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又来了?
赴任以来,周尚书时不时的就会在衙门里长吁短叹一番,实周大人已经年近古稀,并不是那种看不开的人,无论是不是检漏,他都已经官拜尚书,就算入阁也未必就没有希望。
可是,每当他看到自己这边冷冷清清,而左shì郎的衙署那边却人来人往的时候,他都很是郁闷,教化百姓是礼部的职责没错,可从古至今,除了开科举的时候之外,否则教化之事都是个苦差事,谁想到如今能这么红火呢?
反倒是礼部正业变得形同虚设了,当今天子还是太子那会儿,就不是个守礼的,现在没人敢管他,他就更是变本加厉了,连朝会的规矩都能改,还有什么不能改的?
正德改了朝会规矩这事儿,让很多大臣都是心中暗爽,朝会从卯时推迟到辰时,固然是因为皇上自己不爱早起,可大臣们其实也是一样这冬日里,小北风一刮,多冷啊,谁不愿意多在被窝里赖一会儿呢?从这一点上来讲,皇帝和大臣是可以达成共识的。
不过,对大臣们来说,这项福利他们只能在心里暗爽,表面上还是要骂的,卯时上朝可不止是大明的规矩,数千年来,都是这么一个章程,结果就在正德朝被改了。大伙儿不能阻止就已经很失职了,要是谁再敢拥护,将来可是会留下千秋骂名的。
无关的人都这样,周经这个礼部尚书压力有多大就更加不用提了,他甚至都在后悔出任礼部尚书了。
若是只有朝廷礼仪这些事儿,那周经捏着鼻子也就忍了,一直以来,前辈张升还不就是这么tǐng过来的?问题是除了礼仪之事,他找不到其他事情做了。
外交?
提起外交,周经就脑袋疼,目前他最大的麻烦就来自于此…琉球使者入宫的时候满面笑容,出来的时候笑的更加灿烂,可最后找到礼部的时候哭的这叫一个凄惨。
琉球使者也是王族,所以他也姓尚…单名一个‘dàng,字,合起来念就叫尚dàng。
在军事学院见过正德之后,尚dàng得到了一张条子,正德让他去军器司领了点土特产,尚dàng当时很有一种上了当的感觉,大明皇帝居然连回赐都赖,真是太不讲究了…大明这么有钱,还差给琉球这点啊?
结果他领到东西一看,真是又惊又喜啊!会自己奏乐的盒子,还有能准确报时的钟表,在琉球那种偏僻地方,哪里见得到这些东西啊?他差点没乐背过气去。
于是,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尚dàng一边笑的合不拢嘴…一边开始盘算上了,最后他打算先在京城出手两件,然后再满载而归。
和当初的朝鲜使臣差不多…这些来朝贡的小国都是奔着银子来的,打算从明廷这边搂足了银子,然后去江南大肆采购一番,接着再去趟倭国,最后才回国。
一般来说,这样兜一圈之后,赚到的银子就足够琉球丰衣足食两年了,等用光了之后,就可以再考虑来大明朝贡了。
所以,回赐没得到银子…尚dàng固然很失望,不过得到宝物之后,他的商人身份又觉醒了,他认为这是一个大大的商机,因此,他打算先在京城出售两件…卖他几十万两再说。
结果,当然悲剧了。
若是在两年以前,他得到的东西确实能卖不少钱,可现在么,这玩意是地地道道的京城土特产。说扔在地上没人拣的话,那是有些太夸张了,不过就算是刚从外地来的,也不会觉得这些东西有多稀奇,不就是珍宝斋出品的工艺品吗?谁还不知道啊?
尚dàng走了好几家古董店,每次都是刚一开口,就引起了一场哄堂大笑,也不怪京城百姓不尊重友邦人士,任是谁,冷丁看到一个人抱着座钟进来,开口就要五十万两银子,他也得笑,要是遇上脾气不好的,没准儿还会动手打人都说不定。
尚dàngmí茫了,这京城人咋都不识货呢?这么好的宝贝,居然就没人想买,自己开价的确高了点,可也不应该是这个结果啊,买不起也总得有人讨价还价吧?可走了这一大圈,别说开价了,就连认真看一眼的人都没有。
他茫然四顾,发现身后倒是跟了不少人,可其中就没有一个成年的,多半都是还留着冲天辫的小屁孩,冲着他指指点点的讪笑,怎么看都像是在围观傻子。
最后,终于有好心人出现了,那人指点尚dàng去了珍宝斋,尚dàng到了店里一瞅,立时从头凉到脚,店里琳琅满目的全是各种工艺品,一个比一个神奇,可是还不贵,实堪称物美价廉。
他手里的这些东西算是tǐng齐全了除了大型的座钟之外,该有的全有,可若是按店里的价格出售一共也卖不了一万两银子,他心里能不凉吗?
除了失望,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惊骇,大明果然是大明,太恐怖了,把宝物当成杂货卖,一摆就是几面墙,呃,听说还有很多库存,难怪大明皇帝说这玩意是土特产呢……
尚dàng觉得这次是真的上当了,大明不一向是人傻钱多吗?出手咋能这么吝啬呢?宝物是很好,可却不能当银子用,何况,那店里摆了那么多,自己只得了一套哪够啊?所以,他决定去找人说理,然后,周经就头疼了。
“周大人,我王素来仰慕天朝的威仪风范,故而才派遣小使远渡重洋而来,还准备了诸多珍奇之物,为的就是表达对天朝的尊重,可……可是,天朝的回赐为免也太……”
尚dàng抹了两把眼泪,继续哭道:“琉球地少民寡,自身本就难以支应,准备贡品再加上旅途耗费颇多,若是长此以往,我王就未必有余裕再派遣使者来朝了,周大人,您可不能看着不管呐!”
“使臣稍安勿躁,琉球向往天朝的拳拳之心,本部堂是知道的,自然也不能寒了你们的心,不如这样如何,本部堂明日奏请天子,从天津港遣船队一支,护送贵使回国,这样也就免了旅途耗费,如此可好?”
这办法是周经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对于尚dàng的话,他其实也不大听得入耳,琉球进贡的东西其实也都是土特产,珍珠玳瑁什么的在中原算是稀罕,在琉球本地也就跟石头差不多,土特产对土特产,这不是正好么?
以前回赐都是礼部从国库里张罗,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也没人会去斤斤计较那点银子。反倒是拿出来回赐之后,各属国的使臣多半都会有点颜sè,各位大人那里都会有些孝敬,所以,礼部的官员们也乐于张罗此事。
可今时不同于往日,现在无论内库还是国库,都被皇上紧紧把持着,自朝鲜入贡之后,回赐的事儿也都改成由皇上自己张罗,所以,这件事跟礼部已经脱离了关系,不是他周经该管的,他也管不了。
只是这话他却不好对尚dàng说,不为别的,丢脸啊!琉球上次入贡还是弘治年间的事儿,当时礼部多威风啊,结果现在成了三不管的清水衙门,这反差实在是大了点儿。
要不是尚dàng的胃口有点大,周经恨不得自己掏钱把对方打发了算了,得个清静不是?要知道,他周家在山西也是颇有家业的,而且还有一条不逊于海贸的商路在,银子对他来说构不成多大问题。
可银子再多也不能拿来打水漂,尚dàng这样的使臣胃口都被养刁了,周经还真就不舍得自己出钱,想了半天,最后他想到了这么一个主意,你说路上耗费大,那就请皇上派船送你呗,反正皇家舰队的船多得“可若是今后………………”尚dàng感觉自己又上当了,这大明的风气真是越变越怪,打个秋风咋就这么难呢?
“那就这样定下来吧,归程路途遥远,贵使还当好好休息,然后早日上路,本部堂还有事务在身,就先失陪了。”
周经哪里容他把反驳的话说出口,当下一拂袍袖,起身就要离开。
对于尚dàng话里隐含的威胁之意,他是半点都不在乎的,爱来不来呗,到时候不一定哪个倒霉家伙是礼部尚书呢,丢,也是丢朝廷的面子,跟自己有一文钱关系?
“周大人留步………………”尚dàng如何舍得放周经离开,这可是金主啊,没受过朝鲜使臣那种摧残,他的韧xìng还是很不错的。
“不是说了么,本部堂还有要事……”周经眉毛一竖,语气变得严厉了一些。
“可小使已经在周大人您这里盘桓数日了,一直也没………………”这话正好戳到了周经的伤疤上,周经的神情更加不友善了,一张脸沉的跟锅底似的。
尚dàng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可他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来了,哪里还顾得许多,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周大人,此事若是传出去,为免会寒了其他属国之心呐!”
“你!”周经彻底烦了,尼玛,明明就是个打秋风的,威风个屁,以我看来,还就得谢宏这样的恶人来收拾你们。
“周部堂,有人自称朝鲜使者,说是为了册封新君之事而来,正在外面侯见。”周经正要发飙,忽然外面有人通报,听得他当即就是一愣。
又来了,还敢来?!。
第569章 果然是个棒槌
去年朝鲜使臣来的时候,周经并没有参加那场大朝会,不迁对那场朝会的经过,他也是知之甚详,朝鲜受了重大的挫折,不但赔了贡品,而且还折了一个国王。看文字小说就到‘『绿『sè』』’)
今年chūn天的时候,他们又在同一人手下栽了跟头,然后再次来北京哭诉,结果又是被皇上随手给打发了。
周经无从体会朝鲜人的心情,可若是易地而处,他是肯定不会再来自取其辱了的,因为无论是朝贡还是哭诉,都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所以,听到朝鲜使者再次出现,他也是惊异非常,半响没有答话。
“周部堂,要不然,先安排他们去鸿胪馆?”通报的那个也是个机灵人,深知自家部堂大人最近为了什么郁闷,一个琉球的尚『dàng』就已经很烦心了,再加上个朝鲜bāng子,也难怪部堂大人犯难呢。
一听这话,周经还没反应,尚『dàng』先着急了,他在礼部已经纠缠了十多天,在京城耽搁的时日更久,也算是有了明悟,知道回赐的事儿八成是要打水漂了。
不过,如果朝鲜使臣也来了,那他就有伴了,无论是一起夹攻这位周尚书,还是见那个可怕的大明皇帝,都是希望大增,这机会可不好错
只是这里是礼部衙mén,也轮不到他说话,所以见周经没有动静,尚『dàng』急得是满脸通红。不过他转念一想,现在周经不见朝鲜人也是好事,自己也住在鸿胪馆,先对一下口供的话,效果可能更好。
“不用,请朝鲜使臣进来。”
看似发呆,实则耍心眼,这是士大夫们最基本的技能,周经并没有在发呆,他也在心下盘算接见朝鲜使臣的利弊·连尚『dàng』神『sè』的变幻他都看在了眼中。(看文字小说就到‘『绿『sè』』’)
所以,尚『dàng』想到的东西他也是想的明白,琢磨着与其让两个使臣sī下串联,还不如就在这里说个明白呢。
报的得了吩咐·立时便应命去了。
不多时,外面又是一阵脚步声轻响,显然是使臣到了。
“朝鲜礼曹判书金佑正,参见周部堂,祝周部堂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人未到,声先至·不愧是受过教化的,朝鲜使臣可比琉球那个偏僻地方来的人守礼多了。
“贵使远来,不必客气……”尽管如此,周经还是扯了扯嘴角,他被金判书的客气话搞得有些尴尬,这话恭敬是足够恭敬了,可老夫又没做寿,你扯这个干嘛啊?
“周部堂·小使此次前来……”金判书其实也是很着急的,见礼过后,就想开mén见山的道出来意。可话说到一半·他却发现屋里不止周经一个人,另一人皮肤黝黑,穿着古怪,甚至都不象中原人,于是他一下滞住了。
“金判书,这位是琉球来的尚使臣…···”
周经为二人介绍的时候,金判书却感觉有点发『máo』,自己没见过这个叫尚『dàng』的家伙,朝鲜跟琉球也从来都没打过jiāo道,可为啥这个黑黢黢的家伙看自己的眼神这么热切呢?难道这人在倭国呆过?所以有些奇怪的爱好?
“金判书此来·未知有何要事?”为两边介绍完,周经转向金判书问道。书mí群2
“去年新君登基,由于事出突然,是以未及向上国通报,今日特来告知,并且恳请大明天子下旨册封·周大人,这是贡品清单······”不知琉球使者的底细,因此金判书稍一迟疑,还是决定先说表面上的幌子。(看文字小说就到‘『绿『sè』』’)
又是礼单!接过礼单,周经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去年明明都来过了,知道大明外jiāo政策的变化,怎么还记吃不记打呢?说是有毅力好呢,还是穷疯了,或者是犯贱?
“这贡品······”不管是啥,既然来了,自己就得接待,周经粗略的扫了一眼清单,却发现这清单上的东西意外的少。从总数上来说,倒不算少,可种类却是异常的单调。
清单上的贡品只有两种,上品高丽参三百根,jīng选秀nv五十名……这又是什么情况?周经眼睛有点发直,一定是穷疯了,高丽参倒也罢了,多少还沾点边,可这秀nv算是哪mén子土特产啊?
这朝贡制度越来越悲催了,现在都成了贩卖人口的快速通道吗?还他娘的jīng选……
“这都是敝国国王的一番心意,周大人您也知道,朝鲜地少民寡,这个······您懂的。”金判书脸红红的,赧然说道。
经不置可否的从鼻子里喷了一口气,懂?老夫能不懂吗?你就是打算贩卖人口来的,要是以前,老夫捏着鼻子也就认了,可现在,你以为皇上那么容易说话么?
“只是,贵使贡品有些……这回赐可就麻烦了。”周经也是被尚『dàng』搞得实在烦了,不想再多一个朝鲜bāng子,因此把丑话说在了前面。
金判书连忙摆手道“不妨事,小使代表朝鲜诚心入贡而来,只是些土特产罢了,不敢劳动大人费心,回赐有没有都行,只要贵国皇帝陛下和大人不嫌贡品简陋就行。”
“既然······咦?”周经本来还要说些套话,可越听越不对劲,回赐有没有都行?这是藩国使臣说出来的话吗?客气也不用客气到这种程度吧?还是说对方打算以退为进?
“小使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绝无反复。(看文字小说就到‘『绿『sè』』’)”金判书知道周经在惊讶什么,他发誓诅咒的保证道。
“这位······金大人,你没事吧?”尚『dàng』实在忍不住了,原以为来了个同盟,结果现在一看,这人更像是个搅局的。自己要回赐的事情本来就不大顺利,这厢再被搅和一遭,那位周大人就更有的说了。
“尚大人,我等属国都是真心仰慕天朝风范而来,又岂是冲着回赐什么的来的?若是口口声声只说回赐,又如何体现诚意呢?”同为使者,自己却能以高风亮节教谕对方,金判书心下大爽,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两个听众都听得目瞪口呆。
难怪听人管朝鲜人叫bāng子,这货果然就是一bāng槌啊·尚『dàng』知道自己的回赐彻底没戏了。该死的bāng子把话说得这么满,自己如果再开口提回赐,肯定是要被顶回来的,说不定还会扣个帽子什么的。
“好·朝鲜果然不愧是礼仪之邦,这才有金判书这等通晓古今礼仪,懂得进退之道的大臣,好,很好,本部堂会尽快奏请天子,对贵国国王予以册封。”周经满面红光哈哈大笑中更是赞不绝口。
“…···小使就此告退,叨扰多日,还望周大人多多见谅。”尚『dàng』哭着离开了,连朝鲜bāng子都来搅局,自己是彻底上当了,还留着现哪mén子眼啊?回去告诉国王,大明没好人咱们琉球以后再也不来进贡了。
“尚使臣慢走。”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周经心头也是一块大石头落地,笑容满面的送走了尚『dàng』。
转过身来看到金判书虽然坐的稳稳的,神『sè』间却有一丝焦虑之『sè』,周经心中也是冷笑,漂亮话说的很动听,可实际上还是有所为而来,只是不知道是打算求赈济,还是说朝鲜又被瘟神欺负了?
只可惜,无论哪一个,老夫也是管不了的,看在你好歹帮了老夫一个忙的份上听听倒也无妨。(看文字小说就到‘『绿『sè』』’)
“金判书,可是还有其他事要对本部堂说?”周经悠然问道。
“小使有些话,相和周大人单独谈…···”
“你们先下去吧。”周经有些意外,不过还是遣散了从人,他也有些好奇,这些属国使臣很少会顾及脸面什么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好像真是有什么大事一般。
“敢问大人,您在朝中,政见上与辽东巡抚是否一致?”踌躇了好一会儿,金判书才一咬牙开了口,而且语出惊人,好悬没把周经吓得从椅子上栽下去。
“金判书,你说什么?”周经颤巍巍的抬起了手,指着金判书问道,尽管他极力压抑着,可金判书还是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一丝颤音。
“周大人,那谢宏假大明天子之名,以武力凌迫属国,先强夺济州岛,日前又占了江华岛,以威『bī』敝国借道与他······种种倒行逆施之举,不胜枚举。周大人,您素有清正之名,小使即便身在朝鲜,也有所耳闻,是以……”
周经的反应有点大,金判书见到后,反而更从容了。他说这话并不是因为莽撞,而是从周经和琉球使臣的反应中,判断出了对方的身
尽管很不耐烦,可周经还是好言好语的跟琉球人说话,要是换了谢宏的人,哪里会这么好说话?从他对朝鲜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了,不服就打到服,这就是谢宏一派的作风。
“使臣且住。”
周经哪敢再听下去,为朝鲜出头去惹瘟神?自己又没疯,才不会做那种傻事呢,他连连摆手道“本官是礼部尚书,使臣说的这些事不是本官该管,金判书若是一定要说,还是等面圣的时候,自行向皇上禀报,听候圣裁吧。”
果然是来告状的,不过,这是浑得不能再浑的水,周经不傻,才不会傻乎乎的趟进去呢。现在的朝堂上完全为皇党所垄断,正面抗衡的八成会被罢官,sī底下搞小动作的,会人间蒸发,谁还敢出头?
这话就算听听都很危险,谁知道皇上手下那些可怕的探子在自己身边有没有眼线,有的话,又接近自己到了什么程度?所以,一边说着,周经一边起了身,大有送不了客,就自己离开的架势。
“大人留步,小使有没有机会面见大明天子,还在两可之间,纵是见了,恐怕也扳不倒那谢宏,而若是小使与大人商谈之后,即刻将此事启奏天子,难道旁人就不会起疑吗?”他反应越大,金判书就越笃定他的士党身份,言辞也是愈发放得开了。
“金判书,你是在威胁本部堂吗?”周经身形一滞,语气更加冰冷了。
“小使不敢。”不威胁你,你不就走了?金判书心底冷笑,面上却更加恭敬了,“大人容禀,小使是很有诚意的,谢宏在朝鲜的诸多恶行绝无夸大之言……”
“那又如何?莫非你还想让本部堂替你讨个公道不成?哼!”周经愈发不耐烦了,谢宏的恶行多了去了,朝鲜那点算什么,就算在京城『绿『sè』』个**不离十,要罪证也有的是,可关键不就是没人奈何得了他吗?
“朝鲜使臣要是只想说这个,那本部堂就失陪了。”
仔细想想,对方说的那威胁也不怎么靠谱,皇上一般不会计较这种小事的,就算计较了,按照定律,顶多也就是个罢官,哼,这个礼部尚书老夫正不想干了呢!计较已定,周经就待拂袖而去。
“大人容禀,小使实有机密要事禀告!”金判书急了,抢前两步,竟是扯住了周经的袖子,然后也顾不得对方怒目相视,凑到周经耳边急速说了一番话。
“你,大胆······什么?”金判书的声音非常低,可意思却传达的很清楚,周经本来正要发飙,可听到一半,便脸『sè』剧变,等金判书说完,他更是反手扯住了对方,急切的问道“这是真的?”
“小使怎敢有所欺瞒?实是朝鲜久受谢宏蹂躏,荼毒匪浅,因此才来京城寻求正义之士的帮助。朝鲜别无所求,只求大明肃清『jiān』党,恢复朗朗乾坤,也还朝鲜一个公道。”想到家乡如今可能会出现的景象,金判书也是眼圈通红,很有几分真情流『lù』。
“这事······”周经沉『yín』不语,身为士党一员,他当然也是想在对抗皇权的大业中有所建树的,可前面的覆辙实在太多了。
那些先烈倒霉的理由各种各样,可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参与行动之前都是自信满满,出了结果之后,就是各种悲催。所以,虽然金判书所言很有几分道理,可他还是迟迟下不了决断,此事攸关他的身家『xìng』命,实在是不得不慎重啊。
“大人······”等了半天不见周经回应,金判书有些着急。
周经猛一抬头,断然道“金大人,这话你不要再与旁人提前,且先回鸿胪馆安歇,这几日,本官就会给你一个答复。
“那,小使就静候大人佳音了。”周经的话似乎是在推脱,不过金判书在他眼神中却看到了坚毅之『sè』,因此他也不再纠缠,当即告辞而
老夫是不敢惹那瘟神,不过有人应该是敢的,老夫只管把人介绍过去便是,看着金判书的背影,周经只是冷笑。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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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章 变化
自两汉起,中原的王朝就形成了上朝的制度,渐渐形成定制之后,也是晨聚昏散,这一点和后世的机关差不多。不过,由于古人的夜生活相对较少,所以整体的时间比后世要早很多。
早上是卯时开始工作,按钟表风行之后的新时制来说的话,也就是早上五点。各地地方衙门也都是这么个规矩,这才有了点卯这个说法。
当然,以朝会来说,五点是皇帝起chuáng的时间,大臣们要比那更早,因为按照规矩,卯时的时候,他们就应该等候在殿前了。
夏天还好,冬天的话,即便到了五点,天还是漆黑一片,多少会给大臣们造成一些不便,sī底下有没有人抱怨,就不得而知了,可皇帝也好,大臣也好,从来就没人打过改规矩的主意。
卯时上朝可是祖制中的祖制,远在大明开国之前,中原就是这么个规矩了,连méng元时期都没改,现在怎么能改呢?
可偏偏的,在正德朝,这条规矩也改了。
原因很简单,最近皇上的夜生活越来越丰富。除了他一向热衷的台球〖运〗动,以及兵棋推演之外,帝后之间的亲密度也大大增加,他甚至还破天荒的去了德、贤两位妃子那里几次,晚上太忙,早上自然起不来。
对此,诸多知情人都是咂舌不已,对稽军侯的新作,也就是情趣内衣都是大感兴趣,尤以shì郎张彩和御史唐某为最,要不是正德那边需求比较大,辽东方面产能也不足,他们恨不得搞他几百上千套,然后在整个京城推广开去。
而清流中的很多顽固派都是捶xiōng顿足甚至还有人跑到承天门去静坐,试图让皇帝回心转意,按照原来的规矩早点起chuáng。
不过,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而他们的下场也向后来者发出了警示不想挨疲劳轰炸或者坐电椅的话,还是本分点好。
疲劳审讯这玩意去年就有了,电椅却是新生事物。明面上,这玩意只是物理学院的教材,是为了传授电力学做的模型。
可根据sī下里流传的消息,手摇发电机一样可以当做刑具,据说月前失踪至今仍下落不明的屠、洪二位大人,就一直都在这种酷刑下挣扎。酷刑具体有多可怕只消看看时不时被枷在午门外示众的张、刘两个太监就知道了。
反对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实际上,上班时间推迟了也算是福利大冬天的,谁又不喜欢热炕头呢?士大夫们这样自我安慰着,然后默认了这个事实。
当然,发明这些东西的谢某人,不知不觉的又吸引了更多的仇恨值无论在数量还是质量上,都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台阶。
推迟上朝时间带来的另一个好处,就是让朝臣们有了更加充分的时间交流,对士党来说,这一点尤为重要。
如今的京城,厂卫纵横,还有一个更加可怕的午夜情报系统哪怕是在sī宅当中议事,都有泄漏机密的可能。
种种不满都被强力压制住了,可却没有从根本上被消除。
所以,尽管风险很大可士党们却没有放松,很多人都在做着各种努力在家里进行裁员,借此肃清jiān细已经是很普遍的现象了。
于是,士党彼此间的交流渐渐的开始往地下工作的方向转变,不但行动模式变得更加隐秘,而且交流的频率也降低了不少。
即便做了许多努力,大臣们还是无法彻底放心,因而朝会前的这段时光就显得尤为宝贵了。
“王阁老”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周经,王藜微微皱起了眉头,目光中也带了几分警惕。
自洪、屠事件,加剧了士林的分裂,原来投靠皇党的多是那些寒门出身的,可现在,不少世家出身的也变了节,为求保住身家xìng命而放弃了节操。
周经虽然也是世家子,可这并不能保证他是怀着善意而来的,除了世家子外,他还有另一层身份,那就是晋党中的一员。
比起家大业大的江南士人,晋党中人更像是纯粹的商人。前者经商是传统,不过却是当做副业来经营的,而后者则更像是为了能更好的经商才做官的,所以很有一种市侩气,王藜一向是很看不惯的。
只是晋党一向低调,除了对自己的地盘捂得牢,很少会向外面伸手,所以跟江南人也没什么冲突,等谢宏横空出世之后,双方阵营中甚至也都有了结盟的呼声,虽然至今还未能成事,不过双方的关系却由原本的潜在竞争者变成潜在的盟友。
可是,王藜却从来没跟周经打过交道,对方突然跑来打招呼,也不由得他不警惕。
“周尚书,听说礼部最近正在筹划着邀藩王入京,如今进度如何?
其中可有干碍?”心里转了很多念头,实际上只是一瞬间,王黎马上就找到了一个照人关注,
却不会引起麻烦的话题。
“这些事都是王shì郎在操办,王shì郎不但才华横溢,更是得天之宠,他办事,本官也是放心的。”周经口不对心的说道。
礼法伦常,都是礼部的管辖范围,皇帝要调藩王入京,自然也是要礼部来操持。不过,这种事也是前所未有,大大的违反了祖制,周经当然也不会主动去承揽,反是王守仁那边颇有来者不拒的味道,直接承揽了过去。
虽然周经觉得这事儿烫手,可看到王守仁那边大张旗鼓的行事,他心里却又有些不是味儿。按照官场惯例,shì郎做事,总得向尚书汇报进度才对,然后有功劳的话,尚书可以分润:有麻烦的话,就尽快把责任推出去。
可王守仁也不知是不懂,还是铁了心的跟士党分道扬镰,竟然连这种场面上的交代都没有,周经心里当然会不爽了,只是这些事没必要说出来就是了。
“原来如此,那周尚书来寻本官,却又所为何事?莫非是为了紫禁城中的那项工程?”周经没有直接抱怨,可王藜却也听出来了他的愤懑,不过他这个大学士可不是知心姐姐,没兴趣听别人心事,所以他迅速转移了话题。
“这件事唉,也是本官劝谏不力,这才”周经苦笑着摇摇头,口中更是叹息连连,大概自己是大明开国以来,最悲催的礼部尚书了。不,应该这么说,正德朝中,六部之中最悲催的那个,就是礼部尚书了。
紫禁城的格局可是永乐年间就定好的,小处有些增减倒还罢了,可大兴土木就实在有些太过分了吧?其实大兴土木的事儿早就有了,纵横地下,连接各处宫殿和西苑的地道就是明证。
那些地道虽然没有体统,好歹还是在地下的,外人看不见,也不算太过丢脸。可如今皇上却要在紫禁城内兴建钟楼,说是要建一座,可以让每一个京城百姓一抬头就看到时间的钟楼,还有比这更没体统的事儿吗?
这可不是传统的钟楼,那钟,指的是和珍宝斋卖的那些差不多的钟,只是会被放大很多。周经不关心建这东西会huā多少钱,他只知道,这玩意建起来之后,很快就会传遍全天下,成为京城的一景,而这景致显然又是大大违背了祖制和礼法。
又被提及一件伤心事,周经郁闷的差点连正事都忘了,他好容易才收敛住心神,沉声说道:“王阁老,昨日有使臣从朝鲜来”“哦?”王藜挑了下眉毛,这事儿确实让他有些意外,可却和他没多大关系,不过从周经的神情中,他也看出来了,对方还有下文,所以他也不接话,只等着周经道出真意。
“据使臣所述,那些谢宏在朝鲜有不少举措”“méng古兵马?莫非他是打算用鞋虏兵马攻略倭国?可只有三千的话,为免太少了吧?”比起周经,王藜对东海局势的关注度更高,一听朝鲜的变故,马上就推演出了谢宏的目的。
“这也难说,据使臣的说法,现在的倭国正处于战乱之世,各地豪强纷争,中枢的命令完全出不得京畿,所以,若他的目标只是锁定在某个范围的话,也可能会成事。”周经摇摇头,继续复述着金判书提供的情报。
“这样的话,谢于乔他们的判断就是过于乐观了,这真是”王藜的脸一下垮了下来,从经济上限制谢宏,这是江南人一直秉持的方针,可现在一看,反是他们自己对倭国的形势估计不足,对方的行动才像是更有针对xìng的样子。
“那谢宏真是怪胎,明明才这么一点年纪,有些异想天开的念头也就罢了,怎么对天下,甚至海外的事情都如此熟悉呢?”更让王藜百思不得其解,也很不服气的就是这点了。
他们这些人久居江南,跟倭国往来更是频繁,可对倭国的资源分布也是一知半解,但谢宏却摆出了一副很有针对xìng的架势,显然在这方面比他们更加精通,可是,这种事完全就不合常理啊。
于是,王藜的心情越来越糟糕,一张老脸上挤出了皱纹无数。
“使臣还说”象是没看见王藜的神情似的,周经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
“咦?果真?他承诺卖船给朝鲜?”王黎的脸一下子伸展开来,又惊又喜的问道。
“确实如此。”周经点头。
“这样的话”王藜皱着眉头,心念电转,好半响才吐出一口气“且让使臣静候,等江南有了消息再说。”!。
第571章 先天下之忧而忧
朝会一如既往的bō澜不惊,士大夫们的风骨从来都不会在屠刀下面体现,当刑不上大夫的潜规则彻底潜了之后,也没人愿意在朝会上出头,去触怒龙颜了。
其实有些人已经开始适应现在的朝会模式了,只要专心于本职工作,不徇sī舞弊,不骂皇帝邀名,皇上还是很好相处的。
而且,大明似乎也正在往良好的方向前进。
弘治年间,或者说开国以来,最让朝廷头疼的财政问题,已经悄声无息的解决了。
各部的用度都得到了满足,虽然这是在皇上派人清查账目,并且全程监督,然后剔除了不少无谓的消耗的基础上,可问题终归是被解决掉了,户部每年被人逼帐的情景不复再现,不能不说是一种进步。
当然,各地还时不时的会报灾上来,可与此同时,以厂卫为主体的检察监管机制也正在逐渐成形。只是今年,就有不少将小灾报成矢灾的地方官被揪出来正了法纪,在这种威慑之下,大明一下就从荒年变成了好年景,连带着收上来的税赋都增加了不少。
而有了辽东模式,一直作为朝廷重大负担的边镇也不一样了。辽镇如今已经可以自给,甚至还有余力接济紧邻的蓟镇,到了明后年,边镇新政全面铺开的时候,三大边镇很可能会实现完全自给,会有一个彻底的翻身。
所以,尽管还有不少人认为皇帝的摊子铺的太大,有入不敷出的可能,但也有不少人觉得皇权当道的大势已成,至少在经济方面士人是很难再有作为了。
如今,至少在京城范围,已经实现了吏治清明、财政富裕、百姓安乐、以及政令通行等诸多政治目标,即便用儒家经典中的故例来套用,也完全称得上是盛世了。
不过士人们却不会这么认为因为他们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没有例行的孝敬,不能随便欺压百姓,特权也正在消失当中,而且每天还必须都得很勤奋的专注于工作……
这,是在当官吗?跟衙门里那些拿傣银,当苦力的吏员还有什么区别?大伙儿十年寒窨难道为的就是这个?
事实是严酷的而且变化,也明明白白的在众人眼前发生着。
两个月前皇家舰队招募海商,条件极其优厚,不少官员也都动了心思于是纷纷派遣家中负责经营的下人前往,试图掺上一tuǐ,捞点外快。
这些人当中有皇党,也有士党,前面那些人理所应当的认为这是投靠的福利后者则认为如果有利可图的话,卖身投靠也不是不可以。
可结果他们一律都被挡了驾,没报出自家名头之前,对方的答复是:要报名,先排队。报出名头之后,居然被赶出来了,理由居然是现役官员及其家属不得经商更不能从事海贸!
是可忍孰不可忍,大明律里面有这条目?当官之后,有几个不派人经商的?傣禄就那么点,不捞外快的话大伙儿吃什么?好吧,就算皇上有意提高傣禄可是提高那点傣禄,又怎么比得上外快来的爽利?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huā银,朝廷的傣禄再多,也达不到这个程度啊!
而且,瞧瞧皇家船队招人的规矩吧,义民优先,军户和匠户其次,平民和商人再次,连娼户、乐户都跟平民并列了,读书人却排在了最后,连娼户都不如,这还得是没当官的那种,这大明朝还有个体统吗?
军器司那边说了,读书人要经商也可以,不过术业有专攻,想径商的人先得去鼻学院深造一番,然后改籍为商户……
这不是扯淡嘛!经商有啥好学的?更何况从士籍变成商户,这是多大的落差啊,谁能接受得了?除了京城,天底下就没这个规矩了。
抱怨、质疑的人很多,军器司对此却是不屑一顾,这是皇命,虽然现在只是在京城试行,可若是顺利,将来会在全天下推广的,这个期限也不甚长,大概也就是十年之内。
李东阳去年的预言,已经传遍了整个士林,对正德的决心和谢宏的用心,没人再报以怀疑的态度,这两个人确实打算彻底颠覆士人阶层,而且正在毫不迟疑的推进着这个进程。
对如今的朝局乐见其成的,大概只有那些从政法学院出来的学员,或者从儒家经典中树立了另外一种政治观的士子了。他们认为,所谓的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具体表现形式,就是现在这样的。
习惯了传统观念的人,可不会接受这样的先天下之忧而忧,他们有充足的理由认为,当今天子受了jiān臣惠huò,正在严酷的压迪天下士人,甚至在皇光之中,
也有很多心怀不满的人。
因此,朝会的平静,以及京城的繁荣之下,其实bō涛暗涌,人心浮动。
大学士王藜就是其中一员,而且还是不满程度较高的一个。
散朝之后,他颇有些心绪不宁,一方面是心中的不满使然,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周经带来的那个消息,让他几乎没法理智的思考,很有些蠢蠢yù动。
海贸,是江南士人得以富甲天下的根本,也是如今梗在他们心头的一根刺,因为利润最为丰厚的那条商路,被谢宏霸占了。
这是个此消彼长的问题,江南士人要面临的,不光是财富缩水的危机,而且这条商路还给皇帝提供了最为根本的经济支持,要是没有海贸,就算有再多的兵,皇帝也是养不起的,他的强势也只能是有限度的。
所以,摆在江南士人眼前的最大难题,就是如何夺回商路,把谢宏的势力从海上清除出去,让事情回到原点。
不知道其他同僚的心思,可王藜却不止一次的后悔。
去年逼谢宏出京的那场行动,当时所有人都欢腾不已,认为取得了全面胜利,可现在回头看看,却发现,正是那场行动成就了现在的局面,若谢宏未曾出京,他又怎么可能在辽东建港,并且雄踮海路?
江南人在海上的力量是很强的,若不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岂会遭到如此重大的损失?更别提要是能早点发现苗头,完全有可能将谢宏的港口和舰队扼杀在萌芽状态了。
只可愤,世上没有后悔药卖,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是白扯。可朝鲜使臣带来的消息,却又给王藜带来了一个希望,谢宏居然要向朝鲜出售船只,而且是他赖以称雄的飞轮战舰。
谢宏能够称雄海上,与他的谋略也有些关系,可那些却不是决定xìng的因素,归根结底,就是这飞轮战舰太过诡异,战斗xìng能全面超越了福船,这才取得了福江岛那样的战果,另外两场原本不为人知的海战的胜利,也是缘由于此。
居然出售最强力的杀手锏,难道他就不怕旁人得到后,以此反制?
还是说其中又有什么yīn谋?
最乐观的思路,就是通过朝鲜使臣购入飞轮战舰,然后集径手中的水上力量,打谢宏一个措手不及,夺回商路:最悲观的想法,就是对方又设下了圈套,正等着自己去钻,然后将己方力量一网打尽。
回家的路上,王藜的脸sè一直yīn晴不定,怎么也吃不透其中的玄虚。患得患失之下,他的心头也笼上了一丝yīn霾。
“老爷,粱大人和王大人同来拜见,正在客厅等您呢。”
“是叔厚来了吗?王大人?是哪位王大人?”正心神不属间,王藜只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继而又是眉头一皱,粱储与他关系不错,经常有走动,可这王大人……
京城最近有个风头极劲的王大人,甚至比他这个大学士更有名气,提起来他也是一肚子火儿。
“就是南京那位王shì郎,老爷您忘了?”老爷神sè和语气都是不善,管家愈发加了点小心。
“哦,是明仲啊,老夫差点忘了。、,王藜以手抚额,恍然道:“去通知一声,告诉二位大人,老夫更衣之后,马上便到。”
“是,老爷。”管家躬尊应道。
说是更衣,其实王藜也是需要点时间整理一下思路。
从江南来信中得知,谢府大会之后,王鉴之一直都很活跃,这样一个人来找自己,莫不是江南那边又有了新动向了?王藜有些紧张,同时也带了点期待。
“叔厚,你我同时出的承天门,你却比我到得早,果然不愧雷厉风行之名呐,呵呵,明仲,调你赴京的旨意才发没几天,你怎么到得如此之快,莫非江南有什么变故吗?”进到书房时,王藜脸上的yīn霾已经一扫而空,招呼来客的时候,举止十分从容。
粱储呵呵笑道:“济之兄,这雷厉风行之名,小弟可不敢当,其实小弟也是回家路上,遇到了明仲,这才一起来了。”
“哦?明仲,难不成江南真有、,听了这话,王藜微微一愣,转向王鉴之的时候,脸上神sè已经凝重了起来。
“王阁老明鉴,下官此来,确是有大事要与您相商。”王鉴之弃然点头,直承其事。!。
第572章 以暴制暴
王鉴之头脸虽然还算整洁,可身上的衣服却颇有褶皱,显然刚到京城,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上门来了,那么,他带来的消息恐怕“王来,你去传老夫的命令,让人不得靠近书房,你亲自守着,明白了吗?”王鏊转头吩咐道。
“是,老爷。”管家应命而去,几声低沉的叱喝声响过后,书房外变得更加寂静了。
“如今京城贼子气焰猖獗,就算老夫身为阁臣,又在自家府邸,可却也不得不处处谨慎呐。”转过身来,王鏊先是一声长叹,算是对自己适才行为的解释,这才向王鉴之问道:“明仲,究竟有何要事,要劳你这般奔bō?”
“京城同道深受荼毒,牺牲甚重,即便身在南京,下官也常有耳闻,并且感同身受,王阁老和诸位同道为社稷付出的实在太多了,鉴之代天下万民一拜。”王鉴之眼圈通红,很是动情的把天下百姓给代表了。
“诶,明仲这是何苦来由,老夫再苦,又岂能比得上宣之,只可惜我等也是力不能及,明明知道他身处囹圄,更是日日饱受折磨,却不能相救,真是,真是………………唉!”王鏊急忙辞谢,再提起洪钟时,眼圈也是红了。
“事情与王阁老何干,都是那jiān贼猖獗,昏君无道,才会有这等人间惨事,下官也正是为此而来。”王鉴之的语气非常jī动,到了后面更是语出惊人,王鏊、梁储都被吓了一跳。
“明仲,这里是京城,慎言,慎言呐!”梁储起身劝道,说话间,还向门外张望了一眼。
毕竟在自家地盘,王鏊就从容多了…他安坐在主位上,不慌不忙的问道:“可是谢于乔又有了谋划?”
“正是。”王鉴之点点头,语气沉痛的说道:“当日的辽东事变,下官与江南诸位同道也是痛彻心扉…不过正邪不两立,锄jiān之心依然未息,痛定思痛之下,最终琢磨出了一个办法。”
“哦?”王鏊,梁储精神俱是一振,王鉴之素有实干之名,又意识到了谢宏的妖孽处…这样还能如此笃定的说出,有锄jiān之策,想必也是很值得期待的。
“那就是以暴制暴。”王鉴之森然说道。
“这是谢于乔的主意?”王鏊差点没跳起来,以暴制暴?谢迁去年的苦头还没吃够?十万对四千都输了,现在又哪里来的兵马?
要知道,算上扩充完毕的近卫军,单是京城现在就有十万大军,再加上三大边镇………………就算拥立某个藩王起兵…然后天下士绅群起响应,万众一心,胜负恐怕也是未知之数…再算上士人内部的各怀心思,不用打也知道结果了。
难不成谢于乔真是疯了么?
“这是江南同道的共识,也得了谢阁老的首肯。”王鉴之摇摇那就是江南同道都疯了,南京那些人不会是闲傻了吧,还是说他们自视过高,以为自己这些身在中枢的人太废物,这才导致了京城如今的局面?
梁储想要讥讽两句,可最终还是自重身份,勉强忍住了,只是面带冷笑的看着王鉴之…神sè颇有不善。
王鏊倒还沉得住气,可神sè间却也有些赧然,显然对江南同道的决议不怎么欣赏,甚至为他们的愚钝感到惭愧。
不过下一刻,随着王鉴之进一步的解说,梁储的神情却是舒缓起来…王鏊脸上也lù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今上虽然多有倒行逆施之举,不过多半还是因为谢宏的蛊huò,症结还是在谢宏身上。而今年之所以形势骤变,以至于难以收拾,却是因为他在海上的活跃,所以,我等皆认为,应该首先在海路上抑制他,然后局势就会豁然开朗。”
“莫非………………”王鉴之此言与王鏊平日所思也是不谋而合,他缓缓开口问道:“明仲的意思难道是要集中各家船只,与谢宏假天子之名的船队一战?”
“阁老英明,正是如此。”
“详情如何,可有必胜的把握?”梁储追问道。
“兵凶战危,谁又能保必胜?我们能做的,也不过多方筹谋,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尽量增加胜算而已。”王鉴之缓缓摇头,突然话锋一转道:“这也是下官为何力邀梁大人来此的原因。”
“老夫?”梁储愣了一下,迟疑道:“明仲的意思莫非是……………”
王鉴之一字一句的说道:“不错,广东水师。”
禁海,总得有人稽查,何况南海一带海盗很多,所以,即便禁了上百年的海,可广东还是保有一支水师的,而这支水师的指挥使姓梁,正是当地大族梁家的人,也就是梁储的亲戚。
梁储何等聪明,闻弦音而知雅意,也不需要王鉴之再多做解释,他微微颔首,道:“关乎江山社稷,梁家自是义不容辞,可是明仲你也应该知道,那支水师的船舰多破旧,休说和那个jiān贼造出来的战舰相比,就算和江南各位同道家中的船只,也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无妨,船只好说,要的就是水师中的兵将。”王鉴之不提梁家那支规模颇大的船队,只是断然应诺,将装备问题一口气揽了下来。
江南的船坞虽然都很隐蔽,可若是各家合力,全力开工,年内想赶制几百艘船还是不成问题的,相对而言,那些经历过水战,经验十足的水手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如此,梁某若是再推托,就真是愧对圣人教化了。”梁储也是一直奋战在锄jiān第一线的,被江南人豁出去的信念一jī,他当即慨然应诺道:“梁某即刻修书一封回广东,尽快将水师调赴江南。”
“梁大人果然高义。”王鉴之大喜,随即又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除了江南各家的船队之外,鉴之还遣人分赴澎湖、舟山,联络上了包括许氏兄弟在内的多家海盗,到举义之时,也可让他们一同参与。”
“许氏兄弟?”那二兄弟本来就是在南海活动的,梁储也略有耳闻…想到要和海盗一起行动,他有些迟疑,生怕污了自家的名声。
王鉴之断然道:“闹老,梁大人放心…与海盗联军本就是鉴之提出的建议,而出顾招抚他们也是下官出的面,日后纵有不协,污名也由下官一力担之,不会连累其他同道的声名。因此,二位只管放心便是。”
“明伸说的哪里话,这也是为了锄jiān大业…又岂有什么污名?何况以毒攻毒,此计大善,那些海盗本也是大明子民,没受过圣人教化,误入歧途也不为怪,今番给他们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堪称大仁之举。”王鏊摆摆手,给招抚海盗的事情定了个基调。
“王阁老此言不差…是梁某想的差了。”梁储也反应过来了,用海盗打jiān佞,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反正谁死了自己都不用心疼,比派水师还划算,付出的也不过是个空头的虚名罢了。
“多谢阁老。”王鉴之也不是愣头青,王鏊既然放了话,他也是顺杆就爬,“下官僭越,许了些武职出去,最大的一个是许给许氏兄弟的……”
好人做到底,王鏊不以为意的笑笑,然后问道:“事急从权…也是难免,明仲承诺给许氏兄弟的是何官职啊?”
“…………福建总兵官。”王鉴之犹豫了一下才说出来,显然他自己也觉得事情办得不是很靠谱。
“从权之举,无妨,无妨。”沉默片刻,王鏊宽和的笑声又响了起来…“这些海寇常年在海上厮杀,海战实力应该很不错,许出的官职虽然大了点,不过两害取其轻,只要能成大事,倒也无妨。”
“阁老宽厚,若是让许氏兄弟得知,想必会感jī涕零,立时就细心革面了,只是下官无能,却没能让他们彻底幡然醒悟,反倒让他们有了奇货可居,试图两面逢源的心思。”
王鉴之叹息道:“如今,那两兄弟虽然动了心,并且也将船队从澎湖调动到了琉球左近,可以下官看来,他们却未必有进攻福江岛的念头,反倒可能会和那边接洽,说不定……”
“蟀!”
王鏊终于怒了,他这个阁老都让了这么多次步了,那些海盗居然还是这么不知好歹,虽然谈判的是王鉴之,可他还是感觉失了面子,冷哼一声,他沉声说道:“随他们去好了,明仲也无须多虑。
“阁老此话怎讲?”王鉴之惊奇道。
“民间风传谢宏仁义大方,不过以老夫之见,那不过是欺骗愚夫愚fù的假仁假义之举,那jiān贼远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大方,从他对待jiān党的态度中就可见一斑。”拂着胡须,王鏊恨恨不已的说道:“他存心凌迫士人,所以多方设计,以求降低士子地位。可笑的是,他居然连那些没节操的jiān党也一并纳入了其中,哼,那些人先自污了名声,然后又没得到报偿,要不是贼势太大,恐怕现在京城的局势就已然翻转了。”
王鏊冷哼道:“叔厚,明仲,那些海盗又能从这样一个人手中得到什么?比福建总兵官更大的官职?还是比现在更多的财富?最终,那些人还是会弃暗投明的。”
“阁老高见。”梁储拊掌而笑。
谢宏行事怪异,对普通百姓总是显得很大方,可对朝堂上的大臣却很吝啬,很有一种分不清主次的小家子气。而且他行事又冲动,那些海盗不是良家百姓,他们想在谢宏身上捞取更大的好处,的确很难。
“若是这样,那许家兄弟的举动反而有功无过啊。”王鉴之笑得更加灿烂。
“此话怎讲?”梁储奇道。
“按时日,许家兄弟的船队应该已经到了琉球附近,甚至已经和福江岛接触过了也未可知。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若是双方谈判失败,谢宏必得调集重兵防守福江岛,甚至会全力向琉球方向进攻,对于我等的谋划实是大大有利啊。”
“明伸,难道江南的各位同道计划的,不是攻略福江岛,重开航路,而是……”梁储惊疑道。
“正是,若是进攻福江岛,即便胜了,也没有伤到谢宏的根本,他那船速度快,体型小,制造想必也比较容易,就算一时败退,他也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再来时势必愈发难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必须攻其根本所在,才能让他一蹶不振。”
王鉴之从袍袖中掏出一卷舆图,在桌上摊开,在上面某处用力戳了戳,昂然道:“旅顺!据说那jiān贼在旅顺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作坊连绵数里,每到开工之时,在十数里外都能听到动静,港口、船坞皆在此处,若是能一举攻克,那他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调虎离山,然后施以雷霆一击,果然好计。”梁储拍案叫绝道。
“唯一可虑的,就是那飞轮战舰,那船只以及上面的武器都极为古怪,就算数量远超,也难保必胜……”这计划在江南已经被反复推敲过了,王鉴之自然也不会和梁储一样兴奋,他的顾虑还是很不少的。
“此事倒也未必没有解决之法。”王鏊突然说道。
“阁老的意思是……”
“邀天之幸,那jiān贼在朝鲜……”金判书的话再次被转述出来。
“果真可以买得到?”梁储眼睛瞪得溜圆,一脸的不能置信,“不会是那个jiān贼的jiān计吧?也许是他在船上动了手脚,然后威逼朝鲜派出使臣,yòu使我等进圈套。”
“不妨事。”王鉴之一摆手,嘿然道:“是真是假,一验便知,飞轮战舰虽然古怪,却也不出中原之学,不过是改装的车船罢了。江南人杰地灵,名匠众多,只要能拿到样品,内里玄虚一窥便知,仿制又有何难?”
“是这个道理,那朝鲜使臣就在鸿胪馆,等明日老夫与周尚书再提此事,然后尽快安排明仲与他会面,商谈购船事宜。”
想了想,王鏊又补充道:“为防夜长梦多,江南那边也不能松懈,应该速速打造船只,操练水师,一待时机到来,立时便以雷霆之势北上,直取旅顺!”!。
第573章 开启新时代
京城和江南酝酿着针对旅顺的yīn谋的同时,旅顺这甲也是一副戒备森严的景象。若是王鉴之等人看到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进而对谢宏手下的情报系统更加敬畏,否则谢宏怎么会再次提前做好了防备?
但实际上,旅顺港,乃至金州卫的紧张气氛,并没有任何针对xìng,只不过是因为谢宏的新作问世,因而才会提高警戒程度。
以目前辽东的形势来讲,其实旅顺日常的警戒程度就已经足够高了。本地的军民对谢宏的爱戴已经达到了狂热的程度,尤其以辽南这边为最,想在这些人收买眼线,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而且尽管大明各地的语言都以官话为主,但实际上方言是很难禁绝的,辽东人的方言倒是不至于象其他地方那样,让人听不懂,可口音还是非常重的,一听就能知道是不是本地人。
所以,从外地来的探子根本没办法隐藏形迹,更别提靠近旅顺港了,大多数jiān细刚进到辽南地界,就被发现了。
要不是新政中有一项移民政策,以致辽东迎来了不少来自关内的移民,那些眼线甚至都没法进入到辽东,更遑论混入旅顺了。
王藜等人手中,关于旅顺的情报,还是原本陈世良在的时候刺探到的那些,不过,单是那些不完整的情报,就足以让王藜、谢迁等人觉得心胆俱寒,甚至还有些怦然心动了。
工匠和作坊意味着财富,京城的军器司创造出的财富,士人们已是看在眼里,羡在心头,雷火之夜的失败也不无这方面的原因。而旅顺这边的规模又远胜京城的军器司,想到这些,士人们又怎能不心神摇曳呢?
而且,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谢宏经营的时间越长这些作坊能够创造出的东西就越多,进而让谢宏的实力更加壮大,越发难以压制。
所以,当王鉴之提出以暴制暴的建议后,王藜也是即刻答应了下来,不是他不够谨慎,只是未知导致恐惧越是无法得到旅顺的详细情报,他就越是心悸越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其从地图上抹去。
谢宏当然不会知道,戒备森严还能导致这样的副作用,他只不过是遵从后世技术保密的原则对核心技术进行加密罢了。
尽管他也很清楚,他的对手多中都是对技术不屑一顾的士大夫,可他还是认为,有必要形成定制。
而按照规制,戒备的程度一般都和技术的高级程度挂钩。
这一次旅顺港的警戒程度前所未有凡是深谙谢宏团队规矩的人也都紧张了起来,既然警戒远超飞轮战舰下水的时候,说明技术比飞轮战舰更尖端,而更尖端的技术意味着更大的功用和威力,实是由不得人不紧张。
“谢兄弟,今天要验收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除了紧张之外,更多的是好奇就连江彬这个从来不关注技术的老粗都被钩起了胃口,一大早就跑到谢宏府上问东问西的。
“当然是好东西。”谢宏其实也有点紧张,倒不是因为这玩意耗费了他不少精力,只是一但试验成功马上就会进入实用阶段,而这东西的应用也意味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启那就是工业时代。
因为他今天要验收的正是蒸汽机,而且不是用作模型的那种小型的,而是用以驱动船只的大型蒸汽机。
想到要开启一个时代,而且还是对中华文明至关重要的工业时代,谢宏又岂能不心驰神往呢?
“好东西?难道能比你送去京城给皇上的那些更好?”刀疤脸的眼睛开始冒星星,xiōng围,还有xiōng垫,再加上其进阶产品情趣内衣,不光让正德赞不绝口,他江某人也是非常喜欢的,所以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
“去去去,我跟你这俗人没话说”开启工业文明,这是多神圣的事儿啊,咋就扯到情趣用品上面去了?被打断了兴致,谢宏很不爽,他黑着脸把江彬赶到一边去了。
“走吧,去船坞。”
青泥洼就是后世大连的旧称,这里正好在金州卫和旅顺之间形成了一个海峡,作为船坞再合适不过了。
谢宏到达这里的时候,船坞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多都是高级匠师,蒸汽机保密等级虽高,可对这些人是敝开的。
不光对他们,等到过几年,技术相对成熟一些之后,谢宏还打算将其加入物理学院的动力学当中,也就是要在全天下推广。
这也是很有必要的,谢宏自己只是记得基本原理罢了,想要不断改进,甚至研发出内燃机,就只能期待推广之后,有这方面得天才涌现了。当然,华夏人才辈出,这一点是不需要担心的。
“谢兄弟,原来那橡胶果然是有正经用途的啊,还好,还好,费那么多力气搞出来的东西,要是只能用在那方面,未免也太浪费了些。”消息太过轰动,连一直沉*在试验当中的曾铮都被惊动了,对于橡胶的应用,化学*人所持的观点和江彬截然相反,对于能参与蒸汽机的设计,他感到非常欣慰。
“呵呵,也不算太浪费了。”谢宏讪笑道。
虽说不能根本xìng的解决问题,可至少能哄二弟高兴一阵子诶,咋能说浪费呢?而且,说心里话,通过内衣,哥也开启了另一种文化啊,某种意义上,并不逊于蒸汽机的。
“谢侯爷,你这办法到底行不行啊?”口称侯爷,却没多少恭敬意味,在金州,或者说在辽镇,也只有这么一位了,戴子言一脸狐疑的凑了过来,一边扯着乱糟糟的胡子,一边向谢宏发出了质疑。
“怎么不行?只要你的船行,蒸汽机就没问题。”和这老头的争论也不是一两次了,谢宏也不摆架子,却是直接将了对方一军。
“我的船怎么可能不行?”对自己的作品老头也是相当珍视的,说是当成了孩子也差不多,因此他怒了,跺着脚吆喝起来:“就算没有那蒸汽机,我这船也是好船又快又稳,还能出得了远洋,你看看那船型,再看看那些帆,我跟你说……”
从外观上来说,除了没有轮浆,新船就是放大版的飞轮战舰。流畅的流线型适度的长宽比例,尽量少的上层建筑和尽量多的风帆跟谢宏印象中大航海时代的船只相似度极高,所以他非常满意。
“既然这样,你干嘛还一直催我?、,谢宏一摊手很无辜的说道。
“还不是为了让船更好吗?帆船再好,总是得有风才能航行,那飞轮战舰就可以无视风向,而你又说蒸汽机船更好,我能不急吗?”一说起跟船有关的话题老头就象换了一个人似的,邋遢的形象也掩饰不住他眼中的精光。
“嗯,当然更好,戴师傅,你就放心吧。”
轮船刚出现的时候,也都是保留着风帆的,谢宏的设计理念也遵循着飞轮战舰的原则。这船的骨子里还是帆船只不过多了一个驱动装置罢了,就算蒸汽机出了故障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无法使用,船照样可以航行。
“怎么可能放心呢,要是用那个飞轮的话尽管老头我也不知道为啥烧火就能让轮浆自己转起来,可总还觉得靠点谱但是现在这个,光凭一个螺旋桨,而且还那么小,就能让这么大的船动起来?要知道,
这可是实打实的三千料大船啊!”
眼看水手已经开始登船,戴老头抱怨的声音也放低了不少,他不是不识大体的人,只是涉及到船的话题,总是能让他忘记那些俗礼。
“这个
……”
蒸汽机的原理,谢宏已经跟工匠们解释过很多遍了,物理学院的那些年轻人很快就理解了这些新知识,戴老头虽然倔强,却并不顽固,所以基本原理他是清楚的。
可是,比起相对直观得多的明轮,螺旋桨的问题就麻烦多了。这东西属于流体力学的范畴,技术含量相当的高,谢宏对此也只是一知半解,做出来没问题,要让他把相关的知识都解释清楚,那就难了。
所以,和戴老头一样,其实大多数人都对此存有疑问。
不过谢宏却是很笃定,现代轮船就是这样的,有这个先知之明,他又怎么会浪费时间,从明轮汽船过度呢。
“反正,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戴师傅,你就看着好了。”
船只的xìng能已经经过了多次测试,因此此刻并没有升帆,随着水手各就各位,浓浓的黑烟从烟囱中计腾而起,就仿佛当日覆盖辽东的烽火一般。
“呜!”一声响亮的尖鸣突然响起,有人知道,那是被侯爷命名为汽笛的东西,据说是船航行前的信号。这个信号的确很准,随着汽笛声的轰鸣,船身摇摆着动了起来,尽管还没有劈风破浪之势,可那缓缓前行的势头却坚定不移。
“动了,真的动了!”疑问最多的人是戴子言,不过,当实验成功的时候,最〖兴〗奋的人也是这老头。
他一下跳起老高,紧接着,他几步跑到了码头边缘,雀跃着欢呼了起来,那利落劲象是个孩子一般,让谢宏很担心,怕他会失足掉到海里去。
“噢!”欢呼声响了起来,尽管在场的多是高级匠师,也见识过了很多出自谢宏之手的奇迹,不过眼前的情景还是让他们异常震惊,也异常〖兴〗奋,除了见证奇迹之外,他们知道眼前的情景还代表着另一层意义。
侯爷说过,蒸汽机的应用,代表着一个崭新的时代的开启,在这个时代中,工匠将不会继续受到鄙视,而将会成为时代的主角,甚至连这个时代都是以工匠为名的……,………
那就是工业时代。!。
第574章 先下手为强
“戴师傅,你可不要光顾着高兴了,动力解决了,接下来还要考虑平衡xìn宏本来就不是张扬的xìng格,即便周围的人一片欢腾,可他还是保持着冷静。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从无到有的发明出来蒸汽机可能很难,但实际上,它的原理很简单,属于易制难精的机器。
知道原理,只要有合适的加工设备以及相应的材料,那制造是很简单的。真正的技术含量都在后面呢,例如提高功耗比,增强耐腐蚀xìng来提高使用寿命,通过增加汽缸来增强功率,甚至更新换代,升级成内燃机。
这些东西谢宏也只是知道大概的方向,具体怎么做,他也没什么头绪,所以他很清楚,现在的这部蒸汽机只是提供了一个契机罢了,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平衡xìng?”指着冒着黑烟开始沿着海岸航行的轮船,戴子言愣愣的说道:“这船还不够稳当?虽然比不上福船,可按照这种宽窄的话,已经算是很稳当了,就算遇到大风浪,也应该没什么大碍,当然,具体的xìng能还得等测试过才知道。”
在旅顺呆了几个月,除了造出来一艘大船,并且教了一堆徒弟之外,戴子言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构思,研发,实验,制造,测试,实用,对这套研发流程他是相当熟悉的,所以想也不想的就脱口而出,很有后世科研人员的风范。
“航行肯定是没问题的,不过船上要架炮的话就不一样了,得考虑如何减小摇摆的幅度,免得战舰倾覆啊。”
郑和的宝船也有架设过火炮,可那都是架在船头的,所以不用考虑太多,但是谢宏构思中的战舰,却是要架设在船身两侧的,以眼前这艘试验舰来说一侧至少要架二三十门火炮,平衡xìng是必须要考虑的。
“这样啊,我知道了,等远航测试完成后谢大人你就把炮送过来,到时候试试再说。”戴子言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事儿应该不难,不过船坞造船的速度,恐怕难以按照事先拟定的进度完成了。”
“怎么说?这艘船不是两个多月就造出来了吗?一回生二回熟,下次不是应该更快才对吗?”新船量产之后就淘汰旧船这是谢宏的既定方针,试验舰的进度也令他非常满意,所以他给船坞下达了,测试完成后立即投产的指示。
“人手不足啊,我只能盯着一边,其他人也就小云子还靠点谱,剩下的人还只能算是匠人,还无法完全独立…………‘…”
老头一摊手无奈道:“所以,船坞虽然足够大,材料和人手也很充足可能独当一面的却不够,就算测试一切顺利,紧接着就开工的话,恐怕也达不到大人您的预计,到明年年夏天,别说二十艘,十艘都困难。”
“那,我再想想办法好了,戴师傅你不必考虑产量,测试完成后立刻开工就行。”谢宏皱皱眉头,轻轻叹了口气,这事儿他也没办法解决。
缺的不是人手,而是高级技工,大船和小船的技术含量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别看王云领着人造飞轮战舰造的飞快可换成这种近千吨的大船,他就只能算是将将及格了。
建设海军的任务果然任重而道远啊,到哪儿能弄一堆跟戴师傅一样的老船匠就好了,嗯,他是从江南来的,要不然,哥带人去江南抢一票?这种事干得多了,谢宏渐渐也形成了惯xìng思维。
“侯爷,有信到,是从五岛来的。”
“哦?”谢宏抬头一看,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侯府了,“马兄既然来了信,增援舰队想必也已经到了,应该是一切顺利吧。”
“嗯,按时辰,猴子他们也应该入境了,这一路真是便宜那些da子了。”江彬晃着大头,嘴里啧啧羡慕有声。
“江大哥,你很羡慕?要去的话,现在还赶得及喔,祸害完棒子,再去祸害倭人,多美好的生活啊。”谢宏笑笑,调侃道。
江彬把脑袋要得跟拨楞鼓似的:“不去,还是旅顺好,除了这里,哪儿还能看到不用帆,光冒黑烟就能跑得飞快的船啊。”
“切,冒黑烟那是没办法,谁家烧煤不冒烟啊?”不再继续和刀疤脸扯淡,谢宏抖开了马昂的信。
信很长,倒不是马昂话痨的毛病发作,只不过这段时间双方一直没有通信,五岛那边发生的事情却很不少,而且有不少是在谢宏事先预计之外的,马昂当然要仔细说说了。
“谢兄弟,有好消息?”见谢宏嘴角带了一丝微笑,江彬问道。
“嗯,对江南士人的分化有点效果了。”谢宏点点头,王海的主动投奔确是意外之喜,这人是王家的人,而王家的动向很大程度上可以预示江南世家的意图,多了这么个内应,多少也算是有些帮助。
“不过,麻烦也是有的,有那不开眼的已经找上门了。”谢宏的笑意转冷。
“什么人?”
“海盗。”谢宏冷笑道:“先是派斥候上门试探,好像还存了设圈套,抢艘船的主意,好在那船长不贵没有穷追。过了几天,又派遣了使者上门,说是要我赏-吃,可依我看来,他们倒是打了两面逢源的主意。”
“两面?是江南那些人?这些人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呢。”按着刀柄的手紧了紧,江彬有些紧张的追问道:“马兄弟没答应他们什么条件吧?”
“当然没有,一群海盗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增援的舰队也到了,他们敢来,咱们就敢杀。”谢宏冷哼道:“不过这些海盗倒也有点本事,舍了两条船,为的就是试出燃烧弹的威力,好像还找到了灭火的办法,倒是有点意思。”
“啊?”江彬诧异道:“这些家伙怎么知道的?不会是咱们这边出了jiān细吧?”
“哪有什么jiā宏摆摆手,晒然笑道:“海船灭火的方法本来就很多,也只有棒子少见多怪,在船上只存了水,而没做其他预备…那些海商更是没做有打仗的准备,这才着了道,其实这磷火没那么可怕,何况做出来的又不是白磷。”
“那可糟糕…要是霹雳炮没了效果,众寡悬殊,咱们的船又小,马兄弟那边岂不是要糟糕?”江彬大急。
船上的水.兵除了他的老兄弟,也有辽镇的边军,不过基本上都是半道出家的,在船上动手…战斗力至少要削减一半,若是燃烧弹没用了的话,那实力对比可就要调转了。
“不要紧,我估计他们用的就是沙土灭火的办法………………”船上装载着沙土,用以灭火,这消息是谢宏从戴子言那里得知的,对于普通的火,这办法也有效…对磷火效果更佳。
“不过,只要不节省弹药,以霹雳炮的发射速度…只要咬住了一艘船打,灭火肯定是灭不过来的,只是没有以前那种一颗炮弹解决一艘敌船的爽快了。”
飞轮战舰本来就在剑走偏锋,被人找到应付的方法也不奇怪,比起盲目自大的棒子,大明内部的敌人才是最难对付的,谢宏也很是感慨。
“何况咱们的船也快,就算打不过,总是能跑得掉的,我已经交代过马兄了…不用死守哪个岛或者航路,以保全实力为上。
等旅顺这边的炮舰造好了,到时候再一起收拾他们。”比起战略战木上的调整,谢宏觉得不断升级才是王道。
“可是,谢兄弟,若是有海盗投靠了江南人…那他们未必会只盯着五岛那里,说不定也有人打旅顺的主意呢,去年京营的主力不就集中到了军器司吗?”江彬提醒道。
守军器司是江彬经历过的最悬殊的一场战斗,别看最后的结果是他赢了,可要是没有谢宏提前布置的那些手段,早在对方用大炮攻城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胜机了。
而如今的形势其实和当初也有点类似,旅顺的作坊财富可比当初的军器司多,而且谢宏本尊也在这里。
根据谢宏的说法,江南人的海上实力本来就很强,再拉拢了海盗之后,想必就更强了。这样一来,难道他们会对旅顺这么yòu人的目标视而不见吗?
“说的也是,确实有点麻烦。”谢宏皱了皱眉头,他最近一心都放在了蒸汽机上面,除了给正德做内衣之外,一直都没有分心旁骛,因此直到得了江彬提醒,才想到此节。
“这样一来,船坞那边就不能停止生产飞轮战舰,燃烧弹也得继续生产,那轮船和大炮的生产岂不是要被耽搁了?”谢宏拍拍额头,感到头很疼。
“对了,谢兄弟你别忘了,京城那边,皇上还催着要东西呢。”江彬继续提醒。
“也不知道二弟要那么多内衣做什么?难不成他打算扩充后宫?”谢宏的头更疼了,上次内衣事件的效果很不错,一举铲除了刘瑾和张永两大内患,免除了他的后顾之忧,要知道张永在前世就是用差不多的办法干掉了刘瑾,留着他多少是个麻烦。
不过,这事儿也给谢宏带来了一点小麻烦,那就是正德从京城下了大量的订单,各种型号尺寸的都有,搞得灵儿带着一群裁缝辛苦了一个多月还没弄完。
内衣可以让灵儿他们缝制,可胶皮xiōng垫却很麻烦,没有成熟的工艺,谢宏只能少量制取橡胶,规模化生产那还远着呢。因此面对正德的大订单,他就只能摇头苦笑了,毕竟蒸汽机比内衣更重要啊。
唉,麻烦都赶到一起了,说不得,哥干脆先下手为强,去江南抢一遭好了。叹了口气之后,谢宏恶狠狠的在心里默念道。
“侯爷,望台示警,有船队从海上向旅顺靠近,身份不明。”
“什么?”谢宏大吃一惊,难道被人抢了先手?来的居然这么快,可是,按说士大夫们的效率应该没这么高才对啊?不过也不要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赶着来,赶着打一仗就是了。
“传令下去,水兵登船,炮手就位,工匠和闲杂人等迅速隐蔽,全港戒备,准备迎战!”!。
第575章 有朋自远方来
“爹,戴家举家就这么过来了,是不是有点太………………”
这些话戴力已经忍了一路了,他也知道自家老爹的主意已定,没有更改的余地了,可当他看到远远出现的地平线时,他还是把心中的疑huò问出了口。
“太冒失了?哼,你在五岛的时候那份决断呢?自家族叔眼也不眨的就卖出去了,现在却来数落你老子。”和戴力并肩立于船头的是个老者,虽然他身上穿着一席儒衫,可言词却全然不似个读书人。
“言叔他本来就要去倭国落户的,辽东再怎么偏僻,总也比倭国强吧?”
小声嘀咕两句,戴力正sè道:“可是爹,就算冠军侯爷风头正盛,可跟江南那些百年世家比起来,是不是还是差了点?咱们干吗不看看风sè再说呢?反正洪钟老匹夫已经失踪,洪家自身难保,也顾不得为难咱们戴家了。”
“哼,去倭国走了一遭,搭上了冠军侯的线,老子还以为你长进了些呢,结果还是这么废物。”
老者冷哼一声,忿忿说道:“戴家祖上是工匠,现在虽然已经脱了匠藉,可在那些世家眼中,还是与匠户无异,可以予取予求,随意欺压,你以为去了一个洪家,以后就不能再来个蓝家?要说之前没旁人来,那是托了洪家的福,洪家没吃到嘴的,岂能容得旁人下口?”
他抬头远眺,指着已经越来越清晰的旅顺港,叹道:“天下间,也只有旅顺,也就是冠军侯辖下的地界,匠人才有立足之地,说不定还会受到优待也未可知,子言已经在这里了,咱们戴家多少也算是有个照应,为什么不赌一把?又怎能不搏一次?”
“爹…您说的是。”
对江南的繁华依然有些不舍,可戴力也知道自家老爹说的才是正理,就如同他当日在五岛的所为一样,投靠也的抢个先手…落在后面的话,就只能靠努力和实力弥补了,一来一去自是差了许多。
“港口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对,似乎…………有杀气?”向港口方向凝望了一会儿,戴老爹突然眉头一皱。
“杀气?爹,别是侯爷那边误会了吧,要不…咱们先停船,派小船入港去知会一声。”戴力是见过飞轮战舰和燃烧弹的,生怕被误会了,急忙提议道。
“嗯,就这么办吧。”戴老爹点点头,可眉头依然深锁,直到戴力传令回来,他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让戴力有些奇怪。
“奇怪,咱们一路上也没遇到其他船,这会儿离旅顺港也还远着…那边怎么就突然戒备森严了呢?按说就算有人看到了咱们,应该也准备不了这么快吧?何况,还离得这么远呢?”戴老爹突然说道。
“也许是港口那边有高台呗……”戴力正紧张着呢,哪有工夫理会这些有的没的,而且事情显然比他老爹预料的还要糟糕,话说到一半,他就愣在了那里。
虽然离得还远,看不太清楚,可凭借多年的航海经验,戴力知道…从港口方向出现的那十余道亮丽的水线意味着什么。
“这种速度………………是冠军侯的改装车船!”他惊恐的大叫起来。
“就是这种船?果然纵横如飞,快逾奔马,当真了不起。”戴老爹惊叹,而且他比儿子想到的更多,“这么快就有船迎了上来,港口那边分明早就发现咱们了…快,降帆下锚,千万莫要引起误会。”
“来的是江南戴家?就是戴师傅的那个家族?”
接到回报,谢宏也很意外,当日戴力确实说过要来投靠的话,不过谢宏也没怎么往心里去,比起这种不知何时才能实现的许诺,还是收罗到的戴子言更实在一点。
可没想到,对方还真的信守了诺言,而且还是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虽然引起了一场虚惊,可随之而来的也是意外的惊喜。
如果自己记得不错,戴家可是祖传的手艺,是船匠世家,戴子言这样出类拔萃可能只有一个,可比他稍微差些的资深工匠却不会少了,这不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吗?
“去请戴师傅过来,码头的警备不要放松,让他们先过来一条船,舰队继续监视剩余的船队,嗯,再派两艘向南搜索,以免有诈。”
尽管很惊喜,不过得了江南人蠢蠢yù动的消息,谢宏也不敢放松警惕。王鉴之对谢宏的评估是相当正确的,旅顺这里就是他的根本,若是遭到破坏的话,那包括京城在内的大好局面,就会毁于一旦了。
“遵令。”江彬这时已经在码头指挥布防了,另有传令兵把命令传了下去。
后堂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晴儿怯生生的问道:“宏哥哥,外面来的是坏人吗?”
“没事的,就算来了坏人,他们也上不了岸,不用担心。”
“不是坏人就是朋友把?那是不是就不用躲起来了?月儿知道哦,奶奶说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现在奏乐迎接才对。”又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月儿笑嘻嘻的小脸上,半点都不见害怕的表情。
“嗯,算是吧………………”好吧,咱奶奶这次又剽窃了论语是吧?不过那个乐好像不是奏乐的意思吧?
“你们乖哦,在府里不要出去,哥哥去去就回。”
旅顺侯府原来就是个土城,经修葺之后,还算是结实,安全是不成问题的,不过谢宏总觉得怪怪的,跟自己媳fù说话,为啥总像是在哄小孩呢?真心说,哥其实不是萝莉控来着…………
码头附近重兵云集,杀气冲天,可气氛却算不上紧张。无论是京城来的番子,还是辽镇边军,都是沙场老兵,即便厮杀在即,也不会觉得紧张。
对比之下,把旅顺港吓了一跳的戴家人反倒是很紧张,除了站在中间,眉目间依稀和戴子言有些相似的一个老者还算镇定之外,其余或老或少的那几个人…包括谢宏见过一面的戴力在内,都是脸sè惨白,冷汗直流,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看到这情景…谢宏已经差不多确认了来人的身份。除非江南士人想搞里应外合,否则这些人就应该没什么危险xìng。就算想搞里应外合,工业区的布置也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凭这些象匠人更多过士绅的人,恐怕也没办法造成什么破坏。
“侯爷,就是这些,中间那个就是自称戴家家主的……”sī下里的称呼比较可在外人面前,江彬还是有板有眼的以侯爷相称,毕竟上下之分还是存在“我说谢大人,我正忙着呢,你叫我到码头来作甚?唉,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不守礼的人也是有的,江彬一句话还没说完,戴家众人也还没得及上前见礼戴子言就蓬头垢面的跑了出来,并且扯着嗓子嚷嚷得很大声。
戴力等人本来就被码头上的杀气震慑得不轻,可看到了久违的熟人他们却一点都不高兴,脸sè由白开始转青,族叔还是老脾气,不过他对那位冠军侯这么不客气……………不会连累到整个戴家吧?
就连戴老爹嘴chún都抖动了两下,弟弟这副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受到优待的样子,难不成自己真的错了,这位侯爷礼贤工匠的名声都是虚传出来的?
“戴师傅,你来得正好,这几位……”戴家人被吓到了不过其他人却都习以为常了,谢宏自己更是不以为意,尽管他也很奇怪,为毛一转眼不见,戴子言就搞成了这副德行,明明他就是个船匠而不是收破烂的啊。
“哦,子瑜,你们也来了啊,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船坞了。”戴子言抬头看看,倒是认出了自家人,不过显然他还没从神游天外的状态回过神来,神sè半点变化都没有,只是漠然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转头看看呆若木鸡的戴家人,谢宏也很无语,技术狂的脾气很怪没错,可也不能怪到这种程度吧?好吧,好歹也算是验明正身了,而谢宏抬头看了一眼望塔,见哨兵做了个一切正常的手势,他想了想,应该没啥问题了,先接收了再说吧。
“来的正好,子豪,子羽…………你们快快随我来!”谢宏转头正要说话,却猛的听到耳边又是一声大吼,原来是戴子言又转回来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兴奋得满脸通红,扯着戴力身旁的几个老头就要往船坞方向拽。
“三哥,你这是干什么,莫要失了礼数哇,二哥,你看这…………”
戴子言力气不小,虽然一对多,还是扯得那几个老头站不住脚,其中一人急得要命,可却也劝不住这个族兄,好在偷眼看谢宏神sè时不见异样,于是他又转向戴子瑜请示。
戴子瑜也发现不对劲了,族弟这模样显然是跟他自己的xìng格有关,而不是被别人虐待的,他在侯爷面前大呼小叫,甚至代侯爷做主,而码头的那些悍卒脸上都不lù异sè,显然也是习以为常了。
那也就是说………………侯爷礼贤工匠的名声不但不虚,而且还有未尽之处,那么戴家这次赌博,八成是赌对了啊。他微不可查的向那几个族人点点头,示意他们跟戴子言离开,至于去哪儿,以族弟的xìng子,八成是船坞吧。
“戴老爷,这里不是说话地方,请随本侯来。”戴子言一番闹腾,不光让戴家人松了口气,谢宏也同样很高兴,戴子言会折回来抓人,显然那几个老者也是船匠,而且水平还不低,否则老头不会这么兴奋。
“码头这边,就有劳江大哥了,另外也请戴公子在此主持。”
“遵命。”
刚上码头的时候,面对那种阵仗,戴子瑜也是强作镇定,并没有留意周围。等到随着谢宏同往侯府,他才得空观察四周环境,出了码头区之后,只见四下里都是工坊,坊间多有两道铁轨相连,不知是何功用,显得井然有序之余,更是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侯爷,小人有一事不明,可否……”谢宏的态度一直非常随和,因此戴子瑜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把疑huò问了出来。
“哦?戴老爷不须客气,只管问便是。”谢宏xìng子本来就随和,心情又是大好,语气更是和善,让戴子瑜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侯爷的称呼真是折杀小人了,侯爷面前,小人那里敢称什么老爷?还请侯爷只管称呼小人姓名即是。”不过他可不是技术狂,身为家主,若是不懂人情世故,戴家也不可能在江南世家洪家手里tǐng了这么谢宏摆摆手,笑道:“戴先生也不用这么拘谨,戴师傅在旅顺这里安居数月,向来都是不拘礼的,何况,本侯也不是严苟的人,今日相邀,也不过是想问问戴先生的打算,也好做安排罢了。”
“那小人就僭越了,侯爷,小人的船队来时,离的尚远,可侯爷这边却已经有所察觉,未知侯爷是如何发现的呢?”
戴子瑜很清楚,这个问题应该是机密,所以他才迟疑了这么久,不过他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从旅顺的反应和应对中,他看出了浓浓的戒备心理,而且他还知道对方戒备的是什么。
尽管戴家在江南算不得大世家,也没资格参与机密,可从整体的气氛和各大世家的动向中,他也察觉到了一些苗头,所以,戴家这个时候到了旅顺,被防备也是应有之义。
当然,就如同谢宏所想,一群匠人也不会造成多大麻烦。不过,戴子瑜却不想仅仅做个匠人,至少他这一支做的不是船匠那行,所以,他想更快一点得到信任。
新人想得到信任,除了立功,就只有用投名状了,如果能出卖江南世家的话,戴子瑜一定会那么做的,不过戴家确实没有那方面的能力,所以他打算用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分享秘密。
这办法有些冒险,不过如果能在一开始就得到信任,那显然起点就会比较高,将来的成就自然也会更高。
“这个嘛………………”谢宏皱了皱眉头,忽而一笑道:“戴先生对这个感兴趣,莫非是在海战方面有心得吗?”
“侯爷英明。”被谢宏随口道破了用心,戴子瑜又惊又喜,惊的是传言不虚,这位年方弱冠的侯爷果然有洞彻人心之能,喜的是用心被看明,就省得再试探了。
谢宏淡淡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那里是望塔,望塔里有哨兵一直盯着海面的动静,之所以能看的那么远,则是因为他手里的千里镜了。”!。
第576章 正德的新计划
“千里镜?那是什么东西?”
“皇上,您看,这就是千里镜了。”唐伯虎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属圆筒,双手递给了正德。
“大哥真是的,朕要的东西一直没送来,却拿这么个东西来糊弄人,哼,这千里镜要是不好玩,朕是不会放过他的。”
正德一边抱怨,一边摆弄着手里的东西,刷的一下拉长,双手一合,又缩了回去,往复数次,“能伸缩,跟大哥去年给朕做的那把剑差不多,嗯,伯虎,这玩意到底怎么玩?”
“千里镜是用来望远的,皇上您看这两端不是有镜片吗?根据远近,通过仲缩,就可以调整焦距,可以看清楚很远之外的景物……………”刚拿到这玩意的时候,唐伯虎也是兴致盎然,到现在那股兴奋劲还没过去呢。
“哦,喔,真的诶,连草丛里的蚂蚱朕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诶,这时节为啥还有蚂蚱呢?真是奇怪啊……”按照唐伯虎的示范,正德闭上一只眼睛,兴致勃勃的四下乱看,只是看到的东西很有些不靠谱。
“皇上,谢大人委托微臣,想问问您……”见正德兴致很高,唐伯虎趁机问道。
“嗯,问吧,啥事?”
“那个xiōng垫和内衣………………您要那么多,究竟是要做什么用啊?内衣倒还罢了,那xiōng垫很难生产,而且还和谢大人现在正在造的大船冲突,他觉得很棘手诶。”唐伯虎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问题有点隐sī,唐伯虎自忖算是个重要人物,倒是不会被正德踹,不过问这种问题的风险还是很大地。
自大婚以后,正德的后宫就一直维持着初始的规模,一后二妃他都没怎么动,确实也没有扩大规模的必要。不过,以他如今向旅顺下的订单数目来说…到手的那些就已经足够武装上千人了,别说后妃了,就算把宫里的宫女全加上,也没这么多人啊。
所以…谢宏很苦闷,唐伯虎也很纳闷,朱厚照同学要了这么多情趣用品,究竟是怎么个打算,就算扩大后宫,那也得循序渐进啊。其实只要有三百佳丽,就可以一天换一个了…再多,他也忙不过来不是?
“哦,这事儿啊………………”正德放下望远镜,神秘兮兮的笑道:“朕自有打算,大哥那边要是为难,就告诉他朕的订单可以押后,不着急,京城这边先开始好了。
“先开始?”皇上有预谋!唐伯虎开始心惊肉跳了…尤其是他还笑得这么灿烂,看来这计划不会小了啊。
“嗯,先开始吧…就明天好了。”正德爱不释手的摆弄着望远镜,嘿嘿笑道:“大哥跟朕果然心有灵犀,有了千里镜,朕的大事就更容易办了,哈哈。”
“…………”唐伯虎愣愣的看着正德的背影,这次又是谁要倒霉了?
第二天清晨。
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学士王鏊最近的心情就很不错,因此他的精神面貌也很好,腰也不疼了,老寒tuǐ也不犯了…连脸上的皱纹都少了许多,看上去就象是年轻了十岁似的。
当然,除了心情好之外,可能也和不用早起有关,美容和健康就是要从充分睡眠开始,虽然没人领情…可这一点,在大部分朝臣身上都可以得到印证。
“老爷,到了。”七点上班和五点上班就是不一样,虽然已是冬天了,可如今外面还是有些朦朦,不用灯火都能看清道路,比从前方便了许多,花在路上的时间也节省了不少。
鏊整整袍服,抖擞精神下了马车,抬头看时,却见马车离承天门还有一段距离,他眉头一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里可是承天门,这样乱糟糟的成何体统,王来,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老爷。”管家早就感觉奇怪了,有资格上早朝的,品级和资历都不会低了,就算是新来的,可读了那么多书,又混迹官场那么久,规矩礼仪这些东西也应该是熟记于心的。
可是,如今的承天门外人喧马鸣,车横轿竖,着实乱成了一团。有的车想要往里进,有的车想要往外走,更有人象是等不及了一般,干脆舍了车轿,挽起袍袖,直接徒步疾走而去,搞得承天门外完全没了往日的庄严肃穆,倒像是变成了菜市场一样。
宰相门前七品官,王来这个管家本该有些威望的。不过由于包括内阁在内的整个士林都被压制的厉害,因此,他也没享受到那种福利,那些紫袍玉带的官员他是不敢拦着问的,只是找到了几个相熟的管家之流的人物,扯住了问询。
“老爷…”不多时,王来就跑了回来,他跑的有点急,气息喘得很-,而脸上还带了点困huò。
“怎么回事?”管家问询的工夫,承天门外的乱象也加剧了不少,让王鏊很有些不耐烦。
“老爷,那些人也说不清楚,开始也是一切如常,各位大人按部就班的入了承天门,各家车轿也都停在了往常的地方,可是没过多久,里面就有人开始往外走,出来的大人们脸sè都不是很好,可却什么都不说,只是催着回府………………要不,小的去寻位大人问问?”
见自家老爷的神sè不怎么好,管家也是额头冒汗,不过这事儿真不能怨他,打听了好几家都是这么个说法,他又能如何呢?
“罢了,老夫自己去问。”王鏊并没有迁怒于管家,因为那个午夜系统,各家对下人都宽和了不少,生怕过于苟责导致对方被人收买。
而且,为了保持形象,王鏊也不打算让管家去寻同僚,现在这种时候,必须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自矜身份得罪人,那是万万要不得的。
尽管相对从前,王鏊已经算得上是当机立断了,可等他举目四顾,想找个人来问话时,却发现自己的效率还是有点低,刚刚急匆匆的从承天门跑出来的那些人,这会儿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徒步跑的还这么快,莫非刚才那几个都是武官出身的?王鏊在肚里腹诽两句,然后迈着八字步,踱进了承天门。
承天门附近倒是没什么异样,不过已经可以依稀听见些喧闹声了,声音是从北边,也就是端门附近传来的。在紫禁城里闹事,真是……王鏊又惊又怒,还有些惶恐,敢在皇城搞事的,显然只有这里的那位主这位不着调的主儿每次出手,都会有人倒霉,可是,最近京城一直很消停啊,除了暗地里有些算计之外,也没人挑事啊,皇上突然跳出来,算是怎么回事?难道计划泄lù了?不可能吧,王鏊心中一凛,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店开张,凡是在朝为官者,凭告身可以获得五折优惠,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错过的话,一定会后悔终生的。”
“瞧一瞧看一看啊,天字号头一份,普天之下,只有京城出售的新品,专业设计,专业加工,材质上乘,谁买谁便宜,谁不买谁后悔哇。”
到了端门,一片声浪扑面而来,如果说承天门外象是集市,那么端门这里就是集市。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王鏊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不论是那几个太监尖声吆喝出来的台词,还是端门这里的布置,都让他无语以对。
新店开张?明明就是搭了几座棚子好吧?跟发生灾荒的时候,赈济灾民用的粥棚差不多,几根杆子一支,上面扯了张布………………
地点的问题就不用说了,端门,这是何等庄重的地方?天家的脸面最要命的是棚子里陈列的商品……嗯,那几个太监手里还拿着不少,这玩意能公开兜售吗?这些人还有廉耻和节操么?
现在,距离张永反间失败,已经过了接近两个月,除了事关帝后隐sī的那些之外,当时的不少细节也已经解密了出来。对于正德的特殊喜好,以及谢宏为了满足他的喜好,做出来的新作品,在京城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士大夫们自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鄙视着谢宏,他这次的作品,也的确堪称奇yín技巧的典型;百姓就不一样了,一股时尚新风潮在京城悄然兴起,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京城的木瓜已经脱销,不少有田地的人,已经在盘算着明年是否要大肆种植木瓜,然后大赚一笔了。
除了这些之外,包括不少士大夫在内,也有相当多的人对谢宏的新作品很感兴趣,毕竟是让皇上都觉得好的东西,而且第一个穿戴的还是皇后,就算不用广告,这品牌效应也足够强烈了。
感兴趣的人很多,可内里乾坤却没人知道,所以,人们的好奇心也更加强烈了。
而现在,那东西终于公开发售了,几个太监一边齐声吆喝,一边挥舞着的,就是这玩意。
“各位客官,你们难道不来一件吗?要知道,这可是限量发售的,要不是万岁爷的恩典,为了酬劳各位大人每日繁忙政事的辛苦,可是想买都买不到的哦,不信的话,等过几天在珍宝斋开始销售,你们就知道了。”!。
第577章 紫禁城的路霸
几个胖瘦不一的太监,一边挥舞着内衣,一边叫卖兜售的场景很是诡异,尤其是他们身后的背景还是红砖碧瓦的紫禁城。
王藜嘴chún都气得哆嗦了,可他却没有发飙的打算,那几个太监当中,最胖的那个是谷大用,最瘦的那个是三公公,这个新店的老板是皇上,他实在没办法发飙,说实话,他也没那个能力。
何况,不光是他如此,李东阳这个首辅不也是呆立原地,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吗?他旁边的杨廷和倒还算镇定,可脸sè也有点泛青,王藜才没那么笨,这种时候做出头鸟呢。
士人想要翻盘,在京城,在政坛上都已经无能为力了,只能期盼盘外招尽快奏效了。
“西涯兄,介夫,朝会在即,我等只管去中和殿应卯,又何须理会这些跳粱小丑?”走到两人身边,王藜狠狠的瞪了几个太监一眼,恨声说道。
眼不见心不烦,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王*也不是那种爱钻牛角尖的清流书呆子,变通之道他也是很在行的。
“济之,老夫又何尝不想,只是”李东阳一摊手,苦笑道:“想来你进承天门的时候也看到了,在这当口,不少同僚却都急匆匆返家,难道你不觉奇怪吗?”“莫非”王藜心里一凉,他刚刚只顾着愤怒了,并没来得及多想,此时经李东阳一提示,他也记起这茬了,而且大学士的智谋也非寻常,念头一转,他甚至都想到了最有可能的那个原因。
“皇上在前面堵着路呢”杨廷和喟然长叹,身为朝廷重臣,
上朝的时候,在紫禁城里居然遭遇了强买强卖,而且卖的还是这种闺房内的用品,这叫什么事儿啊!身为帝师,他实是恨不得掩面而走啊。
“…那我等干脆也回去算了,天子如此胡为,这朝不上也罢。”这个打击有点突然,而且还很沉重,王藜也是愣然无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倒也干脆,直接起了罢工的心思。
“守溪兄,你以为那些同僚是罢朝才回府的吗?要是那样的话,他们又何须那么急切?这一招早就被皇上预料到了,唉……”杨廷和摇摇头,又是一声长叹。
“皇上有旨,今天朝会照常举行,那边的商品,就是通行证,他说,没买的人就是看不起他这个皇帝,会被紫禁城列为黑名单,不许进午门……”杨廷和辩才也是相当了得的,可这么简单的一番话,却说得磕磕绊绊的,不是他脑子不好使,实在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歪理太绕口了。
尼玛,强买强卖居然到了这个地步啊!
皇帝不上朝,一般会挨骂,骂人者的数目和言词的jī烈程度,都会视皇权的强势与否而定。明末的几个皇帝就经常挨骂,最老实的隆庆甚至还混了个外号,叫“小mì蜂”大抵取的就是“两只小mì蜂,飞在huā丛中,的典故,大臣们借此讽刺皇帝不上朝,天天在后宫打转。
不过,皇帝毕竟是皇帝,就算不上朝,一般也不会有xìng命之忧,
大臣可就不一样了。对他们来说,上朝迟到会被视为大不敬,一般都会挨板子:无故不上朝,那就更是严重了,为此罢官去职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正德一边拦着路,一边宣布朝会正常举行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做买卖的范畴,可以直接划归成收买路钱的模式了。
“那”王藜砸吧砸吧嘴,抬起手又放下,如此重复了数遭,这才跺了跺脚,谓然道:“那东西难道还很责么?否则西涯兄和介夫又为何在此驻留?”
他决定认栽服软了,反正皇上乱搞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既然能捏着鼻子忍,这次一样能忍,何况这玩意也不能说完全没用,皇后穿戴上之后,不就魅力大增,直接吸引了皇上的眼球么。
“济之,你不会认为,出去的那些同僚是为了回家取钱吧?”李东阳脸上的苦涩之意更浓了。
“不是?也对”王藜发现自己又想差了,来上朝的,很少有人是形单影只来的,多少也会有些从人在,取钱这种小事,只要差下人回家不就是了,何必要自己跑回去呢?穿着官袍在大街上狂奔,难道很有面子吗?
“这东西不算太贵,即便是七品御史,拿一个月的傣禄买上三五件也是没问题的,不过”现在京城官员的傣禄都有了较大的增长,原本那些清水衙门,只靠傣禄生活的官吏的生活水平都得到了较大的提高,所以,内衣的价钱虽然不低,可也难不倒谁。
“那”王藜有点发急,原来只知道李东阳为人稳重,可没想到他还有卖关子的毛病,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有啥关子好卖啊?*之勿急,
李东阳真心不是卖关子,可是有些话,以他的身份真的很难说啊,皱着眉头措了一下词,他这才说道:“那内衣虽然不登大雅之堂,有伤风化,可终究也带了个“衣,字,但凡要穿衣,总要有个尺寸可依,所以……”
最终他还是没把话说完,只递了个眼神过来,李首辅年纪虽然不小,可眼睛却一点都不显浑浊,黑白分明的眼神中,分明在说:你懂的。
懂,我懂王藜热泪盈眶,尼玛,搞了半天,那些人是回家量尺寸去了,这种事儿确实得亲自跑一趟,不能假手外人至于为啥不能随便报个尺寸méng混过关,八成是皇上又提前算到了,并且还下了旨意呗。
“皇上说了,为了确保官员不在外面沾huā惹草,腐化堕落,所以必须要提高家里女眷的魅力,妻子、女儿、儿媳种种都在其中,必须买内衣,人手至少一件”杨廷和语气低沉的继续说明道。
“…”王藜好悬没喷口血出来,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防止腐化堕落,一件内衣就有用了?自己老伴都六十多的老太太了,穿啥也不可能提升魅力了啊,皇上真是太能扯淡了。
“西涯兄,那你作何打算?难道就在此坐等?”王藜不打算纠缠这个话题了,以免真的吐血。所谓上行下效,还是问问李东阳怎么打算好了,反正他是首辅,他做了,自己就跟着做便是,谁还能笑话自己不成?
“这个嘛”李东阳打了个哈哈,却不肯正面回答,倒是视线一直在南面承天门附近扫视,象是等着什么的样子。
王藜转头再看杨廷和,却见对方的表现也是差不多,于是,他恍然大悟,跟自己一样,这两个人出门都带着管家。世家出身的都这样,管家都是家生子,是心腹中的心腹,内房的事情也不用如何避讳,所以………
“唉,jiān佞当道啊!”王藜叹息着摇摇头,往承天门方向走了过去,准备让管家回家去问问老伴还有女儿的三围,哦,不,只是上面那一围。
朝会的气氛越来越低沉,不过效率却越来越高,只是半个时辰左右,正德就解放出来了。
“大用,三儿,今天的收获如何?”朱厚照两眼冒着星星。
“万岁爷,大丰收啊,足足赚了几万两呢。”三公公赶忙凑了上去,想著好好拍个马屁。
“切,朕差那点钱吗?三儿,你真是个笨蛋!”一脚把三公公踹到一边,正德哼了一声,傲然道:“朕是问卖出去了多少件,普及率如何,懂吗?”“除了唐大人,今天来上朝的人都买了,一家至少一件。”谷大用受先天所限,动作比较慢,不过却因祸得福,反是得了夸奖。
“嗯,大用,你很好,办事比三儿稳重多了。”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正德很高兴的说道:“伯虎,你跟朕来,朕带你去个好地方。”“臣遵旨。”唐伯虎也很高兴,他其实很想买几件内衣来着,自从看见这玩意之后,他就想要了,要不是被正德包圆了的话,他早就开始置办了。
今天原本应该是个好机会,可是,他家里没有女眷啊,几个太监又都对他知根知底。所以,跟那些不情不愿的大臣比起来,他就是另一种悲催了,yù买而不得。
看着张彩兴高采烈的买了好几件,他心里各种嫉妒,恨不得冲上去咬这个炮友一口。如今,皇上sī下邀请自己,难不成是要给自己一个惊喜吗?要是有几套内衣的话,就可以去丽春院大大的炫耀一番了。
“皇上,您卖内衣给大臣们,多浪费啊,他们又不情不愿的,何必呢?”正德神气活现的一摆手“不浪费,大哥说过,京城是天下的中心,朝廷又是京城的中心,要引领新风尚,就得从朝堂上开始。”“可这东西他们拿回家,就算真的给女眷穿上了,外人也看不到啊,难不成您还要下旨,让女眷必须穿着出门?”“不用那么麻烦,只要让候德坊把消息传出去就行了,大臣都买了,证明情趣用品的需求是很旺盛地。,…正德理直气壮的说道,好像刚才搞强买强卖的人不是他一样。
“那您现在是要去哪儿啊?”
“嘿嘿,所以说,大哥送来的东西很及时啊”正德神秘兮兮的笑了笑,掏出望远镜晃了晃“朕要去检验一下成果。”
检验成果?唐伯虎微微一愣,然后才恍然大悟,皇上您这是要去偷窥啊,太没节操了,不过臣喜欢。!。
第578章 京城好风景
望远镜的功能,唐伯虎已经很清楚了,和传说中的千里眼差狸多,能看到很远的景物。不过,想用这个偷窥就有点问题了,光线不能绕弯,要看的话,恐怕得去城墙上才行,站得高望得远么。
只是,皇帝带个御史,两个人去城墙上玩偷窥,这事儿传出去可不怎么好听,而且,看皇上走的方向,似乎是往西苑方向走呢啊。
“皇上,咱们到底要去哪儿啊?”
“伯虎,你真笨,都快赶上三儿,大哥说的近墨者黑果然不不错,yù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要看得远,自然的找个高处啊。”正德抬手指指前面,不满的哼哼道。
跟在后面的三公公泪流满面,咱家怎么躺着也中枪啊,不就是拍马屁没拍正地方吗?要知道,刚才卖内衣的时候,最卖力的就是咱了,万岁爷您不念功劳也得念苦劳啊。
“钟楼?可是那里还没竣工呢。”唐伯虎抬头一看,倒是看到了个高楼,钟楼的确很高,足有二十余丈,可问题是,那建筑还在施工当中呢。
“没关系,主体结构已经完成了,上去几个人完全就不是问题,当然,大用这样的不行,他太胖了。”正德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顺便又打击了谷大用一下。
“万岁爷,老奴其实不算太胖……”谷大用也泪流满面了,咱家这是虚胖,其实没多少分量,何况那楼都盖了几个月了,以军器司工程队的手段,哪可能上去个胖子就塌了呢?
“管你那么多,给朕在下面等着吧,伯虎,咱们走。”正德不耐烦的挥挥手,当先进了钟楼。
“………………谷公公,皇上有旨小弟就先行一步了。”唐伯虎急不可耐的跟了上去,总算是进门前记起了义气,跟谷大用打了个招呼。
“谷大哥,那我也………………”三公公也腆着脸皮跟在了后面万岁爷身边总得有人服shì不是?再说了,反正万岁爷也没点咱的名儿。
“看什么看,都给咱家守好了,皇上在钟楼视察,谁要是敢走漏了风声,哼,别怪咱家不客气。”胖子很郁闷转头看见其他人引俊不止的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便是一通怒吼,等众人凛然听命,他这才转过身来,看着三公公的背影腹诽道:“哼,记吃不记打的东西,等下要是坏了万岁爷的兴头肯定还得挨踹,得意个屁!”
其实,上楼的三个人当中三公公的积极xìng是最低的,偷窥,还是偷窥女人,这种事他以前倒也很有兴趣,可现在么,他只能是敬而远之了。
那俩人要是看得火起,或者去坤宁宫,或者去丽春院,反正都有泻火的地方,可他就只能顾影自怜了这真是不需要解释的悲催人生啊!
所以,三公公上楼的速度也是最慢的,还没等他爬完一半,就已经听到顶楼大呼小叫的声音了。
“哇,这是谁家?那个女孩的身材好棒啊!”正德向来就很没正形。
“待微臣仔细看看………………嗯,王府东十字街,那里应该是澄清坊,报告皇上,这是李大学士的府上。”正德一天没个消停时候,谢宏又是个谨慎的xìng子,当然会准备两个备用的,所以,望远镜,唐伯虎跟正德是人手一个的。
跟出宫次数比较少,而且从来不记路的正德不同,唐伯虎负责了一部分情报工作,再加上他风流本xìng使然,经常在外面闲逛,因此对京城的地理情况倒是门清。
“嗯,李大学士真是不厚道,明明有个身材这么好的女儿,居然都不给朕介绍介绍,枉父皇那么信任他,还让他照顾朕了德一副很伤心的样子,然后给李东阳扣了一顶好大的帽子。
“皇上,您看错了,那女子梳的分明是fù人髻,她不可能是李阁老的女儿啊,李阁老的女儿在弘治十六年嫁到了山东曲阜孔家,乃是衍圣公的原配,轻易不可能回省,所以,这女子不是李阁老的妾室,就是儿媳之类的,这事儿真不能怪他不厚道。”
论对女人的经验,阅女无数的唐伯虎至少可以顶三五个正德,他马上就指出了正德判断中错误的地方。
“嗯,李兆先初至京城,家眷尚未携来,应当是李阁老的妾室无疑了。”李兆先是李东阳的儿子,掌握情报的好处就在这里了,唐伯虎很快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咦,是这样的吗?”正德惊异的叫了一声,然后从谏如流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甚至还给李东阳正了名,“看来朕错怪李大学士了,他不是不厚道,而是老牛吃nèn草啊,看这女子的年龄也不过二十,真是应了大哥做的那句诗:一树梨花压海棠了。”
“咳咳,皇上,那句是宋代苏东坡为调侃好友张先所作的诗句,不是谢兄弟的原创……”唐伯虎再次纠正道。
“咦,原来大哥也会剽窃,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啧啧,原来朕以为只有朕自己才会干这种事呢,没想到大哥也这么坏,哈,朕喜欢。”正德承认错误的态度很好,可责任感却有点差,他很不厚道的扣了顶帽子给谢宏,然后将望远镜调转了个方向。
“这个种梅花的是谁家府邸?那个女子发育很差,而且还做男装打扮,真是奇哉怪也。”没多会儿工夫,正德再次大呼小叫起来。
“梅花?哦,那是杨大人的府上,那个发育很差的女子………………”唐伯虎撇了撇嘴,哭笑不得的说道:“皇上,您又看错了,那人本来就是男的,是杨大人的公子……”
“是这样吗?朕以为只有女人才会拈花傻笑呢,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这样做呢?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吧?”正德表示很不解。
“…………皇上,杨用修本来就有神童之称,十一岁就能作诗了,他拈花没准儿是正在找灵感呢。”唐伯虎对杨慎深表同情,就是在自家后院赏个花,结果却在皇上心中挂了号,而且还是负面印象,这不是无妄之灾是啥?说是飞来横祸也不为过啊。
“反正有点怪。”正德不置可否的撇撇嘴再次调转方向,然后突然惊呼起来:“哇!这里好多女人,而且穿着都很鲜艳,还有lù大tuǐ的厉害,厉害,这是谁家?”
“哦………………皇上,那是丽春院,你知道的,就是于同知那里。”唐伯虎开始郁闷了,偷窥是很有趣可是,和领导一起偷窥一点都不好玩,皇上您换镜头的速度也太髁,而且问的问题又这么奇怪,在这么高的地方,臣的头很诶。
“说起来,朕还没去过那里呢,嗯等朕在京城普及完内衣之后,也要去于同知那里瞧瞧,听说那里很好玩来着。”凝视着人来人往的丽春院正德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
“是很好玩,回头臣叫上阳明兄和张shì郎,陪您一起去。”对于一直不能拉王守仁下水,唐伯虎感到很遗憾,于是他开始假公济sī了。
“还是大哥有先见之明啊,告诉朕要在京城建一个标志xìng的建筑,而且还要高一点的,原来他早就想到可以派这个用场了啊。”又过了一会儿,正德突然感叹道:“科技果然能改变生活,以后谁要想瞒着朕偷偷做什么朕就给他来个明察秋毫,哈哈。”
“这钟楼原来是派这个用场的啊?谢兄弟的深谋远虑简直太神了。”正德不需要导游了,唐伯虎也得以看自己想看的东西,正看得津津有味呢,听到正德这话,也是十分赞同的附和起来。
“嗯当然,除了视察京城之外,这钟楼以后也要成为京城一景,伯虎,回头你有空的时候,在顶楼做些壁画吧,朕就可以带皇后来玩了。”正德放下望远镜,迎风而立,意气风发的说道。
“臣遵旨……呃?”应道一半,唐伯虎突然发现这话好像有点问题,他迟疑着问道:“皇上,臣作画?画哪种啊?”
“当然是你最擅长的那种了。”正德理所应当的答道。
“臣最擅长的那种?这不太好吧?”,唐伯虎脸有点发酸,他最擅长的那种,好像不适合画在公众场合啊,而且皇上还要带皇后来?这里这么高,风可有点大诶,很容易着凉的哇。
“伯虎,你真笨,你可以画得含蓄一点嘛。”正德谆谆教导道:“半遮半掩,比全lù出来有魅力多了,大哥做的内衣就是遵循这种理念的,朕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所以,你画画也可以这样么。”
“…………臣受教。”唐伯虎很诚恳的接受了意见,可肚里却在腹诽:明明就是谢兄弟找不到真材实料的,只能拿情趣内衣充数,因此才搞出来了这么个理论糊弄人,结果皇上您还当真了,真是遇人不淑啊。
在未来的京城标志xìng建筑上面,两个没啥紧张感的人将望远镜的用途发挥得淋漓尽致,另一方面,在旅顺,戴子瑜也将千里镜的用法弄明白了。同时,谢宏从戴子瑜的嘴里,也得到了不少关于海战的信息。
“侯爷神技,这千里镜在陆上足以顶得上数百探马,在海上的威力更是无法估量,说是足以改变海战局势的利器也不为过啊。”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中的圆筒,戴子瑜由衷的赞叹道。
“戴先生,本侯觉得有些好奇,虽有不少bō折,可戴家在江南也算是入了世家之林,戴先生身为家主,想必也不会入军籍,又怎么会懂得水战?”谢宏并不接话,而是话锋一转,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侯爷当面,小人不敢相瞒。东南沿海一带,多有出海讨生活的,世家的船队多半都是船坚势众,寻常商人若是在海上遇到,往往就会被杀掠一空,说他们是海商,莫不如说是海盗。”戴子瑜略一迟疑便迅速做了决断。
“所以,为了自保,也是为了扩大家业,戴家也是做过海盗的,只不过做的隐秘,又从来不留活口,因此才无人得知,戴家能从一介匠户跃居大户,与此也不无关联。”
“原来如此。”谢宏点点头,笑道:“这千里镜.就送给戴先生了,算是个见面礼,等戴家彻底在旅顺安顿下来之后,还多有借重处。”
“小人敢不应命。”得了这么个大礼,戴子瑜也是又惊又喜,正待辞谢一番时,却见谢宏的神sè淡淡的,显然有了送客的意思,他也是个眉眼通透的,明白这点之后,并不迟疑,当下告辞离开。
戴子瑜走了,谢宏却没有动作,他一手扶案,手指轻轻叩着桌面,沉吟着想起了心事。
“谢兄弟,这戴家是否有可疑处?”江彬回到侯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景象,他有些狐疑的问道。
“戴家应该问题不大,行苦肉计来死间?收益和风险不成正比,那戴子瑜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有那种想法的。当然,该做的防备还是要做,尤其是船坞那边要盯紧了才行。”谢宏摇了摇头。
“其实戴家算得上是福星了,要是没有他们的到来,咱们这边的麻烦恐怕还真不少呢。船坞那边不用说,就算是这海战,我之前的评估好像也有些低了,要不是从戴子瑜这里了解到了详情,没准儿将来会遇到一番苦战呢。”
“哦?有这么厉害吗?”江彬吃了一惊,“今天下水的那艘新船,不是说比飞轮战舰要厉害很多吗?”
“不好说,华夏水战的历史悠久着呢,除了船之外,战术上的因素也是要考虑在内的。”谢宏的神sè有些凝重,他不是单纯听信戴子瑜的一面之辞,而是他本来就对明朝的水军有些了解。
实际上,到了明末的时候,明朝的航海技术已经被西方拉下很多了,被称为弗朗机的葡萄牙,以及海上马车夫的荷兰,都曾经觊觎过大明的富饶,试图攻略东南,并且和明朝水军多次交战。
西方的技术领先,坚船利炮,而包括郑家势力在内的明朝水军,用的还是传统战法,火器几近于无,而且船也要小得多,不过最终却都战胜了对手。
原因很多,可能是本土作战,人多势众,不过按照谢宏的想法,很可能也有战术上的原因,因此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旅顺和江南如果发生海战,其实跟明末的东西方碰撞也差不多,都是一方技术领先;另一方却人多势众,可能还有加上经验丰富这一点,所以,是万万大意不得的。
“既然如此,倭国那边是不是先停一停,毕竟已经有海盗在附近逡巡了。”江彬提议道。
“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马兄那边已经有了防备,料那些海盗也不会有什么作为。”谢宏凝视着桌面上摆着的舆图,突然伸手在上面点了两下,“再说,按照时间进度,那边很可能已经开始了。”!。
第579章 火烧下关港
下关港地处〖日〗本本州岛的最南端,隔着狭窄的关门海峡和州岛相望,也是对马海峡与濑户内海之间的交通枢纽,自古就是〖日〗本的军事要地。
不过,在正德年间,大内家已经成为了横跨九州和本岛的强豪,因此,下关港和海峡对面的门司港作为大内家水军基地,成为了海上枢纽,戒备虽然算不上森严,可却从来都没出过什么麻烦事。
想想也是,在此时的倭国,谁又敢于冒犯横跨两岛的七国守护呢?对于周边的大名来说,大内家堪称无可匹敌的巨无霸。
因此,虽然港口停了不少船只,可上面的水手却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好羡慕忠犬君他们啊,能够跟着义兴殿下上洛,去京都那个huāhuā世界,早知道我就不当水军头了。”
“一条君你在羡慕些什么啊,你难道不知道畿内正在jī战?细川叛贼的攻势非常猛烈,义兴殿下那边也是伤亡惨重啊。”一艘安宅船上面,两个水兵头目正在百无聊赖的交谈着。
“那也比现在这么闲着强啊,小犬君,你知道么?我听说夏天的时候,长崎那边闹过一次,听说是松浦党那些海贼,和明国商人打了一仗,动用了几百条船呢,对方的船也很多。”
“真的吗?”小犬鼓起了一双死鱼眼,很向往的说道:“多好的机会啊,小犬君你知道吗?明国可是个好地方,要是能去抢一遭,真是死了也甘心啊,松浦党那些海贼真是很有魄力呢。”
“不过,他们好像被打败了。”
“哼,真是一群废物,居然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要是给我们遇上,一定要杀光那些明国人然后夺了他们的船!一条君你知道么,明国商人的船都是能出远海的,能直接去明国,听说明国人很懦弱远远不是我们大内武士的对手,要是去了,就可以为所yù为了,那可比上洛强多了。”
小犬一脸憧憬的摩挲着武士刀,想到传说中大明的繁华,他的口水都快要留下来了。
“真可惜啊,那些明国商人很少聚在一起至多也就是十几条船一起行动,抢了也没什么用,要是真的动了手,他们下次就不会来周防国了,唉!”一条重重的叹了口气,正唏嘘间,他突然发现远方有亮光闪动,似乎是水bō涌动一样。
“咦小犬君,你看那是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他站起身,指着远方向同伴问道。
“好像确实有东西嗯,好像是船?可是………………怎么可能这么快?今天明明刮得就是东北风啊,天照大神在上,那到底是什么船?”小犬也站起了身,并且很快就脸sè剧变,最后更是惊慌失措的惊呼了起来。
“他们………………好像是奔着下关港来的,莫非是要进攻港口吗?快,快去通知山本大将。”
“笨蛋,不用惊慌,不过是几十艘快船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一条君,你去通知大将,我去召集水手,近来没有战事,本家的水军都在这里,足足有十艘安宅船这是足以纵横天下的力量,你这个样子,真是丢了大内家武士的脸面。”
“嗨,小犬君说的是,我以后会检讨的,今天,就让我们为了大内家的荣耀,并肩奋战吧。”低头接受了教训,水兵头一条快跑着去报信了。
下船的时候,他又向那些快船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说是这么说,可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几句话的工夫,居然又前进了肉眼可辨的一段距离!要知道,那可是大海上啊,到底是哪里来的敌人?
几十艘快船来势汹汹,丝毫没有隐藏形迹的意思,不光是小犬二人,连码头上的水手武士都被惊动了,两个遥遥相对的港口都沸腾了起来,大内家的水军不愧为九州第一,虽然被打了个突然袭击,可他们还是迅速展开了迎战的态势。
“松浦首领,大内家的水军果然比你的厉害一点,至少集结速度还是很快的。”最先一艘飞轮战舰上,陆仁义昂然而立,脸上的笑容却是很轻松。
“大内家如今已经是七国守护,而松浦党不过是一群野武士组成的团体,哪里能比得了?当然,在上国大人的兵锋面前,这点差距就完全可以不用理会了,反正都是被摧枯拉朽的下场。”松浦兴信低眉顺眼的陪着笑。
“既然出来了,就不用回去了。”陆仁义用力一挥手,喝道:“传令下去,各舰两两为战,不用吝惜弹药,用最快的速度歼灭敌人,为大部队扫清障碍。”
“喏!”由旗舰上发出的轰然应诺声掀开了下关海战的序幕,同样也成为了大内家分崩离析的先兆,对此体会最深刻的,无过于在旗舰引路兼观摩的松浦兴信了。
十艘安宅船纵横天下,这话并不是小犬等人在吹牛,只不过他们说的那个天下,概念比较特殊,指的不过是倭国的三个岛而已。
不过,这支足以纵横倭国的力量很快就变成了十根大火把,熊熊的火焰照亮了关门海峡,让船上的水手纷纷跳海逃命的同时,也让岸上观战的倭人惊骇yù绝。
远远的看见了那一张张扭曲的面孔,松浦兴信也被钩起了几个月前的惨痛回忆,明国才不像传说中那么软弱呢,至少自己遇见的这些明国人不是,这是一群可怕的人,无论他们的武器,还是他们的冷酷,都跟传统的明人不同。
幸好自己见事快,已经抱上了大tuǐ,而大内家却粗暴的拒绝了明国大人共同开发矿山的提议,看看吧,这就是拒绝明国大人好意的下场,大内家完蛋了。
不吝惜弹药的结果就是海上的火团更多了,与跟松浦党的那场海战不同,只要稍微大点的船只,就算很简陋,明军也不肯放过,再加上被撞翻,或者撞得四分五裂的小舢板,历时不到一个小时的下关海战很快就以大内水军的全军覆没而告终。
“他们打的是松浦党的旗号?那些盗贼怎么可能有这么可怕的船只?”小犬这会儿已经变成了落水狗,虽然身体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可他还是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天下无敌的大内家水军居然覆灭了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小犬君,你看,那边又有船过来了,这次是大船,上面好像还有马?”一条抱着一块木板,努力的扑腾着,想早点靠岸海水中实在太冷了。
“天啊,这些人到底从哪里来的,他们不是松浦党的人,肯定不是!”
“小犬君,快看,那些船往下关港围过去了,难道他们要登陆去进攻大内馆吗?”
“进攻大内馆?那是他们自寻死路,到了陆地上那怪船和鬼火就没用了,到时候,他们就会见到大内家武士震惊天下的武勇了。”小犬一边打着寒颤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们好像不打算靠岸………”一条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接近港口之后,飞轮战舰纷纷转向,改成了侧面对着港口。
“啊,他们要放火焚烧下关港!”下一刻,他失声惊呼了起来,只见一个个黑点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就变成了火球,然后重重的砸在了港口的什么地方,jī起了一片惊呼惨叫声以及熊熊而起的火焰。
倭国的建筑大多都是竹木结构的,只有少数所谓的名城,才会是土石所筑,不过后者一般都是山城,依山而建,取材也比较方便。
下关是海边的港口当然不可能有那种建筑,用磷火在竹木所建的建筑上放火,烧的那叫一个快。借着强劲的东北风,火势迅速由港口边缘地带蔓延开来,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下关港完了………………”小犬目光呆滞,心中满是绝望,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来的敌人,居然拥有这么可怕的武器,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倾覆了天下第一的大内家,这不合理啊!
而且,火烧港口,这种不留余地的做法,也完全不符合倭国大名间征伐的作风,下关可是名港,在大内水军已经覆灭的现在,根本也没有摧毁的必要,同样没有哪个大名会舍得将其付之一炬。
“难道………………他们是明人?”小犬身上的战栗加剧了,既是因为被海水冻得,更是因为心里的恐惧,传说果然不可信,明人比传说中可怕太多了。
懦弱?不,既残忍又强大,他们简直就是恶鬼一般的存在,一定要通知义兴殿下,不能得罪明人啊。
“这飞轮战舰和轻骑倒也有几分相似,与那燃烧弹配合起来更是天衣无缝,难怪天下人皆言,冠军侯爷是鲁班爷爷转世呢,以俺看来,就算鲁班爷爷也未必比得上他啊。”
“哼,那还用说?小七,哥哥我可是给你要了一个好差事,只要你好好立下功劳,将来搏一个封妻荫子也不是啥难事,你可别把事情给我办砸了。”
“怎么可能,猴哥,你也太小瞧俺了,这样的差事,想故意办砸都难,你就安心吧。不过,这燃烧弹不是tǐng贵的吗,烧船也就罢了,怎么还拿去烧港口啊,啧啧,多浪费啊。
“那就不知道了,这是侯爷的命令,看他下令时候的表情,好像是对这里很有怨念的样子………………”猴子挠挠头,也觉得很费解,侯爷明明就没来过这里,怎么会对这么个破烂地方有怨念呢?
“算了,管他呢,咱们只管把差事办好就是了,一个破港口,烧就烧了呗,赶快去能岛才最重要。”最后,猴子决定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这么破的地方,实在没啥关注的必要。!。
第580章 很怪很凶残
杉武明近些天很苦恼。
身为大内家的重臣,在家主上洛的期间掌握家中大权,按说这应该是一件很风光的事情,开始的几个月也的确是这样的。
可好景不长,事情很快就有了变化,麻烦接踵而来,让他不堪其扰,烦不胜烦。
最开始的那个麻烦不算大,要不是事情太过诡异,他甚至都不会记在心上,一个明国商人居然派了使者来大内馆,提出要和大内家合作开采石见银山!
杉武明当时差点没让人把那个使者给杀了,开玩笑,那可是银山,每年能出产几万两白银的地方,怎么可能跟人分享呢?堂堂大内家,又有那种必要吗?
他感觉被冒犯了,因此很愤怒,要不是那个使者是倭国人,一看就是无足轻重的小角sè,杉武大人还真想杀了使者,并且连同雇他同来的商人一起杀光。
不过,就在这件事发生之后不久,一连串的麻烦很快就让杉武明忘记追查的事宜,而是全身心的开始焦头烂额了。
麻烦首先来自于九州岛,被打败的少贰氏突然在龙造寺家的支持下死灰复燃了,在肥前和筑前两国拥有了不小的声势,不少小豪族纷纷投奔,直接威胁到了大内家在北九州的统治。
对于这种情况,杉武明当然不会坐视,对大内家的强势不满的人很多,若是不能快点将反抗的苗头打下去,那么有了先例在,很可能就会让后来者受到鼓舞。
于是,他在长门、丰后两国动员了几百武士和数千足轻,增援筑前国,意图一举击败龙造寺,将威胁掐灭在萌芽状态。
结果长门的部队刚离开不久,他又接到了警讯,这一次麻烦居然来自于安芸国家主战死而没有得到补偿的毛利家,居然有了反乱的迹象。
他们不但封赏武士,招募浪人,还趁着秋收结束之际开始集结农兵,大有想在安芸有一番作为的架势。
杉武明很愤怒,也很不解,即便是之前的鼎盛时期,毛利家也只能依附在大内家之下做个附庸,如今家主战死,家中精锐在畿内伤亡惨重他们又哪里来的实力向大内家叫板?
以为义兴殿下去了畿内,自己就奈何不了他们了?还是说他们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杉武明一时也不知道答案究竟如何,他只知道,这个苗头也一样要打压下去”
只是领内已经动员过一次,要是再动员的话,未免就有点空虚了,可能会给其他敌人造成可趁之机所以,他只能传令安芸国的五龙城城主xué户元源,责令对方召集安芸豪族组成联军,压制毛利家。
对于大内家来说,毛利的威胁简直不值一提,就算是九州岛那边,也算不上多大的麻烦,可从风平浪静到危机四伏,未免太过突然了一点。
因此,即便从xué户元源处得到了一切顺利的回信,杉武明也没办法做到平心静气。
尤其是今天,尽管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可从早上起来之后,他就一直有一种乌云盖顶般的不祥预感,让他坐立不安的。
算起来,这两天安芸联军应该也差不多开始攻打猿挂城了,难道是毛利家果然有yīn谋,打败了联军?不不可能,杉武明用力摇了摇头,把这个不吉利的念头驱赶出了脑海。
那可是七家豪族的联军,每一家的实力都不在毛利之下,如今已是冬天,领地内的足轻也可以充分动员,至少可以集结起五千以上的大军,这样的力量,就算攻略出云的尼子家都可以尝试了,何况区区一个毛利?
那会是什么呢?难道九州那边……不可能吧,这种不祥的念头一开了头,就越发难以收拾,搅得杉武明焦躁无比,连午饭时间过了都没有察觉,直到随shì的小姓出现,向他报告了一个超出的想象的噩耗,他才停止了胡思乱想,因为他的心神完全被那个噩耗占满了,再也无暇旁顾“两港的水军全灭?下关港被彻底焚毁?八嘎八嘎兮,分明就是胡说八道!”挥手给了小姓一个耳光,杉武明却已经信了大半,要不是这种大惨事,自己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剧烈的预感?
可是,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发生吗?天下间,居然有人敢挑战大内家的威严,而且还成功了!
“杉武殿下,从下关逃回来的水军都是这么说的,而且,下关港的火势极大,若是登高的话,也能看见浓烟…………`…”
“…………找几个人来,从下关回来的那些,我要问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杉武明双目赤红,眼光凶狠,喉咙上下翻动,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好像一个大号风箱般,好半响才迸出来了一句话。
姓捂着脸出去了,再回来时,身后跟了两个很狼狈的落水鬼,一个脸长嘴尖,长得像是藏獒的近亲,另一个瘦的象一条麻杆。
“在下………………水兵头小犬蠢一郎,一条二并,参见家老大人。”
“下关港到底是怎么回事?山本shì大将呢?”杉武明这时已经能勉强控制住情绪了。
“家老大人,山本大将已经与鹿丸号共存亡了,下关港好惨呐……”顾名思义,家老就是倭国大名家里的老人,所以,看见杉武明,小犬也像是看到了亲人一般,当即伏地大哭,把下关的情况汇报了一番。
“打着松浦党旗号的明国人?”杉武明觉得好像想起了什么,可一时间,心里乱糟糟的,却抓不住那个念头。
“应该是,家老大人,水泼不灭的火,还有那种快船,都是闻所未闻的东西,区区松浦党又怎么可能拥有这种东西?何况后面跟进的大船都是明国人的福船,上面还有马……”
“你说什么?上面有马?他们是往哪个方向去的?是去东边了吗?”杉武明大惊,急忙问道。
“是,家老大人。”小犬有些茫然,直到小姓捅了他一下,这才惊觉。
“糟了,完了,天啊!”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的在杉武明脑中闪过,将所有的线索联系在了一起,整件事情终于浮出了水面,只是好像已经来不及挽救了。
“家老大人……”
“快,快派人去安芸,告诉xué户,让他尽快撤兵,否则会有全军覆灭的危险!”在从人关注的目光中,杉武明又猛地跳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吼叫道。
“嗨。”
看着小姓飞快的跑走,杉武明象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一般颓然坐倒,心中尽是凄凉和不解,这一切显然都是因为石见银山而起,而且对方的最终目的还是那座银山,打击大内家不过是顺带着的罢了。
可到底会是什么人呢?这人不但掌握着恐怖的水军,而且对日本的情况也了若指掌,智谋更是天下无双,大明居然会有这样的人物。
而且,这个人还把目标对准了自家,这简直是飞来横祸,就为了抢个银山,居然把下关港都给烧了,这是何等凶残的人啊。
但愿联军能够及时退兵,否则的话,安芸国恐怕马上就要脱离掌控了,然后………………自己还能守得住银山吗?他没有半点自信。
xué户元源的领地和毛利家毗邻,就算是在中原,相邻的两个村子一般也不会太和睦,争水源、争田地都会引起诸多纠纷,甚至发展成械斗,何况是在这个时代的日本?所以,两家不出意外的成为了世仇。
之前两边都是附庸在大内家之下,实力也差不多,虽然一直争斗不休,可谁也灭不掉谁,却将仇恨一直延续了下来。
不过,最近几天,形势有了变化。因为毛利不自量力的举动,招致了大内家的不满,而xué户元源打着后者的旗号,召集了安芸一大半的豪族,足足召集了六千大军,共同围攻猿挂城,毛利家眼看覆亡在即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坐在马扎上,xué户元源志得意满的环视着围城的兵马,这可是六千大军,黑压压的望过去,从头都看不到尾,又岂是区区一个毛利能够应付的?
毛利家那几个重臣也不知是不是疯了,拥立一个十岁的小孩当了家主,元服仪式还是神秘兮兮的在外面进行的,最后起了个名字叫毛利元就……
名字很威风,可他们难道以为凭借家中那百十个武士,再加上招募来的几十个浪人,就能对抗名门大内家吗?真的是白痴啊。
面对自己的六千大军,最终还不是只能躲在城里面发抖?说起来,自己还真是仁慈呢,居然同意了军议上提出的招降的提议,不过,就算对方投降了,也没办法保住领地,兼并掉死对头,自己成为安芸第一豪族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xué户殿下,城内斩杀了我方的使者,拒不投降。”
“哼,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传令,全军攻城。”xué户元源用力挥舞着手中的小扇子,仿佛那是一把大刀,而虚空处,就是他的死对头正在引颈受死一般。
“呜!”法螺声响起,六千大军缓缓前压。!。
第581章 毛利小五郎参上
“倭国人打仗好奇怪,主将为啥一定要坐在马扎上?四周还警围上布幔?难道他们怕受风吗?”提着马鞭指向xué户元源方向,刘七很纳闷的问道。
“属下也不知道,大概是这样比较不累吧?刘………………喔,不,毛利将军,咱们是不是等攻城战开始再进攻?”杨敏不懂兵法,可他也知道战斗展开后再进攻比较省事。
刘七满不在乎的一摆手,晒道:“用不着,他们的队形本来就足够散乱了,而且,俺带的是méng古兵,猴哥说了,用不着心疼伤亡,直接杀过去就是,俺指挥兵马,等下你帮俺通名。”
“那也好。”杨敏点头。
“杀!打赢了后,不限军纪,可以随便乱搞三天………………嗯,这个叫乱捕,对,就是乱捕三天!”
乱捕是倭国战国时代特有的一种现象。顾名思义,这种行为模式就是军队可以对平民乱来,干什么都行,不光是胜利的军队可以进行,失败一方同样可以,而且不单可以掠夺敌对一方的平民,还可以掠夺自己人。
因为很乱,所以得名乱捕,刘七马贼出身,对这种模式很欣赏,因此特意学了一下日语的发音。
随着刘七用méng古语发出的一声大喊,méng古骑兵的士气迅速攀升到了顶点,在朝鲜已经爽了一路了,这几天正憋得慌呢,听到将令可以乱搞,又岂有不卖力的理由?
“冲啊!”马蹄声轰响,méng古骑兵嗷嗷大叫着冲了上去。
济州岛养的朝鲜马没有méng古马那种耐力,可好歹它也是马,短途冲刺还是很给力的。而méng古兵都是马背上长大的,也没有习惯不习惯之说,两千骑兵虽然有些散乱,却也勉强结成了一个锋矢阵,向着不远处攻城联军冲杀过去。
时隔百年,méng古骑兵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了倭国的土地上不过,这一次可没有神风来救命了。
“那是什么……”xué户受惊了。
虽然也算是个豪强,也见过马,可骑兵他见的还是比较少的何况还是这么多骑兵?因此,哪怕是已经看到前列骑兵的身影了,他还是问出了一个很傻很天真的问题。
“xué户殿下,那是骑兵,很多骑兵……”原本坐在他身旁那个马扎上的人站起来了,显示了自己高人一等的见识的同时,那人的浑身都在颤抖。
没错很多骑兵,就算把安芸……不,把山yīn山阳地区所有的马加起来,也未必有这么多,何况看骑在马上的骑兵的动作,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没看到吗?他们不但身上穿了皮甲,而且居然还在马上开弓放箭了!
“天照大神在上………………”从身后突然杀出来的大股骑兵从天而降的黑压压的一片箭雨,漫天的烟尘中,大地都在震颤除了战栗,xué户又能如何?
让士兵转身迎敌?那是不可能的,为了攻城,武士们都冲在了前面,后面只有一群足轻而已,他们怎么可能完成这么高难度的战术动作?
何况,看到了突然杀出的骑兵,连武士们都有崩溃的迹象了,更遑论这些足轻?现在还是战国初期,武田山猴子还没有冲出甲斐倭国人压根就没有对付骑兵的经验。
箭雨落下,尽管不是很密集,准确率也不高,可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还是让没有甲胄的倭国足轻伤亡惨重,前列的足轻开始溃败了中间的部队更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少数武士倒是有拼命的劲头,可惜他们离的太远了,根本来不及回防。
“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xué户元源不甘的哀嚎着,若是可以的话,他很想逃跑,但是他不能,不是因为责任什么的,只是他的本阵在大军正中间,想跑也没路跑。
而且作为主将,他特意把家里祖传的那身盔甲披挂上了,这玩意是竹子做的,防御力虽然不怎么样,可分量却着实不轻,要不然他干嘛一直坐在马扎上?太重了啊!
最郁闷的是,这玩意想脱还tǐng耗时耗力,对方的骑兵冲的太快,两轮箭雨之后,前锋已经切入了后阵,然后就象刀切豆腐一样的奔着自己这边来了,想跑也来不及了。
所以,xué户元源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愿望,那就知道自己死在何人之手,也好死得瞑目。
“毛利家家老,毛利小五郎参上!”
骑兵中传出了一声大吼,语调有点怪异,xué户元源听得分明,这好像是九州那边的口音啊,毛利家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家老了?
名字这么古怪,肯定是假的!要知道,日本的风俗是有了地位之后,都会换个威风的名字,甚至连姓氏都会换掉,小五郎这个名字没问题,可放在一个能率领上千骑兵的家老身上,就很不合适了。
最重要的是,毛利家怎么可能养得起这么多骑兵?别说骑兵了,就算是一千头羊,就凭他们那点实力,也未必养得起啊!
尽管窥破了真相,可xué户元源的哀怨依然只能随风飘散了,毕竟拳头大的人才能制定规则,他的联军虽然人多,但打起来却不怎么中用,在méng古骑兵不计伤亡的冲锋之下,联军迅速崩溃了,他也死在了骑兵的马蹄之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竹片甲的防御力确实不怎么样,敌人手里的刀也太利了些。
能岛港外,舰队云集。
“马兄弟,小七派人回报,毛利那边已经解决了,等收拢完败兵,安顿好局势之后,就可以向石见进军了。”
汇报了一下情况,猴子不屑的说道:“倭国兵还真是不禁打,而且还没脑子,那些武士其实还有点战斗力的,偏偏要混上一大堆民兵,这不是傻么?不过,咱们大明的军制也差不多,那些士大夫自诩有学问的大儒,结果却跟倭国鬼子一个水准,真是傻透了。
“哼他们很快就要退出历史的舞台了。”马昂不屑的哼了一声,传令道:“起航回五岛。”
“这么急?”猴子一愣,“小七他们的补给怎么办?”
“让他们去乱捕呗,反正他们本来就擅长这个现在敌人多,应该还能对付一阵子,等不够了再说吧。五岛那边要防范海盗,维持商路,然后还要送人去佐渡和越后,不抓紧点怎么行?”马昂随口答道。
“佐渡,越后?那边也有消息了?”
“嗯佐渡岛上只有些土人,送五百兵马过去就足够了,矿工有点麻烦,朝鲜这边可以征集一部分,不过要都是朝鲜人也不好,运送起来也麻烦,还是得抓点倭人。”
马昂点点头,又叹口气道:“倒是那个长尾家很识相难怪谢兄弟一眼就看中了,不过,矿工加上驻守佐渡岛的五百人再加上剩下的一千méng古骑兵………………唉,要跑好几趟呢,按照事先安排,天津那边的海商也应该奔这边来了,事情多着呢。”
“切,金山银山的搬着你还嫌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哈哈。”猴子的讪笑声中,舰队扬帆离开了能岛,谢宏的倭国攻略就此全面展开。
就在倭国被马昂搅得一团糟之际在旅顺港,三封信又摆在了谢宏的案头,这一次送信的人和内容都有些古怪。
“怎么这么多信?马兄弟也是的,有啥事儿就不能一封信都写完?”之前海盗的消息就颇让旅顺紧张了一阵子,结果这次的信更多了,让他看得眼皮子直跳。
“两封是朝鲜送到总督府的最后这封才是马兄的,除了告诉我倭国攻略已经顺利展开之外,内容也跟朝鲜的信有关。”谢宏已经看完了信,随手将其扔在书桌上,懒洋洋的说道。
“朝鲜?棒子又闹啥幺蛾子?”
“一封是求购的,写信的是朝鲜国王;另一封是告密的,写信的是朝鲜的领议政大人,哈哈,江大哥,这事儿有意思吧?”谢宏一脸惬意,笑得很是畅快。
“朝鲜这些当官的,跟咱们大明也是一个模子啊!那个国王虽然跟咱们不对付,好歹还有点骨气,可这个什么领议政,割地赔款加带路,啧啧,卖国卖的这叫一个彻底,比北京那些文官还夸张呢。”
“脊张?”
谢宏对江彬的说法很是不以为然,他冷笑道:“那是没到时候呢,现在大明是天下第一的强国,所以,他们想卖也找不到买主,只能干点挖墙角的勾当,可等到以后,要是大明衰落了………………哼哼,你看这帮官僚卖不卖国?他们卖起来,不会比那个闵议政差的。”
有了两世的经历,谢宏对官僚的本质非常了解,这帮人可不是会不会卖国那么简单,他们就是专门干这个的。
明末的时候就有很多典型,闵郑浩干的都有人干过,他没干的,或者说现在正在做的,也有人做过,带路,告密,杀己方的干将,甚至开关纵敌,明末士大夫们无恶不作,投降这种小事根本就没有提出来的必要。
所以,谢宏不打算给官僚们任何机会,始终在不留余地的挤压着对方的生存空间。
没错,玩政治就应该妥协,可谢宏却不认为自己是政客,本着身上的草根本xìng,他的目的就是将传统的官僚彻底的扫进历史的垃圾堆,所以他不能妥协。
如果妥协了的话,那就得放弃一部分利益,让旧有的官僚避入他的团队,然后潜移默化的改造。
可那些就有官僚都是老狐狸,把他们放进来之后,是谁改造谁还说不定呢。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句老话说的是不错的,习惯了特权和钻漏洞,谢宏对那些老官油子没有丝毫信心,若不是怕将对方逼得太急,以至于孤注一掷,他甚至恨不得立刻就在京城来此大换血。
至于会引起的混乱,或者说政令不通,谢宏倒是不以为意,哼,当官很难么?官场上的那些人情世故的确很有学问,他自己也没有入门,但是,如果单就政事来说,其中的技术含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见识了朝鲜官员的无耻之后,谢宏的信念就更加坚定了,这些打着儒家弟子旗号的旧官僚必须退场,除了各种钩心斗角,把好事变坏事,坏事变惨事的特长之外,他们什么也不会,对社会没有半点益处。
当然,这事儿不能太急,绳索已经套在那些人的脖子上了,只需慢慢收紧就可以了,若是太快的话,难免他们不会铤而走险,导致天下大乱,谢宏可不想看到那一幕。
此外,还要顺便鉴别一下,以免误伤了好人,旧官僚中也不都是一类货sè,偶尔也会有比如王守仁或者后世的海瑞这样的特例,这两人名声比较大,也许还有不少是默默无闻的,因此,谢宏倒也没有一刀切的打算。
“倒也是。”江彬对士大夫也没啥好印象,虽然不能完全理解谢宏的愤恨,不过倒也没啥异议,他关注的是其他问题,“谢兄弟你说求购,莫非那个国王想要买飞轮战舰?”
“嗯,表面是那个国王的主意,不过实际上却是北棒们的谋划,而北棒后面,很可能还隐藏着咱们大明的士人………………”谢宏扳着手指,一一点数道。
“哇,好复杂的关系。”江彬咂舌道。
“确实有点乱………………”谢宏心有戚戚的点头。
出使大明的金判书动作很快,半个多月以前就已经回到了汉阳,并且通过王议政,在朝会上提出了购买飞轮战舰的要求,并且得到了李的首肯。
而李之所以会答应,则是因为左议政的劝告,准备拉拢外援,振作国势。
闵郑浩虽然感到了疑虑,可在朝会上也没说什么,而是通过王宫内的眼线探知了李和左议政的动向,并且推测出了他们的打算,甚至连后台都猜到了。
于是,为了南棒的势力不被压倒,也为了自身的权势,更是为了向总督府讨好卖乖,他也不在朝堂上直接提出反对意见,而是玩起了yīn招,也就是写信告密。
密谋,间谍,告密,各种yīn谋交汇其中,每个参与者都有各自的打算,这能不乱吗?
“那,飞轮战舰还是不要卖了吧,若是给江南人得到了,岂不是用咱们的刀来砍咱们自己?”江彬很是唏嘘了一番,然后又提议道。
“为什么不卖?原本我还担心朝鲜人没钱买呢,现在不是正好吗?等下我就回信给马兄,让他提价宏打了个响指,笑得很得意。
“可是……”
“为了不让咱们起疑,他们肯定不能把买到手的都送走,所以要多买一些,这可是好大一笔钱啊。江南人得了之后拿去研究也不要紧,反正也是要淘汰的了,而且还能让他们耽搁些时日,旅顺这边也多点准备时间。”
谢宏贼兮兮的笑道:“等他们来旅顺的时候,我会好好的给他们一个惊奇,然后………………嘿嘿,就有人要倒大霉了。”!。
第582章 天津试点
谢宏改革吏治的构想,其实在京城已经可以见到端详了。不过除了少数如李东阳这样极具远见,或者也可以用谨慎过度来形容的智者之外,并没有什么人意识到。
无论是正德各种稀奇古怪的行为,还是提高底层官吏的待遇,以及改善军户、匠户的社会地位,都被视为谢宏对士人阶层的打压和对其他阶层的拉拢,没人认为这是吏治改革的先兆。
其实,就算是最谨慎的李东阳,也时常觉得自己是在杞人忧天。如果说谢宏试图抹去儒家千年的荣光,进而恢复百家争鸣的行为算是狂悖和疯狂,那么取消所有为官者的特权,甚至将他们的地位降到比匠人、军人还低的程度,就只能说是逆天之举了。
华夏数千年,以士大夫为名的官僚阶层一直处于超然的社会地位,所谓刑不上大夫的说法,只不过是这种超然地位的冰山一角罢了。
他们可以任意发表〖言〗论,却不因言而获罪;他们名下的田亩可以不缴税赋,并且可以以此进行土地兼并;他们还会搞官商勾结,打压民间商人的同时,自己却赚得钵满盆肥……如此种种,不一而足,至于欺男霸女却可以脱离于法律之外,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罪过了。
这种超然,甚至一直延续到了后世,不管打着什么样的名义,施行的是什么样的制度,自始至终,官僚们都站在民众的对面,或者说站在头上更恰当一些,而双方也都对此习以为常,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
所以,尽管发现了不少征兆,可还是没人真的认为谢宏会有这种打算,把士大夫彻底拉下马?且不说他将会遭遇到何等庞大的阻力,就算真的成功。莫非他认为凭借书院中的那些落魄文人,就能支撑起大明的运作不成?
和谢宏的认知相反,士大夫们无不认为,治国平天下的技术含量非常之高,高到了说出来都没人听得懂的地步,听都听不懂,还想做吗?
不过,也有人嗅到了改革的味道,并且紧紧的追随着谢宏的脚步。甚至对于新吏治都已经有了自己的认知,这个人就是严嵩。
能成为闻名后世的jiān相,严嵩的素质是很高的,这一点不单是体现在他处理事务的能力上,更在观察形势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来天津之前,唐伯虎就曾借着当时朝堂的形势,对他透lù了些变革的内容,然后才有了他这个天津主事兼登莱巡抚。
正常情况下,身处官场中的人,没人会喜欢这种变革。毕竟自身的利益会受到影响,谁也不是圣人,当然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可严嵩却是毫无怨言的接受了这个差事,并且兢兢业业的在天津搞起了试点。
新吏治其实很简单,就是公事公办,定下规矩。然后明文公示于众,最后照章办事,不许推诿,用尽量少的人手,处理尽量多事情。
各种特权一并取消的同时,也有一个名为高薪养廉的举措。从太祖时代流传下来的薪俸制度委实不合理,靠薪俸生活的官员,活的那叫一个窘迫,导致更多的人都更倾向于使用特权。因此,新吏治中同时改变了这两个方面。可以说是从根本上在改造着大明的官场。
京城龙蛇混杂,牵一发就会动全身,如果全面推行新制度,很可能会引起不可测的反应。不过在天津推行起来,却容易了很多。
原本关注天津的势力就不多。漕运虽然油水很多,可那些漕船后面站着的大人物也多,不是等闲人能碰的。
所以。虽然天津不像辽镇那样如同一张白纸,可相对于京城而言。这里却是个无主之地,可以任意发挥。
原本有可能成为障碍的兵备副使施槃。清军同知周文,早就在大沽口那一战之后认清了形势。二人每日里只是闭门不出,饮酒作诗得不亦乐乎,对外间的变化充耳不闻,往京城的发送的奏报甚至都会先给严嵩看过,这才送走,完全没有任何掣肘的举动。
而河运总兵袁杰更是转职成了一个包工头,整日里围着严嵩,鞍前马后的伺候得极为妥帖,是以天津的工作开展得极为顺利。
严嵩带来的随员不是书院的学生,就是明经科出身的吏员,基本上都是没有功名的。他们原本就没有特权,对于取消特权也没什么抵触,反倒对以绩效、补贴为名提高的薪俸很满意,尤其是那些吏员,第一次拿到从前数倍乃至十倍的薪俸时,不少人都感动得热泪盈眶。
朱元璋定下的低薪政策,对那些世家出身的士人没什么影响,反倒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名正言顺的贪腐的理由。受害最深的,就是这些吏员了,他们会如此感动也在情理之中。
严嵩自己倒是有功名的,不过,他是真心的没有任何不满。新吏治固然削弱了官员的权势,可同时也减小了官场上的风险。
弘治朝是士人们交相称赞的一个时代,可是,看似兴旺的朝堂上,依然有着诸多的纷争,在政争中栽倒,甚至难以保全身家xìng命的也不在少数。这其中的凶险,从唐伯虎的遭遇中,就可以窥得一斑。
而且,结合自身的遭遇,严嵩一样可以做出差不多的判断。当日只不过是在经筵中稍有失误,可后果却极其严重,若非自己及时转向,投靠了谢大人,可以想象的是,他未来的仕途会是多么的黯淡。
因此,即便不考虑皇权的强势以及谢宏的手段,对于新吏治,严嵩也没什么抱怨。这场前所未有的变革若是能够成功,那么在其中起到先锋作用的自己,势必青史留名,为后世所景仰。
能一展抱负,还没多大风险,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现在的工作也不比入阁拜相差多少,至少严嵩是这么认为的。
“严大人,冬日里海边风大,还是回城里去休息吧。”
“此间还有事情未了,本官再稍待片刻,若愚,这些天你也辛苦了,先行回去便是。”凝视着茫茫的大海,严嵩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所有海商都顺利上路了,港口这边的章程已经完善……严大人,莫非还有什么遗漏吗?”蒋鸿本是户部的一名小吏,通过算学考取了明经科,最擅长统筹规划,来天津以后,算得上是严嵩的副手,同时也是最得力的助手。
他很清楚,天津的整体规划中,海港以及随之而来的海贸是重中之重,如今草创伊始,一切都是空白,海商也都是些没什么经验的,所以自严嵩以下,天津的新吏员都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在了这方面。
今天,最后一支船队也装满货物出了海,蒋鸿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可看到严嵩有些凝重的脸sè,他的心却再次悬了起来,生恐有什么遗漏处。唐大人可是说过的,天津将来可能会成为天下的典范之地,一切都应该做得十全十美才好。
“没有遗漏,若愚你可能忙过了头,所以忘记了,你不记得了吗?今天可是有客人会来的。”严嵩呵呵一笑,依然没有回头。
“客人?”蒋鸿愣了一下,顺着严嵩的眼神看过去,他这才恍然“就是之前说的,辽东来的筑路专家要来?原来是今天么,惭愧,惭愧,下官确实是忘记了。”
“无妨,近来事务太多,本官也是有人提醒,这才记起……”严嵩转头往码头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说道:“孟参将果然是个人才,不但对商贾之事如此熟识,而且还有过目不忘之能,若非事先知道,又有谁能知道,他之前是执掌神机营的参将呢?”
“确实是个奇人。”蒋鸿点头应和。
严嵩的随员中,最缺少的就是懂商事的人,毕竟这个时代的商人地位太低,若非走投无路,很少有人会投身于此。而为世家奔走的那些商人,多半又是有卖身契在身的,行动也不得〖自〗由。
原本蒋鸿对商事这方面是有些忧虑的,谁想临行前,唐伯虎塞了这么一个人进来,既是降将,专业也不对口,让蒋鸿更加忧心忡忡了。
可没想到的是,这位孟参将压根就不象个武将,货物进出买卖,账目核算这些商事,他无不精通,连京城来的那些商人都对其赞叹有加,就更别提自己这些从来没接触过商贾之事的人了。
于是,除了慨叹那位久闻大名的侯爷的识人之明外,蒋鸿也只能赞美一下本朝的士大夫们了,正是在他们的培养下,神机营才会涌现出来这么一位奇葩的人才啊。
“可是,严大人,天津和京城之间有运河相连,官道也尚算平整,还有必要重新修路么?虽然两地路途不过几百里,可若是重新修整一边,恐怕耗费也不会小了啊。”
“要想富,先修路,这是侯爷说的道理,仔细琢磨的话,也是发人深省。今年海贸初兴,规模尚不大,可等到明年,势必会急剧扩大,作为航运中心,天津的交通确实算不上多便利,这也是侯爷的未雨绸缪之策。”
运河算不上宽敞,再加上往来的漕船,确实有些拥挤,蒋鸿倒也明白严嵩说的道理,只是这也不能完全打消他心中的顾虑,就算官道再平整,却也比不得水路啊。
“那倒不用担心,这次侯爷要修的是一种特殊的路,叫铁路。”对于蒋鸿的顾虑,严嵩微微一笑,充满自信的给出了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