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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第一弄臣全文阅读

作者:鲈州鱼     明朝第一弄臣txt下载     明朝第一弄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3章 有一个民族叫华夏

    其实正德说的也没错,正如李兆先打探的消息一样,这一次,书院并没有打算淘汰什么人。在传统的科举制度中脱颖而出的读书人,多半都是有些才能的,尤其这一次来的大多还都是年轻人。

    年轻人的可塑xìng要强得多,就算淘汰,也只能在书院就读的过程中淘汰。

    王守仁自然不知道,谢宏也是照搬后世发达国家的教育机制的,淡化考试,而加强素质教育,以日常的表现,让包括教授同学在内的身边之人打分,最后才得出整体考评成绩。不过,以他的才智,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奥妙。

    他对谢宏定下的入易出难的规矩还是很欣赏的,单凭一篇文章或者一次考试,本就没法断定一个人的综合素质,将文章写得天huā乱坠,结果掌权之后倒行逆施的人有的是,前宋的蔡京不就是这种人吗?

    至于入学考试,其实正德的试卷一样达到了目的,不管在卷纸上如何作答,但只要能行文流畅,那么读写能力就没有问题,就可以跟得上教学进度,再加上有点不靠谱的参考价值,其实这场考试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王守仁入宫本来也不是单为这事儿,回京城已经半年了,他哪还不知道正德的xìng子啊,为这种既成事实的东西磨嘴皮子,原本也不是他的作风。

    “陛下,旬月以来,京畿的商人纷纷前往天津,诸事都已经上了正轨,不少行商更是装载了货物,正在往内地进发。可沿途各地。却还……此事不可不虑啊。”王守仁忧心忡忡的说道。

    天津新政的影响极大,并不单体现在对杨慎这样的年轻士子的洗脑上,而是会对士人阶层起到颠覆xìng的作用。

    等到新政逐渐拓展开,让天下人都了解到其中的好处时,士人阶层会动摇,进而也会分裂,大明这场变革的整体进程会加速。不过,以目前的状况来说。整个士林中弥漫的,主要还是抵触情绪。

    王守仁虽然行事稳重,不过他也赞成谢宏少接纳,甚至不接纳旧官僚的意见。那些人的官本位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了,想改造是极为困难的,甚至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他们把自己这边的新官僚带歪,毕竟那些人都是老而弥坚的老狐狸,最擅长的就是在内部搞风搞雨。

    不过,实际状况也不能不考虑。以旧官僚为首的士人阶层还是相当强大的,单纯依靠京城的武力压服,只能让他们表面上隐忍,变乱的可能xìng还是存在的。比如正德的召藩令,就很有几个藩王没有响应,其中就包括了王守仁一直很在意的宁王。

    就算一时无法下定决心掀起变乱,士绅们sī下里的动作也不会少了,何况,各地sī设的关卡本就是地方上的重要财源之一。他们又怎么会舍得轻易放弃呢?

    而这批行商是跟新政跟的最紧密的一批人,天津那边已经许了他们,只要依法纳税,就可以通行天下,不用缴纳任何苛捐杂税,若是让他们吃了亏,起到的影响可就坏了。

    可若是想保护他们……

    自己这边的实力虽然很强。但势力范围并不是很广,就算勉强扩张过去也没用,人手不足,加上地方上士绅的势力又是盘根错节,占下来也掌控不住。

    王守仁思来想去,都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难道要用军队沿途护送吗?可那就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了吧?而且还有jī起全面变乱的危险,如今的士人们,已经被收拾得敏感之极,实在不堪刺jī了,再刺jī,他们恐怕就要铤而走险了。

    所以,道理虽然不差,可或许,还是用循序渐进的方法更好吧?王守仁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不要紧,朕自有办法。”

    正德神气的晃了晃脑袋“宁王叔他们那边也不要紧,朕已经派了使者去了,都是很有针对xìng的人,应该能劝服他们的,当然了,劝服不了也没关系,正好……咳咳,没什么,下次的朝会上,朕就会就各地sī设的关卡问题,发起廷议,王先生无需担心。”

    “……微臣明白了。”不担心?不担心才怪呢,行礼告退的时候,王守仁撇了撇嘴,一个jī进的主政者,再加上一个惟恐天下不乱的皇帝,大明的未来还真是让人担忧呢。

    ……

    让杨慎最担忧的身份问题,王守仁却连提都没提,书院有教无类不是随便说的,连藩王都容得下,又岂能容不得几个世家子弟?

    不单是他,在书院审阅卷纸的教授们也没在意,听过了唐伯虎的说明之后,这里就恢复了平静,只有沙沙的翻阅声在回dàng,仿佛细密的春雨落在屋檐上一般。

    当然,偶尔也有异响,每每有这样的动静,众人都是会心一笑,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发现人才的征兆。

    “哈哈,郑王世子果然是术数天才,居然单凭基础知识就解答出了这么高深的问题,侯爷法眼无差啊!”李冰河手头的卷纸最少,他又有具体的目标,所以,第一个欢喜赞叹出声的正是他。

    “什么难题,难道是旅人算?”张彩才高却没什么傲气,来学院的时间虽短,可和同僚们的交情却都不错,这时见李冰河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他凑上去

    “什么旅人算,那也能算是难题?”李冰河翻了个白眼给张彩,晒道:“那是小学水准的题目,正常人随便学学也就会了,这是微积分,懂吗,微积分!”

    “不懂。”张彩很老实的摇摇头,旅人算因那场经筵而闻名,微积分却只在理工各学院内部流传,他怎么可能知道,不过张大才子倒是很虚心,不懂就问:“微积分是什么题目?你给解释解释。”

    “这个……”李冰河当即语滞。

    微积分在后世也算很高级的题目了。谢宏也只是一知半解。没办法,天朝的大学都是难进易出,导致谢侯爷浪费了四年时光,讲起中学知识来还马马虎虎,换成大学题目,他也只能抓瞎。

    所以,数学学院的微积分学科,到现在还只是一个概念和部分基础知识。谢宏敷衍说让众人一边专研一边完善,可大明的数学人才本来就不多,被书院笼络到的更少,进展当然不会快了。

    而且李冰河的天赋是在物理方面,微积分对他来说也是相当高深的学问,和同行探讨还好说,想把这东西解释给外行,那就只能扯淡了。李教授是个老实人,不会胡扯,所以。他也只能无语相对了。

    “反正,就是数学中一门很高的学问,被侯爷列为最高课题的……所以说,郑王世子果然不愧是天才。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解开这等难题,日后的成就无可限量啊!”说到这个天才儿童,李冰河的口才也变好了,眼睛也变亮了,心情也更加美丽了。

    “唔,李教授。你快来看看,庆王爷也好厉害,居然无师自通了正德第二定律……”又是一声惊呼,李冰河脸sè大变,三两步走到出声那人面前,用近乎抢的动作接过试卷,越看越jī动。连袍袖都抖了起来。

    正德第二定律就是后世的牛顿第二定律,反正都剽窃了,谢宏本来就是个没脸没皮的,当然不会沿用原来的名字,所以干脆就以正德年间的发明的定律为由,改成了这个名字。比起数学,李冰河对自己的本行更感兴趣,所以这个时候也更jī动。

    “宗室中居然有这么多人才,真是……”张彩等人面面相觑,一向以为只有废物和野心家的藩王中居然人才辈出,这事儿确实有些颠覆常识,让人惊叹。

    “何止是宗室,世家中的人才也多得是,看看李兆先李公子的试卷吧,贷款的政策天津那边还在酝酿中,可他却在考场上就答出来了,嗯,还有关于海贸的,他的〖答〗案也言之成理……这样一个人会是所谓的浪dàng子?哼,开玩笑吧。”

    唐伯虎扬了扬手中的一份试卷,又引起了一阵惊叹。试卷上的简答题,都是天津正在酝酿或者筹划中的新政,实际上没什么人指望会得到正确的〖答〗案,毕竟这是天纵奇才的侯爷定下的政策,凡人又岂能及其一二?

    可谁想到,真就有人答出来了,而且还和谢宏的方针颇为接近,这让人如何不叹?

    李公子对于经济的认识,甚至已经在商学院的大部分教授之上,这浪dàng无稽之名,确实按不到他头上,也只能说明珠暗投吧,在传统的儒家学说中,这人的奇思妙想肯定会被视为离经叛道的。

    “还有杨慎公子的,这人也不愧神童之名,虽然对经济了解不多,可他对于律法的公平原则却体会甚深,诸位请看……”

    说话的教授举起手中试卷,指着简答题第一题的位置,有些jī动的说道:“这‘法度’二字,实是道出了无穷的奥妙,只要法度健全,朝廷恪守诚信,就能使老有所养,与侯爷和诸位校长的教诲全无二致啊!”

    “果然……”

    “听闻这位杨公子去了一趟天津,返京后就xìng情大变,看来,他对天津新政是深有感悟啊。”

    “可不是,你们看看,他居然连简答题的最后一题都答了,嗯,虽然还是法度二字,可看他行书时的力道,足可见他的感悟与前不同,这人我们律法分院要了。”

    “杨慎就让你,不过这李兆先好像应该来我们商学院吧?”

    “他报考的明明就是政法学院,和你们商学院有何干系,侯爷可是说过,转系要以个人意愿为主。”

    “哼,我自会去劝他,到时候……”

    “你敢……”

    书院内显得有些纷乱,惊呼声,感叹声,争执声,一声声时起彼伏,唐校长看在眼中,听在耳里,喜在心头:谢兄弟,随着书院的壮大,大明的天才们终于开始涌现出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就要开启了。

    有一种鸟是关不住的,因为它身上每一根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芒!

    天空才是它的舞台;

    有一个民族也是难以阻挡的,因为其中的每一个成员的身上都闪亮着智慧之光!

    她的名字叫做华夏!!。

第614章 都去深造吧

    事实上,一个民族的崛起往往都是在解决了内部问题之后华夏几度沉沦的原因,也都是因为内部问题。有那么一群人,只对如何维持自家特权,用以压榨同胞感兴趣,民族崛起什么的,他们完全就没有放在心上。

    “混账,混账,道德败坏,人心沦丧呐!”

    周府,咆哮声正如同正在天边滚动的春雷般轰鸣着,在大厅内阵阵回dàng,远近可闻。四下里伺候着下人们都是噤若寒蝉,这些天老爷的情绪一天比一天差,今天终于是爆发了出来,谁要是不小心触了霉头,那就要倒大霉了。

    唉,都是那个书院闹的,招生就招生呗,干嘛非得赶在会试的头一天开始呢?而且又赶在了同一天发榜。虽然书院那边解释说是巧合,可傻子才相信呢,那边摆明了是要跟科举打对台,身为主持会试的礼部尚书,自家老爷焉能不怒?

    打对台也就罢了,偏偏老爷这边还顶不住,比起皇家公园的红红火火,贡院这边简直可以用凄凄惨惨来形容了。

    光是应试的人少不要紧,反正每年金榜题名的也就那么两百来人,大多数也都只能看热闹,可要命的是,今年,连金榜题名的人都垂头丧气,好像死了爹似的。

    原因也很简单,殿试被取消了,皇上说他很忙,没空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仪式……

    要知道,进士之所以被称为天子门生,就是因为这个殿试。这个仪式的首创者是女皇武则天,在宋朝形成了定例,算是皇帝的收徒仪式,有皇帝将天下英才尽行收入囊中的意思。

    不过,这里面的味道在宋朝就已经变了,从皇帝的自我满足,变成了进士们的荣耀,不经过殿试的进士都不好意思出去说自己金榜题名。

    有明一朝,真还就没有哪个进士没经历过殿试,士人们对此也都习以为常了。结果,当突如其来的噩耗从天而降的时候新科进士们固然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对周尚书来说,同样不啻于晴天霹雳,一下就把他劈得外焦里nèn了。

    又是一个先例,又是一个让人痛苦不已的大明首例!周经心里这个愤懑就别提了。明白人知道是皇帝在倒行逆施,可明白人终究是少数,而且很多明白人也会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把污水都泼到了他这个礼部尚书身上。

    周经很清楚那些指责他,骂他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无非是欺软怕硬呗。这帮没节操的家伙欺软怕硬,自忖惹不起皇帝,心里的闷气又无从宣泄,所以就拿他出气,反正骂街的人很多,就算周尚书想要追究也是法不责众。

    要是易地而处,面临这种情况,周经也会加入骂街的行列谁让骂他没风险,而骂皇帝风险大呢?可是,换到挨骂的是他,他也不平啊,自己招谁惹谁了?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倒霉差事啊!

    要知道,自己可是主持了开国以来,堪称应试人数最少的一次会试,光是这,自己就足以名留青史,遗臭万年了。结果又开了进士没有殿试的先河说好听点,这是在搞复古,说难听了,他就是尸餐素位啊。

    按照正常的套路,这个时候应该死谏了,尤其是他这个该管的礼部尚书可周经心里明镜一样,没用,要是劝谏有用的话,还要近卫军干嘛?劝谏的那都是上赶子找打呢,可若是不出头,自己这名声可就全毁了……

    周经象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猛兽一样,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沉重的脚步声中,夹杂着风箱一般的粗重呼吸声,配合着外面yīn沉的天气,显得尤为可怖。

    “老爷……”一个怯怯的声音说道。

    “不是说过了,出什么事都不许来打扰我吗?你们也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吗?来人………………”仿佛被点着了火的炸药,周经的怒火一下迸发了出来,排山倒海的向那个家丁拍了过去。

    “杨大学士来访,他说有重要的事要与老爷商议,小的这才来通报,请老爷恕罪啊………………”那家丁吓得hún不附体,本来这活儿是管家的,可管家多聪明啊,哪里会来触这个眉头,于是就轮到了他这个倒霉蛋,没办法,谁让他欠管家的赌债呢,赌债就得肉偿啊。

    “杨介夫?”周经怒火稍减,皱了皱眉头,他对杨廷和谈不上多少好感,按照一般的顺序,入阁的本应该是他这个礼部尚书才对,杨廷和的上位多少有些坏规矩。

    不过皇上的圣旨已下,事情无从更改了,他也只能忍了,对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说不定真是有什么要事呢,无论于公于sī,都是怠慢不得的。

    “请杨大人………………不,老夫亲自去迎接。”要不说旧官僚老而弥坚呢,这帮人的城府都很深,哪怕是滔天的怒火,也是说压就压下去了。

    到了花厅之时,周经的脸上再看不到刚刚的yīn沉奎怒,若是有不知情的人看到他满面春风的样子,肯定会觉得有什么喜事发生。

    “介夫来的真巧,老夫本在后堂小憩,刚好醒转,你就到了,却是老夫有些怠慢了。”

    “不敢,不敢。”杨廷和拱手为礼,完全没把周经的客套话放在心上,都是老官僚了,谁还不知道谁啊?这会儿你周大人要是还能有心情小憩,那这个大学士的位置,杨某还真是居之有愧呢。

    “周部堂,廷和此来,为的就是皇上取消殿试一事。”皇家公园外贴着的黄榜上,儿子的大名高居榜首,杨廷和正烦着呢,哪还有心思跟周经兜圈子?他开门见山的道出了来此的目的。

    “难道此事还有转机?”周经眼睛一亮,城府再深,遇到这种声名前途攸关的大事,他也不可能丝毫不动声sè。

    “有没有,总得试试再说。”杨廷和面沉如水,让周经刚升起的希望之火,又熄灭了,试试?试试有用的话,这两年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罢官殒命了。

    “原来介夫也没有成算啊唉。”周经一声长叹,很是失望。

    杨廷和沉声提醒道:“周部堂,须不要忘了,如果殿试可以没有但是,进士们的任命不能没有,若是我等不去争取的话,让皇上胡混过去,那科举岂不是有名无实了?”说着,他还摇了摇头,眼神中流lù出了很失望的神sè。

    “哎呀险些忘了,难不成皇上的目的就是这个?”周经吓出了一身冷汗,可不是么,殿试只关乎荣誉,授官才是实实在在的。

    依照正常的程序,授官是在殿试之后,礼仪不可废,也就说皇上若是不肯举行殿试,那进士们下面就没了寡落,尼玛那不成了一群新科太监吗?

    “不好说。”

    杨廷和面sè凝重,这事儿可比杨慎在政法学院金榜题名严重多了,“总之,我等不能坐视不理,总得跟皇上分辨明白才是,若是他真的要全盘推翻祖宗定下的法度,那么,朝廷的纲常也就彻底崩坏了,说不得,总得有人匡复朝纲才是。”

    “正是如此。”周经慨然而起绝了科举之路,那就是断了士人的晋身之阶,那就是跟天下士绅作对,以此为由,只有有人登高一呼,天下必然群起响应所以还是值得搏一下的。

    “廷和已经邀集了诸位同道,正好一起入宫面圣,一定要讨个明白说法。”杨廷和又给周经吃了个定心丸,就算法不责众在正德朝不得通行,可终归还是人多胆壮,反正周经就算再怎么义愤,也不会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跟着杨廷和两个人闯进宫的。

    乾清宫外。

    “几位大人,皇上准了各位所请,这就随咱家来吧。”三公公的脸sè不怎么好,一转身,几位重臣就发现原因了。

    嗯,做太监果然风险很大,这不,正当红的三公公又挨踹了,屁股上的脚印还在呢,随着三公公扭捏摇摆之间,那两个脚印也是随风飘摇,显得很有艺术感。

    “臣等参见陛下。”四大学士到了仨,六部九卿也到了仨。

    阁臣不用说,今儿是来谈正事儿的,谁也不会特意邀上焦芳来碍眼;九卿那边就有点寒碜了,到场的只有礼部尚书周经,礼部尚书许进,加上大理寺卿燕忠。

    在去年八月,士党正式分裂的时候,本来九卿这边应该还有两个位置的,屠和洪钟失踪之后,左都御史被张鼐补上了,刑部尚书出缺,到如今还没补上人。

    王鏊力推南京刑部右shì郎王鉴之,士党这边也没啥异议,不过皇党那边却力推张彩,双方一时也是相持不下,只好暂时空着。

    所以,虽然士党这次也是抱着必得之心,倾力而来,可规模却是远不如前,让他们哀叹正道凋敝的同时,倒也jī起了物伤其类的义愤之“嗯,众卿免礼。”正德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懒洋洋的抬了抬“陛下,如今会试金榜已颁,殿试是不是………………”看到他这副样子,六位重臣就气不打一处来了,可这会儿却不是计较的时候,大伙儿一起来了,可这事儿终究是周经的该管,所以他第一个站了出来。

    “不是说了吗,朕很忙……”正德不耐烦的打断了周经。

    “可是陛下,您现在明明就……”周经挤了挤眉毛,很委屈的看着正德。

    “朕本来正在休息的啊,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朕每天日理万机,很辛苦的,如果不能好好休息的话,一定会英年早逝的,所以,朕必须要保持劳逸结合。”正德摊摊手,长叹一声:“唉,做皇帝难,做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皇帝更难。”

    “…………”周经好悬没被口水噎死,英年早逝?不可能,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皇上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至少不会在夭折在老夫前面。

    “我说众位爱卿,你们到底有事没事?一寸光yīn一寸金,朕的休息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没空跟你们在这里胡混。”正德也皱了皱眉头,很不满的说道。

    明明就是皇上您在胡搅蛮缠吧?众人互相看看,许进无奈的站了出来。

    “陛下,如果您实在没空的话,殿试可以押后,不过,授官之事却是刻不容缓,去年以来,朝堂上多有被罢免者,缺额严重,已经影响了朝廷的正常运作,因此……”

    “是这样的吗?”正德很惊奇的反问了一句,然后温言安慰许进道:“没关系,常春藤书院很快就有下一批毕业生了,倒时候就有人了。”

    “臣不是那个意思………………”谁跟你扯这些了,书院什么的都给老夫去死吧,许进脑门上青筋直冒,恨不得冲上去捂住正德的嘴,然后在他耳边把话完整的说完。

    正德痛心疾首的说道:“唉,说缺人的也是你,说不缺的也是你,许尚书,你这么大个人了,咋就连话都说不清楚呢?你这样让朕很为难啊。”

    “不过,你们来的正好,朕也有事要跟你们说呢。”正德可不光是会歪楼,他说话的速度也很快,一下就把上面那个话题给顶没了,然后开了新的主题。

    “大明祖制规定,税制中没有商税这一项,不过,朕听说地方上有人sī设关卡,对商人横征暴敛,朕以为,这种行为是不合理,也不合法的,所以应予取缔。明天的朝会上,朕就会正式下旨,到时候,希望各位可以鼎力配合朕。”

    “这………………”眼见这场殿见有变成正德的独角戏的危险,杨廷和也按捺不住了,正要说话时,却冷不防正德丢出这么个话题来,让他yù辩无他很清楚,正德是想给天津新政铺路,他们这些人当然要全力阻挡。可是,对sī营商人的争敛,属于潜规则,不能拿到台面上说,否则就可能会中正德的陷阱。

    “陛下,那翰林授官之事,又当如何?”杨廷和学习能力也很强,当即也是效法正德,顾左右而言他,把话题又给扯了回去。

    “那,杨先生,你是同意明天支持朕了?”

    “臣………………附议。”杨廷和一咬牙,就不信你能一直绕圈子。

    “那朕就给杨先生一个面子好了……”正德满意的点点头,认为杨廷和很识相。

    “那殿试………………”杨廷和精神一振,其他人也是士气高涨,难道老天真的开眼了?

    “这样好了,朕很忙,殿试只好先推辞一下,可若是进士们到地方上去当官的话,到时候可能就见不到朕了,那多遗憾啊。就算让他们一齐赶回来,未免也太累了点,所以,干脆让他们都留在京城好了。”

    “可京城出的缺………………”一个萝卜一个坑,京城的位置不少,可缺额还真就没这么多,要知道,这一科好歹也有二三百人呢。

    “没关系,让他们都去翰林院好了,学海无涯,让他们好好深造一番,嗯,应该没什么人会不愿意吧?那可是翰林诶。”正德大手一挥,很大度的说道。!。

第615章 正德长大了

    皇上很慷慨?

    呸,他分明就是不怀好意,不让士人补充地方势力,把人都给约束在京城,六位重臣心中都是大骂,可就是没人站出来反对。

    翰林院是啥?那是大明的最高学术机构,士人要是不在这里面镀一层金,日后的仕途就算是méng了一层灰,那些新科进士谁会不愿意去?

    要知道,放在太平年月,每一科的进士可能有两三百,但是能进翰林的,也就是那么十几二十人,这名额真是要多金贵有多金贵了。

    当然,同时进的人多了,这事儿也就谈不上难得了,一下进去好几百人,含金量多少会有所下降。

    “可是翰杯院应该没这么多缺额,陛下您看,是不是派到地方上…”想通此节,自认为识破了正德的yīn谋,周经再次发言。

    “难道周尚书要反对?、,正德很诧异的瞪了周经一眼,吓了后者一哆嗦之后,他突然叹了口气:“唉,那好吧,就依周尚书好了,谁让朕的心肠这么软呢。”他突然扬声喝道:“三儿!”

    “奴婢在。”三公公应声而出。

    “拟旨”正德朗声道:“依照礼部尚书周经的意见,朕被迫取消了殿试,也不能让进士们入翰林,所以,今科进士二百六十八人,尽数发…哦,不,是派遣到云南、广西以及琼州三地,酌情使用,嗯,就这样拟旨吧。”

    “遵旨。”三公公拉了个长音。

    “陛下,老臣不是这个意思啊!”周经浑身大汗,差点没哭出来,这尼玛是坑爹啊,这道圣旨要是真的颁出去了那自己就不是要挨骂的问题的,就算说有人会铤而走险来刺杀自己,那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啊。

    不让人进翰林院,还逼迫皇上取消了殿试,最后还把人给发配到边疆去了…这仇可结的大了去了对士人们来讲,被人坏了前程之仇,更胜似杀父之仇,那是真的不共戴天啊!天下士林群情jī愤是必然,只不过目标不是昏君,而是自己这个jiān臣!

    可是,我明明就没干什么啊本来也没有所有进士都进翰林院的道理啊,老夫冤枉啊!

    “哦?周尚书一把年纪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任xìng啊?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你这样让朕很为难喔。”正德皱着眉头看着周经又叹了口气:“朕原来以为朕自己就算是很任xìng了,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周尚书你居然比朕还任xìng,真是的……”“好吧。”他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那就再听周尚书一次,拟旨,让所有进士皆入翰林,殿试日后另行补上”“…”周经老脸蜡黄,像是便秘发作好几天了似地,这明明就是皇上您的意见好哇?怎么又栽桩到老夫头上了啊?这出头鸟果然是不能做啊!

    “”杨廷和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很显然皇上又顽皮了,他就是纯心胡搅蛮缠,进士授官,明明就应该平均分配分别授以庶吉士、主事、中书、行人、评事、博士、推官、知州、知县等职。

    可皇上却来了个一刀切。

    对进士们来讲,都进翰林不能算很理想可也算不上坏,总归是留在了京城,而且最重要的一段阅历也有了:而后面那个,显然只要不傻,就不会愿意去,那是真正的发配啊,放在从前,至少也得是得罪了尚书这种级别的大佬,才会受到这种待遇的。

    这一次皇上用的不是yīn谋,而是阳谋,众人对视一眼,心下都是了然。

    讲道理?那是没用的,皇上摆明了不打算讲道理。先前想好的以昏君无道,jī起天下义愤也行不通,因为皇上摆出了两个选择,其中一个看起来还不错。

    没错,在场的六个人都很清楚,这些入了翰林的进士,也许再也没有出来当官的机会了,可那些进士自己未必这么想啊。

    当翰林,本来就是熬资历呢,少说也得在里面呆个三年五载的,十年八年也不算长,谁能预料日后如何啊?没准儿士党翻身,到时候就有机会封阁拜相了呢。

    所以,谁反对,谁就会被皇上栽桩,然后吸引天下士人的仇恨:不反对,就会让皇上得逞,正是个进退两难的局面。

    从前的手段都用不出了,想彻底翻脸来硬的吧,还不行。

    没错,皇帝正在倒行逆施不假,但离jī起天下之怨,使散乱的天下士林得以齐心合力还差那么一点。除了利益最一致,受到的损失也最大的江南士人外,就连一直很团结的晋党内部都无法达成统一,也只能个不上不下的局面。

    为今之计,也只能看着皇上步步紧逼了,面反击的手段,也只能用yīn谋了,众人再次相顾,对视中看见的,是同伴坚定的眼神。诸位,老夫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也有不那么坚定的,出了太和门,李东阳一拱手,便飘然而去,显然对除夕定下的计策,依然持保留态度。

    “介夫,皇上说要取消各地关卡,你怎能轻易答允,他明明就是为了天津那边”周经也不理会李东阳,径自向杨廷和抱怨道。

    李东阳这幅不死不活的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士党内部也有不少非议,要不是现在朝中形势危急,肯定早就有人盯着他屁股下面的首辅位置了。可他既然依旧故我,不打算改变主意,那旁人也没有劝谕的必要,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不过,关卡的问题却有些重要,既然在科举这边败了一阵,就更得加强对新政的限制的,至少要拖延到那几项计划准备妥当,开始实施才行啊。

    对正德,周经等士党中坚已经完全不报幻想了,先前还可以说是谢宏在出谋划策,可现在,定计的显然是皇上自己,是他受了谢宏影响后,独立作出的判断。

    这计谋算不上什么神机妙算,不过却是恰到好处,噎得大伙儿两眼翻白,泪流满面皇上在成长,而且成长的方向和大家的期盼背道而驰,这样下去,再过几年的话,就算干掉了谢宏,恐怕羽翼丰满的皇上也不是士人们能够应付得了的。

    所以,精通商贾之事的周经很焦虑,说话的语气也有点不客气。

    “周部堂,廷和答不答允,这事儿很重要吗?”

    杨廷和冷眼相对,晒然说道:“大明律里面本来就没这条,你让我用什么理由反对?何况,纵是反对又有何用,皇上我行我素又不是一两天了,莫不如让他专注于此,我等正好加快进程呢。”

    “介夫言之有理。”李东阳不在,王藜的地位就是最高的,现在可不是起内讧的时候,见周经还要争辩,他急忙出声劝阻:“周部堂,商人乃是贱藉,多有心怀叵测之辈,出入城池须得检查,与sī设关卡何干?随他去好了,倒是山西那边,韩贯道到底如何说法?”正如杨廷和希望正德取消科举一样,王黎也希望正德将精力放在打通商路上面。设立关卡的或者是地方官吏,或者是当地士绅,这些人遍布既广,这样的行为也持续百多年了,又岂会因为一道圣旨而动摇?

    利益mí人眼啊!就算是官商,过关的时候都得根据背后势力的强大与否,来决定要不要交钱,以及缴纳金额的多少,那些贱民sī营的商人算什么?就算有皇帝撑腰,贱民还是贱民!

    想要打通商路,说不定皇帝就会派兵出京,那样一来,于士人们的计划就大大有利了,而且还会jī怒那些利益相关者,正是一石二鸟之计,拦着他干嘛?何况也拦不住。

    听懂了王藜的暗示,包括本还有些不平的周经在内,众人都是微微领首,现在的策略变了,皇上闹得越大,大伙儿就应该越高兴才是。

    “韩大人探知,大同那边有了些变故……”周经微一凝神,沉声说道:“去年冬天起,大同城里就多了不少锦衣卫,这些人四下搜索,不知在找些什么。”

    “哦?原本那些番子,也无从得知吗?”王藜这句话问的很有章法,锦衣卫是刺探百官用的,不过在成化、弘治两朝内,厂卫势力被压得厉害,包括指挥使在内,很多人都倒向了士大夫一边。

    驻扎各地的卫所当然也不会例外,大同乃是晋党的重要据点,以晋党的手段,或是收买,或是打压,早已将那里的番子尽数掌控在了手中。晋党的买卖毕竟事关重大,有个万一的话,谁也兜不下,当然由不得他们不如此。

    “那些人都被排斥在外了,恐怕宫中已经在怀疑他们了,没有撤换,应该也只是怕打草惊蛇。”周经的神sè有些凝重。

    “韩贯道的意思莫升是…”王藜沉吟道。

    “不错,他们想要查的,应该就是北边的生意。”晋党和草原做生意的事情相当机密,可那只是对普通人来说的,在场的都是官居一二品的大佬,当然不会一点风声都收不到,所以,周经也不讳言。

    “谢宏在辽东已经拉拢了朵颜三卫,从那边收到风声也不奇怪,而且,锦衣卫出京的时间,刚好也是在他会见huā当前后……”“原来如此,难怪韩贯道会有此信心了。”王藜点点头,心下很是欢喜。

    “下官会将此信息尽快传达给晋中同道,如此一来,就不会再有什么杂音了。”周经一扫之前的颓气,慨然说道。

    “如此,就有劳周部堂了。”王藜等人一拱手,都是振奋不已。!。

第616章 哥哥我还要

    “宏哥哥,我要!”小丫头的声音象mì糖一样,甜甜的,sūsū的,听得谢宏心里痒痒的。

    “这不太好吧,现在天sè还很早呢,再说了,早上不是做过了吗?”谢宏抬头看了看天sè,有些为难的说道。

    “不嘛,月儿还要,就要!”小丫头在谢宏的怀里一阵乱扭,搞得他有些虚火上升。

    “诶呀,月儿你也太任xìng了,要知道,有些东西必须得有节制,太多了会伤身的……”谢宏喻之以理。

    “和哥哥一起,月儿就不怕。”小丫头不扭了,而是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谢宏,让他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

    “那………………”谢宏无奈的mō了mō下巴,开始寻找援兵:“晴儿,你也要吗?”

    “嗯………………还是等晚上好了。”谢宏和月儿都在打眼sè,一边是友情,一边是爱情,小姑娘有些为难,最后只好依照自己的本心回答道。

    “晴儿果然很乖………………”一句话没说完,另一个不乖的就不满了,月儿好像开足马力的发电机,搞得谢宏都快流鼻血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妥协:“好吧,好吧,现在就做,现在就做,很快就好,你们俩乖乖等着喔。”

    “嗯,好呢。”两个小丫头齐声欢呼。

    唉,晴儿被月儿带坏了,没有原来那么乖了,谢宏仰天长叹,午后的阳光好刺眼,手艺好的男人真命苦。

    “不过,这东西真的不能多吃,否则会变胖的………………”谢宏不甘心的提出了劝诫。

    “不要紧,都吃了这么多了,也没见胖呀,嗯,也不都是,月儿这里就变胖了,宏哥哥你看,晴儿也是呢。”一手托着自己的,一手指着晴儿的xiōng前,小丫头笑得甜mìmì不但能吃到好吃的,而且还能向灵儿姐姐看齐,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儿吗?

    “好吧……”谢宏败退。

    只可惜做不出来X光,否则他还真想研究研究,也不知这俩小丫头的消化系统到底是怎么长的,居然吃那么多奶油制品都不变胖,所有的脂肪都长到了xiōng前要是让后世那些为了瘦身,拼命虐待自己肠胃的美女们见到了,还不得羡慕得口水都流出来啊?

    怪也只能怪自己手贱,明明已经搞出来那么多新厂子了,干嘛非得做什么奶油啊,做奶油也就罢了,偏偏还把冰淇淋、奶油蛋糕、奶油烤鱼神马的都弄出来了。

    结果现在麻烦了不是,三个老婆中有两个未成年的,就算成年那个,其实也只能说是少女这玩意的吸引力那叫一个大,每天不来一份冰淇淋,这俩小丫头就吃不下饭。

    唉,好在现在是明朝,不然的话,天天在天朝吃奶制品,还不得吃出人命啊?肚子大了那是胆结石,xiōng脯大了那就是rǔ腺癌了,庆幸啊!现在这奶油好啊,纯天然的一点都不掺假,哥要不要帮那个几个厂子写点广告词儿呢?

    摇头晃脑的庆幸了一番,谢宏又想起了一件事,嗯,说起来,这东西是不是应该给二弟送点过去?要是夏皇后她们吃完后跟自家这俩夫人的效果也差不多,那不就省事儿了?

    谢宏捏着下巴,想得极为入神,去年接到他的密令后,钱宁就派了不少得力人手去大同,开始了寻找正德的天命天女的行动。只可惜,搜了好几个月,把大同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没找到正主儿。

    开酒馆的凤姐不少,姓刘的也多,可是符合标准的就没有了。首先良女这个名字就比较怪,一点都不大众化,就算叫良民也不能叫良女啊,良家女子诶,山西那么多恶霸,这不是找挨抢吗?

    名字神马的还无所谓,那玩意就是个代号,属于软件范畴,关键还得看硬件,丰满的身材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谢宏的命令,又关乎正德的幸福生活,钱宁当然不敢不用心,有了他的耳提面命,番子们也不可谓不卖力。只可惜,虽然他们走遍了整个大同城,可目标人物就是不出现,这就让人心焦了。

    番子们倒也没有什么怨言,反正厚饷拿着,又没啥风险,哪怕是找不到人,也没啥损失,何况这消息是侯爷给出来的,找不到不能怨朝廷,只能怪自己水平不够。所以,他们也不气馁,反而扩大了搜索范围,开始向大同周边扩散。

    不过谢宏却有点着急,自宋代理学盛行之后,女人的地位就越来越低,哪怕是皇后,也很少会有名留青史的,即便史书上记载了,八成也只有个姓。

    而刘良女连后妃的名号都没有,有关于她的记载,多半都是在野史上的,再加上谢宏的历史知识本来也不过关,所以,他真就没法肯定这个名字的正确xìng,甚至都没法确认对方是不是在大同。

    以二弟那xìng子,说不定他是在路上勾搭上的也说不定啊,他一向就不喜欢起居官什么的,又是行军在外,没人记录也很正常。与其说那个刘良女是大同人,还不如说她第一次在公众面前现身是在大同呢。

    愁啊愁,二弟就是个麻烦的代名词啊,解决个人问题都这么复杂,谢宏用力搅了搅盆里的奶油,非常郁算了,幸福生活要靠自己的双手,哥还是赶快培养几个做冰淇淋的师傅,然后送到京城去好了,说不定夏皇后她们吃过,会有令人惊喜的变化也说不定哦。嗯,顺便还能让哥省点力气。

    谢宏并不知道,为了解决正德的个人问题而引起的麻烦,远不止他知道的这些,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着,由于他的蝴蝶效应,也同样因为历史的惯xìng。

    京城,王府书房。

    “明仲,你终于来了,江南的准备可完成了?谢阁老可定下了发动的时间?”见到王鉴之,王鏊甚至连寒暄都没顾得上,眼中惊喜的神sè一闪,立刻就直入正题,以他的身份做出这样不顾礼仪的事,急切之情可见一斑。

    “准备已经差不多了…”王鉴之被他吓了一跳,于是也紧张了起来,“王阁老,可是京中又有什么变故?”

    “变故…唉!”王鏊面sè愁苦,嘿然长叹道:“明仲你一直在外奔bō,还不知道,如今天津那边也建了港,不但从事海贸,还兴建了许多作坊,向外广招流民…声势极大,影响甚至还在旅顺之上………………”

    “又一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王鉴之大吃一惊,建海港倒和安置几十万流民那是两个概念啊,前者只有有个好地方,足够的银钱砸下去就行,可后者考验的可不单单是财力、物力。

    以史为鉴,封建王朝最怕的是什么?他们最怕的就是流民,没有之唐末藩镇为祸…可残唐还是苟延残喘了几十年;汉朝宦官外戚为祸,可若是没有黄巾大起义,汉朝四百年江山也不会就此断送;méng元入寇…神器沦丧,最终驱除鞑虏的还是以流民为主的义军。

    所以,解决流民问题,不使其扩大化,是每个士人都要思考,很可能面对的难题,王鉴之当然知道,以区区一个天津卫,骤然安置以十万计的流民的难度有多大。

    钱粮当然要有,可更大程度上…看的还是组织力和营建能力。就算之前有将近半年的准备时间,可在短短数月内,不但安置下了流民,并且还能将其组织起来进行生产,甚至天津的繁荣已经让王鏊这样的大学士忧心忡忡,这其中蕴含的味道实在可敬可畏啊!

    “唉…李西涯一直在说书院的问题,可大多数人都没重视,只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兵权、财权上面,可到头来,做出致命一击的正是这个书院。”

    王鏊摇头苦笑:“严惟中去天津,身边带的就是书院的学生,也正是这些人,如今正在天津奔走效力,那里能有如今这番局面,固然少不了谢宏运筹之功,严嵩督促之力,可却也不能不提这些人啊。”

    “阁老说的是……”王鉴之默然。

    “还有科举………………”越说心里越不是滋味,王鏊摆了摆手,转移话题道:“嘿,算了先不说这些了,总之,对付谢宏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必须一击即中才行,明仲,江南如今筹备可足?”

    “那jiān佞果然狡诈,在卖给我们的船只上面,动了不少手脚,材料是当场就检验出来的,还有其他的,是回航后才发现的。”

    王鉴之恨声道:“那船承载量不大,顶多只能装下三十来人,而且船身又轻,与大船相撞的话,很容易倾覆,传统战法根本用不上,所以,关键就在于船上配备的武器。”

    “那武器上有陷阱?”

    王鉴之摇摇头:“陷阱倒没有,不过,那霹雳炮靠的不是炮本身,而是发射出的弹药,那种火用水扑不灭,发射又快,所以才犀利非常。买回来的船上倒是有武器,也有弹药,可那弹药却是普通的硝磺所制,用以作战也不是不行,可威力就要小得多了。”

    “真是………………狡诈。”王鏊咬了咬牙,吃过太多次亏,他也懒得骂了,何况形容谢宏,也就是这个词最贴切。

    “此外,船尾的驱动装置,都是用精钢所制,用普通铸铁的话,效率会差很多………………”王鏊也不骂了,这种事谢宏干了不止一次,多这一次也不多,反正依王鉴之最初说的,这些问题都应该已经被克服了才对。

    “只是,那jiān佞未免小觑了天下英雄,自视过高了,以为只有他才能做到这些。哼哼,实则,江南同道集思广益之下,已经克服了诸多困难,等到图穷匕见之时,必然让那jiān佞大吃一惊,乖乖授首!”

    果然,摆明困难之后,王鉴之傲然一笑,低声在王鏊耳边叙述了一番。

    “好,很好,太好了!”

    听到王鉴之这话,王鏊已是精神一振,听到后面,就更是笑容满面了,到得最后,他更是抚掌大笑,高声赞叹起来:“如此甚好,明仲果然不愧为实干之才,江南事,就拜托明仲了。”

    “不敢,不敢,阁老谬赞了,鉴之愧不敢当。”王鉴之笑容满面,连连谦逊。

    宾主皆欢,将书房内晦暗之气一扫而空。!。

第617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阳春三月,莺飞燕回,河北平原上风景正好。

    官道两旁,但见绿杨如水,青草如烟,让人心旷神怡,恍惚间几乎以为看到了江南的繁华胜景。

    田埂垄间,尽是弯腰弓背的农夫在忙碌着,一年之计在于春,要是春天不努力,秋天就别想有好收成,这道理也是人尽皆知。

    只是,若是往年在河北地面走动过的话,此时就会发现异样之处,种田的人似乎比往年少了些,不过这些人的脸sè却红润了不少。

    农夫多数都只专注于眼前的活计,时不时会有几个年轻人抬头望向官道,显然对那只蜿蜒而行的车队有些好奇。

    不过,溜号显然是不被许可的,身边长辈们的呵斥随即而来,年轻人不情不愿的重新弯下了腰,可时而还会抬头看看,似乎想从车队中得到什么消息一样。

    “河北的佃农少了不少,剩下的人今年可要辛苦了,这些人也是不开窍,怎么就不知道去天津呢?”车队领头的是几个商人打扮的人,说话的是个瘦子。

    “嗨,那还能都跑去天津啊?就算天津放得下,河北的田也得有人种才行啊。”

    另一个留着一缕胡子,象算命先生多过商人的老头晒然道:“再说了,先前去天津那些人,多半都是活不下去的那种,现在这些人,家里多半还有些田亩,能对付着过,谁愿意背井离乡啊?”

    “那倒也是。”瘦子点了点头。

    “其实这也是好事,”

    另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遥指田间,插嘴道:“走了那么多人,那些老爷们也知道怕了。所以不少人都向家里的佃农承诺了。说今年少收一成租子,你看他们的样子还不知道吗?干的活儿多了,脸sè反倒好看了,还不是吃食多了的缘故?”

    “说到底,这都是咱们的皇上和侯爷的功劳啊!”瘦子由衷的慨叹道。

    “柴老板说的是。”这一次,意见就很统一了,周围几人纷纷点头,同样由衷的赞同道。

    “托侯爷的洪福。这一趟走下来,估计能赚不少呢,呵呵,这些可都是天津特产。”壮汉回头看了看车队,心满意足的笑道。

    这大汉的身材壮,嗓门也不小,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这一次抬头相望的人更多了。对农夫们来说,天津是近几个月来,被身边人提及的。最多的地方。

    哪个村子都有那么几个过不下去的,或者胆子大的,赶在年前就奔天津去了,啧啧。这寒冬腊月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么远,撑到了地方,又有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现在更不知道是死是活。

    皇上说话当然是金口玉言,可是。老爷们都说,当今圣上被jiān臣蛊huò,做事很有些乱七八糟,若是天津的境况是骗人的,那投奔过去的乡亲们可就要倒霉了。

    心存狐疑的人有很多,可觉得天津不错的人也不少。至少,租子是切切实实的减了。向老爷们借种子、牲口的时候,管家们也没从前那么难说话了,这一切都来自于天津,所以,大多数人对天津还是很有好感的。

    何况,那个壮汉的话也让不少人有些好奇,天津特产?这里离天津虽然也有几百里,不过消息往来还是不少的,从来就没听说那地方有啥特产啊,总不会是装了几十车的麻花吧?

    “伍老弟,你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比较好,前面就是保定府了,你往年也不是没打这过过,还不知道这里是咋回事吗?要知道,这里跟天津可不一样,苏扒皮的手黑着呢!”先前说话的那个老头眯着眼向西眺望着,语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怕什么,咱们可都是在天津登了记,画过押的。”姓伍的商人眼一翻,从怀里掏出块牌子,骄傲的说道:“侯爷说了,只要奉公守法,及时纳税,凭了这块牌子,咱们就是皇商,谁敢抽咱们的份子?他们就不怕惹火了侯爷,甚至惹怒了皇上?”

    “唉,说你点什么好呢,伍老弟,你名字里好歹有个文字,做事前怎么就不多动动脑子呢?”

    老头摇摇头,唉声叹气的说道:“皇上是圣明天子,侯爷也是仁厚之人,可是,县官不如现管,保定府的官员可不是皇上委任的,他们抢了你的,回头又到哪儿说理去?难不成侯爷专门跑来保定一趟,就为咱们这点事儿?”

    “封老哥说的也是,”姓柴的那个瘦子点头附和了一句,然后又宽慰同伴道:“不过也没啥,咱们带的是特产,天下独一份的,利润高,让他们抽点就抽点吧,反正也有得赚,就不必给侯爷惹麻烦了。”

    “哼,俺就不信这个邪。”壮汉的名字叫伍文才,不过他无论xìng格还是身材,都跟文才搭不上边,加上姓之后,这才有些贴切。和准备忍气吞声的同伴不同,他忿忿不已的嘀咕个不停。

    “伍老弟,出门在外,和气生财,能忍就忍忍吧,以前咱们还不是这么过来的?”老头不但心眼多,脾气也不错。

    “那要忍到什么时候,明明侯爷就说了……”伍文才依然有些不甘心。

    “再忍几年就是了,侯爷是前年去的辽东,然后去年就建了天津港,看这势头,再有两三年,这河北、山东地界也就差不离了。要是再有个十年八年的,没准儿整个天下就都太平了,到那个时候……”封老头一脸憧憬的说着,听者也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要是天下都跟天津一样了,那日子得多幸福啊?官员都和气的不得了,乡亲们都有工做,手头也有余钱,自己这些商人行走各地的时候,也不用担心那些苛捐杂税,土匪路霸了,简直比传说中的盛世景象还神奇。压根就是神话里的世外桃源啊!

    “所以啊。伍老弟,忍忍吧,你要是跟人顶起来,没准儿会连累大伙儿呢。”封老头又劝了一句,这句话很管用,伍文才虽然面上还有不忿之意,可还是不说话了,显然是认同了老头的说法。

    ……

    保定是尧帝的故乡。春秋战国时期燕、中山都曾在境内建都,有三千多年历史。宋朝的时候叫保州,洪武开过后设立了保定府,保定,即是保卫京师,安定天下的意思,素来是京畿重地。

    既为重地,保定城的城池也是相当雄伟,只是形状有些怪异,西城南部向外弧形凸出了两百丈。使整个城池象是一只靴子一样,所以,又称靴城。

    伍文才等商人大多都是京畿人,有的是第一时间赶到天津的。也有后来听到风声才过去的,不过从前大多都是经过过保定的。所以,对城池的怪异形状,他们没有丝毫惊奇,反倒是看到那块凸出来的城墙后,目光中都流lù出了痛恨的神sè。

    因为。保定城最让人痛恨的苏家,就坐落在那个区域。

    苏家是当地的世家,虽然在世家多如牛毛的河北排不上名号,可在保定府,这苏家却是当地一霸。既然称之为世家,苏家也是一直有人在朝中做官的,直到正德元年八月以后。这才有了个断层,因为苏家那位才华横溢的大公子,被皇上罢黜了。

    说起来,苏大公子也是很冤枉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其实是遭了老师张敷华的池鱼之灾,否则堂堂当朝御史,多娶几个小妾又算得上是什么罪过?值得被这般追究?

    当然,要是寻根问底的话,这由头还在皇上身上,更是要归咎在谢宏身上,要不是谢宏的横空出世,苏御史如今说不定已经平步青云了,哪会如现在这般凄惶?

    令商人们痛恨的倒不是苏御史。

    苏逝虽然被罢了官,不过如今依然混迹于京城,一则是为了谋求复起,二来也是为了参与士林的兴复大计,最重要的是,苏大公子离家时豪情万丈,这会儿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尤其是不想见他那位令商人们深恶痛绝的二弟。

    他的二弟名字叫苏谡,在府衙中任推官。保定府推官是正七品的官职,主管府衙的刑名之事,不过苏谡对刑名之类的公务既不懂,也没兴趣,他最擅长做的是敲诈勒索。

    按说身为世家公子,又是朝廷命官,不应该这么下作才对,可他的官职是走了门路得来的,上升无望;而且又有幕僚参赞,公务上他也从来没误过事,有他的家世撑着,谁要想动他也得先掂掂分量,因此,他这个职位坐的也很稳。

    这么个祸害坐的稳,城里的商户当然就倒了霉,被白吃白拿已经算是走运的了,只要能保住一家平安,那就算是万幸,尤其是家里有女儿的,那就更是战战兢兢了。

    苏御史之所以有那么多小妾,也未曾不是托了他这个二弟的福,苏二公子很清楚,没有他大哥罩着,他也无从威风得起来,所以,自己欺男霸女之余,也不忘奉承大哥,这些年他哥俩儿颇是祸害了不少良家女子。

    本地人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苏二公子虽然很混蛋,可终究还算有所顾忌。对过路的,他可就肆无忌惮了,为此甚至还闹出过人命官司,只不过被苏家强压下去罢了,所以也得了个苏扒皮的恶名。

    自从苏御史罢官以后,苏推官倒是收敛了不少,他虽然坏,但是并不傻,知道没有他大哥擦屁股,他这位置就有点悬,所以也是有所警惕,让保定府的百姓商家都松了口气。

    不过,近些日子,他却突然又神气了起来,吓得保定百姓的心又提起了老高,直到大伙儿发现他没在城里作恶,反而整天在东门晃悠,这才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放下心思后,众人也都是很好奇,纳闷这个祸害整天在城门晃悠个什么劲儿,难道是等什么人吗?反正狗改不了吃屎,坏蛋永远是坏蛋,这家伙肯定又琢磨害人的道道呢。

    保定百姓只是猜想,可伍文才一行人却可以确定,这个祸害就是憋足了劲要坑人呢。

    这不,大伙儿离城门还有老远呢,那个祸害从城头探了个头,然后就lù出了一脸喜sè,缩回去之后不长时间,就出现在了城门下面,一双三角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就像是恶狗看见了包子。

    不过已经到了这儿了,要是回头就跑,麻烦反而更大,何况也容不得他们回头,商路都是定好的,要是走其他路线,那就跟别人冲突了。再说,天下世家一般黑,其他路线也未必强到哪儿去,商人们只能硬着头皮驱车前行。

    “干什么的?”恶霸身边肯定有狗tuǐ子,守门的那些军卒基本上都属于这个范畴,见了这么多车,就算苏推官不在,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的,何况现在还有这么个压阵的呢。

    “军爷,小的们是行商的,要去太原府,这是路引,另外,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军爷拿去买碗酒喝。”他嘴上说的流利,动作更是麻利,手一翻,就已经递上了一块银锭。

    封老头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套动作和台词都是做惯了的,虽然递的是银子,可却不着半点烟火气,让人叹为观止。

    “喝……”那军卒也是接惯银钱的,只是轻轻一颠,就知道这银锭的分量了,他的眼睛当即便是一亮,苏大人说的果然不差,这帮人的油水足得很,这还没用什么手段呢,二十两银子就入袋了,要是加力榨一下,不,说不定全给他吞了更好,反正有苏大人撑腰呢,怕啥?

    他眯着眼,抛了抛手中的银子,冷笑道:“想贿赂老子?哼!说,你们是不是jiān细?混进保定府是什么目的?”

    “不敢,不敢,小的们是正正经经的商人,怎么会是jiān细?”封老头心里叫苦,看见苏扒皮,他就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了,所以在对方开口敲诈之前,他就特意加了码,谁想到对方还是这么快就变了脸,看这架势,显然是要赶尽杀绝啊。

    “胡说八道,正经商人为什么要拿钱贿赂本大爷?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看,这就是证据,今天苏大人也在场,正好做个见证。”那军卒将手中的银子举起,高声喝道。

    “嗡……”东门附近一下就乱了,看热闹的,报信的,还有趁机混进城的,干什么的都有,苏谡等人也不去管,只是死死的盯着眼前这群商人,眼中冒着绿光,好像一群看到了羊的狼。

    不过,谁也没注意的是,商队里面也少了一个人,也不知是跑了还是怎样,只是无论哪一边,此时都无暇关注这等小事了。!。

第618章 还一个朗朗乾坤来

    商队有几十辆车,商人加上伙计足足有百多人,这么多人截在城门口,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而且,苏谡本身就有心把事情闹大,守门兵卒嚷嚷的声音也很大,所以,城门附近很快就挤满了围观的。

    “苏扒皮又要造孽了!”

    “可不是么,这些外地人真是倒霉啊,怎么就这么赶巧,碰上这么个祸害了?”

    “什么赶巧,你没看那坏蛋这些天一直在这左近晃悠啊?我看呐,他八成是早有预谋的,看他下城楼的时候,笑的那个得意劲就知道了。”

    怯怯sī语声不绝,只是说话的人都把声音压的极低,围观的人离现场的距离也远,倒也不虞让苏谡听到。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本来大伙儿就奇怪呢,苏祸害最近怎么这么反常,他这一折腾,事情就很清楚了,他就是奔着这边的商队来的。

    至于贿赂什么的,就更扯淡了,谁还不知道都监大人对城门这里看得有多紧啊?过路的行商要是不孝敬点银子,或者孝敬的银子不够,那还想进城?开什么玩笑!

    苏扒皮,再加上,兵马司的这群祸害,这些外地商人可是要大出血了,就算是连皮带骨头被一起吞了,那也不是啥稀奇事儿,一加一可比二大多了,祸害这玩意从来都是给脸上鼻梁的。

    人们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伍文才等人,可随着守门兵卒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们却越退越远,华夏百姓是善良的,可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被压迫了数千年,他们早已习惯了逆来顺受。

    “军爷,小人们确实是正经商人,有路引为证的你看,那是天津清军厅开出来的路引………………”封老头虽然知道事情不妙-,可他却也没有慌乱,一边辩解还一边把身后的靠山暗示了出来。

    距离京城的路程,保定也就比天津稍远点,虽然仍未被纳入谢宏的势力范围,可毕竟离的近,应该有些威慑力的。

    “路引?你说的是这些吗?哈哈……”那军卒一脸戏谬的看着封老头,手中的动作却不慢,几下就把路引撕碎迎风一放,化成了漫天的纸屑。

    “啊!”商人们看得睚眦俱裂,天津那边虽然不要求这玩意,可在其他地方,通关过路靠的就是这东西,没了路引,还谈什么去太原府?是寸步难行才对。

    何况,封老头心下冰寒对方既然明目张胆的做下了这等事,那就是一点余地都不留的意思了。

    “欺人太甚,老子跟你拼了!”伍文才xìng子本来就有些冲动在天津呆了两个月后,更是脾气见涨,本来是顾及同伴,这才勉强压抑,这会儿哪里还按捺得住?

    习惯了商人们的唯唯诺诺,予取予求,那小头目那里经过这等阵仗,眼看着一个魁梧的身影急冲而止,还没到面前,就已经将自己完全遮住了他吓得hún飞天外,脚下一个不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伍老弟,别乱来………………”其实,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伍文才只是个特例大多数商人还是通常情况下的那种,一群人拉的来,拽的拽,硬是把这个壮汉给拦住了。

    守门的不过十几个兵卒,商人这边足有百多人,真是要冲突的话,商人这边八成会占上风。可是,不管这些兵卒有多混账,可他们毕竟是代表着朝廷的威严,商人们怎敢跟他们动手?

    天津,毕竟只是个特例。

    “苏大人,您也看见了,这些人心怀叵测,被标下识破形迹之后,就狗急跳墙了,居然想要杀官造反!”危机过去了,小头目又神气起来,他恨恨不已的指着伍文才,他脸上一片赤红,既是因为愤怒,同样也是因为刚刚出的大丑。

    横行保定这么多年,他从来就没见过有人敢反抗,这些贱民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么?居然连自己都敢打,看那个壮汉的架势,要不是被人拦住了,也许自己现在已经满头包了!

    哼,是可忍孰不可忍,自己代表的可是朝廷,做什么都有朝廷撑腰呢,居然敢反抗?看老子治不死你!

    “嗯,本官的确看见了。”苏谡倒是很镇定,比起只会狗仗人势,敲诈商人的兵马司,他干过的坏事更多点,强抢民女之类的行为,本来也更容易招致反抗,眼界当然会高一些,对伍文才的行为也是见怪不怪了。

    “诸军听令,这些人是jiān细,给本官统统拿下。”

    目出了大丑,喽们面上也没什么光彩,虽然围观的百姓都不敢出声,可他们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却出卖了他们,守城军卒们都是恼羞成怒。

    “这分明就是颠倒黑白,这保定城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眼看军卒们逼近过来,商人们都是惊惶,封老头颤巍巍的指着苏谡,语带悲愤的质问道。

    “封大哥,不要跟他们多说,咱们跟他们拼了,然后回天津找侯爷做主!”伍文才甩开几个被吓发呆的同伴,从车上卸下一根横杆,怒吼一声站到了前面。

    “天津!他们是从天津来的!”

    “你听见了吗,他说侯爷,莫非是那位…………”

    “肯定是,年前那会儿,天津闹出那么大动静,不是那位又能是哪个?”

    “这下苏扒皮遇到克星了吧?他也就有能耐欺负咱们良善百姓,遇到狠角sè,他还敢炸刺?”

    一语惊起千层浪,尽管士林曾经四下宣传谢宏的恶行,可他们认为大逆不道的事情,却都是些离百姓很遥远的东西,无法jī起任何义愤。

    反倒是辽东祭天那件事更深入人心,士大夫们的捧杀之计没起到应有的效果,反倒是在民间,又给谢宏添了不少好名声。

    “哼,拼了,就凭你们?”这次百姓议论的声音大了不少,苏谡也听在耳中,他狞笑一声,厉喝道:“有人意图谋反,刀出鞘,弓上弦,有胆敢反抗者,立杀无赦!”

    “遵命。”这一次应和声更响,范围也更广,除了城下军兵都拔刀出鞘,举枪相对之外,城楼上也探出了十几个弓箭手的身影。

    保定的兵马很少操练,举刀擎枪的人算不上勇武,弓箭手用的也不是什么强弓,要是让他们去对付da子,肯定是一触即溃的局面。不过,他们原本也不是对付外敌的,他们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做士人们的走狗,压榨百姓,这一套东西他们熟练得很。

    面对手无寸铁的商人,他们杀气腾腾,仿佛下山的猛虎,又仿佛出海的蛟龙,这叫一个气势如虹,若有不知情的,还以为是那一路精兵呢。

    “王法?哼,在保定,本官就是王法,动手!”苏谡冷笑道。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活生生的人?经常搞得别人妻离子散,甚至家破人亡,因此这种事他也见得多了,逼到那种境地,再顺服的百姓也可能会拼命。

    但是,这种反抗是微不足道的,面对全副武装的军卒,他们的怒吼最多也不过像是丢进池塘的小石头子,除了jī起一圈涟漪之外,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哼,要怨,就怨你们命不好吧。谁让你们没有生在世家,谁让你们昏了头,居然跑去天津,求那个jiān佞的庇护?

    “丧尽天良的狗官………………”伍文才被同伴死死的扯着,脸上青筋直冒,他不是不知道,只要他敢踏前一步,对面的武器就会毫不留情的斩击过来,让他身首异处。

    可他还是不忿,凭什么啊?明明已经有了天津的善政,那些士大夫们也一直口口声声的说什么仁政,但是,就是没人效法,甚至还有抵触。要不然的话,对付自己这些商人,苏扒皮又何须这般处心积虑?

    “狗官?哼,几千年来,王法都是掌握在你口中的狗官手里,哈哈。”苏谡嘲弄的笑道:“这么大人了,居然连这么点道理都不懂,居然还敢出来行商,你还不懂吗?王法就是本官这样的人订下的,本官就是王法!”

    “你这狗官居然敢自称王法?真是大逆不道!”苏谡笑声未绝,人群中突然传出了一声清喝。

    “谁?是哪个不要命的,居然敢骂本官?”笑声嘎然而止,苏谡恶狠狠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怒吼起来。

    “锦衣卫千户严忠在此,苏推官,你又待如何?”人群左右一分,一行人大踏步的走了过来,就算严忠不报家门,他们的装扮也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绣春刀,飞鱼服,来的正是锦衣卫。

    “严忠?你是哪里来的?高千户呢?”苏谡大吃一惊。

    保定也有锦衣卫千户所,包括千户高翔在内,那些番子也多半都是祸害,尤其是和地方官员勾结在一起之后,番子们为祸之烈,虽然比不上苏谡,可比起兵马司来,却不遑多让。

    但是,来的这些番子中,大部分都是生面孔,那几个苏谡认识的,对他投过去的质询的眼神也是视而不见,都是紧紧的绷着脸,眼见来意不善。

    手按刀柄,严忠傲然说道:“高翔枉法渎职,为祸地方,已经被革职拿办了。奉皇上谕旨,从今以后,保定的锦衣卫就由本官调度,本官的职责就是还保定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第619章 锦衣卫转职了

    还一个朗朗乾坤?

    严忠这话掷地有声,可除了受困的商人们长出了一口气之外,却没引起任何反响。

    由古至今,说过这话的人太多了,皇帝,大臣,地方官吏,甚至还包括游侠、义军之类的家伙,都喜欢在百姓面前说这个。

    他们的目的各不相同,或是为了收拢民心,或是为了安抚民情,又或是为了政绩舆情之类的东西,不过结果却是差不多的,他们给百姓带来的只有失望而已。

    大人们前脚讲完话离开,再来的可能就是面目狰狞的税吏,道貌岸然的发言,不过是做给人看的罢了,谁要是指望着真有拨云见日的一天,那肯定是脑子进水了。

    而且,现在说着话的还是锦衣卫的番子!

    锦衣卫是干什么的?只闻其名的人,会在脑海中勾画出一幅恐怖的画面,yīn谋、刑讯、黑牢,这些东西都让人不寒而栗。

    跟他们打过交道的都知道,这就是一帮祸害,跟城卫军和衙门里的坏蛋们也没多大区别,一定要说有的话,也就是番子的胆气髅点儿,口袋小点儿,毕竟他们在士大夫们面前要夹着尾巴做人,当然不敢太过火。

    “严千户,你可知道本官是谁?本官是保定推官苏谡,正在此执行公务!你是想要妨碍本官吗?”听说高翔已经被拿下,苏谡心下也是一寒,可他今天之所以会出头搞事,也是有原由的,所以虽然他心下已经弱了,可语气却依然强硬。

    “公务?哼,我怎么只看见你在欺压良民?”说话间,严忠又踏前几步,气势汹汹的走到了苏谡面前。

    “他们向守门军士行贿,证据确凿,本官行使的是朝廷法纪你难道……”

    “确你大爷!”严忠一声怒喝,抬tuǐ就是一脚,“行贿?要不是有你们这些败类在,人家好好的做生意何必又送钱给你们?还代表朝廷,代你大爷!”说着,他又恨恨不已的踹了趴在地上的苏谡一脚。

    “你………………你居然打人,你居然打我?”从小到大,苏谡从来就没挨过打,这两脚踹得他晕头转向,甚至都忘了摆官谱了。

    “打的就是你们这帮败类!”严忠挥手又是一个耳光把凑过来的守门的那个小头目也给抽趴下了,这家伙的眼sè让人很难评价,这边都打起来了,他还想着扶人,自然难免挨抽。

    “你………………”苏谡一时都不知道骂什么好了,他读书无成,可对官场上的典故却熟,锦衣卫有侦缉百官的职责若是有那罪过太大,或者把皇帝得罪狠了的文官进了诏狱,那自然是有的是苦头吃可番子在外面直接动手打人,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没错,在皇权势省的时节,被番子找上门的文官都会两tuǐ发软,浑身战栗,可他们怕的不是挨打,而是丢官,番子没有权力,也没有必要结果这个严忠却是二话不说,一照面就动手这么粗暴的作风,别说苏谡,就算他大哥苏御史也没听说过啊,他当然会懵。

    “从今往后,民间纲纪就由咱们锦衣卫来维护,专门肃清苏谡、高翔这样的败类!只要有人有冤情就可以到千户所去告状,本官管得了的,就由本官为你们做主;本官管不了的,自有皇上在!”严忠单手握拳,高声喊道。

    锦衣卫转职了?专门维护民间纲纪,这是什么情况啊?城门前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除了那个小头目哼哼唧唧的shēn吟,再没有其他声响百姓们你看我,我看你,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这件事太突然了一点。

    不过,尽管难以理解,眼前的事实却是明摆着的,苏扒皮被打了,看样子下脚还很重,导致他趴在地上半天都起不了身。

    “…………大人,以前的事能告吗?”有那胆子大的,迟疑着开了口。

    “能,只要有人出首,锦衣卫就会进行调查。”严忠点点头。

    “已经定了案的呢?”有了榜样,就会有人跟进,而且提问的水平也有所提高。

    “不要紧,定了可翻。”严忠朗声重复道:“只要有人出首,锦衣卫一定会详细调查,不容许出现任何冤假错案,更不会包庇这些祸害。”

    说着,他抬脚又要踹,结果却踹了个空,急忙找寻时,发现苏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了神,趁着他和百姓对答的工夫,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好远。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跑到哪儿去。”严忠嘴角一勾,lù出了一丝冷笑,大踏步的逼了过去。

    “你不要过来!”苏谡一边惨嚎着,一边捂着领口往后缩,好像正被逼jiān的良家fù女。

    “哈哈,瞧苏扒皮那狼狈相!”

    “恶有恶报,他也有今天!活该!”

    人群终于sāo动起来,既是因为严忠的话,也同样是因为他果断的行动,更是因为长久以来的积怨。喈到苏扒皮的狼狈相,百姓们情不自禁的呐喊着,欢呼着,为番们打起了气。

    “打,打死他!”商人们更是jī动,伍文才满脸通红的大声吼叫着,看他那摩拳擦掌的模样,很像是要冲过去加入严忠的行列一般。

    “城楼上的,你们是死人吗?就看着本官挨打?本官倒霉,难道你们跑得了?这些人肯定不是锦衣卫,是乱党!放箭,快放箭!”情急拼命,苏谡的尖声惨叫居然压过了四周的嘈杂声,清清楚楚的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哼,对天子亲军动手?好大的胆子,苏推官,你果然是要谋逆啊。”严忠冷冷一笑,眼都不抬,脚下也没有丝毫停留。

    “你们想想他说的话,还以为能置身事外不成?他们没几个人,放箭,放箭啊!”苏谡又怕又悔,要不是京城的大哥来了信,让他操持此事,他肯定不会做的这么绝。

    京城那边保证的很好,若是有兵马出京…就会通知他,让他回避。而且,他在城头上的时候,也观察过了…远近都很平静,应该没有大队人马通过。可谁能想到,锦衣卫突然杀了出来呢?

    以前他不怕锦衣卫,那是因为对方是没娘的娃,可现在的锦衣卫背后有了靠山,看他们这么粗暴就明白了,对方是一点余地都不打算留啊。为今之计也只有先行脱身了…大哥在江南有不少渊源,先逃了再说。

    要知道,对天津商队的阻挠,并非自己这一处,而是bō及数省之地的大行动,没有朝中大佬们点头,怎么可能掀起这样规模的行动?何况就算没有特意为难,各地的关卡本来也是由来已久…冰冻三尺又岂是一日之寒?

    昏君这样对待士人,迟早会jī起天下变乱,到时候他也就坐不稳江山了…苏家也就咸鱼翻身了,说不定还会因为立抗暴政,从而名留青史呢。

    所以,苏谡挑动城卫军动手,能吓住对方最好,实在不行,动了手的话,也未必就是坏事。

    “严千户,有事请慢慢说,纵是苏大人真的有何过错…也得禀明府尹大人之后,上报朝廷定夺,又非谋逆大事,锦衣卫又岂能sī自行动?”跟人打交道久了,城墙止的那个军官也是个能言善辩的,说的话也有些门道…可严忠却像是没听见似的,脚步依然不停。

    “严千户,你若是一意孤行,继续意yù行凶,就别怪兄弟不客气了,到时候,都监大人面上须不好看。”见得如此,那军官语气转冷,而且把兵马都监的名头也搬了出来。

    随着他一个手势,城墙上那些弓箭手也吱呀呀的拉开了弓弦,扣上了箭矢。那军官之所以铁了心的跟严忠作对,不单是因为他跟苏家的关系,更重要的是,他也怕锦衣卫找他算后账,琢磨着先阻上一时,然后再某对策。

    得到消息的可不止苏谡一人,保定的地方官跟京城那边也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军官也是个眼sè通透的,他看出了府尹和都监大人对苏推官的放纵之意,知道事后会有人帮忙处理手尾的。

    “哼,本官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不客气法?”

    严忠终于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城头,悠然说道:“不妨告诉你,这一次出京,是提督钱大人亲自带队,京城五万缇骑倾巢而出,除了分赴各州府驻扎的小队之外,还有人在各县之间巡察,而缇骑的主力也离此不远……”

    “嘿嘿,你要动手没关系,不过一定得把我们杀光,只要跑出去一人,那么大队人马就会转瞬及至,然后开始清算。”他语气冰冷,好像说的不是自家生死攸关的事儿似的:“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袭击锦衣卫,等同谋逆,主谋肯定要夷九族,五马分尸的,可从犯也别想好过了……”

    “咚!”

    严忠略略避让了一下,这不是警告的意思,而是那些弓箭手被吓破了胆,拿不稳弓箭,一个不小心掉下来的。

    他看也不看落在身边的那支箭一眼,继续冷笑道:“………………你们还打算对本官不客气吗?哼,兄弟们!”

    “在!”虽然只有十几个人,可有了严忠那番话做注脚,他们轰然应诺的声势让人只觉面对的是千军万马,浩dàng之气扑面而来。

    “都给我拿下了!”严忠大手一挥。

    “遵命!”

    面对人数远逊的番子们,没有人兴起抵抗的念头,没错,严忠有可能是在骗人,不过,就算缇骑大队是假的,保定离京城这么近总不会是假的,京城有十万大军,三大边镇又有几十万兵马不是假的。

    听从京城大佬们的指示搞点小动作倒是无妨,可要是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任谁也没那个胆子,那可是真的谋逆啊。!。

第620章 阴谋在发酵

    春夏交际,yīn雨连绵,整个京城都被笼罩在了méngméng细雨之中,显得平静而安详。

    “什么?五万缇骑出京,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我等就在京城,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可周府的气氛却一点都不和谐,周经眼睛瞪得溜圆,一下蹦起老高。

    “是真的,保定那边第一个传回来的消息,那时还不知真假,随后,真定府的消息也来了……”王琼点了点头,又是一声长叹:“当地守将是个耿直忠义之人,对第一批番子动了手,杀了几人,结果,唉!”

    “这……”不用说周经也明白,谢宏正德都是极度护短的xìng子,最是睚眦必报,杀了他们的人还能有个好?

    “真有那么多兵马?”可他还是觉得不能置信,皇上一向喜欢大手笔,可这次的场面搞得有点太大了吧?

    琼面sè沉痛,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只隔了两天,上万大军就包围了真定府,带队的是指挥使钱宁,亮出旗号后,真定守军当即就崩溃了,那些义士也……唉。”

    “可是,锦衣卫哪里来的那么多人?行军这么快,分明就是精锐兵马啊!”周经想不通。

    正德元年的时候,在京中的缇骑不过两万,其后又经过了几轮筛选,汰弱留强之后,数量就更少了。何况,缇骑当年被边军以一当十的打得一败涂地,已经成了京城的笑谈,这才两年时间不到,怎么突然就变成精锐了呢?

    这事儿。它不科学啊!憋了半天。周经脑子里迸出了一个新名词儿。

    “是京营!”王琼低声说道:“近卫军扩充后,皇上把禁军调了一多半出来,让他们代替了京营的位置,然后将京营精锐混入了缇骑……”

    “什么?”周经大惊失sè,“那也就是说,去年皇上就已经在筹备这件事了?”

    “不错,不是皇上,就是那jiān佞。真是处心积虑啊!”

    “不管是谁谋划的,都是皇上的意思……”周经脸sè惨白,颤巍巍说道:“德华,摆出这么大阵仗,又筹谋了这么久,皇上为的肯定不是区区一条商路……那些番子驻扎各地,兼了刑案之责,他这是要收民心啊!”

    垄断倭国贸易的利润到底有多大,周经估计不出来,不过只要从江南人的豪富。以及自家这边来估计就可以了。边贸的利润尚不及海贸,可这些年来,晋党依旧因此而财源滚滚,以谢宏的手段。垄断了海贸之后,又岂会在乎行商赚的那点银子?

    很显然,这只是个开始,等锦衣卫站稳了脚之后,他们就会扩大自身的影响,并且逐步消除地方士绅的影响力。最后,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皇上就会收取胜利的果实了。

    “好一招狠棋,确实绝妙……”

    一边说着,王琼的牙缝间也是森森冒着冷气:“那jiān佞是觉得光在京津折腾还不够,要接着行商们的嘴,把天津的情况传播出去。并且吸引更多的士子前往,进而……哼,杨介夫的那个宝贝儿子不就是这样么?”

    “不光是士子,乡绅们也会受到影响的。”

    周经颓然摇头,“那些行商经过的地方,已经有大户派人去天津考察了,显然已经心动……唉,那边的条件也确实优厚,不但有种种闻所未闻的商品,而且还代为培训工匠,承建屋舍,德华,你想想,若主事的不是那个jiān佞,你会不动心吗?”

    “伯常兄顾虑得是,不过……”王琼yīn森森一笑,话锋一转道:“祸兮福所依,这件事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

    “哦?此话怎讲?”周经一扬眉,有些意外。

    “收到大同的消息后,晋中同道人人义愤,如今已经没什么人再会提出反对意见了,那件大事,韩部堂那边也在运筹……”王琼呵呵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皇上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兵四处,于我等的大计,难道不是大为有利么?”

    “德华此言有理,不过辽镇路途远,兵马也少,倒是不足为虑,可除了近卫军和禁军,皇上还可以调动蓟、宣二镇的兵马,这两镇的边军常年和鞑虏厮杀,堪称天下精锐……”

    周经微微沉吟:“皇上也是个通兵法的,纵是变故突起,他来不及召缇骑回援,可两镇兵马都是不远,难道,他竟会置之不用吗?”

    “宣府边军,小弟已有计策在,至于蓟镇兵马……”王琼冷笑道:“哼哼,那jiān佞自以为压服了全镇,可实际上心怀不满的人还是很有一些的。让他们直接硬顶,他们肯定不敢,可若是见大势不妙,心怀迟疑的人还是很多的,到时候只要把消息先行散布出去就是。”

    “果然妙计!”周经拍案叫绝道:“事不宜迟,德华,你我当速速去拜见王阁老,共商大计,江南人也是行动在即,若是能统一时辰,两面开花,必能让那jiān佞顾此失彼,方寸大乱。”

    “不可!”王琼急忙阻拦道:“伯常兄,此事万万不可与他人商议啊!”

    周经愕然相顾,问道:“这是为何?”

    “江南士人与我等素非同道,只是碍于他们势大,所以我等才处处回避,如今他们也有谋划,也同样并未将详情知会给我等,我们又何必一头热呢?”

    “只是……”现在应当是同心协力的时候,周经很想这么说,可看到王琼微微冷笑的神情,他也回过味儿了。

    现在是同道不假,可功成之后,双方还不是得分道扬镳?到时候可不会有人顾念并肩作战的情谊,否则,土木堡之后,朝堂上势力最大的就应该是晋党才对。

    谢宏的例子告诉周经,想要把事情做好,就必须谋虑深远。从起跑线才开始努力的人真是弱爆了。从比赛还没定下来就开始筹谋,才能成为笑到最后的人。

    当然,自己这边不会去扯江南人的后tuǐ,反正对方成事,自己这边也有好处。但也没必要事事都跟着对方的指挥棒转,时机这东西往往一瞬即逝,自己做主才能牢牢将其把握住。

    “可是代王一向安守本分,如今已经奉召入京。未奉召的那些都在南面,这一时间,又要去哪里寻个合适的来?没有大义的名分,这拥立之功……可是在这京城之中,我等的实力也确实弱了点。”周经迅速转移了话题。

    话题之间的跳跃xìng有点大,可王琼却了然于xiōng,他神秘兮兮的一笑,道:“代王虽然本分,可代王士子却是个不安分的,得了韩部堂的暗示。他佯病留在了大同……呵呵,我们想在京城拥立一位皇帝很难,可若只是杀一个藩王,那却是易如反掌。”

    ……

    几乎与此同时。王大学士府,另外两个人也在酝酿并完善着另一桩yīn谋。

    “阁老,您找下官?”王鉴之步履匆匆,一脸惶急。搞yīn谋,尤其是搞大型yīn谋,这活儿当真不轻巧。他这半年多以来,充分体会到了这一点。

    在南京的时候还好,得到的坏消息都是过了一手的,而且也不怕突然事发,被人从被窝里揪出去。可在外面就不同了,整天提心吊胆的,又劳心劳力。虽然只有半年多时间,可王鉴之总觉得象是过了好多年一样。

    说起来,他也tǐng佩服王鏊的,对方不愧是阁老,在京城这龙潭虎xué中,站在对抗皇权的风口浪尖上,受到的压力可比自己大多了,真亏他能一直tǐng得住。

    “明仲呐,你看看吧。”抬头看了看,王鏊不动声sè的摆了摆手,递过一份信来。

    王鉴之惊疑不定的接过了信,王鏊的神sè虽然没什么变化,语气也不见bō动,可他分明听出了一丝萧索意味。

    “啊!”刚看了几行字,王鉴之就失声惊呼,他明白王鏊为什么情绪低落了,“阁老,这……”

    “嘿,千小心万小心,还是低估了他……”王鏊惨然一笑,道:“看似弄臣,可千年以来,谁又曾见过这样的弄臣?深谋远虑,他的计划,竟是环环相扣,面对满朝大儒,依然步步占先,唉,终究还是低估了他啊。”

    “阁老,您可不能灰心啊。”王鉴之连忙劝慰道。

    “明仲放心,老夫只是心有感触,因而才略作感慨罢了。”王鏊摆摆手,示意王鉴之不用担心,“从这件事当中,老夫也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面对这人时,千万不能见招拆招,应该想办法打乱他的步调,突出奇兵才是。”

    “下官明白了。”王鉴之奋然起身,慨然道:“下官这就回去宁bō,将此间情况禀之谢阁老,敦促江南同道速速动手,以免让谢宏继续坐大。”

    “不,你不明白。”

    王鏊摇摇头,沉声道:“动手是肯定要动的,但不能急切,应该等到准备充足,再选择良时方可。兵法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谢宏擅长笼络人心,人和这方面我们与他分不出高下;他在旅顺经营了一年有余,地利也是他占先,所以,我们必须准备充分才行。”

    “下官懂了。”王鉴之点点头,面带凝重的答道:“回返后,下官会敦促各家尽可能多的打造船舰,赶制武器,直到准备完全,这才以雷霆万钧之势发动,务求尽收全功。”

    鏊一拍桌案,叫了声好,然后又低声叮嘱道:“除了军备之外,南昌那边,明仲也须得上些心,海上势力终究是旁枝末节,中原才是正经。晋党那边一直讳莫如深,不过,以老夫想来,他们发动之期也应不远,也许会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到时候……”

    “下官知道了。”王鉴之心中一紧,赶忙应道。

    鏊也不把话说尽,他点点头,又道:“另外,钟祥那边也不妨走走,虽然以前打得交道比较少,可既然他未曾奉召,应该也是个有想法的……老夫会修书一封,让地方官通融,诶,大变将至,多做点准备,总是不会错的。”

    “下官告退,阁老保重。”王鉴之再次应诺一声,飘然而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漫天的雨幕之中。!。

第621章 作坊真是好东西

    海州地处辽中,既然以海为名,这里当然也是临海的。

    不过,海州南部的营口港虽然是谢宏亲自命名的,可规模就比旅顺、天津这些地方差得多了,就连威海也是远远不及,毕竟那些地方的天然条件更好一些,水深,而且还都是不冻港。

    因为有三岔河流经此地,海州的水力资源也相当丰富,这里的土地之肥沃,地方之富庶,在辽东也仅在辽南之下。

    当然,这已经是老黄历了,冠军侯入主辽东以来,除了辽北因为地理条件还有些滞后之外,辽东各地的发展都很快,没有农田有矿产,没有矿产还有森林,各地都有着极具地方特sè的发展模式。

    其实,辽北的资源其实也相当丰厚,差的只是起步较晚,而且交通不够便利罢了。

    如今的海州,其实也不单只依靠农田了,在三岔河入海口一带新建起的那些工厂,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已经开冻的三岔河上非常繁忙,不断有船只沿河上下,往来的船只都装得满满的,吃水很深。

    顺流而下的还好,逆流而上的船只就需要人力拉拽了,这是个辛苦活儿,不过那些拉纤的人却都满面带笑,好像拉纤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一样。

    其他人对此都是视而不见,既没人上前帮忙,也没人关注,时不时投过去的目光,也多是带点鄙夷神sè。

    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那些人身上都裹着皮毛,脚下也踏着毡靴,典型的草原人装束。对于鞑子,辽东军民虽然不会一见面就喊打喊杀,可一样不会有什么好感。

    “玉儿,你怎么会来这里?”

    哈桑差点就认不出自己的妹妹了,人倒是没多大变化,也许是胖了点儿?本来有些粗糙的皮肤似乎变得顺滑了些。显得红扑扑、粉nènnèn的,脸型似乎也变得圆润了一些。

    不过,最圆润的还是她身上的衣服,那衣服蓬松松、鼓胀胀的,也不知里面塞了多少东西。按说把这样东西穿在身上,应该会觉得很不舒服,也很沉重才对,可看妹妹蹦蹦跳跳的样子,却是一派轻松自在,显然这衣服有些古怪。可哈桑一时也顾不上这些古怪了。最让他惊讶的是,妹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好像还是一个人来的,这事儿不合理啊?

    “当然是来玩……呃,不,我当然是来见大哥的呀。”女孩的眼珠转了转,笑嘻嘻的说道。

    “你知道我会来?玉儿,在金州呆了半年。你说瞎话都不会说了。”哈桑心眼虽然少点,可对自家妹妹他却熟识得很,当然不会将这话当真。

    “哈,几个月不见,大哥你倒是变聪明了。”玉儿吐了吐小舌头,称赞道。

    “玉儿,那人有没有欺负你?要是过的不爽快。干脆就跟大哥回草原吧。”

    妹妹的精神头不错。身体看起来也很健康,不过,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这里面的味道就有点不对头了。

    现在朵颜三卫和大明,或者应该说辽东镇,是处于结盟状态。只是这个盟约中,双方的地位有些不对等,朵颜部出人出兵,而且还献上了部落的公主。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更像是一种从属关系。

    哈桑倒不怎么在乎这些名义上的东西,可自己的妹妹莫名其妙的跟人和了亲,并且成了人质,这事儿终究还是梗在他心中的一根刺。

    而自家妹妹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穿着还这么古怪,显然是不得宠啊!哈桑没跟汉人的贵女打过交道。可终归是听说过的,那些贵夫人都应该穿着绫罗绸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怎么会跑到外面来抛头lù面?还穿成这个德行,跟长白山里的狗熊都差不多了。

    所以,这不是一般的不得宠。而且也是对朵颜部的蔑视,要知道。自己妹妹可是草原上的一朵huā,连伯颜猛可和火筛那样的英雄人物都垂涎不已的!

    哈桑当然没胆子因为这点事跟谢宏翻脸,就算他敢,也没多少人会跟他走。在与辽东的贸易中,朵颜三卫已经尝到了大甜头,谁要是敢影响双方的关系,肯定会被牧人们生撕了的。

    不过,既然妹妹不得宠,被人扔到这种地方来,那偷偷的把妹妹带走这点小事,哈桑还是有担当的。

    “才不要呢,辽东比草原好玩多了,不但有好玩的,还有很多好吃的……”玉儿把脑袋摇得跟拨楞鼓似的。

    “可是……”什么东西好玩,哈桑是不懂的。从懂事起,他的工作和爱好就是统一的,那就是骑马射箭,等再长大一些,又多了一项骑马砍人的活动,玩游戏?他从来就没经历过这些,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共鸣。

    不过说起好吃的,他就不得不佩服那位冠军侯了,如今双方的贸易中,最重要的就是吃的。羊奶、马奶,牧人们喝了几千年,吃法也是很多的,可谁也没想到,同样的材料,在辽东转了一圈之后,竟然会变得那么可口。

    奶油,和交和有些类似,不过,那东西香甜着呢,只是闻一闻,就让人沉醉不已了,又腥又涩的交和哪能及得上万一?帐篷里的那些婆娘们都爱死这东西了,每次一到货,立刻就会被疯抢一空,哈桑自己想尝尝都捞不上,这叫一个遗憾。

    其实,腥涩这种口感,在牧人们身上原本是不存在的,祖祖辈辈吃喝的都是这东西,有什么好挑剔的?可是,还真是货比货得扔,同样的东西,可辽东出品的那些吃食,只要吃过一次,就肯定忘不了,回过头来,再吃自家的就味同嚼蜡了。

    奶酪,草原上也有干酪,可和奶油一样,其中的味道完全就是两码事儿。别说这些了,就连牛奶在作坊里走过一遭,出来的时候,味道都不一样了,没从前那么油腻,也更加柔滑可口了……

    想到这里,哈桑又一次眺望了那些作坊一眼,目光有些复杂。这些作坊都是好东西,能把普通的吃食,变出那么多的huā样,还能赚很多钱,让生活变得更好,他心里非常羡慕。

    不知道更受族人欢迎的那些烈酒,是不是也是在这里生产出来的,奶油什么的,哈桑只不过是尝个鲜,真正让他一想起来就想流口水的,还是那些各式各样的烈酒。

    哈桑喝过很多酒,牧人们都喜欢这口,可他还是没想到,酒居然也有这么多huā样,入喉时象烈火一般的烧刀子;喝的时候没事,事后会后反劲的果酒;还有……

    作坊真是个好东西,草原上要是也有就好了,哈桑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个念头,目光中复杂的部分尽数敛去,剩下的是浓浓的艳羡之情。

    旅顺那些作坊更厉害,做出来的武器,甚至有惊天动地的威能……想到去年在金州见到的那一幕,哈桑打了个哆嗦,将本要劝说妹妹回草原的那些话又咽了回去。还是不要惹那人为妙,至少朵颜三卫是惹不起他的,至于别人……那应该不关自己的事儿吧?

    “大哥,你冷吗?”玉儿关切的问道,不等哈桑答话,她又拍手笑了起来:“正好呢,我从金州带了几件羽绒服过来,爹一件,娘一件,大哥也有一件,这衣服比皮毛暖和多了,穿上后,就不怕草原上的大风了,大哥你等等,我去取来给你。”

    说着,她就象一头小鹿一般,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哈桑正在出神,玉儿动作又快,他也没来得及阻拦,其实,听到妹妹的话,他也有些好奇,果然那奇怪的衣服也是有玄虚的。

    辽东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不,哈桑晃了晃脑袋,应该说,有了那位冠军侯之后,辽东就变成了个神奇的地方。以前的辽东他也是见识过的,比草原上好点,可也有限,哪有现在这么红火的气象啊?

    “大哥,你穿上试试,可暖和了,这是我特意为你挑的,尺寸应该刚刚好。”女孩献宝似的举着一件羽绒服,说的话也让哈桑心里一暖,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妹妹啊。他拗不过妹妹,只好换了衣服。

    “还真是……”他已经预想到了,这衣服会有特异之处,可穿上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羽绒服。

    暖和,就像是在帐篷里升了火似的,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舒服,这衣服很轻,就像是穿了件罩衫似的,远不像皮毛那样厚重,压得人踹不过气来。

    作坊,真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了,哈桑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重复这个念头了,他只知道,这一次的见闻,会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玉儿,你在金州真的不要紧吗?若是他欺负你,你一定要对大哥说啊。”哈桑关切的说道。

    “才没有人欺负玉儿呢。”女孩不高兴的嘟起了小嘴,恨恨的用马靴蹭着地面,不见愤恨,倒是有了几分幽怨之情“想见他一面都难,还说什么欺负,我倒是……哎呀,大哥,你就别说这些了,你看,船都装好了,你该回去了。”!。

第622章 西线无战事

    三岔河是由北向南的流向,在三岔河口出,分流成辽河和河。太子河改道向东,而后再分流成浑河,而辽河却是一路向北,刚好经过朵颜部,因此,双方的贸易也凭借水路展开,船只当然是辽东方面提供

    哈桑是第一次带队跑这条商路,不过其他人却是往来过好几次了,行程上的事也用不着他操心,他还是更关心妹妹一点。不光是亲情的关系,妹妹的境遇,也同样关乎着双方的联盟。

    “难道你现在还没进他的帐篷……”听出了妹妹的言外之意,哈桑瞪大了眼睛,非常惊奇,直接用草原上的说法问道。

    “诶呀,总之大哥你不懂,就不要问了。”被兄长道出了心事,女孩又羞又恼,小脸通红。被人扔在一边,自己本来就很气苦了,可这个傻乎乎的大哥还乱说,还要不要人家活了?

    “对了,大哥,你这次怎么会跟来?现在可是春天啊,西面的草场不要紧吗?”拿谢宏没办法,不过对付自家大哥,玉儿还是很有手段的,她迅速将话题从自己身上转移开。

    “这个······”哈桑也不傻,看到妹妹的样子,也知道传言有误,不然的话,那位侯爷怎么会放过这么漂亮的妹妹呢?不过看到玉儿一头热的样子,他也知道没法劝,何况,妹妹问的这个问题,牵涉也是很多的,让他有些不好作答。

    草原上的势力一向很混乱,平时众部落混杂在一起,时而也是互相征战,到对付大明的时候,又联合在一起,共同发力,鞑靼和瓦剌就是这种关系。

    而朵颜三卫和鞑靼、瓦剌的关系却有些复杂。尽管也和大明动过武,不过朵颜三卫都是单独行动的,而且大多数时间内他们和大明也保持着相对的和平,名义上他们也自承是大明的藩属,反倒是跟同为蒙古族裔的鞑靼部一直争战不休。

    当然,会造成这样的情况主要还是因为鞑靼部的强势,朵颜三卫只是奋起反抗,不想被对方吞并。此外,在两个部落交界的地方,对草场的争夺也是很激烈的。

    多一片草场,牲畜们的食物就丰裕些,长得膘自然也多些这是牧人们的共识,再加上草原上的习气,争夺草场的激烈也可想而知。

    而哈桑身为族长之子,又是族中最出名的勇士,春天的时候,一般都会去西边,带领部众跟鞑靼部作战的,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确实是很古怪的一件事。

    玉儿比她大哥可聪明多了,开始只是随口一问,可见到哈桑期期艾艾的神情女孩马上就发现了古怪之处。

    “大哥,难道爹要跟鞑靼部讲和?一起对付辽东?”玉儿急切的追问道,双方要是开战,自己的立场可就尴尬了,何况,她也不认为自己的父兄会赢。

    看看金州那些大船就知道了,尽管那些船都是在远离港口的地方操演,可是,即便在几十里外,从海上传来的那隆隆的炮声依然让人心悸,那些东西,又岂是凭牧人们的血肉之躯能够抵挡的?

    再说,辽镇的兵马也不是吃素的,各地的兵马天天都在操练,兵甲也远胜畲家的族人打起来的话,族人一定是会吃大亏的。

    “玉儿你别急,不是那么回事儿,不是那么回事儿。”玉儿的声音有些大,哈桑被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安抚妹妹,还不忘向四周张望,生怕引起误会。

    见周围没什么人关注,他这才放下了心,解释道:“鞑靼那边已经知道咱们和辽东讲和了,而且你也在辽东,以伯颜猛可那骄傲的性子,他又岂会再派使者来?”

    “嗯,那倒也是。”女孩点点头。

    伯颜猛可是鞑靼部的小王子,一向自诩为成吉思汗第二,从前派来的使者也都是趾高气扬的,好像让朵颜三卫投靠他们,是多大的恩德一般,也正因如此,父汗才一直没有屈从于对方强大的压力。

    好在朵颜三卫对鞑靼部来说,本来就如鸡肋一般,伯颜猛可的眼睛一直盯在富庶的大明上面,跟三卫这边,多半也都是在小打小闹。若是对方以主力东移,那三卫这边还真就未必抵挡得住。

    从前还在部落的时候,玉儿也是一直很担心的,生怕鞑靼人来硬的,那样的话,即便再怎么不甘心做人附庸,父汗也只能屈服了。

    很显然,自己在金州,朵颜部和辽东联盟的消息,都是父汗特意放出去的,为的就是告诉小王子,朵颜三卫已经有靠山了,要是对方再想动手的话,多少也要考虑考虑。

    这样的情况下,以小王子的高傲,确实不会有使者来,来的话,就只能是数以万计的王帐精兵。父汗打的是什么样主意,女孩也有些猜测,八成是打算拉辽东下水,一起对付鞑靼呢,至少能从辽东得些武器的支援。

    玉儿不想理会男人们的这些算计,只要自己的族人不和辽东翻脸动手,一直象现在这样和和气气的就行了。

    “奇怪的就是,鞑靼部没有派使者来,但是边境小部落却都缩回去了,我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一直很消停,别说有人来抢咱们的草场,连咱们的牧人过了界都没人管,真的是很奇怪。”

    哈桑挠挠后脑勺,非常纳闷的说道:“本来我还想带人去西边探探,可父汗他们不让,说是有可能中埋伏,所以,也没不知道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仗打,我又担心你,就来这边了呗。”

    “鞑靼部收缩防线了?”玉儿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差点惊呼出来,好在及时捂着了自己的小嘴,这才没惊动旁人。

    哈桑悻悻道:“可不是么,搞得我连仗都没得打,本来得了这柄宝刀,我还想和伯颜猛可的王帐精兵较量一番呢。”

    “太好了,大哥,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嘻嘻,有了这个消息我就不信见不到······”不知道到了什么,玉儿的眼睛突然一亮,然后展颜一笑,笑得很是开心也很得意,就好像偷到了小鸡的小母狐狸一般。

    “玉儿你要见什么?”

    “总之,大哥你很好,这些事你就不用管了,以后我会帮你多要几把宝刀的。”玉儿板起了小脸,故作严肃的说道:“你赶快回去吧,我也要回金州了。”

    “嗯哦,好,那你自己保重啊。”哈桑也不是心思灵活的人,对妹妹突如其来的兴奋完全摸不到头脑,只能唯唯应声。

    “知道了。”把大哥送上了马,玉儿心不在焉的答应着,一颗心早已经飞回了金州,恨不得尽快启程。嗯还好,坐船回去的话,还是很快的用不了一天,就能见到那个坏蛋了。

    “呃,对了,玉儿,父汗说他也想你了,特意让我带了口信,等秋天的时候,你要是有空,就来营口港这边吧,到时候父汗会亲自过来记得了吗?”记起了花当的嘱咐,哈桑又转头叮嘱了一声。

    “记得了,放心吧。”女孩满口答应着,可语气却更加急切了,用力挥舞着小手,像是赶人一样·赶着哈桑离开。

    哈桑从来就拿这个妹妹没办法,这时就更是无话可说了,他笑着摇了摇头,带马而去。

    只要妹妹开心就好,其他的管还那么多干嘛?

    大宁本是大明的亲藩所在,洪武二十四年,太祖朱元璋的十七子朱权就藩于此,为宁王。后因靖难之役,成祖朱棣夺了弟弟的兵权,将宁王一脉移封到了南昌,大宁就此衰落了下来。

    而后,在宣德年间,朵颜三卫和明廷反目,大举入侵辽东,并且占领了大宁城。到了正德年间,大宁已经成为了三卫中,朵颜部的重要据点,也是兀良哈和大明互市的地方。

    不过,正德三年以来,三卫的重心开始倾斜,从大宁转移到了辽河流域。

    原因很简单,和辽镇的贸易,规模越来越大,而水运的省事省力,也远远超过了陆路,因此,尽管三卫合议的王帐还在大宁,但牧人们闲暇时更愿意往泰宁卫跑,每当有船自南而来的时候,河边都会响起震天的欢呼声。

    对此,花当也谈不上是忧是喜。

    三卫一直并称,可实际上,也是各自分开的,朵颜部最靠西,自大宁前抵喜峰口,近宣府;泰宁卫在中间,自锦州、义州,经广宁至辽河;福余卫最靠北,自黄泥洼,逾沈阳、铁岭至开原。

    朵颜部地盘最大,部众也最多,所以是首领,对于部落的日渐繁华,花当自然喜闻乐见。不过,辽河流经的地方,都是泰宁卫的牧场,这就不太理想了。

    花当近些日子本来也一直琢磨着,是不是再开辟几条水路出来,要知道,大宁周边也是有河流的,论起深度宽度,也并不在辽河之下,只是距离远了点罢了。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花当也不怎么在意,无论泰宁还是朵颜,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一起同甘苦共患难这么多年了,肉在谁碗里都一样。何况辽东那位又是自己的女婿,有这层关系在,朵颜部的领袖地位是不会动摇的。

    可是,不论什么样的团体,都不可能精诚团结如同一人的,花当虽然不怎么在意,可有人却看红了眼,为此还惹起了不小的麻烦,正让花当皱眉头的这个场面,也是由此而来。

    “大首领,兔子做窝还知道多留几个口子呢,咱们可不能在辽东一条线上拴死啊!”花当的帐篷里,一群人围坐成了一圈,中间正有个黑瘦的汉子大声嚷嚷着。

    “屠余,那你说怎么办?”花当厌恶的看了说话之人一眼,不耐烦的说道。

    屠余是福余部的首领,这人人如其名,两眼间的位置拉得很开,看上去就像一条黑鲶鱼。别看长得象鳞爪类动物,可他的心眼却不少,明明是眼红泰宁卫占了贸易之利,他却不提贸易的事儿,反而质疑起了三卫和辽东的关系。

    “当然得两头下注了,鞑靼和瓦剌咱们都惹不起,现在他们正在谋划大事,一时没工夫搭理咱们,西边这才得了安生。要是等他们回过手来,大兵压境的时候,咱们再后悔就晚了。”屠余比手划脚的大声说道,看在花当眼里,颇有些张牙舞爪的味道。

    “说的也是啊,大首领,咱们还是得考虑周全些······”

    能进帐议事的,身份多半也都不低,至少也是个部族长老,这些人也是花当头疼的缘由。要不是这些人吃干抹净还卖乖,他又何苦在这里忍受屠余的吐沫星子?

    “那依你的意思怎么办?咱们把跟辽东的贸易停了,然后大伙儿爬去西面舔伯颜猛可和火筛的脚板?”说话的人就坐在花当的左手边,由坐的位置就可以看出这人的身份不一般了,若非如此,恐怕他也不敢这样对着屠余这个一部首领说话。

    “札剌亦儿,你少阴阳怪气,谁说要停了跟辽东的买卖了,我只是说要留条后路,做点准备。”屠余一下蹦起老高,活像一条跳出水面的鲤鱼,两脚离地还不忘摇头摆尾。

    停了贸易?要是开始的时候还好说,可到了现在,牧人们都尝到甜头了,谁要是敢提这种事儿,就算是部落首领,也只能是个众叛亲离妁下场,要不然他怎么不敢明面上抢生意呢?

    “那你倒是说说要怎么留后路?派兵跟着鞑靼他们去抢大明?哼,鞑靼、瓦剌可以去宁夏,咱们对着的可只有辽镇和蓟镇!你说打谁?蓟镇咱们打不过,辽镇么,哼哼,胜负先不说,只要一动兵,这贸易立刻就得断,到时候怎么办?”札剌亦儿冷笑道。

    “辽镇咱们更打不过。”向札剌亦儿点点头,花当接着说道:“你们没见到,我可是见过了,辽镇的火器还有兵甲,都犀利着呢,我可不想拿族人的命去填。”

    “谁说要打了?”屠余大声道:“要打也不是现在打,告诉你们吧,这次王子殿下他们有极大的把握,恢复大元辉煌的机会就在眼前了,等到那个时候,难道咱们还缩着不动?贸易?他们靠的还不就是那些作坊和匠人,把那些东西抢到手,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何必又让人家拔一层皮呢?”

    “绝对有把握?这话怎么说?”花当心中一动,追问道。

    “具体我也不知道,以咱们跟鞑靼部的关系,王子殿下也不可能告诉我,但这事儿应该不假。大首领,大伙儿都知道玉儿在金州,不过,这事儿涉及部族的利益,你可不能…···”

    屠余一通嚷嚷,不少长老脸上的表情都开始松动,显然是动了心,没有就去抢,本来就是草原人的秉性。

    当然,大明现在很强,三位惹不起人家,可如果有机会的话,平等的交换显然没有奴役别人来的爽快,所以,长老们也都认可屠余的意

    “我当然不会跟汉人通消息,若是果然如你所说,身为大首领,我也不会阻挡大家发财……”

    将众人的脸色都看在眼中,花当在心里暗叹一声,这些人都没见过冠军侯的手段,所以都有点不知天高地厚,还去幻想什么大元的辉煌,笑话!就算没有冠军侯,大明也不是任由宰割的啊,否则伯颜猛可干嘛不来蓟镇,整天只在西面晃悠?

    可众意如此,他也不好强压,也压不住,札剌亦儿虽然支持自己,可泰宁部的长老们却多有动心的,一个不好,说不定三卫内部就云L了。

    “不过,即便要采取行动,也只能等到伯颜猛可他们成功之后,在那之前,谁要是敢向辽东挑衅,可别怪我花当不客气!”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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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3章 草原异动,谢宏筹谋

    “对那些社会败类不用客气,让钱大人把人都送到天津,那正好需要苦力呢,让他们好好劳动改造一番吧。”谢宏懒洋洋的摆了摆“那些地方官和世家子也要一起?”

    “当然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么,再说,等天津那边的建设结束后,还有个更适合他们的地方等着呢,从天津出发是最方便的,哈哈。”

    别看一下有数十万流民涌进了天津,可从无到有,天津那里要兴建的工程多着呢,完善港口,盖工厂,修道路,盖房子,还有最耗人力、物力的铁路,自始至终,人手不足都是个大问题。

    近几个月来,钱宁带着缇骑一边开通商路一边严打,抓了一大堆祸害,正好送来劳动改造,一举两得,多好啊。

    不对,应该是一举三得,这也算是一种轮回啊,要是按照正常的历史,正德之后,锦衣卫便沦为了在街面上敲诈勒索的地痞,现在让他们去维持治安,正是天理昭昭呢。

    “可是,谢兄弟,这样一来,天津的驻军就有点不够了。”江彬提醒道。

    驻守天津的将领,还是原来那个袁杰,当初谢宏回航的时候,这人就非常识相,而后更是把家眷送到了旅顺,算是个人质和投名状的意思,可靠xìng还是很高的。

    为了防止引人耳目,招惹麻烦,天津前期的筹备工作谢宏也是低调处理的,这样一来,他也就没有必要动这个人了。

    不单是袁杰没动,他手下的兵卒也没动,连老弱都没淘汰,只是派人去整训了一番。整训的内容不是提高战斗力,而是强调了纪律xìng。

    天津原来的几千人都见识过谢宏的手段,而且还和圣驾亲率的近卫军打过照面,早就吓破了胆。因此…培训的效果也很好,截至目前,天津城卫军中,一例违纪案件都没有发生…切实的展现了谢宏心目中的治安部队形象。

    用这些人维持治安倒是够了,不过若是又在其中掺合进去一帮祸害,那就不好说了,毕竟这些人的战斗力和原来没什么差别,而那帮祸害却是经常打架斗殴的,一但聚众阄事,结果还真不好说。

    何况…谢宏明白江彬的言外之意,刀疤脸担心的不单是那些罪犯,而是来自其他方向的攻击。半年多以来,天津吸引的仇恨值甚至已经超过了旅顺,毕竟旅顺这边的效应并不广为人所知,全然不像天津那样影响深远。

    “唔………………”谢宏微微沉吟,他有把握江南士人不会受到干扰,不过人心的变化是最难估计的…对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体,其中的变数很多…也许某个心血来潮那么一下,就会影响到整体决策。所以,江南联军进攻天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

    “从蓟镇调一支兵马过去吧。”在舆图上搜索了一番,谢宏指了指痢镇,眼下也就是这里的兵马最有余裕了。

    辽东的兵本来就不多,要镇压的地面却广;缇骑出京之后,京城的兵马也有些吃紧,毕竟扩招的近卫军还在整训之中;而宣府兵马虽不少,可却远了点儿…何况那里还是对抗鞑虏的第一线;也只有蓟镇兵马众多,可以抽调了。

    “某这就给乌鸦传信。”江彬答应一声,挠挠头,又问道:“谢兄弟,你说的那个最适合他们的地方是哪儿啊?莫非是倭国么?”

    “当然不是了,倭国现在不是秩序井然吗?根本就不需要人手′我说的是另外一个好地方,嘿嘿。”

    谢宏笑的很jiān诈,听得江彬汗毛直竖,只听他悠悠说道:“那可是个好地方,不过得等到打败江南人之后才能去,至少………………得明后年了,唉,说起来,我还真有点等不及了呢。”

    “…………”江彬无语。倭国眼下打的那叫一个热闹,从南到北,四个大岛上,除了最远的北海道,其他地方都打成了一锅粥,这居然是秩序井然?

    而且,江彬摇了摇头,谢兄弟笑的明显不正常,那个好地方估计也有问题,那帮祸害要倒大霉了。

    “启禀侯爷,玉儿姑娘求见。”

    谢宏正陶醉呢,忽听一声通传,他马上皱起了眉头,疑huò道:“她不是去海州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也太能折腾了吧?咳咳,有何好笑。”瞪了一眼正偷笑的刀疤脸,谢宏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告诉她,我忙着呢,没空。”

    卫兵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可是,侯爷,玉儿姑娘说,她有军机大事禀报……”

    “噗!”

    江彬终于还是没忍住,哈哈大笑道:“谢兄弟,依某看呐,你还是从了吧,哈哈,这么水灵的一个小姑娘,天天上赶子追你,你咋就舍得拒之门外啊?再说了,她老子哥哥都已经默认了,你还扭捏个啥劲啊?”

    看着笑得恶形恶状的刀疤脸,谢宏有点郁闷,那个玉儿也是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而且比月儿还能折腾,精力极其旺盛,见不到自己就整天在港口码头上厮混,玩得不亦乐乎,前两天还跟船跑去了营口港。

    谢宏倒不是假道学,也不是觉得娶个萝莉会道德败坏,反正他三个夫人,有两个都未成年,再多几个也没压力。可是,家里面已经有个不省心的小丫头了,再多一个更闹腾的,那还受得了啊?

    再说了,那个女孩还是méng古人,想到传说中méng古人那个奇怪的信仰和风俗,谢宏就有点反胃,哪里还能起什么绮念啊。

    “从你个头,本侯可是很有节操的。”谢宏眼珠转了转,笑道:“要不,江大哥,我跟她商量商量,把她许配给你好了,你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可还打着光棍,知道的以为你是效法霍骠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这台词咋有点耳熟呢?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江彬连忙摇头拒绝:“那可不行…兄弟妻不可戏,某也是有武人的节操的,哪能做那么没品的事儿啊?而且,人家可是有军机大事来禀报的…谢兄弟你难道不听听?”

    谢宏晒道:“切,这招她都用过好几次了,都是月儿那小丫头教给她的,上一次当也就罢了,还能一直上同一个当啊?”

    “侯爷,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玉儿姑娘说………………”不处理公事的时候…谢宏一般都很随和,他身边的卫兵一直都是从宣府带出来的那些老兄弟,平时相处倒也不怎么拘礼。

    “她哥哥说,草原上有异动?还是大规模的,真的?”谢宏吃了一惊。

    在宣府他跟鞑子照过一面,当时江彬等人赢得很是干脆利落,谢宏还觉得鞑子有些名不符实。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些人不过是普通牧人罢了…跟所谓的王帐精兵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谢宏生xìng谨慎,很少会犯轻敌这种错误,所以…站稳了脚跟前后,除了军户的年轻子弟,他一直没从宣府调出一兵一卒,为的就是稳固那里的防守。

    同时,他也一直关注着鞑靼的动向。不过,这两年小王子一直在宁夏、延绥那边晃dàng,闹出的动静既小,谢宏对那里也鞭长莫及,一时倒也顾不上,猛然听到这么一个消息…他确实不得不惊。

    “那就不知道了,她就说了这么多,还说其他事关重大,为了防止泄漏机密,只能当面跟您说……”那卫兵不敢象江彬那样笑,可却也憋得很辛苦。

    “让她进来吧。”谢宏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男人魅力太大也是罪啊,招蜂引蝶起来,真是要命呢。

    “蹭蹭……”

    不多时,外面就响起了一阵马靴踏地的声音,节奏很明快,如同马儿小跑一般。谢宏的脑海中,浮现起了那枨带着野xìng的俏脸,嗯,换下那身皮毛之后,那小丫头还是tǐng漂亮的。

    “宏………………哦,不,玉儿参见侯爷。”模样倒是俊俏了不少,可冒失的xìng子还是没变,也不知是惊喜过度,还是怎地,一照面,玉儿就差点走嘴,虽然马上改了口,可看到她慌慌张张的模样,谁都知道她要叫什么了。

    “在辽东,玉儿小姐就是贵客,用不着这么客气。”瞪了乐不可支的刀疤脸一眼,谢宏很是无奈。

    本来他是打算把江彬赶走的,可对方死皮赖脸的就是不走,说什么他对鞑虏的情况熟悉,要留在这里参赞军务。呸,什么参赞军务,分明就是想看哥的笑话。

    “玉儿小姐,你说的草原异动,到底是…………”这小姑娘精灵古怪的,谢宏也mō不准她的心思,索xìng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

    “我坐船去了营口,春天海上好漂亮,我还射了一只海鸥呢……营口那里也建了好多作坊呢,到处都是……”

    我擦,词不达意啊,哥要的不是旅行日记,而且,méng古人果然凶残,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好好的海鸥,你咋就能下得去手呢?嗯,听说那鸟的肉tǐng好吃来着………………呸呸,哥都被带歪了。

    “咳咳,玉儿小姐,咱们还是说正题吧,这些心得什么的,回头你去跟月儿分享好了,嗯,别教她射箭,尤其是射海鸥。”

    “嗯,好吧。”女孩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看过来的眼神也有些幽怨,显得可怜巴巴的。

    于是,江彬笑得更厉害了,连厚实的肩膀都在抖动,谢宏甚至从地面上感觉到了轻微的震颤,可见刀疤脸笑得多卖力。

    谢宏撇了撇嘴,笑吧,看哥回头怎么收拾你,哼,等着瞧。

    随着玉儿的叙述,很快的,刀疤脸就不笑了,谢宏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鞑靼部在东面收缩了?那些部落去了哪里?”

    “不知道。”终究是个小女孩,虽然敏锐的发现了情报的价值,可对于进一步的影响,玉儿就没什么概念了。

    “难道鞑虏要大举入侵,还是说……更严重,有人打算放鞑子入关?”谢宏mō着下巴,越想越心惊。

    “放鞑子入关?不会吧?”刀疤脸本来也皱着眉头在苦苦思索,结果谢宏语出惊人,把他吓了一大跳。

    “有什么不会的?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那些士大夫做不到的。”谢宏轻蔑的说道。

    “可是,他们有什么好处呢?鞑子可是野兽,从来都是见人就杀的啊!”江彬完全想不通,“就算他们有了什么协议,可一个控制不好,那可就是社稷倾覆的大祸。”

    “在那些人看来,现在京城、天津正在发生的一切,比改朝换代还要可怕,他们宁可让鞑虏入关,让天下血流成河,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大明国富民强的。”

    谢宏的声音越来越冷冽:“民强了,他们就愚不得,也欺不得了,他们就要被扫进垃圾堆了,哼,那些人又岂能甘心?”

    “那要怎么办?”江彬紧张的问道。他对谢宏素来信服,何况文官们的作为,他也都看在眼里,刚刚的争辩只是惊闻变故后,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应该不要紧………………”谢宏微眯着眼睛,在脑海中勾画出了大明九边的影像来,而且很快就锁定了两个地方,大同和宣府。

    大同不消多说,那里还控制在士大夫手下,除了派锦衣卫找人之外,谢宏并没有对那里采取任何行动。如果士大夫们想的话,他们就可以打开边墙,将鞑子放进来。

    宣府更不用说,自土木堡之后,这里就是鞑子进攻的主要方向,边墙虽然屡经修复,可同时也屡经破坏。攻破宣府,就可以进窥京师,攻下京师,就可以席卷天下,这样的yòuhuò不可谓不大,因此,同为强镇,宣府比蓟镇更加凶险。

    何况,若是要攻取蓟镇,鞑靼的主力应该东移,那就没有必要收缩东面的防线了。至于更西面的几个边镇,被攻破了固然很糟糕,但还不至于震动天下,毕竟那里相对贫瘠,提供不了足够的补给,鞑子也没办法进一步扩大战果。

    除非………………二弟跑去远征,如果是那样的话,事情倒是有些棘手,不过,那么远的地方,光是准备补给就需要很长时间了,到时候自己去拦住他就是了,现在新式火炮已经造的差不多了,等打败江南联军之后,自己也就不用一直守在旅顺了。

    想到这里,谢宏脸上lù出了自信的笑容。

    “江大哥,等下我会修书一封,你派人送去宣府给张总兵,另外……”他一迭声的吩咐了下去。

    “遵命。”!。

第624章 真是很倒霉

    打发江彬等人去传令,谢宏又将整体计划思考了一遍,觉得没有大的漏洞,于是站起身来,准备去船坞看看。

    江南是个好地方,那里比天津更适合做轻工业基地,不光是地理条件,江南人的观念也更开放。工业文明的萌芽在宋朝的时候,就已经在那里萌生,虽然经历了méng元入侵的打断,可却顽强的再次生长了出来。

    前世的历史上,那萌芽一直被官僚们所压制,后来更是由于满清鞋虏入寇,整个中原都陷入了黑暗,江南当然也不会例外。不过,谢宏有信心,将江南掌控在手里之后,工业文明之huā势必会绽放得更加灿烂。

    在那之前,必须要趁着这场海战,将江南的士绅势力一举击溃。

    而获得胜利的关键,就是船坞中正在赶造的那些战船了。

    “谢侯爷”谈宏心有所思,也无暇旁骜,几步就走到了门口,要不是听到了这个怯生生的声音,他差点就忘了,屋里还有人呢。

    “还有事?”谢宏的声音还算柔和,好歹人家也是来帮忙的。

    何况,刚来的那些日子,这个女孩倒是跟其他草原人差不多,可现在看来,无论装扮还是仪容,这女孩跟普通的大明女子也没什么区别了,非要说有的话,也只有她身上那与生俱来的野xìng了。不过,这样的个xìng倒是给她更添了些魅力。

    一个俏生生的女孩,一幅很乖巧的表情,望过来的眼神也是可怜兮兮的,饶是谢宏打定了主意不想再惹情债,可看到这样的情景还是恍惚了一下。

    “嗯”玉儿心里又喜又忧。她敏锐的捕捉到了谢宏那一瞬间的动摇,这证明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没有白费:可对方恢复的也很快,说的话也与从前没什么区别,显然还没有决定xìng的变化。

    女孩也不知这个神奇的男人为什么总是对自己敬而远之,可越是如此她就越想靠近对方。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在草原上的时候,她可是骄傲的小公主,只有别人奉承自己的份儿,何尝会象现在这样被人轻蔑?

    为什么呢?月儿姐姐不是说他很温柔的吗?为什么自己就享受不到呢?玉儿很想象从前那样跺跺脚,然后远远抛开,可她又舍不得这样的男人,草原上是永远不会出现的要是错过眼前的机会,那后悔也是来不及的。

    “能不能让我的族人们也去海州,去那些作坊里做工?就和出海的那些人一样?”女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也许是从好朋友哪里了解到的信息的影响,她想着,如果能成为一个对他有用的人,自己就可以在他心目中占一点地位了吧?

    “这事儿好办,让他们来就是了。,…谢宏答应的很爽快。

    “可是”一双美眸瞬也不瞬的看着谢宏,闪动着莫名的光芒,女孩对这么容易就得到答复很有些意外“你不怕我们偷学了手艺,然后……………”“哈,不要紧,你们愿意学就学吧。”谢宏哈哈一笑:“玉儿小姐我还有正事要忙,谢谢你今天来报信,你族人的事,我会尽快安排的。哦对了,近期会有一部分伤员被送回来到时候也麻烦你接应一下了。”

    “嗯,我知道了。”女孩用力的点点头,看着谢宏点头告辞后离开,她突然向着谢宏的背影大声喊道:“谢大哥,你是个好人。”“…”谢宏脚下拌蒜,差点摔倒,哥才不是好人呢,那些奶制品的诀窍不是工艺,而是材料,草原上没有糖,更不会提纯鼻糖的技术,所以,他们把工艺学的再精也没用。

    现在是对方送来原材料,自己加工之后赚钱,等到草原上建起了工厂,那就是直接输出原材料赚钱了,方式不同,xìng质却一样,都是经济录削。其实,自己根本就没好心,这个傻丫头看不明白,还以为自己是好人呢。

    再怎么说,朵颜三卫也是异族,必须得提防着他们,别看现在双方的贸易做的热火朝天的,可实际上,辽东没有输出任何战略物资。

    除了送人情的几把刀之外,贸易的货物中连一根铁钉都没有:粮食的比例也很低,朵颜部以之渡过灾荒倒是勉勉强强,想卖粮食给其他部落,或者用于军需,那就远远不足了:酒的比例是最大的,那玩意除了削弱草原人的血勇之外,没啥别的用处。

    最理想的打算,是通过经济彻底将朵颜三卫控制住,然后逐渐将其瓦解,让他们不知不觉的融入到华夏文明之中,就和那些朝鲜苦工一样。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不过效果却很好,就如同后世米国的移民政策一样。

    不过,事情未必会那么顺利,如果敕靶部那边有异动,很难保证梁颜三卫不动心,世上喜欢跟风的人多着呢,谢宏本来也不喜欢把希望放在别人的身上。

    要是日后双方起了冲突,那这个傻丫头的立场就尴尬了。

    回头看了一眼,那如山huā般绽放的笑容让谢宏有些心软,可他很快回过神来,现在是关键时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就算嗯,也得等到尘埃落定了再说。他叹了口气,往船坞方向去了。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望着那个清逸的身影慢慢消失,玉、

    儿咬了咬嘴chún,不服气的跺了跺脚,马靴在地面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安陆州,知府衙门。

    “王大人,不是下官不肯通融,实在是事有不巧啊。”说话的是个有些发福中年人,他留着三缕长须,很有些儒雅风度,可眼下他却一点也不从容,眉头皱得紧紧的,脸上还lù出了乞求的神sè。

    “荆知州,到底是怎么个不巧法?要知道,本官可是从京城来的。”王鉴之有些焦躁。

    他离京之后,直接奔着安陆州就来了,南昌那边本来用不着多操心,江南的战前准备也正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只有安陆州这里最不稳当了。谁想到,怕什么来什么,还真的有意外发生了,可面前这个家伙又死活不吐口,他能不急么。

    “知道,下官知道。”荆知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怎么不知道,要不是对方出示了恩师王阁老的信,他又有什么好为难的?朝臣哪能随便见藩王啊?皇上可以坏规矩,可自己职责所在,又岂能随便通融?

    但既然是恩师的意思,那就没办法了,可现在实在是不赶巧啊。

    而且看这位王shì郎的势在必得的架势,自己要是把实情道出,事情就有被闹大的可能,他又怎能不为难?

    “也罢,王大人,下官就跟您说了罢,不过,您可千万不要冲动啊。”他搓着手,陪着笑,小心翼翼的说道。

    “本官又岂是那不分轻重的人,荆大人,你就不要卖关子了。”王鉴之又好气又好笑,自己做事是务实了些,可也不是什么愣头青,又岂会随便乱来,怎么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这种效果?

    “钦差昨天刚到的安陆州,现在正在兴王府呢……”

    “钦差?”王鉴之有些懊丧,出发前,他就知道宫中派了不产钦差出来,为的就是劝那些不肯奉召的藩王入京,所以他也是兼程而来,可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在了后面,而且仅仅差了一天。

    “那钦差是宫中那位公公?”事情已经发生,懊丧是没用的,王鉴之开始打听对方底细。

    “不是宫里的执事,来的是个道士。”荆知州的神情有些古怪,王鉴之听了也是一怔。

    “道士?怎么会是个道士?”

    “王大人,你一直在南京,可能不太清楚,兴王爷一直笃信道教,经常在王府里炼丹祷告,要是来的是旁人,他未必会见,可既然来的是个道士……………”荆知州期期艾艾的说道。

    “又”王鉴之又惊又气,又被占了先,而且还是这么有针对xìng布置,那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筹谋这些事的啊?明明不就是个边镇的小秀才吗?

    “王大人,您也不用心焦,兴王不肯入京,除了心里有想法之外,他的身子确实也不大爽利,这么长途跋涉的,他未必受得了,所以……”荆知州安慰道。

    “…不行,荆大人,不能就这么干等着,还是得去王府才是。”王鉴之猛然起身。

    “可是,可是王爷正在见钦差啊。”荆知州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提醒道。

    “什么钦差,大明开国百多年,哪有让道士做钦差的道理?说不定是什么人假扮的呢,事不宜迟,你我速速前去才是正理,千万莫要误了朝中大事和王阁老的嘱托。”王鉴之哪里还顾得上许多,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准备去搅局了。

    他很清楚,谢宏本来就擅长搞那些炫人耳目的东西,装神弄鬼的本事也很高,辽东冰雹那次不就是吗?从那以后,辽东彻底变成了一块铁板,玩这套,还有谁比他更灵光?

    “…下官遵命。”荆知州的不祥预感应验了,心里也只是大骂,早就听说王明仲爱出风头,做事不管不顾,今日一见还真是不虚。

    可没办法,人家搬出了王阁老,自己除了从命之外,又能做什么呢?

    真是倒霉啊。在藩王的封地做官就已经很倒霉了,再摊上这种糊糊事儿,简直就是乌云盖顶啊,那道士要是灵验的话,自己是不是也求人给祈祈福,转转运啊?!。

第625章 一花一世界

    荆知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转运,不过他却可以肯定,他的霉运还没完。

    他这个知府虽然有监管藩王的权力,可只要对方不出城,他也没有干涉对方的余地,毕竟顶着个天家的名头,这王府的大门又岂是那么容易进的?

    好话说尽,好处也没少塞,最后甚至拿出了大学士的信笺,费了好大一番周折,这才让那个王府总管点了头。

    荆知州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长长出了一口气,当下时节已近仲夏,这大热天的搞这求人哀告的勾当,还真是折磨人呢。

    “王大人请。”差事办成,他转过头来,虚引相请。

    人在官场,这上下前后的规矩肯定是要讲的,别看人家是在南京当官,可毕竟也是个shì郎,再加上对方代表的还是京城的大佬,本也不是自己这个知府能够轻慢的。

    转头一看,他也有了发现,只见王鉴之脸上的惶急之sè一扫而空,代之的是一派从容镇定。他心下不由暗赞,不愧是恩师看好,并且委以重任的人,虽然脾气急躁了点,可遇到事情之后这份心xìng,还是让人钦佩的。

    “荆大人请。”王鉴之看似从容,可实际上,他心里却着急得很。

    据荆知州的说法,京城来人早就进了王府了,可直到现在还没出来,这么长时间,除非是被晾在那里了,否则就不会是什么好兆头。想想也是,若是话不投机,又怎么可能谈这么久呢?

    难道继勋贵之后,宗亲也要被拉拢了吗?凭什么啊?就凭一个破书院,怎么就让那些入了京的死心塌地,剩下的也趋之若鹜呢?王鉴之的心情很糟糕。

    “真是太神奇了,王道长道法的果然高深之极。”

    还没走到正厅,远远的就听见一阵大呼小叫,王鉴之的心又是一沉。说话的那人八成就是兴王朱祐杬了,而他说话的对象,肯定就是那个京城来的道士,看着样子,两人岂止是谈得投契,根本就是王八看绿豆,一见倾心啊。

    “嗨,王爷谬赞了,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您可要知道,贫道传承的乃是紫微术数。又经过了冠军侯谢大人的指点,这进境更是一日千里,现在只是给王爷算算过去未来,这点区区小事算得了什么?”语意谦逊,语气却很得意,口wěn很有江湖骗子的味道。

    “难道,那位冠军侯比道长的道法还要高?”朱祐杬一副不敢相信的语气。

    “当然了,王爷虽然远在安陆州。可去年辽东的事情您总应该听说过吧?冠军侯举火祭天,一手扭转乾坤的壮举,那可是天下皆知啊,您想想,能做到这种事,侯爷的神通还用说吗?”

    王道士啧啧赞叹,大有自卖自夸的意味。不过朱祐杬却半响没出声。也不知是在思考,还是惊得呆了。以王鉴之的分析,后面那种的可能xìng应该更大点,还没见面就已经落了下风,他心里更急了。

    “启禀王爷,南京刑部王shì郎、知州荆大人求见……”急归急,程序还是要讲的。

    “王shì郎?要见本王?”朱祐杬很诧异,这还是他就藩以后,第一次有朝中大人拜访呢。“王道长,难道这也是宫中的旨意?”

    “无量天尊,贫道乃是方外之人,这次前来,只不过是应了侯爷之请,邀请王爷去常春藤书院同参妙法的,又怎会省得这些俗事?”

    “要本王去同参?难道那学院当中。还会传授道法吗?”朱祐杬大奇。

    王道士打了个稽首,笑道:“敢教王爷得知,书院有个神学院的分支,传授的正是神道之术,此外。王爷先前垂询的炼丹之道,正是化学院研究的领域。这两大学院的教习都得了侯爷的亲传,虽然还没领悟祭天之法,可却也相去不远了,以王爷的宿慧……”

    “胡说八道!”道士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声断喝给打断了,抬头一看时,正见一位紫袍官员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闯进来的当然就是王鉴之。那总管通传一声之后,朱祐杬的注意力就转移了,结果他们三个被晾在了外面,而里面两个人却是越说越火热,眼见就要一拍即合了,他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闯了进去。

    厅内不止两个人,还有几个shì女在旁边伺候着,另外两人也很好分辨,穿青sè道袍的那个肯定是道士,穿红sè道袍的那个,八成就是兴王了。

    他这打扮有些不伦不类的,不过既然是在自己家和人讨论道法,倒也无可厚非,顶多也只能鄙视一下他的品味罢了,这大红袍穿起来还真是够傻。

    除了穿着,这两个人的位置也有点颠倒,那个王道士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手里还端着茶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而兴王朱祐杬站在一侧,正半弓着身子,诧异的望向门口。

    可想而知,在自己闯入之前,这屋子里是个什么情景,王鉴之的心情更加灰暗了。

    “王爷明鉴,非是下官唐突,不过辽东祭天之事早有定论,所谓祭天不过是……”王鉴之略一停顿,“应用了自然科学原理,破坏云层,故而化雹为雨,消弭灾害,皇上也曾为此下了旨意辟谣,你这道士又是何人?怎敢在此妖言huò众?”

    用对手的理论来反驳对手,这种手段是谢宏最喜欢用的,跟士人们诡辩的时候,他和正德都没少用这招。不过王鉴之不是谢宏,那自然科学四个字,他也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他感受到的不是得意,而是屈辱。

    “这位大人请了,贫道王一仙,一向在青云山大竹峰修炼……”被人厉声斥责,那道士倒也不恼,起身打了个稽首,笑呵呵的说道:“大人既知自然科学之名,难道不知道神仙之道,也是自然科学的一种吗?”

    “胡说八道,自然科学也是格物之道,乃是通过观察,研究天地万物运行的规律的科学。鬼神本是虚妄之说,跟格物又怎么扯得上关系?何况还有今上的圣旨在先,不知圣意,满口胡言,可见你这钦差身份不尽不实,到底是何人差你来此行骗,还不快点从实招来?”

    要是换个人来,还真就未必能把谢宏那套理论说的这么明白。王鉴之毕竟是个务实的人,尽管对谢宏不屑,可研究敌人理论的时候。倒也兢兢业业,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连原本一脸笃信的朱祐杬都有些迟疑了。

    王一仙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随从,身单影只的就来了。虽然他手里有圣旨,可那东西毕竟是死物,此时又被王鉴之点出了自相矛盾的地方,也由不得朱祐杬不疑。

    “哈哈。贫道尝闻: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王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又是士林大儒,怎地信口开河?明明自己就一知半解,偏偏还要装出一副了然于xiōng的模样,岂不让人好笑?”王一仙哈哈大笑。

    不等王鉴之反驳。他又转向朱祐杬问道:“敢问王爷。您修道练气,所为何事?”

    “当然……”朱祐杬下意识的就要答话,可开了个头之后,又把后面那四个字咽了回去。又是钦差,又是南京shì郎,今天的这架势着实不善,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无非是延年益寿,长命百岁罢了。”王一仙大袖一摆,轻飘飘丢出一句话。光看他这外型,确实也有几分仙风道骨:“常春藤中,有医学院,除了救死扶伤之外,同样专研养生之道,长生不死固然虚妄,可长命百岁却也不难。”

    朱祐杬眼睛一亮。他修道当然是为了长生不死,可那是最高理想,而且也是飘渺无踪的东西。若是能退一步,变成实实在在的东西,其实也未尝不能接受。

    “医学又非是那书院专有。以天下之大,自有名医无数。哪里又非得谢宏不可?”王鉴之冷笑道:“何况,你先前说的可是神仙之道,此时又怎地偷换概念?”

    “王爷,这……”王鉴之一进屋,两边就chún枪舌剑的斗了起来,直到这会儿,总管太监才寻了个空凑到朱祐杬身旁,向对方请示是不是要阻止二人。

    朱祐杬正听得来劲呢,他修道既是理想,同样也是消遣,从来就没人把修道之事上升到这样的高度,并且清楚明白的说出来,哪里肯让人打断了?他也不开口,只是冲总管一摆手,示意对方自动消失,然后又恢复了凝神聆听的状态。

    “因为没见过就予以否定,本就是一种偏执。”王一仙晒然一笑,也不理会王鉴之,只是向着朱祐杬问道:“何谓神仙之道?飞天遁地可算否?千里眼、顺风耳可算否?一花一世界可算否?”

    这些都是典籍中记载的神仙逸事,朱祐杬都是了然于xiōng,这时听得也是喜不自胜,王一仙每问一句,他就上前一步,点一下头,好容易等到对方说完,他已经走到了近前,一把扯住王一仙的袖子,急问道:“道长说的可是真的?”

    “贫道奉了圣意而来,又岂敢瞒骗王爷?”老道单手一礼,微笑道。

    “不是欺瞒却是怎地?本官也去过那书院,怎地就没见到飞天遁地之物?”王鉴之冷喝道。

    “当日侯爷在辽东祭天,火箭高飞入云,数万人亲眼所见,怎地就不是飞天?何况,物理学院还有正在试验中的载人飞行器,只是王大人不得而见罢了。”

    王一仙一拂袍袖,摆摆手道:“有言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那些东西或在辽东,或在京城,都不得而见,未免王爷以为贫道故作大言,说不得,贫道也只好lù一手了。”说着,他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个长包裹,平放在桌面上后,将其打开。

    朱祐杬本就在他身旁,当下也是跟了上去,看得分明,只见这包裹解开一层,又是一层,到最后一数,竟然足足有八层之多。

    保管得这般仔细,里面的东西的珍贵自然可想而知,朱祐杬的兴致本来就高,这下就更来劲了。别说是他,就连一直冷眼相看的王鉴之都有些好奇,时不时的瞥过来两眼。

    “道长,这是何物,有何功用?”里面的东西是个菱形的长筒,朱祐杬倒是不敢以貌取物,不过他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其中的玄虚。

    “王爷,请从这里看……”王一仙傲然一笑,将那物平举,送到了朱祐杬眼前,然后指了指侧面的一个小孔,示意对方上前观看。

    “哼,故弄玄虚……”碍于身份,王鉴之不好上前阻拦,只能冷言相讽,可一句嘲讽还没说完,就听见朱祐杬一声大叫。

    “啊!”他的声音有些尖利,不过却充满了惊喜之情,一边的那些shì女太监吃惊之下,本是要上前救助的,可这时分明听出,王爷此时的惊喜,几乎更胜于炼丹成功时的,可见不是坏事,当下众人都是止步,将好奇的目光投注在了朱祐杬面前的那个长筒上面。

    “果然是一花一世界,真是太神奇了,若非听到王大人说话,本王几乎以为自己已经登仙飞升,到了仙境了。”好半响,朱祐杬才直起了身子,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慨叹道:“王道长,此物何名?”

    “此乃万花筒。”王一仙呵呵一笑,道:“此物不过小道,真正的玄妙之物,尽在京师,如今皇上以恩旨相邀,圣恩极隆,路上又有贫道照拂王爷贵体,贫道虽然粗鄙,但是也算有些手段,王爷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不错,不错,正是如此,那一路上就有劳道长了。”朱祐杬再不迟疑,满口答应了下来。!。

第626章 联军北上

    盛夏时节,骄阳似火,当王鉴之回到久违的宁bō时,已经到了正德三年的六月了。

    晴朗的天空下,王鉴之的心里却笼罩着一片yīn霾。在安陆州,他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可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兴王朱祐杬的人,更别提挽留对方的心了。

    那位王爷虽然也对那个至尊的位置有些念想,可终究还是敌不过修道,不,应该说是研究科学的热情,被那个老道用一个万花筒就给骗走了。

    宁王倒是很坚定,他一直窝在王府装病,使者连他的面都没见到。被晾了十来天之后,那使者倒也干脆,直接启程返京了。

    不过,比起兴王,宁王的资格却差了不少。前者是宪宗皇帝的第四子,是孝宗皇帝的亲兄弟,是宗室中离当今皇上最近的一支,比较容易服众。

    而宁王就只能从太祖那里算起了,这血缘关系是相当的扯淡,想要顺理成章的上位是不可能的,只能打其他的算盘,也正因如此,宁王才这么积极。

    当然,手上有没有藩王不要紧,只是留个备用的意思罢了,否则王鏊早就会有所布置了。进了京,他们的身份也不会改变,等到大功告成的时候,就不信那些藩王会不哭着喊着的来求人。王鉴之只是咽不下这口恶气罢了。

    再说了,去劝宁王的使者走的那叫一个潇洒,比逛楼子没给钱还干脆,去劝兴王的那个老道,同样不像是什么重要人物。王鉴之总觉得这里面有些古怪,这些使者的底气未免太足,对事情太不上心了吧?

    望着码头热火朝天的景象,他有些茫然,年初的时候,这景象让他豪情万丈,可此时再见,却打不起什么精神来,只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其实王鉴之自己也知道,这是自信心受到打击的结果,按照常理分析的话,江南联军应该是没有失败的道理的,毕竟准备是相当的充分,实力也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可是,在谢宏身上,常理这玩意经常不怎么灵光,要是真的有个万一,那……在三伏天里,王鉴之却突然打了个寒颤,那结果之可怕,甚至让他连想都不敢想。

    “明仲,既然回来了,怎地也不来见我?莫非嫌弃寒舍简陋,招待不周吗?”说话的声音有些苍老,可却中气十足。这个声音以前听得少,可从去年开始,却时时听到,即便有些失神,可王鉴之还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谢阁老,您怎么亲自来了?”

    “事关重大,不亲眼看着,老夫实在是不放心呐。”

    抬眼望着熙熙攘攘,船来船往的码头,谢迁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正如王济之所说,对付那人,一定要准备充分,然后才施以雷霆一击,一下让其万劫不复,不给他死灰复燃的机会……老夫若能早点悟出这个道理,就不会有如今的窘迫了。”

    “阁老说的是……”王鉴之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没错,若是谢宏进京伊始,朝中重臣们便全力攻讦,那就算得了正德的护持,他也只能惶惶不可终日,怎么也没办法跳出来兴风作浪的。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再说什么也是枉然,想要阻止敌人,就只能真刀真枪的动手了。

    思忖良久,他还是觉得应该把顾虑说出来,没人会再轻敌,可多些人参谋,总是会让计划更加完善的,他小心措辞道:“阁老,下官此次从安陆州来……”

    “明仲多虑了。”谢迁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

    “可是,阁老……”王鉴之最怕看到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急忙争辩道。

    “你虽然从各方消息中,对那jiān佞有些了解,可终究没跟他正面打过交道,老夫却是从他进京起,就多次……”说到这里,谢迁的眉头一蹙,显然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的事。

    他摇摇头苦笑道:“老夫也不讳言,那一年,老夫也中过计,吃过亏,甚至还大病了一场,不过明仲你可知道?那人从名不彰显,还没得到皇上宠信时候,就已经是现在这样的脾气了,当日在广定门外,百官尽在,人潮如海,望都望不到边际……”

    “呵呵,若是老夫在他那个年纪,跟他易地而处,恐怕站都未必站得稳,可他却镇定得很,最后还给皇上出了那个坏招。虽然不知道他小小年纪,到底怎么养成了这样的城府,可老夫却可以断言,哪怕穷途末路了,恐怕他也是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阁老说的是,不过……”谢宏的资料,王鉴之也早就看得滚瓜乱熟了,只是没有直接的观感而已,对谢迁的话,他也是信服。可他毕竟也是个有主见的,这担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没那么容易被说服。

    “明仲,兵法有云: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

    谢迁抬手指着码头说道:“江南同道齐心戮力,有人出人,有船出船,准备经年,为的就是增强实力。这一次,我们不会寄希望于敌人的愚蠢,更加不会轻敌,不用任何计谋,只以堂堂之师攻敌之必救。”

    说着,他的语气渐渐jī昂起来:“非必取不出众,非全胜不交兵,原是万举万当,一战而定。我等苦心造诣,甚至不惜忍辱负重,师敌长技以求制敌,如今,已经准备周全,又焉有不胜之理?”

    王鉴之也被他说的心怀jīdàng起来,正想说些什么附和时,却见谢迁转过头来,目lù精光,气势十足的说道:“老夫与诸位同道计议已定,三天后启航,直取旅顺,勿要让jiān佞授首!”

    “这么快?”

    “不快,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如今正是天时有利,又岂能耽搁?”

    “学生受教了。”烈烈海风中,王鉴之豁然开朗,向着谢迁长身一礼。

    ……

    出航的时间,是前几天就定下来的,宁bō码头之所以这么繁忙,也正因如此。因为很纷乱,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海港中的一条船上,有两个人也正在悄悄说话。

    “海子哥,届可怎么办啊?上面已经知会下来了,三天后就要出兵了,届么多船,届么多人,旅顺那边怎么可能顶得住?”二子的口齿还算利落,不过一着急就会变成大舌头,王鉴之只是患得患失,可他这会儿却已经心急火燎了。

    “不慌,侯爷早就有了准备,应该没问题的。”说这话时,王海也没什么底气。

    他原本是很有信心的,可那是按照从前的标准做出来的评估,现在江南水师的人并没有多多少,可是实力却完全不一样了,关键就在于船。

    王海不知道当年的宝船船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景象,可他敢肯定,若是不考虑单个船只的大小,只比船的装载量,那么眼前的船队恐怕不会比那支传说中的船队差多少,数量当然是远远超过的。

    近千艘大中型船只,小船不可计数,这就是联军船队的规模。当这些船集结在宁bō港的时候,从远处眺望,甚至会有一种错觉,觉得宁bō港多出了一大块陆地。

    光是这个数量,就足以让人惊叹了,而且,船上的人和海商完全是两码事。各世家出的主要是水手,船长都换成了水师中的将校,海盗的船只则单独编制,负责指挥的正是广东水师的提督梁成。

    原来要是有人称呼梁成做提督,他肯定会翻脸,那一定不是尊称,而是讽刺。从前水师的那些破船,甚至连很多海盗都不入,他自己的收入更低,全得靠家里补贴才能度日,这样还敢自称提督?

    现在当然不一样了,士人们全权将水师的指挥权交给了他,朝堂上那一套压根就没人提。

    其实,术业有专攻这种事,士人们并不是不懂,可大人们都是公sī分明的,在朝廷上,要抢功,要压制武人,当然必须得派监军。可现在的联军是大伙儿砸了银山银海凑出来的,哪能那么轻率呢?

    这要是败了,可就不是上表请罪那么简单了,所以,士人们难得的坦诚了一次,表示自己不懂海战,将练兵和指挥的权力都全权的委托给了梁提督。

    梁成能上位,也不单是靠梁家的权势,他自己也很有两把刷子,半年多以来,他按照兵法操练水军,法度森严,如今的联军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别说象在五岛的时候那样,被十艘飞轮战舰就吓得瑟瑟发抖,连跑都不敢跑了。要是换成现在的水军,还说不定谁输谁赢呢。

    王海兄弟早就把自己当成谢宏的人了,看到这样的情况又岂能不着急?好虎还架不住群狼呢,何况数量差距如此之大?

    “大哥,要不然,俺趁夜驾小船出海,去辽东报信?”二子又道。

    “不行,你未必出的去,而且也来不及了。”王海黯然摇头。

    宁bō搞出了这么大动静,外间却没有什么风声传出,因为这里的防备异常森严。周边都是世家们的地盘,比起辽东的群众基础也差不了多少,加意防范下,外面的探子想混进来难比登天。

    海上也一样,无论日夜,总有船只在海上巡逻往来,而且那些巡逻的船,正是最让王海感到恐惧的那些仿制的飞轮战舰。他本以为侯爷的手艺妙诀天下,是无人可以媲美的,可谁想到,这船真的被仿制出来了。

    王海不懂其中技巧,可单纯从xìng能评估的话,他觉得这船跟自己在五岛看见的也差不了多少了。速度很快,爆发的时候尤为恐怖,转向也很灵便,最要命的是,船上还有很配套的武器!

    没错,船上有武器,而且是很实用的武器,王海对海船很熟,不过看到那船以及上面的武器之时,他还是从心地往外的受到了震撼,那种情绪并不亚于见到飞轮战舰上的霹雳炮,甚至犹有过之。

    这两种武器孰强孰弱不好说,以王海的眼光,自然知道其各有优劣,但正是因为各有优劣,他才感到惊讶。他没想到江南也有这么厉害的工匠,不但可以仿制东西,甚至还能触类旁通,至少在飞轮战舰上,已经跟侯爷不分轩轾了。

    江南人杰地灵这话真不是白说的,当士人们改变了态度,突然对工匠们重视起来之后,江南的工匠爆发出了非同寻常的力量。

    可是有这等手艺的一群人,之前却是默默无闻,完全不为外人所知,甚至他们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毕竟没有重赏和赎身脱籍的希望之前,他们只是在日复一日的做着重复的工作罢了。

    王海觉得这件事很有讽刺意味,也让他有些心酸。

    因为有了侯爷,这些名匠才有了出头的机会,向世人展示他们的非凡的本领,侯爷应该算是他们的恩人。可是,他们的作品却要被拿去对付侯爷,如果侯爷真的垮了台,这些工匠又会重复之前的经历,再也不会有今日的风光。

    那些新船和武器的确好用,可世家的大人们不会在意的,在侯爷之前,从来没有一个敌人能够威胁到他们,他们关心的只有收益和自家的名声地位,耗重金打造这些东西,已经大大的违背了他们以往的作风。

    自豪的同时,王海却是巴不得士人们恢复以前的作风呢,要不是有那些飞轮战舰的xxx,他早就想办法去报信了,哪里还用兄弟提醒?可惜,有了这些快船的xxx,报信已经成了一种奢望。

    必须得说,认真起来的世家是非常可怕的,可怕程度完全超出了王海的意料。

    除了仿制的飞轮战舰以及上面的武器之外,许氏兄弟还带来了克制霹雳炮的磷火的办法,那件犀利的武器,如今虽然仍有威胁,可却再不会有原本那样战无不胜的效果了。

    这些还不是让王海心忧如焚的关键,单是这些,他相信侯爷也是有办法取胜的,可若是加上另一件东西,那结果就不好说了。

    那件东西王海并没有亲眼见过,可从几个相熟的海商那里,他还是听到了些风声,知道那种武器有多么恐怖的威力。

    面对这么多不利因素,还没有提前准备的旅顺,到底能不能顶得住呢?王海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先不理那么多了,吉人自有天相,侯爷那边轮不到你xxx心,二子,我让你传出去的那些消息,可都散出去了?”

    “俺办事,你就放心吧,海狗子他们都得了信儿了,我看他们也tǐng犹豫的,现在对头势大,他们也不敢怎么着,可若是有个好歹,那就不好说了,呵呵。”

    “也好,到时候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吧。”RO!。

第627章 遭遇

    蓝天下面是浩瀚无垠的大海,海风推动着白sè的bō浪,向西北方向驶去。

    一艘快船劈风斩浪,逆风而行。

    邓沛站在船头,看着船头两边dàng起的bō纹,他不是第一出海了,可却从来都没感觉过厌倦,因为他喜欢大海。

    “邓小旗,我看到老白他们了,咱们是不是离的太近了点?”桅杆顶的僚望哨传来了一阵呼喊,满脸胡茬的僚望手挥舞双手,指着东面向邓沛示意。

    随着新船的不断下水,飞轮战舰的地位也在不断降低,最初的时候,可以在战舰上担任船长的,至少也是个千户,可现在,大多数船长都不过是小旗而已。

    “不用理会,继续盯着。”邓沛头也不回的说道,僚望手能看见,并不代表他也能看见,不光是因为站得高,更是因为对方手中的千里镜,要不是有任务在身,他也很喜欢站在桅杆上,举着千里镜将海景尽收眼底的的感觉。

    “邓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近些日子的警戒程度怎么越来越高?”说话的是邓沛的副手庞东,两人本就是同乡,都是威海卫的某个渔村出来的,他一脸疑huò的问道:“难不成海上还有能向侯爷挑战的势力?”“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上面有了命令,我们就只管执行便是。”邓沛其实也相当不解,警戒度的提高,是从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巡逻制度则更早,在威海建港之后就已经开始了。

    不过入夏以来,情况明显有了变化。每次出航,巡逻的船只都有五艘以上,不但满员出航,而且还装备了足额的弹药,按照海军操典,这样的警备已经超出了警戒的范畴了,而是临战状态。

    有敌人是肯定的,不过敌人到底是谁,从何而来,他却一点概念都没有,毕竟他只是一个小旗罢了,哪可能知道这种机密大事?

    “真有敌人来也好,操练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捞到对敌的机会呢,俺早就想试试了。”庞东〖兴〗奋的搓着双手,跃跃yù试的说道。

    邓沛笑道:“有什么好着急的,你不记得侯爷说过的话了?世界大着呢,咱们大明迟早要横跨四海,征服天下,有的是敌人等着咱们去收拾,现在还是专心执行任务吧。”

    “就是知道才着急呢,侯爷说,过两年嘻们就下南洋,然后循着三宝太监的旧路去西洋,真是想想就让人憧憬啊,听说西洋……

    “有船从南面来了!”僚望台又传来了一阵呼喊,不但打断了庞东的话,而且使船上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真来了!”邓沛觉得手心在冒汗,也说不上到底是紧张还是〖兴〗奋,他扬起头一迭声的问道:“来的是什么船?有多少?船型如何?是福船吗?”虽然上面还没明示,可他隐约知道,江南有人跟皇上,跟侯爷做对,而那里人用的就是福船。

    “不是福船”距离还很远,也只有拿着望远镜的僚望手能看得到,其他人只能仰着头,屏住呼吸等他消息,可那个僚望手也不知是怎么了,老半天说不出话来,邓沛眼尖,分明看到,僚望手嘴chún在哆嗦,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古怪。

    难道是什么新的怪船?邓沛很清楚,操典上标明的船型很多,有朝鲜的板屋船,倭国的安宅船,还有大明的福船和广船,甚至还有一些番人的船只样式,可侯爷却说,操典并不全面,还有很多其他种类的船型没有囊括进去,现在来的,莫非就是这种船?

    “邓大人,来的是飞轮战舰!一共有十艘!”僚望手终于确认了,可一出口便一语惊人。

    “难道是从金州岛那边来的?mí失了航向的友军?”庞东拖了挠头,疑huò的问道。

    “不一定”邓沛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突然扬声道:“看仔细了,看看到底是不是咱们的船。”

    “邓大哥,你说什么呢?来的可是飞轮战舰,除了咱们皇家海军,哪还有人有这种船?”庞东嘴张得老大,觉得船长这话说的实在有点没头没脑。

    “怎么样?”邓沛没空跟他解释,只是盯着僚望手,威海卫加强警备前,上面有过密令,说敌人也可能仿制出了飞轮战舰,即便看到船型,也不能确定敌我。

    “船的大小差不多,也挂着飞龙旗,后面的轮桨也没什么区别…”僚望手半个身子都探在了僚望台外面,让人不由担心他会不会一头栽下来,他一边努力观察,一边汇报着观察结果“只有甲板上有点不一样,上面盖着帆布……”“远航时,为了防止腐蚀,咱们的船不也盖着帆布吗?”庞东小声嘟囔着,觉得僚望手有些大惊小怪。

    也不知是为了反驳庞东,还是因为发现太过惊人,僚望手的声调猛然提高!‘“不一样,嗅们的霹雳炮有一人多高,可那帆布盖着的东西,却只到了人的腰际,大人,这不是咱们的船!他们发现咱们了,开始加速了!”

    说到后面,僚望手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听起来很是凄厉,让所有人心中都是一紧,发现后加速而来,对方的敌意已经彰显无遗了。

    “大冬,飞鱼号也发现敌人了,打出旗号向您询问,是迎战,还是返航?”僚望手非常尽职,不等邓沛下命令,马上又传达了友舰发出来的信息。

    “待我想想”敌人是十艘,自己这边只有五艘,而且还没集结在一起,敌众我寡,船型又一样,迎战显然不是最明智的选择。可上面既然做了这番布置,恐怕也是存了火力侦察的心思,邓沛有些为难。

    庞东用力挥舞着拳头,大声喊道:“打吧,他们的船虽然多,但终究是盗版的,未必就能赢咱们,再说了,他们船上没有霹雳炮,怕什么?”

    “东子,你忘了操典上说的吗?”邓沛厉喝道:“只有白痴才会没来由的自大和狂妄,敌人既然能仿制出飞轮战舰,也一样会配置相应的武器,作为渤海防卫圈的第一道防线,我们要做的是把警讯传回去,以免同袍们被打个措手不及。”

    “难道就这么退走?”

    海战的节奏并不快,飞鸟号将敌人看得那么清楚,是有望远镜在,实际上敌船还不过是几个缓缓移动的黑点罢了。

    这样的距离上,以飞鸟号的速度,撤退是轻而易举的,只是水兵们多少有些不甘心就是了。

    “不,敌人到底是大举进攻还是小规模sāo扰还没有确定,就这么撤回去也不行。”邓沛想了想,这才下令道:“打旗语告诉飞鱼号,让他们先行返航示警……”

    “那咱们呢?”庞东精神一振,赶忙问道。

    “咱们去南边侦察。”邓沛笑吟吟的说道。

    “啊?”庞东一愣,水兵们也都有些傻眼,对手要是福船的话,凭飞轮战舰的速度,就算逆着风,也有希望穿过去,可现在,敌人的船也不慢啊,而且还是顺风的。

    “笨蛋,谁说要穿过去了?硬来不行,咱们就迂回,虽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厉害的武器,可我可以保证,他们看的肯定没咱们远。”邓沛得意的笑道:“东子,你带人去后舱,轮换着来,一定要保持最高的速度。”“好咧,赛跑这事儿俺最拿手了。、,庞东笑呵呵的去了。

    “大眼,你在上面站稳了,咱们要开始狂飙了。”邓沛一仰头,冲着僚望手喊道。

    “没问题!我这就拿绳子把自己缠在桅杆上,让兄弟们使劲飙,不用管我。”僚望手提起一卷绳子,冲着邓沛晃了晃。

    “那就上吧。”船员各就各位,邓沛自己也站到了舵手的位置上,随着他舌绽春雷,一声大喝之后,飞轮战舰之间的第一次对决开始了。

    ……哼,那些贼子果然胆小如鼠,居然还没看清楚人就跑了。”石老大站在船头,望着远方两个小黑点,冷笑不止。

    许氏兄弟最终还是决定了加入江南联军,这个决定得到了上下的一致拥护,亲自参加过谈判的石老大对此尤为赞同。

    五岛那边的态度太强硬了,招安后,海盗们可以从军,也可以经商,不过必须得打乱编制,还得从低级军官做起。这是招揽吗?分明就是居高临下的施舍啊!传言运玩意果然不能信,什么慷慨大方的冠军侯,哼,压根就是个吝啬鬼。

    还是江南世家更大方点,老大是福建总兵官,自己这样的小头目八成也能捞个参将之类的职位。当然,这是后话,没拿到手的东西都不能作数,石老大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可眼前的一样很优渥啊。

    不说那铺天盖地的大船队,也不说世家的大人们慷慨大方的打赏,单说脚下这船,就非同一般了。联军对许氏海盗团非常重视,特意拨付了十艘飞轮战舰给他们,让他们作为前哨斥候,为大军开道探路的同时,顺便肃清敌人的眼线,起到屏蔽情报的作用。

    怕的不是别的,就是怕那个瘟神看见力不可敌之后,干脆向内陆逃跑,那就麻烦了,所以,船队的具体情况还是越晚被发现越好。

    “石老大,咱们追不追?”阮四凑上来问道。

    “不用追的太急,保持船距,稳步追上去就是。”石老大目lù凶光,冷笑着一挥手,十艘战舰鼓满风帆,乘风北去。

    前哨战开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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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第一弄臣介绍:
现代手工艺高手谢宏穿越到了明朝正德年间,
谢宏是幸运的,因为他这个最会玩的人碰上了最爱玩的皇帝,
谢宏是不幸的,因为陪皇帝玩的人名声不好,被称为弄臣!
大学士李东阳(痛心疾首):“奸佞啊!皇上就是被谢宏这样的弄臣给带坏了。”
大太监刘瑾(悲痛欲绝):“妖孽啊!咱家伺候了皇上十年,才混出点模样,他竟然一个月就跟皇上结拜了。”
正德皇帝(得意洋洋):“人才啊!会玩还能玩出花样才是好样的,朕喜欢!”
后世史官:“谢宏是宫廷中的弄臣,朝堂上的能臣,大明朝之所以能雄霸天下,德被四海,皆出于此人之手。”明朝第一弄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朝第一弄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朝第一弄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