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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鲈州鱼     明朝第一弄臣txt下载     明朝第一弄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5章 各有算计,四方云动

    感谢新亮兄弟和畅爽一读的奢求两位的打赏,明天就入V了,所以后这样的感谢就不会写在正文这边了。现在一共是32万字出头,扣掉作品相关的九千多,小鱼切实的完成了诺言,因为强推比较意外,俺一个新人也不好意思字数太少就上架收钱,所以拼命的赶工,终于还是达成目标了。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上架前拼命爆发的笨蛋鱼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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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伙确实不凡,力气似乎还要大过二牛一点呢,不过没关系,只要差的不是太多,哥也有办法。望着江彬一行人离开,谢宏用右手摸着下巴,笑容很狡黠。

    “谢公子,你……松开我好吗?”

    呃?哥的左手好像确实握着什么东西,滑滑的,软软的,还有些凉凉的……糟糕,谢宏捏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一直没放开灵儿的手呢。

    “这个……刚刚太紧张了,就忘记了,真是对不住啊,灵儿……不,马小姐,你别往心里去啊。”谢宏语无伦次的解释,平日只知道灵儿的性子清冷,今天一看,这女孩果决得很,不知道会不会误会自己故意轻薄,要是又干什么傻事可就麻烦了。

    “嗯……”灵儿俏脸微红,转身上楼去了,转身前似乎应了一声,又似乎没有,反正谢宏没听清楚。不会真的被气到了吧,谢宏有些担心,好在看见晴儿和月儿也跟了过去,他这才放心。

    “谢兄弟,之前我对你隐瞒这事……”听了谢宏跟江彬打的赌,马昂心里很不安,钢琴可是独一无二的乐器啊,就算谢兄弟再做一个出来,恐怕也没有原来的效果了,这些事却都是因为自己,他感觉很惭愧。

    “没关系的,马兄,不说输赢的事,这些日子,候德坊也是靠了你和灵儿才能顺利开起来啊。要知道,咱们可是自己人。”谢宏安慰道,对敌人要狠,自己人更不能吃亏,这就是他的处事原则。

    “是啊,马二哥,还有俺呢,俺一定能打赢那个粗坯的。”二牛拍着胸膛说道。

    “二牛,你觉得你跟江彬的力气谁大?”谢宏问道。

    “俺刚刚没用全力,不过那粗坯也没出全力,嗯,他的力气可能要大我一点,不过气力未必比俺长,俺应该能赢。”二牛不会说谎,后面的话说的有点底气不足。

    “我也觉得他力气大一点,不过,差的应该不多吧?”谢宏又追问道。

    “嗯,不多。”二牛很肯定。

    “那就好。”谢宏有些心不在焉点点头,琢磨着自己的电子是不是能够弥补这点差距。

    看在马昂眼里,他似乎是有些认命了的感觉,可不是,那江彬横行宣府都这么多年了,二牛过了年也才十五,再怎么厉害也打不赢啊。

    “谢兄弟……”马昂生平第一次有开不了口的感觉。

    “谢兄弟,李千户不肯来,说那人是什么饿虎……”马文涛从外面跑了进来,看见厅堂内的景象,不由一愣,说的话也卡在嘴里。

    “不要紧,事情已经解决了,嗯,今天闹成这个样子,干脆关门回家吧。”谢宏展颜一笑,好像事情真已经解决了一样。看他这样子,马昂更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而楼下的几个人都没有留意,琴房的门只是虚掩,透过门缝,一双明亮的眸子幽幽注视着行若无事的谢宏。

    ……

    “谢大哥,灵儿听说……你要去董家庄?”

    “是马小姐啊,不错,是要去一趟,不过没关系,你不用担心,那江彬应该不会再来闹了。”以为她是担心江彬,谢宏笑着宽慰道。

    “你是要去制作新钢琴……”灵儿语气幽然,有些迟疑。

    “是啊,呵呵,还有些别的东西,想赶着一起做好带回来。”谢宏一边答话,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工具。

    “都是灵儿不好……”他越是显得不在意,灵儿就越是过意不去,她对钢琴的了解越深,越感受到这乐器的不同寻常。明明双方才认识一个多月,可偏偏为了自己兄妹,谢大哥就轻易的把它许了人,这……无法抑制的,灵儿眼角一热,一串珍珠般的泪珠悄然滑下。

    初见时,灵儿还以为谢宏是贪图自己的美色,这才对自己兄妹另眼相看,还花高价买下了店铺,若非当日见他说的郑重,灵儿是不想答应的。

    可这两个月来,灵儿对谢宏的观感也在逐渐改变,从钢琴到琴曲唱词,从候德坊的匠心独运到别出心裁的运营方式,由好奇到钦佩,灵儿觉得这位谢公子还真是生平仅见的人杰。

    若不是这位谢公子经常哼唱一些荒诞的小调,就算以灵儿清冷的性子,平时的态度也会更好一些。毕竟就算再有才华,可是用这样的方式亵渎音律,灵儿认为,谢公子的为人还是有些轻佻的。

    只不过谢公子在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斗乐那天,若不是被他镇定自若所感染,也许自己也没法演奏出能跟叛儿姐姐相媲美的乐曲吧。

    灵儿幽幽的想着,可偏偏,费了那么大力气才得到的焦尾琴,他却毫不吝惜的送给了自己,而且事后完全没有提过,就像事情没有发生过似的。而今天,依旧是为了自己,他却要把钢琴拱手送人,他,一直是这样默默的用心待自己么?

    灵儿跟马昂的想法差不多,都认为谢宏的半月之期是为了拖延时间,然后做新的钢琴罢了。想到这里,灵儿又是委屈,又是愧疚,更加感激,还有一点心动,所以再也无法维持一向的清冷自若,泪水潸然而下,让谢宏大吃一惊。

    他前世就是个半宅男,算上两次暗恋,也只谈过三次恋爱,哪里懂得女孩子的心思。穿越后,倒是跟晴儿很亲密,可是小姑娘的心思如水晶般透明,根本就不用猜,谢宏这方面还是没有得到任何锻炼。

    灵儿平时就象个冰山似的,除了对着晴儿,后来又多了个月儿,连表情都很少变化,更别说掉眼泪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谢宏很迷茫,哥今天好像没唱后世流行歌啊,怎么就把人给气哭了呢?

    “马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不管是怎么弄的,既然人是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哭的,那就得哄,谢宏心里哀叹,这事儿哥真的不擅长哇。“难道是舍不得钢琴?不要紧的,我会做一架更好的给你。”

    “江彬肯定不是自己要钢琴。”说起钢琴,灵儿擦拭了脸上的泪痕,收拾心情,道:“从前他也为了……来闹过,不过都是一个人来,而且每次都是向爹和大哥骗些酒喝,这次他突然带了这么多人,态度也大不相同,灵儿以为……所以才会……”

    灵儿脸上一红,又道:“可是他突然说要钢琴,肯定是有人指使他的。目的就是钢琴,就算谢大哥你做了新的,可是他们得了旧的这架去,肯定会找高手匠人来仿制的,那时岂不是……”

    谢宏懂得灵儿没说尽的意思,候德坊唯一让人没法超越的就是钢琴,如果也被其他人模仿了,那候德坊也就沦为普通的一间茶馆了,毕竟唱词曲子还有评书,都是可以短时间内就盗版的。

    只不过呢,谢宏不是笨蛋,更不会随便让人占了便宜去,想算计自己,嘿嘿,那就要有被反击的觉悟啊。他微微一笑,解释道:“其实呢,钢琴可不是那么容易仿制的,因为……,而且,我要去做的新钢琴跟原来的是不一样的。”

    他说的技术方面的原因,灵儿不大明白,可后面那句话,灵儿却听懂了:“莫非是……”

    “正是如此。”谢宏点头。

    “谢大哥,你做这些是为了叛儿姐姐吗?”灵儿明亮的眸子,深深地看在谢宏眼里,似乎有期待之色。

    “怎么可能,斗乐那天我可是第一次见到她,而且还隔着面纱,虽然不知道她干吗指点我,不过我猜可能她只是因为喜欢音乐吧。”谢宏连忙摇头否认。

    “那……是为了灵儿么?”两人离的本来不远,灵儿又向前迈了一小步。

    灵儿的举动大出谢宏的意料,他只觉一阵幽香袭来,然后便听到了这句低语。“不会是哥幻听了吧?”谢宏有点懵,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那时……你说……灵儿……是你的人,可是认真的吗?”声音更低,几欲微不可闻。

    灵儿误会了吧?谢宏想起自己说的这句话了,不过他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看着眼前的这张俏脸,气息如兰,轻轻的拂在自己的头颈上,谢宏也不由怜惜。

    灵儿这样的女孩,要说谢宏不喜欢,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灵儿平日神情就冷,再加上谢宏自己心事更多,一时也没动这心思罢了。可今天看这少女深情款款的模样,他也很是心动,不由轻轻“嗯”了一声。

    “谢大哥,以后就叫我灵儿吧……”灵儿的脸上掠过一抹羞红,在那如雪般的肌肤上显得颇为惊心动魄。

    “灵儿……”谢宏有些迟疑,下面应该怎么做?象后世的肥皂剧那样?

    “谢大哥,钢琴的事……你真的很坏。”没等谢宏伸手呢,灵儿却突然巧笑一声,然后红着脸飘然而去了。

    哥很坏?搞了这么半天,又哭又笑的,难道就是跟哥说这个。谢宏哭笑不得,好吧,哥是坏人,坏人要赶路去了。他转过身,正待提起行李,却看见马文涛和马昂两个人正张大了嘴看着自己。

    糟了,不是被他俩看见了吧?难怪灵儿突然跑掉了,刚才自己跟她站得确实有点近啊。怎么这个时代的女孩子说话都喜欢靠这么近呢,这下又出误会了,马大哥倒是没啥,顶多散步点八卦,可是马兄可是灵儿哥哥,不会生气吧。谢宏很不安。

    “那个,谢兄弟,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几天就按你的吩咐先关门了,呵呵,那行,我什么都没看见,先走了。”不等谢宏解释,马文涛一溜烟的跑了。

    “马兄,事情是……”走了也好,单独谈话也比较容易解释清楚。

    “我明白的,不要紧,我明白的……”马昂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转身离开前又补充道:“谢兄弟,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要好好对小妹啊。”

    你们都明白,咋就我糊涂呢,谢宏欲哭无泪,长叹一声,穿越明朝,大不容易啊。

    ……

    巡按府。

    “事情办成了?”

    “回禀刘公公,候德坊暂时停业,那个谢宏好像也离开宣府了。”张大名迟疑一下,又道:“不过江彬跟他定了个半月的期限,小人恐怕他是要重新做一个新的,而且,他要是在原来的那架钢琴上面动手脚……”

    “不必担心,过几天,咱家从京城请来的几位名匠就到了,只要看到钢琴,就知道他动没动手脚了。那种花样可以骗无知老头,想骗咱家,哼哼,那是想也不要想的。”小刘太监阴测测的一笑,咱可不笨,用过一次的招数别想让咱家中计。

    “那仿制的事……”

    “放心吧,只要看到样品,一定不会有问题的,那几位都是名匠。那个八音盒,若不是永福公主殿下不让拆,恐怕他们早就解决了,区区钢琴,还不手到擒来?”

    “公公英明。”

    ……

    “送别?果然是他。”正德重重拍了一下桌案。

    “陛下,您说的是谁?”钱宁不明所以。

    “难怪呢,又是钢琴,又是八音盒,那座宝塔恐怕也是他做的……呵呵,有趣,太有趣了。”正德全不理会钱宁,只是自顾自的念叨着。

    “陛下,您说的是谢宏?”钱宁有点明白了。

    “对,就是谢宏,这人瞒得朕好苦啊。”正德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区区一个千户,居然敢欺君,陛下,微臣这就传令锦衣卫将他拿下。”钱宁大惊,急忙撇清跟谢宏的关系。

    “拿什么拿,你让锦衣卫好好盯着,别让他跑了。”正德摇头。

    “微臣遵旨。”

    “对了,钱宁,正月时到南郊祭天,可要好好准备,把朕的仪仗都带全了,记住哦。”

    “微臣……遵旨。”钱宁一脸茫然,万岁爷不是一向最讨厌仪仗的吗?今天这是怎么了,被那个谢宏气糊涂了?

    “好玩,好玩,钱宁,宣府那边的事儿,你都要及时报给朕,千万不要漏了……”正德笑呵呵的回寝宫了,只留下一个傻乎乎的钱宁。

上架感言

    要上架了,老实说,俺真的非常非常意外。

    人都说起点新人难混,难出头,小鱼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不是因为水深什么的,而是因为起点是业内最大的市场,拥有最多欣赏水平最高的读者群,相对应的也吸引了极多的作者加盟。

    不怕大家笑话,小鱼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总觉得上架就是极大的成功了,因为在一个新人看来,上架似乎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今天,终于要实现第一个愿望了,小鱼既高兴又忐忑,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复杂得很。

    最多的还是感激,

    感激小鱼的责编沧沧大大,说太多有拍马屁的嫌疑,小鱼只说两个字,好人,沧大的确是个好编辑,非常负责,又不辞辛劳。小鱼一直记得第一次他指点俺的时候,聊了很久,最后他说了一声:打字累死了。没有他的指点,恐怕弄臣也没有上架的一天,多谢了。

    感激跟小鱼一起成长的那些亦师亦友的作者朋友们,大家相互之间讨论和鼓励都给了小鱼很大的帮助。

    最感谢的还是一直支持小鱼的朋友们,毕竟小鱼的成绩就是各位的认可,包容了小鱼的不足,给予俺鼓励,多谢大家了,也请大家继续支持小鱼吧。

    很快就要上架了,其实小鱼也非常不安,打个比方,起点就像个大市场,上架就像是领到了经营许可证,可以摆摊了。弄臣呢,只能算是个地摊,今天开张,到底有没有生意,会有多少生意?小鱼心里七上八下的。

    小鱼之所以码字,主要还是因为兴趣,经过了一段时间也想着全职码字,当个职业的。既然想要当个职业写手,那就需要赚钱,无论什么职业都是如此,不是非要很多,至少要能够混口饭吃,否则也称不上职业了。

    所以,各位如果喜欢弄臣这个小摊,如果喜欢地摊上的商品,请大家尽量订阅支持俺吧,小鱼会努力用更好的故事来回报大家。

第106章 谁是大傻瓜(首章奉送970字)

    傻瓜!

    这是宣府人给候德坊东家谢公子的最新评价。

    本来众人对斗乐时发生的那一幕还津津乐道,可一个消息迅速转变了所有人的想法。开茶馆的搞音律已经有不务正业之嫌了,好在搞得确实不错,多了点乐子,大伙儿也喜闻乐见。可是搞武斗,这个未免就太夸张了吧?难道那位谢公子当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候德坊那个黑大个大家倒是见识过,也确实天赋异禀,可江彬是谁啊?是饿虎,这名号可不是单靠在城里打架斗殴得来的,而是在战场上得来的。江彬一个无权无势的军户,凭什么能当上指挥佥事?凭的就是那几十颗鞑子的人头!

    军中传言,江彬上了战场之后就像是一头饿虎一般,甭管鞑子的百夫长还是什么号称勇士的巴特尔,统统是一刀两段,凶悍的鞑子在饿虎面前,也不过是豺狗而已,那是一等一的好汉。

    没有任何一个人认为候德坊会赢,虽然输了不丢脸,可双方约定的赌注却是钢琴!所以啊,这谢公子不是傻瓜是什么?

    “哈哈,这个姓谢的还真是个大傻瓜啊!听说这赌约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刘小文笑得很开心,就因为谢宏,他挨了多少骂啊,今天终于要看那个小子吃瘪了。

    “他也是没办法,呵呵,听说那天他也派人去召锦衣卫了,可是李千户那瘪三一听是饿虎,愣是没敢动弹,没了靠山,锦衣卫也不帮忙,他又能怎么办?”沈巡按捻须大笑,凑趣道:“之前这人还让下官很是头疼,还是小刘公公了得,略加点拨,就让下官豁然开朗啊。”

    明明就是老子出的主意,张大名心里暗骂,脸上却笑得象朵菊花,“是啊,要么那个姓谢的就放弃马家兄妹,要么就交出钢琴,他也是左右为难,无路可走,公公的计谋果然高明,不愧是刘公公眼前的红人啊。能够聆听公公的教诲,小人真是三生有幸啊。”

    “主意虽然是咱家出的,没有二位的配合那也是不成的,等此间事了,咱家回禀刘公公的时候,一定会记得二位的,哈哈。”享受着两个人的奉承,刘小文老实不客气的把功劳笑纳了,不过他深知不能吃独食的道理,顺便也分润了一些出来。

    “全仗小刘公公了。”沈巡按大喜,急忙称谢,又向张大名问道:“大名,你派人去盯着了没有?”

    “大人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

    “如此就好。”

    ……

    “小宏哥,这东西让俺很不得劲。”二牛抱怨着。

    “你先忍忍,走路的时候是这样的,不过有了这个才能防止失手啊。”谢宏劝诱道。

    “有了这个就能赢?”马昂低头瞪眼,盯着黑大个……脚上的鞋。

    “能不能赢我不知道,反正呢,实力会有所增强的。”谢宏摸着下巴,坏笑道:“二牛,你一定要记得,前冲发力之前一定要蓄力……”

    “俺记得了,这鞋打架有用,可走路的时候让俺觉得轻飘飘的。”黑大个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谢宏后面,偌大一个身躯愣是走出了芭蕾舞的步调。

    “灵儿姐姐,你快来看……二牛哥哥好有趣啊。”后面马车里传出了一阵娇笑声,却是晴儿和月儿看到了。

    嗯,轻飘飘就对了,哥做双助跑鞋容易么?没有橡胶,哥只能用竹片加弹簧,全手工制作,江彬这家伙的孽可作大了。看在你杀鞑子的份上,这次哥就不为难你了,不过你倒霉的日子还在后面呢,到时候有你受的!

    谢宏不觉得自己傻,他是有些胜算的。他找那些锦衣卫确认过了,这时代没有武侠小说里面那些夸张的武功,二牛的拳脚也是军中的套路,若说技巧,也都是些发力、打熬身体的技巧,至少江彬也是如此。

    这样的话,两人斗拳脚靠的就是经验,力量,勇气这些了,二牛经验差点,力量也稍逊一筹,勇气却是不缺的。那么增加些爆发力之后,是不是就能增加胜算呢?

    不过没关系,就算输了也不要紧,少赚一笔钱而已,关键的还是钢琴,呵呵,等着瞧吧,到了最后,再看看谁是大傻瓜。

    “二牛,如果觉得不是对手就认输,不碍事的。”

    “没事,之前也不比他差多少,有了这鞋,俺一定能赢。”二牛战意却很高昂,他很久没遇见对手了,又听说对方是杀过很多鞑子的,恨不得早早的打上一场,要不是谢宏在他心里威望颇高,他自己就打上门去了都说不定。

    说笑间,谢宏一行人到了四牌楼,左右只是比试拳脚,谢宏当初约定的时候,就找了处近的,反正早打完早收工,又何必出城呢。旁观众也很拥护谢宏的选择,牌楼附近这么敞亮,多方便看热闹啊,看来傻瓜也不是太傻。

    “谢公子果然是信人,江彬在此恭候多时了。”

    江彬却是到得早,他那一干兄弟散在四周,围出了好大一片空地。江彬就站在中间,远远看见谢宏,于是出声招呼。

    “江指挥来的倒早,咱们这就开始?”谢宏也不跟他绕圈子。江彬闹事那天,谢宏就已经发觉这人表里不一,那副嚣张蛮横的样子是装出来掩饰的,实则却是一个很谨慎小心的人。若是真的嚣张蛮横,那天谢宏连出恶语,早应该闹起来了,哪会耐着性子等着这场约斗?

    今天一见,谢宏更是确认了自己的判断,于是也不说什么刻薄话来激他。如果二牛真的能赢了江彬,那就赚一笔钱,然后卖个人情,如果输了,那这个人情一样是卖出去了。江彬既然懂得用嚣张的外表打掩护,不会不明白自己的心思的。

    “谢公子爽快,某一定不会伤了你这兄弟,今天之后咱们也不妨多多亲近。”江彬哈哈大笑,不过他话里看似嚣张,其实却不着痕迹的向谢宏表明了心意。

    “俺才不用你留手,俺才是赢定了的,因为俺有小宏哥……”二牛不服气了。

    “咳咳。”谢宏急忙打断黑大个的话,自己做的手脚在后世可算是作弊,会取消比赛资格的。明朝虽然没有这规矩,可是底牌这东西还是不要乱翻的好。

    “对,有小宏哥的指点,俺赢定了。”黑大个难得嘴里转了个弯,把意思绕回来了。可是听了他这话,除了谢宏这边,所有人都是大笑。

    宣府城不比别的地方,城里大多数都是军户,所以风气也和明朝其他地方不尽相同。所谓文人的指点,在他们眼中那都是扯淡的东西,军阵上如此,私下里放对就更是了。这傻大个居然说有了一个少年书生的指点就能赢,候德坊果然傻瓜很多啊。

    要是指点有用的话,还要将军们干吗?如果随便找个书生指点一下就能打赢饿虎,那叫巡抚大人指点指点,大伙儿都上阵去摘鞑子首级了,这种事可能吗?真是笑死人了!

    “傻大个,你学的不会是嘴皮子功夫吧,怎么光说不练啊?”

    “是啊,是啊,赶快动手吧,输完了赶快回家去吧。”

    二牛被众人的哄堂大笑闹了一愣,结果江彬那边已经下了场,他都没有注意,那围观者众又有人发出讥讽。

    “二牛,沉住气,你行的。”谢宏急忙给黑大个打气。

    “没事,小宏哥,你放心吧。”二牛抖擞精神,站到了江彬对面。

    武斗在宣府时有发生,不像文斗,也用不着什么裁判,只要不动家伙,那就只有一个规则,胜者为王。

    两人对视一会儿,都是一声大吼,然后鼓足力量对冲上去。日前已经对过一拳,两人也都知道对方不简单,都是毫无保留,只听“嘭!”的一声大响,两人各退几步,居然是个平分秋色的局面。

    人群中的嘲笑声嘎然而止,这个黑大个居然这么厉害?跟饿虎的力气不相上下啊!

    江彬心里更是惊异,他上次试过了二牛的力道,知道这少年爆发力不及自己,结果刚刚自己明明使足了力气,怎么都没能占到上风?不及多想,因为二牛再次怒吼着冲了上来,江彬也只能压住疑虑,打足精神应战。

    人群越来越安静,因为那两条身影斗得十分激烈,乍合骤分,兔起鹘落,砰砰的巨响不绝于耳。再过得片刻,人群又开始沸腾起来,叫好声轰然而起:“好!果然是好汉子!”

    嘲笑只是因为不解,起哄也不过因为无知,边镇的汉子都是热血的,看到一个无名小子居然战平了军中闻名的饿虎,而且战得如此精彩激烈,哪里还记得刚刚的一切,纷纷叫好打气起来。

    “宏哥哥,二牛哥哥他不要紧吧。”晴儿紧张兮兮的问道。

    “嗯,应该不要紧,战术应该是成功了。”谢宏轻声道,他也不懂武术,看不出来形势如何,不过他看出来了,自己事先布置的战术二牛却执行得很成功。

    这战术就是围绕着那双助力鞋,这鞋的用处是增加爆发力,所以谢宏交待二牛尽量少缠斗,更多的拉开距离对冲,以图最大的发挥鞋的作用,这样在双方差距不大的情况下,就有胜算了。

    而现在,不知道的人自然看不出来,二牛完美的执行了这个战术,每次拉开距离之后,都会双膝微弯,蓄力后才冲出去,虽然比江彬动作慢上一点,势头却是更猛。

    多看动画片果然有好处哇,谢宏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荒诞的想法,如果二牛每次出招之前再喊一声‘橡胶橡胶’会如何?

    他有空走神,江彬却是满头大汗了,越打他心里越没底,这黑大个拳脚不弱,力量更足,难不成上次他留了很大的手,不然怎么会这样?尤其是他这打法,每次退开再冲上来的一下都极为有力,百十个照面下来,江彬只觉自己快要支持不足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明明是一个少年啊,怎么跟黑熊一样?别说鞑子了,江彬觉得自己杀熊的那次都没有这么狼狈。在二牛潮水一般的攻势下,他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

    “嘭!”又是一次碰撞,这次江彬又退了几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脚下突然一软,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哗!人群再次大哗,真的打赢了饿虎?这少年实在太神勇了,古之恶来啊。等等,还没完呢。

    江彬只是有些脱力,马上就翻身站了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中,却站着不动,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好汉子,来,咱们继续打过。”二牛打发了性,早没了胜负之年,只是大呼着继续邀战,他从小到大还没打过这么过瘾的架呢。

    “不打了,某输了。”江彬摇摇头,他气力已经开始发虚,而对方还是生龙活虎的,就算这下不失手,最后也是一个输。

    “领教了,谢公子,咱们就此别过,前日冒犯,改日上门赔罪。”江彬倒也光棍,交代了一下赌约的事情,掉头就走。

    “大哥,咱们一起上,一定要抢来那个钢琴啊。”

    “是啊,那可关系到弟兄们的军饷……”那几个军汉都是一脸不甘,其中两人劝道。

    “男儿要守信,输了就是输了,咱们又不是土匪,少废话,某还是不是大哥?是就跟某走。”江彬怪眼一翻,怒道。

    “江指挥,不如到在下店里喝杯热茶如何?”谢宏突然发出邀请。

    见江彬迟疑,他又激将道:“莫非江指挥是不想践赌约不成?”

    “穷酸你敢……”那个提议抢钢琴的军汉大怒,便欲上前。

    “和尚,不要乱来。”江彬喝止同伴,对谢宏道:“那就叨扰谢公子了。”

    “无妨,请。”

    “请。”

    ……

    “什么!你说饿虎输了?你傻了不成,那可是饿虎,打遍宣府无敌手的饿虎啊。”

    张大名颓然坐倒,傻了。

第107章 傻到最后是真傻

    “谢公子,有什么见教可以直说了吧?”

    江彬原以为谢宏有什么话说,或者真的要自己道歉呢,结果到了候德坊,还真的就是喝茶,嗯,还是热茶。可这么坐着也不是个了局,等了一会儿不见谢宏说话,他耐不住性子了。

    “江指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次来我这里,是受人指使的吧?”谢宏捧着茶杯,吹着热气,意态悠闲。

    “这……”江彬略一迟疑。

    “江指挥,那军饷你果真不要了吗?”谢宏加了一个砝码。

    “你怎……”江彬猛然一惊,然后想起是自己兄弟说漏嘴,又颓然坐下,叹口气,道:“既然如此,某也不瞒谢千户了。”

    谢宏微微一笑,果然如自己所料,自己是锦衣卫千户的事情流传并不广,可江彬偏偏就知道了,那就明摆着了,他调查过。

    “都是张俊那厮……”江彬从头讲起:“……其实某也不想冒犯谢千户,只是弟兄们的军饷被扣了几个月,连应该发下的抚恤都在里面,那可是跟鞑子厮杀过的好儿郎啊!他说只要某讨得钢琴,这些军饷就如数发给某,是以某才……”

    江彬说的时候,他那群兄弟也面露悲愤之色,谢宏心下也是恻然。蒙古鞑子与大明无一日不战,宣府乃是京畿周边第一边镇,自然首当其冲,江彬既然是靠军功升的官,那他的手下自然也都差不多,跟鞑子连年作战,死伤自然惨重。

    所以,江彬的话,谢宏是信的,就算江彬能作伪,总不成这一干人都在做戏不成。他缓缓点头,道:“江指挥,今天斗过这一场,你我两家的仇怨就此揭过如何?”

    “本就是某冒犯了,谢千户大度不计较,已经是某的福气,怎还敢记恨谢千户。”江彬忙道。正如谢宏所料,江彬平时的嚣张莽撞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因为这名头,他与别人打交道都能先占几分便宜。

    张俊指使他来候德坊,江彬面上大咧咧应了,实则还是先调查过一番的,结果让他很惊异,一个茶馆的东家居然能攀上这么多大人物,尚书、巡抚,还有锦衣卫。他自然不敢造次,索性直接找马家兄妹的麻烦,结果却差点出了事,他也是后怕不已。

    那天谢宏突然提出赌约,他很高兴,在他看来这赌约是两全其美的法子,既不用得罪谢宏太过,又可以夺得钢琴,兄弟们的军饷也就有了着落,他事先说会手下留情,也是出于这样的想法。

    怎知道一向纵横无敌的自己,居然输给了一个少年,而心思则被另一个少年看破,江彬很受打击,以至于这会儿连装都懒得装了,说话时也是垂头丧气的。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可以谈一笔买卖了。”谢宏颔首。

    “买卖?和某谈?”江彬很疑惑,自己一个穷军汉能有什么买卖,莫不是谢千户要出钱要自己杀人?可他的对头是总兵张俊啊,自己可惹不起。

    “其实也简单,谢某帮江指挥讨军饷,江指挥帮谢某传个话即可。”谢宏笑道。

    “传个话你就帮某讨军饷?”江彬觉得没有比这更离奇的事儿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帮人传过这么重要的话呢。要知道,他这一支兵马跟普通卫所兵不同,是边军,是精锐,要发饷的,而且被拖欠了这么久,累计下来足有两万两,传个话值这么多?

    “谢公子,积欠的军饷可不少,足有两万两!”怕谢宏不知道,江彬又强调了一遍。

    “这简单,他不是要你来讨钢琴么,你回去告诉他,只要他付了你的军饷,就可以找谢某来谈钢琴的事情,如何?”谢宏挥挥手,很是豪爽。

    “你是说要出让钢琴,单为了帮某讨军饷?”谢宏一句话说的轻飘飘的,可江彬却被砸得晕头转向,那钢琴听说是宝贝啊,怎么这位谢公子说起的时候,就像说一堆大白菜似的?这也太豪爽了,简直跟豪猪有一拼。

    “也不能这样说,谢某也是要生活的,钢琴卖了,总得收点手工费吧,不过看在江指挥的面子上,这手工费谢某会少收一些的。”谢宏语重心长的说道:“当然,他们必须得先把江指挥的军饷给了,谢某才跟他们谈。”

    江彬不晕了,虽然还是想不明白人家到底看上自己什么了,不过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谢公子要卖个大人情给自己,军饷有着落了,至于其他……关江某何事?

    “谢公子,大恩不言谢,日后只要有用得上某的地方,定不敢辞!”

    坐实了一个大人情,谢宏心里笑开了花儿,这位也是名人啊。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混到正德身边的,不过既然是杀鞑子的,总不会是坏人,嗯,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反正是个顺水人情。他笑眯眯的说道:

    “只不过呢,江指挥,你和几位兄弟要配合一下,回去的时候要这么说……,明白了吗?”

    有阴谋,某敢以张总兵的性命担保,一定有阴谋,江彬瞪着眼看着谢宏的笑脸,不觉有些毛骨悚然。然后再次提醒自己,今后一定不要得罪这位,某是装虎吓猪,这位可是扮猪吃虎,得罪不起啊。

    “小宏哥,你怎么还是把钢琴送出去了,这样俺不是白赢了吗?”黑大个很不解,等江彬走掉,便急不可耐的问道。

    “怎么会白赢呢,除了人情,咱们还要好好赚他一笔啊。好吧,二牛,到时候我请你吃肉,管够。”谢宏深谙哄人的办法,不过只限于二牛这种类型。

    “那成。”二牛果然很容易满足。

    ……

    总兵府。

    “你说你把事情办成了?你不是打输了吗?”张俊一脸不能置信,今天这事儿怎么就这么怪呢。

    “某一个人输了,不是还有弟兄们呢吗?这么多人拉开架势,那小白脸就服软了呗。张总兵,你可是答应某了的,那军饷怎么说?”江彬一脸晦气,大声嚷嚷着。

    “这个……本将得先考虑一下。”张俊眼神闪烁。

    “张总兵,你要某出手的时候,某可是答应的痛快,为此还得罪了锦衣卫,这可是杀头的罪名。”江彬眼露凶光,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拍,道:“某为的也不是自己,而是弟兄们的抚恤和军饷,你要是反悔,哼哼……”

    “你还敢以下犯上不成?”张俊怒道,军中可是等级森严,江彬想要动他,除非造反。

    “那某可不敢,只不过,呵呵,这杀头的买卖只好让张大人自己去做了。”张俊急了,江彬反倒笑了,他好整以暇的往椅子上一坐,道:“某跟那小白脸说好了,如果没有某的人跟着,他可是不搭理的,而某的弟兄们饿了大半年了,再没饭吃,可是走不动路的。”

    这贼厮鸟,张俊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声,一时也是无法,想了想,道:“你且在这里等本将,本将要找人商议一下。”

    “大人慢走。”江彬懒洋洋的挥挥手,好像这里是他的帅府似的。

    “哼!”张俊匆匆的出门去了。

    巡按衙门和总兵府相去不远,总兵府在牌楼东街上,巡按街则是别名,实际上应该叫做鼓楼东街。张俊出门也是顺着小巷往北去了巡按衙门,他要找人商议,找的不是自己的幕僚,而是沈巡按和刘小文刘公公。

    他到的时候,沈巡按几人正相对无言,张大名面如考妣站在一边,沈巡按这次倒没发怒,毕竟江彬的事情他也知道,怎么也没想到这头名震宣府的饿虎会输。

    倒是小刘公公很有精神,一脸焦虑的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还抬起头想说点什么,不过看看两个手下的德性,他还是放弃了。

    “小刘公公,沈大人……”张俊也不奇怪,他刚刚得到消息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样,这事儿太出人意料了,小刘公公对宣府不熟,自然没法感同身受。

    “是张总兵啊,今天这事儿须怪不得你,答应你的事情老夫会斟酌的。”沈巡按抬眼看是他,有气无力的招呼了一声。

    这老鬼,找本将出手的时候言之凿凿的,现在却又说什么要斟酌,老子就知道你们这些穷酸靠不住,张俊把刚刚江彬肚子里的腹诽又重复了一遍。脸上倒是不动声色,道:“事情有了些变化,江彬回来了,他对本将说……”

    “什么!”三个人一起惊呼出声,连张大名都忘记守着上下尊卑了。他们也结结实实的体会了一把顾御医当年的感受,也就是过山车,不过顺序却是反过来的,是从大悲到大喜。

    “不会有什么阴谋吧?”沈巡按搞了一辈子阴谋了,自然嗅到了其中不寻常的味道。

    “有可能,那小子在北庄县就玩过这么一手,把那个老顾头害的好惨……”刘小文去过北庄,对谢宏知根知底,把上次的事情说了一遍。

    “嘘……”另外几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果然有阴谋啊,厉害,太厉害了,这个叫谢宏的人真是坏透了。

    “不过,嘿嘿,有咱家在,他这手就行不通了。”刘小文得意的笑道:“张大人,你回去答应江彬,不就是两万两军饷吗?拨给他就是,把这两个月给各处衙门的例钱停了不就结了。你放心,只要得到钢琴,那个谢宏也就蹦跶不了几天了,到时你赌坊那三万两可就省下了。”

    “就依公公。”左右是公里的钱,当然不如自己的钱重要,张俊答应的很痛快。

    “咱家等的人也差不多要到了,张大名,你等下就和那几位京中的名匠一起过去吧,哈这次咱家倒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要知道,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傻到最后的人那才叫真傻!哈哈哈……”小刘公公的眼前仿佛看见了谢宏的吃瘪像。

第108章 人生本是一场戏

    “姓谢的,某把人带来了,你们谈吧,接下来就不关某的事了。”江彬呼呼喝喝的对谢宏嚷了一句,等谢宏点头应是,又转头对张大名道:“张老板,某把事情办妥了,你代为转达一声吧,先走一步,告辞。”

    也不等张大名说话,他就带着手下弟兄走开了。转过街角,他脸上又换了一副神色,神秘兮兮的吩咐道:“猴子,你给老子去盯着点,看看最后那个谢公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叫猴子这位是军中斥候,干盯梢的事很拿手,脑子也很灵光,可听了江彬的吩咐,他还是没转过弯,疑惑道:“大哥,咱们不是跟谢公子恩怨两清了吗?怎么还要……”

    “你这个白痴,什么恩怨两清,现在是咱们欠了人家的恩。只不过……”江彬随手给了猴子一拳,嘿嘿笑道:“今天这事儿肯定有古怪,难道你们几个不好奇么?老子可好奇得很,至少要看明白了,以后再遇见,就不会着了道了。”

    “喔,江大哥果然英明。”一帮人都是恍然大悟,继而兴高采烈起来,军饷拿到了,大伙儿自然高兴。至于说谢公子搞什么花样,反正倒霉的是那些吸咱们军汉血的家伙,活该,咱们只当看个乐子了。

    “走,弟兄们,某请你们喝酒,猴子,你别磨磨蹭蹭的,你那份某给你留着。”

    江彬这边闹哄哄的走了,谢宏和张大名也都没留意,两人虽然之前只见过一面,可是彼此的仇怨却不小,这时再见,也颇有分外眼红的意思。

    “谢公子,别来无恙啊,张某派来的人粗鲁了些,不知道有没有惊吓到公子,如果公子受了惊,那张某还真是过意不去啊。”对谢宏的重视加上江彬演戏太像,张大名半点都没有怀疑江彬的话,见谢宏刚刚唯唯诺诺的,心里也极为畅快,夹枪带棒的嘲讽道。

    “无妨,无妨,江指挥乃是性情中人,举止有些粗鲁也在所难免。”谢宏云淡风轻的摆摆手,道:“总比那些表面道貌岸然,肚子里却是男盗女娼;身上衣装人模狗样,里面包着的却是一团糟糠的人强啊,呵呵,张老板,你说是不是呢?”

    “你……”不是张大名没城府,只是之前的几次明争暗斗吃亏的都是他,偏偏谢宏的言辞又很毒辣,所以自然有些沉不住气。

    “两位,也不是那些市井匹夫,何必讨这些口舌便宜,咱们还是先办正事吧。”跟张大名同来的人中,有人出声劝解,说是劝解,实则倒是在讥讽谢宏。

    这次谢宏倒没有接话,他正在观察另外几个人。从气质,衣着,手脚上的痕迹上判断,这几个人都是匠人,尤其是其中一个身材魁梧、手脚粗大的,明显是个铁匠。其他人谢宏只是一眼扫过,可他的眼光偏偏在这个铁匠身上停了一下,有些在意。

    不过谢宏神态一直没有变化,倒也没人留意到他的异样,那个铁匠虽然身材高大,却跟另外几人趾高气昂的样子却是大不相同,只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连头都不抬,更别提注意到谢宏的目光了。

    “这位是……”谢宏故作不知的问道。

    “呵呵,谢公子,张某给你介绍一下。”张大名心中念头一转,又换上了笑脸,道:“这位是金大师,金大师的雕刻技艺名震京城,当年的作品:九龙盘玉杯,连孝宗皇爷都是爱不释手的;这位是葛大师,乃是京中第一琴师……这位是梅大师,在机关构造上……”

    他一一介绍,那几人也都微笑点头,先说话那人姓金,似乎名声最大,但其他人也都是一时之选,颇为不凡。谢宏心中微微冷笑,对方背后肯定是刘瑾那个死太监了,这准备的倒真是很充分。单是这些人,倒是无妨,可是那个铁匠却可能会有些麻烦啊。

    “……这位,嗯,是个铁匠师傅。”张大名最后才说到那个铁匠,而且连对方姓氏都忘记了,显然是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小人姓卢,贱名州余……”卢铁匠低眉顺眼的自报姓名。

    “嗯,是卢师傅。”不等卢铁匠说完,张大名便点点头,对谢宏道:“这几位都是张某从京城中请来的,为的就是今日的交易,谢公子,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让咱们见见那钢琴吧。”

    “这个嘛……”谢宏显得很迟疑。

    “莫非谢公子在钢琴上面……嘿嘿,所以不方便咱们看吗?”张大名冷笑,心道小刘公公料事如神,这个姓谢的小子果然狡猾,若不是请来了这几位名匠,那还真要给他坑了。现在么,倒要看他如何推搪?

    “谢公子一表人才,想来不会在工艺品上做手脚吧?这么下作的事情,可不是君子所为。”几个名匠都是嘿然冷笑,出言嘲讽的又是金大师。

    “那倒不是。”谢宏也不生气,笑咪咪的说道:“只不过,看货之前,总得谈好价钱吧?哪有没谈好价钱就拿货的道理呢?张老板也是生意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不会不知道吧?”

    “价钱?给江彬的……不就是价钱吗!”张大名愕然。

    “不会吧,江指挥难道没有把话说清楚?”谢宏也是一脸惊愕,不同的是,他是装的,“谢某只是答应可以谈,可没说让你们来搬东西吧?江指挥固然威风,可谢某也是朝廷命官,他总不能强抢吧?不然张老板还是找江指挥问问好了。”

    张大名回想一下,也记起来了,江彬说的的确是谢宏同意谈出让,没说把东西抢到手。只不过他们几个一高兴,又光想着谢宏的阴谋,把这事儿给忽略了,怎么办?他迷糊了。

    “啧啧,看来张老板是没什么诚意了,那算了,二牛,送客!”谢宏砸砸嘴,一副很遗憾的样子,可张大名却发现,他眼神中却露出了喜色。

    “好咧!”黑大个往前一站,就要赶人。

    “等等!”张大名哪敢跟二牛争持,这位可是能打赢饿虎的猛人,现在宣府城都在纷传宣府又出了一位恶来呢。更有甚者还有人把谢宏说成了诸葛孔明再世,不然恶来那天说的指点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张某听差了,谢公子请稍待,容我等商议一下。”

    “还要商议啊?还是算了吧,谢某本来也不想卖的。”谢宏皱着眉头,很是为难的模样。

    “君子一言,谢公子既然答应了江指挥,那就应该守诺,否则江指挥面上须不好看。”张大名急忙把江彬抬出来,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恶人还需恶人磨啊。

    “那好吧,”谢宏揉揉眉头,勉强道:“那就容你们商议一会儿好了,不过,谢某可只等一刻钟,过时不候。”

    “好说,好说……”张大名一群人退开老远,商议去了,除了几个随从,就只有那个卢铁匠留了下来。

    “卢师傅,你不过去商议么?你们不是一起从京城来的吗?”谢宏最为在意的就是这个人了,见他不受重视,也是心中一喜。

    “劳公子动问,在下不过是个铁匠,做粗活儿的,哪里能跟几位大师相比……”卢铁匠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说话也是低声下气的。解释几句后,谢宏也明白了,原来匠人之中也有等级,那几位都是做精细活儿的,时常在豪门大院中出入,身份地位也比较高。

    而铁匠么,算是匠人中最底层的,与他们工作的环境有关,也与做的东西有关,铁匠做的都是些粗重东西,无论形象还是作品,自然比不得那些做细活儿的。

    谢宏一皱眉头,心中不由慨叹,难怪明朝开始领先西方那么多,结果到了明末的时候却是一塌糊涂,除了政治问题,对工匠的态度上也是大成问题啊?

    要知道,到了后世,钢铁的产量和质量可是军备水平的重要衡量标准,现在居然完全没人重视,这样的做法怎能强国强军?曾伯父说的不错,在这个问题上,确实是亟待变革啊。

    不过,谢宏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变革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可以慢慢来。而今天,既然他们不重视铁匠,那就不会有任何意外了。

    “谢公子,既然如此,那就请你开个价钱好了,只要货没有问题,银钱的事情好商量。”张大名几人已经商量完了,还派人回去请示了一下,得到的答复跟他说话的意思差不多。而且也同样怀疑谢宏是不是看到几位名匠后心虚,这才找这种托词。

    要知道,与那个凑数的铁匠不同,这几位大师可都是名动京城的人物,等闲人想见一面都难,想要在他们面前玩花样,嘿嘿,那可就难了。

    以那位梅大师来说,谢宏上次骗顾太医的那座宝塔他就曾研究过,当然是修复后的,修复前都是碎片,任是谁也搞不清楚的。而梅大师研究之后,也找到了谢宏设置的那个中枢机关,虽然也惊叹谢宏的手艺,不过这样的小手段是没法瞒过他的。

    而葛大师则精通乐理,金大师精通各种木料材质,还有另外几位,哼哼,张大名很得意,无论谢宏有什么样的花招,也不可能瞒过去的。

    “张老板还真是痛快,那好吧,容我算算先……”谢宏转身进了茶馆,不多时又拿了个算盘出来,皱着眉头,噼里啪啦一顿算。

    张大名原本也做过账房的,这时分明看到谢宏的指法都是错的,他本想开口嘲笑。可是心里一动,转头去看几位名匠时,只见那几人也都微微点头,他心里霍然开朗,原来这个姓谢的小子怕了,在这里拖延时间,大概是解除做下的手脚去了。

    于是他也不催促,任由谢宏在哪里演戏。得到钢琴是第一位的,虽说有几位名匠帮忙,可也难保万一啊,姓谢的小子要是自己识相,倒也省事了。

    好半响,谢宏才抬起头,叹了口气道:“张老板,不然这事儿还是算了吧,这钢琴造价太高,谢某恐怕你买不起啊。”

    “多少?”张大名从牙缝里冷冷吐出两个字。

    “材料是……人工是……还有……”谢宏又开始算账。

    “谢公子,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事可一言而绝,何必作此女儿之态。”张大名很不耐烦,谁还看不出来你是做戏怎地,老子可是老江湖了,这双招子亮着呢。

    “好吧,既然如此,谢某就直说了,五万两,若是张老板嫌贵,那就……”谢宏摊摊手,表示无奈。

    “不贵!”张大名心里在吐血,咬牙切齿的说道:“五万两,只要钢琴没问题,就这么说定了!”

第109章 这叫核心竞争力

    要不怎么都喜欢大城市呢,宣府城确实比北庄县方便,五万两银子也不过是一张银票罢了。谢宏从一脸肉疼的张大名手上接过银票,也不再留难,做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引着一众人到了二楼琴房。

    “这就是钢琴?”除了卢铁匠,那几位名匠都围了上去。

    “果然精妙。”几个名匠惊叹道。

    “果然厉害。”谢宏在心里也是惊叹。

    谢宏有心看看这几个人的水平,所以进了琴房后便一直旁观不语,没想到几人没有多长时间就把钢琴背板打开,那个葛大师这会儿更是已经开始摸索钢琴的发声原理了。

    “原来是这样,用这个槌子敲击琴弦发声,琴弦又连着后面这块铁板,难怪这乐声这般特别。另外,若非琴弦众多,的确也没法演奏出如此之广的音域,确实构思巧妙啊。”按了一会儿琴键,葛大师便摸到了门道。

    “不止如此,琴键牵动丝线,然后在这里中转,最后才扯动那槌子,而这块踏板又几次中转连接过来,还有……”机关师也不简单,很快就摸索出了多数部件的构造原理,也是连声赞叹不已。

    “白色的是象牙,黑色……嗯,应该是牛角,主体是桦木,踏板是……”名声最大的雕刻师也不敢示弱,一一辨认着各种材质,除了金属物件,其他部件都很快就辨认清楚了。

    把这些人的表现看在眼里,谢宏很是感慨,中华文明源远流长,能人异士难以计数,却因为种种原因被埋没。如果能有一套合理的制度,将诸如面前这些人,还有董平这样默默无闻埋没在民间的匠人的能力全部释放出来,中华文明无论如何也不会步入前世的后尘吧。

    “几位,如何?”张大名极有耐心的在旁等候,直到几位名匠都露出满意的笑容时,他这才上前问询。当着谢宏,他也不好说的太明白,以免刺激到对方,导致意外,好在他们事先已经沟通好了,倒也不虞几位名匠听不懂隐藏的意思。

    “第一件事应该没有问题了,第二件么,还要大伙儿好好讨论一番,才能确认。”对了一遍眼色,金大师缓缓点头确认。

    “那太好了,事不宜迟,咱们先回天香楼吧。”张大名闻言大喜。

    第一件事是要探察钢琴有没有被做手脚,以免北庄县的故事重演,只要这个没问题,那么事情就已经成功了大半。而第二件事则是仿制的问题,他原本也没指望几人能在这里看过一遍就仿制出来,肯定是要回去慢慢研究的。

    这几位名匠技艺都高,只不过都只是专精一项,仿制这钢琴却非得众人合力不可,确实也没法在这里讨论。

    “谢公子,咱们钱货两讫,这钢琴,张某就搬走了,呵呵,没有问题吧?”张大名止不住心里的得意,满面笑容,像是开了一朵菊花。

    “张老板慢走,谢某就不送了。”谢宏也是笑眯眯的,现在可是冬天了哦,象菊花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劳谢公子大驾了。”张大名怎么看谢宏怎么觉得可恶,你笑吧,以为自己厉害是吧,等咱们仿制出来钢琴,你就笑不出来了。

    看着张大名一行人的背影,马文涛很担心,忧心忡忡的说道:“谢兄弟,这事儿你办的是不是有些轻率了?那几个名匠好不厉害,这钢琴被他们拿去,只怕……”

    “是啊,如果他们仿制了怎么办?”自从那天晚上看到谢宏跟灵儿在一起说话后,马昂的态度就比以前还要亲热许多。谢宏开始还有些讶异,可后来从马文涛那里得知了原因,结果也很是让他哭笑不得,原来马昂已经以未来大舅哥自居了。

    不管谢宏心里如何腹诽他的奇葩,马昂现在确实已经把谢宏当成一家人了,所以说话也不避讳,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比从前还要鼓噪。

    见他凑过来,谢宏就知道,如果不满足这家伙的好奇心,那今天就别想好过了。不过,既然银子已经到手了,别说说给自己人听,就算是说给张大名一伙儿听,也不要紧了。

    “其实很简单,因为钢琴这件乐器是有着核心竞争力。”他微微一笑,解释道。

    “核心……竞争力?那是什么?”连闻声凑过来的晴儿等几个女孩子的好奇心都上来了。

    “这个嘛,简单来说,就是别人就算拿到了,也没法模仿的东西。”谢宏努力组织了一下词语,解释道:“比如咱们的茶馆,核心竞争力就是钢琴,就算斗乐的时候,咱们也是依靠钢琴取胜的,这个你们懂吧?”

    众人都是点头,这个道理很简单,要不然张大名那个坏蛋干吗非得弄到钢琴不可?

    “钢琴也是这样,钢琴可不是单单靠雕刻、机关和乐理就能做出来的,其中还有一项别人根本无法仿制的部分。”

    “那是什么?”二马一起问道。

    “就是……”

    ……

    “怎么样,那小子没动手脚吗?”沈巡按早就在天香楼等着了,一见到张大名进来,他一时也顾不得仪态,急忙问道。

    “可能是动过,不过有几位大师在此,他又怎么敢造次?大概是拖延时间的时候给取消了,也有可能是还没动手,总之,经过几位大师的检验,这钢琴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沈巡按一转身,满脸谄媚的奉承道:“果然还是公公高明,提前做了如此周详的布置,不然这次还真要被那个小子给坑了。”说是奉承,其中也有几分真心,听到张大名的汇报,又联想起刘小文说的顾太医,他也不由一阵后怕。

    “那小子确实狡猾,不过这次遇到咱家也算他倒霉,呵呵,任他千般狡计,我只端坐楼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又能如何?”刘小文很得意,这次差事办完,应该能在义父那里挽回些颜面了,接下来只要抢先把钢琴送进皇宫,那就大功告成了。

    “几位大师,仿制的事情如何了?”当然,光是送钢琴入宫还不够,要想办法逼得那谢宏无法在宣府立足才行。

    “公公问的极是,几位大师觉得如何?”沈巡按也很关心,那五万两可是从天香楼的账上划出去的,等以后升官,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只有仿制了钢琴,然后高价卖出去,才能回本啊。而且,宣府多有几家有钢琴的店铺的话,也有利于打击那个姓谢的。

    “想要确认,还需要再仔细研究一番。”几位名匠互相看看,统一了意见。

    那就研究呗,沈巡按和刘小文也开了眼,原来只觉得一个乐器能有多麻烦,这下看见实物才知道,还真是了不得呢。只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自家请来的几位名匠,哼哼,那也不是吃素的。

    “这钢琴的外壳不麻烦,包在在下身上了……”说话的是木匠,谢宏没在外壳上多做文章,本来也不是拿给人看的。

    “这些琴键虽多,不过本人花些时间,却也不难……”不过是些牛角、象牙,金大师摸着胡须,混不在意。

    “内里结构虽然复杂,本人却摸清了规律,应该无妨……”机关师见多识广,想凭空做出来这样的结构做不到,可如果只是仿制,那还难不倒他。

    “如果几位能把这些都做出来,那也只差些琴弦之类的普通物什了,老夫调整一番,定然与原物一般无二。”精通乐理、擅于制造乐器的葛大师最后一锤定音。

    “太好了,请几位大师多多费心了,材料等物都是无妨,只管开口便是。”沈巡按大喜。

    几个名匠商议着列出了清单,葛大师又对卢铁匠说道:“州余,你过来看看,这琴弦似乎是铁的,老夫记得你不是也懂铸造铁丝么,也来看看罢。本来叫上你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却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刘公公果然思虑周全啊。”

    开始还是吩咐卢铁匠,后面却开始奉承刘瑾,另外几人也不甘落后,纷纷围上前来,一时间谀辞如潮。

    “那是自然,咱家的义父连皇上都能伺候好,何况这点小事,哈哈哈。”小刘太监起了个头,一群人附和着大笑,心中都是得意万分。

    卢铁匠没有加入,而是卑躬屈膝的走到了钢琴旁边,先是仔细看,然后用手摸,用手指弹,再用指甲划,最后甚至用牙咬了一下。

    开始众人都在相顾大笑,也没人注意他,等到得后来,先是那几位名匠注意到了卢铁匠的异常,然后众人也都发现不对,转而注视着这个本来被他们忽略的人。

    “州余,可是有什么难处?”葛大师问道。

    “回葛师,若是普通的铁丝,小人是能铸出来的,可如果需要跟这钢琴上一样的,小人就无能为力了。”卢铁匠愁眉苦脸的说道。

    “难道还有不同?”沈巡按也说话了。

    “回大人,这钢琴上的不是普通铁丝,而是用上好的精钢铸就的,无论硬度、韧性还是精细程度,都远非小人铸成的能比。”

    “葛大师,你的看法如何?这琴弦可否用其他东西代替?”随着沈巡按的问话,众人又把目光转向了葛大师。

    “以铁铸丝做琴弦,此事本就亘古未有,老夫本以为只是普通铁料,怎想还有这等不同。”葛大师也不复适才轻松模样,沉吟许久,突然道:“张老板,请你去按琴键,老夫要细品这精铁琴弦。”

    张大名依言逐个按键,葛大师凑近细听,越听表情便越凝重,到得后来脸色已经是铁青一片,最后摇头长叹道:“不成,不成,想要得到这等音质,怕是非得精钢铸丝不可,就算不考虑音质,其他材质的琴弦又哪里禁得住这般敲击,更别提能经久耐用了。”

    “那用铁丝呢?”沈巡按开始紧张了。

    “那要看用的铁丝的韧性了,老夫却是不知。”葛大师这么一说,众人又一起转向了卢铁匠。

    卢铁匠双手连摇,直道:“不是小人不肯出力,而是钢琴上用来铸丝的精钢实在不是凡品,别说小人,就算是当年小人师傅在广闽两地见过的精铁,那也是远远不及的。是以小人别说铸造,就算是见都没见过这等上品材料,万万不及,万万不及啊。”

    几位名匠虽然对卢铁匠轻慢,可也知道这人是一把好手,打造出的兵器,在京中也是很有些名气的,只不过大明朝重文不重武,这才没人重视罢了。所以几人都知道,他既然说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了,怎么办?一群人相对无言。

    “你们不是号称名匠吗?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不就是铁丝吗,嗯,难道不是很简单的东西吗?”小刘太监十分不甘心,冲着几个名匠叫嚷着,可那几人虽然态度恭敬,可都低着头不肯接茬。

    “也罢,既然有了这钢琴,再加上那个杨叛儿,咱家连夜进京便是,就算那谢宏再造出来一架,也是咱家抢了先。”见到这样情形,小刘太监也明白没有办法,他心里一发狠,决定就这么回宫,至于打压谢宏,只好另想办法了。

    “东家,东家,不好了,不好了。”正这时,外面连滚带爬的跑进来一个人,神态惶急的对张大名说道。

    “什么事?这么慌张象什么体统?”张大名一看,认识,是他派遣了在候德坊附近盯梢的。平时挺精明一个人,怎么突然变成这德性?难道又有什么事发生?张大名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东家,不好了,候德坊又搬了一架钢琴进去。”

    果然……张大名心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居然是这个,然后才猛一激灵反应过来,他怒道:“那怎么才来回报?”不等回答,又转向刘小文,道:“公公,您看……”

    “咱家要马上回京,马上!千万不能被他抢在头里。”这次的刺激更大,刘小文一下蹦起来老高,疯狂的叫嚷:“快,快!准备马车,让杨叛儿也上车,咱家要立刻启程,立刻!”

    “大人,东家,杨大家也在候德坊附近……”报信的被小刘的疯狂模样吓住了,很胆怯的说道。

    “她去候德坊干什么?难道……”张大名也觉得自己快疯了,难道那个小贱人想要去私奔?

    “杨大家是路过时,刚巧听到里面的新钢琴弹奏,就停下来听了一会儿,然后还感叹了几句。小人也是听了杨大家的说话之后,才回来禀报的……”

    “她说什么了?”沈巡按坐不住了,杨叛儿在音律上的造诣他也知道,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信服。杨叛儿明明听过几次钢琴演奏,这次再听居然会感慨,难不成那架钢琴不如这架?那就有救了。

    “杨大家说,新钢琴把之前的缺憾都弥补了,声音更加清脆柔和,而且音色更加含蓄,强过之前极多。”

    “什么?难不成她果然吃里扒外,跟那个小子……”手下说的话,张大名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于是自己胡乱编造着理由,想让自己相信。

    “东家,小人听了也觉得与之前不同,只不过不像杨大家说的这么清楚罢了。”这个手下很尽责,可对张大名来说,这样的职责还是不尽更好。

    “怎么会……”事实摆在眼前,张大名急怒攻心,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是一口血喷了出来,然后他也是眼前一黑,仰天便倒。

    “天亡我也……”沈巡按也是心中大悲,到了眼前的功劳飞了,而且因为军饷的事情,还得罪了衙门里的同僚,另外还有那五万两银子……这岂能不悲?

    刘小文也不嚷嚷了,现在着急还有什么用,就算抢先送了东西入宫,可是人家新的可比旧的强,送个旧的回去,那不是找挨收拾么?只不过,他不服气啊,他冤枉啊……

    “明明都已经准备这么周全了,怎么最终还是着了道儿呢?这个谢宏真是坏到骨子里了,丧尽天良啊!”小刘太监瘫坐在地上,只想大哭一场。明明就没动手脚,怎么到了最后结果还是一样呢,没天理了,苍天不佑善人啊。

    ……

    善人们在哭泣,而坏人谢宏正在向同伴解释新钢琴。

    “杨叛儿说的那几个缺点,我跟灵儿商讨过了,然后也想了办法。”他指了一下新钢琴,“下面多的那个踏板叫柔音踏板,踩下去就可以让音槌偏移,出现柔音;琴槌我也换了新的,在外面包了一层,这样声音就更加含蓄;还有就是琴弦……”

    “原来的琴弦就是我说的核心技术了,那精钢是别人无法仿制的,而现在的琴弦里面更是混了银,这样发出的声音也更加清脆。灵儿,你觉得怎样?”

    “嗯,比从前强了很多。”灵儿坐在钢琴前,正在演奏,闻言点头。

    “是吧,这次咱可一点手脚都没动,呵呵。”谢宏很得意,上次做手脚收拾了顾太医,有人说哥坏,可这次哥可是用的光明正大的手段喔。

    要知道,哥本来也不是专门做乐器的,想起来这么多,容易么!半个月时间,除了钢琴还做了助力鞋,累死哥了。

    “多亏了叛儿姐姐的指点,不然这些缺陷灵儿都没有发觉呢。”灵儿感慨。

    嗯,这话不对啊,谢宏一愣。

    “是哦,叛儿姐姐是好人,奶奶曾经说过,肯无私指点别人的才是好人。”月儿也叛变了。

    “是啊,杨小姐果然不愧被称为乐神,真厉害啊,只听了一次,居然就能指出来这么多缺陷,的确比哥哥我强了一点点,须知……”这个是话痨。

    囧,怎么功劳都变成她的了,好吧,是她指点的,不过动手的可是哥啊!哥也是好人,谢宏很委屈。

第110章 事情还没完

    候德坊重新开张了,这个消息伴随着各种传言一下子席卷了宣府城。谁也不知道这传言是谁第一个传出来的,不过都说的有板有眼的。

    先是候德坊把旧钢琴卖了五万两给天香楼,不等听者讥嘲或是惊叹,马上又听到了第二个消息,原来那个旧的本来就是要淘汰的,候德坊现在用着的新钢琴胜过旧的不止一倍,而且不光是去过候德坊的普通人这么说,就连杨叛儿杨大家也是这般说法。

    听到这样的消息,谁也没法不信,本来要讥嘲的傻眼了,要惊叹的则更是惊叹,什么叫厉害?这就是了,一个淘汰的东西居然卖了五万两高价,天啊,五万两都够发一旅官兵一年的军饷了。

    要说天香楼的张老板也够傻的,要买,你也得买新的啊,花这么多银子买个旧的,这是钱多了烧的?对天香楼,众人也没太多的好感,毕竟大多数人是去不起那地方,太贵了啊。你看人家候德坊多实在,三文钱一场,还有茶水点心,好人呐。

    接下来各种捕风捉影的消息也是接踵而至,比如天香楼的张大名实际是看走了眼,听到候德坊有了新钢琴的消息后,直接吐血昏迷,到现在还没能起身。

    这个消息没啥依据,不过众人都宁愿相信,尤其是那些曾经被张大名算计过,吃过亏的生意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是幸灾乐祸的。恶人须得恶人磨,张大名这个坏蛋居然也有今天,哈哈,当浮一大白啊!你不是贼滑吗,今天终于遇见高人了吧?恶有恶报啊。

    更多的则是关于候德坊东家的传闻,先是说谢宏略加指点,就让一个少年打赢了饿虎,大有诸葛武侯风范云云。宣府城的三国热潮刚过,这一下又重新兴起了,众人都在三国的故事中寻找到了依据,这就是传说中的锦囊妙计呀!

    又有消息说谢宏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压根就是诸葛武侯的转世。若是有那不信的,传言中却说的明白,那钢琴极其精巧,让京城中来的一群名匠都是束手无策,这不是跟诸葛武侯的木牛流马差不多吗?这样一说,听者也无不大点其头。

    至于其他的诸如指点马昂说评书之类的事情,大家都觉得根本不算是个事儿了,如此大能,做这么点小事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传言刚开始流传的时候,谢宏还挺高兴,因为他本来的目的就是要提高人气,然后把名声传播开,好吸引正德的注意,这流言也正好起到了这个作用。只不过,还没等他想清楚事情的原委,麻烦就上门了。

    无数人登门求见,有的是求指点开蒙的,为了自己或者自家二郎的都有,多数是指望能通过谢宏的指点考举个功名,也有少数是要谢宏指点武功的。前一个谢宏还能理解,后面一个却让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了,直到来者吞吞吐吐的说明,他才恍然。

    “谢公子,那笑傲江湖的段子不是您教给马昂的吗?那您肯定是懂武功的,比如您教给张二牛的不就是吸星**么?不然那天怎么张二牛越战越勇,而饿虎却越打力气越小呢?”

    谢宏大囧。

    还有求拜师,求手艺的,这些人倒是比较正常,不过谢宏哪有空搞这些,又要分析曾鉴从京城送来的情报,又要考虑接下来的计划,忙还忙不过来呢,于是也一一婉拒。

    最离谱的还有来求卜问卦的,这个谢宏连囧都省了,这跟哥有一文钱的关系没有?哥是手艺人,不是算命的!也不知道这该死的流言是谁散布的,太离谱了吧,难不成是北庄县的陈观鱼跟来了?

    同样在痛骂散布流言者的人还有张大名,刚听到流言的时候,他又吐了一次血,对谢宏也是破口大骂,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耍了,而且对方用的不是什么小手段,而是纯粹的欺负人啊!仗着手艺欺负人,难道不是吗?

    至于那天做的戏,张大名也想清楚了,无非是对方想要个高价罢了。手脚,那需要吗?把东西搬回来,找了一群名匠研究,最后竟然只有一句做不出来。这还不算,那个谢宏居然还弄出来了一个新的,新的还远远超过了旧的!

    天啊,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怪物,光有手艺不可怕,可是手艺人会耍心眼,这个谁也挡不住啊!后面的消息更是让他全身发冷,自己吐血的事情明明只有自己人知道,这么丢脸的事情,自己也不可能让它传出去,可是流言中说的有板有眼的,这是怎么回事?

    张大名自然不敢对沈巡按或者小刘公公询问,只是一连好几天,对天香楼里的下人拼命发火。可这也无济于事,没过多久,他第二次吐血和对下人发火的事情居然也传了出去,张大名一时间死的心都有了。

    到底是谁散布的流言,太可恶了!张老板从心底里发出了哀嚎。

    谢宏和张大名都不是骂的最厉害的,骂的最厉害的人莫过于小刘公公了。冤枉钱和被耍这些,刘小文都已经不在乎了,他现在每日里都是提心吊胆的,他怕啊,这次不但没能把谢宏给压下去,反而助长了对方的名声,这要是传到京城,传进宫里……

    想到刘瑾的愤怒,刘小文夜不能寐,他下面已经没了,要是义父真的大怒,也只有上面的脖子能砍,这可是要命啊!这个传流言的太缺德了,比那个用手艺欺负人的谢宏还缺德,到底是谁这么丧尽天良啊。

    ……

    丧尽天良,被很多人痛骂的人这时却很逍遥。江彬翘着二郎腿,端着酒杯,正乐不可支的美着呢。

    “大哥,你叫猴子去盯梢,然后让乌鸦他们散布流言,这有什么用啊,难道就是为了气张大名和沈巡按他们?”

    “和尚,你真是个笨蛋。”江彬一脸得意的把杯中酒喝掉,然后道:“某问你,这次咱们能拿到军饷靠的是什么?”

    “当然是靠大哥你了。”

    “我呸,好好的当你的和尚,还学人家拍马屁,你有那天赋吗?要没有那位谢公子,单靠某,还军饷呢,哼,喝西北风去吧。”江彬吐口水,斥骂道。

    和尚也不生气,呵呵笑道:“那不也是冲着大哥的面子吗?不过那位谢公子还真是了得啊,把那群当官的耍的团团转,只是,这跟大哥你散布流言有啥关系啊。”

    “不懂了吧?你说谢公子了得,那将来他又会如何?”江彬放下酒杯,神秘兮兮的问道。

    “那自然是前程无量啊。”和尚语气夸张的拉了个长音。

    “是啊,他又有手艺,上面还有人罩着,心计也是了不得,以某观之,这人只要有个机会,就能一飞冲天的。”江彬眯着眼,念叨着:“一飞冲天的人多了,最关键的是他对某似乎颇为欣赏,这么好的机会,如果白白放过,那可是要遭天谴的。”

    “嗯,嗯?”和尚摇头晃脑听了半天,还是不明白,晃着个大脑袋一脸迷糊。

    江彬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他来宣府之后,无论是开店还是斗乐,似乎都不打算赚钱,而只是单纯的散播名声……嗯,就是如此。既然这样,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某还是先助他一臂之力,至少先把他帮忙讨军饷的情分还上,至于其他……嘿嘿,以后再说好了。”

    “大哥果然神机妙算,佩服,佩服。”和尚没完全听懂,不过,大哥好厉害的样子。拍了一句马屁,他又疑惑道:“只是,大哥比武输了的事又何必传扬呢,那不是弱了大哥的名头吗?”

    “啪!”江彬敲了一下和尚的光头,“都说了你没拍马屁的天赋了,还来?名头,那玩意有个鸟用!能让鞑子乖乖伸脖子让某砍还是能升官发财?和尚,你真是个白痴。别废话了,你去告诉猴子他们,让他们继续盯着张大名那些人。”

    “还盯着干吗?事情不是都了结了吗?”

    “叫你去,你就赶紧去,快滚。”江彬飞起一脚,把摸着后脑勺的和尚给踹出去了,自语道:“了结?哼,哪有那么容易。”

    ……

    “你又有办法了?”沈巡按疑惑的看着张大名,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以前他倒是觉得这个狗腿子挺好用的,无论是放出去咬人还是赚钱都很得力,不过遇见谢宏之后,两次都是大败亏输,沈老头也怕啊。

    第一次的焦尾琴倒也罢了,那琴虽然也能卖个几千两,倒也算不得什么;而这次大亏五万两虽然肉疼,也还算不上伤筋动骨。可要是再来一次,那可就不好说了。沈巡按回想一番,心头也是惴惴不安。

    “大人,这次不一样。”张大名顶着两个黑眼圈,神情焦急。黑眼圈不是因为没睡好,而是两次大出血,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不过,伤痕越深,仇恨也就越深,他做梦都想着报复,结果还真给想出一条毒计来。

    “之前都是咱们主动找他对赌,让他知道咱们要什么,敌暗我明,所以才会吃亏。这次咱们可以换一个法子,让他主动自投罗网。”

    沈巡按有些心动,迟疑道:“你且说来听听,本官斟酌一二,凭什么能让他自投罗网。”

    “杨叛儿!”张大名从牙缝中吐出了一个名字,“只要用这个贱人做饵,那姓谢的小子一定会上钩的。”

    “你肯定?”

    “大人,这两次的事情都是坏在这个小贱人的手上,第一次咱们占了上风,她主动认输;第二次她又跑去候德坊帮那小子宣传,新钢琴比旧的好,若不是从她嘴里说出,哪有那么多人会信?若说不是她动了春心,又怎会如此?”

    “此话倒也有理。”沈巡按颔首点头。

    “大人,若是您许可,咱们可以跟小刘公公好好计议计议,如此这般……”张大名见沈巡按点头,也是大喜,凑上前把整个阴谋一一说出。

    “嗯,不错,不错。”听完,沈巡按精神大振,道:“果然吃一堑长一智,大名你这次的计划很是完美,小刘公公一定会欣赏的。”

    “多谢大人夸奖,那小的……”张大名两眼放光,在黑眼圈的衬托下,更显得明亮。

    “你只管去安排,小刘公公那边,由本官去说。”

    ps.今天至少两更,以后也是这样,稳定在下午2点和晚上8点。因为实在是没存稿了,后面的情节又比较重要,所以暂时先这样,三更也会有,不过那就属于惊喜了,以后码字水平提高后,小鱼也会尽量多码字的。

第111章 拯救才女杨叛儿

    “谢兄弟,有人要见你。”马文涛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马大哥,不是说了不见外人吗?你看我多忙啊。”谢宏没好气的说道,这阵子他可被这流言害苦了,不间断的骚扰直让他想起了在北庄县的时候。

    你这也叫忙?马文涛撇撇嘴,看着谢宏舒舒服服的躺在一个叫躺椅的奇怪椅子上面,旁边还有晴儿帮他揉着肩膀……俺老马也想这样忙呢。想起外面来的人,他更是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有能者无所不能啊,不佩服是不行的。

    “谢兄弟,外面来的人……呵呵,你还是见一见吧。”

    注意到了马文涛的眼神,谢宏抖抖手里的纸张,以表示自己确实在忙,哥这是在做情报分析,来自京城的情报,曾家送来的。

    “重要的人?非见不可?”

    “是,你还是见见的好。”马文涛用力点头。

    “好吧。”谢宏无奈起身,他正发愁呢。

    曾鉴送来的消息说皇宫里突然没动静了,正德这段时间极为安静,就连几位大学士都是称赞不已。这事儿挺奇怪的,不过谢宏也琢磨不出来其中的味道,难道真的是上次被太后教训,大臣们劝谏怕了?不然以朱厚照的性子,怎么会突然安静起来?

    唉,看来上次的斗乐不但没有起到效果,而且好像起了反效果。不过朱厚照这家伙也是的,直接召见哥不就完了,怎么就急急忙忙的要来宣府呢?

    谢宏暗叹一声,其实也怪自己,根本就没记清楚正德什么时候来的宣府,然后就奔着宣府来了。现在一看,正德怎么也不可能在近期来宣府啊,要知道,明年才是正德元年,要等到他能自主,然后摆平朝中大臣来宣府,还得猴年马月呢。

    还是不要指望朱厚照同学了,关键时刻只有自己靠得住啊,以现在的形势,是不是可以考虑去京城呢?谢宏思考着,有曾伯父在,钱宁似乎也是颇有善意,至少安全应该没问题吧?正德来不了宣府,总能溜出皇宫不是吗?

    谢宏皱着眉头,到了客厅。

    刚一进门,一个小巧的身影直冲了上来,不等谢宏有所反应,就一下子到了他面前,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谢公子,你一定要救救小姐啊。”

    这是什么情况?谢宏有点发懵,这些天找哥干什么的都有,让哥救人这还是第一个。难不成外面又有哥精通医术的流言了?

    “谢兄弟,你忘了?这位是抱琴,是杨叛儿小姐的丫鬟呀。”马文涛见他疑惑,急忙解释道。

    “喔,原来是她啊……”谢宏想起来了,他记得这个小丫鬟,唱歌很好听的那个,只不过……

    “你说的小姐,是杨小姐吗?她怎么了?”

    “小姐出事了,谢公子,你一定答应抱琴,一定救小姐啊。”抱琴哭着不肯起来,除了让谢宏救人,又不说出了什么事,谢宏也不好伸手扶她,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抱琴妹妹,叛儿姐姐出事了?”抱琴哭闹的动静不小,灵儿也被惊动了,过来时,正好听见抱琴的哭叫,她急忙走过来扶起抱琴。

    “灵儿姐姐……”也不知道抱琴什么时候认识的灵儿,一见到灵儿象是看见了亲人一样,谢宏摸着下巴很疑惑,难道美女之间也会惺惺相惜的?

    会不会惺惺相惜不知道,不过有了灵儿的劝慰,抱琴激动的情绪很快平复下来,开始讲述,不时还抽泣几声。

    “上次斗乐的时候小姐突然认输,张老板就很生气,和小姐大叫大嚷的,那时我就很担心。前几天小姐路过这里,正好听到灵儿姐姐弹奏新钢琴,所以就听了一会儿,然后就说了外面传言的那些话……”说着,抱琴皱起眉头,不解道:

    “可是当时只有天香楼的一个伙计听到了,旁边没有旁人在,也不知怎地,小姐说的话居然传了出去,张老板也因此更加恼怒。前两天他因为吐血昏倒,所以没来得及找小姐,可是昨天他突然来找小姐,先是大骂,后来他说……要把小姐卖了!”

    “卖了!?”突然听到要卖人,谢宏大吃一惊,那可是一个人啊,怎么能谈到买卖呢?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叛儿姐姐的身契不是在教司坊吗?张大名又凭什么……”杨叛儿的事情,灵儿知道的多些。

    “是在教司坊,可是张大名说巡按大人和巡抚大人商议好了,说是在元宵节举行烟火大会,宣府镇的人都可以参加。而彩头就是小姐……谢公子,你一定要救救小姐啊!小姐性子刚烈,如果真的被当成彩头,她一定不会委曲求全的。”抱琴又哭了起来。

    “这……”谢宏也很为难,要是早几天还好说,他跟张大名虽然撕破了脸,但是对方有所求,若是自己提出拿钢琴换人,也许对方就答应了也未可知。可是现在么,就算自己愿意拿新钢琴去换人,对方也未必敢收啊。

    要知道,那张老板可是吐过两次血了。就算再怎么记吃不记打,他也不会再上当吧?可除了用东西换人,还能怎么办?用银子吗?

    “若是肯使银子,能帮叛儿姐姐赎身吗?”谢宏还没说话,灵儿先问出了口。谢宏终于发现灵儿跟马昂的相似之处了,就是一旦熟识了,似乎这兄妹俩都很不见外。这不,灵儿这也算是替哥做主了,这兄妹俩的脾气还真是的,要是换个人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怕是不行,虽然小姐没答应,可从前也有富商大户提出过要提小姐赎身,结果都被拒绝了,其中有人甚至出了两万两银子,张老板也没同意。况且,就算张老板同意了也没用的,小姐的身契在衙门里,这次也是因为衙门行事,才能……”抱琴摇摇头。

    “那俺去把人抢回来好了。”听到动静的人越来越多,黑大个以他一贯的思考方式提出了办法。

    “小姐现在已经不在天香楼了,而是在官府的乐坊里……”抱琴小嘴一撇,又要哭。

    二牛去砸了天香楼抢人,虽然也触犯刑律,但是以谢宏跟锦衣卫的关系,也未必压不下来。可要是袭击官府的乐坊,那事情可就大条了,就算是乐坊,那代表的也是朝廷的威严和体面,若是贸然闯入夺人,只怕……

    谢宏脑子里灵光一闪,难不成这是个圈套?不然为什么所有事都这么巧,要是自己真的象二牛说的这样去抢人,恐怕是正中对方下怀吧。

    他琢磨了一下,越琢磨越觉得里面有阴谋,不能贸然行事。

    “谢公子,小姐可是为了你才落到这般田地,你可不能负心薄幸啊。”见他沉吟不语,抱琴以为他不肯施救,又含怨激他。

    哇,负心薄幸,好大的帽子啊,哥一共就见过她一次好不好,怎么就负心薄幸了?再说,哥现在不是正在想办法呢吗,谢宏觉得有点晕,再想起马文涛通报时候的眼神,他彻底明白了,搞了半天所有人都以为哥跟杨叛儿有私情啊?

    “是啊,谢大哥,叛儿姐姐帮了咱们这么多忙,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啊。”灵儿也说话了。

    唉,谢宏叹了口气,不是他不想帮忙,那杨叛儿犹如傲霜寒梅,才气更是极高,就算没有私情,他也确实不忍心看着对方凋零。只不过,这事情本来就有可能是陷阱,更加上他也没有办法啊,难不成去参加那个什么大会,得个头名把人赢回来?

    嗯?这倒是个办法,谢宏被缠得没法,干脆道:“这样好了,我来参加那个什么大会,然后夺个头名,这样就行了吧?”

    “谢公子,你答应了?”抱琴仰着带着泪痕的小脸看着谢宏,眼中流露出几分期冀的光芒。

    “谢大哥,你要参加元宵大会?”灵儿很惊讶,道:“你知道元宵大会要比什么吗?”

    “不知道……”谢宏摇摇头,元宵节能干点什么?做花灯吗?这个哥有手艺;还是猜灯谜?这个更容易,哥会脑筋急转弯。

    灵儿微蹙着眉头,问道:“元宵大会斗的是焰火啊,谢大哥,这个你也会?”

    焰火,哥好像记得正德也喜欢这东西来着?谢宏摸摸下巴,回想了一下,似乎有这么个事儿。那就更好了,一举两得,没准儿哥的焰火做的好,正德一高兴就下旨召见了呢,省的咱们长途跋涉了。

    “当然会了,不就是焰火么,这个肯定没问题。”谢宏挥挥手,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道:“那个需要先报名的吗?”

    “是啊,要去衙门里报名,然后衙门会安排位置……”灵儿点点头,见谢宏的样子,她也没说什么,毕竟谢宏之前展示出来的本事不少,这焰火……也许也能行吧。

    “马大哥,劳烦你走一趟了。”

    “放心吧。”马文涛对谢宏的信心比灵儿更足,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

    “候德坊果然来报名了,张大名,你小子这次算是立功了。”小刘公公的语气象跟后辈说话一样。

    张大名却很受用,道:“谢公公的夸奖。”

    “虽然他上钩了,可那个姓谢的小子手段厉害,万一要是赢了怎么办?”

    “回公公,这次张总兵会派军中的几位工匠参与,那几人都是精研火药的,不会有问题的。”张大名诡异的一笑,道:“再说,这次的计划原本也不在乎输赢,只要姓谢的小子参加了,那他就死定了,不过还得劳烦公公出手。”

    “你说。”

    “清平楼附近比较空旷,元宵大会往年都是在这里举行,今年也不例外。往常放烟火的时候,大家都会选在东面,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回避这里……”他指了一下桌子上的地图。

    “谷王府?”

    “不错,虽然那里现在是空置的,不过终究是皇家的地方,大家都怕一个不小心让那里走了水。而今年,咱们就把候德坊的位置安排在钟楼西侧,反正那小子未必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就算知道也不要紧,只要办事的说他的宅子在西边,是为了行方便,他也不会怀疑。”

    “然后?”

    “不管他如何小心,只要他开始放烟火了,咱们就派人去谷王府放火!”张大名的声音阴测测的很是渗人。

    小刘公公被张大名的语气一惊,随后也想清楚其中的道理,问道:“你的意思是……”

    “公公英明,事情一发生,就请公公和巡按劝说巡抚大人缉拿谢宏收监,巡抚大人也素来不喜这人,想必不会拒绝,然后么……嘿嘿,衙门的监房里面,小的还是有些人手的。”

    “好计,好计,事后死无对证,就算万岁爷怪罪,那倒霉的也是张鼐。张大名,你果然是个人才,等此间事了,你便随咱家回宫吧。”

    “多谢公公提拔,小的日后定当为公公效犬马之劳。”

第112章 求人帮忙要说请

    好说歹说,谢宏才算是把抱琴这个小丫头送走。

    这小丫头对谢宏没有那么大信心,听了他的办法,却以为谢宏是在敷衍,所以,马文涛走后,她还是一直眼泪汪汪的看着谢宏。谢宏被她看得头大如斗,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穿越前的那个谢宏跟杨叛儿有过交往,不然这事情怎么就这么怪呢?

    马文涛走了,送人也是他亲自去送的,回到书房之后,其他人看他的眼光也是怪怪的,让谢宏有点抓狂,哥真的无辜啊。

    “谢兄弟,听说你要参加元宵大会?”谢宏第一次看见马昂时不头疼,救星啊,有了话痨在,多少能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吧?

    马昂是和马文涛一起回来的,也不知这俩人怎么就在路上碰见了,听说这事,他也是一脸兴奋。见谢宏点头确认,他兴高采烈的说道:“谢兄弟果然才华横溢啊,居然连焰火都会弄,谢兄弟,你现在可有腹稿了么?要做狮子滚绣球还是百鸟朝凤?”

    不等谢宏回答,他又一脸憧憬的碎碎念道:“去年那个玉兔捣药也很不错,小妹就很喜欢,对了,还有前年最出彩的是嫦娥奔月,哇,谢兄弟,咱们几年做什么?说到这方面的创意,我可是很拿手的,须知……”

    他说出来的一连串名词搞得谢宏有点发晕,狮子滚绣球,嫦娥奔月,这都是神马东西啊?哥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呢?

    “等等,马兄,你先容我问一下,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啊?是焰火的名称,谁起的啊,怎么还有这么多花样的?”谢宏急忙打断马昂,想问个清楚。

    “谢兄弟,你不知道?”马昂惊奇了,“这都往年宣府元宵大会最出彩的焰火名,谁起的名称我不知道,不过我就算不知道名字,看了之后,也能说出个差不多的。”

    “你的意思是……”谢宏迟疑了。

    “是啊,比如狮子滚绣球,就是烟火在天上组成一只狮子,脚底下还有一个绣球;嫦娥奔月就是烟火幻化成一个仙女,那次正好是晴天,明月当空的,一个仙女高高飞起,直奔明月而去,那不就嫦娥奔月吗?百鸟朝凤就更了不得了……”马昂滔滔不绝的说道。

    不会吧?这是烟火?这不是明朝么,哥好像没穿越到异位面吧,谢宏懵了,放烟火不就是看看火花么?记得后世的时候也没这么多古怪的花样啊,偶尔看见烟火组成个国旗什么的,还听说是特效呢,怎么明朝会有这么古怪的焰火?

    别是话痨又胡诌了吧?谢宏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谢大哥,你不知道这些,那你打算弄出来什么样的焰火呢?你答应抱琴的时候可是很有信心的啊。”灵儿冰雪聪明,又关心她的叛儿姐姐,本来倒是相信谢宏了,可现在见谢宏的神情不对,一颗玲珑心上不由掠过一丝轻愁。

    “你说这个,其实……”谢宏觉得自己脸皮挺厚的,可这会儿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难道说自己就打算弄个大炮仗,然后再根据后世学过的化学知识,也就是焰色反应,弄出来几个大礼花?嗯,二十四响的……

    好吧,现在明显是自己低估了古人,没想到这个时代的焰火居然达到了这等程度,也不知后世怎么就没有流传?谢宏很懊恼,这都是没有好好研究历史造成的,要是哥早知道会穿越,上学的时候一定好好上历史课,认真听讲,好好复习……

    “谢兄弟,你真的不知道啊?”马昂也发现不对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谢宏:“不知道这个,你居然敢答应参加元宵大会?”

    “这样好了,往年不是也有这个大会么?咱们出重金去聘请高手匠人来帮忙不就好了?”谢宏灵机一动,想出来了一个办法,既然后世的技能和经验不足用,那就依靠这个时代的高手就是了。

    见过了那几个京城来的名匠,谢宏对这个时代的工艺技术水平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不但没有落后于世界其他国家,而是远远领先才对。

    “只怕不成。”马昂摇头,“谢兄弟你有所不知,硝石火药在民间流传得少,相应的匠人也少,即便有些,手艺也不怎么高明。往年获胜的都是军中总兵、参将那些人家里的店铺,用的工匠却都是军中的,那些人的手艺才高明,只不过咱们却是请不到的。”

    谢宏也知道,军户基本都被视为将领的私产,匠户的地位比军户要低的多,就更加不在话下了。二牛的爹当年就是军中的铁匠,后来不甘于此,转而投军,多次上阵杀敌,也不知立下了多少功劳,这才用一身的伤痕换取了脱藉。

    虽然不知道其中发生过怎样惊心动魄的故事,可谢宏却是见过二牛的爹,也见过他那一身可怖的伤疤。张大叔死的那么早,恐怕也跟这些旧伤有关。

    张家脱藉如此艰难,所以谢宏明白,想打这些军中匠户的主意,那是不可能的。他虽然卖过人情给江彬,可江彬的官职太小,不过一个指挥佥事而已,手下只有一群厮杀汉,工匠那是一定不会有的,就算去求助也是枉然。

    “那……”谢宏郁闷了,这回跟做钢琴不一样,董家庄也派不上用场,他自己更是白搭,他只懂点原理,就算从现在开始努力专研也没用,因为他完全不知道那些工匠到底是怎么做的,居然能让焰火在空中组成各种图案,这也太先进了吧?

    谢宏觉得自己很丢脸,作为一个穿越者,还是手艺人,居然在明朝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可是这些工匠还真是坑人啊,明明都是军工好不好?不去研究火铳大炮或者TNT炸药,居然研究烟花爆竹……你们这是坑爹啊。

    难怪明朝中后期的火器越来越差呢,根子原来就在这里。在心里吐槽没用,问题还是要解决,怎么办呢?不然……请曾伯父或者钱宁帮忙?可曾伯父地位虽高,不过在军中应该没什么影响力,而钱宁么,唉,没那份交情啊。

    “宏哥哥,月儿有办法哦。”两个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过来了,晴儿见自家哥哥为难,小脸上也满是担忧,可这回小姑娘就帮不上忙了。谁都没想到的是,月儿却突然说话了。

    “哦,月儿啊,你又想要什么了?八音盒回头哥哥会给你们做的,不过现在哥哥很忙诶,你还是跟先跟晴儿去玩吧。”

    说话的是月儿,谢宏也没意外,这个小丫头本来就无处不在,什么事都想参合,然后不管事情的结果如何,她都会缠着自己讨要好处,这次估计也差不多。所以谢宏连眼皮都没抬,就那么随口应了一声。

    “月儿真的想帮忙哦,宏哥哥怎么能不相信月儿呢,宏哥哥,你欺负月儿,月儿要哭了。”月儿可怜兮兮的看着谢宏,月牙般的大眼睛中迅速蒙上了一层泪光。

    “那月儿就帮帮哥哥吧……”谢宏无语更无奈,这个小丫头古灵精怪的,哪有那么容易哭?只不过是不知从谁那里得知自己怕女孩儿哭,这才故意做出来这副样子威胁自己罢了,唉,真是头疼啊,事情本来就棘手,现在又多了个捣乱的。

    “可是……求人帮忙的时候不是应该说‘请’么?奶奶说过,大明乃是礼仪之邦,作为大明人,我们应该崇礼守信,宏哥哥你也是哦,你之前就答应月儿和晴儿的,要做八音盒给我们,可是到了现在都没动手,你先是不守信用,现在又不重视礼节……”

    谢宏的头大了两圈,真想见见月儿的奶奶,好奇葩的老人啊,也不知道曾伯父怎么受得了?哦,对了,那位老人家已经过世了,他在心里道了一声抱歉,赶忙对月儿道:“请月儿帮帮哥哥吧。”

    “是啊,月儿,你有办法就帮帮宏哥哥,晴儿知道你最聪明了。”还是晴儿最可爱了,谢宏很感动,热泪盈眶的。

    “唉,晴儿,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总是被骗,宏哥哥都骗了咱们这么久了,你还帮他说话。”月儿煞有其事的教育晴儿:“奶奶说过:无私帮助别人的行为很可敬,不过这样的事情只能偶尔做做,就象求人帮忙要说请一样,帮了忙也应该讨要报酬,这才是……”

    “好了,好了,月儿,哥哥知道错了,你有办法就说吧,如果真是好办法,事后我一定会付报酬的。”谢宏真的泪流满面了,这得多么奇葩的奶奶才能教出来这么可怕的孙女啊,这都是什么神逻辑啊。

    “那好吧,看在晴儿的份上,也看在你答应的报酬份上,月儿就帮这个忙好了。”月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又看看晴儿,似模似样的点点头,“其实宏哥哥你很笨耶,你不记得月儿是为什么才留在宣府的了吗?”

    这回不单是谢宏了,除了灵儿清冷惯了,神情没什么变化,其他人都是翻了个白眼。

    “除了留下来玩,还有别的原因?”谢宏叹口气,又被这个小丫头耍了。

    “才不是呢,你们忘了爷爷走的时候,月儿是怎么说的了?”月儿很不满意大伙儿的态度,小嘴嘟得老高。

    “哦……似乎是说要等人?”谢宏回想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是啊,月儿本来就是要等大哥的。”月儿拍手笑道:“焰火什么的找大哥帮忙就行了,大哥做这些比爷爷和爹还要厉害呢。”

第113章 说曹操曹操到

    月儿这么一说,谢宏心中一动,也想起来了,是啊,曾伯父那个时候说起曾、董两家时,不就是说曾家祖上就是从事火器制造的吗?看董平的水准,也许月儿说的这个大哥也很厉害吧?

    “月儿,那你大哥何时能到宣府?”希望重燃,谢宏问道。

    本来月儿正在夸耀自己哥哥呢,被这么一问,小话唠顿时哑了火,扭捏着答道:“这个……月儿就不知道了,反正大哥一定会来的,爹过世后,爷爷就想让大哥考进士,所以明年科考前,他一定会来京城的。”

    咳咳,科考?谢宏晕了,月儿果然不靠谱,科考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这会儿马上就要进冬月了,元宵大会自然是元宵节举行,只有一个半月了啊。

    月儿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又安慰谢宏道:“爷爷走前是给大哥送了信的,说不定他这几天就到了呢?再说……实在不行,月儿也可以帮忙哦,从前在家里放焰火的时候,都是月儿点火的呢,还有……”

    “没关系,月儿,点火就不用了,哥哥会有办法的。”小丫头努力安慰人的样子感染了谢宏,也同样提供了思路给他。本来他只想到曾鉴的尚书身份了,却忘记对方可是工部尚书,只要从京城中派工匠过来不就行了?京城匠人的水准应该会超过边镇的吧。

    他正琢磨着要去写信,突然有下人通禀道:“公子,外面有人拜访。”谢宏这里秘密比较多,所以也不敢随便用人,家里面都是董家庄派来的下人,都称他为公子。

    又有人?谢宏有点发憷,刚刚走了个抱琴,事情还没处理完,这边居然又有人来,不会再有麻烦吧?

    “来人可有名帖?”谢宏问道。

    “没有名帖,那人只说自己姓曾名铮,说是公子一听便知。”

    “是大哥大哥果然来了,看,月儿没有胡说吧?奶奶说过,好孩子不能说谎,月儿就是好孩子。”月儿刚刚正有些发蔫,一听到曾铮的名字,一下子就跳了老高,然后再次活灵活现起来。

    “月儿你好厉害哦。”被月儿言辞所惑的只有晴儿,小姑娘由衷的称赞着自己的好朋友,月儿得了夸奖更是神气。

    谢宏知道这小丫头的性子,自然不会当真,恐怕是巧合而已。不过还真是巧啊,说曹操曹操就到,就是不知道这位曾铮公子是不是如月儿所说的那么厉害了,他倒不怀疑曾家家传的手艺,只不过月儿这小丫头说的话实在不靠谱,总要打点折扣来听才好。

    他也不让人通传,而是自己迎了出去,除了关切大会的胜负之外,谢宏确实也很好奇,到底这个时代的火药匠人有什么样的本事,居然能做出来让自己这个穿越者惊叹的烟花。

    “曾……大哥,小弟谢宏,这厢有礼了。”到了门口,谢宏微微一愣,来的是月儿的大哥,他本以为对方应该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可冷丁一看,对方却是一个身着道袍的中年人。

    对方也一拱手,笑道:“愚兄曾铮,见过谢兄弟,谢兄弟果然少年俊彦,一表人材。”

    谢宏心中疑惑,难道这位曾公子也是个自来熟?不然怎么第一次见面就如此亲热,就算是曾伯父在信里替到自己,也没道理啊?而且,听说这位曾公子要参加科考,原本还以为是个书生,可是现在一见,似乎更像个道士,嗯,还是火工道人。

    谢宏听说过在唐朝的时候,有人喜欢用道袍做常服,可没听说明朝也有这样的风俗。而且这曾铮十指泛黑,脸色也有些蜡黄,确实完全没有儒生的那种风范。

    “大哥,你可算来了,想死月儿了。”谢宏心急走的快,月儿又跟晴儿说话,所以落在后面。小丫头出来时正看见哥哥,于是欢叫着跑了上来。

    “想大哥了?不是吧,祖父的信中可是说,月儿你在这里玩的乐不思蜀呢。”曾铮的神情很是慈和,谢宏倒觉得两人更像父女,而不是兄妹。

    “才不是呢,爷爷他真是的,人家明明在这里等大哥的。”月儿扭着身子,不依道。

    “那好吧,大哥明天就启程进京,月儿你就跟我一起上路好了。”

    月儿吃了一惊,谢宏也急了,他还要请人帮忙呢,他急道:“曾大哥何不在此盘桓几日,也好让小弟一尽地主之谊,也好当面请宜。”

    “唉,愚兄也想在宣府多待些日子,只不过实在有些急事啊。”曾铮长叹了一声,转头对谢宏说道,谢宏本想再劝几句,却见他冲自己挤眉弄眼的,只是避着月儿。

    原来这位也不是个老实人啊,这是逗自己妹妹玩呢,谢宏不由莞尔。

    月儿当然喜欢在宣府玩,候德坊多好玩啊,又能听评书又能听曲子的,还有个年龄相仿的晴儿做伴,小丫头开心着呢。大哥当然也很好,可是他一天到晚的老是和那些瓶瓶罐罐在一起,多没趣啊。

    听谢宏开口留人,小丫头也很高兴,她知道这个宏哥哥虽然只比自己大一点,但是本事可多,八成能留住大哥吧?结果却不想谢宏只说了一句,就不说话了,这可怎么办?月儿着急了,她才不想这么早去京城呢,元宵节的时候可还有大热闹看呢。

    对了,大热闹,小丫头眼睛一亮,使出了杀手锏。她扯着大哥的衣角,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道:

    “大哥,你可不能走啊,宏哥哥这里要你帮忙呢。你不知道,宏哥哥没过门的媳妇被人抢走了,然后说要在元宵节那天搞一个大会,如果宏哥哥输了,他们就要把那位杨姐姐卖掉杨姐姐要被卖掉,多可怜啊,而且宏哥哥也很可怜啊,大哥,你一定要留下来帮忙。”

    想了想,月儿又把事情上升到了道义的高度,“奶奶说,侠之大者,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大哥,你要是见死不救,那等奶奶祭日的时候,月儿就告诉奶奶,说你有艺无德,败坏了曾家的门风……”

    谢宏眼都绿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怎么突然就多了个未过门的媳妇?而且那侠之大者什么的,明明就是哥给马兄说评书的时候顺口说的,怎么变成奶奶说的了?而且,败坏门风似乎不是这么用的吧?

    曾铮似乎习惯月儿的口无遮拦了,开始还是笑呵呵的听着,不过听了两句,他便很疑虑的看着谢宏,未婚妻都给人抢了,怎么不见这位谢兄弟有悲愤之色?明明祖父的信上说这位谢兄弟很重情义的啊。

    “曾大哥,事情不是这样子的。”见他眼光有异,谢宏知道误会了,连忙解释:“其实是小弟的……妹妹的朋友遭了麻烦……”他把事情说了一遍,说到杨叛儿的身份的时候,他略一迟疑,好在曾铮脸上没什么异样,倒是一直认真听着。

    “宏哥哥又骗人,杨姐姐明明就是他未过门的媳妇,不然宏哥哥不在那些天,杨姐姐怎么来了那么多次?”月儿小声对晴儿嘀咕道。

    “月儿别胡说,叛儿姐姐明明就是来学钢琴的。”灵儿抿着嘴,忍着笑纠正月儿。

    “是啊,月儿净乱说,明明宏哥哥就要先……”晴儿这次没站在好朋友那边,而是鼓着小嘴,不服气的嘟囔着。

    “先什么?”月儿开始八卦。

    “诶呀,没有了。”晴儿红着脸摇头。

    “晴儿,咱们可是好朋友,不能有秘密哦。”

    “不能说,不能说……”两个小丫头笑闹着跑开了。

    谢宏稍稍留意了她们说的话,也解开了心中关于灵儿和杨叛儿为什么熟识的疑惑。

    “……曾大哥,事情就是如此,听月儿说大哥的手艺高超,又是家学渊源,不知可否助小弟一臂之力?”

    “受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贤弟大有古人之风啊。”曾铮盛赞道:“那杨叛儿也是不凡,宁可玉石俱焚,也不肯任人扭曲事实,确是我辈中人……”

    谢宏一愣,你不嫌弃杨叛儿的身份倒是好事,这我辈中人又要从何说起?

    “当今世风愈下,手艺人多数都嫌弃自己的身份,对手艺也越来越不看重,就更别提心存敬畏了,唉,技艺上的事,哪里能够轻忽?这些人都应该来见见这位巾帼女子,曾某倒要看看他们会不会汗颜。”

    总算搞明白了,合着这位也是个技术狂啊?只不过表现形式不太一样罢了。

    “贤弟放心,便是不说你对愚兄的恩德,这个忙,愚兄也是帮定了的。”曾铮拍着胸脯承诺道。

    “恩德?”谢宏今天被这两兄妹搞得晕头转向的,妹妹说话不靠谱,又是个小话唠,而这位哥哥说起话更是飘忽不定,老是瞬间移动,让自己根本搞不清楚他在说什么。“曾大哥,这话从何说起?”

    “贤弟有所不知,曾家一脉单传,本来家父……”曾铮呵呵一笑,解释了一番。

    原来曾铮的父亲极有文采,人又豁达,曾鉴本是把在朝中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的,却不料天有不测风云,曾父在年前突然病故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曾鉴的那场大病也因此而起。

    而曾铮虽然也有个举人的功名,却是一个只喜欢手艺的人,本来家中没指望他,可曾父病故之后,曾鉴也是无奈,只好让曾铮准备考科举入朝为官。虽然这么打算了,可是老人也知道自己孙子的性子,心里半点把握都没有,只是期盼着奇迹而已了。

    直到在宣府遇见谢宏,曾鉴马上就放弃了原本的念头,把希望寄托在了谢宏身上。他知道自己的长孙性子太过宽和,因为专注于手艺又有些迂,根本就不适合当官,所以离开宣府的时候也修书说明了情况,还介绍了一番谢宏。

    曾铮说的恩德就是这个了,他原本也不喜欢科举,被祖父逼迫那是无法,而现在有了谢宏他自然是乐得轻松,所以才一见面就对谢宏那么亲热。

    这样的顺水人情,谢宏当然也不会推辞,与曾鉴深谈过,他也明白,面前这位就是曾鉴给他派来的助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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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烟花,正德很心动

    紫禁城。

    一个身着飞鱼服的人行色匆匆走向乾清宫,对路上那些对他问候或者打招呼的人都是视而不见,引起了不少猜测和疑虑:钱大人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他这么愁眉苦脸的,难道是陛下又生事,导致朝臣们再次不满了?

    “我说钱老弟,你这么愁容满面是做什么啊?最近不是很太平么?”将到乾清宫门前,一个胖子把钱宁拦住了。

    钱宁心事重重的,也没注意是谁,抬头就要发作,待得看清来人,这才苦笑道:“谷大哥,你这反应也太不敏锐了吧?还太平呢,明明就是有大事要发生啊。”

    “大事?”谷大用吓了一跳,“钱老弟,你可别吓唬老哥,能有什么大事?万岁爷最近连马都不骑了,难道朝中大臣还不依不饶的?”说到这里,他开始气愤起来。

    “不是说这个……”钱宁压低声音,象做贼似的左右看看,拉着谷大用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道:“谷老哥,我问你,陛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安静下来的?”

    “不就是上次闹着要去宣府,然后被太后斥责,几位大学士劝谏,之后就……”

    “对啊,可是这些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哪一次万岁爷听劝了?怎么这次就这么灵光,难不成太后动家法了还是大学士们学了法术?谷老哥,你好好想想。”

    “说的也是,钱老弟,老哥脑袋不灵光你也知道,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就痛痛快快的说呗。”谷大用也意识到不对劲了,有些发急的催促钱宁。

    “其实陛下上次就没死心”钱宁的声音更低了,谷大用的耳朵几乎都贴到他的嘴上,这才听清楚。而钱宁的第一句话就让谷大用浑身一抖,不等他有所反应,只听钱宁继续说道:

    “那天陛下单独吩咐了小弟一些事,让小弟不要说出去,不过老哥是自己人,说了也就说了,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钱宁等谷大用缓了缓神,接着说道:

    “陛下吩咐,要小弟派人盯着宣府谢宏,还要把宣府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要向他汇报。上次斗乐的结果,还有前阵子新旧钢琴的事情,和宣府饿虎赌斗这些,小弟都报给陛下了。这些倒也罢了,可今天得到的情报有些棘手,所以我才忧虑啊。”

    谷大用一脸惊异,疑虑道:“按说万岁爷已经很动心了才对,怎么就不下旨召见呢?就算是大学士们再怎么……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跟陛下为难吧?这里面的味道的确很古怪。”

    “诶呀,我的谷老哥,你怎么还不明白呢?”钱宁急了,道:“陛下最近出入都带着仪仗了,你不奇怪?”

    “这……”谷大用迟疑了,万岁爷的确最不喜欢仪仗了,可是最近不论到哪里都是带着全副仪仗,听说朝中大臣还对这事儿很是褒扬呢。

    “你再来看这个……”钱宁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卷,摊开后递给谷大用。

    谷大用接过来扫了两眼,开始还有些不经意,接过看完之后突然一哆嗦,颤声道:“难道万岁爷他……”

    “是啊”钱宁也是一脸恐惧神色,“怕的就是这个啊,到时候咱们肯定得跟着,这教唆之罪更是逃不了的,小弟这些日子是心忧如焚啊。”

    “怎么办,怎么办?”谷大用搓着手,在原地转起了圈,突然象是想到了什么,转身抓住钱宁的手道:“钱老弟,这事儿不能让万岁爷知道,不然咱们去禀告太后吧,上次刘瑾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你们两个躲在墙角干什么呢?”两人闻声都是一哆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还没商量出来个子丑寅卯,正主儿就到了。

    正德一脸狐疑的看着谷大用,道:“大用,朕可听见了,你说什么不能让朕知道?难道你把朕的猴儿给弄死了?”谷大用刚刚太过着急,忘了压低声音,正德刚好从乾清宫出来,却是听到了几个词句。

    “那猴儿好好的,老奴用心着呢,万岁爷只管放心。”谷大用满脸堆笑。

    “那是什么事,让你们居然要瞒着朕了?”正德却没象平时那样嘻嘻哈哈的,而是表情有些严肃,眼神也有些犀利。

    “这个……”谷大用后悔死了,自己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这下糟糕了。

    “陛下,其实是宣府又有消息到了,谷公公是怕打扰陛下休息,这才拦着微臣。”钱宁应变能力比谷大用强多了,当下把那个纸卷双手奉上。

    正德闻言大喜,急忙接过纸卷,边看边嘟囔着:“大用,你这个傻蛋,这是要紧事,下次就算朕睡下了,你也要把朕叫醒,不然耽误了朕的大事,朕一定罚你去打扫马厩……”

    谷大用听到马厩二字,知道正德不生气了,刚擦了一把冷汗,就又被正德吓了一跳。只见正德两眼放光,嘴里反复念叨着两个字:“焰火,焰火,哈哈,焰火……”

    好一会儿,正德才回过神,转头问钱宁:“钱宁,京城为什么没有焰火大会?反倒是宣府那种小地方有?”

    这事儿钱宁倒也清楚,他躬身回禀道:“回陛下,原来本是有的,不过前些年因为放焰火,在城里引起火灾,所以当时朝中大臣奏请先帝,取消了元宵大会。”

    “哦,火烧的大吗?都烧了谁家的房子?”正德突然来了兴趣,盘问道。

    “烧的也不太大,不过当时烧的是徐首辅的宅子,所以……”钱宁有些吞吐,徐溥在弘治年间当了六年大学士,虽然现在已经致仕,可在朝中的门生故吏仍是不少,钱宁可不想得罪这么个大人物。

    “喔,原来如此。”正德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钱宁,记得朕的吩咐,千万不要忘记了。”又叮嘱了一次,便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钱宁跟谷大用发了会儿呆,万岁爷最近实在有些高深莫测的,完全搞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这是因为长大了吗?

    谷大用回过神,叹了口气,有些埋怨的说道:“钱老弟,你刚刚给老哥解围,老哥是很感激了,不过不应该用宣府的事情啊,万一陛下真是和咱们推测的一样,那不是糟糕了?”

    钱宁摇头:“谷老哥,你还是把陛下当小孩子看,陛下平时虽然对人亲和,有些随意,可是如果他发现你瞒着他,认为你背叛他,那可就是**烦了。”

    想起刚刚正德神色的变化,谷大用倒吸一口冷气,后怕道:“确实是咱家相差了,可是如果任陛下乱来,到时候倒霉的也是咱们啊?”

    “那能怎么办?”钱宁长叹一声,“别说咱们哥俩的前程性命,就算是刘瑾那个嚣张跋扈的家伙,最终还不是得依靠陛下?没了陛下的圣眷,咱们早就被文臣们碾成渣了,唉,听天由命吧,也不知那个谢宏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怎么就能让陛下这么重视呢,甚至……”

    谷大用一把捂住钱宁的嘴,钱宁也发觉自己失言,两人对视良久,都是长叹一声,唉,谢宏这个坏人还真是害人不浅啊。

    ……

    “阿嚏”谢宏揉了揉鼻子,最近打喷嚏好像很频繁啊,难道是宣府太冷的缘故?

    曾铮皱了一下眉头,“谢兄弟,咱们可是在火药堆里,你要小心点啊。”

    “是宏低眉顺眼的回答,这位曾大哥平时随和得很,可一进入工作状态,就立马变了一个人。

    “谢兄弟,你看,这样排好花炮的顺序,然后每个花炮里的火药颗粒都要按大小这样分布,再加上……就可以让烟花在空中形成图案了。”准备了几天时间,曾铮已经把花炮做出来了。

    谢宏连连点头应是,只觉得自己真是丢尽了穿越者的脸面,可是也没办法,谁让自己从来都没真正接触过这东西呢?更想不到这时代的工匠水平居然如此之高,居然连火药颗粒大小影响燃烧速度这种原理都是一清二楚的,实在令人叹服啊。

    “不过,只是这样还不够啊。”东西做出来了,曾铮的眉头还是没有打开。

    “还不行么?”谢宏看着天上的烟花形成的图案,正在惊叹,闻言微微一愣,以这水平,拿到后世去表演都可以了,应该不落下风了吧?

    曾铮叹口气,道:“贤弟你有所不知,愚兄最擅长的是火器,火药只不过是触类旁通罢了,听马兄弟的说法,似乎宣府军中的工匠更加技高一筹,放出来的焰火五颜六色的,相比之下,愚兄做的这个恐怕尚有不足啊。”

    “是啊,以往年所见,曾兄做的焰火确实颇有不如啊。”马昂本来也仰着头看焰火,这时也随之附和。

    “颜色吗?马兄,你回忆一下,那烟花的颜色是统一的吗?还是说比较杂乱的?”谢宏却没灰心,他本来打的主意就是在颜色上下功夫,只不过这时他也不敢再轻忽,谁知道那些军匠会不会也懂了焰色反应的原理?

    “应该是比较杂乱吧,不过确实是七彩绚烂的,十分漂亮。”马昂努力回想一下,给出了一个确定的答复。

    “那就好办了”谢宏大喜,既然是杂乱的,说明对方就不懂焰色反应的原理,或者说只有粗浅的认识,那么自己只要根据对方这个弱点定计,那事情就成了。

    “马大哥,麻烦你去董家庄一趟,搞些材料回来……”谢宏写了一张清单,“有些名称可能不一样,我把特征也写在上面了。”

    “玄明粉?铜绿,石灰石……”曾铮先接过了单子,看了一眼,便是眉头大皱:“贤弟,你这单子上的东西,跟火药都没有半点关系啊,这是拿来做什么?”

    “玄明粉加入火药中,燃烧之后会产生金黄色的光芒……”玄明粉就是硫酸钠,这是少有的谢宏能直接叫出名称的材料,当然是这个时代的名称,要是说硫酸钠,恐怕不会有人知道的。

    “加入石灰石的粉末,可以发出红色……”石灰石就是碳酸钙了。

    “铜绿……蓝色……”谢宏把焰色反应的原理解释了一遍,说的好不绕口,很多东西的名称他根本不知道,只能说一些特征,然后想办法找了。

    “……这样,咱们只要把这些材料的粉末加入火药中,按曾大哥你说的顺序排列,那么就能要什么颜色有什么颜色了。”

    总算解释完了,谢宏口干舌燥的,诶,曾大哥怎么也不给点反应,难道哥没说明白?不明白那也没办法啊,哥总不能直接背元素周期表,然后再给人上一遍化学课吧?化学知识大部分都还给老师了,想上课,哥也没那本事哇。

    他转头去看曾铮,却发现曾铮神情专注的看着那张清单,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什么,谢宏凑过去一听,才发现,原来这人正在背诵自己刚刚说的内容呢。他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位曾大哥还真是技术狂人啊。

    “谢兄弟,你不是说你不懂火药吗?怎么……”二马都迷糊了,前几天谢宏束手无策的样子不象是装的,可曾兄的本事大家也都见到了,那是相当了不得啊,怎么拿了谢兄弟一张清单,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谢宏砸吧砸吧嘴,又开始编瞎话了,“这些是我从古籍中看来的……”

    切……二马一起摇头表示不信,哪里来的这么多古籍啊,记载的都是让人闻所未闻的东西,之前的钢琴、曲谱也就罢了,这种东西散落民间的比较多。可现在说的却是火药哇,这东西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懂呢?更别说记载在什么古籍中了。

    他俩不信,可有人信了,曾铮回过了神,急切的对谢宏问道:“贤弟,那本古籍现在何处?可否让愚兄一观?”

    “已经遗失了……”谢宏刚要开口,二马却异口同声的抢了他的台词,谢宏也有些不好意思,拍拍脑袋道:“确实是遗失了,不过曾大哥放心,内容小弟都记得了,等有空,慢慢讲给大哥便是……”

    “哪里等得?愚兄心急如焚啊,贤弟快快讲来罢。”曾铮一脸急切,又赞叹道:“难怪祖父信中盛赞贤弟,愚兄原本还有些不信,今日所见所闻真是让愚兄眼界大开啊,贤弟果然学究天人,还望贤弟不以愚兄粗鄙,多多赐教……”

    曾铮完全没了这几天工作时的冷静,一会儿催促,一会儿赞叹,谢宏几乎以为他是被月儿附体,不然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缠?要知道自己这两天可是吃了这人不少白眼的啊。

    “曾大哥,要不这样,咱们回去慢慢讲,你先把清单给马大哥,让他去采买啊。”

    谢宏也是无奈,他被董平缠过,也知道搞定这种人的方法,说道理是没用的,只要把他们想听的讲给他们,那就万事大吉了。到时候,就算是自己有事找他们,恐怕他们都不会应声的。

    “用不着,只要贤弟给愚兄解释一遍,这些东西抱在我身上了。”曾铮傲然道:“比起辨识火器相关的材料,别说宣府镇,就算是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人能与愚兄我相提并论。贤弟,你还是先解释给愚兄听吧,你说这玄明粉是什么来着……”

    谢宏肚子里货色也不多,他又不是化学家,而曾铮却是这个时代顶尖的火药工匠。所以,从城外回到宣府的路上,谢宏那点可怜的化学知识就被曾铮榨干了。

    “原来如此,贤弟,元素这个说法,果真恰当,愚兄想想竟是大有所获啊。”谢宏本来还担心曾铮听不懂,谁知他听完之后先是深深思索,然后突然两眼放光,大笑道:“贤弟,那焰火的事情就包在为兄身上了,你只管放心便是。”

    说完,他就自顾自的进门去了。谢宏哑然一笑,倒是放下了心事。

    他和二马说笑着正要进门时,突然从旁闪出一个人,谢宏定睛看时,却发现似乎是江彬的弟兄。

    “谢公子,大哥让我给您传个话儿。”

    “哦?是江指挥。”谢宏剑眉一挑,反问道。

    “正是。”那人一抱拳,道:“沈巡按那一干人贼心不死,似乎打算借这次元宵大会对公子不利,大哥的意思是,公子最好还是不要参加的好。”

    “这种事,你们怎么会知道?”虽说卖过江彬一个情面,可谢宏对不知根底的人也不会轻易相信。

    “上次承公子的盛情,帮弟兄们讨回了军饷,大伙儿都觉得无以为报,大哥就差了几个当斥候的兄弟……”那人微一迟疑,还是说出了实情。

    谢宏也是恍然大悟,原来散布谣言的竟然是江彬的人,难怪能把谣言说的那么有板有眼的呢。跟鞑子交战的斥候,在城里面盯个梢还不是轻而易举?

    “……当日散布流言的人就是小的,小的叫乌鸦。”乌鸦继续说道:“因为流言的事情,那伙人谨慎了许多,所以很难再得到准确的情报,不过他们相对公子不利的事情是肯定没有错的,公子最好还是退避一下吧。”

    谢宏沉吟道:“元宵大会么?他们能用什么手段?”

    “虽然没探听到详情,不过小的兄弟们倒也不是全无发现。”乌鸦见谢宏不肯放弃,突然说道。

    “哦?”

    “似乎与谷王府有关,因为张大名连日来派了不少人在附近逡巡,本来大哥还以为是他们想图谋大人家宅,还添派了人手暗中保护,不过后来却发现他们似乎是奔着谷王府去的。”

    “谢某差点疏忽了,这位兄台回去时请代我多多谢过江大哥。”

    谢宏吓出一身冷汗,虽然对方没敢动手,可是如果真的动手怎么办?家里这么多人,二牛一个人可未必护得住,还好当日卖了江彬的人情,有他那班兄弟帮忙,除非沈巡按调集大军来攻,否则是不可能造成威胁的。

    只不过,他们图谋谷王府……到底是什么样的阴谋呢?说起来,谷王府还是前世正德在宣府的家呢。

    望着暮色下如城堡般雄伟的谷王府,谢宏陷入了沉思。

    ps.最后的铺垫已经完成,小鱼原本的打算是把这些内容都抢到上架前的,可是俺的确尽力了,呵呵。感谢各位的支持哦,小鱼将用激动人心的剧情,简称基情,来回报各位真心支持俺的朋友,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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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金蝉脱壳,正德在行动

    新年新气象,正德元年正月初一,京城里喜气洋洋,一派盛世景象。

    送走了弘治的年号和宽厚仁慈的孝宗皇帝,百姓们心里都有些难过,不过今天,大伙儿都忘掉了所有伤心事,投入在这喜庆的气氛之中。

    况且,新皇虽然年幼,也有些顽皮,可是京城内纷纷传言,两个月来,在几位大学士的匡扶劝谏下,皇上已经展示出了明君风范。

    近两个月皇上不但在朝堂上对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学士言听计从,甚至连行为也是循规蹈矩起来,更何况皇上还从约束了皇亲国戚,然后对文臣们大加赏赐,真是古之圣君所为啊

    要知道,皇上打赏的钱可是从内库中拿出来的,这样慷慨大方的皇帝,恐怕可以直追三皇五帝了。更有甚者,还有流言说,几位大学时奏请关闭皇庄,皇上都有意许可了,真是了不得啊。

    皇庄是什么?那是皇上自己的产业,这都拿出来做赈济边民之用,当今圣上真是圣明无比,贤明的没边了。御史王时中说的好,‘孝莫大于得四海之欢心’,皇上如此贤明,一定会感动天地,保佑大明风调雨顺,万年太平的。

    所以,今年京城的正月比往年还要热闹几分,这气氛甚至感染了朝中的大臣们。

    祭天的时候本该庄严肃穆,可听着清平之章,各位大人都止不住的微笑,没法不高兴啊,本来今上性子有些跳脱,大家都是担心不已,谁想他竟然这么快就明白事理了,真是让人欣慰不已啊。

    鼓乐声再变,到了佑平之章,仪式即将结束,朝臣们的目光都投在了最前方的三个人身上。目光中有的充满羡慕,有的带着期待,有的遮遮掩掩的带着嫉恨,每一个人都明白,这三个人很快就要成为天下最有权力的人了。

    三大学士,即是托孤之臣,又是元勋宿老,更是在几个月就将皇帝的性子纠正过来,一介顽童竟是有了圣天子垂拱而治的气象,如此这般,哪里还有人能动摇得了几位大学士的地位?

    “起驾回宫”大汉将军齐声发喊,齐整的仪仗之中,黄罗华盖显得气象森严,一派皇家气象。

    “子乔,陛下能有今日风范,多亏了你苦口婆心的劝谏啊。”祭天已毕,三大学士也相互交谈起来,说话的是一个已经年逾古稀的老者,须发已白,可是眼神却一点都不浑浊,顾盼之间颇有凌厉之色。

    “呵呵,希贤兄过誉了,辅佐圣天子乃是我辈份内之事,又哪里谈得上什么功劳。再说,此事本也是我等三人共同所为,又岂是谢迁一人之功?”谢迁脸上泛着红光,也不知是他本来面色如此还是兴奋的,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内敛。

    “哈哈,子乔就不必过谦了,近来入宫奏事之时,每每陛下略有迟疑之时,只要提到子乔之名,陛下便无有不允,不是你循循善导之功,又有何人?”希贤是大学士刘健的字,刘健如今也是志得意满,笑得十分畅快。

    “子乔,宾之,时日尚早,去寒舍小酌一杯如何?取消皇庄之事,还要两位和老夫一起好好参详参详啊。”眼看仪仗入了宫城,刘健出声邀请道。

    “早听说希贤兄得了坛好酒,又得了右军真迹,正好上门叨扰。”三人相互都很熟悉,谢迁也不客套,当即答应。不见李东阳附和,他有些奇怪,转头看时,却见李东阳微微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事,似乎根本没听刚刚的谈话。

    “宾之,何事之有?竟让你这般愁眉深锁的?”谢迁惊讶道。

    “希贤兄,子乔,你们不觉得陛下最近有些古怪吗?”李东阳面色发白,颇有大儒风范。

    “古怪?”谢迁回想一下,道:“没有异样啊?陛下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李东阳摇摇头,“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由于先帝的宠溺,性子便不沉稳,虽然我等悉心教导,可陛下还是我行我素,多年来都是如此,即便陛下登基后的几个月,也是一样。而他上次突然起意出京为我等所阻,居然就性子大变……我总觉得有些古怪。”

    “宾之也无须过虑了,只要我等尽心而为,陛下总有明白的一天的。今日咱们就散了吧,我们在这里不动,诸位同僚可也跟着吃冷风呢,呵呵。”刘健呵呵笑道。

    李、谢二人闻言颔首,就待一同离去。正这时,突然从皇城内跑出来一个小太监,直奔三人而来。这人跑的飞快,面色惶急,三人远远望见都是一惊,不由止住脚步。

    “三位大人,咱家是奉了太后懿旨来请问的。”这个小太监直到了近前,这才低声问道:“太后问,陛下何在?”

    这问题实在出人意料,三位大学士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谢迁说道:“陛下不是刚刚回宫么?”

    “回宫的只有仪仗,陛下人却不在,三位大人不是和陛下一同前往祭天,又一同回来的吗?怎么会不见陛下?”小太监知道事情轻重,虽然心中焦急,可声音一直压得非常低。

    “陛下没回宫?这怎么可能?不单是老夫等三人,百官也都随同,怎么可能不见了陛下?明明祭天的时候还在的啊。”谢迁遍体生寒,努力回想着祭天时的场景,明明没错啊,祭天的时候人还在呢,这么多人跟着,怎么会就不见了人呢?

    “还有什么人不见了吗?经常在陛下身边伺候的那几个可都还在?”李东阳素以机敏著称,一惊之后,随即稳住心神,沉声问道。

    “钱宁、谷大用、刘瑾那几个跟着陛下去祭天的也都没回来,其他几个没跟出去的倒是还在。”小太监不假思索的答道,皇宫里面已经鸡飞狗跳了,怎么会漏过这几个人。

    “糟了”李东阳心念电转,沉吟道:“陛下今天祭天,带的锦衣卫也有点多,本来老臣还有些奇怪,难道陛下他……”

    李东阳一句话还未说完,宫城中又跑出来一个宦官,这人明显不如先出来的那个沉稳,远远的便叫了一声:“三位大人,太后在皇上寝宫找到了这封信,让奴婢拿给三位大人看。”

    本来第一个报信的就已经引起了百官的疑虑,等第二个再出来这么一嚷,人群中一阵骚动,众人已经议论纷纷了,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三大学士那里,谁也没注意工部尚书曾大人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

    “拿来我看”刘健冷着脸从那宦官手里接过信,拆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几字:“朕去巡视边关了,劳烦几位大学士好好看家。”没错,是陛下的口吻,可这内容……

    饶是刘大学士已经一把年纪,经历了许多风浪,可连气带吓的,这会儿也是眼冒金星,胸口憋闷,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缓缓开口道:“陛下偷跑了……”

    谢迁城府尚不及刘健,听了刘健的话,他只觉眼前一黑,仰天便倒,好在李东阳反应快,及时将他扶住。

    谢迁没了祭天时的意气风发,软软靠在李东阳身上,大哭道:“皇上偷跑,这种事亘古未有啊,如果陛下有个万一,这大明的江山社稷将要如何?我等又怎有脸面见先帝于九泉之下,老臣有愧啊……”

    李东阳冷声断喝,“子乔,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百官尚在,你不要失了仪态,更不能让消息传出去,否则……”被他一喝,谢迁倒是定了神,虽然心中仍是焦虑,却止住了哭声。

    李公谋,刘公断,说的就是刘健见事极快,他也不理大哭的谢迁,断然道:“祭天是在南郊,陛下现在肯定已经离开京城了,这消息不能外泄,只能教各处关隘增强守备,再派人四下寻找了。”

    李东阳颔首称是:“希贤兄所言极是,上次陛下说是要去宣府,这次又说巡视边关,必然是西去了,应速速传讯居庸关才是。监察御史王新亮奉命巡察关隘正在居庸关,此人乃是小弟门下,素来刚直,只要得讯,必能将陛下挡在居庸关下。”

    “宾之所言极是,就依宾之。”

    ……

    让京城鸡飞狗跳的罪魁祸首这会儿却正在高兴呢。

    混在一群锦衣卫中间,朱厚照同学穿了一身飞鱼服,左手边是一脸茫然的刘瑾,右手边是脸如死灰的谷大用,还有一个两眼发直的钱宁跟在后面,只有他自己兴高采烈的东张西望。

    “哇,那棵树好大好茂盛,是松树么?”

    大冬天的哪来的大树?钱宁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哭笑不得的望着那枯树残枝,有气无力的回答:“回陛下,那是杨树……”

    “喔,我说老刘、大用,好容易出来一趟,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没精打采的?要打起精神来哦,你们看这风景如画,多美啊。”正德太过高兴,连称呼问题都忘记了。

    此时正是大年初一,正是冬天最冷的时候,河北平原上一片萧瑟景象,一眼望去,连半点绿色都看不到。刘瑾和谷大用闻声抬头四顾,看着周遭的荒山枯树,心里却是更加茫然了,这也叫风景如画,万岁爷别是高兴糊涂了吧?

    见正德高兴,刘瑾鼓起勇气问道:“万岁爷,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他确实啥都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就被一帮锦衣卫拉上了马,他当时还以为是王岳要偷偷杀了自己呢。等他发现没事,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跟在正德的身边,已经离开京城老远了。

    “去巡视边关啊。”正德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然后又惊讶的问道:“难道朕没通知你吗?”

    “这个真没有……”刘瑾泪流满面,原来在万岁爷您的心里还有咱啊?居然还能记得要通知老奴一声。

    “大用你也真是的,朕不是跟你和钱宁商量过了吗?你俩也不告诉老刘一声,你看给他惊喜的,都哭了。”正德对谷大用埋怨道。

    “原来您那是跟老奴商量呢?”谷大用也哭了,万岁爷,您那也叫商量啊?

    昨天晚上正德本来应该在斋戒沐浴中,结果谷大用莫名其妙发现正德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得意洋洋的命令自己明天要如何如何配合,如果这也叫商量的话,那什么才是命令啊?

    “嗯?那咱们现在商量商量好了?大用,老刘,你们觉得咱们一起去巡视边关怎么样?喂喂,你们那是什么眼神啊?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自己先回京城,朕最不喜欢勉强别人了。”朱厚照同学向来从善如流。

    “还是听您的好了……”谷大用和刘瑾异口同声的说道。跟着你胡闹也许还有条活路,要是就这么京城,还不被王岳和那些文官给生吃喽?傻子才回去呢。

    “钱宁,这次行动还有很多不足之处啊,等回去后,你一定要总结一下经验教训,咱们下次再来的时候,就可以更容易一点了。”自己的意见得到了属下的衷心拥护,朱厚照同学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展开了批评和自我批评,顺便展望了一下将来。

    “还有下次……”钱宁最终还是没忍住,也哭了,这次回去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呢,还下次?我的天啊

    “好吧,看来你们也都是迫不及待了,咱们加速前进吧。”正德意气风发的挥挥手。

    “万岁爷,您说巡视边关……咱们这是去?”刘瑾迟疑着问道。

    “去宣府呀。”正德眼珠转了转,找了个理由,“苗逵不是说鞑虏猖獗,边关告急吗?朕亲自去会会鞑子。”

    刘瑾和谷大用一起翻了个白眼,那都是半年前的事儿了好不好,现在去能看见鞑子才怪呢。

    刘瑾对政事更熟悉,又想起一件事,道:“万岁爷,李东阳的那个弟子王新亮正在居庸关,那人也是个死脑筋的,恐怕不一定肯开关放咱们过去吧?”

    见正德正在兴头上,刘瑾也不指望能把人给劝回去了,干脆说点麻烦事儿,想打消正德去宣府的念头。

    “那个监察御史啊……”正德挠挠后脑勺,也有点苦恼,不过他为了去宣府都忍了两个月了,哪里会因为这点小困难就退缩。他想了想,然后一拍手,笑道:“不要紧,车到山前必有路,朕会有办法的。”

    您的办法?几个跟班对视一眼,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别又是什么不靠谱的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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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正德闯关

    “王大人,您还是去休息一下吧?小小的马贼,怎么可能敢来居庸关放肆?这里交给弟兄们就行,不要劳烦大人了,您看,你都在城头上站了一天了。”

    居庸关守将于无极于参将现在很头疼,要说这些文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呢?这个王御史真是麻烦到家了,昨天夜里接了一封飞鸽传书,然后就突然对自己说什么有可靠情报,有一股马贼从京城方向流窜而来,想要从关口遁走,要自己务必加强防卫,将马贼挡住。

    这不是笑话么?大明开国百余年,就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马贼夺关?先不说他们夺不夺得下,就算成功了,然后他们是去宣府镇还是据关而守?宣府镇的可都是常年跟鞑子作战的边军,马贼去宣府是去送死吗?至于据关而守……呵呵,那可能吗?

    所以于参将讨厌文官呢,芝麻大点事儿,还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的。他本来敷衍了几句,就想应付过去,谁知这位王御史竟然上了城墙,而且已经连续呆了一天一夜了

    于参将也有点迷糊,难不成真有马贼,可是要攻下居庸关,那得是多大规模的马贼啊?这样的马贼怎么可能从京城方向过来呢?京城的三大营都是吃干饭的吗,还是说真的只是这位王御史拿着鸡毛当令箭,想立功想疯了。

    “本官受了朝廷俸禄,自然要为朝廷分忧解难,现在国难当头,江山社稷在风雨飘摇之中,正是我辈不惜热血,以身当之的时候,本官怎能退缩?于将军,你不必再劝,只安排军士严守关门即是。”王御史肃容答道。

    疯了,真的疯了,于参将摇摇头,这个王大人真的是读书读坏了脑子,这太平盛世间居然说什么风雨飘摇……就算真的风雨飘摇了,你们这些书生又能派上什么用场?又不是鞑子来了,最多也不过是一小撮马匪而已,至于么。

    “那……大人心忧国事,本将实在敬佩,就不在此打扰大人了,告辞。”虽然不以为然,对方地位毕竟较高,于参将也不想失了礼数。

    “于将军自去,有本官在此,居庸关万无一失。”王御史端坐城头,目视远方,大有当年于少保临危不乱,指挥若定的风范。

    “……告辞,告辞。”于参将往南面看了一眼,又叹了口气,便是没你在,这居庸关也是万无一失。你自己在城头慢慢发疯吧,这大冷天的在城头上吹风,纯属没病找病啊,再吹两天,你就知道厉害了,哼,老子可不伺候了。

    于参将瞥见王御史似乎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正襟危坐的模样,他也不在理会,径自去了。

    这位王御史就是大学士李东阳说的那位弟子了。王新亮王御史今年刚到而立之年,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之时,他为人刚直,在京城便素以敢言著称。

    新皇登基不久,他就曾经上过奏折,弹劾宗室的诸多不法之举,赢得了极大的赞誉和美名。也同样是因为这奏折,他也得罪了宗室,不得不在恩师的安排下出京暂避风头。

    这段时间王御史心中也极为愤懑,今上宠信宦官,yin乱宫闱,又不安居宫廷,更是不遵礼仪,正是自己这样的敢言之士效力之时,却不想就因为自己直言上书,居然被赶出了京城,这叫心忧国事的王御史情何以堪?

    身处江湖之远而不忘天下之忧,王御史日日期盼能有为国效力、大展宏图的机会啊。

    也许是自己的执著感动了古之圣贤,上苍真的赐下了机会想到这里,王新亮不由精神大振,心中的热情如烈焰般高涨,连冬夜里刺骨的寒风都不能丝毫让其动摇。

    皇上从京城偷跑了老师从京城中送来了信,并且吩咐自己一定要设法将陛下挡在关外,万万不能让陛下前往边关险要之地。王御史接到信之后,先是惊讶,继而兴奋,最后狂喜,这是多好的机会啊,青史留名就在眼前

    在京城中弹劾宗室或者劝谏皇上,那些都是小事了,我王新亮今天是要将至尊的皇上拒之关外古往今来,曾经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无不是青史留名的忠臣良将,汉之周亚夫,唐之李靖……今天就是我王新亮了

    王御史心怀澎湃,只盼着正德早日出现在城下,憧憬着自己义正言辞将皇帝劝服,使其回返京师……这是力挽狂澜,拯救江山社稷之功啊。再说,陛下可是在三位大学士眼皮底下偷跑的,若是被自己成功劝服,那自己不就……

    当然了,我王新亮是念旧的人,对于老师我还是要敬重的,不过,刘大学士已经老了,应该没几年就要致仕了吧……

    王御史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那个姓于的粗坯走了也好,省的在这里问东问西的,还让自己破例说了违心之言。可是皇上偷跑这件事又不能传扬,不说马贼又能如何?难道要告诫居庸关的守军连锦衣卫都要拦住吗?

    哼,一群粗鄙不堪的武夫而已,没有学过圣人的微言大义,他们怎么可能有那种胆子?王御史在心里鄙夷了一番,再次收敛心神,眺望着京城的方向。

    尽管在冬夜里什么都看不见,而且寒风也愈加冷了,就算是厚厚的冬衣,也一样难以抵挡。可王御史心中有热切的期盼,一片火热,口中喃喃念诵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

    其实就算是白天,他也未必看得见东西,因为居庸关防守的方向就是北方,南面则全不在意,若是敌人出现在南面,居庸关本身也就没有意义了。所以,居庸关南面连树林都没砍掉,完全不像北面那样空旷,可以一望无余。

    此时,王新亮最为期盼的人,正躲在这片树林里,虽然树林里的树都是光秃秃的,可如果人不多的话,倒也不虞城上的人看见。

    “万岁爷,城头上坐着的那个就是监察御史王新亮了,之前弹劾过范阳王的就是他,那脾气真是又臭又硬的,跟他老师李东阳完全不一样。”城头点着火把,城下的人倒是看得清楚,刘瑾指着王新亮给正德介绍。

    “嗯,嗯……”正德点头。

    “万岁爷,他摆出这副架势,那一定是不会让咱们过关的了,您也知道那些御史的脾气,不让您过关,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是不会放弃的。”刘瑾详细的阐述道。

    “嗯,嗯……”正德继续点头。

    “万岁爷,这条路看来是不通了,不然咱们绕路或者在京城附近玩玩就回去吧?”黑夜里,刘瑾也看不清楚正德的脸色,听他似乎认可了自己的说法,便劝诱道。

    “嗯……”正德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刘瑾以为正德同意了,心中大喜,道:“那万岁爷,咱们是走紫荆关还是去八达岭转转?”

    “谁说要绕路了?”正德终于说话了,“朕要赶在元宵节之前赶到宣府,绕路哪里来得及?咱们就走居庸关。”

    “可是,万岁爷,有那个王新亮在……”刘瑾急了。

    “有他在就不会让咱们过,是不是?”正德反问。

    刘瑾连忙点头。

    “这好办,咱们等他不在了再过去不就结了?”正德晒然一笑。

    “啊?”刘瑾的下巴差点掉了,人家在城里,咱们在城外,这要怎么个等法啊?

    “钱宁,你打探回来的消息是怎么说的?你给老刘讲讲。”正德很得意,大军未动,情报先来,这是兵法啊。

    “那位王御史已经在城头坐了一天了,这大冬天的,估计他也挺不了多久。”钱宁踏前一步,躬身禀报。

    “懂了吧?咱们就在这里跟他耗着,朕就不信,耗不过他。”

    “那咱们自己不宿营吗?”刘瑾打了个哆嗦,这林子里真冷啊。

    “这倒也是……”正德拍拍额头,灵机一动,道:“老刘,你眼神好,晚上就你在这里盯着,等到白天,再换大用他们。这个主意不错吧?钱宁,走吧,咱们宿营去,得离关口远点,省得被发现了,这里有老刘盯着,不要紧的。”

    “万岁爷……”刘瑾懵了,这大冬天的在外面盯一夜……这不是要人老命么?

    “好了,好了,等会儿朕让钱宁给你送衣服过来,老刘,你要埋伏好了,不要被发现了啊。”正德头也不回,只是又低声叮嘱了一句。

    刘瑾欲哭无泪,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次出来的太仓促,正德只提前告诉了钱宁,跟出来那些锦衣卫都是钱宁的心腹,一个刘瑾的手下都没有,他就算想找个垫背的都找不到。

    刘瑾只好自己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蹲下,心中自然是大骂谢宏,不是这个小子在宣府搞事,万岁爷会急着忙着的往那个鬼地方去吗?又不是啥好地方,谢宏这小子就是个祸害啊。

    “万岁爷,让老刘一个人盯着是不是……”刘瑾倒霉,谷大用自然是偷笑的,不过万岁爷的心思得弄明白了,以万岁爷一向的亲厚,应该不会这么狠才对啊,这次是什么情况?老刘倒霉是他活该,可自己也得知道,免的下次撞枪口上啊。

    “这是罚他”朱厚照同学气哼哼的,“上次就是他跑去太后那里报信,不然朕早就到宣府了,结果斗乐、比武的热闹都没看上,哼,不给这家伙点厉害,他还真以为朕好骗呢。”

    谷大用脖子一凉,后怕不已,好在上次有钱老弟提醒,不然咱家也跑去太后那里报信,今天蹲在林子外的恐怕也有咱一个了。万岁爷年纪虽小,可却聪明着呢,骗不得啊。

    一夜无话。

    第二天,居庸关城头和城下都有人在打喷嚏,不是被念叨的,纯粹是冻的。

    城下不用说,当然是刘瑾了,他在宫中日久,一直跟着朱厚照,哪里受过这等苦楚,一夜里不知咒骂了谢宏和王新亮多少遍。开始还是骂谢宏多些,等到了后来,就全是骂王新亮了,这个死穷酸,居然又撑了一夜,你说你要是早点睡觉去,也省了爷遭罪不是?

    城头王新亮也不好受,之前的一天一夜凭的是一腔热忱,以及对正德到来的热切期盼。可是等了两天都不见人,他也有些怀疑,别是陛下去了别的地方,便宜了别人吧?毕竟老师的信里也是不敢咬定陛下来居庸关的。

    从京城到居庸关又没有多远,怎么可能两天都没到呢?陛下一向神出鬼没,天马行空,也许去了别处也未可知。这心一凉,王御史感觉身体也跟着凉了,到了下半夜更是鼻涕眼泪的都下来了,外病内忧,这是真的撑不住了。

    “王大人,您还是去歇歇吧?这里有本将盯着就是,保证连只苍蝇都不放过去。”反正冬天也没有苍蝇,于参将便随口许诺。马匪又不是鞑子,这大冬天的,就算是鞑子都是饿红了眼才出来觅食,说马匪来夺居庸关,傻子才信呢。

    “那就有劳于将军了……”王御史不是疯子,也知道自己要是再撑,没准儿就要死在城头了。青史留名很重要,不过要是没见到皇上就死在城头,那谁会记得自己啊。

    “送王大人回府。”于参将挥挥手,几个军士把王御史抬下去了。

    “陛下,王新亮那厮被抬下去了。”城下盯梢的已经换成了钱宁,刘瑾如果再继续,恐怕就要殉职了。

    “好”闻病则喜,正德很是不厚道的嘿嘿直笑,然后突然抖擞精神,一马当先的冲出树林:“传令下去,跟着朕,直取居庸关,冲啊”

    “遵命”钱宁没提防他就这么冲出去了,一把没拉住,只好急忙招呼一声,然后纵马跟上,除了两个照顾刘瑾的,其余的锦衣卫一股脑的跟着冲出,一时间烟尘大起,吓了居庸关的守军一跳。

    “还真的有马匪啊?居然还是埋伏在林子里的,这是哪条道上的啊……”于参将也吓了一跳,不过也就是吓一跳而已。他是老行伍了,看看烟尘也知道来的不过百余人而已,居庸关守军足有数千,别说是守城,就算是野战也不可能输啊。

    倒是这马匪挺奇怪的,为啥在林子里猫了一夜,然后大清早的突然跳出来了?难不成真是怕了王御史,两边都不太正常,看着气势汹汹的样子,还真打算夺关呢。

    城门可是关着的,这帮人连长兵器都没带,难道想用腰刀把城门砍开不成?要说还真是,这些马匪穿的衣服还挺不错的,跟锦衣卫的飞鱼服差不多,腰间的刀也挺像绣春刀……

    “不要放箭,让他们近前来。”于参将摸着胡子嘿嘿直乐,哈哈,好久没见到这么奇葩的马匪了,不但会打埋伏,居然还扮成了锦衣卫。本将先看看他们要玩什么花样好了。

    “某乃锦衣卫同知钱宁,有要事去宣府公干,城上军士还不速速打开城门?”钱宁好容易抢在了正德前面,生怕城头守将发疯放箭,要是皇上因此受伤,那可就糟糕了。他不敢说皇帝在此,只是把自己的腰牌拿在手里,向城中表明身份。

    “钱同知?”离得近了,看得清楚,于参将也不笑了。下面这帮人虽然风尘仆仆,衣服有些脏,可飞鱼服他还是认得出来的,这也太像了,或者说就是啊。而且那腰牌似乎也是真的啊,这是什么个情况?

    “钱大人,近来边关频传警讯,京中也有严令,禁止出入,这……”虽然城下是真的锦衣卫同知,可于参将还是有点迟疑,那王御史可是出示了有三位大学士签押的信件啊。

    “朕要出关,快开城门。”正德已经赶上来了,不等钱宁答话,纵马而前,高声叫道。

    陛下于参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新皇登基他也曾经去京城朝拜,远远的见过正德一眼。而且不是皇上,谁敢在一群锦衣卫面前自称朕?不要命了吗。

    可皇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本将不知不觉变成了京城的城门官?然后睡了一觉就到了京城?于参将揉揉眼睛,又掐掐脸,不是做梦啊。

    “陛下要出关,兀那守将,你是要抗旨吗?”左右已经喊出来了,钱宁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威胁于参将。夜长梦多,若是那个王御史突然活过来,可就麻烦了。

    “不敢,末将不敢。”于参将吓出了一头汗,急忙一迭声的传令道:“开城门,速速打开城门。”说着,他自己也下了城,准备迎接圣驾。

    城门刚一打开,不等于参将上前,他眼前便闪过了一团黑影,有人纵马从城门直冲进来,丝毫不停往北城门而去,随即几十骑紧随其后也是呼啸而过,等他回过神定睛看时,眼前已经没了皇帝,也没了同知,只有两个骑兵架着一个病怏怏的太监,慢悠悠的从他身前走过。

    “这位公公,这是……”于参将很茫然。

    “还这是个屁啊,还不赶快去给陛下开北城门,愣在这里发什么呆,阿……阿嚏”刘瑾没好气的骂道。

    “是……”于参将牵了匹马,摸着后脑勺追上去了,心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陛下不会是真的在关外等了一夜吧?这位王御史难道就是在等陛下?疯了,都疯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

    正德一行人出了居庸关不久,听见动静的王御史挣扎爬了起来。

    “于将军,本官刚刚听见城里喧闹不已,是出了什么事吗?”

    于参将郑重的点点头,“刚刚陛下出关去了,说是要去巡视边关,陛下如此关系我们边关将士,弟兄们都是感动莫名啊。”

    “什么陛下出关了?”王新亮一把抓住了于参将的衣领,力气极大,于参将这个武将一时都挣脱不开。

    “是啊,末将这是第二次看见陛下的风采,真是……”于参将呵呵笑着。

    “天道不公啊,学生就下了城头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就……”王新亮仰天悲嚎,惨不堪言。

    “王大人,您也不冤了,要知道陛下为了等您下城,足足在树林里躲了一个晚上,连刘公公都冻病了……啧啧,您这面子,真是了不起啊。”于参将安慰道。

    “噗”王新亮一口鲜血喷出老远,应声而倒。

    ……

    “宏哥哥,你在笑什么呢?”晴儿歪着脑袋,不解的看着谢宏。宏哥哥也不知怎么了,接到一封信之后,就在这里傻乎乎的笑了一下午了。

    “晴儿,咱们要去京城了,哈哈……”谢宏猛的起身,抱起晴儿在地上转了好几圈。

    好容易等谢宏的兴奋劲过去,小姑娘四下看看没人,这才吁了口气,好奇的问道:“宏哥哥,京城好玩吗?咱们什么时候去啊?”

    “嗯,好玩,过完元宵节,应该就可以动身了。”

    “那咱们不救叛儿姐姐了吗?”

    “要的,而且,这次咱们不用怕什么阴谋诡计了,让他只管来好了。”抱着小姑娘,谢宏转向东方,信心十足的说道。

    为什么呢?小姑娘很疑惑的看着那封信,上面似乎只有四个字,晴儿努力的伸长脖子瞥了一眼,终于看到了。

    ‘紫气东来’,这是什么意思?曾伯父的信好奇怪,宏哥哥也好奇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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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元宵大会开幕

    宣府和京城不同,一年里最热闹的不是大年初一,而是十五元宵,原因就是因为这元宵大会上的焰火表演。

    作为离京城最近的边镇,宣府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就是火药硝石的供应。这种东西乃是军国之器,民间流传的少,其他地方纵然想搞这焰火大会也是很难,除非是江南那些本来就富庶无比的地方才有可能。

    也是天公作美,正德元年的正月十五又是个大晴天,于是天色将将变黑,宣府城再次喧闹起来。

    今年的元宵大会一定会比往年更精彩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是这样想法。往年元宵也有彩头,可也不过是些银钱之物罢了,今年可不得了,听说巡按大人和巡抚大人商议之后,决定把天香楼头牌杨叛儿的身契当做彩头

    杨叛儿是谁?那可是宣府乐神啊,再说除了音律造诣,听那些见过的人说起,她人也如歌喉一般动人,一等一的美人,天香国色啊两位大人这次真是花了血本,想让元宵大会出彩了,居然拿出来了这样的彩头,啧啧,真是爱民如子啊。

    这彩头的效果也确实很好,不单是宣府城,就连保安州,甚至大同那边都来了人,本城内的商家大户更是踊跃,包括在年前风头极盛的候德坊都报了名,这真是太令人期待了。

    普通百姓自然知道彩头跟自己无关,可是能够参与这样的盛事,本身就能大开眼界,更是多了不少日后的谈资。再说,既然参与者如此之众,那么表演势必也更加精彩。

    虽然本地驻军中的工匠极其出色,大伙儿也都相信彩头不会落入外人之手。可既然来了这么多竞争者,想必工匠们也一定会打起所有精神,全力以赴吧。往年都是那么精彩,今年更胜往年,一定会是一场令人终生难忘的元宵大会。

    参与者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候德坊了,人们都很惊奇,这候德坊的东家还真是多才多艺,不论什么事情都要参一脚。从说书到斗乐,甚至还能搞一场比武,现在更是参加元宵大会,难道真是大能者无所不通?不然这火药硝石之术普通人又怎么会懂得?

    跟普通百姓家用的爆竹不同,元宵大会用的焰火须是那些可以飞入空中,然后才炸开的。寻常人哪里弄得了这个,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炸到可就糟了,也不知那位少年是不是真的为情所困,这才勉力而行,若真的是,还真是让人叹息啊。

    看过那场斗乐的人都是唏嘘不已,本来这两人也算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了,结果大人们偏偏就棒打鸳鸯了,多可惜呀。虽然有不少人盼望着谢宏得胜,成就一段佳话,可是这不过是美好的愿望罢了,这其中……唉,太难了。

    不论怀着什么心思,有着什么目的,总之,今晚宣府的中心就在清远楼,人潮汹涌,直往钟楼而去。

    “张大人,宣府有如此胜景,全仗大人牧民有方啊。”

    清远楼上,巡抚张鼐端坐正中,沈巡按和总兵张俊陪坐一旁。看着楼下人气鼎盛,沈巡按也是心中大喜,有这么多人在此,只要到时候出了乱子,那自己趁乱将罪名扣在谢宏头上,想必也没人来得及计较,也许都用不到小刘公公登场,就能解决问题了。

    “是啊,多亏巡抚大人的运筹帷幄,往年冬天,鞑子每每南下入寇,可今年鞑子却是毫无踪影。想必是大人威名远播,德高望重,就算是那些野人,也怕了大人,这才不敢来袭吧。”张总兵也不落后,恭维的言辞比沈巡按还要肉麻。

    这粗坯好不要脸,这等话都敢出口,鞑子明明是年中来过一次了,哪有年终再来的道理?便是再来,也应该换个地方才对,以为老夫不懂么?

    沈巡按心里有些不爽,他其实本无须奉承张鼐,只不过他今天心里高兴,等下又可能会用到对方帮忙,这才顺势向张鼐恭维了几句。结果那个粗鄙武夫居然也跟着说话,难不成他把自己当成跟他一样的人了?笑话。

    不过也是奇怪,沈巡按看了张鼐一眼,他知道这位巡抚大人最是好名。这些恭维话虽然连说的人都不相信,可是张鼐却是喜欢的,每次听完都会捻须微笑,然后随口谦逊两句,但是心情会很好。

    可今天,张鼐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甚至会不时起身,往楼下眺望,也不知在找些什么。沈巡按心中疑惑,难不成这老匹夫也对杨叛儿动了心,然后派了自家人参赛不成?如果是那样,倒要留意一下,若是他等下配合,那这个人情送给他倒也无妨。

    只不过这老匹夫一把年纪了,居然还会挂念着那些勾当,还真是可笑啊。沈巡按再看向张鼐的时候,眼中不由多了一丝鄙夷,大丈夫在世,权财酒色,只有权力才是最让人动心的,寒窗苦读所为何事?还不就是一个权字?

    有了权,那财色名利,还不是滚滚而来,张鼐这老匹夫真是不思进取,难怪以堂堂都御使的身份,却被放到这边镇当个巡抚。

    “来了,来了”

    楼上的大人物们各怀心思,楼下的百姓却是单纯得很,眼看着有人抬着烟花入了场,人群中自是一阵欢呼。

    “是杨参将府上的,前年获了头名的嫦娥奔月就是出自他家,今年不知又准备了什么样的好货色。”有认得的,开始指指点点的给不认得的讲解介绍。

    “陶副总兵府上的也来了,去年获胜的玉兔捣药就是他家做的,今年八成会再次获胜吧?”

    “你们知道什么?前两年那是张总兵为了同僚颜面,有意放水的,谁家能比得上总兵府里工匠众多?当年的狮子滚绣球可是出自总兵府,那才叫一等一的厉害呢更别提那个传说中的百鸟朝凤了,看见没有,总兵府中的工匠头目林白林师傅都来了,总兵府全力以赴了。”

    “难说吧,除了这几家还有大同和保安州来的人呢,他们也不行?”

    “差远了,预选的时候保安州的人就已经打道回府了,大同镇的倒是通过了预选,可是拿出来货色,唉,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别说这三家了,就算是比起候德坊,那也是远远不如啊。”

    “听你这么说,候德坊难道通过预选了?看来谢公子大有希望啊。”

    “哼哼,预选倒是通过了,可是那天他们做出来的东西可不怎么样,跟宣府以外的人比,倒算得不错了,可跟咱们宣府镇的工匠比起来,那就差远了。”

    “候德坊做了什么焰火?你看到了?”

    “当然看到了,我表哥的姑姑的外甥不是在巡抚衙门里办事么?他偷偷告诉我的地方,我就去看了一眼,候德坊做的那个名目叫犀牛望月,倒还壮观,可也不过如此了。形态倒还生动,可颜色不够漂亮,持续时间也短……”

    “唉……”见多识广这位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那位谢公子也是拼命了,不过隔行如隔山,他就算勉力一试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喽。”

    “陈黑猫,听你口气,好像是在幸灾乐祸啊,那位谢公子得罪你了?”

    “老子哪有幸灾乐祸?再说,就算是老子幸灾乐祸也是姓谢的小子活该,一个外乡人,跑来宣府城出了这么大风头,还想把宣府头号美人抱回家,老子当然不高兴了。”陈黑猫悻悻的说道。

    “说的倒也是,不过那杨头牌不管便宜了谁,总也是落不到你头上,你在这里忿忿不平作甚?我看啊,你这才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哈哈哈……”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快看,候德坊的人来了……”这时有人叫了一声,只见两辆马车沿着钟楼大街由西而来,众人都认得,前面那辆马车黑黑大大的,正是候德坊那辆招牌似的马车。

    后面那辆马车窗被掀开了一角,两双大眼睛看着外间的热闹。

    “好多人啊,不知道宏哥哥今天能不能赢。”晴儿有些担心,谢宏这些日子都没把心思放在焰火上,而是全都交给了曾铮,小姑娘对自己哥哥有信心,对别人就不行了。

    “放心吧,晴儿,还有我大哥呢。”月儿拍拍小胸脯,道:“月儿的大哥可厉害了,爷爷都时常称赞他,说自己年轻时远远比不上大哥呢。”

    “可是……”小姑娘有些迟疑,“曾大哥似乎有些靠不住啊,经常跑去问宏哥哥问题,每次都要宏哥哥解释好久,他才能明白。然后再过两天,他就又来了,有一次我看到了,月儿的大哥被宏哥哥说的目瞪口呆的,真的让晴儿很担心啊。”

    “这个啊……”月儿这下被难住了,谁让自己大哥不争气呢?开头还能唬住宏哥哥,后面简直都变成宏哥哥的学徒了。小丫头叹了口气,“唉,反正晴儿你不用担心了,虽然大哥他比较笨,但是有宏哥哥教他,他会聪明起来的。”

    “这样啊,月儿你说的很有道理诶。”晴儿也有点放心了。

    听到晴儿称赞自己,月儿更得意了,于是小丫头彻底抛弃了自己的亲大哥。

    “是吧?大哥虽然笨,不过还是很勤奋的,奶奶说过: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大哥就是这样的……”

    两个小丫头说话声音不大,可是谢宏耳力太好,还是在马车外面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对于月儿的奇葩,谢宏已经无力吐槽了,只是庆幸曾铮呆在前面的马车上看着他的作品,不然,让他听到月儿的胡说八道,都不知会不会影响状态。

    其实,曾铮的领悟力之高,可是让谢宏这个穿越者都为之惊叹的。若是让曾铮反穿越回去,没准儿后世会出一个超级化学家呢,至少谢宏现在被他举一反三的问题已经难倒很多次,以至于不得不用一些后世的名词推搪了。

    至于之前预选的作品不好,那只不过是因为谢宏知道对方有阴谋,所以故意示弱罢了,等他们看到最终的那件作品,呵呵,谢宏一脸坏笑的想着,会惊掉很多的下巴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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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缘起缘灭,对面不识

    谢宏并不知道,在他到达清远楼的时候,有一支队伍从安定门进了宣府城,并且,他一直期盼的那个人就在这支队伍当中。

    “总算赶上了,嗯嗯,朕对时日的把握得还是很准确的。”总算准时赶到了目的地,朱厚照同学长出了一口气。

    谷大用和钱宁一起翻白眼,要不是万岁爷你非得在路上玩,时间哪里会这么紧?要说保安州那个破地方有啥可玩的啊?一个破土堡,几个街头卖艺的,这位爷居然也玩了好几天,完全没有作为大明天子的觉悟嘛

    “陛……寿公子,”钱宁嘴里打了个转,总算是转回来了,心里很郁闷,叫什么名字不好,非得叫什么朱寿,多难听啊。不过这话他可不敢直说,不然万一惹恼了这位爷,以后算账可就麻烦了,不见刘瑾是前车之鉴吗?再宽和,万岁爷也不是弥勒佛,他是会记恨的。

    “什么事?”正德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着。

    “咱们是不是先找落脚的地方?”算上已经病怏怏的刘瑾,一行人中人中只有钱宁和他的手下出过远门,所以一路上众人的食宿起居都是他负责了。这会儿天已经黑了,钱宁当然会这样问。

    正德却没搭理他,转头去问谷大用,道:“刚才守门那个军士说元宵大会什么时候开始?”

    “回公子,说是酉时三刻,天全黑了就开始,咱们入城的时候正好是酉时一刻。”谷大用没有钱宁心眼多,不过也同样没有锦衣卫身上的杀气,很多跟人打交道的勾当都是他在做。

    一听这个,正德急了,“这不是马上就到时辰了么?哪还有空找什么落脚的地方,先去看焰火,然后再说好了。”

    钱宁苦笑,等元宵大会结束,那都半夜了,咱们这人生地不熟的,还上哪儿找地方去啊?偏偏皇上又不让惊动地方官,不然直接去巡抚衙门倒也省事。

    “钱宁,你不是来过两次宣府么?给本公子介绍介绍。”也不知到处都黑乎乎的,正德哪来的兴致,一边张望着,一边分派了一个导游的任务给钱宁。

    钱宁哭笑不得,努力回想一下记忆中的宣府城图,给正德介绍道:“宣府城有几条大街……钟楼大街……中心十字大街……”

    “喔……喔……”朱厚照同学很好学,听着钱导游的介绍,连连点头,不时还会问点问题,只不过他的思路跳跃性比较强,经常问的钱宁一愣一愣的。

    “巡抚衙门为啥不和巡按衙门在一起?巡按不是专门监视巡抚的吗?他俩应该在一间屋子里办公才对嘛。”首先,对巡抚和巡按的分居,正德表示十分不满和极其不解。

    “这个……微臣不知。”钱宁擦汗,照这么说,锦衣卫是监视百官的,那是不是应该每位官员身边都配一个?食同勺,寝同席什么的……

    “总兵府怎么在城南呢?应该在城北才对啊,鞑虏不都是自北而来,而且宣府的军营不也是在北城么?”正德顺便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地理知识。

    “这个……微臣不知。”钱宁开始发晕。

    “你说西边那条街叫皇城街?难道有人提前给本公子准备了宅子吗?”正德又充分发挥了一下自己想象力。

    “那里是故谷王府所在……”钱宁泪流满面,总算有一个知道的问题,俺以后可以做个合格的导游了。

    正德点点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即又让钱宁见识了一下他的思维跳跃能力:“那个谢宏住在什么地方?”

    “就在谷王府北面,隔了一条街。”这个问题钱宁也知道,毕竟谢宏是正德吩咐他要好好关注的。而且,正德下令的时候用的说法很奇怪,他开始还以为皇上要抓人呢,所以顺便把谢宏的住所也搞清楚了。

    “着啊。”正德突然一拍手,吓了钱宁一跳,只听他高兴的说道:“咱们就住在谷王府好了,反正那里也空着是吧?”

    “寿公子说的是。”钱宁想想也是,宣府这个军镇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地方了。“那属下先带人去安排一下如何?”

    “去吧,去吧。”已经到了清远楼下了,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群,这样的大热闹,正德哪里还顾得上钱宁。

    钱宁继续苦笑,扯着谷大用嘱咐道:“谷老哥,兄弟先去打点,这里就劳烦老哥照看了,小弟带三十个人走,剩下的人留在这里保护公子,谷王府就在那边……”

    谷大用顺着钱宁手指的方向一看就知道了,除了王府,谁敢在城里再修个城堡?他点头道:“钱老弟,你只管去,这里交给咱家便是。”

    看看已经挤进了人群,满脸兴奋正大呼小叫的正德,钱宁叹口气,点了三十个手下往谷王府去了。

    ……

    “小姐,怎么办啊?”一处楼阁上,抱琴满脸焦虑,“去看过预选的人都说候德坊的焰火不行,没想到那谢公子答应的好好的,却根本没那个本事,竟是个大言炎炎的浮夸之辈,枉费了小姐的一片苦心……”

    杨叛儿脸上尽是淡然,道:“这事本也与谢公子无关,是叛儿自己的命不好罢了。谢公子既然能制出钢琴那样的乐器,又怎么会是你说的那种人?以他的心如雯月,高洁如雪,想必也是尽力了的……”

    沉吟一会儿,她声音中有了一丝波动:“抱琴,你也知道我的身世,我也一直把你当做妹妹一般,就如同当年的小妹……我求了灵儿妹妹,等此间事了,她会帮赎身,然后便找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吧。”

    抱琴听明白了杨叛儿话里隐藏的意思,不由悲呼:“小姐……”

    “听说今天的烟花会比往年更加绚烂,抱琴,我们姐妹便好好欣赏吧。”

    ……

    杨叛儿主仆的对话,谢宏自是不知,可人群中的议论,他还是听清楚了的。对那些不看好,他也不以为意,反正到了真正表演的时候,这些人自然会闭嘴,让他挂怀的是其他事情。

    以曾鉴的沉稳,应该不会随便开玩笑,那么前日的来信,应该指的就是正德会来宣府吧?

    刚接到消息的时候很高兴,只不过谢宏反复思量,也不知道正德到底要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出京,根据之前了解到的,这时正德在朝中还远谈不上有多少权威,他想要出京,那些大臣们能答应么?

    谢宏也想到要去打探一二,可是无论是千户所的李千户还是江彬都完全不知情,而巡抚衙门那里也没什么异样,完全没有做出迎接皇帝的准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很是不解。

    他正沉思之时,忽听清远楼上有人高声道:“时辰已到,元宵大会开始……”谢宏抬眼一开,喊话的却正是当日斗乐的那位主事。

    只听那主事继续说道:“本次大会由各家依次燃放焰火,每家表演完,若是各位街坊喜欢,便可将手中的竹筹投出,竹筹多者胜,最终由巡抚大人做为评判……表演顺序由大同王总兵府上开始,依次是……最后是候德坊。”

    谢宏撇撇嘴,这个沈巡按的思虑还真是周全啊,为了防着自己,从阴谋到阳谋,能用的竟是用了个遍。竹筹只有一个,那么当然是排在前面或者中间比较合算了,排在最后,到时候观众手里还有没有剩下竹筹都是个问题。

    聪明人很多,想到此节的也不止谢宏一个,那个主事话音未落,人群中便传出了一阵嗡嗡声,本来就不看好候德坊的自不用说,就算是原本还有些期待的,也是纷纷摇头。

    “……这下候德坊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最后众人都是异口同声的。

    在这样的氛围中,一个少年还带点稚嫩的声音显得很是特别,引起了谢宏的注意,声音有些尖锐,不过语气里却都是好奇:“候德坊很厉害的,你们叹气的有点太早了吧?”

    “哈哈,又是个外乡来的乡巴佬,小孩儿,不懂隔行如隔山吗?”那少年周围的人群中爆发出来一阵哄笑。

    宣府这个边镇难得有这么热闹的时候,远近的州县,但凡有点门路的,都赶在元宵节前来了宣府,宣府人也自豪得很,别看咱们这里是边镇,不过照样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于是,对于来凑热闹,宣府人也有了很强的优越感。

    “你们……”谢宏循声望去,看到刚刚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颇为体面的俊俏少年,旁边还有个管家模样的胖子,满脸怒容,显然对众人的称呼很是不满。不过那个少年倒是笑嘻嘻的不以为意,一边拉住胖子,一边对身旁的人询问:

    “这位大叔,你们为什么不看好候德坊啊?”

    围观者有优越感,却没有什么恶意,见那少年带着管家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倒也不敢轻慢。

    “这位小公子有所不知,咱们宣府镇的几位大人府上用的都是军中工匠,那都是名匠啊,跟火药硝石打交道都很多年了。往年大伙儿都看见了,那焰火,啧啧,没的说,等下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他又摇摇头,“候德坊便是再神奇,那也不可能跟这些工匠相提并论。要知道,火药硝石这些东西可不是寻常人能摆弄的……看,开始了,是大同总兵府上的人。”

    那少年听到这人的形容,已经是两眼放光,听到开始,更是打起了全副精神,一瞬不瞬的盯着正在清远楼下点火的人。

    谢宏笑着摇摇头,也不再关注那边的动静,看来这也是个跟正德差不多的,大户人家总是生怕出意外,只喜欢把孩子养在宅子里,结果一出来都是不谙世事的模样。

    要说正德不也是一样可怜,被关在皇宫里出不来,若是他也能来到宣府,说不定也和这个少年一般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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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第一弄臣介绍:
现代手工艺高手谢宏穿越到了明朝正德年间,
谢宏是幸运的,因为他这个最会玩的人碰上了最爱玩的皇帝,
谢宏是不幸的,因为陪皇帝玩的人名声不好,被称为弄臣!
大学士李东阳(痛心疾首):“奸佞啊!皇上就是被谢宏这样的弄臣给带坏了。”
大太监刘瑾(悲痛欲绝):“妖孽啊!咱家伺候了皇上十年,才混出点模样,他竟然一个月就跟皇上结拜了。”
正德皇帝(得意洋洋):“人才啊!会玩还能玩出花样才是好样的,朕喜欢!”
后世史官:“谢宏是宫廷中的弄臣,朝堂上的能臣,大明朝之所以能雄霸天下,德被四海,皆出于此人之手。”明朝第一弄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朝第一弄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朝第一弄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