷冷的看着熊廷弼。

    虽有着叔侄名分,可熊廷弼和荆少卿的年龄也差不了几岁,两人自小在一块长大,情分自然和别人不同。因此,面对荆少卿无礼的诘问,熊廷弼笑了,“荆主事大老远的迎了过来,可是故意来寻熊某的不是?”

    “你,”荆少卿一阵气结,有心扭头离去,却还是放不下这个名为叔侄实为兄弟的发小,“我本来还以为那些都是别人的诬告,想来给你提个醒让你早作准备。可到了这里才知道,那些言官平日里虽然乖张,可这次却是没有冤枉你的……”

    “哦,”熊廷弼拉长了声音,“什么事没有冤枉我?少卿不妨说来听听。”

    看着熊廷弼惫懒的样子,荆少卿更是气结,他用手一指外面长长的车队,“我知道你在朝鲜发了利是,可是你就不会避避别人目光吗?这样在光天化日下大摇大摆的进京,你就不怕触怒了皇上?”

    “皇上乃是圣明之君,富有天下。这一点散碎银子,一点人参毛皮,又怎能入得了圣上的眼?”熊廷弼虽自有打算,但见荆少卿对自己的事情如此着急上火,也颇为感动。“少卿不必过虑,我自有打算。”

    “你,”荆少卿一下子噎了个半死,看着熊廷弼半晌没有说出话来,过了良久,才无奈的说道,“也罢,你好自为之吧。”荆少卿语气有些阑珊,“但无论如何,你带回来的这些护卫不能入京,他们身上的违制兵器也要尽快处理个干净,免得引来杀身之祸。”

    “我明白。”熊廷弼看着荆少卿,郑重的点了点头,“我在密云有个庄子,待会那些护卫不会进城,将直接到庄子上安置。”

    荆少卿看了看熊廷弼,最终发出了一声轻叹,却没有继续劝说,而是给荆少卿讲解起了京城中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正如世叔所想的那样,英国公张维贤因身体不适为由,辞去了军校校长一职。”荆少卿悄悄的观察着熊廷弼的表情,心里揣摩着熊廷弼的用意,“现在军校校长位置空悬,成国公朱纯臣等人都在施展手段,希望得到这个职位。”

    “这是自然的,”熊廷弼淡淡一笑,“国朝留给勋贵武将的职位并不多,还全都受到文臣内廷的限制,难以施展手脚。只有这个军校的校长一职,既有清名,又有实惠,也难怪大家伙眼红。不过,”熊廷弼的笑容有些古怪,“对圣上来说,宁愿这个职位空着,也不会让一个不放心的人去坐。”

    “那是自然,”荆少卿点点头,“这军校校长可是天下武人的师长,若是德行不够,必定会遗患无穷。可若是才能不够,也肯定会误人子弟。这朝中既有的行又有才干的人,太少了。”说到这里,荆少卿就是一楞,再看熊廷弼时,却见熊廷弼正面含微笑的看着自己,“难道世叔想谋取这个职位。”

    熊廷弼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还望少卿助为叔一臂之力。”

    其实在熊廷弼策划攻朝的时候,还并没有想太多的身后之事。可在攻入朝鲜夺得平安咸境两道之后,熊廷弼才突然发现自己把自己送入了绝境。

    自有大明以来,历代的军功都是以抵抗鞑虏为上,次之是平定南蛮,最后是平定叛乱,至于在抵抗鞑虏之上的灭国、开疆,如果得而复失可以算的话,开疆倒是有,可灭国之功却绝对没有。

    现如今,熊廷弼冷不丁的建立了一份大的功勋,却心中不安起来。平灭建虏还勉强可以算作平定叛乱,但攻朝并迫使朝鲜改姓却至少是个开疆之功。可以想象的是,即便皇上再大度再仁慈,此后等待熊廷弼的也将是长期闲置。

    再想想当初王阳明的遭遇,熊廷弼更是感到不寒而栗。自己还在壮年,还能骑烈马挽强弓,又怎能在随后的漫长人生中仰小人鼻息。

    不过,正可谓天无绝人之路,熊廷弼在苦思冥想了整整七天七夜后,终于给自己找出了一条生机。这条生计就是不退反进,不去退隐山林,反而大隐于朝,就呆在皇上的目光之下,到皇家军校中去做事。

    当然,在这之前,熊廷弼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比如,坏了自己的名声……

    和熊廷弼对视了一阵后,荆少卿低下了头,随之,一丝阴翳在眼中闪过,“我在衙门里听过一些传闻,正好给世叔讲讲。”

    “你说。”熊廷弼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据黄尚书身边的一些人透漏,说黄尚书有意向皇上进言,仿新军制度建立水师衙门,以节制水师。”荆少卿身为兵部职方司主事,自然希望熊廷弼借得胜还朝之机入主兵部。而且在荆少卿看来,本朝兵部尚书权势极大,几乎可以决定朝廷所有军政,熊廷弼也应当朝思暮想这个职位才对,而不是去做一个名声上好听的傀儡校长。

    “水师衙门?”熊廷弼哑然失笑,又是个争权夺利的玩意,“国朝历来重视塞防,万里北疆更是重中之重。黄嘉善不说去想办法整顿边军,抚慰九边将士,却去建什么水师衙门,抱那些水鬼的大腿。难道他还想把战船开到岸上来不成?”说着,熊廷弼更是摇头大笑。

    “世叔所言言之有理,黄嘉善如此乖张,朝廷军政早晚要坏到他手里。”荆少卿心中一喜,急忙劝道,“世叔这些年呕心沥血才组建了一只新军,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被黄嘉善败坏干净不成?”

    “那依你之见呢?”

    “还请世叔以大明江山社稷为重,出面阻止黄嘉善的荒唐举措。”荆少卿急忙言道。

    “少卿言重了,”熊廷弼暗暗的叹了口气,摇头拒绝道,“熊某何德何能敢去承担这社稷重担,再说这新军本就是皇上一手缔造,我只是侥幸拿来用用得以立功罢了。至于黄嘉善倒行逆施,”熊廷弼双手一推,“自然有圣上,有朝中阁臣秉公处置。”

    “世叔?”荆少卿惊呆了,心中更是一阵纳闷,这还是我自幼认识的那个熊廷弼熊非百吗?

    看荆少卿如此失态,熊廷弼犹豫了一下,缓缓的讲道,“少卿莫怪熊某矫情不肯为大明出力,其实熊某也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出此下策。”见荆少卿还是满脸不解和失望,熊廷弼幽幽的叹了口气,“难道少卿忘了,珊儿如今可是在宫中……”

    贤妃娘娘?荆少卿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国朝向来忌讳内宫干政,历代后妃都是从民间低门小户中选出。而选中之后,后妃的亲族就严禁出仕,更不要说去掌握天下兵马大权。

    想到这里,荆少卿心中就是一动,“难道皇上当初选贤妃娘娘入宫,就打了削军权之心吗?”

    “也是我当初一时不查,”熊廷弼脸上露出了后悔莫及的神色,“不过现在引身告退,应当还来得及。”自责了几句,熊廷弼又去安慰荆少卿,“黄嘉善虽然和本官不合,却也是位佼佼君子,等本官退隐之后,只要你不放下心结,谅他也不会故意为难于你。再说,他不顾朝廷实际倡议水师衙门,早晚会引起朝野诘难挂冠而去,到时候你自有出头之日。”

    “承世叔吉言了。”荆少卿拱了拱手,心中却是不以为然。黄嘉善既然敢提出组建水师衙门,那必定会有水师衙门非成立不可的理由。况且水师刚刚在朝鲜立下大功,黄嘉善借机提出组建水师衙门,也算是顺理成章之事。若是黄嘉善侥幸把水师衙门组建成功,那自己就这样死皮赖脸的留在兵部岂不是要沦为笑柄?

    想到这里,荆少卿不由的就动起了心思,若是自己换个衙门又该如何?可抬头看了看熊廷弼,荆少卿却一阵的泄气,以自己这位世叔的臭脾气,朝野上下各大衙门得罪了个遍,若是靠他去帮着周旋,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看来自己也该转换门庭了,荆少卿心中哀叹道。

第246章 海军部 陆军部 下

    第246章海军部陆军部下

    在府中稍作梳洗,熊廷弼便换上朝服直奔皇宫。(UU小说手打小说)

    其实,这时候已经未申相交,入宫已经有点晚了。但是熊廷弼盘算着,自己这次自污名声已经让朝野侧目,若是真的再多个桀骜不驯目无圣上的罪名,那才是真的有口莫辩。因此,熊廷弼也不顾自己旅途劳累,硬是挣扎着到宫门口递了求见的牌子。

    小黄门自去宫中通报,熊廷弼就坐在乾清门外的值房内等候。正等的心中烦躁的时候,值房的门帘一挑,一个人影走了进来,“芝冈公,你不是今天刚刚回来吗?怎么这么快就来见驾?”

    熊廷弼听得声音耳熟,急忙抬头看去,却‘啊’的一声站了起来,“孙阁老,你这也是入宫吗?”一边上前和孙如游行礼,熊廷弼一边解释道,“下官负罪之身不敢有所耽搁,进城后就特意来向圣上请罪。”

    “芝冈公言重了,”孙如游笑着摆了摆手,“朝廷召你回京是因为朝鲜已经无事,可不是因为你有罪在身。至于外面的那些闲言碎语,芝冈公莫要放在心上,还要相信皇上自有圣断才是。”

    “孙阁老仗义执言,下官感恩不尽。”熊廷弼急忙向孙如游深深施了一礼,心中却惊疑不定。不是说朝中反对自己最激烈的人是孙如游吗?怎么今天这老儿换了种说法?

    熊廷弼正惊疑着,却看到孙如游一拱手,道了声保重后便扬长而去,就好像进来就只是和熊廷弼说上这两句话似的。

    这下弄的熊廷弼,更是心中狐疑不定。

    不过这时,熊廷弼却并没有时间来推敲孙如游此行的目的,报信的小黄门已经跑了回来,正要宣熊廷弼入宫觐见……

    御书房内,朱由校似笑非笑的看着熊廷弼,只等他行完了大礼,才语带嘲讽的笑道,“熊大人最近可好?一路上可曾遇见什么劫匪强盗?”

    “托皇上的福,如今天下太平,臣这一路上并没有遇见宵小之徒。”熊廷弼不解皇上话中之意,迟疑了一下,如实答道。

    “真是幸运啊,整整五十车的财物,却没有遇到一个宵小。”朱由校的话更加刻毒,“难道那些好汉们都瞎了眼不成?”

    “皇上,臣该死。”熊廷弼的脸一下子就变得煞白,咕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你确实该死,”朱由校恶狠狠的瞪着熊廷弼,“朕以军国征伐大事托付与你,不求你如古之名将那样,对士卒推食解衣,可你也不能对手下将士刻薄如此。你给朕说说,你带回来的这些财物中,有多少是从手下将领中盘剥而来?”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熊廷弼直吓得脸色如土,在地上连连叩头,“臣确实有失君望,但请皇上看在罪臣往日细功之上,饶了罪臣吧。”

    朱由校冷哼一声,“若不是看在你往日功劳份上,你现在已经在天牢之中了。”

    “皇恩浩荡,臣愧不敢当。”熊廷弼心里一松,说话也流利了不少。

    其实,君臣二人心知肚明。这次熊廷弼故意违背军中约定习俗的战利品瓜分方案,还明目张胆的带回京师,完全是因为熊廷弼畏讥惧谗,害怕自己功高震主没个好下场,这才使出了这个苦肉计,以此来和辽东军方割舍关系、划清界限。想必从今之后,辽东军方提起熊廷弼来,都会鄙夷其德行。而朝中大臣也不会因为熊廷弼两次经略辽东而感到如卧针毡。

    “等会你将克扣军将的财物列个单子出来,”朱由校想了想,让熊廷弼站了起来,“朕从宫中给他们补上……”

    “皇上,罪臣愿将这笔财物交纳宫中……”听皇上想给自己买单,熊廷弼不由得一阵脸红,紧忙跪下奏道。

    “不用了,这笔财物就算是朕赏给你的吧。”朱由校笑着摇摇头,“至于辽东那里,朕这些年内库还算充足,还掏得起。”

    “罪臣惭愧,做下如此丑事,竟让君父为罪臣善后,真是罪该万死。”熊廷弼知道皇上这是在收买辽东军心,也就不再多做推让。可在熊廷弼心里,却暗暗决定,等过年的时候,一定要借个明目将这笔钱财给皇上送来,也免得日后被人惦记。

    敲打了熊廷弼一番,朱由校才放缓了语气,安排起熊廷弼日后的差事来,“英国公前不久因病辞去了军校校长,以至于现在军校群龙无首。朕想着你这些年来多经战事,对军事颇有体会,就想让你去做这个军校校长,不知你意下如何?”

    “臣领旨。”熊廷弼原本就正琢磨着如何向皇上开口毛遂自荐,却没想到皇上竟然直接点将,不由的喜出望外,急忙答应下来。

    “自国朝建国以来,军队状况就每况日下,往往是在国家有事时才事急抱佛脚,耗费大量精力用银子用人命堆出来一直强军,但过个十年二十年却人亡政息化为乌有。”想起明朝的历史,朱由校颇为感叹,“朕建军校教化军中将士,是想着能薪火相传给大明保留几分军中元气。爱卿千万不要侥幸怠慢,误了大事。”说到最后,朱由校已经是声色俱厉,看向熊廷弼的目光更是凌厉万分。

    “微臣明白,”熊廷弼心中一凛,急忙躬身奏道,“微臣一定对军校学生严加管教……”

    “你明白就好。”朱由校点了点头。

    其实,军校自成立以来,虽然给军中培养了许多合格的中下层军官,却一直受到朝中文官势力的攻讦排挤。文官们视军校为洪水猛兽,认为长此以往将造成武将势力重新抬头,朱由校为此不得不作出妥协,选派文官进入军校负责政治教育。

    可饶是如此,英国公张维贤在军校的工作也是举步维艰,设立文官主管军校事务,让武将只做教官的呼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而另一方面,朝中武将却是群情激昂,拼命想保住这块武将的根据之地,文武之间的矛盾一触即发。在这种情况下,选派熊廷弼到军校任职,反而成了朝中文武双方都能接受的选择。

    而且,选派熊廷弼到军校任职,还可以将其和新军割舍开来,同时避免了兵部再次沦为熊廷弼和黄嘉善争权夺利的场地。

    因此,朱由校在征求了朝中几位重臣的意见后,最终敲定了此事。

    朱由校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时间已经不早,就想让熊廷弼告退。可熊廷弼却犹豫了一下,抬头问道,“皇上,既然臣奉命主管军校,那水师军官的培训是不是也归臣管辖?”

    朱由校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水师的事情朕自有安排,日后自有旨意去组建水师学校。”

    熊廷弼一听就明白了,看来这水师衙门十有**是要成立了。便笑着问道,“皇上,臣听说黄本兵有意成立水师衙门?”

    朱由校点了点头,“黄嘉善的奏章已经呈了上来,说是要在兵部属下,仿新军体制建立一个主管水师的新衙门。”朱由校低头在御案上翻了翻,将一本奏章递给了熊廷弼。

    熊廷弼接过了奏章,却没有立即打开观看,而是问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朕答应了,”朱由校淡淡一笑,“朕准备将新军衙门改为陆军部,主管新军。新成立一个海军部,主管新组建的水师。陆军部和海军部、宪兵部、五军都督府一起,受兵部尚书节制,但相对独立。除了宪兵部尚书可以出任兵部尚书,由文臣担任外,陆军部和海军部、五军都督府的主官都有在籍军人担任,不得出任兵部尚书。”

    熊廷弼一惊,“皇上,武人飞扬跋扈不知礼仪,骤然授予重任,只怕国家之福,还请皇上三思啊。”

    “爱卿言重了,”朱由校却不以为然,“所谓陆军部,所谓海军部,都不过是个听命办差的地方,如没有朕的虎符,任谁也难以调动一兵一卒。至于五军都督府,”朱由校更是嗤之以鼻,“五军都督府名义上主管天下卫所,但这些年来也只是做个上情下达。总之,朝廷的军略还是由兵部决定,武将只是负责作战而已,爱卿不必多虑。”

    朱由校说得轻松,熊廷弼却听得心中暗暗叫苦。

    原来,按照惯例,明朝的军队向来都是由文人和内臣控制的。每逢作战,朝廷都会派出文臣领军,内臣监军。在作战时,由文人制订作战方略,由内臣负责记功,由武将负责具体作战。这种制度粗看上并没有不妥,可到了实际运作的时候,那些地位最为低下武将往往会受到来自文臣和内臣的挟制。如遇上揽权心切的,武将往往会丧失所有的权利,只剩下带着兵冲阵的份。可到了战败的时候,武将却会成为最终的替罪羊。

    而如今皇上这一改制,粗看上去还是文臣制订方略计划,与以前变化不大。但具体到了战场上,却是武将也有了战场上的自主权。这点权利看似不起眼,却可能是大明作战体系的一项重大变化,很可能使得武将从文人的长期压制下逃离出来……

第247章 谨国公

    第247章谨国公

    第二天一早,御马监少监李良就急匆匆的赶到了熊府,向熊廷弼索要其克扣辽东军将财物的账目明细。www.uu234.net阅读网)熊廷弼不敢怠慢,忙取出账目交给李良,并邀请李良和自己一起到西跨院去点验财物。李良犹豫了一下,急忙表白着自己只是过来取一下账目明细,并没有其他的用心。可脚底下,却毫不迟疑的跟随熊廷弼前往西跨院。

    在这一刻,熊廷弼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好气的自然是李良如此迫不及待,必定是出自皇上指示。好笑的却是自己一番忙碌,还使得半生清名付之东流,却落了个白忙活一场。但转念一想,熊廷弼却又释然了,反正自己早有花钱免灾的想法,就将这些阿堵物交出去又如何。

    在西跨院里,五十辆装满财物的大车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正逐次向世人展现自己的光芒。而李良更是拉下了最后的蒙羞布,打发自己的亲随,以帮忙清点为名,去逐一核对手中的账目。

    日到正中的时候,这五十辆大车的财物终于清点完了,可听到亲随汇报说,这笔财物折成白银足足有六十七万两的时候,李良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了。

    “熊大人,你这可把我们御马监害苦了。”李良苦笑着抱怨道,“这几年宫里虽然有些进项,可花钱的地方却也不少,致使内库一直都是捉襟见肘。而万岁爷又是明君在世,从来不愿用国库的钱来贴补宫内。现在你闹了这么一出,却害得内库出银钱去安抚辽东军将,哎,”李良摇头叹气,“可真是害人匪浅啊。”

    这句话可噎的熊廷弼不轻,他原本笼在袖子里准备掏出来一份礼单也停顿下来,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劲,勉强笑道,“多让公公费心了。”说着,熊廷弼就将袖子里的那份礼单递了过去,“这是本官准备在过年时向宫内送的节礼,还请公公帮着端详一下,看看合适不合适。”

    节礼?李良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伸手接过了礼单。

    三尺高的赤金佛像两尊,赤金烛台五套,白银餐具十套……,李良扫了一眼,顿时苦笑起来,这礼单上的三尺高赤金佛像极为难得,可谓是上好的礼物,但看看后面那一大溜非金即银的器具,李良就知道这两尊佛像肯定是熊廷弼为了凑数,急匆匆铸造出来的。

    “熊大人费心了,”李良放下了礼单,笑吟吟的说道,“如此大的手笔,想必万岁爷会领悟到熊大人的苦心。”

    “那就劳烦公公把这份礼单转呈上去吧。”看到李良露出笑容,熊廷弼也悄悄的松了口气,他那份礼单看似普通,却足足价值六十多万两银子,已经和从辽东带回来的财物价值相当。而为了凑够这份单子上所需要的金银,从辽东带回来的一些不适宜过年送礼的要尽快套现,而现在离过年却只有二十多天了。

    不提熊廷弼在家中苦思冥想着如何将手中货物套现,但说李良。

    李良拿了两份单子来到御书房外,却正好被乾清宫总管顾谦碰了个正着。

    “李少监这是刚从宫外回来?”看到李良,顾谦就是眼前一亮。

    “可不是嘛,”李良先向顾谦行了个礼,又扬了扬手中的两份单子,“万岁爷让我去熊府索要账目,哪成想熊大人却把过年时准备送往宫中的年礼礼单也给了我,让我帮他呈交给皇上。”

    “哦?”顾谦一愣,伸手接过了单子,“都送了什么稀罕玩意儿?”

    “多是些金银器物,不过其中有两尊佛像,倒是难得,”李良向左右扫了一眼,看左近没人,才压低声音说道,“我细算了一下,熊廷弼这次可是把从辽东得来的财物都折价送进来了。”

    “真的?”顾谦的声音猛地高了三分。

    “自然是真的,”李良还想细说,却听见御书房内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谁在外面说话?”朱由校正在批阅奏章,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噪杂,便提嗓子问道。

    “是奴才和御马监的李良李少监,”顾谦急忙回道,“李少监刚从熊大人那里回来,想要向皇上交旨。”

    “进来吧。”

    “奴才遵旨。”顾谦和李良使了个眼色,两人就一前一后的进了御书房。

    “你去熊府,熊廷弼是怎么说的?”朱由校搁下手中的笔,好奇的看向李良。

    “熊大人倒没有什么怨言,”李良将在熊府的经过如实讲述了一遍,又道,“熊大人还托奴才给皇上呈了份礼单,说是过年时候的年礼。”

    “熊廷弼这次在辽东发了笔横财,出手到阔绰起来了,朕可记得他往年可是只上份贺章就完事的。”朱由校笑吟吟的接过了礼单,可下一刻却变了脸色,“这上面的东西也要价值六十多万两吧?”

    “万岁爷明察秋毫,这份礼单还真的有六十多万两之多。而且,”李良笑道,“熊大人这份礼单上大多是些金银制品,等送进来后熔化后,还可以供宫中用度……”

    李良说的高兴,却没有注意到皇上的脸色早已变得非常难看,“是熊廷弼自己送的这份礼单,还是你这奴才故意向他索要的?”

    “万岁爷?”李良一脸的惊愕。

    “说。”

    “是熊大人自己提出来的。”

    “不对,”朱由校仔细一琢磨,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即便是熊廷弼自己有心,可若是没有你从中做鬼,这份礼单也不会今日就呈了上来。”

    朱由校只觉得又气又怒,皇帝向大臣索取财物,这要是传了出去自己还做人不做了?再说了,熊廷弼可是用手中的兵权换来的这些银子,自己总不能杯酒释兵权后,再把大臣的那杯酒给拿走不让喝吧?

    想到这里,朱由校更是心头火气,看向李良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杀机。

    “万岁爷息怒,奴才有下情回禀。”一看势头不对,顾谦也慌了神,急忙跪下求情道。

    “李少监这次去熊府确实有索要钱财的想法,可也没有完全将这笔钱财收归宫内的意思。”顾谦叩头道,“想必是熊大人自觉有负圣恩,才主动把这笔财物交到宫内。”

    “对,对,”后知后觉的发现皇帝已经发怒,李良只吓得肝胆俱裂,忙跪下泣道,“熊大人一直和奴才在一起,从没有动过笔墨,想必这份礼单是熊大人早就写好的……”

    朱由校的嘴角挑了起来,“这么说你们还是有理了?”

    “奴才不敢。”

    “那你们谁给朕说说,”朱由校一瞪眼睛,“是谁让你们去向熊廷弼索要财物的?”

    顾谦和李良对视了一眼,叩首泣道,“是昨日奴才等听说万岁爷要从宫中发放银两抚慰辽东军将,心中一时不忿,才商量了去熊府索要财物,还请万岁爷治罪。”

    “很好,很好,”朱由校狞笑道,“你们司礼监和御马监联合起来,都可以替朕做决定了。”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顾谦两人吓得脸色煞白,跪在地上死命求饶,额头上更是磕出了斑斑血迹,“奴才也是一心为了万岁爷啊……”

    “为了朕?那好,”朱由校冷笑连连,“你们就给朕说说,是怎么个为了朕。”

    其实,别看朱由校面上咬牙切齿怒不可竭,可在内心中,朱由校却只觉得丝丝寒气在不停的向上冒。无他,只是朱由校觉得司礼监和御马监的太监联合在一起,太令人感到害怕了。

    “奴才们知道万岁爷发内帑是想安抚辽东将士,可万岁爷你想,”听到皇上送了点口风,顾谦如蒙大赦,急忙奏道,“这在外人眼中却是万岁爷袒护熊大人,日后更会有侥幸之徒有样学样,而那些外臣们也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向宫内索取财物。”说到最后,顾谦已经是怆然泪下,“万岁爷,咱宫里才安稳了几天啊。”

    听完这番话,朱由校一下子愣住了。

    虽然顾谦说的比较隐晦,可朱由校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含义。

    明朝的大臣有个很令人讨厌的毛病,那就是一遇到财政困难就向皇帝请旨,要求发放内帑。这其中固然有不少是真心为国家操劳,但其中也有不少是为了给自己博取个为民请愿的好名声。而据朱由校前世的记忆,更是有一种大明皇帝守财而死的说法,说是在崇祯皇帝身死国灭的时候,内帑还有两千多万两的白银库存。

    可在实际上,明朝宫廷的正项收入却只有每年一百万两的定额金花银,除此之外就是御马监所辖的牧场和皇店的一些收入。金花银是由户部拨给,皇帝基本上还能全额拿到。而御马监下辖的牧场皇店什么的,却要经过大小太监们的上下起手,所得十分有限。

    这样的收入却要供应宫内外的各项开支,可谓是捉襟见肘,却还要和外面打不清的嘴官司。为此,朱由校一登基就用了个堂而皇之的借口将内库公之于众,也算了断了外面大臣的想法,迫使朝臣们不得不从税收等正途上来正视朝廷的财政危机。

    而在宫内,朱由校却悄悄的重组了御马监,采取了向暴利行业、垄断行业投资的方式来解决宫内的财政问题,并取得了极大成效。而且,向商行投资以取得分红的方式,还有着利于监督、不引人注意的好处,即可以防范减少经手人贪污,还可以躲过外臣的眼睛,可谓是一举多得。因此,几年来随着各项投资开始获得回报,宫内的日子也渐渐过得滋润起来。

    但是,现如今朱由校为了收买人心,却想自己出钱犒赏辽东军将,这点本来没什么,也不会有大臣出来反对。可宫内的顾谦李良之辈却不愿意了,因为这将损害他们的利益,更会使外臣有样学样,重蹈往日旧辙……

    看到皇上愣在那里,迟迟没有下文,李良不由得侥幸心起,“万岁爷,其实万岁爷有所不知,如今宫内内帑空虚,若是没有熊大人交上来的这笔银子,还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犒赏辽东将士。”

    朱由校听的一阵苦笑,当初他答应熊廷弼的时候,还以为这笔银子不过寥寥,至多一二十万两,可哪想到熊廷弼去了一趟朝鲜,竟然搜刮出价值六七十万两银子的财物。现在御马监刚刚把宫中的银子投往几大海贸商行,内帑正是空虚的时候,除了向国库借,还真找不来这么多的银子。

    可向国库借的话,朱由校还真不想张着个嘴,一来是不想受科道言官折辱,二来却是不想开这个先河。

    “早知道这笔财物价值这么多,朕当初还不如直接责令熊廷弼按原样退还回去,也免得现在作难。”朱由校悻悻然的摆了摆手,示意顾谦和李良起身,“看在尔等是为朕分忧的份上,朕就饶了你们这次,若是还有下次……”朱由校冷笑了几声,没有接着说,可意思却十分明了。

    顾谦和李良死里逃生,早就是喜出望外,忙向皇上叩了几个头,站了起来,“其实也不是奴才们胆大包天故意欺瞒皇上,而是老祖宗有吩咐,说是要悄悄的去点醒熊廷弼两句,免得他不知好歹。可谁知道熊廷弼会使出这么一招,将这一大笔财物全部呈上……”

    “这里面怎么还有大伴的事?”朱由校一愣,王安这些日子病的愈发的厉害,每天都有十几个太医围着打转,手中的差事更是早就交给别人代管。说句难听的话,王安很有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可这样的情况下,王安却怎么还参与了进来?

    “除了老祖宗出面吩咐,奴才又怎敢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李良满脸的委屈。

    朱由校心中的一块石头这才算落了地,但还是呵斥道,“朕不是说过,要让大伴安心养病,不许你们那琐事去劳烦他吗?”

    胡乱训斥了两句,朱由校这才想起,熊廷弼的事情还没有完结,他的礼单还像个烫手的山芋一样摆在自己的面前,“看这事弄得,朕日后如何去面对熊廷弼,面对贤妃?”

    顾谦和李良对视了一样,却不敢有半点动静。不过,朱由校也并没有咨询他二人的意思,在斟酌了一会儿后,朱由校终于下定了决定,从案几上翻出了一个早就写好的手旨,将上面的‘一等侯’字样涂去,在旁边写上了‘三等公’三字。写好后看了看,却又在三等公后面写上了‘谨国公’字样,然后盖上了随身携带的一个玉玺。

    “把这个给徐先生送去,让他尽快拟好旨意,在年前册封。”朱由校将手诏递给了顾谦。

    ……

    ……

    饶是熊廷弼素来胆大,可听到皇上册封他为谨国公的时候,熊廷弼还是吓出了一声冷汗。

    其实,若不是自己女儿现在正在后宫为妃,依着自己的功劳,熊廷弼还真觉得这个三等公是恰如其分。可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女儿正在宫中为妃,自己却封了个三等公,而中宫皇后的母家却只是个三等伯,皇帝的舅家郭氏和王氏也不过是二等伯……

    熊廷弼是越想越别扭,索性起身靠近了来传旨的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沈飗,“沈阁老,不知皇上可还有其他的旨意?”

    沈飗笑了笑,“本官刚从永年伯、永宁伯、博平伯、新城伯、太康伯那里出来,最后才来到谨国公这里……”

    熊廷弼的脸色顿时变了又变,这五个伯爷中,永年伯是孝端皇后母家,永宁伯是孝靖皇后母家,这两个皇后都是皇帝祖母辈的;博平伯是孝元皇后母家,新城伯是孝和皇后母家,这两个皇后是光宗皇帝的嫔妃,孝和皇后更是当今生母,至于太康伯张国纪,却是当今正宫皇后的生父。

    怀着几分希冀,熊廷弼问,“不知皇上给几位伯爷了什么旨意?”

    “皇上隆恩,永年伯、永宁伯、博平伯和新城伯这四位伯爷被册封为了三等侯,而太康伯却是攫升为一等伯。”沈飗悠悠的说道,“皇上今日连下六道圣旨,方显谨国公所受皇恩之重。”

    熊廷弼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皇上怎么只给太康伯攫升了两等爵位?”

    沈飗奇怪的看了熊廷弼一样,“国朝历代后妃母家向来只推恩为伯爵,皇上加恩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母家已是超攫,怎能还加殊恩于妻家?”顿了顿,似有所悟,又道,“不过看皇上的意思,今后可能会形成惯例,当世之君的妻家只册封为伯爵,待新君登基后再攫升为侯爵。不过,”沈飗摇头一阵苦笑,“若只是三等侯尚好,如是一等、二等的侯爵,怕是勋贵们会有所不满。”

    熊廷弼心中一阵失望,却愈加的感觉自己的这个谨国公来的不是时候。有心想向皇帝推辞,却又舍不得这份荣华富贵,更担心皇帝会有所怪罪。可若是应承下来,却害怕自己女儿在宫中受到排挤,祸及家族。

    一时间,熊廷弼左右为难。

    沈飗好笑的看着熊廷弼的脸色变来变去,心中却好生不忍,“谨国公不必过虑,皇上册封你为公爵,本就是为了酬功,若是你碍于儿女私情,故作推辞,怕是皇上反而会有所不满。”

    熊廷弼虽还是心结未消,却也对沈飗的劝慰好生感激,抬头谢过后就想邀请沈飗留下吃酒。不料沈飗却摇了摇头,“我领了圣旨负责筹备新年礼注,这几日一直都是忙得不可开交,能在你这里闲坐一会儿,已经是忙里偷闲……”

    熊廷弼虽知道沈飗改任礼部尚书,却一直以为沈飗只是挂个名,真正做事的还是孙如游。现在听说是沈飗负责筹备新年礼仪,心中就是一惊,不由的就想起前几日和孙如游的那场遭遇来。“阁老能被圣上委以新年事宜,真是可喜可贺,却不知孙如游孙阁老现在调任何职?”熊廷弼试探着问道。

    “孙阁老最近一直身体不好,告病在家休养,”沈飗淡淡的笑了笑,“而听孙阁老的意思,新年过后怕是孙阁老就准备致仕离京了。”

    “怎么会这样?孙阁老不进资政会吗?”熊廷弼一怔,自当今成立了议会后,致仕的那些老臣,特别是那些致仕的阁老,皇帝无一不留在京中,授予资政一职以备咨询,怎么到了孙如游这里就变了样。

    “孙阁老高风亮节,执意要回乡闲居,皇上留了几次也没有留住。”沈飗解释道。

    其实,孙如游又何尝不想留在京师,留在权利中心。只不过他一向看重礼教,对皇帝执行的一些政策颇有微词,而皇帝又怪罪孙如游和解经邦结党,就借了孙如游一点小过错,调来了沈飗将孙如游从礼部架空。如此君臣不谐,孙如游就起了求去之心,偏偏皇帝余怒未消,自然不会让他去资政会碍眼,也就准了他年后致仕回乡的奏章。

    “原来是这样,”熊廷弼这才明白过来,却又想起一事,忙问道,“如今孙阁老这么一走,内阁就只剩下了三位阁臣,却不知道皇上是何章程,可有增添阁员的打算?”

    “新增阁员嘛,兵部黄大人应该算一个,”沈飗稍一沉吟,就给出了答案,“黄大人这次奇袭汉城立功匪浅,而朝廷又有改革军制的打算,想必皇上会有意让黄大人入阁主持此事。至于其他的人选,”沈飗微微一笑,“圣意莫测啊。”

    黄嘉善要入内阁?熊廷弼只觉得自己一生所受的打击也没有今日这样大。

    册封谨国公看似尊崇,实际上却是拿自己和家族今后仕途做代价。而且,由于贤妃娘娘的因素,这个谨国公甚至可能会变成夺命的绳索,稍不留意就会让自己的家族变的粉身碎骨。现如今,还要看着自己的老对手又将进入内阁,走向人臣顶峰……

    熊廷弼一时间只觉得胸口憋得难受,却还是挣扎着问道,“阁老,不知朝廷将如何改革军制,可是如黄大人所建言的那样,准备分设海军部和陆军部?”

    “这是自然,”沈飗点头道,“皇上锐意进取,早就有心和西夷争雄于海上,却碍于朝廷战船火炮等器械落后于夷人,不得不和大吕宋人委以虚蛇。现如今大吕宋人已经派来了使者,正沿着运河一路北上,设立海军部统辖水师也算是时局使然。”

    “大吕宋的使者来做什么?可是他们准备将吕宋还给朝廷?”受朝廷风气驱使,熊廷弼这两年也精心研究过夷人局势,自然知道这大吕宋人就是传教士口中的西班牙,可听到大吕宋的使者即将到来,也不由的吃了一惊。

    “那怎么可能?”沈飗一阵轻笑,“大吕宋人吞并吕宋国久矣,还多次冒用吕宋国名义进贡,以至于朝廷以讹传讹给他们安上了个大吕宋的名字。而据传教士所述,这个大吕宋也是西方大国,其疆域遍布四海,实力不可轻侮。像这样的国家,又怎么会空口白话就将国土交予他人。”

    “那他们来做什么?”

    沈飗抬头看了看四周无人,才压低声音向熊廷弼说道,“皇上有意海外,却不明海外局势,这才拉拢大吕宋人以作合纵之用。不过,这些大吕宋人也不是好骗的,他们竟然向朝廷提出,要垄断朝廷的对外贸易权。而内阁再三斟酌后,却只答应他们仿九大商行之例,以独立商行的名义到各港口贸易。”

    其实,内阁和大吕宋人的谈判早就接着传教士的名义秘密进行了多次,而双方的条件也基本上趋向统一,这次北上的大吕宋使团只是为了最后签约而来。随大吕宋使团北上的,还有一批大吕宋人根据协约提供的航海、海军人才,他们将会在大明即将创办的海军学校里,向大明传授西方航海的知识。

    只不过,碍于天朝上国的面子,朝廷并不准备将协议中关于引进人才的这一款公布于世。而且,对于授予大吕宋人在大明港口贸易权的款项,也是采用了皇上恩赐这样的话语。当然,有朱由校在后面坐镇,即将签订的协约里面也不会出现什么一边倒的条款。在经过一些努力后,大吕宋人最终也答应了开放港口,供大明商人出入贸易。

    “原来是这样,”熊廷弼听得一会儿,却突然觉得嗓子眼发苦,他一向自视甚高,却万万没想到在他不经意间朝廷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而自己却没有体会到圣意,被硬生生的驱除到决策层之外。

    “若是依阁老之言,那朝廷日后岂不是不再重视塞防,不再重视骑步作战了?”自怨自艾了一会儿,熊廷弼却突然睁大了眼睛,拉住沈飗的手问道。

    “谨国公说的什么话,”沈飗顿时就笑了,“如果不重视塞防,不重视骑步作战,那皇上又为何死保着军校不放,还选拔了国公这样干臣去坐镇?”顿了顿,沈飗才加重语气说道,“朝廷如今只是海陆并重而已,圣上既不会纵容陆军,更不会故意偏袒水师。这一点,谨国公尽管放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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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风万里介绍:
在平凡的生活了三十多年后。公务员老朱憋屈的死了。不料却成了刚刚登基的明天启帝朱由校,为了改变享国仅七年的命运,也为了华夏后人不再憋屈,更为了让自己英姿奋一回,他选择了走自己的路,让建奴和洋人蹲墙角哭去吧。明风万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风万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风万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