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古人不可小觑
在心里略略感叹两声,谢宏也收敛心神,专心去看别家的作品,虽然把握很大,不过由于这比赛规则,候德坊想要获胜,还得看看别家的表现,若是有几家太过厉害,就算自己的焰火再好,到时没人有竹筹,最后还是一个输啊。
“大同总兵府的焰火名为:万寿无疆……”
谢宏松了一口气,大同来人在预选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没什么太出奇的,估计宣府人连年看惯了好的,对这样普通的不会有什么太热烈的反应。
几声爆响,焰火直飞天宇,旋即爆裂开来,光芒夺目,让观看的人都不由微眯着眼睛,以免被光芒所伤。等适应了之后,那闪光已经在空中连成一片,闪闪发亮,恰如其名,正是‘万寿无疆’四个大字。
虽然在预选的时候已经看过一次了,可谢宏这时还是微微感叹,华夏文明了不起的地方太多了,若不是因为种种原因被湮灭,那这个文明一定会称雄于世的。
这样了不起的烟花,就算在后世也不经常看到,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代出现了。想起自己最开始不经意就应下了这场大赛,谢宏不由汗颜,再次告诫自己今后一定要谨慎,万不可小瞧了明朝人。
宣府人的反应果然如谢宏所料,只是象征性的响起一阵欢呼,若不是有识字的告诉身旁的人那四个字的意思,恐怕连象征性的欢呼都没有。
没人欢呼,自然投出的竹筹也是寥寥,大同人倒也不意外,参加过预选,他们也见识过宣府工匠的高明了,自然也知道自家水准还差得远,更不会期待着夺魁了。
说没人欢呼也不太准确,那些外来的人还是非常惊讶,以至于赞叹不已的,其中尤以刚刚消停下来的那个少年为最。
“老谷,看到没有?那烟花变成字了耶,而且还亮了那么久,快看,快看……”他拽着身旁的胖子的袖子,也不理会周围人鄙夷的目光,只是不停的大呼小叫。
那个胖子被摇得有些晕,好半天才想着问道:“那……寿公子,咱们要不要投竹筹?”
“当然不要,咱们得等到最后看完候德坊的焰火的。”少年摇头。
谢宏颇为意外,自己的名声传了很远么?不然怎么会多了这么一个铁杆的外乡粉丝。
而听见他这样说法,更多的人都是讪笑不已,也不知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子弟,没有见识还不听人劝,偏偏就认准了候德坊,怕不是听评话听傻了吧?这样的傻瓜,等下看到几位大人府上的作品,还不吓傻了他?
当然,也有少数人觉得有道理,想到候德坊以往的名声,也想着把竹筹留到最后,以便观望。
“接下来,是杨参将府上的:飞龙在天……”
哗,人群中一阵纷乱,龙乃华夏之神,又是天子象征,虽然喜庆的日子里,民间也不禁用龙凤,但是没一定把握,谁敢用龙作文章?如果水准不够,弄得四不像了,那还不等着倒霉?
不过杨参将也不是什么莽撞之辈,既然他敢用,那水准就不会低了。一阵喧闹之后,清远楼下再次安静下来,众人都是屏息静气的等着欣赏。
杨参将用的花炮比大同的人可多多了,在地上排了老长,不过没人会因此轻视他,因为宣府人都知道,花炮越多,那么炸开后,呈现出的图案也就越复杂,越复杂的图案也就越漂亮。
“好”
“好一个飞龙在天,简直就跟活的一样。”
同样一阵爆响之后,交好声大起,与刚刚大同只有四个字的焰火不同,这飞龙在天是烟花在空中形成了一条闪闪发光的飞龙。
单是飞龙也就罢了,让众人惊讶的是,那飞龙不但栩栩如生,而且细微处也是半点瑕疵都没有。龙爪张合,龙牙锋利,甚至连龙须都没落下,这等神技,怎能不让人惊叹?
别说看热闹的,就算是谢宏也不由开始担心了,这位杨参将在宣府军中地位只能排到第三,上面还有陶副总兵和总兵张俊,这第三都已经如此,那第一第二又当何等了得?
预选时虽然见过了一次,可是谢宏还是没底,预选可不单是他自己没拿出真本事,这几位宣府的将官也是一样的。至少杨参将就是如此,他预选时拿出来的东西跟现在的这个飞龙在天,那是根本就没法比的,差太多了。
谢宏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这次,围观者的反应比刚刚大多了,欢呼叫好声响成了一片,竹筹也如同雨点一般抛了出去,让参将府的人很是高兴,兴高采烈的把竹筹收集起来,足足装了半筐。
倒是那些外乡人没什么反应,谢宏有些好奇的看过去,却发现不是没反应,而是大多数人都看呆了,其中甚至包括了刚刚表演完得大同来人。谢宏笑笑,看来今后宣府元宵大会的名头,要远远的传出去了。
倒是那个少年也不知是神经太粗还是怎地,依然是大呼小叫的,兴奋非常。谢宏叹息一声,看来孩子果然不能圈养啊,搞到最后,这反应都是与众不同的。
“……陶副总兵府上的焰火名为:后羿射日。”
听了这名字,谢宏不由莞尔,这位陶副总兵有点意思,每次搞出来的焰火都用了个跟嫦娥相关的名字,去年是玉兔捣药,今年又来了个后羿射日,只是不知前年的嫦娥奔月怎么是杨参将搞的,看来里面还有些故事呢。
这次花炮的摆放又和之前不同,杨参将的飞龙在天排的虽长,但是却还连在一起,可陶府的却是放作了两处,一处多点,一处少点,让围观者都有些好奇。
还是一阵爆响,空中一片亮光中现出了一个大汉,这大汉拉弓开箭,对着的正是天空中的那一轮皓月,确实有后羿射日的模样。
只不过见识过了刚刚栩栩如生的飞龙,围观者都觉得这后羿射日没什么稀奇的,左右不过是一个大汉而已,再形象还能比得了刚刚的飞龙?
就在议论声开始响起之际,众人却又听得几声爆响,一下连着一下的,循声抬头看时,却见一束束光影从那大汉开弓处飞出,直飞天际,仿佛真有箭矢破空一般。
这猛然间的变故让众人都是一惊,随即也是欢呼、叫好声四起,这峰回路转带来的效果,却是比刚刚的飞龙在天更胜一筹了。
“难怪,难怪,陶副总兵麾下的火铳兵就厉害,没想到用在烟花上也是这般神奇。”
“可不是嘛,去年鞑子来时,张总兵中了鞑子诱敌之计,大败之际全仗了陶副总兵的火铳兵退敌,陶副总兵那叫一个了得啊。”
“噤声,噤声,莫要让总兵府的人听见了……”
这些议论,谢宏听在耳中,也是微微颔首,刚刚化成箭矢的焰火飞的又高又远,若非有擅长火器射击的工匠,恐怕确实难以做到,说起来这不就是最原始的火箭技术么。
叫好的人多,陶副总兵收到的竹筹自然也多,也是装了半筐还多,却是比刚刚的参将府多了一些。
谢宏越发担心了,发出去的竹筹一共也就是四筐,这才出场三家,就已经去了三成了,可后面还有不少对手,更别提其中还有实力最强的总兵府呢。要是到了最后竹筹没了怎么办?难道要输?
“接下来是总兵府,名目是……百鸟朝凤”
紧接着就是总兵府,这三家的位置确实比谢宏强太多了。而这名目谢宏也是闻名已久了,马昂曾经提过一次,不过也只知道名头,却不知道实际如何,因为总兵府去年只是放出风声,还没人真正看见呢。
这次花炮摆的更加零散,不过大伙儿也都看出门道了,放得越散,就说明花样越繁多,而这焰火名字叫做百鸟朝凤,莫不是会真的会出现上百种鸟?那可厉害了。
待烟花漫天之际,众人很快就发现自己猜的不错,漫天的光亮中,中央的正是百鸟之王凤凰,而凤凰周遭则是各种各样的鸟类。有没有一百种,一时间也没人数的清,可是细看时,那些鸟儿也是各有特征,全都辨认的出来。
不等大家伙儿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或者赞叹这百鸟朝凤的绚丽,猛然间有人高声叫道:“快看,那凤凰的颜色还有其他的鸟儿也是。”
众人刚刚是被这绚烂的光彩一时遮了眼睛,这时得了提醒,都是凝目细看,果然发现了不同。寻常烟火也都有颜色,但是多数都是一样一色。
而这百鸟朝凤,尤其是凤凰身上,竟然是五彩斑斓,在众多鸟儿的衬托中,更显得尊贵非凡。其他鸟儿身上也都是彩光四溢,只不过相对小了点,没有凤凰那般夺目罢了。
“了不起,果然了不起,不愧是总兵府的名匠,竟然连五彩之光都搞出来了,实在是了不起啊”
宣府烟花水准已经是极高,不过这五彩斑斓的百鸟朝凤还是开了先河,这可是几十年来第一个五彩烟花啊,太了不起了,即便以宣府人的见多识广也是纷纷惊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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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烟花未冷,火光乍现
既然已经震撼了大多数人,总兵府的收获当然极为不菲,收到的竹筹连一只筐都装不下了,还要拿了第二只来,而且仍然填满了小半。
“张总兵果然不愧为军中第一,果然好手段啊。”看了楼下的结果,沈巡按不由心怀大畅,拂须笑道。
本来他倒不在乎谁赢谁输,只要候德坊入了圈套,他就心满意足了。而将杨叛儿身契当了彩头的事情,他却有些担心,生怕有哪个外地来的官宦世家取胜。
沈大人还打算搞掉候德坊后,将新钢琴夺来,连着杨叛儿一起送进宫呢,若是真有哪个在朝中有靠山的获胜,事情还真就麻烦了。
现在的结果就是最好的,眼看张俊这武夫已经胜券在握,等事后自己即便毁约,只说送人入宫,难道这个粗鄙的家伙还敢跟自己争持吗?
“哪里,哪里,不过是侥幸而已。”张总兵嘴上谦逊,脸上却笑开了花。
他当然不知道沈巡按的打算,却在心里盘算着等身契到手之后,自己是先享用了人,还是留着赚钱。两件事都让他遐想万分,一时间高兴的都有些苦恼了。
他们高兴了,谢宏自然就要苦恼了。
刚刚初见那五彩光时,谢宏就着实的吓了一跳,他觉得自己对明朝工匠实力估计已经够高了,可到了看到一个个如奇迹般的成果时,却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
看了一会儿,他才有些放心,原来对方的焰火还是多种颜色混杂在了一起,看来这些工匠还是处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状态,那应该就不要紧了。
可没等他松了这一口气,马上谢宏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总兵府得到的竹筹实在太多了。一家所得,几乎就占了总数的三成,跟前面三家加起来都差不多了,若自己想要获胜,只怕会很难了。
所幸的是,不知是见识过了前面几个高水准的表演还是在观望,观众对于接下来的十余家兴趣都是寥寥,尽管其中颇有几个强过大同来人的,可得到的喝彩和竹筹却都极少。谢宏看在眼里,才是略略放下心来。
“最后,是宣府本地的候德坊,名目是:踏虹……”
候德坊在宣府已经成了一道风景,尽管多数人都不看好候德坊的焰火,可期待的人也不少,并且,因为候德坊经常能搞出来一些新鲜花样,就算是不看好的人其实心里也是颇为期待的。
只不过那位主事一报名目,大多数人还是叹了一口气,听着名目,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看的焰火了。以大伙儿颇有些内行的眼光看来,焰火还是越繁复越好看,而繁复与否,听名字就能听个大概了。
踏虹?这是什么?踏在彩虹之上,听起来好像有点韵味,不过这是焰火大会,又不是考校对对联或者写诗,有韵味顶什么用啊?要好看才行。
除非能弄出来跟刚刚总兵府一样的五彩光芒,否则烟花彩虹有什么好看的?可总兵府的那个五彩烟花哪是那么容易弄出来的,就算是宣府人,几十年来也就见过这一次而已。
等曾铮几人将花炮捧出来,然后摆放好之后,众人更是摇头不迭,再没人对候德坊报有期待了。
看看吧,他们的花炮居然是摆在一起的……看了这么半天,就算是外乡来的外行也懂了,摆在一起的就说明花样少,花样少,那就意味着不好看。大伙儿都白期待了,还是将竹筹投给总兵府吧。
当然,也还是有些人没摇头的,沈巡按就是其中之一,老头等了一个晚上,终于等到候德坊出场了,这时兴奋得很,不时起身向西眺望,又时而往楼下看看,甚至连最初时的疑惑都忘记了,满心里都是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的期待。
也难怪沈巡按顾不得理会张鼐,张巡抚这个晚上实在太安静了,就算是总兵府的五彩焰火,也只是短暂的吸引了一下他的注意力,没过多久,他就恢复了那副不时四下张望,却又魂不守舍的样子。
此外,还对候德坊,或者说是谢宏报有期待的就只有他的同伴,和那个一直喧闹不休的外乡少年了。一面叹息声中,他的声音格外引人瞩目,谢宏更是听得清清楚楚。
“踏虹,果然有趣,会是什么新花样呢?”
这次不单是宣府本地人,就连那些外乡人看向这少年的目光也是充满了鄙夷:也不知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傻成这样啊?看了这么半天都没看出来门道,等长大了肯定也是个败家子。
谢宏心里有些疑惑,不过这时他也顾不得多想,因为曾铮已经在点火了。
“磁……”一点火星沿着引线飞速的靠近花炮,然后突然分散成了十数点火星,随即,一连串的爆响几乎同时响起,最终汇聚了一声,“咚”
这个过程有人注意了,有人没注意,注意的都是那些匠人。这种点火方法他们也知道,可以让多个花炮同时点火,可是这样对花炮好看与否没什么好处啊?
同时炸开的结果就是持续时间短,若是手法不对,甚至可能都没法形成图像,这候德坊还真是乱来啊,众工匠本来对这个对手还有几分重视,可这时心中却只有讥嘲了。
马上,他们脸上的讥嘲之色就更浓了,因为空中的爆响声明显和花炮的数目对不上,太少了,难道其中都是哑炮?工匠们都是摇头,如果是,那这手艺也太差了吧。
不单是这些工匠,就连底下的围观众都发现了这个异常,有的人甚至已经笑出声了。这候德坊差的也太离谱,难道连让花炮炸响都做不到就敢来参加大会?
他当这是什么,这可是宣府镇的元宵大会啊,焰火水平最高的大会。很多人甚至连头都懒得抬了,有什么好看的?别是连图像弄不出来吧,真是丢宣府镇的脸面啊。
“彩虹,是彩虹”一个少年尖锐的声音格外响亮,本来没什么期待的人却都是一愣,然后抬眼望去,这时,一幅惊人的画面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果然是彩虹,是真的彩虹而且是七色彩虹
只见那彩虹上七种颜色层次分明,光华闪烁,几可乱真,众人一时间都看呆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总兵府的五色光华虽然绚烂,可也不过是混杂在一起的杂色光。
而现在眼前的,这是真正的七色长虹啊若非是在夜里,恐怕大家都会当成真的彩虹来看了。
候德坊是怎么做到的?看着这条凭空出现的七色长虹,在场的,无论是来看热闹的,还是工匠,都看呆了,就连楼上的几个人也都是震惊不已。
事情还没完,天空中突然又传出了一阵炸响,一团光芒应声而出,彩虹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青衫秀士,腰悬长剑,仰头向天,踏虹而起,直欲登仙而去。
“那人在动,沿着彩虹往上走呢。”没失神,还能喊得欢快的也只有那个少年了,其他人都已经完全的呆滞了。
不用去想也知道,刚刚没炸响的那些花炮现在才炸,可是这是怎么做到的呢?难不成在花炮内部还另有引线?
外行看热闹,工匠们却是看出了门道。
随着不断的炸响声,那书生缓缓前行,这意味着什么?道理很简单,他们都懂,其实就是先爆炸的闪光消失,后爆炸的影像随之闪现,这样才会形成看起来像是前行的样子。
门道看出来了,他们却更加迷惑,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很显然对方的匠人是控制好了每一个花炮,何时炸开,影像持续多久,后续的花炮的高度,这些全在控制之中,这样才能形成这样的景象。
这样精准的控制光靠引线是不可能的,那么,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工匠们疑惑的目光集中在了总兵府的林白身上,虽然彼此间也有竞争,可在宣府,水平最高的无疑就是这林大师了,今天的百鸟朝凤也让所有人都自叹不如,既然能做出来五彩光,那么,就算做不出七彩的,心里应该也能有点谱吧。
只不过林白这时根本无暇顾及旁人,他完全的看傻眼了,从他看到七色彩虹的那一刹那,他就彻底懵了。
他自己的作品,他心里当然也清楚,那可是他和他师傅研究多年的成果,他满心着可以在今天晚上出个大彩,彻底奠定自己宣府第一人的名头。其实他本来也已经成功了大半,百鸟朝凤一出,包括那些个老对头,看向他的眼光都崇拜了敬服。
可看到候德坊的踏虹,他心里没有半点不甘,他心里太清楚了,自己的作品跟人家根本没法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七彩虹乃是七色分明,这说明对方已经彻底掌握了如何让火药燃烧时发出彩光的技巧,显然已经是大成了,或者说都已经形成理论可以传承了。
可自己,林白叹息一声,才不过摸到门槛而已啊,火药中混入土可以发出五色杂光,可到底为什么,自己却是一无所知,连摸索也不过刚刚开始,甚至连比较的资格都没有呀。不过……
在其他工匠的注视下,林白猛的抬起头,两眼放光的看向谢宏,工匠们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是啊,谢公子肯定知道,拜师,咱们去拜师
谢宏没有注意到他们,因为这会儿盯着他看的人太多了,而且这个答案连谢宏自己都不太清楚,他只知道个大概,左右逃不开火药燃烧的原理,可是具体怎么弄的,那就只有曾铮才明白了。
说来谢宏也是脸红,现在,比起化学知识,他这个只学过高中化学的人已经及不上曾铮了,这人实在是个化学天才啊。
楼上的几位官员这时已经全都站起身,走到了窗台前,只不过心思却不尽相同。
张总兵对火药还是有些了解的,所以他跟那些工匠的心情差不多。本来这百鸟朝凤去年就要出手的,结果林师傅说有了新发现,所以这才耽误了。
本来他还觉得这是天意,让自己今年稳拔头筹,却没想到候德坊却横空出世。张总兵很失望,看看楼下人们的欢呼,不用想也知道结果了,输定了啊。
只不过,候德坊那个谢公子实在是太高深莫测了,一个书生而已,居然火药之术都这么精通,让边军中的名匠都望尘莫及,再看向谢宏,张总兵心里突然有了一丝畏惧。
沈巡按开始也被惊到了,可他实在太过焦虑,很快就抛开了对焰火的惊讶,心里阵阵发急:明明安排好了的,都到这个时候了,怎么谷王府那边还不见动静啊?如果等候德坊的焰火结束再栽赃,就名不正言不顺了呀。
透过绚烂的焰火,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绚烂之后的那片黑暗,那里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到,可是沈巡按却仿佛看到了一片巍峨,以及熊熊的火焰……
楼上的大人们心思各异,楼下的百姓却都是欢呼喝彩,都道候德坊的焰火神妙无方,大有仙灵之气,叹服之余,都纷纷投出了手中的竹筹。
竹筹不是特别多,毕竟之前不少人都已经投出去了,现在再投的都是些本来在观望的人,可这会儿的欢呼喝彩声却远远胜过了总兵府那次。
候德坊在宣府人的心目中彻底变成了神奇的代名词,只要是候德坊想做的,就没有做不到的,而且每次都是最好。
“太好了,小姐,候德坊一定赢了,谢公子果然说到做到了,他答应替你赎身,还要还你自由呢。”由大悲转为大喜,抱琴也忘记了之前对谢宏的质疑,只是欢呼着发泄自己心中的喜悦。
看着天空中绚烂的烟火,杨叛儿眼神有些迷离,她对谢宏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少年书生本谈不上好恶,只是因为音律,对谢宏有些好奇罢了。她上门拜访灵儿,为的也是钢琴,却不想抱琴误会了,在她有难的时候跑去求援,而对方还真的应了下来。
叛儿的心里更加好奇了,这真是个让人看不透的人,既有手艺又有见识,更加难得的是,他还古道热肠,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
正这时,就在天空中的烟火逐渐消散,清远楼下由明转暗的时候,异变突起。
猛然间,周围又是大亮,众人大惊四顾时,却发现一团火光正在清远楼西方熊熊燃起,正是谷王府内。
沈巡按大喜过望,重重拍了一下窗棂,高声断喝:“候德坊放出的焰火落入谷王府,引起火灾,罪在不赦,左右听令,还不速速将人犯谢宏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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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谢宏的应对
从惊叹烟花,到火光突起,再到沈巡按的大喝,这一连串的变化实在太快,几乎没人反应得过来,这也就导致了沈巡按的命令完全没人响应。
沈巡按见状心里也是叫苦,他这个官职只有威慑力,没什么权力,手下人手更是不足,本来他是跟张总兵打过商量,也跟张巡抚计议过一番,有了默契。
可事到临头时,这两人却是一个满脸惊异的发呆,另一个却是心不在焉的模样,沈老头心里痛骂,不就是一个焰火吗?不说文武之别的话,这两个也都是二品的大员了,怎么就这么没见识呢?
沈巡按并不知道,张总兵确实是被惊到了,他这番腹诽却是冤枉张巡抚了。
张巡抚对焰火什么的完全没放在心上,他今天之所以一直焦虑不安,是因为从京城来的一封信。
这信上的内容非常惊人,让他全然无法置信,可这封信偏偏是三位大学士联名发出的,却又不由得他不信。可这事儿……张鼐一想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的。
皇上居然在祭天的时候从京城偷跑了,而且在十几天前强行通过了居庸关,虽然目前下落不明,不过,根据三位大学士的推测,皇上的目的地很有可能就是这宣府城。
三大学士交代张鼐一定要确保皇上的安全,并且要找到皇上将他劝服,让他早日返京,当然,找到皇上之后要给京城送信,若是无法劝服皇上,也要将皇上留在宣府,等待大学士们亲至。再有,还嘱咐张鼐这事情千万不能声张云云……
这信上说的每一条张鼐都懂,也能理解,可是这些事加在一起推过来,张鼐却很有去大哭一场的冲动。
首辅和百官都在京城,愣是没看住皇上,让他偷跑了出来,然后你们让老夫把他找到再劝回去?老夫要是有这本事,那大学士也该老夫来当了吧?
百官都是干什么吃的?那个监察御史王新亮又是干什么吃的?明明人就在居庸关,还有个敢言的名头,居然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出关,圣人的教诲都忘在脑后了吗,李东阳的弟子还是真是没用啊。
何况,张鼐自付巡抚宣镇不过半年,也没有几个心腹手下,不能声张还要找到皇上,这不是坑人呢吗?难不成要自己堂堂巡抚外出去找人么?
好在张鼐为官多年,也知道事情轻重,倒也没过多抱怨,仔细思量一番,他也得出了结论,皇上八成是出来游玩的。
那么宣府有什么好玩的呢?近期恐怕就是这烟花大会了,所以今天张鼐一直神不守舍的在人群中寻觅,只是今天来的人实在太多,天又黑了,他又哪里看的见什么。
“巡抚大人,你看候德坊这事……”沈巡按喊了一嗓子,却没人搭理,巡抚衙门的那些个衙役都是动也不动,张总兵又是呆若木鸡的,他无奈之下,也只好向张巡抚求援了。
“沈大人自行办理便是……”张鼐下意识的挥挥手,眼睛却还是在楼下人群之中逡巡,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万不可引起骚动,切记,切记。”
沈巡按压抑着心中的欣喜,举手一礼,应道:“巡抚大人的教谕,下官自当遵从。”
除了最后一句嘱咐,张巡抚的反应都在沈巡按意料之中。张巡抚为人有些清高,最看不过有人轻慢圣人的教诲,常言: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够轻忽?
而候德坊偏偏就犯了张巡抚的忌讳,尤其是开业的评书还是直接在张大人面前说的,更是让张大人不满之极,若不是曾尚书一直盘桓不去,恐怕张巡抚都会直接下令封店了。
因此,沈巡按也不担心张巡抚的立场,老头敢以自己头上的乌纱担保,就算对方不帮忙,也绝对不可能偏向候德坊的。
这厢得了张巡抚的应允,沈巡按更是气势高涨,他指着谢宏再次喝道:“巡抚大人有令在此,众衙役还不并力向前?”
元宵大会聚了这么多人,为了防止各种意外,衙门里的衙役自然也是分散在各处。这些衙役也都看热闹看得高兴呢,所以开始就没搭理沈巡按,可现在见巡抚大人下令了,众人也只好叹着气,从人群中走出,直到全部汇合之后,这才畏怯着向谢宏逼了过去。
他们倒不是怕谢宏有后台什么的,只不过……衙役们都是心中畏惧,那个打赢过饿虎的黑大个可就站在目标身边,谁敢单独上去,不要命了吗?
“沈巡按此言差矣,今晚放的焰火如此之多,你怎么就能肯定是谢某引起了火灾?”
有了江彬的提醒,以谢宏一惯的谨慎,自然也不会不做安排。可这时,谷王府还是出了意外,一看见那冲天而起火光,谢宏就明白对方的计谋了,果然很毒辣呀,竟然是放火烧王府还真的是想置自己于死地呢。
他本来正些急切的眺望王府方向,心里也满是疑虑,不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以至于本来做好的布置竟然没有生效。
可这边沈巡按已经出招了,他也没法继续分神,只能压下心中的焦虑,来应付敌人了。
沈巡按乃是御史出身,斗嘴可是最拿手的,听谢宏辩解,他冷笑道:“焰火虽多,不过只有你们候德坊离王府最近,不是你们还有哪个?再说,你那焰火又与别人不同,往年多次大会都没发生火灾,偏偏今年有了候德坊参与,这才起火,到了现在,你还想狡辩么?”
他这番话倒也符合情理,颇能蛊惑人心,若是普通火药,肯定没法出现这样的效果,那么,旁人不知的特殊火药,是不是能落地即燃,就值得商榷了。本来觉得候德坊冤枉的人,再看向谢宏的时候,眼中也有了怀疑之色。
谢宏却不慌不忙,晒然一笑,道:“就算是谢某的烟花落入王府,但是又怎么可能顷刻间就燃起如此大火?众位且看,王府的大火,火势熊熊,又哪里是零星的烟花落入能够燃起的?而且又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不是笑话么。”
众人扭头去看王府大火,又觉得谢宏的话有理,实在这火烧的太快太大,若一定要说是候德坊的烟花,情理上确实说不通啊。
见众人都点头,谢宏继续道:“而火势一起,沈巡按就断定是谢某所为,难道其中有什么缘故吗?”
“休得听他胡言。”沈巡按冲着衙役们怒喝道:“近日无雪,风干物燥,火自然烧得快,只有候德坊离王府最近,当然就是候德坊的焰火引起的,你们还不快快动手?”
衙役们互相看看,却是不敢上前,巡抚大人只是点了头,又没亲自出面,现在理不直气不壮的,谁敢上去惹那个黑大个?
沈巡按也看出来衙役们怕什么了,转头道:“张总兵,候德坊有凶徒在,衙役们不是对手,请你的属下出手如何?”
张总兵略一迟疑,他不怕二牛,一个人再厉害,难道能以一敌百,甚至敌千么?可是他对谢宏的高深莫测很是忌惮,生怕对方还有些他不知道的手段。
沈巡按见状又道:“张总兵,莫要忘了那三万两银子,再说,若是去了候德坊,今晚的魁首,呵呵……”老头的声音压的极低,阴测测的如同鬼哭,“就是你的了”
人为财死,张总兵一听之下,猛然抬头,喝道:“张洋听令,速将候德坊谢宏拿下。”今天的大会乃是盛会,是以张总兵手下亲厚的亲兵也都跟来了,足有百多人,而张洋正是他的亲兵头目。
兵跟衙役不同,他们的身家性命都是跟将领息息相关的,听了命令,张洋毫不犹豫,带着人就往谢宏那边逼过去了。这些亲兵都是上过战场的,人数又多,怎样也不会怕了一个少年的。
谢宏心里暗叫糟糕,眼前这种情形就是最坏的情况了,也不知江彬那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带了那么多人盯着王府,居然还是被人把火都给放起来了,现在自己这边麻烦可大了,怎么办?
他环顾左右,发现同伴都颇为惊慌,只有黑大个跃跃欲试的,还有就是曾铮脸上有些茫然,这个技术狂似乎没搞清楚问题所在,反倒盯着自己的作品在研究,好像想找出焰火的问题一样。
焰火谢宏心念电转,突然扬声道:“原来如此,沈巡按和张总兵是勾结起来了,元宵大会的魁首本是内定的,我候德坊碍了他们的事,这才遭此冤枉。他们官官勾结,全无信用,各位街坊,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花魁落入小人之手啊。”
谢宏想到的办法就是煽动,既然张总兵也参赛了,那他就是局内人,他出手就没有公平性,再加上今年的花红实在太诱人,谢宏这么一嚷嚷,果然群情激奋,无论参赛没参赛的都被煽动起来了。
“谢某请了高人做这焰火,本就是想给父老们一个惊喜,对花魁杨小姐绝无觊觎之心。即便夺了魁首,也不过还杨小姐一个自由身,让她可以继续给宣府父老带来美好的音乐罢了。怎奈小人因为私欲,想独占杨小姐,竟然相互勾结构陷谢某,真是天理不容啊。”
谢宏又加了一把火,众人听后更是激愤,是啊,那么天香国色的大美人,凭什么让人独占?大伙儿本来就心有不甘,被谢宏一挑拨,人群汹涌向前,把张洋等一干亲兵和谢宏隔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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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民心就是天意
群情汹汹,张总兵手下亲兵虽然彪悍,却也不敢动手,都转头看着头目张洋,而张洋更是仰头看着张总兵,等待命令。
张总兵头皮发麻,他可不敢乱来,一旦动了手,这里这么多人,眼见就是一场大乱,这个责任他是万万不敢承担的。
看着人群中一脸淡淡微笑的谢宏,他更加害怕了,这人是不择手段啊,明知这样可能引起民乱,居然还敢煽动,就算现在无事,以后也会被追究啊。
这么大的事情,谢宏却偏偏行若无事,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想起谢宏身上已经出现和还没发现的各种关系,张总兵心里开始退缩了。
“巡抚大人,这谢宏胡乱燃放焰火,致使王府火灾,犯了大不敬之罪在先,又煽动民众图谋不轨在后,请巡抚大人下令,将其拿下正法,以儆效尤啊。”
沈巡按看见张总兵脸色就知道他怕了,不过老头自己却是高兴。前面说谢宏导致王府火灾还有些牵强,可现在他煽动民众,对抗官府,这可就是板上钉钉的反乱之罪了,哈哈,这下他死定了吧。
只要巡抚大人下令,民众不怕军士,可是却是怕衙役的,这叫一物降一物,沈巡按笑的很得意,姓谢的小子,你这次还不弄巧成拙?
张巡抚果然怒了,他猛然起身,几步走到了楼台边上,扶着栏杆的双手明显在颤抖,嗯,不光是手,而是全身都在颤抖,花白的胡子更是不停抖动。
沈巡按大喜,张鼐这是气急了啊,不过张大人你可得撑住,不要就这么倒下了,至少要先把那个姓谢的小子拿下再说。
喘息了一会儿,张鼐颤抖着声音说话了,“张总兵,你速速约束手下,万不可惊扰民众,赵主事,你去传令,教衙役们维持秩序,千万不能引起骚乱,民心似铁,万万不能拂逆了民意啊。”
什么沈巡按差点从城楼上栽下去,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张巡抚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都是读圣贤书的,谁还不知道民心是怎么回事吗?挂在嘴边,那是为了有个好名声,可真正做事,谁会理会那些啊。
还民心似铁,不知道下一句是官法如炉么只不过是一帮兴奋过度的贱民而已,只要衙役们把铁尺锁链拿出来,自然也就散了,还真有人敢对抗王法不成?可张鼐老儿说的是什么,万万不能拂逆了民意……
秋收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说?好像为了征集钱粮,恨不得刮掉一层地皮的那个人不是你一样。这老儿痴了不要紧,可不能坏了老子的大事啊。
他急忙向张鼐道:“巡抚大人,一群贱民而已,只要让衙役们驱散就是了,何必管他们吵嚷些什么?就算不说谢宏的大罪,那候德坊也是令斯文扫地的污秽之所啊,大人,若不趁这个机会扫除他们,更待何时啊?”
张鼐却不搭理他,只是死死的盯着楼下,好像那里有万两黄金一般。
沈巡按心中奎怒,他可是堂堂巡按,官位虽远不如巡抚显赫,品级也低,可是他的职责却是监督地方官员,弹劾可以直奏天子的平时张鼐哪敢对他怠慢,两人是平起平坐的。
今天他对张巡抚客气,那是因为他为了对付谢宏,有求于张巡抚而已,没想到对方居然敢如此轻慢自己,沈巡按怒火上冲,厉声喝道:
“张大人,你少拿民意糊弄人,你既然一意孤行,包庇罪犯,别以为本官会就这么算了。今日种种,本官会上奏天子,你就等着本官的弹劾罢。”
这番威胁不小,沈巡按觉得张鼐无论如何也不敢视若无物了,就算他再有背景,可是被巡按连番弹劾,又有王府被焚的事情在,闹到朝堂上,张巡抚肯定要吃个大亏的。
张鼐果然激动了,回身怒吼道:“王府之事到底如何,尚须仔细调查方是,也许天意如此也说不定。现如今民意汹汹,张某受天子之命牧民一方,自当以民意为重。沈大人,你既然执意如此,本官也与你多说,你自去上表便是,此间事,本官自有分寸。”
张鼐疯了?沈巡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又是民意,这老匹夫发了一个晚上的愣,然后一开口却口口声声都是民意,而且声音还喊得这么大,不是疯了又是什么,可他怎么就疯了呢?
张鼐当然没疯,不过他倒是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一个晚上都在想着怎么寻找皇上,结果当皇上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一点都不高兴,反而很想从清远楼上跳下去。
谢宏将民众煽动起来之后,张鼐就跳起来了,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他看见了一直想着的人,而且这个人还还以最奇怪的方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让他如何能不颤抖?
沈巡按一直鼓噪不休,张鼐很有一股冲动,想把这个白痴揪过来让他认认人。民意,老子不知道民意就是个渣么?还要你来说
可现在的问题是,下面喊得最大声,蹦得最欢实,最能代表民意的那个少年……张鼐暗暗吐口血,那个人是皇上啊
王府失火算什么,楼下这位都不在意,老夫又着什么急?
煽动民众是大罪,那煽动民众的同时,顺带着把皇帝都给煽动了,这又要怎么说?
有辱斯文就更是小事了,天子混在一群平民百姓之中大呼小叫,连天家体统都不顾了,斯文什么的,就让他去死好了。
怎么办,现在能怎么办?张鼐思前想后,发觉只能是想办法安抚民众了。若是让衙役动手,倒是有可能驱散其他不知情的人,可是这位皇上要怎么对付?让衙役把他抓上来?
先不说其他后果,皇上身边那一圈大汉明显是锦衣卫啊,让衙役和边军围攻锦衣卫……张鼐只是想了一下,就吓出了一身冷汗,那不就是造反么?就算自己用这种办法把皇上送回京城,恐怕自己的脑袋也要换个地方摆了。
还是安抚民众吧,张鼐很识时务,他决定向民意……不,是天意低头。
“各位父老,请不要激动,请放心,你们的诉求,本官一定会答应的……”
听到这话,谢宏很惊异,这位张大人别是读书读傻了吧?面对这种情况,哪有官员会许诺一定答应的?就是后世有各种媒体监督的情况下,他们也只会说要慎重考虑啊。难道哥这拖延时间办法奏了奇效?不过这效果也太夸张了吧。
他也知道煽动民众解决不了问题,不过谢宏打的主意就是能拖一时算一时,反正曾鉴应该不会骗人,正德肯定是心动后,打算来宣府了。
就算他不来,能只要渡过眼前难关,大不了就直接去京城,通过曾伯父献钢琴好了,谢宏不认为自己会在这里栽倒。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让他有点迷糊,难不成以前误会张巡抚了?其实这位大人只是有点迂腐,实际上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好吧,哥试探一下。谢宏捅捅马昂,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这能行?”马昂听完很惊讶,迟疑着望着谢宏。
谢宏颔首微笑。
马昂见状把心一横,高声喊道:“官商勾结,伤天害理,官官相护,构陷忠良,还我朗朗乾坤,还我清平世道。”
本来众人都是乱叫乱嚷,胡乱发泄着各种不满罢了,也没有什么整体性的诉求,但是马昂突然喊出来这样的口号,很是上口,又让众人很有共鸣。于是,从开始只有马昂一个人,很快的,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最后成千上万的人一同呐喊起来。
张鼐欲哭无泪,不是为了这个乱七八糟的口号,而是楼下那位居然也跟着叫嚷,而且还喊得很大声。真是……张巡抚很无语。
难倒这位没有一点天子的觉悟?天下最大的官就是你好不好,还喊什么官官相护,朗朗乾坤,天啊,大明朝是不是要完了,不然怎么会出个这样的皇帝啊。
“……本官允了,沈巡按和张总兵暗自勾结之事,本官明日一定彻查。”好容易呐喊声小点了,张鼐急忙许诺。
马昂大吃一惊,回头看看谢宏,却见谢宏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大为敬服:平时谁敢乱说这样的话啊,说了还不被官府抓起来狠狠收拾?结果谢兄弟让咱这么一喊,那个脸黑黑的张巡抚居然就答应了,嗯,答应的还十分痛快。
见谢宏又点头示意,马昂心中明了,好吧,咱继续。
“官府欺男霸女,强占杨小姐身契,是为不仁不义,请还杨小姐自由,自由万岁。”又是马昂带头,喊得最大声的还是正德,这个口号太合他心意了,正德挥舞着拳头,一张俊脸显得很是狰狞,高声怒吼:“自由万岁”
他这么卖力,谢宏远远看见,都很是感动,这是谁家孩子啊?真是好孩子,跟后世最狂热的球迷都有一拼了,哥居然这么快就有粉丝了,嗯,还是外地来的。
张鼐老泪纵横,明明杨叛儿就是乐坊出身的好吧?而且是罪官之后,跟官府欺男霸女有啥关系?再说了,就算有关系,那也是孝宗皇帝也就是你老爹决定的,皇上你在这里气愤个什么劲啊。
“……这事,本官也允了,杨小姐的身契马上销毁,还她自由之身。”张鼐撮着牙花子说道。
“沈巡按身为朝廷官员,不思报效,却使人焚烧王府,试图嫁祸,王法不容。”马昂也来劲了,多少年都没这么爽快了,咱现在吼的可是巡抚大人哇,当然,这是在谢兄弟的指引下。于是,呐喊声仍在继续……
正德这次没急着喊,反而左右寻摸了一圈,以谢宏的猜想,他应该是在找砖头瓦片之类的东西,这是想往楼上扔东西啊。谢宏啧啧赞叹,这孩子很有做愤怒青年的资质哇,果然很有前途。
“本官……”这还有完没完了,张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回想答应都难,自己根本也没权力审判巡按啊,他转头看看沈巡按,很是为难。
沈巡按这会儿还在,他威胁张鼐不成,本来还想再寻些对策,结果就被后面这乱七八糟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张鼐这老头已经不是疯了这么简单,他根本就是被鬼上身了啊。朝廷的体面还要不要,官府的威严还有没有,巡抚的颜面……咳,那就不要提了。
他正愤懑着呢,突然听到新的口号居然指向了自己,光是喊出来不要紧,关键是张鼐居然转头看过来了,而且那眼神明显不怀好意啊。
不是吧?沈巡按发毛了,好吧,这口号喊出来的也是事实,可你一个巡抚也没有权利审判巡按啊。
“张鼐,你要干什么?”沈巡按连尊称都不叫了,声音也在颤抖,“本官警告你啊,你不要乱来,本官可是堂堂巡按,可以上奏天子……”
“左右,把沈飞给本官拿下,以谢黎民之意。”
他不提天子倒也罢了,一提天子,张巡抚也反应过来了,上奏天子?你还是往下奏吧,老夫今天把你拿下,也算是奉旨办事了。要知道,就算皇上在金銮殿上颁旨,都不会喊现在这么大声。
“张鼐老匹夫,你敢……”沈巡按彻底慌神了。
“给本官掌他的嘴。”张鼐冷哼一声,“本官奉的是天子之命,遵从的乃是民意,有何不敢?”
被几个耳光打的头晕眼花,沈巡按却没感觉脸上有多疼,因为他的心更疼。
又是民意?当了这么多年官,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民意原来这么重要啊。
马昂喊出第一个口号的时候,谢宏还有关注楼上几个官员,很快他就发现张鼐确实有些不对劲,然后,他就更多的将注意力放在自己那个粉丝身上了。
张鼐开口说话之后,声音就很大,以谢宏的耳力当然听了个清清楚楚。他不不知道张鼐到底是不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可是他答应这些要求明显不是因为那个原因,那么究竟因为什么呢?
会不会?谢宏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十四五岁的少年,身边还有人保护,性格也有点……奔放,似乎对自己和候德坊很了解,印象也很不错,难不成……
谢宏很激动,也很期待,如果曾伯父的传讯确实无误,那么,以正德性格偷偷跑来宣府,也不是不可能的,会是他吗?
谢宏很想走过去确认一下,可就在这时,他看见有人凑到那个疑似正德的少年身边说了什么,然后那少年似乎有些愤怒,又有些兴奋,随后……
“看,火灭了,王府的火灭了。”有人突然大声叫喊道。
谢宏转头一看,果然,刚刚还在熊熊燃烧的大火竟然不知不觉的熄灭了。
难道是江彬终于动手了?可这家伙办事也太不力了,居然让火烧起来才去灭,差点让哥遇上**烦,不过也好,若是没有这事,自己恐怕还不能发现正德呢。
火灭了,谢宏就更安心了,他转回来再看时,却发现,那个少年突然不见了。他心里一惊,四下再找时,只见人头涌涌,却去哪里再找?
这人去了哪里?难道又错过了……谢宏心下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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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基情四射的初见
元宵佳节,清远楼下热闹非凡,可是总有苦命的人无缘去凑热闹,却要四处奔波。不过,钱宁现在却无暇去想什么热闹不热闹的,他本以为打个前站很轻松,可现在么,哼,似乎有不开眼的想找麻烦啊。
“大人,附近有人盯梢。”刚刚靠近王府,一个手下便低声示警。
钱宁在得到正德看重前,在锦衣卫系统,也是从底层一步步升上来的,即便这个手下不说,他也发觉不对了。
只是他也没太往心里去,王府虽然空置,却并不代表里面没人,没人照料的话,这么多年下来,还不变成鬼屋了?
“静观待变。”钱宁不动声色的摆下手,那个示警的锦衣卫应声退下,但是却更加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这次能够跟出来的,都是钱宁的心腹,皇帝翘家这么大事,如果走漏了风声可不得了。陛下不过被几位大学士围着劝谏,可钱宁自己就要小命不保,他哪里敢用不知根底的人参与进来。
直到一行人进了王府,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可既然有人盯梢,钱宁也不得不加了小心,传令下去,把王府仔细的搜查了一遍,在外围的警戒也加强了很多。
钱宁这一顿折腾,看得外面盯梢的人很是迷惑。
“这帮人是干嘛的?难不成是要住进王府不成?居然还有几个打扫房间的。”猴子挠挠头,对身旁的人说道:“乌鸦,你去告诉大哥一声,这边似乎有些不对,进去的这些人不是普通人,看他们布的暗哨和搜查的手法,比咱们可在行多了。”
“某在了,猴子,你说详细点。”乌鸦没说话,应声的是江彬。
江彬今晚也是不得闲,而且怨不得别人,这差事还是他主动向谢宏应下来的。
“大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你看这些人行动统一,分工明确,倒像是军中的人一般,而且看他们搜查和布暗哨的手段,比咱们可高出一筹呢。也不知张大名从哪里找来这么一班人,咱们要不要提前动手?”猴子跃跃欲试的说道。
“别胡说,张大名怎么可能有这种手段。不过事情的确有点不对头,安排的好好的,怎么偏偏杀出来这么一班程咬金。”江彬抓抓头皮,有些焦躁。
本来谢宏跟他商议过,不管张大名那边的阴谋是什么,可既然知道了时间和地点,那干脆就盯着王府这个目标就是了。
江彬也觉得有道理,便拍着胸脯应下来这个差事,这几日一直是猴子那班斥候在,可今天应该就是对方动手的日子了,江彬也不敢怠慢,亲自出马了。
可是钱宁的乱入却是个意外,让江彬也很是迷惑,据他所知,张大名前些日子派出来的都是他家里的家丁之流,偶尔也会有些江湖人士,估计是收买的。
可除非张大名有谋反的打算,否则他不可能训练出这样一帮人,跟军队都差不多了,只是在宣府这里谋反,江彬挠挠头,再傻的人也不会这么做吧。
“咱们静观待变。”江彬想了想,还是没同意猴子的提议,而是做出了跟钱宁差不多的决定。
江彬只是疑惑,而此时钱宁却正在震怒中,原因无他,就是因为锦衣卫在谷王府搜查后,在多处要害所在发现了大量的引火之物。
“这是什么人干的,是打算谋逆吗”钱宁心里又是惊怒又是后怕,难怪外面有人盯梢,原来竟是在王府了设下了这等埋伏,要不是自己谨慎了些,提前来了这么一趟,那……
想到正德和自己一行若是匆忙间入住,然后四面火起,想出去时又被外面的人堵住了大门……好狠哪钱宁越想越是后怕,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连后背的衣服都湿了一片。
把事情想想清楚,钱宁咬牙切齿的命令道:“把这些引火之物都堆到院子空旷的地方,然后让弟兄们都集合,再派人去千户所把那边的人也都召集起来,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想要谋逆另外,再去个人通知陛下一声。”
祭天是初一,现在是十五,这十几天内京城到底形势如何,钱宁一路潜踪匿迹,还真的不知道。不过他在锦衣卫这种地方呆了几十年,对各种阴谋也很熟悉,以他所想,这就是朝中走漏了消息,然后某些人开始不安分了。
这些人也只敢搞搞阴谋吧,想要公开谋逆,哼哼,钱宁狞笑一声,谅这宣府镇也没人有这个胆子。
他的计划是,先让千户所的人去控制住几个要害所在,诸如各个总兵、参将的府邸,把军队先稳住。
然后就是趁着对方不知道陛下在哪儿的时候,引蛇出洞了,只要找到目标,钱宁相信,凭自己的手下还是可以将事情提前解决的。
否则,这事儿若是让陛下知道了……钱宁打了个寒颤,那可不得了,陛下知道这样刺激的事情,肯定要亲身参与,到时候就要命了。
猴子是军中百里挑一的斥候,眼神好的很,所以院子里钱宁一伙的动作虽然隐秘,他还是看了个清楚。
“这些家伙在干吗?”听了猴子的汇报,江彬更疑惑了,在院子里面堆柴火,想要开个篝火晚会吗?这些家伙还真是奇怪啊,到底是干什么的?
“大哥,他们好像是要放火。”猴子有点担心,“咱们要不要动手?没准儿他们就是要放火烧王府,然后嫁祸谢公子呢。”
“某看不像,他们是往院子中央空旷的地方堆柴火,谁放火是这么个放法?老子又不是不会杀人放火,不要打草惊蛇,把真正的贼人给吓跑了,再看看的。”江彬想着要立个大功,直接人赃并获呢,哪里肯在情势未明的情况下动手。
这时焰火大会已经开始了,可王府内外的气氛却更加紧张,两帮人都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拉开了架势,就等着对方出手,可偏偏的,哪边还都不肯先行发动。
“这些龟孙子,到底打什么主意呢?”隔了老远,江彬和钱宁异口同声的骂道。
骂人是没用的,两人由不约而同的欣赏起焰火来。
“某耐心好着呢,咱们慢慢耗着好了,今年的花样还真不少啊,又是龙又是凤的……”江彬那是在死人堆里打过滚的,耐性自然是极好的。
“宣府的焰火竟然这么漂亮……”钱宁赞叹了一声,转而又开始发愁:“这下糟糕了,万岁爷肯定看的高兴,谁也别想劝得动他了,唉。”
他派人过去是想让正德先避避的,可是他还不敢把话说清楚了,以免那位小爷一高兴,直接跑过来了。钱宁琢磨着,最好是自己这里先把敌人拿下,然后再跟万岁爷禀报,这才是最妥当的办法。
“算了,咱们点火”又等了一会儿,钱宁耐不住了,不是他耐性不好,而是他实在是挂着正德那边,夜长梦多,还是干脆点引蛇出洞好了。
“大哥,他们点火了咱们还不动手?”猴子看见王府里的动静,急忙问江彬。
江彬也看见火光了,他按住腰刀,沉声问道:“猴子,他们是在院子里还是房舍里?”
“院子里,他们的人也往门口来了……”猴子凝神观察了一下,然后说道。
“难道是放了很多火药,会爆炸的?”江彬知道火药如果堆积在一起点燃,是会爆炸的,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然这帮人干嘛都跑出来了?
正这时,远远的已经听见清远楼那边传来候德坊出场的消息了,江彬大惊:“不好,他们果然是要嫁祸弟兄们,动手”
“大哥,从城西又来了一帮人……”乌鸦盯着另一个方向,这时有了新发现。
“又来?还有援军?”江彬大怒,“先收拾援军,然后再关门打狗,让他们自食其果,兄弟们,跟我上”
……
“火已经点好了,大人,咱们如何行事?”
钱宁冷着脸,道:“派几个人去门口盯着,剩下的跟本官来,他们的埋伏肯定是在门口,咱们越墙出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大人,西边又来了一伙人。”
“又来?还有援军?”钱宁也大怒,“先收拾援军,然后在对付埋伏在门口的,让他们知道锦衣卫可不是摆设,兄弟们,跟我上”
……
“东家,好像王府里面有火光啊。”
这时火势还小,张大名张望了一下,没看太清楚,骂道:“屁的火光,别是焰火晃了眼吧?不然就是你小子怕死,怕什么,点了火你就往外跑,有老子在外面接应呢。”
那个手下在心里腹诽道:就是有你接应才怕呢,谁知道你会不会顺手杀人灭口啊。
张大名意气风发的一挥手:“姓谢的小子肯定想不到咱们还有这招,这次弄死了他,夺了候德坊,老子一定重重打赏,小的们,给我上。”
……
万箭齐发
强弓劲弩
张大名没上过战场,可他的话音刚落,马上便领教了到了什么叫箭如雨下。
街北面射出来的是强弓的箭矢,箭重力沉,射手的箭术甚至比鞑子还强,箭箭夺命,挨着就伤,碰上就死,箭头刺入**的‘噗噗’声不绝于耳,张大名左手边的手下一下就倒了一片。
王府墙头射出来的是弩箭,这是保护皇上的锦衣卫随身带着的利器,弩箭短小,却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躲都没法躲,于是,一阵细微的破空声过后,张大名右手边的手下也都交待了,每个人身上都不止中了一箭。
箭雨之后,两边各冒出来一大群黑衣人的时候,张大名愕然发现,短短一刹那之后,自己带出来的几十个人已经全军覆没了。
“哇,好汉饶命啊,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张大名是个机灵人,马上就知道对方是故意留自己的活口了,不然哪有这么巧,所有人都躺下了,就自己毫发无伤的?他马上跪地求饶了。
“不是对方的援军,打错人了?”江彬和钱宁都很疑惑,他们两个都看得清楚,对方下手狠辣,明显是对敌的手段。他俩都不觉得误伤无辜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对方手上有利器,那就不好对付了呀。
“**,贼子手上的居然是连环弩不是说这东西只有皇宫大内才有么,怎么一群贼子都装备上了,这班贪官也太过分了吧?”江彬低声怒骂。
“**,贼子居然还带了这么多弓箭好手这射术都赶上禁军最精锐的那些了,谋逆的贼子来头不小啊,难怪敢打这种主意呢。”钱宁也很愤怒。
所以说这俩人人品不行呢,张大名虽然莫名其妙的遭遇团灭,却一点都不愤怒,哭喊着道:“小人在城中还有些身家,宣府第一楼,天香楼就是小人的产业,如果好汉爷们缺银钱使,只管开口,小人一定如数奉上,只求众位大王慈悲,留小人一条狗命。”
“天香楼?是张大名”江彬反应过来了,刚刚他的注意力都放在钱宁一干人身上了,却没留意,这时借着空中绚烂的烟花,他也看清楚了,地上跪着的不正是罪魁祸首的张大名么?那对面的是干什么的?他们既然攻击张大名,那就应该不是一伙的了。
江彬扬声道:“某乃是宣府镇指挥佥事江彬,因得讯有贼子欲对王府图谋不轨,是以在此警戒,现贼子已然伏罪,不知对面是哪路英雄,可否出来相见?”
见识了对方的弓箭,钱宁自然不敢随便露面,不过他听江彬的说法,也觉得有些道理,于是高声道:“锦衣卫在此公干,江指挥可能证明你说的话?”
钱宁不敢随便报身份,正德翘家,他跟着一起,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如果他暴露了身份,那就暴露了正德也在这里,敌友未明,他当然不敢贸然行事。
“锦衣卫?”江彬一愣,然后心里也是信了,连环弩这等利器,只有出现在锦衣卫或者东厂的番子手里,这才合理。不过,还得拿什么证明身份,他挠挠头,很头疼。
“大哥,谢公子不也是锦衣卫千户么,报他名字吧。”乌鸦反应很快,低声提示道。
可不是么,江彬一拍大腿,高声道:“对面是锦衣卫哪位大人,某是奉了谢宏谢千户之命在此埋伏,大人可找谢千户一问便知。”
“谢宏?”钱宁也愣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
“饿虎,你投靠谢宏那小子了?”没等钱宁说话,张大名却来了脾气,向江彬怒吼着:“老子可是给巡按大人办事的,你居然敢杀老子的人……”
他一句话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又是一支箭射了出来,贴着他的耳边插入土中,他甚至还能感觉到耳畔那箭杆的冰冷。
江彬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胆气也大,没钱宁那么惜命,发现是误会,干脆走了出来,飞起一脚踹翻张大名,然后抱拳道:“要放火烧王府的就是这个贼子,人,某给大人留下,想必以锦衣卫的手段,也不会问不出口供,大人既然不肯相见,那某就先告辞了。”
江彬想的明白,这人抓在自己手里,远不如送给锦衣卫妥当,他们要烧的是王府,锦衣卫可不就是管这事儿的吗?
“江指挥,且慢。”钱宁见他走出来了,也确信了几分,也走出来道:“本官乃是锦衣卫同知钱宁,江指挥不忙便走,且与钱某说说此事详情如何?”
江彬停下脚步,和钱宁打了个照面。他军职不高,朝中更没有什么奥援,所以尽管钱宁位高,他也没听过对方的名字。
看了一眼钱宁,江彬不由有些疑惑,自己明明就没听说这个人,更加没有见过,可是怎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呢?难不成自己还有失散在外的兄弟,老爹一个穷军汉,居然还有这等本事?
钱宁也同样很迷惑,老子一向与人不为善,可怎么瞅着这个刀疤脸这么亲切呢?难道是跟在万岁爷身边久了,我这脑子也不大清楚了?
江彬的兄弟们看的有些愣神,一向只会呼喝咆哮的大哥居然和对面那个小白脸玩起了对眼,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最近去窑子的次数太少,以至于大哥犯了花痴?
锦衣卫也有点懵了,钱同知可是以心狠手辣,面冷心更冷而著称的,怎么盯着一个刀疤脸看的这么起劲?宣府这地方果然邪性,难怪万岁爷宁可偷跑,都要来看一眼呢,难怪啊,难怪。
正这时,从东面又跑来一帮人,钱宁、江彬都是心头一紧,急忙退开几步,招呼部下提防应变。
“钱大人……还有江指挥?你们这是……认识?”来的是千户所的李千户,他是应了钱宁的命令过来的,到了近前,先是看到地上的一堆尸体,然后又看到钱宁和江彬一副故友重逢的模样,搞得他一时间口齿都不利索了,这是什么情况?
“不认识……”两人一起摇头,又点头:“刚认识……”
“哇,两位大人果然投缘,刚认识就能联手对敌,将谋逆的贼子一网打尽,立下这样的大功,真是让属下景仰万分啊……”李千户的恭维话源源不断。
去传令的锦衣卫说有人谋逆,把他可吓得不轻,宣府的锦衣卫他最大,在他的地头上出了谋逆的大事,他却一无所知,这麻烦可就大了。所以一看到有江彬在这里,他也松了一口气,江彬可是宣府边军,这样就不能说宣府这边没有作为了。
“好了,李千户,你把这里收拾一下,然后再派人进王府,把院子里的火给灭了……”钱宁彻底放心了,除非宣府所有人都要谋逆,否则应该就没问题了。
“钱大人,那末将也告辞了。”江彬见事情已了,便欲回营,忙了大半夜,也确实累了。
“江指挥今天的功劳,本官自会记得,只管放心便是。”钱宁也不留他,等下万岁爷就回来了,这班军汉应该没问题,可还是小心点好。
……
“大哥,咱们不去通知谢公子一声?”乌鸦问道。
“明天再说吧,今天太晚了。”江彬意兴索然的摆摆手,心里还在纳闷,这个钱宁到底跟某有啥关系呢?为啥看见他就觉得这么熟悉,还有一点怨恨呢?真是奇怪啊。
同时,正看着手下们忙碌的钱宁心里也是疑云密布,这个刀疤脸到底跟老子有什么关系?老子看到他居然会觉得有些亲切,嗯,还有一丝幽怨……呃,老子怎么会用这个词?真他娘的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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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万……寿公子,您慢点,您走错方向了。”谷胖子气喘吁吁的追在正德身后。
“没错啊。”正德看了一下前方的王府,惊讶道:“难道那里不是谷王府?钱宁说在清远楼西面,本公子可是记得清楚呢。”
趁他停下来说话,谷胖子一鼓作气追到他身旁,急道:“万岁爷,钱大人的意思是有人在王府图谋不轨,让咱们先避避,等他拿下了贼子,咱们再……”
“大用,你真笨。”正德很不屑的摇头,“这种好玩的事情怎么少得了本公子呢?再说,钱宁才带了三十个人,势单力薄,咱们得去增援他啊。”
“万岁爷,让奴婢带人去增援钱大人吧,您可是万金之体,不能轻涉险地啊。”他俩说话功夫,一副病恹恹模样的刘瑾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
“你们不相信本公子么?要知道,本公子可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刚刚在钟楼下面,本公子就知道有人谋逆了,还喊得很大声呢。”正德先是激愤,然后得意道:“所以呢,小小贼子根本就不放在本公子的眼里面,跟我走,去谷王府平叛。”
谷大用和刘瑾一起翻白眼,万岁爷您那哪是什么先见之明啊,明明就是你跟着凑热闹乱喊好不好?要不是钱宁的信使说有人谋逆,您觉得更刺激,恐怕这会儿还不肯走呢。两人都是无奈摇头,追在后面。
虽然劝说正德不要去,谷大用却也不太担心,他跟钱宁很熟,知道对方的性子,要真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危险,钱宁才不会在原地死守呢,肯定会亲身过来报信,然后一起逃出宣府城了。
想想也是,宣府可是边镇,除非边军上下一起反了,否则哪有什么厉害的贼子能够威胁到上百精锐锦衣卫?
刘瑾则是另一番心思了,刘小文是他派出来的,宣府的事情很多他都知道,包括沈巡按和张大名,虽然最后的计划他不是特别清楚,可他还是在其中闻道了异样的味道,谋逆是假,嫁祸才是真的吧?
可嫁祸没嫁成功,这下麻烦可大了,刘瑾心里急啊,沈巡按已经被拿下,看样子那个张巡抚也认出了万岁爷,如果他把爷们招出来……“阿嚏”刘瑾想到那个可怕的寒夜,不由又打了一个喷嚏,不行,一定要想想办法。
“什么?贼子都已经拿下了,火也灭了……”兴冲冲的跑到了谷王府,正德却大失所望,钱宁这边连手尾都弄完了,顺带着还审讯了张大名。
“这样吧,钱宁,你把贼子都放了,本公子要亲自抓他们一次。”正德眼珠一转,又是计上心来。
钱宁哭笑不得,“寿公子,那贼子出了这个头目,剩下的都被杀掉了,怎么放啊……”
“唉,钱宁,不是我说你,你要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下手干嘛那么狠啊?狠也就罢了,关键是你动作不要这么快啊你知道么,本公子可是特意赶过来的,本来在钟楼那边正热闹着呢,不行,你得给本公子再找点好玩的事儿。”正德不依不饶的揪着钱宁不放。
他真失望啊,刚刚在清远楼下多好玩啊,看那个张鼐哭丧着个脸的样子可真有趣。张鼐这个老头正德也认识,原来也是个御史,经常对着弘治吹胡子瞪眼的,朱厚照同学当太子的时候也曾经被他训过,今天可算是报了仇了。
钱宁欲哭无泪,万岁爷精力也太旺盛了吧?这都大半夜了,上哪儿找好玩的去啊,再说了,看了一夜焰火,又凑了半夜热闹,这位爷居然还不累,宣府这地方真是太他娘的邪性了。
“寿公子,奴婢有个主意。”看他们闹了一会儿,刘瑾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一个坏招。
正德看了一眼刘瑾,没好气的说道:“有主意你就快说,少卖关子。”
刘瑾一缩脖子,这万岁爷是旧恨未消啊,这个谢宏真的是灾星,爷今天一定要让他吃个大亏,把场子找回来。
他腆着老脸,奸笑道:“公子还记不记得在保安州时听的评书段子?”
“哪个呀?”正德歪着头,回想了一下。
“就是梁山泊好汉的那个……”刘瑾又提示。
“噢……那个啊,挺有意思的,”正德恍然,转而又激愤道:“那天本公子还说要去找一个户人家演练演练,可你们非得拦着我,其实本公子又不打算真抢什么,不过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们这些家伙真是无趣。”
刘瑾开始冒坏水了,“公子,今天晚上咱们就可以演练一下啊,那个谢宏可就住在王府对面不远……那人又有趣,然后他家里好东西还多,您看……”
“着啊”正德一拍巴掌,乐了,“钱宁,叫你的人都不用换衣服了,再弄一身给本公子送来……对了,还要面巾,今天我跟他打过照面了,别被他认出来,那就不好玩了。”
他转头拍拍刘瑾的肩膀,赞许道:“老刘你也算出了个好主意,不错,不错,之前的事情就不跟你计较了,唉,谁让本公子这么大度呢?本来还想明天去找他,今天晚上去也不错,嘿嘿……”
钱宁、谷大用本还想劝劝呢,这三更半夜的去搞这种事儿,刘瑾这老东西还真是坏的冒泡啊。就算万岁爷本身没恶意,可是寻常人被这么吓一次,还不得去了半条命啊。他们两个跟刘瑾不同,对谢宏还是存了拉拢的心思的,之前甚至还算是有点渊源。
可现在看了正德的架势,明显是兴致来了,俩人都知道,万岁爷只要进入状态了,那除非是几位大学士出手,否则就没法拦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无奈叹息,谢宏,你只好自求多福了。
……
在大会上获胜,又挫败了对头的阴谋,可谢宏一点都不高兴,因为他把最重要的目标给弄丢了。
本来他还没完全确认那个少年是正德,可少年消失后,谢宏发现张鼐也是焦急的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这下事情就很明显了,能让张鼐不得不屈从,然后又急着寻找的少年,不是正德还能有谁?
正德果然是偷跑出来了,难怪曾伯父的信里写的那么隐晦呢,出了这样的大事,想必京城也是戒备森严,防止走漏消息吧。
只可惜,盼了这么久的目标,竟然当面错过了,谢宏十分懊恼。还好,既然正德来了宣府,等撒够欢了,应该还是会来找自己的,到家之后,谢宏也想开了,该来的总会来的,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想通了心事,他这才有空四面看看,嗯,王府的火果然灭了,看来是江彬那些人出手了,谢宏点点头。
自家人也都好好的,这样就好,不过……怎么多了一辆马车跟在后面?谢宏发现问题了。
“谢兄弟,你怎么这就忘了?那是杨小姐的马车啊,当时你不是还点头了吗?”对于谢宏的疑问,马文涛很是惊讶。
谢宏也很惊讶,当时张鼐明明许诺还杨叛儿自由身了,怎么她还跟到自己家来了?好吧,可能是两个女孩子没地方去,大半夜的,就先不要理会这些了,反正宅子很大,有的是地方安置。
东西很多,又多了外人,等彻底安顿好之后,谢宏发现已经三更了,这一天还真是不容易啊。
他正要回房休息时,忽然听见外面驰道上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谢宏心里一凛,虽然沈巡按已经被拿下,可是谁知道那些人有没有后手,别是狗急跳墙,那就糟了。他急忙叫住了正要去休息的二牛和马文涛,三人躲在门后看着外面动静。
来的人很嚣张,只是口齿很不清楚,谢宏完全听不出来口音,只听说话之人含含糊糊的大喝了一声:“小的们,给我冲进去……”
“咣当”来人毫不客气的撞开了大门,然后一大群黑衣人呼啦啦冲进了院子,看得谢宏直发愣,这是暗杀?我擦,明明就是明抢啊。
既然对方来明的了,那就不能躲着了,谢宏打个手势示意马文涛去示警,又按住了要冲出去打人的二牛,自己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显出身形。
“你们是什么人?”谢宏努力让声音带了点颤抖。
对方人不多,大概二十多个,如果现在开打,二牛也未必就输,不过能拖延一阵子那就更好了,千户所和江彬的兵营离的都不太远,以马大哥的机灵,很快就能招来援兵。
“打劫哼,识相的把焰火都……”对方带头的是个矮个子蒙面人,就是口齿不大清楚的那位。
谢宏觉得这位不光口齿不大清楚,脑子似乎也不大清楚,打劫焰火?这是什么套路?明朝的风俗真是太多了,哥一时间还真的没法都适应呢。
矮个子身旁还有一胖一瘦两个护卫,听了头目的话,那个胖的翻了个白眼,瘦的急忙扯了头目一下,看来这俩人也习惯自家老大的不靠谱了。
“嘿嘿嘿,少废话,把好东西都交出来……”这头目果然不靠谱,说出来的话像是背台词一样。
哥一共才说一句话好不好,到底是谁在废话啊?谢宏发现问题了,这些人不是沈巡按的人。如果是沈巡按一伙,依双方的仇恨,恐怕一个照面就动手了,哪会象现在这样啊,纯粹耽误时间呢。
而且这个头目虽然不靠谱,那些带刀的黑衣人可不一般,谢宏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了这些人的不寻常。
他们按着刀柄的姿势非常整齐划一,站立时也是身姿挺拔,一个个都目露精光,精气神十足的样子。这是纪律部队啊,谢宏在心里做出了判断,就好像后世的……嗯,城管大队
好吧,谢宏必须得承认,宅男确实没啥见识,他见过的唯一正规军就是这个了,不过对面这些汉子明显不是普通土匪,如果不是边军中出来的,那么……
带着这么一帮正规部队,然后做事又比较不靠谱的人,据谢宏所知,宣府城里还真有这么一位,难道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谢宏沉吟不语,对面那个瘦子却急了,他满心等着看谢宏惊慌失措,先是大丢脸面,降低他在某人心中的地位,然后再把那个黑大个叫出来跟自己这边斗一场,最后最好是自己这边一个失手,或者他那边一个失手,嘿嘿……
可现在的情况完全没按自己的剧本走啊,这谢宏开始似乎还有点惊慌,可等某人说了两句话之后,居然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了。你当你是诸葛亮不成,居然在爷们面前摆空城计,瘦子大怒,捂着嘴喝道:“给爷动手,抢他娘的。”
这个瘦子的声音很奇怪,尽管他捂着嘴,谢宏还是听出来对方的声音有点尖锐。而且这人一直用这么怨毒的目光瞪着自己,大概就是那个老妖怪了吧。还有那个胖子,在放焰火的时候,那人身边不是也跟着个胖子吗?好像姓谷的,呵呵……
谢宏心中计较已定,不由露出了微笑。
“别急啊,那焰火你们拿去了也不知道怎么放,在下这里还有备用的,等在下让人拿来给英雄过目。”
“屁的焰火,爷要杀光你家的人,再抢了你的女人,最后烧了你的宅子,爷……”瘦子暴怒,嘴都忘记捂了。
囧,好经典的台词啊,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谢宏听得又好笑又好气,杀人放火倒也罢了,你一个死太监抢女人干嘛?
另一个人也有同感,那头目,不,正德飞起一脚踹在瘦子的屁股上,打断了他的宣言,依旧含含糊糊说道:“算你识相,那就快点拿出来,快点……”声音含糊,语气却很急切。
晕,嘴里塞了东西了吧,这谁给出的主意啊,好好一个孩子都让你们给带坏了。谢宏摇摇头,转头示意闻声过来的曾铮去拿焰火。
以谢宏的谨慎,焰火自然是有备用的,曾铮很快就拿出来了,这期间谢宏跟一群黑衣人大眼瞪小眼,却是相安无事,因此,谢宏已经完全确认对面人的身份了。
尤其是那个头目,虽然蒙着脸,谢宏还是发觉了他的急切,开始还是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后来干脆就是不停向宅子里面眺望了。谢宏估摸着,要不是自己说那焰火一般人不会弄,没准儿这家伙就真的进去抢了。
“来了,来了,快摆上,快放……”看见曾铮捧着东西出来,正德连声催促。
于是,刚刚从喧闹转为寂静不久的宣府城,再一次喧闹起来,许多人都刚躺下不久,这时被焰火的动静所惊,都是揉着眼睛,呆呆看着外面,心里不由奇怪,这是做梦了吗?
“好漂亮,好漂亮,离近了看更漂亮。”正德拍着手,欢呼着,又想起了什么,走到谢宏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赞许道:“谢宏,你很不错,以后就跟本公子混吧。”
钱宁一干人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折腾了一夜,白天还赶路,除了这位爷,谁还有精神头啊。
谢宏一听之下却是大喜,他穿越到明朝努力了这么久,等的可就是这句话,他毫不迟疑,躬身应道:“多谢陛下。”
“嗯,免礼吧。”正德满意的点点头,随即,他也发现了问题,“你说陛下?你,你……”钱宁等人也都大惊,怎么可能被认出来了,虽然万岁爷却是不靠谱,可也不应该啊?
谢宏微微一笑,“微臣谢宏,参见陛下。”
正德愣了一下,然后拍手笑道:“哈,朕这么低调居然都被你认出来了,谢宏,你果然厉害”
你这也叫低调?这次连谢宏都不由翻了个白眼,将本来的兴奋冲淡了不少,朱厚照,你果然是千古第一奇葩的皇帝。
ps.可能有朋友奇怪了,明明是两章,你个笨鱼居然敢骗人说爆发,其实是字数爆发了一下,2章一万字诶。终于相逢了,明天的内容会有点荡漾,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喜欢,小鱼很忐忑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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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夜无眠,基情在燃烧
正德接受的很坦然,可是钱宁一干人却很晕,三个人或多或少也都知道谢宏的事迹,不过谁也没太当真,不过就是一个手艺人罢了,顶多再有点小聪明,会编故事和谱曲子。
可现在,他居然几句话的功夫就把万岁爷给认出来了,虽说是万岁爷的行为不太……咳咳,不太合常理,可这谢宏也太厉害了吧,真的能明察秋毫?
钱宁和谷大用对视一眼,都有兴奋之意,之前两人多多少少是向谢宏释放过善意的,那么这人就应该是盟友了,多了这样一个颇为高明的帮手,对付王岳那些人也就更有把握了。更妙的是,这人跟刘瑾还有旧怨,这真是太好了。
刘瑾就很想痛哭一场了,本来琢磨着搞出这么一场戏来,就算不能让双方冲突,至少也能吓唬谢宏一下,杀杀他的威风,谁想自己的完美计划,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人化解了,甚至还趁机又和万岁爷拉近了关系,这谢宏到底还是不是人啊?
都是小文那个兔崽子,没趁早解决了这个**烦,现在是彻底完了,万一要是沈老头那边也没撑住,把自己给供出来……刘瑾打了个哆嗦,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至少不能让这件事扯到自己身上,他在心里发着狠。
“谢宏,这烟花到底是怎么做的?为什么能有七种颜色,还能组成彩虹的形状,对了,还有,那个青衫人为什么还能往上走……说说,快给朕说说。”
谢宏也在头疼,本来他还怕正德盘问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事儿呢,这事很不好解释,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信息不对称的缘故吧?他一直以正德为目标,又有曾鉴的传讯,再加上他在后世对正德了解,结合上正德来宣府之后一系列的表现,谢宏当然能认出来正德。
可这些原因没一个能正大光明说出来的,他刚刚太过高兴,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就认人了,等高兴劲过去了,他就开始犯愁了。好在正德没关注那些,反倒对烟花更感兴趣,只不过他这些问题,谢宏也是只知道大概而已。
“颜色呢,是因为火药里面添加了其他东西,彩虹是因为……能走动是因为……”谢宏本来还想向曾铮求助,结果看了一眼几个同伴,发现所有人都呆滞了,嗯,除了没啥心思的黑大个。
二马自不用说,两人都是出身贫寒,别说皇帝了,就算是巡抚都是托了谢宏的福,这才能见上几次。结果,今天晚上,莫名其妙的的就见到皇上了,活生生的皇上啊
不过这见面的方式也太怪了吧,先是一群蒙面人破门而入,马文涛是吓了一大跳的,可这些人跟谢兄弟攀谈了一会儿之后,居然就放上烟花了,连后来出来的马昂都是茫然,居然有强盗是专门打劫烟花的。
谢兄弟说的真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再到后来,强盗头子居然就让谢兄弟跟他混了,然后谢兄弟就答应了,最后强盗头子就变成皇上了……
当时,两人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谢兄弟果然是神人,他怎么就能知道对方是皇上呢?还一口就叫出来了,太神奇了。
两人又想起茶馆的名字,不由对视一眼,尽皆拜服,这真是太巧了,不对,不是巧,而是谢兄弟早就算到了,不服不行啊,确实太神奇了。
曾铮没象他俩这么胡思乱想,他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出身,不会因为看见皇帝就把眼珠子瞪出来。
他惊讶了一阵子之后,不由兴奋起来,祖父果然有眼光,找到了谢兄弟,谢兄弟那是有大本事、大运气的人,放个烟火就把皇上给招来了,别人怎么就不行呢?宣府镇放了几十年焰火了,也没见个皇帝经过……呃,有一位,不过那位不是来看焰火的。
对谢宏,曾铮那是由衷的赞叹,有这样的运气,又有那样广博的学识,果然是天降大任的人啊。更难得的是,这样的人品性又好,既没有傲气,也没有门户之见,看来祖父的心愿真有可能实现了。
谢兄弟说的那个什么工业**也许很快就能开始,那么大明的工匠们就有希望了,大明朝也有希望了曾鉴心中激情澎湃,许下心愿,自己一定要全力以赴的协助谢兄弟,达成那个伟大的目标。
谢宏不知道曾铮的心思,如果他知道前阵子他随口说的工业**,会引起曾铮这么大的反应,他宁可不说,那不过是个美好的愿景,可现在没有曾铮帮忙,他却是快要招架不住了。
穿越正德朝应该带什么?如果谢宏能选择一次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十万个为什么或者百科全书……
“你是说青衫人会动是因为花炮一明一灭……嗯,有道理,不过为什么花炮会一明一灭呢?……啊,原来是这样,嗯,那为什么能控制时间呢……为什么火药能延时燃烧……为什么,为什么?”
无数个为什么砸过来,谢宏脑子嗡嗡作响,很想大哭一场,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自己跟正德的初次见面。
有义气相投,两人立马结拜,这样的版本;
也有虎躯一震,然后对方全心全意的说:以后就拜托你了,这样的版本;
基情四射,好兄弟,讲义气,还有这样的版本……
可是谢宏却没有想到,正德这个小家伙哪里来的这么多精力啊,大半夜的在这里问十万个为什么,好多问题他都答不出来了,能答出来那位偏偏在那里一脸憧憬神色的发呆,哥遇见的人怎么都这么不靠谱啊。
“陛下,您也见到谢大人了,而且天已经很晚了,您是不是先安歇了,明天再继续向谢大人垂询啊?”靠谱的人出现了,谢宏认识,是钱宁。
钱宁不是帮谢宏解围,而是确实很晚了,再问一会儿,恐怕天都要亮了。
“不要紧,谢宏,朕看你这宅子也挺大的,腾几个房间让钱宁他们住进去应该没问题吧?”正德目不斜视,盯着谢宏,不耐烦的冲钱宁摆摆手。
“这倒是没问题,只是陛下……”原来属于马家的这个宅子的确很大,光是钱宁他们二十多人,倒也勉强能安排下。
“朕就住你房间了。”谢宏想想也好,省的折腾了,自己就跟二牛挤挤好了。
“咱们秉烛夜谈,朕还有好多事要问你呢……”听到正德接下来的话,谢宏差点摔倒,我擦,还要秉烛夜谈,我说朱厚照同学,你到底哪来的这么大的热情和体力哇。
钱宁和谷大用又对视一眼,高兴之余也不免有些担忧,万岁爷和这个谢宏还真是投缘,除了老皇爷,陛下似乎没对什么人如此热情过呢。有个好帮手固然很好,可是这人还是不要把万岁爷的恩宠都分过去了才好啊,要给咱们留点哇。
刘瑾眼睛都红了,十足像只兔子。他没法不眼红啊,跟万岁爷同榻而眠,这是何等的恩宠啊从陛下小时候,爷们就伺候着了,还一次都没捞着这样的待遇呢,这个谢宏居然第一次见到陛下,就被陛下这么看重了,爷不服,爷要上诉
二马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谢兄弟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无声无息间就把皇上都给笼络了,太了不起了,两人也不惊叹了,皇上算什么就算是谢兄弟把玉皇大帝给笼络下凡,咱们都不带眨眼的,谁让咱们见多识广呢。
两人引着那群锦衣卫去住宿的地方了,虽然来了二十多人,但是至少有一半都不能睡,皇上住下了,得警戒啊,所以倒也好安排。
“散了吧,都散了吧,走,谢宏,咱们回房。”正德吆喝几声,把人都赶走,然后转头招呼谢宏。
囧,这话听起来这么怪呢,谢宏很想呲牙,朱厚照同学的表达能力成问题啊,总是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钱宁,大用,你们跟着做什么?”招呼完谢宏,正德又皱着眉头对两个跟屁虫表示不满。
“万岁爷,老奴得伺候您啊……”谷大用满脸堆笑。
“陛下,微臣得护卫您啊。”钱宁挺挺胸。
“去去去,朕有谢宏伺候,有谢宏护卫,不用你俩了,赶紧该哪儿哪儿去……”正德摇着手象赶苍蝇一样把俩人赶走了。
谢宏很晕,朱厚照同学说话越来越离谱了,瞅瞅那俩人的眼神,多哀怨,多凄婉啊,包含了嫉妒、羡慕、还有诅咒,完全是被抛弃的旧人看新人的眼神嘛
呸呸,鬼才是新人呢,好吧,哥也被这个不靠谱的老板带的不会说话了,谢宏泪流满面。
“谢宏,快,快……”赶走了碍事的人,正德一脸急切的向谢宏招着手。
真无奈,哥不就是想抱个大腿么?怎么就这么艰难啊,半夜都不让睡觉,哥可是累了一天了而且哥是手艺人,卖艺不卖那啥的谢宏在心里怒吼着,发出了最强烈的抗议,然后……
他应了一声,义无反顾的跟了上去。
“陛下,微臣来了……”
夜无眠,基情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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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对正德的启蒙教育
“万岁爷还没折腾完?”谷大用蹑手蹑脚的走到钱宁身旁,悄声问道。
“没呢,刚刚还连喊带叫的,这会儿刚有点消停劲……”钱宁揉揉大腿,呲牙咧嘴的站起身。这还没出正月呢,在院子里蹲半宿可不是什么好享受,他好久没受过这种罪了。
谷大用心有戚戚的看了一眼窗子,唏嘘道:“那谢宏也挺厉害啊,跟万岁爷的耐久力都差不多了。”他在宫里也没少被正德折腾,深知这位小爷的劲头,那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谁说不是呢……”钱宁怅然若失,咱还没跟万岁爷这么亲近过呢……
“诶,钱老弟,陛下他们再搞些什么,你听清楚了吗?”谷大用捅捅钱宁,好奇的问道。
“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钱宁皱着眉头揉腿。
谷大用那是什么眼色啊,他可是能伺候好皇帝的人,见状急忙上前帮钱宁捶着腿,一边笑眯眯的催促道:“钱老弟,给老哥说说呗。”
“那好吧,他们开始……,然后……,现在则是……”钱宁哇啦哇啦一顿说,一边还伸手比划着。
“哇……哦……啊……”谷大用眼睛越睁越大,嘴里不时发出些乱七八糟的声音,“……这是真的吗?太神奇了。”
“谷老哥,你这话说的,好像小弟是在骗你一样。”钱宁不满了,咱蹲了这半宿才听到这些,容易吗?
“钱老弟,老哥的话又不是针对你,只是这事儿太让人难以置信罢了,那个谢宏还真是深不可测啊……”谷大用赔笑安抚了钱宁,而后也是怅然若失的看着那个房间,曾几何时,陪着万岁爷一起开心的是咱家啊……
“对了,钱老弟,你看见老刘那家伙没有?他晚上居然不在房间里诶。”
谷大用有点奇怪,刘瑾那厮在居庸关下冻了一宿,第二天就病的半死不活了,然后还不肯离队,谷大用倒也理解,他们这几个人离了正德,被京城的大臣们抓到,那就死定了。
可是刘瑾这一路吃的苦头可真是不少,如果不是正德突然起意在保安州玩了几天,没准儿这个家伙会死在路上都说不定。
要说万岁爷仁厚呢,对身边的人是真好啊,谷大用在心里感慨着,虽然生了刘瑾的气,可还是顾着他,宁可耽误了几天路程,明明万岁爷是急着来宣府的。
除了折腾劲大点,万岁爷就没别的毛病了,要说也是,这般年纪的孩子,又有几个不爱玩的呢?那个谢宏不也才比万岁爷大一岁么,唉,年轻真好。
“刘公公啊,有人看见他出门往王府那边去了。”钱宁还真知道。
大用也不以为意,刘瑾跟此间主人有旧怨,估计也看不得谢宏得宠,回王府去也是正常,反正大队人马是安置在那边的。
“哇,谢宏,你的花样太多了,真是大大的人才啊,朕喜欢。”屋里面又传出来了正德极其兴奋的叫喊。
又有新花样了?钱、谷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伏下身子,往窗台下面摸了过去。
外面的情形谢宏当然不知道,他现在感觉很累,很热,身上也出了很多汗,很想喝水,总之,就和刚刚跑完了一万米一样的感觉。
朱厚照同学精力太旺盛,太能折腾人了,谢宏看了一眼赶了一天路,而且还一夜没睡的正德,这孩子居然还是活蹦乱跳的。
“快,快,接着讲啊……”
谢宏很无语,这真是秉烛夜谈啊,都谈了一夜了。开始的时候自己是百科全书,从焰火的制造原理到八音盒,然后又解释了一遍七宝玲珑塔的构造……
其实正德不关心那宝塔的工艺,他只是觉得一锤子下去能砸出个金花四溅比较有趣,谢宏很郁闷,早知道哥就不费那力气做宝塔了,做几个彩蛋好不好?那玩意一砸就是金花四溅,后世的时候有个造型奇特的主持人每个星期都陪人玩这个。
然后又接着说钢琴,再然后,就歪楼了,不歪没办法啊,因为正德开始缠着谢宏说笑傲江湖里的武功了,这玩意要咋解释?谢宏还想找人来问问呢,现在好歹是明朝不是么?据说葵花宝典就是在皇宫里面流传的啊。
谢宏没办法了,只好开始讲故事了,讲啥呢?他琢磨着给朱厚照同学启启蒙,就讲点有关于世界有多大,大海有多宽广的事儿呗。
谢宏心里很清楚,现在地球的另一边,波澜壮阔的大航海时代已经开启了,华夏文明想要崛起并称雄于世,这场盛宴可不能错过。大明朝还没什么人意识到这个问题,就算是曾鉴也不过是模模糊糊的有些概念罢了。
可自己既然穿越回了这个时代,就算没向曾鉴许诺,谢宏也不会坐视让华夏重蹈覆辙,今天正是好时机,正好给面前这位大明第一人灌输些这方面的观念,就让变革从这一刻开始吧。于是……
“皇上,大海很宽广哦,总有一天……”抄袭,又见抄袭,谢宏把后世某个动画片的情节拿来一顿乱改,然后当成了少儿读物讲给正德听。
要说朱厚照这孩子实在呢,那动画片不合情理之处本来就不少,谢宏又没有马昂的口才,说起来更是混乱,可正德偏偏听得两眼放光,极为来劲。
“世界真有这么大?弗朗机那样的小国居然在争夺霸主?太有意思了,朕以后也要弄一支大舰队,然后把那些什么弗朗机、英格兰都从海上一扫而空哇哈哈,海贼王,朕当定了”正德听的热血沸腾,大笑着发出了宣言。
听到如此离谱的宣言,窗外的谷大用和钱宁差点撞在一起,皇上要当海贼王?万岁爷,您还能更不靠谱一点不?
看着笑得灿烂的正德,谢宏摸着下巴,哥这启蒙的第一步,应该算是成功了吧?
……
谷王府。
“爹……”刚挨了一个耳光,刘小文正捂着脸在忏悔:“本来计划是可以成功的,若不是……陛下要来宣府,您提前说一声多好啊。”
“啪”说起这个刘瑾更气了,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陛下和咱家要做什么,还要通知你不成?少扯这些废话,咱家问你,烧王府嫁祸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刘小文往日在刘瑾面前还是很受重视的,今天这种委屈可是很少有,不过他也看出来刘瑾的不爽了,自从陛下登基之后,干爹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啊?那脸色灰白灰白的,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病的,或者因为恐惧,也许都有一点吧?
“爹,这事儿是张大名向沈巡按提议的,他们只是知会了儿子而已,应该攀不到咱们身上……”
“哼”刘瑾面色阴冷,声音低沉,“真是异想天开,等事情临头的时候,那就来不及了,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最安全,最能保密……蠢货,懂了吗?”
“懂,懂了……”刘小文打了个寒颤,又迟疑着问道:“可张大名现在在钱宁的人手里,而沈飞则是在巡抚大牢……”
“只要去了张大名,沈飞那边倒不要紧。”刘瑾冷笑摇头,“那老头当了一辈子官,这些事情都是明白的,除去张大名之后,给他送个信,他就应该明白了,至于张大名么,哼,看来还得咱家亲自出手了。”
刘小文吓了一跳,“爹,您亲自出手,万一钱宁怀疑到您,奏报给陛下……”皇上可不是好糊弄的,上次不过给太后报信,刘瑾都被弄成这样了,要是这种事被皇上知道,那还不一定怎么着呢。
“所以说你蠢啊。”刘瑾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奸笑,“钱宁原来不过是个千户,陛下登基之后他才捞了个同知,这次带出来这么多人,你以为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么?”
“难道爹您……”刘小文满脸惊喜。
刘瑾得意道:“陛下来宣府,这事儿太急,所以咱家被瞒过了,可是现在想调动人杀个囚犯,呵呵,那是不费吹灰之力。”说完,他面色一肃,道:“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你等下派人去给沈飞那老家伙送个信,他应该明白要怎么做的。”
“知道了小文躬身应命,就待转身。
“等下,你先把宣府最近发生的事情给咱家细细说一遍,现在最大的麻烦不是别的,而是谢宏那个害人精啊”
说起谢宏这个仇人,刘瑾不由咬牙切齿的,要不是这个混蛋,万岁爷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来宣府?不是因为他,自己怎么回去偷偷给太后报信,以至于惹皇上生气?居庸关那地方可真冷啊
“是,其实……”刘小文把近来的事情说了一遍,比他之前送到京城的信上详细了很多。
听了一会儿,刘瑾突然来了精神,“你说谢小贼和那个杨叛儿有私情?”
“是啊,要不是有私情,那个贱人怎么会帮谢小贼的忙?然后元宵大会谢小贼不是也上钩了?还有啊,昨天还有人看见,杨叛儿明明已经是自由身了,可偏偏却跟着谢小贼回了家这还不是有私情么?”刘小文理直气壮的说道。
“好,好,有私情最好,私情越大越好,哼,这次咱家看那小贼要如何脱身。”刘瑾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面上阴郁之色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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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没有就去抢
海贼王的故事虽然很长,但是谢宏却记不得那么多,只不过挑了些经典的桥段,再混上其他的内容乱讲一气罢了。讲完了故事,他便逐渐把话题引到了当今的世界局势,说起弗朗机正德也是知道的,曾鉴都知道的事情,没道理他不知道。
听故事,正德满心憧憬,可听到现实,他就有些忿忿不平了,突然插嘴道:“其实我大明也有大舰队哦。”
谢宏微微一愣,据他的了解,明朝最有名的舰队就是郑和下西洋的那一支了,不过那还是明朝开国不久的事情,离现在可有年头了。
至于之后么,历史小白就不知道了,在谢宏的印象里,明朝后来虽然开了海禁,形成了相当规模的海上贸易,可却再也没有建设过舰队了,收复台湾的郑家舰队只是郑家的私家舰队,然后被朝廷收编了而已。
“皇上,咱们大明现在有舰队?”对正德的话,谢宏很好奇。
被谢宏一问,朱厚照俊脸微红,讪讪道:“船倒是没有,不过三宝船队的海图应该还在,朕听父皇说起过,那里面不但有航海图,还有宝船的图纸呢。”
谢宏惊讶了,这东西居然能保存这么久?他对历史了解不多,这种细节的东西更是完全不知道,半信半疑的问道:“那些图纸现在还在?”
朱厚照对他的怀疑表示愤慨,转头对窗外高声道:“大用,钱宁,朕知道你们在外面,赶快进来,朕有话要问你们。”
谢宏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听墙根?不然这俩哥们蹲在窗户外面干啥。
“万岁爷,您叫老奴?早膳已经备好了,就等着您用膳呢。”谷大用人虽胖,不过身形却很敏捷,正德话音未落,他就已经满脸堆笑的闪了进来,钱宁这个武官都只有跟在后面吃灰的份儿。
“哪有空管什么早膳?”正德不耐烦的摆摆手,“大用,你原来不是在东厂么?三宝太监的海图和宝船图纸你应该知道的吧?”
“这个……”刚刚正德和谢宏的说话,谷大用也听到了,见正德兴致正高,他有些迟疑。
见他迟疑,正德又转头去问钱宁:“钱宁,你们锦衣卫也不知道么?”
“微臣不知。”钱宁原来不过是个千户,而且这种事也不是锦衣卫关注的方向,他当然不知道。
见正德面色不豫,谷大用急忙解释:“万岁爷,这事儿老奴倒是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我说大用,你倒是痛快点啊。”正德更不耐烦了。
别说正德,谷大用吞吞吐吐的,搞得谢宏都很心焦,这可是大事,郑和下西洋那是华夏文明曾经领先于世界的铁证,谢宏倒不太在乎宝船图纸,他更注重的是当时舰队留下的航海图那是开辟海路最重要的东西。
据说当时的船队可是一直走到了非洲南端的,航海图也是一路绘制的,想想吧,这可是横跨了几大海域的海图啊,即便谢宏来自后世,这种东西他也是极为关注的。
“陛下,老奴说了您可别生气,那海图早就被刘尚书给烧了……”谷大用苦着脸说道。
“烧了”正德和谢宏异口同声的问道:“怎么会烧了,为什么烧了?”
“那还是成化元年的事儿呢,当时安南王黎灏……”谷大用解释道。
他巴拉巴拉一说,谢宏也听明白了,原来那时越南跟老挝打起来了,越南人输了,所以大太监汪直想着立功,就建议宪宗皇帝趁虚而入,所以让兵部交出永乐年间征安南的军事册籍和航海地图。
刘大夏跟汪直不是一路人,本身也是很传统的士大夫心态,认为郑和下西洋的行为没有益处,徒然耗费朝廷钱粮,并且对此深恶痛绝,所以将军事地图藏遁起来的同时,一并将航海地图也藏起来了。后来被汪直逼迫不过,他干脆一把火全给烧了。
这人真是败家啊,谢宏不知道刘大夏是谁,但是他很心疼,这么重要的东西,就算不拿来做航海之用,那也是上好的古董啊,怎么就给烧了呢。
“刘大夏这个老家伙,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就算烧了,也得通知朕一声啊。”正德也很愤慨。
谷大用哭笑不得,老奴说的是成化元年的事情啊,那会儿别说您了,就连您的爹,孝宗皇帝陛下都没出生呢,刘大夏可也得通知得到您啊。
愤慨完了,正德觉得很不好意思,讪讪的对谢宏说道:“刘大夏是个老顽固,朕也奈何他不得,而且东西已经被烧也找不回来了,唉,看来刚才是朕说大话了。”说完,还叹息了一声,很是遗憾的模样。
听了这话,谢宏对正德好感大增,他对朱厚照的了解多半是来自于网络,那些资料本身就不齐全。而且由于正德和士大夫们的关系很差,再加上即位的嘉靖又是个很刻薄的皇帝,所以有关于他的记载本来也很少。
而明朝之后是长达二百多年的沦陷期,满清的鞑子们则更不会替他说什么好话了。
要知道,在对待外敌时,正德可是很坚决的鹰派,对鞑虏是毫不手软的,甚至还曾经在战场上手刃过一个敌人,可以说是华夏众多非开国的皇帝中,绝无仅有的一个,鞑虏自然不会追念他。
因此到了后世,正德的形象十分的模糊,喜欢他的人说他是真性情,堪称千古明君;不喜欢他的说他是荒yin无道,是个大大的昏君。谢宏不是历史学家,没见到人之前,也无从判断正德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只是清楚的知道正德很喜欢玩罢了。
单以这一天的观感,谢宏倒是没发现正德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是很正常的一个少年:爱玩、好奇心重、精力旺盛、还很聪明,拿后世的观念来看,正德半点异样都没有,是一个很招人喜欢的孩子。
通过刚刚的对话,谢宏更是确认了这一点,正德确实是个真性情的人。
两人认识不久,正德刚刚夸过口之后,他的话就被否定了。这种情形下,普通人脸上多少会有些挂不住,城府深的人可能会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地位高的人更有可能恼羞成怒、迁怒于人之类的,可正德却是很羞惭的承认自己说错话了。
而且身为九五之尊,他还坦言自己奈何不了刘大夏,完全没有那种上位者被冒犯,就一定要如何如何的想法,更加没有避讳谢宏。
谢宏不由在心里感叹,自己是找了个好相处的老板啊。好吧,身为一个优秀的打工仔,老板烦恼的时候,应该为老板分忧才是,于是,他出言安慰道:“皇上,其实没有那些东西也不要紧的,只要您有这个心,事情就好办了。”
“真的?”正德眼睛一亮,急忙道:“谢宏,你真厉害,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有办法的,是什么办法?快告诉我。”
谢宏又发现正德一个特点,他在亲近的人面前,一高兴就会忘记自称为朕,经常会你你我我的称呼,大概他心里确实没有那种严苛的等级观念吧。
“其实很简单,没有宝船的图纸,咱们可以找会的工匠来造,没有会的工匠,咱们可以一点点从头研究……”
谢宏晒然一笑,不说自己多少能懂些原理,只通过自己这一年多的经历,谢宏也能肯定,明朝的科技水平是相当高的。只要能够给予工匠足够的重视,投入足够多的资源,没道理明朝初年能造出来的东西,现在反而造不出来了。
明朝初年那是什么情况?明太祖刚刚赶走鞑子立国,那些异族侵略者可是从来都不会建设的,他们只会到处破坏,所以明朝的一切都是从头开始的。因此,归根结底,还是能不能把工匠们的创造力发挥出来的问题罢了。
“那……航海图呢?”通过谢宏的故事,正德对航海也有概念了,他知道海图甚至比地图还要重要。没有地图会迷路,没有海图也一样,可在地上迷路多半只是耽误时间,在海上迷路那可就抓瞎了。
“航海图就更简单了。”谢宏嘴角一挑,邪邪的一笑,“皇上你忘了吗?弗朗机和西班牙那些番人本来就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到大明的,他们的老家比三宝太监去过的地方还要远很多呢,既然能航行过来,他们肯定有更完整的海图啊。”
正德恍然,拍手笑道:“没错,咱们可以跟他们买……嗯,他们要是不卖的话……”
“咱们就抢他的。”谢宏用力点点头,朱厚照这孩子真是太对哥的胃口了,太有默契了。他心里没有半点愧疚,后世洋鬼子少从华夏抢东西了吗?哥只抢个海图算什么?何况,这只是个开始呢。
“对,抢来就有了,顺便还可以抓几个领航员,这样咱们的舰队也可以去欧洲了,哈哈。”俩人越说越投契,正德兴高采烈的帮谢宏拾遗补漏。
看着这俩没心没肺,而且还没啥廉耻的人,谷大用和钱宁都很无语。这谢宏不是手艺人吗?怎么说到打劫这样的事这么在行,这人的思维方式这么古怪,难怪跟万岁爷这么投契呢。搞半天,万岁爷火烧火燎的非要来宣府,感情是有预感的啊。
俩人越说越来劲,越看对方越对眼,朱厚照已经开始问谢宏欧洲有什么特产了,而谢宏也开始扳着手指头开始数,其实他也不知道欧洲有什么,干脆把美洲给说出来了,那里特产多啊。有言道,美洲有三宝:黄金玉米咖啡豆……
“咳咳……”谷大用实在看不下去了,赶忙打断谢宏的说话,八字没一撇的东西,这俩人居然说这么开心。
“万岁爷,您还是先用早膳吧,造船什么的,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啊。”
“那就先吃饭好了。”听他一说,正德也感觉饿了,谢宏就更是了,他可忙活了一宿啊,这体力消耗可大着呢。
“当”正要出门时,清远楼的钟声敲响了,见正德发愣,谢宏介绍道:“皇上,这是清远楼的钟,辰时……”他话只说了一半,便愕然停口。
“当”第一声还在回响,紧接着,又是一声钟鸣,随后,又是一阵急促的鼓声响了起来。
钟鼓齐鸣谢宏来到宣府四个月,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虽然只是第一次听到,可他心里清楚,只有一种情况,宣府的钟鼓才会同时敲响,而且是以这么急促的方式。
那就是……
鞑虏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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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鞑子来了
居然在这么个节骨眼的时候,这些该死的鞑子还真会挑日子啊,谢宏在心里腹诽道,难不成是哥说抢劫,以至于把专业的给招来了?
“皇上,是鞑子来了。”在边镇生活了一年多,谢宏还是第一次要面对蛮族,心里有些激动。
去年年初的时候张俊跟鞑子打过一仗,虽然落败,不过明军的援军也来得很快,最终鞑子打破了宣府北边的几个堡子,掠抢一阵就退出边墙去了,别说更南面的北庄县,就连宣府城他们也未曾到过。
谢宏面上波澜不惊,语气也是淡淡的,另三个人的反应却都不相同。谷大用吓得满脸惨白,身若筛糠,六神无主的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鞑子难道知道万岁爷到了宣府,所以才……”
钱宁也是额角见汗,脸色还好,不过握在刀柄上的手暴露了他的紧张,谢宏看到他的手握的极用力,以至于指节都有些发白了。钱宁强作镇定,安抚谷大用道:“谷公公莫慌,宣府城有几万边军在此,固若金汤,鞑子攻不进来的。”
正德则是先发了一会儿愣,谢宏正要提醒他的时候,他却突然笑了起来:“这次来的还真是巧,居然给朕碰上鞑子了,走,钱宁,你带路,咱们去城上看看鞑子去。朕听说过很久了,却还一次都没见过活的鞑子呢。”
不愧是武宗皇帝啊,看着正德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谢宏心中叹道,也不知朱厚照是天生胆大还是神经太粗,总之,谢宏没法在他脸上看到一丝畏惧,除了兴奋就是期待。
“万岁爷,您不能去啊,鞑子可能就是冲着您来的。”听了钱宁的话,谷大用本来情绪已经稳定些了,一听正德话他又是大急。
正如钱宁所说,宣府城里还是很安全的,大明和鞑子连年血战,宣府城一直稳若泰山,就算是土木堡那等大败,这里也是无恙,呆在城里应该是安全的。
可谷大用害怕并不单单因为害怕鞑子,而是因为正德在这里。鞑子正好赶在正德一行人到的时候来宣府,这事儿太巧了,昨天晚上又发生了有人图谋王府,试图谋逆的事情,就更让人害怕了,万一这里面有联系呢?
想到明英宗和王振的故事,谷大用都快站不稳了,跟着万岁爷偷跑来宣府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了结呢,结果好死不死的又遇上了鞑子,这要是重演土木堡那一幕……他一阵颤抖,那咱家可就冤死了。
天可怜见,万岁爷要来宣府咱家可是一点都不知情啊,更别提教唆了。就算万岁爷洪福齐天,鞑子自行退走,恐怕今天的事情也没个好,朝臣们一定不会放过咱们的。
“陛下,兵凶战危,您还是在城里静候吧,微臣听说鞑子骑射厉害,您上城头实在太危险了。”钱宁也劝道。
“唉,朕只是去城头看看,又不是到城外面去打仗,不要紧的,谢宏,你说对不对?”正德被这俩人缠得很无奈,尤其是谷大用,说着说着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上了,他瞥见一边行若无事的谢宏,急忙拉谢宏来帮腔。
谢宏虽然不怎么了解鞑子,可他不认为鞑子会是冲着正德来的,正德是初一才从京城出发的,就算京城有汉奸给鞑子送信,那时间上也来不及啊。鞑子又不会飞,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打到宣府城下,从长城到这里的路上还有很多堡垒呢。
因此,谢宏觉得到城头上看看应该不要紧,除非鞑子已经开始攻城,否则怎么可能把弓箭射上墙头呢。在他的印象中,鞑子攻城的能力可是很差的,原因很简单,鞑子不懂技术,又没有资源,根本做不出来攻城器械。
更何况,除了土木堡那一次之外,似乎蒙古鞑子一直没有构成太大的威胁,只有嘉靖朝的时候才有打到京城附近的记录,谢宏不觉得鞑子的这次入寇能造成什么大威胁。
谢宏附和道:“是啊,谷公公,钱大人,皇上只是去城头看看,不要紧的,警钟不是因为开战了,只是发现了鞑子的踪迹而已。”
“就是,就是,大用,你别哭了,朕就是看看而已,要是鞑子攻城,朕就下来还不成么?”有人帮腔,正德更来劲了,拍着谷大用的后背安慰道。
谷大用才不信呢,他认识正德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位小爷如果来了兴致,那是谁也拉不住的,不然现在自己这些人不是应该在京城才对么?怎么会在宣府担惊受怕的。
“钱宁,带些人,跟朕上城头看鞑子去。”见他顽固不化,正德也不劝他了,招呼钱宁一声,拉着谢宏就往外走。
说是看鞑子,可谢宏觉得他的语气有点怪,和后世的小朋友说去动物园看大象差不多的,好吧,去看大象……不,看鞑子好了,可你不要拉这么紧啊。
家里其他人也被警钟声惊动了,见谢宏要出门,二牛也跟了出来。
被一路拽着走出了大门,谢宏发现街道上并没有太大的不同,行人也没有多慌张,只是多了很多士兵在各自将官的指挥下,分赴各处值守,果然是久历战阵的边镇啊。
“鞑子何在?”钱宁拦住一个百户,亮了一下腰牌,然后问道。
那百户看了钱宁的腰牌还有些犹疑,他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儿,也不知道腰牌是真是假。见百户不答,钱宁很恼火,正要发作,却听谢宏也问了一声。
“回禀大人,看方向,鞑子应该是从青边口那边过来的,来的应该不是大队人马,现在在高远门附近逡巡不去。”
看见谢宏,这百户就没啥好怀疑的了,痛痛快快的就回答了,让钱宁很是气闷,他是同知啊,居然没一个虚衔千户有威望,他也不由跟谷大用一样,腹诽着宣府这地方太古怪。而且,高远门是哪个门?
“高远门就是北门。”见钱宁仍有疑惑,谢宏补充了一句。
“那就去北门。”正德还是没松手,拉着谢宏往北去了。这时谷大用也跟上来了,听到外面只是小股人马,他也略略放心,虽然还很担心返京之后的事,不过眼前的难关应该是过去了。
宣府城不大,一行人不多时就到了高远门,上城墙时,钱宁不信邪,又抢在前面出示了一次腰牌,结果却一样,值守的总旗认不得腰牌,只是不肯放行。直到见了谢宏,这才满脸堆笑的放一行人上去了,这事儿固然让钱宁郁闷不已,就是谢宏自己也是莫名其妙的。
他在宣府名声倒是挺大,见过他的人也多,可是为啥自己在军中有了这样的威信,谢宏却完全摸不着头脑。
“鞑子在哪儿呢?”钱宁郁闷,谷大用惊奇,可正德却是完全不在意,他自己就觉得谢宏厉害,只当别人也是跟他差不多的感受。
而且,他现在一心要看鞑子呢,如果能看到边军和鞑子作战的场景那就更好了。所以上了城墙后,正德就放开了谢宏,扒着城垛向外面张望,谷大用紧张兮兮的站在他旁边护持,生怕他有个意外。
谢宏向远处眺望了一下,却发现北方似乎没人,反倒是东方隐隐有尘烟飞扬,他心下奇怪,便从城头扯了一个军官询问,除了问鞑子的动向,他还想问清楚之前的疑惑,为啥军中的军将对自己那般恭敬。
“谢公子,鞑子是从北面来的,露面的只有大约千余人马,只是张总兵下令不许出战,鞑子在北门这里叫嚣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到安定门去了。”这个军官也是个百户,答话的时候神态颇为恭敬。
“鞑子为什么换地方?”正德看了一会儿,没找到人,正好听见谢宏这边的对答,也凑了过来。
听了正德的问话,这百户略一迟疑,这些事虽然不是如何重要,可毕竟算是军情,说给谢公子可以,可别人就不好回答了。
谢宏道:“这位大哥,这位是寿公子,身份相当尊贵的,你但说无妨。”
“这是鞑子的惯用伎俩,派小股部队在城堡附近逡巡,如果守军不出战,他们就会绕开城池,去防卫薄弱的地方掠抢。”
“什么?”谢宏心中一惊,急道:“那鞑子是准备去宣府东面……”
“如果咱们这里不出战,鞑子可能就会往保安州那边去了。”那百户点点头。
“那个姓张的总兵为什么不肯出战?”是正德的声音,不过这语气?谢宏转头一看,只见朱厚照脸上很是严肃,自从两人见面以来,正德一直笑嘻嘻的,谢宏都有些忘记他的身份了,这时一见也是心中凛然,这才是那个小事胡来,大事却不含糊的明武宗啊。
“回大人,”那个百户也有所感,加上又有谢宏证明这个少年的身份,他不知不觉就用了敬称:“张大人说鞑虏狡诈,外面的千余骑定是来诱敌的,大股人马一定已经埋伏好了,所以下令不得出战,只等确认之后,这才能放心迎敌。”
“胡说哪有这种道理?”谢宏火了,“等到他确认完,恐怕鞑子已经到了保安州了,难道他能一下追上去不成?”
保安州算是宣府镇的腹心之地了,远不似宣府西面和北面那么防卫森严,以谢宏的老家北庄县来说,甚至都没有足够的军士守城,一旦鞑虏到了,那些熟悉的乡亲们恐怕就要遭殃了。谢宏一时大急,也顾不得正德就在身旁了。
“这个,卑职就不知道了,张大人自然有计较吧。”那百户低下头,声音有些低沉,语气里也有不平之气。
“张俊现在何处?”谢宏冷声问道。
“回大人,张大人正在安定门观敌……”
“走,咱们去安定门,定要让他出战才是。”谢宏说完话,却发现有回声,原来是正德又跟他异口同声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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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战与不战
张鼐的突然出现吓了正德一跳,不过既然已经到了宣府,也看过了烟花大会,更是见到了谢宏,正德已经很满意了,这时倒也不在乎暴露身份。
他登基时间不长,可对文臣的套路他已经相当熟悉了,这些台词,如果他想的话,也是可以倒背如流的,因此,他也不欲多听,急忙打断张鼐道:“好了,张爱卿免礼吧,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
张鼐起身本待谢恩,听到正德最后一句话,差点咬到了舌头,什么叫下次注意啊?这种事还想有下次?太子登基做了皇上,却还是这么顽劣,真是让人担心啊。
“陛下,现在城下有鞑虏猖獗,陛下万金之地,万不可留在如此险地,退敌之事交给微臣和张总兵即可,请陛下立刻返回王府,待臣等退敌之后,速速返回京师才是正理。须知:陛下为天下之主,一日不在京师,天下一日难安啊。”
谢宏发现张鼐似乎跟马昂有点相像,都是话痨,只不过他说的话都是引经据典,又是大义又是圣贤道理的,极有章法,比马昂那野路子可强多了。
“回京的事情不着急,倒是外面的敌情比较紧急。”正德不耐烦的摆摆手,转头对张俊道:“刚刚谢宏说的有道理,鞑子应该不会在宣府东面有埋伏,张俊,你速速领兵出城,将外面的鞑虏一举歼灭。”
“陛下万万不可啊。”张鼐闻言大惊,高呼道:“臣素闻鞑虏狡诈,万一是诱敌之计,引出城中兵马之后,再行夺城该如何是好?陛下既然在城中,那宣府兵马就当以守城为重,万不可轻出啊。”
正德愕然,“张爱卿,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他指指城外道:“外面一共就一千多人,宣府不是有数万兵马么,难道还不能出战?”这时外面的鞑虏队形已经散乱,甚至零星还有人纵马向东而行。
张鼐看也不看城外,伏地大哭,老泪纵横:“老臣代天巡抚一方,却上不能报效君王,使陛下不知自重,白龙鱼服,轻身而至边镇,陷入如此险境;下不能牧守百姓,使百姓安居乐业,心向圣人之道,老臣有愧啊……”
要说现下里,宣府城中最郁闷的人,那是非张鼐莫属了。昨天他被正德所迫,不得已答应了诸多条件,以安抚民众,甚至连按察使都给拿下了。虽然此事是为情势所逼,可是传出去可没人会体谅,他势必成为士林笑柄。
士大夫都以能劝谏君王为荣,就算张鼐肯拉下脸解释原委也是没人会听。皇上的旨意没经过内阁,那都是可以封还的,何况当时还不是皇上正式下旨,张鼐的苦衷可没人能理解。
张鼐也是御史出身,相来也以敢言著称,却没想到一世英名就毁在这宣府城了,让他如何能不郁闷?造成此事的罪魁祸首是谁?就是那个谢宏
要不是他弄些奇淫技巧的东西大肆宣扬,陛下也不会起意跑来宣府;要不是他煽动民众,陛下也不会跑到钟楼下面大呼小叫;要不是他带路,陛下怎么会跑来城墙这样危险的地方来?
想到这里,老头益发激动起来,捶胸顿足道:“千错万错都是老臣的错,老臣治民不力,致使宣府小人横行,斯文扫地,又因为私谊予以放任,导致陛下为奸人所惑,以身犯险,老臣奏请陛下,为苍生黎民计,请速速将奸人谢宏拿下正法,以儆效尤。”
谢宏愕然,明明在说对敌的事情,怎么话题突然拐到哥身上来了?难不成张老头也跟正德一样,说话时喜欢瞬移?
张鼐对自己的态度,谢宏并不意外,当日候德坊开张的时候,曾鉴就已经给他说过一次了。昨天晚上的事情,谢宏当时还有疑虑,可现在也完全明白了,若没有正德在,恐怕张鼐还是会和沈巡按做一路的,与自己是敌非友。
不过,他突然在这么紧迫的时候说起这事,实在是有些不分轻重吧?城外的鞑子似乎已经确认了宣府城不会出兵,整队人都开始向东进发了。
正德自然不会把张鼐的话放在心上,他身边的人,除了弘治和张太后,其余包括刘瑾、谷大用、钱宁,在朝臣们的嘴里那是无一不奸,跟他关系越好,那就越是恶贯满盈,他早就习惯了。
他跟谢宏只是初见,不过两人却极为投缘,谢宏被骂成奸人那也是应有之意,正德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张卿家,你说的朕都知道了,不过现在最紧要的……”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张鼐猛的起身,须发皆张,悲愤道:“陛下不肯接受老臣的劝谏,老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老臣今日就以一死明志,望老臣死后,陛下能够体会老臣的苦心,幡然醒悟,老臣在九泉下也会有所安慰的。”说罢,往城墙外便冲,显然是想往下跳。
当然,城墙边上都是军士,老头自然是被拦住了的,可是这架势确实挺吓人,朱厚照就有点晕。
正德登基之后的半年,和文臣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没事就打赏,除了六月间监察御史李廷光弹劾刘大夏之外,也是有奏疏皆准。所以,他还真的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一时有点不知如何应付,只是温言相劝。
“那陛下可是答应老臣所奏了?”张鼐本来还在挣扎,听正德相劝,便转头问道。
“这个……”正德肯定不会答应啊,好容易找到一个这么投契的玩伴,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老头就放弃了呢。不过他看张鼐又作势要跳,就算明知道他跳不下去,也是头疼啊。
谢宏这会儿火大了,这老头好歹也是一方巡抚,二品大官,居然玩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你要寻死也不用非得来城墙上啊,找个没人的地方自挂东南枝不是更好?明显是装模作样啊。
再看正德满脸为难,谢宏决定不忍了,再折腾一会儿,外面的鞑子恐怕连踪影都看不见了。
“张大人,你口口声声苍生黎民,可外面的鞑虏已经开始动作,眼见黎民就要遭灾,你不思对敌,却在此哭闹不休,难道这就是你的圣人之道么?”
“大胆,谢宏,你一个小小的童生,怎敢议论圣人知道?”对着谢宏,张鼐迅速变脸,冷声喝道:
“但凡天下事,无不有轻重疾缓,今日陛下万金之躯在此,自当以保得宣府城万全为上。不单本官如此作想,想必宣府万千百姓也无不如此,你道世人都如你这奸邪一般么?须知,在本官治下,就算是升斗小米,也是有报效之心的。”
这老匹夫就把城外的百姓给代表了?谢宏气极而笑,讥讽道:“既然如此,张大人乃是巡抚,何不出城与百姓一起报效朝廷呢?”
“本官有保得一方平安的重责在身,又要护卫陛下,自不能轻出。”张鼐理直气壮,半点不为谢宏的讥讽所动,“倒是谢千户你既然如此说法,想必也是有报效之心的,身为武官,你何不出城与鞑虏一战,让陛下和本官见识一下谢千户的勇武如何?”
这老头果然不要脸,谢宏冷笑道:“张大人真是太瞧得起谢某了,让谢某以一敌千么?只可惜谢某没有张大人这般厚实的脸皮,恐怕抵挡不住这么多鞑虏啊。”
“本官怎么会有这个意思?”张鼐故作愕然,道:“谢千户既然执意出战,本官以为勇气可嘉,这才应允,至于谢千户带不带部属,那是谢千户自己的事,与本官何干?”
谢宏也明白这老头是看准了自己急于救人,所以几句话就把自己给逼在了死角。说出兵,就得自己想办法,若不然就只好收声,那么在正德心目中的形象自然也会降低。谢宏略略感叹,不愧是御史出身,词锋果然厉害,不过么,哥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江指挥,张巡抚已经应允出战,你可愿率部与谢某同往?”谢宏转向城楼下的一群将官,朗声问道。
“某愿往。”
城楼下的一众将官只能看到城楼上乱哄哄的,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外面鞑虏猖獗,江彬早就按捺不住了。只不过他平日可以胡来,在战时却是不敢,否则张总兵本来就瞧他不爽,借着军法把他杀了,也没处喊冤去。这厢谢宏突然点将,江彬也毫不犹豫,欣然应命。
张鼐本当谢宏会退缩不去,然后他就可以顺势以言辞打压对方,却没想到谢宏真的敢于出战,还真的找了愿意与他同往的人。他先是一愣,旋即又是冷笑。
一个指挥手下的兵马不过千人而已,城外的鞑子也有千余骑兵,以张鼐所料,真的对战,也是大败亏输的结果。既然姓谢的要寻死,那本官正好顺水推舟,去了这个祸害,张鼐拂须道:“既然如此,张总兵,那就开城让谢千户等人出战罢。”
张俊这时的心思却有些复杂,知道了正德的身份,他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在考虑自己的事情。要知道,自己刚刚可是呵斥了皇上啊,虽然陛下现在不提,可若是日后找麻烦呢?再说,去年自己中了鞑子诱敌之计,招致的那场惨败,陛下可是记得很清楚呢
等正德和张鼐争执的时候,他更是心中忐忑,这两个人他哪个也不敢得罪啊。
忤逆皇上,文臣做了那叫风骨,武将做了就是抗旨犯上,又有刚才的事,他自然不敢得罪正德;可巡抚是他的顶头上司,这也得罪不得,否则巡抚弹劾一个总兵,然后罢官去职,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张俊恨不得自己从城上跳下去,好在那两位大人物都没注意到他,反而是谢宏把张巡抚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了,张总兵这才松了一口气。
江彬会帮谢宏的忙,张俊不意外,当日讨军饷那件事的古怪颇多,他现在也琢磨明白几分了。只是现在,他不但没打算翻旧账,反而在考虑要不要帮谢宏点忙,卖个人情给对方。
张俊是个聪明人,本来跟谢宏就没起过大冲突,到了今天,见识过了谢宏层出不穷的本事和靠山,张俊更是对自己的谨慎庆幸不已。如今,眼看谢宏已经有一飞冲天之势,哪里还会想到要找麻烦?
于是,他也不提醒张鼐江彬所部的强悍,而且还顺势道:“江指挥,鞑子去的已经有些远了,为免追不上敌人,你且从本将军中多带些战马去吧。”
江彬闻言大喜,就连谢宏也很意外,他知道江彬所部虽是骑兵,不过马匹却是不足数的。这也正常,军饷长期被拖欠,人都吃不饱,又哪有钱来养马?张总兵突然送马,这战力又何止增加一成半成?
张鼐本就是文官,不通军事,也没发觉其中的古怪,倒觉得张俊说的有道理,如果谢宏带着一群步兵出城,然后拖延一下,等鞑子走远,他借刀杀人的算计可就落空了。所以,他微微颔首,也不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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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快使用狼牙棒
“谢宏,朕也要与你同去。”见下面厉兵秣马,正德看得眼热,突然叫道。
“陛下万万不可啊,您乃是……”张鼐正得意的捻须微笑,冷不防听到这一声,一下拽掉了好多胡须,他也不顾疼痛,一转身,又是伏地大哭。
“你也去?这不大好吧,你又不是武将。”这老板太难伺候了,净添乱,眼见鞑子已经走远,谢宏急啊。
正德理直气壮的说道:“你也不是武将,还不是能去打仗,朕当然也可以。”
“这个不同啊……”谢宏额头冒汗。
“陛下,以末将之见,不若就让谢千户陪同陛下在城头观战,这杀敌之事,就交给江指挥即可。”说话的又是张俊,这次谢宏有些明白了,这位张总兵是向自己示好呢。
“那好吧,朕准了。”正德无奈的叹了口气,痛快的答应了。
这孩子应该没这么容易说服吧,谢宏纳闷了,转头看正德脸色,却发现对方正背着张鼐,冲自己挤眉弄眼呢。
原来正德是故意的,谢宏心中一暖,他本就是个书生,骑马快跑恐怕都坐不稳当,哪里能上阵杀敌?只不过被张鼐言辞所逼,又心忧百姓,这才无奈应下,面上平静,实际上他心里也是惴惴不安。
正德这一闹,反倒让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了,谢宏心里有些感慨,自己找了个好老板啊,朱厚照同学平时虽然不靠谱,可却一点都不笨,关键的时候还是很靠得住的。
“陛下,谢千户有言在先,现在又退缩不出,日后于他的名声大有关碍啊。”张老头若是到了后世,肯定是个实力派演员,这眼泪是收发自如,这演技,至少谢宏是望尘莫及的。听到正德肯不出城,老头又抓着谢宏不放了。
“那有什么?区区鞑子而已,有俺在呢,用不着小宏哥出手。”看着张老头又哭又笑的,黑大个早就不耐烦了,不就是千余鞑子骑兵么,出去杀光不就得了。
张鼐被他吓了一跳,退后几步,颤声道:“你是何人,怎么会在此……”
黑大个一直跟在后面,正德也没太留意,只当是保镖护院之类的人物,可听了二牛的称呼,他不由惊奇道:“谢宏,这位自称是你兄弟,难不成他比你还小?”
谢宏先向二牛点头示意,让二牛去披甲拿兵器,然后对正德笑道:“是啊,微臣这位兄弟姓张,比微臣还小一岁,是腊月里的生日,今天才十五。”
“哇,比朕还小啊。”正德满眼都是羡慕,啧啧称奇道:“怎么会长得这么高大,谢宏,你知道他有没有什么秘诀?”
正德登基的时候年仅十四,过完年刚刚十五,却是跟二牛同岁,不过二牛生日小,自然就是正德大了。
见他神色,谢宏不由莞尔,小孩子总是会羡慕身材高大的同伴,正德看来也不例外,只不过二牛这纯属天赋异禀,跟秘诀可没什么关系。
“二牛兄弟生来便是如此,不过皇上要想长得高大,却也不难。”谢宏神秘兮兮的说道。
“果然有秘诀,谢宏你知道的可真多。”正德两眼放光,“快告诉我,是什么秘诀?”
“其实很简单,就是多吃多运动就好了。”谢宏也不卖关子,这道理后世人都知道,也根本算不得什么秘诀。
谁想他这很普通的一句话却像是触动了正德的心事,这少年居然幽幽的叹了口气,道:“那可就难了。”
“这件事很难?”谢宏愕然,要是普通百姓还有可能,身为皇帝,难道还能吃不起饭么?
“唉,谢宏你不知道。”正德长叹一声,“宫里的膳食,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样,而且时间还是规定好的,朕要是多传一次膳,第二天就会有人上疏,说朕不体恤黎民辛苦,铺张浪费,说些什么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大道理……”
囧,皇帝的生活这么艰辛哇,谢宏大吃一惊,不是说皇帝可以花天酒地,随便干什么都行么?怎么吃个东西都这么难啊。
“……多运动就更难了,父皇在时还好,偶尔跟父皇出一次宫,大臣们倒是不会闹事。可朕登基之后,别说出宫了,就算是在宫城里骑马,他们都不让。上次朕没听他们的,结果谢大学士足足在朕耳边念叨了一个月,一个月啊你不知道,谢大学士好可怕的。”
正德拍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谢宏很同情,也很理解,这皇帝当的也太辛苦了吧?不能吃,不能玩,难不成只能当个木偶吗?
“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吧,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谢宏坦率的表达了自己的愤慨。
“就是,就是。”正德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朕最老实了,他们都欺负朕,嗯,所以朕这次才偷跑出来,不出来不知道,外面有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呀,难怪父皇一直都念念不忘的要出京看看呢。我给你说,上次在保安州吃的那个刀削面……”
真的太可怜了,看着正德美美的回味着路上吃到的小吃,谢宏同情心大起,又不由有些同仇敌忾。连刀削面都当成美味了,朝廷中那些大臣简直是虐待未成年人啊,在后世,这可是犯法的行为。
“皇上你放心吧,以后好吃的就包在微臣身上了,保证你换着样儿的吃。”谢宏拍着胸脯许诺道,就算自己不会做,找些厨子还不容易,怎么能让皇帝吃不饱呢。
“哇,谢宏你果然最好了,还是你最了解朕啊。”正德很感动,泪汪汪的握住了谢宏的手。
“咳咳,陛下,谢大人,打扰一下,不过江指挥他们已经要接战了……”他们两个窃窃私语,其他人都被钱宁挡住过不来,可谷大用却是都听见了。
谷胖子对谢宏这个佩服啊,他怎么就能每一句都说到万岁爷心坎上了呢?就算是自己从小看着陛下长大,对他都没这么了解,这个谢宏怎么就能跟万岁爷这么合拍呢?莫非真是前世有缘?谷大用心里这个震撼,这个倾佩,就别提了。
他自然不知道谢宏是穿越的,而后世的观念比这个时代宽松的多,正德又是一个不甘被束缚的,这俩人当然是一拍即合了。
谢宏汗颜,光顾着同情正德,却忘了形势正紧张呢,他抬眼看去,正见以江彬和二牛为首的一队骑兵已经出了城门,正缓缓加速,往鞑子逼了过去。
而鞑子也看见这边明军的动静,开始还有些慌乱,有些逃跑的意思。等看到这边出来的人马跟自家差不多,也是畏惧之心尽去,一边呼喝叫嚣着,一边整队前行,只待对冲了。
鞑子固然是嚣张,可江彬所部也全然没把对方放在眼里,谢宏眼见明军以江彬为箭头,在跑动中结成了锋矢阵。整个过程井然有序,全无半点慌乱,比起鞑子那边乱糟糟的阵势不知强了多少。
“边军果然精锐。”正德突然感叹道:“禁军平时演练都没有这么厉害,别说临阵的时候了。这江指挥果然是个悍将,不错,不错。”说着,又向谢宏问道:“谢宏,怎么不见你那兄弟拿兵器啊?”
谢宏刚刚没注意,他只关心二牛身上有没有着甲了,然后又看双方阵势,这时正德一问,他才凝目看去,江彬手中是一口大刀,刀背极厚,看着分量就不轻,可二牛却是两手空空,只有后背上背了一个棒槌……难道这就是兵器了?
“敢教陛下知道,那位张壮士嫌普通兵器太轻,所以拣了根狼牙棒上阵去了……”张总兵倒是留意了,他是行伍出身,能打赢江彬的壮汉他如何能不留意,见正德疑惑,便从旁解释道。
狼牙棒?这玩意挺有名,当年南宋朝廷不思收复故土,北方百姓只能自发抵抗侵略,无奈自嘲的时候便说:金兵有狼牙棒,咱有天灵盖。这其中的苦楚,谢宏是了解的,只不过鞑子穷,所以才用这玩意,可明军用的可少,二牛的选择还真奇怪啊。
不过也好,谢宏转念一想倒也不错,这样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吧,就让鞑子的天灵盖也尝尝跟狼牙棒亲密接触的滋味吧。
张鼐脸色不大好看,他本来的打算是想借刀杀人的,结果被正德将谢宏留下了。之后他想着能剪除谢宏的羽翼也是不错,谁想现在看来胜负居然还不好预料呢,虽然明军人数略少,可却是极为精锐,难不成还要让那个该死的谢宏立功不成?
两支骑兵的速度都已经提起来了,距离越来越近,谢宏眼力足够好,甚至都能看到当先的几个鞑子的血盆大口了。
“应该会赢吧?”正德问出了谢宏心里的期待,谢宏发现自己的手心里都是汗水,他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刚刚答应张鼐的时候,完全没有多想,可现在却发现,战争是如此可怕的一件事,他不由为二牛和江彬,还有每一个将士担忧起来。
“一定会赢的。”谢宏用力点头。
像是为他的话做注脚一般,一道亮丽的刀光宣告了战端的开启。江彬的刀又快又狠,迎面一刀,一个鞑子便应声落马,竟是连招架都来不及。
二牛也抡起了狼牙棒,搂头盖脑的往迎面而来的鞑子头上砸去,这次,对方倒是招架了,不过依然没有用,二牛何等力气,这一棒下去,挡者披靡,先是刀断,然后就是脑浆迸裂,连人带马直接被砸倒在地。
“好”城头的谢宏和正德都看得热血沸腾,齐声欢呼。
“杀”江彬的部下一直保持着沉默,这时也不欢呼,而是齐齐呐喊一声,随着两个锐不可当的前锋直冲而前,杀气毕露。不多时,已经把这一支鞑子骑兵竟是冲得人仰马翻,竟是占了上风。
与身旁高声大喊的正德不同,看到这样的情形,谢宏先是兴奋,转而又有些疑惑,不由向张俊问道:“张总兵,谢某听说鞑子骑射无双,怎么刚刚也不见他们发箭,现在看来这战力也是很普通啊。”
“谢大人有所不知,鞑子的各个部落之间也都不一样,有的部落人口多些,实力大,能得到的资源也多,战力就强,比如最强的小王子和火筛两部就是如此,小王子的部下就是所谓的王帐精兵,战力是最高的,当日打本将伏击的就是小王子部。”
张俊又指指城外,道:“外面这些想来就是普通牧民了,应该是饿急了,从去年被破坏的边墙冲进来打秋风的。”
“至于骑射,呵呵,谢大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快马奔驰中哪里取得来准头?若是漫射,对付密集阵型的步兵尚可起到骚扰作用,对骑兵是没用的。若是下马步射倒是可以取准头,可是骑兵对冲之时,没了速度,那就只能闭目待死了。”
果然是传言害死人啊,后世传说鞑子可以在奔驰的马上放箭,准头又高,威力又强,搞得哥还真以为有什么骑射无双呢,原来都是忽悠人的。谢宏赧然道:“呵呵,谢某也是道听途说来的,不过既然张总兵现在能看出来,怎么先前……”
张俊老脸一红,低声道:“末将去年遭了败绩,巡抚大人又有严令要末将紧闭四门,严守城池,是以……谢大人,若是陛下提及前事,还请大人为末将转圜一二,他日若有用到末将的地方,定不敢辞。”
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样啊,尤其这靠山是皇帝,谢宏很是感慨,不枉哥费了这么大力气呀,现在咱也是个大人物了,虽然靠的是狐假虎威,之后可以开始强国的计划了。
他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在他的计划中也有要用到这位总兵的地方,之前的过节也不大,不妨先答应下来再说。
张俊见状大喜,他察言观色的本事比打仗的本事强,这时已经感觉到正德对谢宏的器重,如果谢宏肯帮忙,之前的小小得罪自然不在话下。
“鞑子败了,鞑子逃跑了”正德又高声欢呼起来,谢宏也循声看去。
千余人的骑兵对战胜负分的很快,江彬所部本来就精锐,再加上江彬和二牛两个杀神,这群鞑子只是为了抢劫而来,见形势不利,哪里有肯死战,这时已经往北溃逃了。
随着正德的呼喊,城楼上也响起一片欢呼声,一片喜气洋洋中,也有人哭丧着脸,这就是巡抚张大人。
从打压谢宏到借刀杀人,最后想剪除羽翼,他的谋算竟是一步步的落空,张鼐心中实在不甘心,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抬眼看看正和正德击掌相庆的谢宏,知道自己现在是奈何不了对方了,谁让他攀附上了皇上呢。
只不过,哼哼,本官奈何不了你,自有人能收拾你,他低声吩咐自己的随从道:“速速回府,让赵先生修书,送往京城,告诉赵先生,要他在信中着重说明谢宏这个奸佞的危害。”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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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八卦,有八卦
朦胧间,谢宏被一阵喧闹声惊醒,他打个哈欠,迷迷糊糊看看四周,这似乎不是自己的房间啊,嗯,我这是在哪儿呢?
“宏哥哥,你终于醒了。”小姑娘喜滋滋的声音让谢宏清醒了些。
“晴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没有再穿越,谢宏松了口气。
被正德折腾了一个通宵,然后又是鞑子来袭,搞得自己先是紧张焦虑,后是兴奋激动,等从城墙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昏昏沉沉了,到家后,似乎是在饭桌上就睡着了,一觉醒来竟是有恍若隔世的感觉,若不是看见晴儿,谢宏几乎以为自己又穿越了呢。
“已经是早上了,昨天宏哥哥你睡的好沉啊,晴儿好担心,请了大夫来看过,大夫说没事,等你睡醒就好了。宏哥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晴儿放下手中的脸盆,关切的问道,亮闪闪的大眼睛中闪动着光芒。
“没事,现在我精神的很呢。”谢宏就着脸盆中的清水,洗了把脸,清爽多了,他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外面在干什么呢?怎么这么吵?”
小姑娘嘟着嘴,抱怨道:“还不是那个寿公子,前天让宏哥哥辛苦了一个晚上,昨天还霸占了宏哥哥的房间,今天一大早他就起来了,到处乱跑,现在正缠着灵儿姐姐的大哥讲故事呢。”
哇,年轻真好,谢宏很羡慕,正德这家伙的精力实在太旺盛了,自己不过是熬一个通宵,可正德却先是骑马赶了一天路,然后又闹了一个晚上,结果起来的还是比自己早。
“宏哥哥,那个寿公子是你的朋友吗?这人不好,晴儿不喜欢他。”小姑娘的怨气不小,谁让正德太能折腾了呢,而且折腾的还是晴儿的宏哥哥,看宏哥哥这几天劳累的样子,晴儿好心疼的。
“算是吧……”准确的说,应该是自己的老板才对,不过若是能跟老板相处成朋友,那就更好了。看着气嘟嘟的小姑娘,谢宏安慰道:“没关系,以后他也不会在咱们家呆着,很快咱们就要去京城了。”
“去京城么?听说京城很大很好玩,宏哥哥,是真的么?”晴儿好奇的睁大了眼睛。
“是啊,等过几天,咱们一起去跟娘说这件事。”
“好呢。”
“对了,晴儿,你别忘了告诉灵儿跟月儿,你们三个不要乱跑,最好不要跟寿公子见面。”谢宏正待出门,又想起一件心事,再次嘱咐道。
“宏哥哥你放心吧,灵儿姐姐跟月儿也不喜欢那个寿公子呢。”小姑娘用力点点头。
谢宏笑笑,出门寻正德去了。传闻中明武宗可是号称荒yin的,尤其是被诟病的是他特别喜欢**。谢宏虽然不知此事的真假,可他觉得这些事还是预防一下的好,晴儿、灵儿都同自己相当亲近,万一要是正德看见,然后喜欢上了,那不是大大的糟糕?
谢宏决心还是不要惹这样的麻烦好,努力了快一年,历尽波折才找到的老板,如果因为这样的事情生分了,那自己也太无辜了。
还没拐过走廊,谢宏就听见正德的声音了,朱厚照同学显然比谢宏精力旺盛,声音中气十足,一点疲惫感都没有。
“马先生,你说的果然精彩,比大用强多了,唱的曲词也好听,大用唱词的时候跟狼嚎似的,难听得紧。”
“寿公子,当时老奴说唱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还叫了好呢。”
“那不是没听到原创的么,听完这个,再让本公子听你的盗版,哈,这个词真贴切,本公子以后坚决拥护正版。”
好么,哥培养出来一个坚决拥护正版的皇帝,以后倒是方便设立专利法了,这也算歪打正着吧?哥果然运气不错,谢宏美滋滋的想着,步入院子里。
“公子爷,那钢琴您要不要听听啊?”这时,有人尖声说话。
谢宏抬眸一看,正德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经常坐着的那个石椅上,胖胖的谷大用笑呵呵的站在一旁,说话的人在另一边,比起谷大用,这人可瘦多了,弯着腰象一只大虾。谢宏记得这个声音,就是前天晚上威胁恐吓自己的那个人。
这人是刘瑾么?谢宏有些不太确定。
“对啊,老刘,亏你想着了,本公子都差点忘了。”正德一拍巴掌,又不知怎么就看见谢宏了,向谢宏招手道:“谢宏,你来得正好,咱们去候德坊听钢琴,那钢琴,本公子可是期待很久了。”
“公子爷,老奴听说候德坊过年这些天都是关门的,想来那钢琴也在谢先生家里吧?”刘瑾抢着说道。
“这样啊,那……在这里听也行。”正德意犹未尽的砸吧砸吧嘴,很是遗憾,“本来听说候德坊那里的布置很有趣,本公子还想去看看呢。”
这俩人说话都很快,谢宏老半天愣是没插上嘴,这时才得了空,道:“还是去候德坊好些,那里的布置比较容易拢音……”
“谢先生,这大冷天的,你就别折腾人了好不好?反正钢琴也在府上,不如就在这里演奏吧,你又何必一直推脱呢?莫非是有什么不便吗?”刘瑾阴测测的说道。
“是啊,就要吃午饭了,谢宏你不是说今天有好吃的吗?先让我听听曲子呗。”正德想了想,也附和道。
刘瑾这个老妖怪、死太监难道发现什么了?谢宏心中一凛,这还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啊?而且,朱厚照同学,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啊,装出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给谁看呢?哥知道你演技好,所以哥是不会上当的。
见他迟疑,刘瑾越发得意了,心道:小文这小崽子的情报果然不错,一下子就打中姓谢的死穴了,哼,以为装傻就没事了?咱家再给你加最后一把火。
“公子爷,”刘瑾一躬身,又道:“上次宣府城斗乐的事情您还记得吗?”
“记得啊,乐谱本公子都看过了,不错,很不错,咱们以后也可以在京城搞搞。”正德又对谢宏道:“谢宏,要不是看到送别的乐谱,我还不知道八音盒就是你做的呢,你说是不是很巧?”
“的确很巧。”谢宏随口答道,心里却是疑惑,刘瑾这家伙这个时候提起斗乐干吗?他如果想用灵儿或者晴儿来挑拨自己跟正德关系,也犯不上多此一举吧?
“老奴听说,谢先生的钢琴固然不错,可那个杨叛儿的音律造诣却是更高。”刘瑾阴笑着说道:“听闻那位杨小姐现在也在谢府,而且还学会了演奏钢琴,谢先生,何妨请杨小姐出来一见,然后让公子爷和老奴等人也见识一下乐神的风采呢?”
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死太监也听信了谣言,以为自己跟杨叛儿果然有私情,想用这个女孩来挑拨么?谢宏微微一愣,转眼间,心中的担忧尽去,反而有些好笑。
死太监正经事不去干,整天搞阴谋诡计,还不长脑子,偏偏依据流言来定计,可惜啊,这次你要抓瞎了。
“谢先生,难道咱家说错了什么,还是你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吗?不然……呵呵,公子爷可是很期待啊。”刘瑾见谢宏发愣,更加得意了。
“是啊,谢宏,杨叛儿既然也在,我也想见见呢,上次钱宁可是把她形容的天下少有呢。”正德也催促道。
谢宏回过神,晒然一笑,道:“没有干碍,等着好了,我这就去请人。”
“谢先生,咱家与你同去。”谢宏一转身,刘瑾就跟了上来,一双三角眼死死的盯着谢宏,有如毒蛇一般。
“那就有劳刘公公了。”谢宏微微一笑,也不在意。
望着两人走远,谷大用俯身低声道:“万岁爷,老刘跟谢公子之间,老奴瞧着不大对劲啊。”
“是么?”正德愣了一下,忽而笑道:“没关系,老刘就是那副德行,对朕还是很好的,有点小毛病就不用计较了,你看他用那种语气跟谢宏说话,谢宏不就是没跟他计较么?这才是君子之风呢。”
谷大用知道这位小爷的性子,对身边的人都是这么照顾,普通的小毛病,都是会包容下来。他本也没想着用这件事做什么文章,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谢宏在正德心中的地位罢了,现在一看,谷大用也和钱宁一样感叹,这谢宏在万岁爷心中的地位果然不低啊。
没多久,谢宏和刘瑾就回来了,二牛带着几个人在后面搬着钢琴,杨叛儿还是和平时一样,带着面纱,款款走在最后。
谢宏还是一脸淡然,可刘瑾却带着疑惑之色。通过亲眼所见和旁人转述,谢宏做手脚的本事,给刘瑾留下的印象极深,所以他才跟了上去,为的就是防着谢宏做手脚。
结果这一路他盯得眼睛都发酸了,可偏偏的,谢宏连手都没动一下,说的话也只有两句,不太可能有什么猫腻啊?没换人,话里也没暗示……刘瑾心有不甘瞪了一眼谢宏,又回头看看杨叛儿,跟小文说的差不多啊,到底……等等,他忽的心中一动。
面纱,原来是面纱哼,原来姓谢的小子早有准备,不过,你太小瞧咱家了吧?区区一个面纱,怎么难得倒咱爷们,以为咱家是太监就没能力捅破这一层纱么?等着瞧吧,刘瑾在心里狞笑着。
谢宏不知道身边这个死太监转着什么念头,不过跟他之前设想的不同,杨叛儿还是很好说话的,自己刚一开口,对方就应允了,完全没有传说中的傲气。
这样也不错,正德喜欢音律,两个人如果就这么凑到一起了,对这个命运多桀的女子也是一桩好事。以谢宏这两天的观感,正德还是非常注重情义的,只要他认可了一个人,那么就算对方有些不好的地方,他也是会包容体谅的。
而杨叛儿的身世,谢宏也从灵儿那里听说了些,原本也是官宦之后呢,似乎当时冤枉她父亲的官员如今也还在,还是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不管是报仇还是自保,她如果能跟正德在一起也是好事。
至于谢宏自己,他对杨叛儿只是倾佩而已,完全没动心思,家里已经有晴儿和一个关系复杂的灵儿了,感情方面的事儿,他可没空想得太多。对他和曾鉴的计划来说,见到正德也不过是个开端,后面的路还远着呢,未来的日子里,谢宏很忙的。
杨叛儿还是跟以往一样的清淡模样,等她施了一礼,坐在钢琴前时,谢宏偷眼去看正德,却没发现有什么异样,正德的注意力似乎更多的放在钢琴上面。
奇怪啊,莫不是挡住脸的关系?谢宏挠挠头,嗯,也许朱厚照同学是讲究情趣的,听过音乐就不一样了。
演奏的曲子谢宏没听过,似乎是杨叛儿熟悉了钢琴之后,自己谱的曲子,一听之下,谢宏才知道为何灵儿一直说杨叛儿的水平远胜于她。确实太厉害了,只不过接触钢琴一两个月,居然就能谱出来这么适合的曲子,而且还很动听,演奏技巧也是厉害。
要知道,这女孩之前接触的钢琴是那架旧的,性能比现在这架差得很远,却不知她怎么这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音乐天赋,不佩服不行啊。
谢宏是个外行,稍稍感叹之后,就去看正德的反应。却见正德半眯着眼,手中轻轻打着节拍,一副十分沉醉的样子,果然是行家。
“好,乐器好,曲子好,人也很好。”一曲终了,正德第一个开口喝彩。
“公子爷,杨小姐如此神技,可是缘吝一面岂不可惜,不如请杨小姐取下面纱,也让咱们一睹乐神的芳容啊。”刘瑾刚刚也一直在留意正德的反应,这时也不失时机的提出建议。
“唔,说的也是,”正德点点头,对杨叛儿道:“杨姐姐意下如何?”
吓姐姐都叫上了,谢宏暗地里擦了一把冷汗,还好没让晴儿她们来,朱厚照同学的风流还真是名不虚传哇。
刘瑾更加得意,一张老脸像是开了花,菊花。他尖声附和道:“杨小姐,这位是寿公子,乃是谢先生的贵客”说到贵客两个字时,他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杨叛儿没搭理正德和刘瑾,眸光流转,却是看向了谢宏,轻声道:“谢公子以为如何?”
这事儿怎么也要问哥?谢宏有点茫然,外人会相信流言,可杨叛儿你自己不应该啊,咱俩之间多清白啊。他本来想随口回答,可在那双美眸的注视下,压力也有点大,于是只好吱唔道:“这个嘛……还是看杨小姐自己的意思了。”
“叛儿自己的意思么……”杨叛儿微微沉吟,然后忽地抬头,美眸依然注视在谢宏的脸上,可一只芊芊玉手却是取下了面纱,露出了一张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为过的俏脸。
在杨叛儿取下面纱露出真容的那一瞬间,别说正德和谢宏两个少年人,就算是刘、谷两个太监都是目瞪口呆、心神摇曳。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灵儿和晴儿都是美女,可见了杨叛儿,谢宏才知道什么叫祸国殃民的美人,确实太漂亮了。
“曲已奏完,叛儿先行告退了。”杨叛儿对其他人的反应似乎视若无睹,却又深深的看了谢宏一眼,然后将面纱戴上,告辞去了。
“谢宏,你魅力真大啊,那杨姐姐看都不看别人,就盯着你瞧,难道你比本公子长得好看那么多么?”杨叛儿一走,正德就跳起身来,围着谢宏左看右看的。
这误会越来越大了,谢宏一脑门子汗,急忙解释道:“其实我跟她没什么关系的,就是……”
“就是有私情吧?”刘瑾阴阴说道:“这就麻烦了,这样德艺双馨的女子,万岁爷也很喜欢啊,不知道谢先生舍不舍得要割爱呢?”
这个死太监果然打的这个主意,谢宏大怒,正要反唇相讥,却听正德突然说道:“老刘,大用,你们都下去,朕有事要和谢宏单独说。”
“万岁爷……”谷大用有点懵,明明咱家就没说话啊,怎么连我一起赶呢?
“你们出去看好了,不要让别人过来,朕跟谢宏说的话不能让别人听到……”正德板着脸,声音却不大,也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可谢宏多敏感啊,一听这话他就意识到了,有八卦,而且可能是个大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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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正德年间第一八卦
谷大用和刘瑾都出去了,院子里就剩下谢宏和正德两个人。
赶走两个太监的时候,正德还能板起脸,可那俩人一走,朱厚照反而说不出话了,一张俊脸红红的,似乎是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事情一样。
会是什么呢?谢宏在心里暗自猜测,难不成他要直接跟哥讨人?可杨叛儿也不是自己什么人,哥要怎么回答他呢?告诉他恋爱是自由的,所以勇敢爱了就要勇敢追?还是告诉他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呢?
谢宏很烦恼,这青少年的恋爱启蒙教育很难搞,哥确实没这个经验啊。
“其实……”最终还是正德先开口了。
谢宏注意力一下集中起来,用尽量柔和的目光看着正德,眼中饱含着鼓励的神色。
也许是感受到了谢宏的鼓励,正德鼓起勇气,道:“我知道谢宏你跟杨姐姐关系不同一般,所以……”
所以?知道关系不一般所以才动心么?哇,朱厚照同学果然有奇怪的爱好,谢宏很激动,这是第一手资料啊,正德年间第一八卦,哥一定要写进日记里,以供后人瞻仰。
不过呢,哥还是要好好引导一下朱厚照同学的,勇敢追求爱情固然很好,可是作为一个有理想的皇帝,欺男霸女的事情咱可不能干。
“皇上,其实呢,男女相互喜欢这种事呢,是很正常的,不是什么值得害羞的事情。微臣我呢,跟杨叛儿小姐其实什么关系都没有,不过皇上如果真心喜欢杨小姐,那就应该努力追求,让杨小姐知道你的心意才好,这样你们在一起之后才能幸福……”
谢宏第一次发现,其实自己的口才也很不错,说了这么多自己都不太懂的东西,而听众还连连点头,显然是听懂了,谢宏很佩服自己,哥果然很有才能哇。
“谢宏,你说的这些朕都懂,不过,朕想跟你说的不是杨姐姐的事情。”
果然都懂了,朱厚照同学,你的领悟能力真是高啊,刚刚我说了什么,哥自己都不知道,你居然真的都懂了,太厉害了。不过后面这句是什么意思?不是杨叛儿,难不成晴儿她们被正德看到了?那可不行,晴儿只有在哥身边才能得到幸福,这可不能让。
看看正德红着脸,但是很恳切的样子,谢宏又有些不忍心,就算对方有些花心,而且爱好奇怪了一点,其实也不过是个少年罢了,对自己还挺不错的,最重要的是,他还是自己的老板,拒绝的话很难说出口啊。
要怎么才能说得足够婉转,还能让他明白呢?谢宏开始犯愁了。
“不是杨小姐?那你刚刚为什么叫她姐姐啊?”谢宏一时想不到办法,只好找些其他话题拖延时间。
“你跟杨姐姐既然是一对,我就叫姐姐了呀。”正德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
原来是因为哥啊,谢宏很感动,不过这流言的威力也太大了吧,这么多人都上当了,哥跟她真的没有什么啊。
“其实呢,是这样,谢宏你懂的东西又多,又很遭人喜欢,我也觉得你很棒,所以……”
喂,喂,不是吧?难道正德还有更奇怪的爱好?这个貌似没听说过啊,你有也不要紧,哥是混二十一世纪的,也不会歧视你,可是哥没这爱好哇,这可要命了。
“其实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好了,”谢宏的脸也红了,“皇上你要找一个有同样爱好的人才行啊,比如江彬就听不错的,多高大威猛啊,嗯,钱宁也挺好,细皮嫩肉的……”
“唉,他们不行的,学识太差了。”正德摇头。
我擦,你这要求还挺高,还需要有一定文化程度?好吧,不要紧,哥认识的人多,谢宏继续推荐:“其实谷公公也不错,肥肥胖胖肉嘟嘟的,多有手感啊;实在不行,刘公公也勉强了,虽然长得寒碜点,也老了点……”
“不行,不行,他们俩都是太监,哪懂女人啊?”正德还是摇头,又奇道:“谢宏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吗?”
懂女人,呃,哥好像误会了啊,谢宏挠挠头,很羞愧:“不知道。”
“那个……我接下来说的,你一定要保密啊。”正德紧张兮兮的盯着谢宏。
需要保密的,难道是心理问题?谢宏的好奇心熊熊燃烧,果然有八卦,心理医生这个哥拿手,不就是跟狗仔队差不多的那种工作么。
“皇上只管放心,微臣的口风是最严的了。”谢宏连连点头,虽然正德神秘兮兮的说了半天,自己也没搞明白是什么事儿,不过至少可以确定不是自己担心的那些,所以,现在就是八卦时间了。
“是这样……”正德的脸越说越红,谢宏的眼睛越睁越大。
……
被正德赶出院子后,刘瑾却没和谷大用一样在门口守着,而是寻了个借口走开,和刘小文碰了个头。
“爹,怎么样了?谢小贼惹万岁爷发火没有?”刘小文紧张的问道。
“嗯,应该差不多了,万岁爷让咱们走开,咱家估摸着是给他留点颜面,不过杨叛儿天香国色的,小贼应该舍不得,嗯,应该是,咱家撺掇着万岁爷要揭那个小贱人面纱的时候,那小贱人就向小贼请示,小贼也答应的不情不愿的。”刘瑾摸着光溜溜的下巴,笑得很奸诈。
“太好了,爹,这次就能把小贼扳倒了。”小刘太监自己都没发觉,他看待谢宏从俯视,已经开始仰视了,不知不觉间就用上了扳倒这样的词。
“扳倒没那么容易,万岁爷待人亲厚,就算小贼忤逆了他,他也不会大发雷霆,只不过心里应该有些隔阂,之后咱家再多加把力气,事情也就成了,他跟万岁爷再投缘,还能每天都在身边么?比起亲厚,他拍马也及不上咱家啊。”
“那是,爹在宫里,除非小贼也净身入宫,否则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咱们这么得天独厚的。”见刘瑾说的得意,刘小文也是加意奉承。
“白痴,得天独厚是这么用的吗?不懂就别瞎说。”刘瑾笑骂一声,又道:“那件事情怎么样了?料理好了吗?”
“爹,儿子办事,您就放心吧,都料理干净了,沈飞老头也说明白爹的意思,会照您说的做,只求爹日后不要忘记他。”
“好,你再去转告他,日后还有能用到他的地方呢,咱家是不会忘记他的,让他安心就是。你去吧,咱家回去看看万岁爷那边完事没有。”
“是。”
……
院子里,正德眼巴巴的看着谢宏,谢宏则不光是眼睛瞪得大,嘴也张了老大。
哥听到了什么?这才是真正的正德年间第一八卦哇,后世那些叫嚣着朱厚照喜欢**的家伙都弱爆了,哥听到的才是真相,是从当事人嘴里刚说出来的,新鲜**的第一手资料
正德喜欢大mimi
这就是真相,难怪他喜欢的都是**神马的呢,谢宏多聪明啊,一下就全都明白了。这个时代的女孩嫁人都早,一般意义上的少女都是指十三四岁的,在后世都是初中生那种,发育还都没完全呢,怎么可能会有傲人的肉弹身材呢。
只不过,这个爱好很时髦诶,难怪朱厚照同学扭扭捏捏的老半天才说出来,也难怪他对杨叛儿没动啥心思呢,杨叛儿虽然很漂亮,不过这身材么,呃,确实比较普通。
刘瑾那个死太监肯定没想到这个吧?谢宏偷笑,也不能怪他,看正德的模样,肯定也是第一次跟人说起这事儿,刘瑾又怎么可能想得到呢?他毕竟先天不足呀,正德跟谁说,也不会跟刘瑾说的,这肯定是没有共同语言的嘛。
想到这里,谢宏也是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晴儿、月儿她们也不要紧了,不用再东躲西藏的了,只不过……他皱起了眉头,灵儿反倒麻烦了,她那身材,完全不像是十五岁的少女哇。
“你不会笑话我吧?”见他皱起眉头,正德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不会了,男人么,有这样的爱好是很正常的。”谢宏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
“真的?”正德情绪缓和了些,没那么紧张了,反倒是有些兴奋的模样。
“这能骗你么,真的是很正常的,我以前有个同……”哇,差点说漏嘴了,谢宏大学时有个同宿舍的好朋友就有这爱好,从来都不怕别人笑,经常在网吧这样的公众场所浏览相关网站,看高兴了还会大声招呼谢宏,所以,谢宏从来不跟他一起去网吧,多丢人哪。
时日隔得比较远,谢宏已经记不住那位同学的名字了,只记住了他的网名叫‘午夜丽儿’,谢宏刚刚就是想用这个朋友举例的。
“有个同什么?谢宏,你是不是也喜欢那个?”正德眼睛一亮,追问道。
“这个嘛,我倒是没有这方面的特殊爱好……”谢宏摇头,他觉得女孩子只要性格好就很不错,就像晴儿那样是最好的,至于身材什么的,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唉,这样啊。”正德脸上流露出失望神色,长叹了一声,有些颓然。
谢宏看着有些不忍,少年有点爱好也不容易,虽然这爱好比较奇怪,自己也要尽到好心理医生和好下属的职责。只不过咱也不能骗人说自己有那爱好啊,谢宏努力思考,想找些话来安慰正德。
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后世一句比较流行的话,他不由脱口而出:“我没有跟你一样的爱好,但我誓死捍卫你有这个爱好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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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结拜,谢宏明白我的心
谢宏只是随口说来安慰正德的,可是正德感动啊,这话说的太动听,太贴心了,朱厚照不可避免的激动了。
他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可他身份摆在这里,就算是陪他玩的八虎那几个平时也是加意小心恭敬的,而且八虎这一干宦官其实年纪都不小,比较老的如刘瑾都已经五十几岁了,就算是年轻点的谷大用也是中年人,他们陪他玩,更多的是哄小孩的套路。
所以,朱厚照别说这样**的心里话,就算是平时的牢骚都没法跟这些人说,没办法,说了也白说,他们理解不了啊。正德很聪明,虽然不知道什么叫代沟,却也明白这道理,况且,八虎还都是宦官,怎么可能跟他们聊女人呢?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懂不是?
其他正德接触较多的,朝臣们,尤其是三位大学士……每次想到这些人,正德都不由身上发冷,心事是肯定不能说给他们听的。要是问他们什么样的女人最好,他们一定会告诉自己,女人一定要贤良淑德,这样才能母仪天下;要知书达理、要礼仪兼备,要……
嗯,最后他们还会告诫自己,色字头上一把刀,要做一个明君,就要远离女色云云,朱厚照不傻,才不会去自找不痛快呢。
张太后倒是颇为慈爱,可是呢,正德对自己的母后却是有几分惧怕的,张太后耳根子软,对朝臣们说的那套深以为然,正德去请安的时候,经常就会用那些东西来教育儿子。
对此,朝臣们也是赞颂不已,都说张太后圣明慈祥,申明大义,乃是大明之福云云。若是在朝议中跟正德有了分歧,大臣们也经常会搬出张太后,要正德回宫请示太后或者太皇太后,正德如果去了,多半也是再招一顿劝谏或者申斥。
所以正德虽然孝顺,但却和张太后不甚亲近,别说心事了,这些日子连请安的时候,正德都有些形式化了。
所有人中,真正能让正德敞开心扉的,只有他的父亲弘治了。有点类似后世的慈父严母,张太后比较严格,弘治却对正德很是宠溺,他自己性格偏软,时常压抑自己,从而很少与朝臣们争执,但是却不愿意用那些束缚人的礼仪规矩来约束儿子。
弘治在世的时候,父子二人就经常一起微服出宫,在市井间游荡,这也是正德最美好的记忆之一。在宫中,弘治也不限制正德玩耍,朝臣们多次上疏劝谏,他也都留中不发,只做不见,这才让正德渡过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正德近年来慢慢长大,有了心事,本也打算跟父亲说的,只不过这种事情很难开口,他几次都没鼓起足够的勇气,等他最后终于要说的时候,弘治却突然驾崩。此后,正德就再也找不到一个说心事的人了,他很难过。
就在这样的时候,谢宏这个名字慢慢的进入了他的视线。
正德刚登基的时候,一直都沉浸于悲伤之中,刘瑾为了哄他开心,私下里颁下了那个征集令,于是得到了八音盒。正德很喜欢八音盒,不单是因为那盒子的精巧神奇,更大的程度上,他喜欢的是那首曲子。
那首送别,略带些悲伤,又有着憧憬和怀念,恰好符合了他当时的心境,而八音盒奏出声响又是那么的清新悠扬,正德大有遇到知音的感觉。只可惜,那时谢宏没有留名,正德只知道这神奇的乐器是从宣府得来的。
而后,七宝塔、新式评书、新曲子,新乐器,伴随着谢宏这个名字一系列的新奇的东西,出现在了正德的面前。正德对谢宏发生了兴趣,如此与众不同的人,一定是一个有趣的人吧,他这么想着。
不久,随着那场斗乐,正德终于知道了,这个与众不同的人,就是那个做了八音盒,谱出送别之曲的知音。于是,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去宣府见见这个人,再之后,就有了后面的祭天时偷跑等一系列的事了。
见面后,正德没有失望,谢宏不但懂得多,而且还很会体谅他的心思,有时随意说出来的话,也很符合自己的观点,在城头有过相当于并肩作战的情谊后,两人的关系就更加亲近了,正德很开心,有了当年跟父皇在一起的感觉。
杨叛儿出现更是加速了这个过程,正德觉得谢宏太神奇了,不单是有见识有手艺,居然魅力都这么大,只是见了一面,就把一个这么漂亮,才能也很高的女孩子折服了,他很佩服,所以才犹豫着跟谢宏说了那件心事。
说完他也很忐忑,不知道谢宏会怎么回答,是跟老刘他们一样口不对心的附和?还是象钱宁他们那样畏缩着不肯说话,又或者和母后、大臣们一般,说些符合圣人之道的劝谏言语,当然,正德最期盼的是和父皇一样温言抚慰。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谢宏居然是这样回答的。
说过誓死捍卫他的人很多,不过那些人都连带着要捍卫大明社稷,或者反过来说是为了捍卫大明,所以连带着捍卫自己也说不定。而且,士大夫们对自己不认同的东西,别说捍卫了,不喊打喊杀那都是客气的,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谢宏果然是个好人,说的话太贴心,太让人感动了,我来宣府果然是很正确的选择,嗯,肯定是父皇放心不下我,这才指引我来找谢宏的。天下虽大,可知我者唯有谢宏正德满眼热泪,包含深情的望着谢宏。
谢宏被他看的有点发毛,哥好像没说错啥吧?这可是网络流行语哦,很多人说过的,他琢磨了一下,应该没有什么错漏呀。
可是朱厚照这是怎么回事?从个说完话就开始发呆,等了半天总算不发呆了,却又用这样热切的眼神看着自己,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代沟?不然哥咋就理解不能呢。
“我决定了,谢宏,咱们结拜吧。”好半响,正德突然说道。
啥?这回是谢宏震惊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太突然了吧,朱厚照同学,你的瞬移又升级了,哥有点跟不上啊。
“对,咱们结拜,就象三国演义里那样。”正德用力点了一下头,像是对谢宏许诺,又象是自言自语,语气却是坚定不移。
谢宏有点懵,他是想着攀附正德,抱皇帝的大腿,然后潜移默化的影响正德,慢慢实现曾鉴的理想,也弥补来自后世的自己有关于这个时代的遗憾。
可是,这进度有点超前了吧?这才见面两天,而且两个人也不过说说话、聊聊天罢了,哥还没拿出本事来呢,正德怎么就突然要跟哥结拜了?难道哥真的是主角,在王霸之气和各种魅力光环笼罩下,正德就被哥感召了?否则这也太玄幻了吧。
“好不好,你不会嫌弃我吧?”见谢宏发呆,正德以为他有什么顾虑,于是问道。
“哪能呢?”谢宏摇头否认,他的目的就是这个,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进度超前了,不过这都是小事了。只是朱厚照同学的心理问题很严重啊,你是皇帝哇,谁敢嫌弃你?
“皇上你不是说要跟三国演义一样么?要是那样,现在还少一个人呢。”
“对,对,要桃园三结义,对了,把你那个兄弟,就是昨天出城杀鞑子那个黑大个也叫来,这样咱们正好三个人了。”二牛给正德留下的印象很深刻,在这样的时候都能想得起来。
“好啊。”正德的提议,正中谢宏的下怀,二牛跟他本来就跟亲兄弟一样,自己发达也要带挈着兄弟才是正理。
……
“大用,你这是干嘛呢?一会儿不见,你怎么两眼发直啊?万岁爷那边说完没呢,现在是什么情况?”刘瑾心情舒畅的哼着小曲儿,踱着方步到了院门前,发现谷大用和钱宁正脸对脸的发呆,动作呆滞,眼神僵直,他不由有些好笑。
“是不是万岁爷跟那个谢宏闹得不高兴了,所以连累你们俩了?”刘瑾很得意,假模假式的叹口气,道:
“早就跟你们说了,咱们这些万岁爷身边的人,不要搞什么歪门邪道、奇yin技巧的,为什么呢?那些匠人素质低、见识短,到了万岁爷面前还这样,那不是找不痛快么,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你俩也别担心,等回头老哥帮你们说几句好话就没事了,哈哈。”
钱宁跟谷大用缓缓转过头,用呆滞的目光看了刘瑾一眼,却没有任何表示。可刘瑾觉得有些不对味,这俩人的目光虽然呆滞,可咱家怎么觉得他俩是在鄙视爷们呢?眼见要倒霉了,还敢轻视咱家,你们俩是不想混了吧?刘瑾恼火了。
“我说你俩这是什么眼神?要知道咱家虽然病了,可这是为万岁爷站岗放哨才导致的,是光荣啊,你们懂么?阿嚏”他揉揉鼻子,忿忿的问道:“那个姓谢的呢?是不是被万岁爷赶走了?赶到哪儿去了,咱家要去好好教训一下他,居然连万岁爷都敢顶撞,真是个白痴。”
谷大用终于说话了,他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刘瑾,呆呆的说道:“谢宏还在院子里呢。”
“嗯?还在?难道他和万岁爷吵起来了?”刘瑾激动了,这小贼果然是个愣头青,居然为了个女人顶撞万岁爷,他死定了。“既然如此,那钱宁还发什么呆啊,还不进去把敢于冒犯万岁爷的贼子拿下。”
“虽然谢宏确实冒犯了万岁爷,可万岁爷却下了旨意,说任何人都不得入内。”钱宁也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刘瑾一眼。
啊?不让人进去,难道万岁爷是想自己解决?可是里面没有争吵的声音啊,倒是有青烟缭绕,有点不对劲吧,难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刘瑾在心里喃喃自语,先是狐疑的往院子里面望了望,眼光又在谷、钱二人脸上打转,终于,他发现不对了,直勾勾的盯着谷大用的眼睛,这眼神明显有问题,不是爷们搞错了什么吧?
“姓谢的冒犯了万岁爷,万岁爷自己不在意,还不你们计较?”刘瑾头很晕,万岁爷脾气虽然好,可也不是这么个好法吧?算了,万岁爷不计较,爷们计较,先收集点证据再说,他又问道:“姓谢的说了什么大不敬言语,还是有什么其他冒犯的举动?”
“他跟万岁爷结拜了。”谷大用呢喃着,语气有些飘忽,象是自言自语一样。
可他轻轻的一句话,却如同雷霆在刘瑾的耳边炸响,刘瑾脑子里嗡嗡作响,下意识的质疑道:“结拜?你们说的冒犯就是这个?”
钱宁跟谷大用对视一眼,唏嘘道:“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居然跟万岁爷结拜成异姓兄弟,而且还不是他一个人,还捎带了那个黑大个,那黑大个还是平民呢,刘公公,你说,这不是僭越之举么?是大大的冒犯啊。”
冒犯你们个头啊,刘瑾只觉喉头发甜,两眼发黑,他这时可记不得朝廷中的那些规矩了,按那些规矩却是是冒犯,可是在皇上身边混了这么久,刘瑾哪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叫冒犯么?明明就是得宠到了极致的表现啊
谢小贼的运气也太可怕了,怎么就让万岁爷一心的奔着他来宣府,然后随便陪万岁爷聊聊天就结拜了呢,这叫什么事儿啊。
刘瑾不甘心,很不甘心,他悲痛欲绝,大哭道:“妖孽啊咱家伺候了皇上十年,才混出点模样,他竟然才见到皇上这么几天,就跟皇上结拜了,他……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这个嘛,老刘,咱家也听到了一点……”谷大用摇头叹息,刚刚听到正德的吩咐时,他跟钱宁也都是差不多的反应,所以他能理解刘瑾的心情。何况开始的时候,谢宏跟正德的声音还比较大,两人的谈话内容,他也偷听到了一些,因此,他就更同情刘瑾了。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刘瑾闻声抬头,死死盯着谷大用,眼中冒着绿光,象一只看到肉骨头的恶狗。
谷大用同情的看着刘瑾,缓缓道:“开始是说杨叛儿,然后又说起女人的事,具体的嘛……老刘你也知道,那方面,咱家是不太在行的,也不太明白,反正万岁爷跟他越说越近乎,然后……你知道的。”
咱家知道了,搞了半天还是咱家给他帮了忙,我恨呐
后悔,嫉妒,愤恨,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刘瑾摇摇晃晃,脚下不稳,最终还是一口血直喷出来,然后眼前一黑,彻底不省人事了。
“老刘……”
“刘公公……”
谷大用和钱宁见状也慌了手脚,虽然他俩都有看热闹的心思,但见刘瑾这么惨,也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急忙唤人帮忙,好半天才把刘瑾弄醒。
刘瑾原本伤寒就没痊愈,这下又是急怒攻心,醒过来也是说不出话,而这时却又下起雪来,谷大用只好让人先把他抬进房里,然后再去请医生了。
“钱老弟,这个谢宏惹不得啊,老哥劝你,那点小心思还是收了吧。”看看四下无人,谷大用突然语重心长的对钱宁说道。
钱宁颔首,眼中有些茫然,道:“谷老哥,那谢宏到底跟万岁爷说什么了?怎么就……”
谷大用叹气摇头,道:“不是咱家不对你说,实在是没听仔细啊,而且你也知道万岁爷说话的习惯,本来就不太容易听懂,说的东西呢,咱家又……你知道的。”
“唉”钱宁重重叹了口气,道:“老哥的忠言,小弟记得了,其实有了这么个人也好,至少刘公公一时顾不得别人了,而且回京之后,恐怕朝臣们和王岳那些人也是顾不得咱们了吧?”
“嗯,也是这个理儿。”谷大用点点头,抬头又往院子里望去,“也不知万岁爷他们在干什么,怎么这么长时间啊,都下雪了还不出来。”
……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还没有出正月,院子里自然没有桃花开,不过这雪下的不小,很快就将院子里的枯树变成了玉树琼枝,倒也应景。
“我谢宏……”
谢宏很激动,自己超前的达成了目标,当了皇帝的大哥,以后就不用担心有人找麻烦了吧?而且,那个从上而下的变革计划也可以实现了。
“我朱厚照……”
正德很高兴,自从弘治驾崩后,他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终于有人能体谅自己的心情了,而且这人还有似乎无穷无尽的花样和点子,以后也不愁无聊了。
“我张二牛……”
二牛还是和平时一样的憨厚模样,他觉得这结拜似乎有些多此一举,自己跟小宏哥不早就是兄弟了吗?倒是这位寿,嗯,是皇上,很奇怪,突然要跟自己结拜,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说法,不过既然小宏哥高兴,那就结拜好了,反正听小宏哥的话从来都不吃亏。
“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生死……”
“嗯,二牛的名字不太雅观,还是改改吧。”正德提议道。
“也是,二牛是个小名,应该改个威风点的名字才对,二牛,你觉得怎么样?”谢宏想想也是,都是皇帝的义弟了,应该有个大名才对啊。
“那就改一个呗,俺喜欢三国里面的张辽,小宏哥,你帮俺起个跟他差不多威风的名字。”二牛挠挠头,憨笑道。
起名字哥可不太擅长,而且二牛你不是应该喜欢张飞才对么?你现在排名也是老三诶,谢宏想了想,道:“张辽叫张文远,咱们兄弟以后要让大明威服四海,声名远播,你就叫定远好了,张定远,怎么样?”
“好,大哥说的好,三弟就叫定远好了。”正德拍手赞叹。
“俺也觉得好,以后俺大名就叫张定远了。”二牛憨笑道。
哇,哥果然有才,随口说个名字都博得这么热烈的喝彩声。看着两个兄弟,谢宏志得意满,哥的努力果然没白费啊,现在咱比刘备厉害了,三弟跟张飞一样能打,二弟比刘备的官儿还大,是皇帝诶。
……
春风得意中的谢宏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处窗子挤着两个可爱的小脑袋。
“宏哥哥他们在干什么啊?”
“月儿知道,他们是结拜呢。”
“结拜是做什么的?”
“唉,晴儿你忘了吗?灵儿姐姐的大哥的故事里不是有讲么,”月儿得意的说道:“结拜后就要吃饭、睡觉都在一起了,奶奶说过:结拜后就是一家人了,所以呢,那个寿公子跟宏哥哥还有二牛哥哥以后就是一家人,会在一个锅子里吃饭,还要经常睡在一起了。”
书里面抵足而眠的情节是有,不过小丫头不懂,那是收买人心的手段,却是搞错了因果关系,好在她的听众也不懂,倒是没人笑话她。
“月儿你什么都知道,好厉害啊,”晴儿惊叹着,又想起了什么,道:“那月儿你晚上总是钻到我被窝里来,可咱们也没结拜啊,而且……”说着,小姑娘脸红了。
“而且什么?”月儿的小耳朵一下竖起来了,“晴儿,咱们以后也要结拜哦,所以,你不能有秘密瞒着月儿啊。”
“不能说,不能说,宏哥哥说过不能随便说出去的。”晴儿小脸羞得通红,呀,好害羞啊,差点把跟宏哥哥的秘密说出去,这事一定不能让月儿知道,不然她准会到处乱说的。
“哇,还跟宏哥哥有关,是不是好吃的?还是有趣的故事?难道是玩具,月儿也想要……”小姑娘越是不说,月儿就越是激动,两个小丫头银铃般的笑声远远传了开来,夹杂在漫天的雪花中,四处飘散。
听见了她们的笑闹声,院子里的三个结义兄弟也不由相视而笑,心中充满着温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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