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不是有点,而是非常吓人
其实也就是朵颜三卫的蒙古人,若是换了鞑靼部的人来,遛不一定能认出这木桩的材质呢,草原缺的可不光是铁矿,木头也是很少的。
前者好歹是靠着长白山和大兴安岭,部落里的木材还是很充足的,花当会羡慕鞑靼部,也有这个原因在。
比起和明人的关系,是他们兀良哈更融洽些,他们只是偶尔和明人开战,可鞑靼部却是年年入寇;比起领地内的资源,也是自家更好,不光是山林中的木材,就算是铁矿,三卫的领地内也能找到不少。
可是,伯颜猛可的王帐精兵装备,却比朵颜三卫的骑兵好了数倍都不止,这叫花当怎能不羡慕呢?想到这里,他眼中的不屑消失了,代之的是惆怅。
他眼神的变化只在一瞬间,可谢宏何等观察力,只是眼角一扫,就对花当的情绪变化了若指掌了。谢宏嘴角一挑,呵呵,有想法就好,怕的就是你没想法。
谢宏观察花当,自觉做的很隐秘,却冷不防一道目光注视在了自己的脸,而且看方向还是从蒙古人那边投过来的,他抬眸一看,愕然发觉对方的队伍中居然有个女孩。
虽然和同伴一样裹着皮裘,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不过女孩眉清目秀的一张小脸裹在其中,却显得很可爱,远不似她身边那几个大汉般蠢笨,倒也算得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也不知鞑子搞些什么,居然带了个女人过来,还是个小女孩,谢宏摇了摇头,尽管女孩长得很漂亮,可他还是没多大兴趣,倒不是他假正经,入乡随俗,三妻四妾倒也没啥。
但是·那可是个蒙古女人,在后世的时候,谢宏曾经听说过,蒙古人视河流为神圣,一辈子洗澡的次数只有个位数,甚至有人一生只洗一次·而且不管男女都是……
所以,管他多漂亮,只要一想起来这一点,谢宏就已经大倒胃口了,更别提感兴趣神马的了,他可不想在纳妾入洞房的当晚被熏死。
谢宏一瞥之下便转过了头,这时持刀的明军已经入了场,二十多人分成两列,面对面的站在了木桩两旁·就等着谢宏一声令下就要开始了,他当然无暇旁顾。
看到明军摆出这样的架势,花当的轻蔑之中又带了点疑惑,那木桩大概有小腿粗细,若是普通人·三四斧头都未必砍得断,不过若是用刀好手,再拿把好刀,也不算是什么难题,若是要展示刀利的话,当然应该一刀两段。
可现在这算是怎么一回事?一人一刀么?他转头和哈桑对视一眼,都是摇头,完全不明所以·其余那些个随从也都是茫然不解·将注意力都集中在明军刀手身,想要看看对方到底闹什么玄虚。
只有玉儿与众不同·她的目光依然在谢宏脸逡巡着。
开始的时候,她只是好奇,一路听了不少冠军侯的传说,总以为对方是个魁梧的壮汉,可没想到却是个英俊的少年,因此她才一直注视着谢宏,并引起了后者的注意。
不过谢宏的目光只是在她脸一扫,甚至都没停顿就转开了,这就让玉儿很是不服气了。
要知道,她可是部落里的小公主,就算是不考虑到身份,可部落里的少年也都象看见了鲜花的蜜蜂一般,一直围绕在她的左右。
她的美貌,甚至连鞑靼部的那个小王子都垂涎不已,次还提出了要和朵颜三卫联姻,然后结成联盟,共同对付大明,以求恢复成吉思汗的辉煌。
虽然这项提议被花当拒绝了,可却让兀良哈玉儿的名字传播的更广了,甚至连瓦拉的火筛都辗转着送信来兀良哈,表达善意和对玉儿的仰慕。
可眼前这个汉家少年看着自己的时候,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甚至眼神中还有些轻蔑和不屑一顾。
所以玉儿不服气了,她气鼓鼓的盯着谢宏的脸,似乎想从面找出点什么来,对校场中发生的一幕完全没有在意,尽管她原本对那些木桩也很好奇来着。
谢宏当然不会和一个小女孩斗气,他完全没有理会那道带着愤怒的目光,从容不迫的抬了一下手。
“哈!”
见到指令,面向谢宏这个方向的刀手都是吐气开声,“锵”的一声,抽刀出鞘,斜举过顶,迅疾无比的从右至左的横劈而至,刀锋轻响,毫不费力的穿过了木桩,好像那不是木桩,而是块豆腐一般。
一刀过后还不算完,旁观者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只见众刀手将手中刀锋反转,回手又是一刀,与之前的景象并无二致,刀锋再次划过了目标,两刀三段!
“好刀!”哈桑拍案而起,一脸热切的望着那些刀手手中之刀,他也是族中的勇士,武艺并不逊于这些刀手,所以对明军展示出来的技巧并不在意,只是觉得那些宝刀锐利非凡,让他眼热。
除了花当父女,其余几个蒙古人的神情也都和哈桑差不多,眼中都泛着异样的光彩,若是熟悉他们的人一看就会知道,这是他们喜欢某件东西到了极致,恨不得直接抢过来的神情。
花当虽然坐的还算稳,脸也是不动声色,可心里也是翻江倒海一般。他留意到了,那些刀手用的刀,跟一路所见的那些多是统一样式的,尤其是入了辽南之后,明军用的都是差不多的兵器。
不光是外形,就连长短、薄厚、宽窄都是差不多,也就是说,这种宝刀很可能是统一的制式装备,甚至已经开始全面换装了。
从知道谢宏此人之后,花当也是不断调高着对他的评估,可入辽之后,他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推翻了从前的判断,一次又一次的震骇着。
当然,同时他也在庆幸,自己若不走这一趟的话,难保判断不会出现偏差,以辽镇现在的实力,若是轻举妄动·没准儿真的会吃个大亏。
可是,他眉头又是一皱,就算想退让,可今年部落确确实实的是遭了灾,要是没有外财,那这个冬天要怎么过?就算熬过了冬天·明年春夏又当如何?
说来话长,可实际只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当花当的眉头刚刚皱起;哈桑的叫好声余音尚存;而玉儿则发现,谢宏嘴角微微挑,露出了一丝冷笑……
就在此时,场中异变又起。
“喝哈!”
木桩两边的刀手同声断喝,各自拔刀举刀,左右相向,没等几个蒙古人艚过下一个念头入目的景象就已经让他们惊骇欲绝了,随着手们的用力挥舞,二十余把刀竟是两两交击在了一起!
哈桑看在眼里,甚至有闭眼睛的冲动,若两边的刀都是一样的那岂不是两败俱伤,要不是的话……他已经来不及去想那个可能性了,因为随着一连串闷响,两边胜负已分。
如此轻易的分出了胜负,已经大出哈桑等人的意料之外,而胜负的结果,更是让他们如坠梦中。无一例外,十余柄刚刚大展神威的宝刀居然全都断了就和已经断掉的木桩一样,如同刀斩豆腐一般容易。
这是怎么回事?哈桑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两眼无神,嘴角甚至流出了口水,亮晶晶的挂在嘴边,仿佛一条水晶吊坠
怎么回事?显然另一边的刀更锋利,花当早已经猜到谢宏要立威,也一直在告诫自己沉住气,可现在,他最终还是坐不稳当了。
虽然离事发地点有一定的距离,可毕竟校场不算大,花当的注意力也比较集中,他仔细观察过那些木桩,并没有发现异样之处,也就是说,砍断木桩的宝刀是实实在在的宝刀,而砍断宝刀的宝刀,那就是……
花当倒抽了一口冷气,就算明知遂了对方的愿,他也无法掩饰住自己的惊容,他眼前仿佛出现了,蒙古勇士和明军对战,结果每每兵器相交,自家的儿郎们都是刀断人亡的场景,太可怕了!
不能和明军为敌,至少现在不行,就算要打,也得拉鞑靼部,否则就算能取得一定战果,自家的损失也会超出预期的。花当咬咬牙,就想起身对谢宏说几句软话,先应付过眼前的难过,再回部落想办法。
“让使者受惊了,等下演示完毕,使者可以拿几把刀去,算是本侯给你们压惊赔礼之用,下面咱们开始进入正题,江将军”谢宏云淡风轻的一笑。
若是杨浩然等几人在此,肯定会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只不过说话人换了,而且说出来的话,也没了那股子亲和,反而有了些蔑视和霸道的味道在里面。
几个蒙古人的心思都没放在这面,哈桑几人听后,都是喜出望外,几乎想大吼一声,然后手舞足蹈一番,这可是宝刀中的宝刀,鞑靼部都未必会有。
而花当听了,心里却是一跳,下面居然还有?而且这宝刀还不算是正题?可前戏都已如此,那正题又当如何骇人?
连一直盯着谢宏的玉儿都转过了脸,听着身边同伴的转述,看着收拾完残局,正退出校场的刀手们,这个兀良哈小公主也将圆圆的大眼睛睁得老大,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能铸造出这样的宝刀,还随手就将宝刀送了人,这个冠军侯还真是和传说中一样神奇和怪异啊。
“下面要演示的这件东西,和个月的冰雹有些关联,想来使者也应该知道,七月间,辽东大部都是乌云蔽日,辽西还下了大冰雹,导致那里颗粒无收……”
谢宏慢条斯理的说着,花当心里却跟开了锅似的,大冰雹?不用描述自己也知道是什么个景象啊!要不是大宁那边都遭了灾,自己也不至于看到人家一封信就颠颠的跑来了金州,实在是没办法啊。
路听到的那些,花当也是半信半疑,信,是因为辽镇的丰收景象;疑,是因为这事儿太过逆天。
其实草原的游牧民族也是信神的,只不过他们的神比较符合他们的特性,狼是神兽,没有就去抢则是长生天的教谕,善良和仁慈则完全不在长生天的考虑范围之内。
尽管这个神性格比较奔放,可是和汉人口中的老天爷也没有太大的不同,所有自然灾害也都被归结在了长生天身,而且草原人会更加虔诚一点,至少在灾害发生的时候是这样的。
所以,突然听谢宏提到这么个话题,花当心里也是思潮翻涌,他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答案是他最恐惧的那一种,导致面对谢宏的时候,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只是连连点头应声,一副战栗不已的模样。
“其实,天,也是欺软怕硬的,只要有足够犀利的武器,就算是天怒,也一样可以抹平,下面就请使者侯的这件九州风雷罢。”
看到花当这模样,谢宏脸的笑容更盛,双手轻拍,一队明军应声而出,他们一人一角,抬着几个大箱子,跑到校场中间,轻手轻脚的将箱子放在了地面。
“使者请看……”
谢宏抬手一指,花当等人循声看去,却见离校场大概有几百步远的地方有几个小土丘。早在花当等人初至校场,观察环境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不过他也没放在心,只当那是对方的稻谷或者是真的土丘,可这时被谢宏指了出来,显然就是有些玄虚了。
“那几座小土丘就是目标了,下面且看威力如何,吴千户,开始。”
“遵命。”说话间,吴勇健那一干炮手已经准备完毕,得令后立刻点燃引信,然后闪到了一旁。
花当等人都有些茫然,他们跟明军作战相对较少,辽镇这边火器装备的比率也是极低,所以他们还真就没怎么见识过明军的火器,只是听过些传言。
眼前这架势,显然也是要演示火器了,可看这距离足有五百步以,似乎跟传言中明军火器的射程不太一样啊,而且,火器打到那么远还能有威力么?花当很疑惑。
他的疑惑当然不会有人理会,随着引信燃尽,火光乍现,烟尘四起,就如同当日在盖州一般,箱中的火箭笔直的射了出去,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分别命中了目标。
“轰!”火光大起,即便在五百步开外,都能感受得到那份炙热和力量,在花当等人骇然欲绝的注视中,烟尘缓缓落下,不多时就已经可以依稀看到那边的境况了。
小丘消失了,留在原地的,只有熊熊的火光。
“咔嚓!”
“咕咚!”
由于过于惊骇,花当等人或是一屁股坐在了地,或者用力过猛,将椅子坐塌,可没有人呼痛,也没人有人出声,他们的眼睛都死死的看着原本小丘的方向,一瞬不瞬,仿佛都变成了泥塑一般。纟未完待续。
第539章 有权利就有义务
“哈哈哈哈……”
将花当等人惊醒的,是江彬的大笑声,刀疤脸笑的很有些狂态,可花当等人却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他们只是木然的转过了头,眼神呆滞的看着江彬。
“兀良哈使者觉得这九州风雷如何?这件利器可不单能平着发射,还可以竖起来朝天发射,只要有这么几百支·`”
说着,江彬朝校场边一比划,花当转头看时,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从嘴里一直凉到心头,最后浑身冰寒,五脏六腑几乎都被冻在了一起。
原来那里摆了十几个大箱子,箱子有的封盖了,也有几个是敞开着的,敞开的几个无一例外,露出来的都是圆锥形的尖头,和刚刚发射出去的火箭一般无二。
也就是说,这些箱子里面真的装了几百支火箭,而且还是射程和威力绝伦的那种,夷平一座土丘,这要是打在人身,或者打进骑兵队列中……花当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甚至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他好歹是一部首领,心性胆识都算乘,在同来的蒙古人中,他算是最镇定的一个了。原本自诩豪勇的哈桑这会儿连口水都流不出来了,嘴张得老大,可下巴抖动了好几次,却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其实,能在呼伦湖一带和鞑靼部战斗十多年,哈桑的胆子不可谓不大,可眼前的武器实在太可怕了,他并没有看清楚细节,只见到一溜火光闪烁,然后几百步之外的一座小丘就消失了,这哪是人间的兵器?分明就是代表长生天愤怒的雷霆啊!
他也只能想到这个解释了,何况,听那个凶悍将军的说法,这玩意的名字就叫九州风雷,果然也是和雷有关的·明人掌握了这种手段,兀良哈的牧人又岂能与之抗衡?
还是父汗英明,幸好部落里还没来得及向辽镇动手,而且接到瘟神的传召之后,自己一行立刻就来了。
“几百支朝天这么一放,以九州风雷的威力·老天都会被震慑到,然后就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区区冰雹又算得了什么?哈哈!”江彬的大笑声在校场回荡着,如同风雷一般撼动着牧人们的意志。
花当父子都是目瞪口呆,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有几个甚至手脚并用的退出了老远,然后也不站起来,只是一脸惊恐的看着那些箱子·生恐里面的东西会蹿出来,将他们劈得形神俱灭。
这些人都是勇悍之人,光是火器,哪怕威力再大,他们也不至于被吓得如此魂不附体。可是有了冰雹以及谢宏身的诸多神异处做注脚·却由不得他们不害怕了,而且这种说法也符合他们的观念。
长生天相来就最爱强者,如果能向它展示出足够的实力,那就能得到长生天的垂青。从前的铁木真就是如此,不过他还属于凡人范畴,所以只是成就了一个大大的蒙古帝国。
而眼前所见的这个少年,显然已经有资格和长生天平起平坐了,所以才搞出了如此可怕的利器·让长生天都不得不回避·以表示对他的尊崇。
玉儿的视线再次落在了谢宏脸,只不过这一次却没了不服气的味道·反倒有些畏缩,在神人面前,兀良哈小公主那点傲气实在算不得什么。而且,也只有神人才会对自己的美貌视而不见?玉儿自觉找到了最合理的缘由,并以此安慰着黻己。
“花同知,以你一路所见,我大明边军尚雄壮否?兵甲尚犀利否?”花当等人的反应基本在谢宏的意料之中,他很满意,于是,趁着对方正心神不宁的工夫,他再次开口,而且一语道破了花当的身份。
在最初设立的时候,朵颜三卫原则就是大明的三个卫所,严格来说也属于大明的子民,而三个部落的首领,身也都有个指挥同知的官衔,所以谢宏这样称呼倒也没错。要说有错,也只是花当并不姓花,花当是他的名字罢了。
“是,啊?”谢宏选择的时机很好,花当惊魂未定,只是唯唯诺诺的连连应声,却没想到对方在称呼使了个诈,一下就被诈出了真实身份。
“我”反应过来身份暴露之后,他也慌不迭的试图补救,可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变成了一声苦笑,不是他不够沉着,只是对手太过匪夷所思啊。
身份暴露倒没什么,这一路他虽然加意掩饰了,可既然有图桑这个没脑子的在,若是随行明军中有那精细的探子,能窥破他的身份也不奇怪。
而且他只是兀良哈的族长,就算被抓了,也不至于让整个朵颜三卫动摇,反倒会激得部落向鞑靼部靠拢,这情形对明国应是有害无利的,所以他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让他倍觉苦的,是他已经窥破了对方要立威的心思,而且再三告诫自己要沉住气,可最终还是彻底动摇了。从试刀开始,一幕幕让他惊了又惊,最后居然连逆天的利器都出来了,这叫他如何淡定?
他环顾左右,只见一片狼藉,除了女儿之外,所有牧人或趴或坐,都是委顿在地,哪怕是他这个台吉已经被人道破了身份,除了哈桑扭了扭头,算是看了自己一眼之外,剩下的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还是兀良哈的勇士们吗?
对此,花当并不觉得意外,也能理解,还是那句话,不是自家不努力,只是敌人太强大啊!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句话也不全对,归根结底还得看实力,若是一方的实力有了压倒性的优势,另一方的情报工作做的再好,最终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小的花当,参见侯爷,之前隐瞒身份,有所不敬,还望侯爷恕罪。”花当现在就是如此,明知谢宏要立威,他却也只能拜服于对方的淫威之下。
腿软软的,发了几次力都没站起来,最后只能手脚并用,扶着椅子背,花当这才勉强站了起来,脸最后一点桀骜之色也是不翼而飞,满是谦卑的向谢宏告罪。
“无妨,本侯贸然相召,本就有些唐突,花同知乃是一部首领,谨慎些也在情理之中。”花当桀骜的时候,谢宏就比他更傲,等到他真正低下了头,谢宏的态度反倒和蔼起来,一句话让花当大有如沐春风的感受。
“侯爷大人大量,小的铭感于心,多谢侯爷,多谢侯爷。”
谢宏微笑着一摆手,单刀直入的问道:“无妨,花同知,你可知道本侯召你来,所为何事?”
“这个……”
花当语滞,立威他都猜到了,后面的答案是什么,他心里也有点眉目,无非就是震慑住自己之后,给点希望,以求稳定边墙,进而再捞点好处呗?只是这事儿可以想,他却没胆子明说,略一迟疑,他又是一躬身,道:“小的愚钝,敢情侯爷明示。”
“其实也没什么,日前辽东普降天灾,本侯听闻兀良哈那边也是遭了灾……”
谢宏的话让花当更迷惑了,这事儿有必要一提再提吗?自己已经被震慑的足够胆颤心惊了,难不成这位瘟神是想把自己吓死么?只是他没插嘴的胆量,也只能垂首静听。
“按道理说,兀良哈三卫也是大明子民,和辽镇军民一样,同属于本侯这个三边总制辖下……”
花当心中又是一紧,三边总制?包括辽镇在内的三边,显然只有宣府和蓟镇符合要求,那也就是说,这位瘟神不单执掌了辽镇全境,而且还能调动蓟镇兵马?
蓟镇可是大明第一重镇,就算伯颜猛可都尽量回避了这个地方,完全不是区区兀良哈能够望其项背的。
辽镇甲坚兵利,还有神奇的火器在,再加蓟镇的援兵花当已经有些绝望了,即便拉鞑靼部,也未必能抗衡得了啊?何况鞑靼部也不太可能倾巢东移,就为了给兀良哈出头,两边都没路走,要怎么办,难不成和建州人一样,向北迁移?
他愁绪满怀,一时间连谢宏的话都没怎么留意,直到谢宏的声音微微挑高,并且说出了一个让他惊喜交集的关键词。
“赈济?侯爷您要赈济兀良哈?”花当猛一抬头,不能置信的看着那张年轻的脸,可他看到的只有如沐春风的微笑,仿佛瘟神变成了菩萨一般。
谢宏颔首微笑,悠然反问道:“不错,本侯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既然兀良哈三卫也是大明子民,自然要享受到大明子民的权利,大明子民遭了灾,朝廷当然是要赈济的,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有。”不对的地方多了去了,花当晕啊,兀良哈这个大明子民只是名义的而已,即便是刚设立那会儿,也没人正经把他们当做大明子民对待,当然,他们自己也没有内附的心思。
等到了宣德年间,兀良哈三卫更是对大明展开了攻势,大宁城就是那个时候抢到手的,在那之后,三卫之名也彻底沦为了纸面的名义,若不是明廷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更强大,为祸更烈的鞑靼、瓦剌诸部身,恐怕连这个名分都没了。
就算是花当眼中最善良的那些文官,也从来没提出过这种说法,却偏偏从恶名满天下的瘟神嘴里说出来了,这到底
“当然,有权利就有义务……”谢宏接下来的话让花当从迷惑中清醒了过来,筵无好筵,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未完待续。
第540章 精忠报国的花同知
花当虽是第一次见到谢宏,可他对谢宏还是有着相当的了鲱的,至少他对谢宏的定位很准确,那就是这位侯爷跟普通的明廷官员不一样,只要看看建州人的下场就知道,这人不是羊,而是属狼的。
这样的人突然提出要赈济自己的部落,就如同小王子突然跑来说,要和兀良哈共建和谐家园一样可笑,所以花当才会迷惑。
而当谢宏提出有权利就有义务的原则之后,花当反而松了一口气。
权利、义务这些名词他当然不懂,别说他的汉语只是粗通皮毛,就算是辽镇的军将,也未必了解这新鲜词儿的含义。不过,这话里的意思很浅显,花当听得分明,那就是好处可以给,不过却是有条件的。
好处是让他怦然心动的赈济,也就是粮食以及明年的希望,关键就是条件是什么了,只要不太过分,花当都打算答应下来。
按照明廷的惯例,一般谈判的时候,会提出的条件都很容易应付。
最经常的条件就是保证不入侵,几乎每次和明廷的谈判,草原人都会答应这么一个条件,当然,他们信守承诺的时候少,毁约的时候多,所以这个条件实在是有些无足轻重,就连那些文官都渐渐不愿意提了,提了也不会当回事。
分量比较重也有不少,比如派使者入贡朝见就是其一,明廷的文臣们最喜欢这道道,觉得既有面子,又是政绩,是彰显天朝威仪的最佳手段。
其实草原人也很喜欢这办法,派点人去京城转一圈,拿点草原不值钱的东西一送,就有十倍百倍的回赐,比做生意的利润都高,谁不喜欢啊?
只不过明人也不傻·对于使者回返,立刻翻脸不认账的草原部落,他们也是不欢迎的,比如:连年入寇的鞑靼部和瓦剌部就享受不到这待遇,可朵颜三卫却算是有资格的,至少他们不是年年跟辽镇开战·只是偶尔才动一次手。
此外更有分量的办法,就是送人质,和亲什么的,不过这都是草原故老相传的传说了,据说只有汉唐之时,才有这种故例。送人质没什么,和亲更是大大的好事,但花当并不觉得这种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不过
若是反过来呢?花当眉毛抖了抖·瞥了一眼女儿,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最后,以花当想来,最符合这位侯爷的性子,也是影响最深远的条件·就是结盟,双方结盟,共同进攻鞑靼部。比起前面那些虚头,以目前的态势和明朝皇帝的作风,这才是最有可能被提出的一个条件。
可是,若是对方真的提出来了,自己要如何应对呢?花当有些犯愁。
实际,兀良哈三卫和鞑靼部本就是处于战争状态的·大部落攻打小部落·小部落尽力反抗或者无奈屈从,这本就是草原的常态。
若是换个谈判的对手·花当肯定毫不迟疑的就应下来了,因为这就是事实啊,除非自己向伯颜猛可低头,答应并入鞑靼部,否则两边就没有和平的可能。
可面对谢宏,他却没这个底气。虽然兀良哈和鞑靼部有些龌龊,但终究不是彻底翻脸,也不是全面战争,拿去糊弄文官当然没问题,可想糊弄这位侯爷,风险可太大了,实在是犯不。
可想到真的跟鞑靼部翻脸,花当一样没什么底气,双方实力相差太大,对方也不需要主力倾巢而来,只需三万王帐精兵,就足以将兀良哈彻底击溃了。
所以,尽管谢宏还没提出条件,可花当还是意识到了,摆在他眼前的,很可能又是个两难的局面,让他很想大哭一场。
“…既然是大明子民,就应该听从朝廷的调遣,而本侯正是兀良哈三卫的该管,所以”花当心中千念百转,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别看他想了这么多,可实际谢宏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呢。
听到这句话,花当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即便是他已经下了决心要服软,可是,想到灰暗的未来,他还是忍不住的想提出反对意见。
当然,也就是想想罢了,就算反复,也不是现在的事儿,要知道,花酋长的腿还软着呢。
“依照永乐年间的故例,本侯是这么想的”
最害怕的那个关键词没出现,可谢宏的话还是让花当一愣神,乐故例他当然知道,难不成这位侯爷是要借兵?
他的心又略略放松了些,这个条件他事先完全就没想到,因为他不觉得谢宏有借兵的必要,辽镇的边军不比兀良哈的差多少,尤其是在不用做农活之后,精锐军士比比皆是,只要看那些能一刀斩断木桩的刀手就知道了。
再有就是,除了朵颜三卫,辽镇周边也没有足够分量妁敌人,建州人已经被击溃,除了他们,就只有朝鲜了,可那个曹乡僻壤的地方,有啥好打的?何况朝鲜人对大明的态度,可比兀良哈恭顺多了,有必要去打么?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调到蓟镇或者宣府,和鞑靼部作战。这样的话,借出去的兵八成就回不来了,可对花当来说,却比直接和小王子开战强多了,当然,这是在借的兵不是太多的情况下。
“小的斗胆,敢问侯爷意欲调兵几何?”花当脸终于有了点其他的表情,在恭顺和恐惧之外,还有祈求和期盼。
“既然是循永乐故例,那数目自然也是一样的,三千,花同知意下如何?”谢宏伸出三根手指,微笑着说道。
“三千!”花当心中大定,若是接到谢宏信时,就知道这个条件,他说不定会勃然大怒,可到了现在,他却觉得一身轻松,悬了好久的一颗心终于是落回了肚子里。
兀良哈虽然没有鞑靼部势大,可族中男丁还是很多的,如果能骑马的就算的话,也能拉出来十万骑兵,只是战力没法保证就是了。
所以,三千骑兵,哪怕是从族中精锐中抽调,也依然在花当的承受范围之内,虽然没有弄假的念头不过看到谢宏态度和蔼亲切,他倒起了问个清楚,甚至在许可范围内,讨价还价一番的念头。
“敢问侯爷,你要的骑兵可有标准?和赈济粮的数量如何关联?”花当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年,成祖朱棣抽调的骑兵都是部落里最精锐的,而付出的代价也很高,大宁卫就是那个时候朱棣许给朵颜三卫的,只不过在靖难之后,明廷又反悔了,才有宣德年间朵颜三卫和大明反目的那一幕。
花当当然不敢跟谢宏提那种非分的要求,他所求不过是过冬的粮食罢了。此外,轮骑兵的精锐程度,眼下的朵颜三卫也没法和永乐年间的相比,这两个问题他当然要问个清楚,以免引起误会。
“标准么,”谢宏微一沉吟,让花当的心又剧烈的跳动了几下,这才淡然说道:“只要不是老弱,能骑得了马,敢挥刀杀人,也能开弓放箭的就行。
自从谢宏现身开始,花当这颗心就一直在忽忽悠悠的下飘动,这话自然也是引的他起落了一番,听完后,他更是长出了一口气。
这个条件简直太简单了,牧人中哪有不会骑马的?别说男丁,就算女人也一样能纵马疾驰,后面那两个条件算是有了点高度,可也不过就是把老弱排除罢了,草原的男丁又岂有不敢杀人的?兀良哈又不是真的大明子民。
“本侯也不要你们的马,你们的人也不需要带兵器,到了地头,自会有装备可以领取。”
谢宏想了想,又补充道:“嗯,对了,此外,赈济的粮食就按人头算,兀良哈每出一个士兵,就另一份酬劳,也就是个雇佣军的意思,具体嘛,大概是这样,除了口粮外,一个士兵一个月可以领一石粮食,粮食直接发送到兀良哈,一次性本侯先支付两年的给你”
花当越听越兴奋,到了后面简直有些飘飘然了,少了三千张吃饭的嘴,然后一个人一年还能换来十二石粮食,两年就是二十石,三千人就是七万多石,虽然还有不足,不过侯爷不是还没说完呢吗?
“既然是去打仗,难免会有伤亡,本侯也会付抚恤给你,一人就定十石如何?”
“好!当然好。”花当眼睛大亮。
他恨不得这些人两年后全都死了才好,这样就是十多万石粮食入账,至于男丁,只要有了粮食,害怕部落没有人丁吗?就算来不及生,也可以从草原招募啊,被鞑靼部打败的零散小部落多着呢!
这样的雇佣模式,比来辽镇抢劫还划算。要知道,抢劫也是有成本,会死人的,现在这种不用冒风险,还能渡过眼下难关的办法是在是再好不过了。
“侯爷,您看,兀良哈除了朵颜卫,还有泰宁和福余两卫,是不是从他们那边也招募点兵丁?”得陇望蜀,花当也是多了点盼头,想着让谢宏多要点人,将这场人口买卖做大,也好多得点粮食。
“花同知忠心报国,本侯实感欣慰啊。”人口贩子谢宏抚掌而笑:“不过这雇佣军么,暂时就三千好了,至于日后有了缺额,可以再替补么。只要花同知一直保持着今日的赤诚之心,兀良哈三卫就不会挨饿的。”
“是当也是见好就收,想了想,又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侯爷,小的能不能问问,儿郎们到底要去哪儿,和谁打仗啊?”纟未完待续。
第541章 哥不是恶霸
不得不说,花当还算不是个合格的人口贩子,因为他居`关心被卖的人丁的去向,不过这也难怪,他虽然是部落的酋长,但很多事也不能一言而绝,总是要有个说辞说服部众的。
“这个么来人。”谢宏微一沉吟,突然扬声唤道。
有亲兵应声前,将一张舆图摊在了花当面前,然后并不走开,就站在花当身侧,显然是准备替他指点的。
身为一部首领,花当当然知道舆图,也见过舆图,行军打仗不知道地理怎么行?可即便今天已经惊异连连,应该不会再有更令他震惊的情况出现了。
但是,看到眼前这副舆图时,他还是吃了一惊,一是为这副舆图的精致,花当见过的舆图,能简略勾画出山川河流的位置,并且大致标示出距离的,就已经算是精致了,可眼前这副显然不同,标示得极为仔细;
再有则是为了图中的内容,图中的显然不是他曾经到过的任何地方,甚至根本就……
“父汗,这舆图,画的是到底什么地方?”哈桑的问话打断了花当的思路。
他二人对答也有了些时候,哈桑等随行人等也都回过了神,见二人说的投契,气氛良好,他们也都放下了心事,围在了花当身旁,盯着舆图猛看。
“恐怕”花当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问道:“侯爷,莫非儿郎们要去的……”
“不错。”谢宏颔首微笑,那个捧图出来的亲兵也是踏前一步,配合着在舆图指点道:“就是这里,日本。”
“日本!?”花当看出来这图是海图了,也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可听到这个目的之后,他还是和哈桑等人一样大吃了一惊。
对于蒙古人来说,在他们最辉煌的时代,遇见的最大的对手就是大海·而依靠大海带给他们惨痛教训的正是日本这个弹丸小国。
当然,这都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实际即便是征服中原,他们靠的也是时运,而不是实力,若是他们提前几十年杀进中原·撞岳家军的话,那他们肯定就不会是这样想了。
可谁让他们运气好呢,种种巧合之下,让他们成功的窃取了中原神器,也因此而膨胀直到不可一世。
不过,就在他们飘飘然的时候,忽必烈的远征大军却两次在日本碰壁,或者是由于台风,也或者是由于朝鲜水手和汉人水兵不卖力·反正蒙古铁骑是在日本损失惨重,甚至连最基本的登陆都没能完成就铩羽而退了。
所以,对于蒙古人来说,日本是个惨痛的回忆,没有人愿意提起·他们这种情绪甚至影响了中原的士大夫,这才有了日本这个不征之国。
朵颜三卫也是自居成吉思汗的子孙,当然继承了这种观念,冷丁听到日本二字,都是大吃一惊,骇然相顾。
“不错,就是日本,嗯·不过我比较习惯称那里做倭国。”谢宏轻轻笑道。
“单凭三千哦·不,可就算是有万大军·想征服日本也…”花当欲言又止。
他本是想劝谏的,可话到嘴边却想起了自己的立场,朵颜三卫跟大明不是一路好?要不是这位瘟神太过强势,自己哪会这么忍辱负重?
对方爱去就去呗,反正粮食到手就是大善,日本那破岛邪门的很,要是辽镇损失惨重,那岂不是有机可趁?自己倒是操的哪门子咸淡心?
“呵呵,花同知一片热忱,本侯真的很欣慰。”谢宏呵呵一笑,摆摆手道:“那今天就到这里,等花同知回到部落,议定之后,只管与辽阳总兵府联络,届时在沈阳卫交接即可,本侯会让杨总兵准备好粮食的。”
他说话一直很直接,花当也很适应,一净交钱一手交货,做买卖本来就应该这样,绕来绕去那么麻烦干嘛?
“承蒙侯爷美意,小的就此告辞。”花当似模似样的行了一礼,然后带着哈桑等人离开了。
“父汗,这就完事了?”哈桑感觉今天像是做了一场梦,开始是噩梦,后来又变成了美梦,转出校场后,他便急吼吼的问道。
“不完事还想怎样?”花当反问。
“以前明人不是都会说什么睦邻好,要咱们保证不犯境吗?”
“那有用吗?”花当冷笑道:“哈桑,看过今天这场面,回去后,要是跟你说让你攻打辽镇,你敢么?”
“当然不敢,除非辽镇这边出点变故什么的还行,否则”想起那可怕的火器,哈桑面如土色,连连摇头。
“那不就是了,别看那位侯爷年轻,其实他精明着呢,压根就没把咱们当回事儿,要不是我应变得快,说不定今年咱们朵颜部就要有祸事了。”
花当心有余悸的说道:“他要了咱们的儿郎去倭国,也算是个人质的意思,要是咱们真的反复,那三千人没准儿就被沉到海里去了,再说,这阵势就是他摆出来的,咱们怕没怕,他能不知道?其实,见了这人,我倒是有个打算……”
说着,他转头看了一眼,可却没能找到目标,他眉头一皱,问道:“玉儿人呢?”
“玉儿?”哈桑也是茫然四顾,这才发现本该跟在身后的妹妹不见了。
“花当台吉,玉儿公主好像没跟出来”
哈桑和其它蒙古人都不懂汉语,对他和谢宏对答也都一知半解,有的话通译给解释了,有的没解释,所以,他们只知道双方达成了某种协议,具体是什么内容就不知道了。
而他们都知道,自家小公主是懂汉话的,而且这朵草原的鲜花也是艳名远播,连西面草原的部落都知道,仰慕者就更多了,没准儿这个明国的瘟神大人也知道,所以提出了联姻的条件也说不定。
所以,看到玉儿没动地方,而花当父子又是头也不回的往外便走,注噫到公主动向的随从也都误会了·只当是自己猜对了。
当然,也就是这些人被吓得太厉害了,否则他们才不会把念头转到这里呢,朵颜部也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公主哪能嫁给懦弱的汉人呢?
而受了一番惊吓之后,他们的想法也掉了个个·觉得理所应当了,欺软怕硬,这也算是游牧民族特性的体现。
“唉,这真是……”花当猛的一跺脚,在原地转了几个■护送的明军都被吓了一跳,惊愕的看着他。
“父汗,咱们赶快回去接人?”这一次,不用人嘱咐·哈桑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回去?”花当脸神色变幻,阴晴不定,回去接人倒是容易,会不会引起误会呢?
玉儿和自己的关系瘟神肯定知道,刚才自己服软又服得很彻底′所以,难保玉儿留在那里的行为不会引起误会。要知道,呼赤鲁从北京带回来的消息中有提及,那个瘟神可是很好色的,出京时还不忘让小皇帝下旨帮他娶亲……
少年人,有这种爱好也很容易理解,不过,正因如此·发生误会的可能性就更高了·自家女儿那可是草原的一朵花啊!
算了,反正自己也有过这个打算·干脆就顺水推舟,也算是给这场交易再加一层保险,花当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走,咱们直接回大宁。”这会儿已经出了工业区,花当翻身马,断喝一声。
“父汗,咱们不是应该留宿一晚吗?而且,玉儿怎么办?”哈桑傻眼了,父汗居然不管妹妹了?要知道,连伯颜猛可来求亲,都被拒绝了啊,怎么今天就这么把人扔在这里了,连个仪式都没有,这也太……急了?
“早点回去就早点换粮食,再说了,族里面和你一样的蠢材不少,万一我回去晚了,他们一冲动闹出点事情来怎么办?”
甩了儿子一马鞭,花当又叹了口气:“至于你妹妹,唉,就看她自己的命了,那冠军侯是个大英雄,也不算辱没了她,要是以后有个万一,说不定看在她的面子,咱们朵颜部还能有个缓颊走,回大宁!”
“是,父汗。”哈桑也不多纠缠,这妹夫也不错,既有钱粮,相貌也英俊,最重要的还是他那通天的手段,实是令人敬畏,联姻也是应有之义了。
护送他们的明军既是为了保护使者,也是为了防止他们生事,见他们不肯停留,也只好催马赶了去。尘土飞扬间,一行人很快就过了金州卫城,渐渐消失在了官道。
“启禀侯爷,杨总兵求见。”花当前脚刚走,杨浩然后脚就到了。
“请他过来。”谢宏有些犯嘀咕。
他是辽东巡抚,按说应该在辽东都司镇守,而且他现在又兼了个三边总制,按说可以去蓟镇,甚至回京城了。
可旅顺工业区已经见了雏形,正是振翅待飞的时候,他一时也脱不开身。再考虑到和京城的联络方便,他还是留在了金州,无论是去蓟镇还是京城,海路都比陆路便捷得多。
当然,辽东总兵跟他不一样,还是应该驻守在辽阳的,毕竟辽镇的威胁主要来自于北方。
因此杨浩然突然到访,让谢宏有些疑惑,日常公务的话,只要靠信件往来就已经足够了,若说是有军情……难不成刚才那个花当是假的?
“参见侯爷。”杨浩然目不斜视的走了进来,不过谢宏却注意到,这憨货的眼珠转了一下,往旁边瞟了一眼。
“免礼。”谢宏抬了抬手,对这些礼节,他也是入乡随俗,不会强行搞后世那一套,杨浩然虽然也是他的铁杆支持者,可终究和江彬那些自己起于微末就在身边的人不同。
而且,谢宏的注意力也没放在杨浩然身,他顺着对方眼神瞟向的方向看了一眼,当即吃了一小惊。
就在花当等人刚刚坐着的地方,居然还有一个穿的象提前过冬似的人,嗯,毛茸茸的皮裘中露出的是一张带点野性的俏脸,这不是那个谁吗?
花同知的女儿?谢宏有点茫然,这是个神马情况?
花当走了没带女儿,他女儿也没跟他爹走,然后哥偏偏还没注意到,最要命的是身边还没人提醒,而且连杨浩然这个老粗都目不斜视,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又为什么发生的呢?
谢宏转头看了一眼江彬,见对方一副鼻观眼眼观心的样子,只好开口问道:“江大哥,那边那个到底咋回事?”
“鞑子头目把女儿留下了。”刀疤脸的回答言简意赅,没有丝毫歧又。
“嗯,可你为啥不提醒我一声呢?”谢宏磨了磨牙。
“咦?谢兄弟,以你的眼力,难道还需要某提醒吗?”江彬非常意外的反问道:“再说了,这事儿难道不是你给了花当暗示,然后才……咳咳,你懂的。”
“我懂个头,你倒是给我说说,我给他什么暗示了?”谢宏眼睛瞪得溜圆,冤枉啊,哥比窦娥还要冤呐!哥是那种强抢民女的恶霸吗?再说了,就算抢,哥也不会抢鞑子的女人啊,哥对自己的审美观很有自信的。
“那还用说吗?”江彬左顾右盼的不肯答话,最后被谢宏逼急了这才言辞飘忽的说道:
“你给花当写了封信,然后他就带着女儿来了然后你又让某配合你演戏,把剩下的那几个用来做教材的九州岛风雷都拿出来了,把花当吓了个半死嗯,然后你还和那个谁,咳,反正就是眉来眼去的……”最后他一摊手,“剩下的还用某说吗?”
“咳咳”谢宏差点吐血,哥一共就看过她一眼,而且还是扫视过去的,怎么就眉来眼去了?
江彬咂舌道:“你那一眼威力大啊,你看了她一眼之后,她可是一直盯着你来着,就连放九州岛风雷那会儿,都是爆炸声响起后,她才转过头,而且看完热闹之后,她又恢复原状了谢兄弟,你自己说,要不是你给了他们什么暗示,那小妞咋会这样呢?”
见谢宏两人说的热闹,杨浩然也不见外,凑来附和道:“是啊,侯爷,末将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花当他们疾驰而走,估计这会儿都能跑出去十几里地了,显然是很有诚意的。
我擦,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吗?看来果然不能随便吓唬人,否则就会出大事啊!谢宏无奈的看了看忽闪着大眼睛的玉儿,又看了看面前的两个笑容古怪的军汉,很有一脚把桌子踹翻的冲动。
哥不是恶霸,哥也不会武功……
哥是好人来着!纟未完待续。
第542章 不做没有好处的事儿
好,无论是恶霸还是好人,日子还是要过的,也不能因一个傻妞就把正事耽误了。谢宏叹了口气,又和傻妞‘眉来眼去,了一次,嗯,这次也是扫视过去的。
“这位姐,这样好了,本侯安排人员护送你回大宁如何?”想了想,谢宏又补充了一句:“虽然可能追不花同知他们了,不过应该……呃,江大哥,帮忙翻译一下。”
话说到一半,谢宏才想起来,面前这可是个傻妞——被人丢在陌生地方还傻乎乎的盯着自己看,这还不傻?这样的智商,八成听不懂自己的意思,还是得通过江彬这个粗人转达一下比较稳妥。
“我不回部落,我要在这里等我的族人。”可玉儿的应对却告诉谢宏,兀良哈的小公主一点都不傻,要不然咋能眼珠一转立刻就编出瞎话了呢?
“呃”这妞既然不傻,咋净做傻事儿呢?在金州等她的族人?那是一辈子也等不到了,不过这话还不好跟她说,谢宏摸摸下巴,叹口气道:“也罢,来人,给这位小姐找个住处,然后先安顿下来好了,等花同知有了消息再说。”
“你又要设计什么阴谋吗?所以才急着把我赶走?”玉儿的眼珠又转了一圈,然后展示了比杨浩然还直接的自来熟。
“哈唔。”江彬和杨浩然两人都是失笑,笑声出口才反应过来不对,自己捂住了嘴得同时,又偷眼去看谢宏,难得能看到侯爷吃瘪的样子,咋能不多看两眼呢?
“有何好笑?”谢宏先是翻了个白眼,又怒瞪了两个偷笑不已的家伙一眼,这才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本侯要商议的是军国大事,跟你一个小女孩有何关联,还不速速退下?再要纠缠小心军法无情!”
“切,谁稀罕!”玉儿吐出舌头,冲着谢宏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身跟在了引路的亲兵后面。向着谢宏等人时,她还是一副气鼓鼓,满心不服气的表情可转过身时,却已经是笑黛如花了。
这妞真心很古怪啊,被哥骂完,怎么还高兴了?莫非是个有受虐倾向的?玉儿自以为隐秘的笑容如何瞒得过谢宏,就算只从背后看了一眼,谢宏也察觉到了她的喜悦,很有些摸不到头脑。
不过还是正事要紧,谢宏现在忙得很,哪有空去猜一个小女孩的心思?何况还是跟自己没啥关系的鞑子女?
“杨总兵你这次来有何要事?”谢宏肃容问道。
“其实也没啥重要的…”杨浩然挠了挠头,视线在四下里逡巡了一圈,然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情。
“你来的晚了点,乌鸦已经去蓟镇赴任了,老杨莫非是有啥事张不开口,所以想让乌鸦给你帮腔?”江彬揶揄道。
他跟杨浩然接触不多,可对方的脾性却颇对他的胃口,这会儿旁边也没外人,他倒也不虞跟对方熟络点。此外,以谢宏如今的身份,不好对一镇总兵太过热络,而他就没这些顾忌了也算是起个承下达的作用了。
“啊吴兄弟已经走了?经过辽阳时,怎么也不呃莫非?”杨浩然一愣,怨怼刚出口,就想起了在港口看到的船。
“没错,乌鸦是坐船走的。”江彬点头。
虽然山海关一带没什么港口,可只是运送十几个人的话,也不需要那么麻烦,找个差不多的地方就可以了,海路既通,当然没有必要在辽东绕堋。
“老杨,都是自己人,有没有乌鸦还不是一样,有啥事你就直说,别藏着掖着的,让人烦闷。”
“主要是许久不见侯爷的尊颜和各位兄弟,俺这心里也甚是想念……”杨浩然有些蹩脚的拍了两句马屁,见谢宏的脸色开始晴转阴,这才急忙道出正题:“顺便,俺也是代表辽镇的兄弟们来请战的。”
“请战?现在?”谢宏眉毛一挑,有些诧异的反问道:“杨总兵,你们打算打谁啊?”
“这个……”杨浩然有些发窘。
王守仁走之前,提示谢宏要防备朵颜三卫,而谢宏虽然心有定计,可也没放松警惕,当即便传令辽阳总兵府,令各卫所戒备,总兵府也要做好应变的准备。
与此同时,谢宏新政的下一步也见了端详,那就是以军功授田。
自从退治冰雹以后,谢宏在辽东的声望已经一时无两,全辽军民都对他衷心拥戴,军功授田的消息就像是在热锅浇了热油,军心一下就沸腾了起来。
请战的呼声时起彼伏,尤其是广宁、沈阳诸卫的驻军,白天操练,晚磨刀,都是恨不得朵颜三卫快点来,要不是有军令约束,这些人甚至恨不主动出击,直接攻打大宁了。
边军摆出了战意沸腾,杀气冲天的架势,花当首当其冲,当然也察觉到了,接到谢宏的信后,他会立即亲身前来金州,与此也不无关系,换了谁也怕啊。
花当入境,杨浩然也是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本来他也在摩拳擦掌呢,结果一看有使者往来,他的心一下就凉了半截。
要谈判,也许就打不成了啊!就算不提那个军功授田,可老杨最向往的本就是跃马千里,为大明开疆拓土了,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机会从眼前溜走呢?于是,他交待好防务后,便追在花当后面奔金州来了。
他跟乌鸦的交情不错,所以跟后者手下那些番子也颇为熟络,所以在外面等候的工夫,他也把校场内的情况问得明白,这下更是从头凉到脚。
侯爷把九州岛风雷都拿出来了,鞑子咋能不怕?要是鞑靼部的小王子也许还不信邪,可就凭朵颜三卫……事态的进展也完全符合他的预计,花当把头磕在了地,不但效法了永乐故例,甚至连女儿都献出来了,这还打个屁啊?
不过他倒也没彻底失望,因为他发现了另一个契机,而且,除了请战之外,他还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只是没了乌鸦帮腔,他心里也是惴惴的,吱唔了半天,才算把话说明白。
“你要去倭国?”谢宏哑然失笑。
军队职业化、精锐化都是必须的,无论是京中的禁军还是边军,都是要变革的。而以目前的条件,军功授田就是最实际的办法,至于工业革命开始以后,是不是要采用更优良的制度,那就是后话了,谢宏一时也预计不出来。
可现在看来,辽镇边军的反应有点太过热烈了,看着一脸热切的杨浩然,谢宏又喜又愁。
喜的是,在正德年间,大明的边军还没烂到跟明末一样,无论是个人战力,还是精气神,都保持得很好,只是一直被文官们压制住了而已。
想想也是,当日在宣府的时候,正德突然现身,边军也是士气大涨,直接把鞑子打了个灰头土脸,数月不敢转头南顾。
更别提前世历史,正德的禁军和小王子的王帐精兵还有一场单挑,那次的结果更好一点,小王子数年不敢寇边,更长的时间里,他即便寇边也不敢深入。
所以,想要提高大明的军事实力,谢宏并不需要亲自练兵,只要改进军制,改善后勤,改良武器就足够了,再加正德自己练出来的近卫军,在这方面他完全不需要花费什么精力。
不过这事儿也有麻烦,军队的战意高昂,要是硬着压制下去,没准儿会憋出来内伤的,还是得想办法疏导才行,只是倭国却算不什么疏导的好地方。
“是啊,侯爷,您不知道,下面请战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请战那叫一个多,俺的房都快放不下了。”见谢宏的表情有所松动,杨浩然赶忙敲边角。
“北面的鞑子既然服了软,那咱们也不为难他们,可侯爷既然要打倭国,咋能不用辽镇的子弟兵,反而弄些鞑子去呢?不是俺吹嘘,就算是朵颜部最精锐的骑兵,其实比不俺麾下的家丁,何况,侯爷仁厚,又宽限了他们,不用精锐的话,那些牧人也没啥厉害的。”
谢宏摆摆手,叹道:“唉,杨总兵,你的意思我倒是明白了,不过,倭国那边跟你想象的不一样,我要的本来就不是精锐,而是用来消耗的炮灰。”
“啊?”别说杨浩然,连江彬都吃了一惊,王守仁走之前,也曾跟谢宏探讨过来年的经济问题,谢宏也说要从倭国解决,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有些古怪啊。
“侯爷,难道您不打算攻占倭国?”
“当然不,杨总兵,倭国看起来虽然不大,可人口也颇为不少,至少有个几百万,这么多人,要攻占得多少兵啊?”谢宏摇摇头,又对江彬说道:“江大哥,咱们夜袭福江岛的时候,你也看见了,你觉得那些倭国武士如何?”
“亡命之徒,有些棘手。”单说武艺什么的,倭国武士也就那▲回事,江彬当然不会放在眼里,可对方遭袭在先,又是战力悬殊,却偏偏没几个投降的,不少人都拼杀到了最后一刻,这不是亡命之徒是什么?
“要彻底占领的话,难度很高,就算成功伤亡也很大,最关键的是,那样的做法没有好处啊,没有好处的事儿,咱们干吗要去做。”谢宏一摊手,如是总结道。纟未完待续
第543章 浑水摸鱼,大捞一笔
“可是,谢兄弟你不是说过,倭国金银遍地吗?咱们在五岛那边的见闻,也验证无误了,如果彻底攻占下来,不就不用愁金银了吗?”江彬奇道。
上次拉回来的金银货物,其实只是九州岛岛,或者说是肥前一国的豪族们凑出来的,长崎虽是大港口,算是集散地,可从中还是可以看出倭国的金银之多,要是全占下来,得有多大赚头啊?[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可实际上,这件事是很难做到的。”谢宏解释道:“倭国多山地,要是发动全面战争的话,即便占领下来,也很难肃清残敌,所以获胜之后也得驻军守备,加上倭国人本来又多有亡命之徒,驻军最少,恐怕也得五万人,我估『摸』着可能还不够。”
“驻守都是如此,那进攻的时候,当然需要的军队更多,少过十万肯定不行。这么多兵马通过海运过去,这后勤的压力······”谢宏沉『吟』道:“别看今年辽东丰收了,可明年的规模还要扩大,算上投入的话,恐怕还颇有不足,不可能支撑起一场大规模的战争。”
谢宏说的很有道理,江彬二人都是默然点头。
明年的投入比今年大得多,辽东毕竟人少地多,而蓟镇却是靠近京城,正和辽镇相反。宣府虽然偏离了京城,荒地也有不少,可自从土木之后,宣府就是鞑虏入寇的重灾区,边墙多有残破的地方,要是贸然大举开荒,风险也是很大的。
所以,虽然三边镇表面上形势大好,可实际上却也有不少隐忧,无论对手是谁,眼下也不是开战的好时机。
“谢兄弟,可倭国那边豪强四起,那个什么将军还是天皇的无力约束,难道他们还能形成统一的指挥和抵抗吗?”
这道理和华夏是相通的·每每华夏有内『乱』之时,都是外虏最猖獗的时候,不是外虏突然变厉害了,只是华夏被内『乱』削弱,于是才有外寇的嚣张,所以江彬才有此一问。
谢宏颔首笑道:“嗯·表面看是这样,不过倭国那边可能会有些特殊,当年蒙元攻打倭国的时候,其实那里的格局跟现在也差不多,可他们还是集结起来,共同御敌,咱们不能冒这个险,也没有必要冒险。”
“哦?”江彬眼睛一亮,以他对谢宏的熟悉·当然不会不知道,谢宏这样的说法就表示他又有奇思妙-想了,这种时候,自己只要听着就好,完全不用忧虑会不会成功。
“倭国既然正处于战国时代·那咱们也没必要打扰他们,反而应该推动他们打的更激烈,将战国时代绵延个几百年,然后咱们只要通过贸易,就可以掠夺他们的财富了。”
“可上次你不是说,倭国人最喜欢的货物是······”
“嗯,茶叶、丝绸、瓷器,这些东西都价比黄金·只可惜辽东不产·不过咱们可以卖别的啊,他们那里缺的东西可多了······”谢宏扳着手指数道:“『毛』皮、粮食·『药』材这些战略物资,他们都缺,最重要的是,他们既然在内战,咱们可以卖军火啊。”
“军火?”又一个新名词跳了出来,江彬倒是习惯了,可杨浩然却有点懵。
“是啊。”谢宏笑着点点头,“倭国铸刀的技术还算不错,可打造一把刀需要的时间非常长,导致他们的武士刀也比较稀少,军队中装备的多半都是竹枪,弓也是那种大弓,使用极其不方便,至于盔甲,呵,连竹片做的甲他们都当宝贝呢。”
“这些可是军器,咱们要是卖了给他们,万一他们······”杨浩然吃了一惊,他明白什么叫军火了,可这些东西可不是随便买卖的,尤其是盔甲最为严重。
依照大明律,民间若是有人保有刀枪,一般不会被治罪;可若是有弓弩,那就不好说了;至于盔甲,尤其是铁甲,这东西只要有人敢藏,被发现就只有死路一条。披甲兵和无甲兵的战斗力完全是两码事。
“反咬一口?哈哈,杨总兵,你过虑了,这其中的分寸,本侯当然把握得住,你只管放心便是,再说了,就算有个意外,那些倭寇真的起了歹意,可就凭他们的航海技术,又岂能对大明造成威胁?”谢宏轻蔑的笑了笑,完全不把可能产生的威胁放在心上。
“辽东铁矿充沛,再加上朝鲜北部也有一处大矿场,旅顺这边也不缺工匠,所以,本侯计划着,这两年在三镇汰弱留强,将军队全部职业化,并且同时进行换装,换下来的装备也不能浪费,正好拿去倭国倾销换钱。
彬嘴型溜圆,杨浩然的眼睛瞪得溜圆,前者是觉得谢宏废物利用的本事很高,后者是被全面换装消息吸婢全部心神。
杨浩然可是听说了,除了兵器之外,换装还包括了盔甲,而且不是现在换上的鱼鳞甲,而是一种新甲,名字有些古怪,叫板甲。
那东西现在还在研发阶段,所以才会用鱼鳞甲来练手,很明显,那板甲肯定是要比鱼鳞甲强的。杨浩然也是多年的老军伍了,他实在想不出,到底什么样的甲会比鱼鳞甲更强。
要知道,在这之前,鱼鳞甲已经是将官们才能拥有的宝贝了,再往上的话,恐怕只有文山铠了,可那种铠甲金贵着呢,造起来也耽误工夫,要在两年内在三镇普及,那得有多少工匠才能做到啊?
“进行贸易虽然花费较小,可见效也慢,远远不能供应京城和三镇所需……”杨浩然发呆的工夫,谢宏还在继续做着说明,“所以呢,咱们还是得去抢,因为这办法见效最快。”
“侯爷英明。”杨浩然眼睛一亮。
做无本买卖,他已经不是初哥了,上次抢建州女真的时候,方略虽然是谢宏定下的,可能把建州人抢个精光,他这个执行者也是功不可没,第一次干就能干的这么好,可见他原本也是有些天赋的。
所以,听到这个关键词之后,杨浩然也是精神大振,目光炯炯的看着谢宏,期待能捞到这个好差事。
“倭国金银矿很多,不过大多都很分散,据我所知,集中的有三处,也就是佐渡岛的金山,石见银矿,再加上甲斐的金山。”
谢宏笑道:“其中最容易搞定的就是佐渡的金山,上面应该只有些土人,数量也不太多,只要派一支船队过去也就占下来了。然后从朝鲜召点苦工,再从当地抓点,最后再放一支驻守的部队,那里的金山就是咱们的了。”
“这么一个小岛,上面居然有金山?”倭国人喜欢称呼那个岛做佐渡大岛,而且将其列为六十六国中的一国,可实际上并不算太大,也就几百平方公里,而谢宏做的舆图比例比较精确,可以看得很清楚,所以两个武将都很惊奇。
“哼,岂止是有没有金山的问题,不但有,而且还不止一座呢。”谢宏得意的笑道,和石见银矿差不多,佐渡金山倭人也是从战国时代就开始开采了,一直采到了平户时代才采完,存量极其巨大。
“佐渡的难度最低,而石见银山就比较麻烦了,那里现在掌握在大内家手里面,这大内家又算是九州的强豪,要是从辽镇调兵过去收拾他们当然容易,可这样的话,事情容易搞大,所以,我才从朵颜三卫调了兵。”
“可对倭人来说,鞑子不也是外族吗?”
“当然不一样,”谢宏摇摇头,“若是调辽镇的子弟过去,当然得咱们自己指挥,以避免遭到无谓的损失,可调朵颜部的兵马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只要跟要扶植的那个大名,呃,也就是倭国豪强,跟他谈好条件,然后把指挥权交给他们就是了,反正非我族类,死光了我也不心疼。”
他呵呵一笑,道:“这就叫雇佣军,反正咱们不过是花费了点粮食而已,换回来的却是银子,顺便还能削弱朵颜三卫,这不是一举数得的好事吗?”
“原来是这样,那谢兄弟你不用朵颜部自己提供马匹,难道是……”
“要马的话,花当就该心疼了,而且运输也费力,济州岛不是有几千匹马吗?正好拿来用,朝鲜的马虽然不高大,可在倭国却已经算是大马了,有了这么一支精锐骑兵,想来击破大内也不是什么难事,咱们只管等着接收银矿就是了,那可是个大银山。”
看着舆图,想到关于石见银山的资讯,谢宏觉得口水都在嘴边打转了,石见银山不但储量大,而且开采也容易,很大一部分甚至是『裸』『露』在地表的,是『裸』银矿!
倭人采矿水平低,所以到了幕府末年才把这里采光,现在么,嘿嘿,哥会在几年内就把那里挖空的……
工具没问题,大明的资深矿工很多,还有自己在;劳工也没问题,朝鲜人和倭人也很多,辽镇这边只要出监工就可以了;运力也简单,有了戴老头的指点之后,船匠们现在正卯足劲的工作呢,大船很快就会有的。
“甲斐这边也一样,咱们在越后扶植一个大名就行,一方面可以保证佐渡岛不受干扰,一方面可以让他们朝甲斐扩张,能成最好,不能成就算。
反正,咱们就是要趁着倭人混战,好好的捞上一笔,哈哈。”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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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4章 假火箭和秘密武器
趁他国内乱,扶植亲信势力,然后捞取各种利益,这些手段后世都曾经被人在华夏大地上演绎过,现在谢宏也不过是效法后人故智,甚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其实单靠军火和战略物资,谢宏也一样有信心达到目的,他原本也是这么计划的。
可回航后,他发现进度有点超前,按照原计划他可等不起,而后又有了朵颜三卫的事儿,于是他将计划变更,加入了méng古雇佣军的内容,准备在明年就拿下石见银矿。
如果是和整个倭国对抗,几千méng古骑兵实在算不了什么,可若是只限于石见周边的数国,这就是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了,区区一个大内算得了什么?何况大内家的主力现在应该还在京都,和人缠斗不休呢。
谢宏很有把握,两名武将当然也没什么异议,杨浩然虽然有些失望,可去倭国作战本就是他临时生出来的想法,对他来说,开疆拓土这种事,还是在自家地盘上张罗,这才爽快。
“启禀侯爷,陆四将军求见。”
“让他过来。”
陆仁鼎大踏步的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参见侯爷,启禀侯爷,三十艘飞轮战舰,五十艘福船,以及物资都已经装载完毕,末将特来请命。”
“嗯,出发吧,一路上就有劳陆将军了。”谢宏微微颔首,又嘱咐道:“记得把信交给马兄,告诉他,倭国攻略可以开始进行了。”
“末将遵命。”陆仁鼎凛然听命。
忄兄弟,之前你已经把大部分福船派去了天津,现在又………………那朵颜部的三千兵马要怎么去倭国?是不是让陆兄弟再等几天?”江彬提醒道。
马昂那边人手和船只都极度不足,尽管可以驱使松浦党和那些反水的海商,可终究不是长远之计。谢宏到了旅顺后本来就要张罗派援军的事儿了,可却被秋收前后一系列的变故给耽误了,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船只问题原本倒是不大…谢宏不在的时候,船坞在王云的督导下,也并没有停工,飞轮战舰足足造出来三十余艘,算是绰绰有余了。
可船再多,也架不住用量大。
由于新政中包括了皇家船队的优惠项目…所以大部分缴获的福船都被派去了天津,剩下的一部分也要调去倭国,一则是酬劳那些反水的海商,二来谢宏自己也要进行贸易。不过这些计划中,原本并没有包括朵颜三卫的兵马,所以,江彬才会有这话。
“用不着,船上本就没有空位了,要知道…第一批次的军火可都在上面呢,咱们现在可不单只缺银子,硫磺也差不多用光了………………”谢宏一摊手,苦笑道:“就算有,五十艘福船也没法一次xìng运走三千人啊。”
“那………………怎么把人运过去啊?”事情当然是这么个道理…可鞑子的人要来了,却不能及时投放到战场,难不成让他们白吃白喝?江彬觉得这事儿有点吃亏。
“让他们走过去呗。”谢宏不在意的指了指舆图,“喏,让他们从沈阳绕到北边,然后从咸镜北道入境,走到全罗道不就结了?到时候咱们的船队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正好去济州岛运人。”
“借道?朝鲜那边会不会有……”江彬吃了一惊…军队借道而过的意义…对于被借的那一方来说,跟割地赔款也差不多了…朝鲜人虽然软弱,可会不会软弱到这种地步还是个问题呢。
“没事,我已经吩咐陆四哥了,让他带着船队去江华岛停两天,然后让飞轮战舰去汉江上兜一圈,然后马兄再去交涉就会很容易了。”谢宏漫不在意的摆摆手,以棒子的骨气,这种程度的恐吓就已经差不多了,在加上马昂的口才,搞不定才怪呢。
“可为啥要从咸镜北道走啊?那不是绕路吗?”问题宝宝继续问道。
“正好经过茂山啊,那里可是有个大铁矿的………………”辽东境内当然也有铁矿,可资源这东西,向来都是别人的更好,谢宏又怎么会放过这么近的一处大矿?
和石见银山一样,茂山铁矿也是luǒ矿,lù天就能开采的,连挖坑都省了,这要是轻轻放过去,谢宏觉得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倒是运输方面有点问题,不过也没啥,大不了哥就搞条铁轨出来,直接连通到鸭绿江畔。只要把矿抢到手,还怕运不出来吗?谢宏底气很足。
“借道伐虢?侯爷英明。”杨浩然的文化水平还不错,冷丁冒出了一句成语来,倒是让谢宏刮目相看,可他很快就lù出了本xìng,拍马屁是有所为的。
“侯爷,这九州风雷威力如此之大,是不是应该给三镇都装备一些啊?辽镇这边没什么大敌,倒是无妨,可宣府、蓟镇都是前线,您看……”
火箭可以当做武器用,毛伦和祖大焕初见之时就想到了,杨浩然虽然当时兴奋过头,忘记了这档子事儿,可今天听闻之后,也觉得心里痒痒的。
这东西打的远,威力又大,再遇见鞑子骑兵,直接就这么一放,对方就倒下一大片,然后冲杀过去还不势如破竹?
“那个啊,哈哈,老杨,你都拿走好了。”江彬抢在谢宏前面点了头,而且大手一挥,竟是全都许了出去。
“江大哥,这怎么好意思呢?”杨浩然满脸通红,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可时不时的又转头去看那些箱子,显然口不对心。“侯爷刚刚不是说,旅顺这边已经缺硫磺了吗?”
“是啊,上次防冰雹,硫磺硝石的用量都是极大,所以现在只剩下些研究实验用的了。”江彬点头。
“那,这………………”杨浩然晃着大头,看看箱子,又看看江彬,疑虑满怀。
“那箱子里都是空壳,里面没火药,是特意摆出来吓唬那些鞑子的,哈哈。”糊弄住了杨浩然,江彬很得意。
“假的?”杨浩然失声饵道…两手揪着胡子,像是要拔光似的,失望极了。
“当然是假的了,杨兄弟,你可要知道,上次可是在全辽境内放火、放火箭…要不是刚好从倭国拉了几船硫磺回来,又哪里会够?怎么可能还剩下这么多?再说了……”江彬转头看了谢宏一眼,见后者点头,这才继续说道:“不光是数量是假的,威力其实也是骗人的………”
“……”杨浩然不揪胡子了,瞪着一双牛眼盯着江彬,屏息静气的等待后者公布答案。
“那几个小丘只有外面那层土,里面其实是空的,呃…也不是全空,其实填充的都是些硫磺什么,所以火箭一打上,就钻进去了,然后就爆炸了………………别看炸的那么厉害…其实火箭就是起个点火的作用。”
“不可能吧?”杨浩然惊疑道:“九州风雷能打到云上,还能把云炸散总不是假的吧?连云都炸散了,怎么可能威力不足呢?”
“这个很复杂,某也解释不清楚,不过你看看就知道了………………”江彬走到箱子旁边,拎出一根空壳火箭,手上稍一用力,就将其掰成了两半…他将其中一半递了过去:“你看…这外壳就是纸糊的,跟烟花是一样的…能飞那么高,除了火药好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因为它分量轻。至于为什么能炸开云,杨兄弟你可以这么理解,其实云一点都不结实,随便炸一下就会散。”
原理谢宏也解释过,王守仁听懂了,江彬只是听了个大概,不过最基本的他倒是弄明白了,那就是分量越轻,射程就远,威力就小;分量重则反之。
这九州风雷的设计理念就是为了飞的高,所以威力非常之差,谢宏倒也不是不想发明真的火箭炮,只是现在的技术压根就不达标,无论是合金还是TN,他都搞不出来,所以还是得脚踏实地的攀科技树。
“真的是纸糊的………………”杨浩然接过半截火箭,摆弄两下,有些哭笑不得,这么威风的东西,搞了半天居然是纸糊的,他很是感慨的叹道:“侯爷果然厉害,用纸糊的东西就把鞑子吓的屁滚尿流,连女儿都双手奉上了。”
“…………”谢宏也哭笑不得了,哥这明明是空城计好不好?群英会周瑜戏蒋干诶,咋到你们嘴里就变成王老虎抢亲了呢?哥身边又不缺美女,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傻妞费这么多周折呢?
“所以造的时候快,一天能造一两百支出来,只是用来打人作用就不大了,别看它炸得时候火光四溅的,可其实没啥威力,吓唬人还成,真打仗就没啥了。”化解谢宏尴尬的是江彬。
刀疤脸知道真相的那会儿也tǐng失望的,这时见杨浩然哭丧着脸,他也是感同身受,于是话风一转,又安慰起对方来:“不过杨兄弟你也不用失望,咱们的匠坊现在正造大炮呢,比将军炮还要厉害的大炮。”
“大炮?”
“嗯,大炮,这玩意用来打人差了点,不过打船很好用,等船坞那边造出来大船,就会开始列装了。专门用来打人也有,京城那边已经造出来了,只不过先得可着皇上的近卫军装备,那可是好东西,啧啧,真是便宜那些娃娃了。”
江彬啧啧赞叹了几声,极是艳羡,连杨浩然的兴头都被他勾起来了,他捅捅江彬,问道:“江大哥,你给俺讲讲,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按说这事儿是秘密,不能随便对人说,不过杨兄弟你也是自己人,说说倒也无妨。”江彬卖了个关子,等杨浩然急得恨不得给他打躬作揖了,这才煞有其事的说道:“那武器了不得,是曾老爷子和董兄弟一起研究出来的,啥,你不知道他们是谁?告诉你吧,曾老爷子是咱们侯爷的师傅,也是月儿妹子的爷爷,曾师傅也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你说厉害不厉害?董兄弟就更了得了,你现在用刀为啥这么锋利知道不?正是因为董兄弟炼的精钢!”
“哇!”杨浩然这份惊讶就甭提了。
“这两个人,再加上咱们侯爷弄出来的武器,那还能差得了?反正厉害着呢。”
“江大哥,你说了半天,还是没告诉俺,那到底是件什么武器啊?”
“反正就是很厉害了,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对杨浩然刨根问底的劲头,江彬很是吃不消,那东西除了三个研发者和正德之外,还真就没人知道具体情况,别说具体情况了,就连个名目他都没听说过,这叫他怎么回答?
“你想想,近卫军是天子亲军,皇上走哪儿带哪儿的,不是好东西,能用在他们身上吗?”
“那倒是………………”不知想起了什么,杨浩然点点头,停止了追问,却又腆着脸凑到了谢宏旁边,讪讪道:“侯爷,末将有件事想对侯爷说,却不知当不当讲……”
“说罢。”谢宏眼也不抬的说道。
两个武将胡扯的时候,谢宏也没闲着,他拿了一支炭笔,正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杨浩然偷眼看了一眼,可完全看不懂,只好硬着头皮提出了自己那点小心思。
“皇上从军户子弟中招募近卫,这是天大的恩德,也是咱们的荣耀,不过,这名额是不是有点少?”
“少?会吗?”谢宏抬起头,有些奇怪的看了杨浩然一眼,“每户不是都有两到五个名额吗?”
“俺们杨家人丁有点多………”杨浩然陪笑道:“还有几个超了岁数的,侯爷,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适龄的好说,只要不是独苗,你报上来就是了,那几个超龄的,嗯,有没有军伍经验的?”谢宏揉了揉眉心。
近卫军扩编的消息一经传出,三镇乃至京畿、河北、山东都是大为震动,除了宣府因为已经出了三千子弟,应募规模较小之外,各地的军户子弟都是热情高涨。
到现在,最初三万人的预算已经被突破,看架势,恐怕五万人都未必挡得住,所以才有了那个限额的规定出台,可杨浩然好歹也是一镇总兵,倒也不差他家那几个了。
“有啊,侯爷明鉴,俺们杨家世代都是将门,是杨家将的后代,家里的子弟怎么可能不懂军务?要是有那不肖的,俺拿老大的棍子抽他。”
谢宏用笔敲敲桌子,笑道:“那就好,回头你让他们来金州让我看看,要是有合适的,正好派去倭国。”
“啊?”杨浩然听得一愣,这话跟谢宏刚刚说的似乎有些矛盾,可见谢宏又低下头写画些什么,他也不敢再问,琢磨着最重要的目的已径达到,也没必要再纠缠,否则惹得侯爷不高兴可就糟糕了。纟!。
第545章 开启新时代的钥匙
杨浩然告退后,谢宏依然在忙碌着。
其实明朝的科技水平并不低,很多东西都有雏形甚至现成的,只要加以改进就可以了,比如火药、大炮、船只,都是如此。
比如大炮,原本的将军炮和同时期西方的火炮差不多,只要改良其材质,加大口径,再加上曾铮开发的新式火药,然后就足以应用了。
在这里面,谢宏起的主要还是引导的作用,铸炮的工匠是他从工部要来的,和那十门将军炮一起带到了金州。
这些人原本就是熟练工匠,缺的也只是些理论基础,已经钻研的劲头罢了,加入谢宏的工匠团队后,这一点很快得到了改善,所以,谢宏也不用为此多操心,铁铸火炮的出现,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板甲则是另一个重要课题,甲坚兵利,谢宏当然不会只是说说而已,有了冶炼精钢的技术,他很快就记起了这件堪称改变战争模式的东西。要知道,十四世纪中叶英法百年战争形势的逆转,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这玩意的出现。
虽然谢宏也设计出了快速搞定锁链甲的机器,不过后者的防御力和制造速度,都没法和板甲同日而语,有好的干嘛不用呢?
所以,送走王守仁之后,谢宏马不停蹄的搞定了水力锻机,以及火炮的初始规划,然后将这两项课题列为重要研发项目,目前的进度也让他很满意。
不过,眼下也有比较麻烦的东西,也就是谢宏手头上的设计,这东西没有样本,只能根据后世的记忆创造,着实让谢宏费了一番心思。
能让他这么着急,甚至有些头疼的东西,显然只有蒸汽机了,这可是开启工业时代的钥匙谢宏当然要多费点心思了。
蒸汽机的原理很简单,就是让水沸腾,然后通过蒸汽膨胀来推动活塞,进而驱动连动装置做功。
机械构造方面,完全构不成任何麻烦,能制造出钟表以及飞轮战舰的驱动装置蒸汽机的连动装置又怎么可能难得到谢宏?让他有些头疼的是密封装置。
没有橡胶,密封xìng肯定不会尽如人意,软木塞,甚至海豹皮谢宏都考虑过,甚至也试验过,可始终没达到他心目中最理想的效果,所以研发工作也暂时陷入停滞。
当然,密封装置不过关,蒸汽机也一样可以用只是功耗大了些,效率低了点而已,谢宏本来觉得时间尚算充裕,所以打算慢慢来的。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慢慢来的计划很快就过时了因为戴老头出乎意料的活跃,蒸汽机的应用一下子就被提上了日程。
“谢大人,谢侯爷,我又来了,你说的那个蒸汽机到底什么时候能做出来啊?我跟你说啊,新船的龙骨可是已经铺设好了,你要是再不抓紧点,那可就赶不上了。”想曹操曹操到谢宏的思绪刚从蒸汽机转到戴子言身上,这老头就大呼小叫的出现了。
谢宏抚着额头很是头疼,不得不承认,他还是低估了明朝工匠的水平,从老头到金州至今,一共也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可这位船匠却已经完全吃透了谢宏来自后世的帆船理念,并且还有了不少自己的心得。
戴老头本来就是有些傲骨的,在大明其他地方,他的xìng子当然吃不开,可在融入谢宏团伙的过程中,这种个xìng却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适应了旅顺工业区的氛围,并且当仁不让的取代了王云,成了船坞的一把手。
各学院和匠坊其实本来也没有很严格的上下之分,一般来说,都是按照技术水平有个排名,并以此划定权责的。当然,也有不少技术高超,但是组织能力底下的,这就需要有专门的助手了。
不过航海学院,也就是船坞这边,原本的领导者王云是属于两者皆能的,会被戴老头轻易取代,也是在他心甘情愿的配合下发生的。
原因也很简单,戴老头为人处事没什么特别,可造船技术却高,别说王云了,就算是他在江南的那个师傅,也未必能及得上老头,他只在船坞呆了几天,就已经折服了包括王云在内所有船匠。
老头也没什么门户之见,将谢宏所授融会贯通之后,对船坞的众船匠,他也是倾囊相授,这些人这大半年以来,已经有了相当的实践经验,现在又得了高人传授,技艺自然也是一日千里。
所以,在外间诸事繁忙的同时,船坞的水平也猛然提高了一大截,这是谢宏事先都没料想得到的。按说造船算是重工业,应该属于那种进度很慢的项目才对,就算有了戴子言这样的名匠,可谢宏依然没预计到,船坞竟然会如此的突飞猛进。
直到戴老头拿着新船的图纸找来的时候,谢宏才惊觉,后世的理念加上明堋工匠本身的水平,竟然已经达成了突破xìng的进展,他预想中`船已经呼之yù出了。
由于他迟迟没能确定蒸汽机的设计方案,所以,这一次谢宏反倒成了拖后tuǐ的,被戴老头连番催促,搞得他都不敢和对方照面了。
今天之所以忽悠完huā当还呆在校场不走,也是因为谢宏对戴老头有些发憷,被催怕了的原因,没想到对方还是追了过来,也不知道他消息咋就这么灵通。
“唉,戴师傅,你急什么啊?木材得晒一两年才能用来造船,这是常识啊。”谢宏叹口气,找了个很有力的理由“你别看这里的木材很多,可多半都是今年才采伐下来的,至少得到明年才能用。”
“那有什么?”戴子言大咧咧一摆手,道:“这里木材多的是,人手也多得是,又不怕浪费的,再说了,我来之前,船坞那边还不是用这些木材造飞轮战舰来着?听说是谢大人您说的,等船板变形,不能用的时候,只管处理了就是,对吧?”
老头振振有词的说道:“而且,在大规模制造以前,得先造几艘试验用的船,这话好像也是侯爷您说的?侯爷您说的很对,老头我也很赞成,所以还是得加快进度才好。嗯,侯爷,您的那个蒸汽机到底还得多久才能造出来啊?”
遭报应了啊,用别人的话堵别人的嘴,一向都是哥的拿手好戏,结果今天居然被别人用出来了,谢宏搜肠刮肚的开始找新的借口。
“戴师傅,其实呢,这种事是不能着急的,你要知道,这可是蒸汽机啊,是划时代的发明,很伟大的,我当然要慎之又慎了,不如这样好了,你先造帆船呗,上次咱们不是研讨过,只要减少船的上层建筑,水下形状也设计成减小阻力的结构,再多加点横帆,就可以造出来大型的快船了。”
“嗯,你说的那个飞剪船倒是很不错。”
戴子言点点头,象是有所思的样子,可没等谢宏送口气,他又抬起了头,不依不饶的说道:“可那种船跟你的飞轮战舰差不多,快是快了,可却装不了东西,也架不得炮,还是得造大船才行,最好就是侯爷你说的那个蒸汽机驱动的轮船。”
这老头真是死心眼啊,谢宏又在肚里叹息了一声,哥连飞剪船都想出来了,多不容易啊,要知道在后世,哥就是个宅男而已,对于航海完全就是门外汉诶,能想出来飞剪船,都是托了神佛保佑,灵光才能一闪再闪诶。
不过,戴师傅说的也没错,飞剪船快是快了,顺风的时候,横渡大西洋只要十余天,可上面却装不下多少东西,和之前形容的轮船确实差了很多。
只是,这蒸汽机………………谢宏用笔敲了敲图纸,很是苦闷,整体结构和连动装置都完成了,就差一个密封xìng了,结果就卡住了,难不成真的不理会功耗问题,直接硬上?
可除了制造环节的问题之外,锅炉、汽缸的耐腐蚀xìng还都没考虑进去呢,虽然这些东西都可以以后再精益求精,可要是功耗比太大的话,会直接影响轮船的航程哇。
“这就是大人您说的蒸汽机?”谢宏没答话,戴子言也没把自己当外人,老实不客气的凑了上来,对着谢宏手上的图纸端详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
宏下意识的点点头。
“虽然老头我不太懂,可单看构造的话,似乎也不在飞轮战舰之下了,还差什么呢?”
“这个么………………”这东西原理不难,戴子言本身也是触类旁通的高明匠人,谢宏倒也不怕解释不通,想着干脆分散一下对方的注意力也好,于是他指点着图纸,详细的说明了起来:“蒸汽机,就是以蒸汽……”
“唔,果然………………精妙-。”戴子言听得连连点头赞叹,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又问道:“现在不是已经很完善了吗?大人您还犹豫什么呢?”
“密封xìng啊………………”谢宏长叹一声:“我原本计划着弄一种叫橡胶的东西,呃,也就是从树脂中提炼出的一种材料………………”
“树脂?这样的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听完了谢宏对橡胶树的描述,戴子言突然若有所思的沉吟起来。
“你见过?”谢宏惊异了“不可能吧,就算是南洋,现在也应该……”
橡胶树原产于南美,是后来才移植到南祥的,现在大航海时代方兴未艾,西方的工业时代也应该还没开始,应该还没人会移植那玩意来亚洲吧?
“不是南洋,就是在南直隶!”戴子言一拍大tuǐ“没错,就是无huā果树,那上面的树脂就跟大人你说的差不多。”!。
第546章 不信邪就试试
“无花果树?”谢宏反复默念了几遍,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恍然道:“戴师傅说的不错,这东西没准儿真行。”
其实,除了橡胶树,不少大戟科植物也能提炼橡胶,至于无花果树可以提炼橡胶,谢宏是从后世的资讯中得知的。二战时期,德国被盟军封锁,无法从海路得到橡胶,因此就曾用无花果树做过替代品。
当然,替代品终究不如正品,可谢宏也没打算马上就开始推广与橡胶相关的工业项目,用量不算太大,只要有东西可以暂时代替就足够了。
“戴师傅,你刚刚说,这无花果树南直隶有?”谢宏兴奋的追问道。
“侯爷,这种树很多地方都有,山东南边的地面上,也有不少人在种。”答话的不是戴子言,而是一个谢宏很熟悉的声音,即便是隔了几个月,谢宏也记得很清楚,他猛一抬头,看清来人,大喜起身道:“侯大哥,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有劳侯爷挂念了,末将实是愧不敢当。”猴子也是一脸喜悦,见谢宏起身相迎,他赶忙施礼,答道:“前几天到的天津,正好和京城信使赶在了一起,一个小时前刚下的船,侯爷,关于山东的事……”
“那事不忙,回来就好。”打心底里说,谢宏对猴子当日的决定很有些不以为然,让这员大将去对付一个小小的指挥使,绝对是杀鸡用牛刀,浪费人力资源之举。不过听了江彬的解释后,他也不想寒了对方的心,因此只是笑着摆了摆手。
“这位是………………”猴子身后还跟了一个青年壮汉,猴子已经算是悍将了,可这人的身量比猴子还要高些,熊腰猿臂,一看就是悍勇之人想到江彬的话,谢宏对这人的身份也有了几分猜测,八成就是猴子旧日的同伴了,不过好像有点太过年轻了。
“小人刘宸,参见侯爷。”那青年倒是个机灵人,不等猴子说话便自行报了名号。
“呵呵,果然是个好汉,侯大哥,就让这位刘壮士入你的亲兵队吧,既然有追杀叛将之功,再加个千户衔,你看如何?”谢宏呵呵一笑,当即作了安排。
反正一个千户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能得猴子这般看重的想必也不会是庸碌之人,索xìng就卖个人情,顺便收拢人才好了。
不过他心里也有些奇怪,猴子不是那种莽撞的人,走的时候就很紧张总不会只为了一个人吧?而且单凭他和刘宸两个人,又怎能无声无息的杀掉李玉等数十人呢?
“末将惭愧,敢教侯爷得知,末将那些故友,都有些yin不得离开老家,因此,只有小七一个人跟我回来了……”猴子察言观sè的水平很高,谢宏的疑huò只是在眼中一闪可他依然发现了于是赶忙对谢宏解释道。
谢宏也注意到了,说这话时猴子的表情有些古怪,像是有些不甘,也有些愤懑,更像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见得如此,谢宏也将整个事情猜出了个大概,看来侯大哥那些老朋友还很有些心计呢,虽然是草莽之辈,可却还懂得看朝堂上的风sè,富贵摆在眼前,也能沉得住气,不贸然下注,大明果然人才辈出啊。
不过,这人姓刘,侯大哥叫他小七,然后又是山东响马………………难不成还是个名人?猴子走的时候,谢宏就觉得他的去向有些熟悉,这时把线索都连起来,这种熟识感就越来越强了。
“侯大哥,这位刘壮士是不是还有个叫刘六的哥哥?是兄弟二人?”谢宏打断了猴子的解说,突然问道。
“是啊,小六是小七的哥哥……”猴子吃了一惊,侯爷果然能掐会算,居然连小六、小七这样的人物都能一口道出。
这兄弟俩现在已经不在道上混了,以勇力协助官府弹压地面,算是有了个半黑半白的身份。可是,所谓的协捕,连捕快都算不上,又怎么可能拿得上台面?更别提传到谢宏这个大人物耳朵里了。
也只能将之归结于谢宏的神算了,想想也是,能逆天的人物,这点小事又岂能搞不定?
“侯爷果然神机妙-算,掐指一算就能知人过去未来啊!”猴子赞不绝口的说道:“从霸州去天津的路上,我就听说辽东的事儿了,开始还半信半疑的,现在看来,侯爷不是神仙下凡才怪呢。”
刘七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谢宏,他在地方上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当然知道对方的名头。不过对于传言这东西,他也是半信半疑的,尤其是见到谢宏当面,发现对方真的是一个弱冠少年的时候,他的疑huò就更浓了些。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却也没法不信了。
祭天什么的他没亲眼见到,可天津港和旅顺港的繁华热闹,他都看在了眼里,尤其是旅顺港这里的种种景象,都是他闻所未闻的,这里的人对谢宏的拥戴,更是让他感叹。
而亲眼所见的东西才最让他震骇,他很有自知之明,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兄弟名满天下,让这位权倾天下的侯爷都有所耳闻。可对方偏偏就随口道出了自己还有个哥哥,这可比最灵验的算命先生还准啊。
看来,这位侯爷的本事比想象中还大,而自己跟大哥闹了一场,执意要跟出来这一步棋,看来还真是走对了呢。
得了猴子确认,看着刘七,谢宏的面sè也有些古怪,刘六刘七?名人呐!
这兄弟俩在正德年间的阄腾劲,那可是相当有名的,从山东到河北,再到南直隶,一直折腾了好几年,单说造成的影响的话,仅仅在小王子之下。据说流里流气的成语,正是因这二人而来。
难怪哥听着耳熟呢,侯大哥办的事,我原本以为没啥用,现在还真是不好说了,不管后世这俩人因为什么造反,可既然到了哥的麾下,那就好好的为大明开疆拓土吧,造反?那是最没前途的工作了。
嗯,今天是个好日子,一连解决了这么多麻烦,谢宏mō着下巴,开始打起了刘七的主意,能带着一帮乌合之众转战数省,应该也算是个人才了,是不是刚好能派上用场呢?
“切,猴子,你长本事了啊,侯爷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居然还敢半信半疑?”刚才戴子言出现的时候,江彬很没义气的消失了,这会儿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拍着猴子的肩膀笑骂道。
“哪能呢,侯爷,江大哥,你们是不知道,就侯爷祭天那事儿,如今河北、山东地面上都传疯了,那叫一个邪乎………………”说到这个,猴子来了精神头,一扫刚刚的颓丧劲,口沫横飞的说了起来。
“说侯爷是神人转世的,那都已经没人听了,现在都在说侯爷是上天属意之人,因此祭天才能这么灵验,据说,当年太祖皇帝也是……哇!江大哥,你干嘛用这么大力气?”说到一半,猴子突然哇哇大叫着呼起疼来。
“侯大哥,你一路听的都是这种消息?没有骂声?”没等他跟江彬阄个明白,谢宏的脸sè也是一片凝重,肃然问道。
“哦,这个呀,好像没有诶。”猴子挠挠头,也回味过来不对劲的地方了,他这一路光顾着高兴了,还真就没怎么留意其他事。
从入京起,谢宏身上就担了全天下的骂名,现在虽然日渐扭转,可却也不可能一下就变成一边倒了。若是在辽东甚至三大边镇,以至京城,还有点可能xìng,但是河北和山东根本就不是谢宏的攻略范围,突然有这种效果,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事有反常必为妖,猴子也知道谢宏和江彬的反应为啥这么大了。
“谢兄弟,这………………”看一眼刘七,江彬yù言又止。
“捧杀而已。”
谢宏并不避讳刘七,冷笑道:“那些士大夫应对倒是足够敏捷,也确实下了血本,居然连这种两败俱伤的手段都用出来了,哼!狗急跳墙也没用,随他们去折腾好了,侯大哥,你回来的正好,我这边正好有事情要拜托你。”
“属下在,请侯爷吩咐。”
捧杀当然是大事,就算不是读书人,可猴子也一样知道功高震主是怎么回事,听谢宏语气中有肃杀之意,猴子这一声应命也是杀气腾腾,他只当谢宏又要对士大夫采取行动了。
“你先休息两天,然后去沈阳卫,和朵颜部的兵马汇合之后,从原来的建州左卫渡江……”
“这是……”猴子愣住了。
“去倭国,我修正了一下计划……”谢宏详细解释了一番,又指指刘七,道:“嗯,对了,这位刘壮士正好跟你同去。”
“可是,河北那边,难道就不管了?”猴子对谢宏的倭国攻略没什么异议,可对士人引导舆论,意图捧杀谢宏的事儿很是关注。
“随他们去吧,到时候他们就知道这是白费工夫了。”谢宏冷笑道。
要不是知道正德的xìng子,他哪里会这么安心的呆在金州搞研发,顺便搞yīn谋?前世的历史上,士大夫倒是用这招离间过正德和刘瑾,而且还成功了,可现在用在自己身上,那可就不灵了。
不信?那你们就试试吧。!。
第547章 自寻死路
紫禁城内的一处偏房。
“爹,张公公托我给您带个话,他想见您一面………………”
“张公公?哪个张公公?”
“爹,您难道忘了?就是张永张公公啊!”
“张永?”刘瑾从鼻子里喷出了一股冷气,不屑道:“一个做杂役的粗使太监,他还能算个公公?我呸!你是不是收了他的银子了?不然怎么想起来替他传话?”
“爹,瞧您说的,儿子是那样的人吗?”刘小文先是矢口否认,见刘瑾脸sè转厉,他这才改口道:“其实也没收多少,就五十两而已……”
“五十两!?”
刘瑾的嗓门一下调高了不少,尖利的声音传出了老远,把小宦官吓了个半死,‘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连连磕头道:“爹,真的就五十两,他也只说在皇宫内见您一面,儿子真的没做什么对不起您的事儿,您看,银子还在这儿呢。”
说着,他mōmō索索的在怀中掏出两块银锭,用双手捧了,带着几分不yin,递给了刘瑾。
“瞧你这份出息,不过五十两而已,咱家难道会贪你的钱?快收了吧。”
不耐烦的摆了两下手,刘瑾突然觉得有些心酸,这可是他刘瑾的干儿子,现在居然为了五十两就难过成这个样子,想想两年前的风光,这世事还真是无常啊。
“下次没银子使,就来找咱家要,别乱收别人的银子,旁人倒也罢了,可那张永的银子也能乱收的吗?那家伙可是一直跟外朝勾勾搭搭来着,万岁爷最不待见的就是他了,跟他沾上关系还能好得了?”
刘瑾自顾自的说着,既象是训诫干儿子,也像是在劝阻自己,“五十两要是从前倒也没啥,可就凭张永现在,哼,他拿得出来吗?没准儿又是外朝那些老头要起什么幺蛾子,想拉咱家下水,哼没门儿!”
“爹,只是去听听,又没什么的。”听出了刘瑾语气中的松动,刘小文赶忙劝道:“不管是谁派他来的,有人出头对付那人的话,总也是好事,要不是那人,咱们如今又岂能这么狼狈?要是张永的法子能行,咱们就帮他点小忙要是不好使,您就只当没听见呗。”
“你这个蠢货,说的倒轻巧,可那人又岂是容易对付的?”
刘瑾yīn沉着一张老脸,恶狠狠的骂道:“在宣府的时候咱家比他强了那么多,都没能收拾得了他,错过了时机,现在还能怎么样?亏得你还有脸说这事儿,当初要不是你太过废物,咱家至于有今天的下场吗?”
“爹,儿子对不起您啊!”
刘小文手脚并用,爬前两步保住刘瑾的tuǐ大哭道:“要不是儿子不中用,又怎么会让那人见到万岁爷成了气候?到今天,甚至连那个比儿子还废物的小三儿都爬到您的头上去了,在您面前耀武扬威,还给您气受?儿子对不起您啊!”
“唉!”
被戳到伤心处,刘瑾也是一声长叹:“这都是命啊,咱家也好,外朝的大臣也好,都是斗不过那人的!王岳当年何等威风,可犯在那人手里,死的那叫一个惨;刘健和谢迁那些人当年多不可一世啊?现在呢?生不如死!”
他叹息着摇摇头:“咱家算是见事快的了,这才避过了他的锋芒,可还是落到了现在这般田地,别说他了,就算是谷大用和那个三公公,现在咱家也是惹不起的。小文呐,这就是命,咱们的命不好,还是过一天算一天吧。”
“爹,儿子知道,那人入京之后,您是为了避过外朝的风头,这才让他顶在前面的,可如今外朝已经不足为患,谷大用那些人都是依附那人的应声虫,自己没什么主见和本事,若是能除掉他,除了您,谁又能取而代之呢?”
“除?拿什么除?难道张永跟你说了什么?”刘小文一反常态,一劝再劝,刘瑾也是有所察觉,他一把拽起小太监,咬着牙问道。
“具体的他没说,不过儿子看他神情,似乎是有些把握的,他说,如果有您帮忙,把握就更大了。”
“真的?”刘瑾的声音有些发颤,小太监的言词都击中了他的要害,对目前境遇的不甘,对昔日对头咸鱼翻身的无奈,以及对除掉那个最大的障碍后,将会得到的风光,都是时常萦绕在他梦中的。
不过,这两年养成的谨慎习惯,让他得以保持了冷静,没有被冲昏了头,他断然摇头道:“不行,这么多次,哪次外朝不是把握十足?可除了逼他出京的那一次之外,无一不是落了空,然后损失惨重…………嗯,他们是读书人,不怕死,可咱家是太监,咱家怕死。”他跺了跺脚,起身就要往外走。
“可是爹,只是去听听!”
刘小文急了,声嘶力竭的嚎了一螵子:“要是不想办法的话,您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比张永、高嬲ˇ虽然强点,可也注定了没有出头之日啊!再说了,您想想,以您现在的权势,咳咳,如果有的话,您能做些什么?什么都做不了啊,连万岁爷的膳食您都沾不了边……”
刘瑾木然呆立,沉默了好半响,这才开了口,声音却有些苦涩暗哑,“你接着说……”
“大逆之事,您不会做,也做不了,顶多也就是提供点消息给人,或者在万岁爷面前递个话儿……”刘小文的话越来越有yòuhuò力。
“您想想,张永当日那么配合王岳,把万岁爷的寝宫搞成了一团糟,可结果也没怎么样,万岁爷重旧情,那人也顾忌这一点才放了张永一马,也放了您一马,否则咱们说不定早就………………”
“行了,不要再说了,咱家去一趟就是,倒要听听张永到底能说出什么来……”刘瑾断然一挥手,下定了决心。
“爹,那咱们赶快过去吧。”刘小文大喜,他这么卖力的相劝当然不是为了张永的银子…他跟刘瑾本就是一体同心的,刘瑾要是恢复了权势,他自然也水涨船高。
刘瑾现在已经五十多岁,两年来连受挫折,功利心也变淡了不少,不过刘小文还年轻…当然不愿意象现在这样不死不活的。
如今,宫里每日里进出的银子都是以万两计算的,可刘瑾这个东厂厂督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也难怪,现在的东厂门可罗雀,原来的人不是去了御马监,就是投了锦衣卫,也就剩个名头了。
看着外间红红火火的,刘小文眼红啊,也心急啊…要不是还存了一丝理智,他甚至早就想有所举动了。如今有了张永这个契机,他又怎能放过?
面对机遇,总是要搏一把的,不是么?他暗自紧了紧拳头。
“着什么急…等下你去告诉张永,让他到后山老地方去,你只管说,他知道的……”
“爹,您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单是这份儿谨慎劲,旁人就比不了。”
“滚你个小崽子,这个时候还拍哪门子马屁?你先去吧…咱家先换下衣服…等下就到。”刘瑾不耐烦的挥挥手,笑骂道。
“爹…您等着瞧好吧。”
刘小文雀跃着离开了,刘瑾却迟迟没有动作,他yīn沉着脸,眼神不断变幻,良久之后,这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冷厉起来。
“哼,那就赌一把看看吧,要是真妁成了,那就一步登天,要是不成,想必也能留条老命在。”
玄武门外,万岁山一角。
时隔经年,曾经同列八虎的两个大太监又聚在了一起。前世他俩就是对头,这一世依然是,只不过时隔境迁,两人的身份立场却已经完全不同了,再见面时,旧日里的那点龌龊都是不见踪迹,两人都是倍感欷。
“老刘,好久不见了,一向可好?”张永率先打起了招呼,毕竟是他主动邀约对方的,尽尽东道主之谊还是应该的。
“嘿,咱家好不好,你还能不知道么?”刘瑾并不买账,yīn测测一笑道:“张永,咱家已经来了,这里也没有旁人,出得你口,入得咱家之耳,有话你就尽管说吧。
“老刘,莫非你还怀疑咱家会使诈不成?拖你下水,于咱家又有什么好处,你这疑心病真是太重了。”张永一摊手,叹息道。
“少废话,咱家等下还有职司,你要是只想叙旧的话,咱家可没工夫听,你不说,那咱家就走了。”刘瑾脸上依然绷得紧,不过心下倒是放松了不少,来之前,他也曾怀疑过张永的用心,不过仔细想想,在这种时候,张永的确没有陷害他的必要,毕竟谢宏才是主角。
“老刘,当初都是小弟的不是,读了几本书,就自以为是了,才跟你……也罢,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赔礼之事,咱们以后再说。今天小弟约你前来,为的却是那人………………”
张永姿态放得很低,让刘瑾心里那点怨恨也消失了,等他探手指向东北时,刘瑾心中又是一凛。
“以前的事都好说,可你说那人……”
刘瑾微一沉吟,向左右张了几眼,这才说道:“我想你也应该知道的,那人的圣眷无边,万岁爷对他言听计从,现在又掌握了三镇兵权,根本就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能够仰视的,这样,你还有把握?”
“打开天窗说亮话,老刘你也应该知道,挑事儿的不是我,而是外面。”张永并没有正面回答刘瑾的问题,而是直接亮出了后台。
“外面又怎么了?跟那人斗了这么多次,也没见他们讨到什么好,现在谢宏权势比去年大得太多了,此消彼长,他们又拿什么来翻盘?”刘瑾对外朝一向没好印嚎这时更是嗤之以鼻。
“不错,他现在权倾一时,风头无两,在辽东,他的威望甚至盖过了皇上,老刘,你也是入宫多年的,难道你没觉得这里面有点问题吗?”张永点点头,反问道。
“你是想说功高震主吧?”刘瑾yīn测测一笑,晒道:“没用的,以他的圣眷,万岁爷才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儿就起猜忌呢,再说了…你也是在东宫伺候的老人,难道还不知道当今万岁的xìng子?他又岂会有哪些帝王心思?”
“那可不好说,从前万岁爷年纪还小,自然有些天真浪漫,可如今他年岁渐长,日常所见…也是威严毕现,xìng子多少会有些变化吧?”
“就算有,也到不了那个地步。”刘瑾把脑袋摇得跟拨楞鼓似的,全然不赞同。
“老刘,你可能还不知道,如今外面已经传开了,到处都说谢宏邀天之眷,乃是千年一现的圣贤,和太祖皇帝一样!”虽然是盛赞的言辞…可从张永嘴里说出来,却好像夜枭悲啼一般。
“怎么可能?候德坊那边明明就在说……”刘瑾惊异了,话说到一半,看到张永的脸sè,他才恍然:“难道……可是外朝那些大人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比起让他继续造孽…祸害大明江山社稷,只是捧他几句又当得了什么?”
张永嗤笑道:“他最厉害的就是圣眷,要不是皇上一直一力支持他,他也不能有今天这么大的声势,不过没关系,既然他有本事,咱们就把他捧到天上去,看他摔下来的时候会不会死?”
“…………应该还是不行。”沉默半响…刘瑾突然摇了摇头。外朝的计策他明白…可他不认为会有想象中的那个效果。
“当然不行,要是行的话…外面怎么会让我想办法呢?我又怎么会找到老刘你呢?”谁也不笨,张永嘿嘿一笑,表明自己没有盲目乐观。
“咱家能做什么?给皇上递话?别傻了,你就算没了伴驾的机会,也应该知道的吧?咱家现在根本算不上什么人物,压根就没有单独伴驾的机会,那是三公公,谷公公,马公公他们的特权。”刘瑾咬牙切齿的说道。
“递话有什么用?外面的风头你以为万岁爷会不知道吗?别的不说,咱家可是知道,锦衣卫那边谢宏一点都没插手,完全都是钱宁在掌握着,皇上耳目清醒着呢。”
“那……”刘瑾茫然了。
“当日皇上跑去宣府,然后没几天就和谢宏结拜了,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张永突然提起一件貌似不相干的事情。
“是………………”噩梦就是在那天正式开始的,每每想起,刘瑾的心都在滴血。
“那你可知道原因么?”张永的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显然很关“我哪儿知道,别说我,就连谷胖子都被赶出来了,谁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刘瑾的情绪极其低落,噩梦开始的原因,同样是困扰了他两年的难题。
“你仔细想想前因后果……”张永也不催促,只是用心引导着对“那天………………”刘瑾知道张永必有用意,于是一边用心回想,一边喃喃低语。
“有了,就是这个。”听了一会儿,张永突然兴奋的叫了起来。
“哪个?”刘瑾一愣。
“女人!肯定跟女人有关!”
张永jī动的说道:“老刘,你想想,那天你设计让杨叛儿出场,然后暗示万岁爷女人的事儿,然后他们就……咱们几个从小伺候万岁爷长大,若是玩乐的东西,咱们多少都能有个谱,但这女人么………………所以,谢宏的圣眷肯定跟女人有关。”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这回事。”刘瑾的眼睛也开始发亮:“也就是说,宫内宫外双管齐下?”
“对,外面声势已然高涨,皇上多少也能听到一点………………接下来,只要找到原因,定计让万岁爷和他生隙,那就可以直接给他定个谋逆之罪,让他万劫不复!”
“好,那咱就回去再想想,咱们过几天再碰头。”
“一言为定。”
两个太监兴冲冲的走了,过了将近一刻钟,本该空无一人的山石后面,突然转出了一个人来。
这人也是个宦官,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他嘿嘿一笑,低语道:“刘瑾这个杀千刀的果然又不安分了,居然自寻死路,三公公让我盯着他果然没错,立下这场功劳,这下咱也要变成公公了,哈哈。”
尖细的声音难掩欣喜之情,话音未落,这人已经一抹身,消失在了茫茫的夜sè之中,万岁山下,再一次恢复了寂静。!。
第548章 左右为难
司礼监。
“你说什么?刘瑾那杀千刀的果然自寻死路了,哈哈,太好了,咱家终于能报仇了,哼,居然敢和外朝串通,这次看你还不死?”得到线报,三公公一下蹦起老高,脸笑开了花。
遍数正德朝,若是一定要找个跟刘瑾仇最大的人,那是非三公公莫属了。作为一个曾经的男人,三公公也曾经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进中年。
然而,一次不成功的献行动竟然让他彻底失去了追求幸福的权利,是可忍孰不可忍呐!对于始作俑者的刘瑾,他是愤恨之极的,从前是没能力报仇,后来有能力了却没机会,三公公内心也是饱受煎熬啊。
所以,当千载难逢的良机摆在面前的时候,他实是喜翻了心,完全没法淡定了。
“现在派人把他们抓起来?”三公公在屋里转着圈,看的那个探子直眼晕。
“不行,没证据就这么干,万岁爷那里没法交代啊。而且,这件事本来也不好对万岁爷提起,要是咱家提了,不是反而帮了外朝的忙?侯爷委咱家以重任,咱家可不能把事情办砸了”
谢宏离京前布置的很周密,当然不会忽略了刘瑾这个历史名人,三公公又自告奋勇,所以他便把监视刘瑾的任务委派给了后者,三公公也一直尽心尽力的在执行。
因此,三公公也很清楚,不能立即拿下刘瑾不是因为实力问题,只是顾及皇的心情,不想因小失大罢了。
而且刘瑾和张永谋划的是离间,这事儿也没法和正德直说,所以直接抓人是不行的,得想点别的办法。
“三公公,还是先通知唐大人……”事关男人尊严的不共戴天之仇,三公公患得患失·结果失了方寸,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个不休,那个探子倒是冷静,见状提醒道。
三公公一拍大腿,笑道:“对啊,还是先通知唐大人·唐大人素来足智多谋,就算他也没办法,还可以通知侯爷啊!小顺子,多亏你提醒咱家了,等收拾了刘瑾之后,咱家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咱家先出宫一趟,要是谷公公来了,你就转告他一声。”
“小的知道了·您只管去。”小顺子眉开眼笑的应道。
唐伯虎父母早亡,在他二十四岁的时候,妹妹和结发妻子徐氏也相继去世,而后虽然又续了弦,不过随着科举舞弊案发·他被革了功名之后,第二个妻子也是弃他而去,生平不可谓不坎坷。
赴京之时他本就是孑然一身,开始谢宏在外面给他寻了一处宅邸,可随着时势的变化,他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那处宅子人气高涨,让他烦不胜烦·索性舍了那里·搬到了军器司躲清静。
军器司虽然也有不少噪音,可终究没什么人会来门滋扰·这些日子以来,朝堂,丽春院,军器司,这三点一线的日子也让唐大才子倍觉逍遥自在,大有此间乐,不思江南的意思。
得了张彩这个知音后,在丽春院的时光越来越美好了,回家的路唐伯虎还在回味无穷。唯一遗憾的是,伯安兄虽然才高,可却是个居家男人,除了接风的那一次之外,就再也不曾应承过自己的邀请,真是遗憾呐,一路,他都在摇头叹息着。
“唐大人,您可回来了,急死咱家了。”眼看到了家门口,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唐伯虎着实吓了一跳,自己明明就是光棍,咋突然就有人在家门口迎接了呢?这声音还这么尖
“原来是三公公,吓死我了,你这么晚来这里,难不成是有什么大事吗?”从车里探出头,看到来人,唐伯虎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是凛然而惊。
紫禁城门禁森严,开关皆有定时,如今已经是深夜,想要出宫,就只能用些特殊的办法,就算是三公公这样的驾前红人,多少也要担些风险,若不是真有大事的话,以对方的谨小慎微,应该是不会如此的。
“唐大人,确实有大麻烦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快随咱家来……”三公公扯着唐伯虎就往军器司里面走。
刘瑾二人秘议的时候,就已经入了夜,三公公得报之后就更晚了,虽然他立刻就赶了过来,跟唐伯虎赶了个前后脚,可这时却已是午夜时分了。
谢宏虽然已经离开,原本的番子也多被带走了,可这里的守备制度却还是照常执行着,换来的禁军的可靠性也都是通过验证的。所以,进了军器司,就没有安全的问题了。
进门之后,一边走,三公公就一边述说起来。
“河北那边的异常,午夜已经博所察觉,正在追查幕后之人,现在看来倒是可以省去这些麻烦,这人跟张永一定脱不开关系,到时一网打尽就是了。”唐伯虎冷笑连连,他去丽春院也不光是为了消遣,在那里进行情报工作也比较隐秘。
猴子这个路过打酱油的都有所察觉,午夜系统当然不会没有任何反应,何况,不光是河北山东,在京城之内,追捧谢宏的风潮也是颇见端详,春丽正在追查之中。
“可刘瑾和张永要怎么办?”对外朝那些人,三公公是不怎么关心的,他最关注的还是自己的老仇人。
“这俩人可能有些棘手……”唐伯虎也是皱起了眉头,正德重旧情的性格对臣子来说是好事,可放在眼下就是麻烦,擒杀两个太监很简单,可那样一来……
不过,就这么放任他们也不行。
曾经参与过皇后丰胸事件,唐伯虎对于正德的喜好也是知之甚详,这中间,有些细节确实可以引发矛盾。这事儿没那么容易探知,可也算不得天大的秘密,若是轻视了对手,没准儿还真要栽跟头呢。
“事情太大,我也不好下决断。”唐伯虎沉吟道。
“那怎么办?”三公公有点慌神。
“没关系,三公公,宫里就拜托你了,你派人将刘瑾他们盯牢,看他们到底有何动作,又是如何和外朝联络的,不急着采取行动,只是别让他们离开你的视线。”
“这没问题,唐大人只管放心。”
“外面你也不用担心,午夜系统会继续追查,我这边再修一封给谢兄弟,现在联络起来比从前方便得多,十天之内必有答复。”唐伯虎微微一笑,安慰三公公道:“想来这点小事也难不倒谢兄弟,咱只管静候佳音便是。”
“那好,就这么办。”三公公点点头,也放下了心思。
夜幕沉沉,不知掩盖了多少见不得光之事,就在唐伯虎和三公公碰头的同时,京城中的一处豪宅中,也有着一场秘议。
“丹山先生托病在家,却心忧国事,担着自毁声名之风险,定此良策,实有诸葛武侯安居平五路的风范啊。”
“岂敢,岂敢,锄奸乃是如今一等一的要紧事,老夫虽是不才,又岂能落寸其后?何况,老夫也不过略效出谋献策之力,若没有诸位同道鼎力襄助,又岂能有如今这般成效,宣之的谬赞,老夫实不敢当啊。”
一处静室之中,两个老头相对而坐,先前说话的那个满面红光,虽然极力压低着嗓门,可还是难掩其宏,正是右都御使洪钟;另一人须发皆白,却是精神矍铄,正是一直称病在家的刑部尚屠■。
“朝宗兄不必过谦,如今谢宏一手遮天,朝堂之万马齐喑,李东阳、杨廷和等人虽然素以智谋著称,可其实也不过尔尔,智略如何先不去说他,单说这胆略,他们就已经远落朝宗兄之后了。”
洪钟摇头叹息道:“总说什么隐忍、待机,实际却只是看着奸人凶焰日益高涨,愈发难治,这又算是什么持正之道?难道他们不知道吗?那谢宏已经在谋我儒家子弟的根本了!”
“宣之拳拳报国之心,老夫也是感佩。不过,李西涯他们也未必就是无心之人,这一次谋划虽是出自老夫之手,使动宫中暗线的也是宣之,但若没有朝中首肯,各地的声势也未必就有如此之大,锄奸大计,终究还是要靠众人之力啊。”
“说到宫中暗线,朝宗兄,小弟尚有些疑虑”洪钟欲言又止道。
“但说无妨。”
“张永虽然心中有些大义,可以他现在的境况就算能说服刘瑾,可他二人又能起到什么作用?皇身边那几个阉竖都是奸猾之人,在宫中眼线也是众多,若是被窥破的话,岂不”
屠呵呵一笑,道:“宣之多虑了,想那刘、张二人同列八虎,也是有些手段和党羽的,应该不至被人轻易窥破,而且,就算被人窥破,那也是无妨。”
“朝宗兄,那张永可是……”
“以谢宏的狠辣,当初既然留了那二人一命,必然是有所顾忌方才如此,老夫之计,重点在于离间,只要能让皇和谢宏生疏,就是成功。他若杀张、刘的话,目的一样能达到,又何惜一个暗线呢?”
“原来如此。”洪钟恍然大悟,拊掌赞道:“朝宗兄果然高明,这一招正是让奸党们进退不得,左右为难,运一次,大事必成矣!”1
第549章 飞速进展
丨工业区。
“侯爷,汽缸、管线、连杆、曲轴等零件都已经测试完毕,运行无碍,只待测试.后,就可以定模具了。”
“嗯。”
“侯爷,板甲样品您已经验收完毕,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全线开工了?”
“开始。”
“侯爷,最新的铁铸火炮已经完成,只等您去检验了。”
“是九磅炮?”.
“是,严格按照侯爷您规定的度量,丝毫不差。”
“很好,验收就定在后天。”
“侯爷,您要送去京城,给物理学院当教材的那个模型也完成了,两件测试品都运转顺利。”
“很好。”
送走猴子和刘七之后,谢宏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匠坊里,将所有的猜力都投入在了技术面。在他的引领下,各项技术都有了相当的进展,甚至还有了些意外之喜,他没法不高兴。
比起朝堂的勾心斗角,还是技术的革新更让他兴奋,因为这些成果将会实实在在的改变这个时代现在就等着山东的船回来,就可以完成那件最重要的东西了。
“谢兄弟,原来你在这里,让某好找。”江彬大踏步的走进了匠坊,离得老远便急吼吼的嚷了起来。
“哦?江大哥,可是去山东的船回束了?”谢宏抬眼见是他,连忙问道,这是他目前最关注的一件事。
“那倒不是京城有信到,是唐先生发来的。”
“贼心不死,果然又有不怕死的跳出来了”谢宏微微一愣,然后冷笑着接过了信,展开看过,他脸的冷厉之色也是更浓了。
“还是次猴子说的那事儿?”江彬有些紧张,帝王心一向都是最难揣度的,即便和正德打过很多次交道,可他心里还是不托底没法和谢宏一样保持从容淡定。
“差不多不过又多了点新花样哼,倒是小觑了他们,不过也不算什么,倒是伯虎兄顾虑的有些道”简要的将信解释给江彬,说着说着,谢宏的眉头也锁在了一
“马家妹这事儿还真有点麻烦。”江彬也犯愁了。
唐伯虎和谢宏算是一见如故,彼此间也没什么避讳,所以谢宏的几位妻子他也都是见迂的发现刘瑾等人的阴谋之后·他很快就想到了此节,并且在信中做出了提示。
不过,这件事想遮掩也没那么容易,京城见过灵儿的人不多,可宣府却有不少,就算谢宏再怎么有威望,也不可能令所有人保守这种秘密,何况这事儿也不好说出口。
就如同正德在宣府的时候,谢宏尽量不让他和灵儿照面一样现在若是有人在正德面前提及,就算不会影响两人的关系,也难保正德不会在心里留下点芥蒂,不大不小也是个麻烦啊。
“这事儿宫外之人想探究也难,不如干脆直接宰了那俩混蛋给他来个一了百了!”江彬瞪着眼睛说道。
“不成,那样反倒是中了他们的奸计”谢宏摇摇头要是能用直接的办法摆平,他也不会等到今天了这事儿还得从根子解决才行。
不过,这办法么可不怎么好想诶。
“侯爷去山东的船回来了!”
从出发开始,谢宏几乎每天都会问一次,到了近几天就问得更加频繁了,所有人都知道侯爷对那支船队很着紧,所以,一得消息,曾无忌就兴高采烈的跑来报信。到了近前,他才发现气氛有些古怪,不由讪讪的停下了脚步。
“山东的船?嗯,对了,正好能用。”
转头看看曾无忌,谢宏突然眼前一亮,他猛地一拍巴掌,笑道;“无忌,让码头快点卸货,然后把东西送到化学坊去,通知曾大哥,我马就到另外,再叫人去侯府通知一声,就说我说的,让灵儿也过去一趟。”
“遵命。”曾无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见谢宏突然情绪高涨,他也跟着高兴起来,应了一声便一溜小跑的去传令了。
“谢兄弟,你这…··”刀疤脸挠了挠头,有些茫然,不知道谢宏这又闹的是哪一出。
“嗯,江大哥,你让那个信使等几天,到时候带着东西一起回去,到时候,不管有什么麻烦,一样会迎刃而解。”谢宏神秘兮兮的笑了笑。
紫禁城,万岁山脚。
“老刘,你叫我来这里,是不那件事有眉目了?”张永一脸期待的望着刘瑾,因为太过着紧,所以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而且那张本来让他无比厌恶的老脸,这时看来也鲜活起来,仿佛一枚熟透了的橘子。
“哼,也不谁办的事儿,咱家什么时候把事情办砸过?”虽然从张永现身开始,刘瑾就贼眉鼠眼的四下张望个不停,说话的声音也压得很低,可从他的语气里,张永还是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得意,甚至还有了一些从前的嚣张。
“老刘,你果然是咱们几个当中最能干的,无怪万岁爷那么器重你呢。”张永以前最忖厌的就是刘瑾这种姿态,因为这个不知道干过几次架,可今天看到刘瑾故态萌生,他却是大喜过望,破天荒的恭维了老对头几句。
“快跟我说说,外面的人们也都等着呢。”
“消息是从坤宁宫打探出来的,多亏了小文那小崽子的同乡,哈,这也是该着。”刘瑾难言兴奋的说道;“告诉你,皇后入宫之前”
“难怪呢!”张永恍然大悟;“雷火之夜那天,皇从坤宁宫溜走·皇后就半点都没声张,然后还配合永福公主去慈宁宫劝太后
“哼,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万岁爷大婚的时候,进宫的是一后二妃,可除了头一天,你看万岁爷什么时候去过德妃和贤妃那边?倒是皇后那里偶尔还会去几次,其实,都是这··…··惹得。”刘瑾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张永撮着牙花子附和道;“可不是么·照你这么一说·想想还真是,去年皇后还是个少女模样,今年已经有些丰满,像个妇人模样了那谢宏的法子还真管用,老刘,你说,这人咋什么都懂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要是早知道·还能有今天?”
刘瑾没好气的骂道;“我跟你说,这事儿还得抓紧,缘由我是问出来了,万岁爷喜欢那道道,谢宏又有这种手段,可是到底怎么才能派用处我可不知道”
“不妨事,外面的大人们都是饱学大儒,肯定能想到办法的。”张永拍着胸脯保证道,他其实也不知道饱学大儒和眼下这事儿有啥联系,不过他很清楚·要想成事,后续就离不开刘瑾,必须得稳住对方的心思。
再说了,找到了谢宏受看重的缘由·他的信心也增强了不少。只要能跟谢宏站在同一起跑线·外朝的大人们怎么可能不是对手呢?就凭他那些小手段?哼!
“那咱家就等你的消息了。”夜幕下,刘瑾的眼睛泛着绿光·好像一匹受伤的狼。
“只管放心。”张永用力挥舞着拳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盯着张永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刘瑾这才长出了口气,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各自的身后,都跟着一根尾巴。
司礼监。
“三公公,和刘瑾碰头之后,张永去了惜薪司,是通过柴炭进出传递消息的,您说不要轻举妄动,奴婢就没动手,不过这条线已经盯了,只要您一声令下,就可以立刻将其封锁。另外,外面接应的人也搞清楚了,是刑部尚屠■的人。”
“原来是屠■这个老家伙么?哼哼,不着急,再盯几天,把所有的线索都理清了的,万一他还有其他渠道,也都给咱家找出来。”
“是。”
“三公公,刘瑾那边没什么异动,就是他那个干儿子往坤宁宫跑了几趟,您看,要不要”
“先不急,等咱家问问唐大人再说,你继续盯着他们。”
“是。”
屠府。
“宣之,可是宫中有了消息?”
“朝宗兄,你听我说,其实”洪钟的脸膛更红了,像是肿了一样;“你看,这事儿能怎么利用一下?咱们是找这样的女人送入宫,还”
“那手段不行,”屠■摇摇头,“争宠的话,咱们这边落后太多了,而且一时之间,又哪里找得到那么合适的?”
“那岂不是白费了这番工夫?”洪钟很失望的叹了口气;“明明知道了缘由,却不能由此定计,这真唉!”
屠■阴测测说的说道;“谁说没用?宣之·你应该知道?老夫在宣府颇有几个故旧,当日还曾去过一趟宣府,见逐那小贼一面··…··”
“哦?”谢宏和人斗乐的时候,屠■曾经去当过评判,这事儿不是秘密,可说出来也没什么光彩,因此,屠■一直也没和人提起过,洪钟自然也是第一次听到。
“老夫一见那小贼,就知道他是个奸佞,因此也留了心··…··”屠■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敷衍的言辞也不甚高明,不过洪钟也没心思去挑他的毛病。
“当日他身边就有一个那样的女子,身材嗯,是很天赋异禀的,宣之,你想想,那可是他见到皇之前,而且那时他也还没成亲,那女子老夫打探过,正是他现在的三个妻子之
“朝宗兄,你这过目不忘的本事果然高明。”
洪钟没有在第一时间叫好,因为他对屠■记住马灵儿的事儿有些犯嘀咕。看来这老儿也是个老不修,这么一把子年纪了,居然跟皇那样的少年有差不多的爱好,只是远远瞄了一眼,过了三年竟然还记得这么牢。
“好说,好说。”
屠■神情也有些讪讪的,不过想起正事,他还是强打精神正色道;“宣之,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皇还是少年心性,可越是少年,就越容易在女色出问题,你想想,皇要是知道了谢宏隐瞒他的事儿,这心里”
“不错,那小弟就让宫中设法,把避消息传达天听。”洪钟也抛开了心里那点鄙夷,反正他们这些人彼此也都差不多,七十几岁纳妾的大臣又不止一两个,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有劳了。”
第550章 皇上的地盘,皇上的兵
“大人,已经到京城了。”亲兵的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情,可望着雄伟的北京城,温和的眼神却很复杂。
他提出致仕的请求,除了怕了谢宏之外,更多的是想避开朝中的漩涡,虽然是武人,可他家学渊源,对政治斗争的可怕也有着恨声的认知,尤其眼下进行的,还是政争中最可怕的那一种,也就是皇权和士权的战争。
尽管很不情愿,可皇命不可违,和韩辅进行了交接之后,他还是不得不动身前来京城,来到了这个漩涡的中心。
“温大哥,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你我二人又不是入朝为官,在那个军事学院中当教习,不正是进可攻退可守吗?何必愁眉不展呢?”副总兵冯澄就比温和看得开了,他本来就是京卫人,对于能够回老家,他还是很知足的。
所以,尽管也知道温和的种种忧虑,他的心情依然很不错。而且他说的也是真心话,就算将来士人得以反攻倒算,也不可能连他们这些人一起清算吧,那规模也太大了点。
要知道,以书院如今的规模,若是将教习和学子都算上,怕不有数万人,而且这规模还一直在膨胀之中。以如今的势头,到了士人反扑成功的时候,就算有百十万人也未可知,法不责众,难道他们还能把这么多人一起清算了?
“冯贤弟说的是。”温和点了点头,可眼中的忧虑却没有半点消融。
冯澄是个纯粹的武人,他不会知道读书人的心思的,常有人说:最毒fù人心,其实要温和来说的话,世间最毒的乃是士人心。若是不能心胜虎狼的话,又怎么可能在官场中存活?
女子再怎么发狠,也不过害得身边的一两人,可那些士人发狠的时候…往往就意味着尸山血海。
而且,被压制的越狠,反弹也就越强,有明以来,如今的正德朝恐怕是士人被打压得最厉害的时刻,若是给士人们翻过身来…势必要加倍的找回来,到时候,就算牵连百万又算得了什么?这样的情势下,温和又岂能不忧呢?
“进城吧,去打探一下道路,我们直接去军事学院应卯。”多想无益,温和深吸了一口气,举起马鞭,遥指城门…对身边的亲兵吩咐道。
“是,大人。”有人应命而去。
“冯贤弟,你是先回家探望,还是…………”温和又转头对冯澄问道。
“回家有什么好着急的,温大哥…我与你同去应卯。”冯澄呵呵一笑,拒绝了温和的提议。
“嗯,先去看看情形也好。”
不多时,去问路的亲兵就回来了,而且他声音中的兴奋之意更是难以抑制。
“启禀大人,已经打探清楚了,那军事学院就在皇城西苑,和皇上日常操演兵马的校场在一处。”
“咝!”温和当即倒抽了一口冷气…怕什么来什么…他知道亲兵为何兴奋,能和天子同在一块校场上操练…对这些小兵来说,自然是无上的荣耀,可对他来讲,这事情就越发的不妙-了。
“皇城西苑?好地方,温大哥,京城内不许驰马,咱们还是下马步行吧?”冯澄呵呵大笑,显然心情和亲兵们差不多。
“也好。”温和强作镇定,应了一声。
京城的繁华自然远胜三屯营,包括在边关呆了好几年的冯澄在内,众人都觉眼花缭乱,耳朵似乎也有些不够用了,若不是温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先去报到,大伙儿都恨不得先去茶馆里听几回书,或者去戏院看两场戏再说。
因此,这一路上,众人情绪也是愈发高涨,只有温和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蓟镇的边军原本跟谢宏就没什么冲突,吴玉的遭遇也不过让众人对那个传说中的瘟神有了几分惧意罢了,除了吴家的人,谁也谈不上什么憎恶。
何况在近卫军扩招以来,蓟镇军户的热情并不在当日的宣府之下,反应极为热烈,对瘟神的畏惧也转变成了景仰。
所以,听到路边时不时传出的对谢宏的颂扬之词,众人都觉得颇为顺耳。可温和却是心惊,以谢宏的谋略,显然不会做这种不智之事,那也就是说,士人的反攻开始了。
这种流言本来就难以禁绝,何况还是顺应民意的夸赞之词,就算以皇党如今的强势,也很难采取有效手段。可若是捧杀起了效果,也许皇党一片大好的形势就会毁于一旦,而自己偏偏在这个时候进京,岂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
左思右想,温和心中也是越来越忐忑了,在他看来,一步步走向西苑,就像是走向鬼门关一般,就这样蹭到了西安门。
皇城九门都是守备森严的地方,不过原本的西安门可没现在这种气势,虽然门是大开着的,宫墙上的人手也不是很多,但只要一靠近,就能感到冲天的杀气扑面而来。
温和一行人都是老军伍了,对这方面额外敏感一些,受到的震撼也格外强烈,连心神不属的温和都抬起了头,惊讶的望着宫门之内。
那里尘烟四起,显然是有大股人马纵横往来,可奇怪的是,却听不到半声呼喊,偌大的西苑中,只有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阵阵回dàng。
温和与冯澄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心中的骇然,原本听说皇上在练兵,他们这些宿将都有些不以为然,只当是小孩子闹着玩,就算是近卫军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也没有改变他们的观感。
近卫军那些娃娃每次作战都有圣驾在,而且对阵的都是大明的官兵,只要一看见皇旗,对手就已经麻了爪,再有冠军侯制造的那些新式火器,会取得胜利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闻名不如见面,当面看到近卫军操演的场面后,温、冯二人心中都是凛然。
不说别的,单是这份令行禁止的架势,就已经足以称之为精锐了,若是再加上传说中那股悍不畏死的劲头,就说是天下强军也不为过啊。
守门的军士似乎已经习惯了有人在门外探头探脑…就算温和一行人多奎彪悍之士,他们也没有加以干涉,依然警惕的向四周探望。
“这位………………本将温和,这位是冯澄,都是来军事学院应卯的。”温釉xìng子本就谨慎,这时为近卫军军容所摄…语气中更是加了几分小心,开口后甚至连怎么称呼都揣度了一番,尽管对方不过是个小兵而已。
“温将军请稍候,容标下去禀报一声。”守门的军士虽然满脸傲气,可语气倒是和气,接过温和递过去的文书,便转身进去了。
骄兵悍将啊!温和明白这些人脸上的傲气从何而来,他曾经也见过,只不过他中还是感慨不已…原本以为只有在那些久离沙场,并且战无不胜的老兵身上才能看到的气质,竟然出现在了一群少年身上,确是让人不得不叹服啊。
“温兄,冯兄弟…来的何以如此之迟,让俺好等。”一阵大笑声打断了温和的感叹,他抬头一看,正见大门内走出一人,乍看便有些眼熟,仔细一想,他不由失声道:“祖大焕……祖兄弟?”
“正是小弟,当年在山海关见过一面…不想温兄竟然还记得小弟…温兄果真不愧为文武全才的儒将啊。”祖大焕一身戎装,精神焕发…向守门军士点头示意后,便上前挽了二人,笑道:“小弟先来一步,正好为两位大哥介绍一番。”
“有劳了………………”虽然不太熟,可多少也算是个故人,而且据温和所知,对方的遭遇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之处,此时相见,倒也有些亲切。
“祖兄弟,皇上莫非也在其中?”
进了西苑,校场中的形势温和也看得更加清楚了,正如他之前猜测的一样,烟尘下,的确有大队人马在演练阵型,前进后退,无不法度森严,数千人纵横往来,却只是鸦雀无声。
“平时常在,不过今天不赶巧,皇上有政事在身,圣驾正在校舍里面接见琉球使臣呢。”祖大焕初来的时候也被震撼得不轻,所以,他也理解温、冯二人的心情,笑着解释道。
“在校舍接见使者?”温和愣了一下,接见藩国使臣,不是应该在太和殿吗?而且应该在朝会上接见才对吗?怎么跑到学院的校舍来了?
“这个啊………………”祖大焕抓了抓头皮,也不知如何解释,“反正等到了之后,二位兄长一见便知究里。”
“那也好。”从到了西安门开始,温和心里就充满了疑huò,不过看到祖大焕的模样,他倒也安心了不少,这人既然都能如此适应,那自己应该也不难。
“祖兄弟,有一事,我不知当不当问………………”
“无妨,温兄,别看圣驾常驻于此,可这学院中顾忌甚少,就算是对朝政有何不满,都可以一吐为快,有事你只管开口便是。”
“呃………………”温和又是一滞,京城果然是不一样了,古怪之处多的不得了,当兵的居然还可以议论朝政?在弘治年那会儿,要是谁敢在军中说这种话,还不被冠上几项大罪,直接被拉出去行了军法啊?
“这些兵………………都是皇上亲自操练出来的?还是说另有高人指点?”不过,听得如此,温和倒是放宽了心思,本来有些迟疑,这会儿也坦然问了出来。
“都是皇上亲自操练的。”祖大焕的答复很干脆,见温和脸上还有狐疑之sè,他又解释道:“初成军那会儿,侯爷虽然也在京城,可却没插手这方面的事儿,后来他去了辽东,就更不可能管到京城这边了。”
“果然如此的话,在军旅之道上,皇上确是天赋异秉啊!”再往校场中看了一眼,温和突然话锋一转,疑虑道:“可是,皇上既然能练出从前的三千近卫,几万人想必也不在话下………………这样一来,我等岂不是派不上用场了?”
“小弟初来之时,也有这担忧,担心就此被闲置于此………………”祖大焕说的是实话,在金州的时候,他觉得能捡条命就已经是老天开眼了,哪里还会想到什么功名利禄?
“可事实并非如此,皇上虽然聪颖,练兵对阵多有无师自通的先例,不过,行军布阵的细节,却也不是单凭天赋好就能领悟的,所以我等还是有用武之地的,皇上对我等也颇为器重。”
一番话说得温和连连点头,行军打仗说起来简单,可实际上也有不少学问在。比如行军就是个大问题,如何寻找道路,如何探查地形,何处可扎营,何处可列阵,这些细节问题,不经历过的话,是不可能无中生有的领悟出来的。
冯澄的心思比较宽,听了这话,更是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呵呵大笑道:“原来如此,这方面,我等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学院中的教习学生都住在兵营,两位兄台可有什么不便?”
“没有,当然没有。”
“那就好,这里就是了。”祖大焕引着众人到了一处营房,将位置指点清楚后,笑道:“营房交给几位小兄弟整理便是,两位先随我去见驾罢。”
“见驾?皇上不是在接见使臣吗?”
“这个,小弟就不知道了,若是校长在的话,新来的教习都要去见校长,这是学院的规矩,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至于使臣,咱们等等就是了呗。”
外面的几间学院,见教习的都是唐伯虎、王守仁这样的副校长,不过进宫的话,那就得见正校长正德了,祖大焕来的时候就是如此,为此他还大大的惊喜过一番。
“既然是规矩,那自然应当如此。”温、冯二人整整衣冠,跟在了祖大焕身后。
西苑的校舍,其实就是从前的豹房,正德手下的兵越来越多,再加上军事学院,西苑也是日显拥挤,不得已,正德也只能住回了紫禁城,把原来的寝宫贡献了出来。
豹房是去年夏天盖的,虽然不如紫禁城内其他宫殿那般富丽堂皇,可倒也不显简陋,尤其是门前广场上竖着的黄龙旗,更是给其添了一分威武霸气。
“在这里接见使者,倒也不堕我大明的威风………………”到了门前,祖大焕入内通报,温和二人环顾一周,也很是赞叹。
“温大哥,你看那边…………那个探头探脑的似乎是刘公公啊。”冯澄的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件事上,他没有附和温和的话,指点着一处yīn暗的角落说道。
“哪个刘公公?莫非是刘瑾?”温和低声问道。
“可不就是他,你看他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不是要干好事,冯澄话没说完,可意思却传达到了,两人都是疑huò,按说这家伙也是圣驾旁边的近人,怎么突然搞出这番鬼祟的模样,莫非有什么yīn谋?
“二位兄台,皇上召见,请随小弟进去吧。”
没等两人想个清楚,祖大焕便满面春风的转了回来,说的话更是牢牢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等他们欣喜过后,转头再看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刘瑾已经从那个角落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只有那里的yīn暗依然如故。!。
第551章 真的没想吓唬你
从进了西苑开始,温和就只经受了不少惊吓,以至于他觉得自己应该已经适应了这里,哪怕见到再怪异的东西也不会失态了。
可是,等他进到军事学院的大堂,一眼望去的时候,他还是瞠目结舌的愣在了原地,好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温兄?冯兄弟?”
“祖兄弟,这是……”
“沙盘。”
望着大厅正中的那副巨大的沙盘,祖大焕的眼神有些飘忽“这也是侯爷设计出来的,如今已经在军事学院中开始推广了,大堂这划是包罗万象的四海图,不但有我大明的疆土,还包括了海外诸国,现在没没有完善,据说日后会将整个天下都包容其中。
“原来如此”沙盘上,山川河流都是具体而微,冷丁看到,温和似乎有种天下尽在掌中的感觉,实是让他感慨莫名。
“果然如此,温大哥,你看那东北一隅,不正是蓟镇和辽东的地形吗?山海关、三屯营、燕山皆在其上,看这大小距离,与实际情况似乎也是一般无二啊!”冯澄眼尖,一下就在沙盘找到自己最熟悉的那些地方。
“冯贤弟说的不错。”想起当日在山海关和谢宏的面谈,温和的神情有些恍惚。
当时对方问了很多蓟镇的地理,原本他还以为只是一种拉拢人心的手段,却不想对方是真心求教,而且还把得到的信息变成了眼前这种…乍一看之下是匪夷所思,可最初的震惊消失以后,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推演军事行动,还有比眼前这个东西更适合的吗?就算是完全没去过当地,对军事也一知半解从沙盘上也一样能得到足够的信息了。
练兵作战天纵奇才的皇上,奇思妙想神乎其技的近臣,难怪可以让京城的那些老谋深算的士大夫们多次碰壁呢,这样的组合,实在是可敬可畏啊!
温和早先的念头有些动摇了光是听传闻,很难对那君臣二人有足够的了解,亲眼看到之后才会真正明白,那二人到底是如何的神奇,只是…终归还是君臣,他们能安然度过眼前这场危机吗?温和还是有些疑虑。
“二位请看,这大堂四下里还有不少局部的沙盘虽然小些,可却更加细致。”温和心中千念百转可他城府甚深,面上却是不lù声sè,祖大焕当然也看不出只是尽导游之职,为两人一一介绍。
“沙盘也不单是让人看的,还有一种兵棋,是专门用于在上面推演军事行动的,皇上有意将学院分成几部将在战略上的有天分的学员单列为参谋部,此外还有后勤部,作战部等等”
随着祖大焕进一步的介绍,冯澄惊叹连连,温和也是点头不迭,这些设置他们都闻所未闻,可理解起来却没什么障碍反是觉得理所应当,就应该这样,甚至还有一种自己怎么没早想到的感觉。
等到祖大焕停下脚步的时候,两人已经对军事学院有了完整的了解再不觉得这里只是个陪皇上玩闹的地方了。
虽然成立未久,尚显稚nèn不少细节处也有些欠缺,不过,随着象自己这样的将门世家和军中宿将的加入,这些东西迟早都会完善起来的。
而且温和还有预感,只要不被腰斩,军事学院迟早会将大明的军事实力提计到巅峰,同时也会让武人的地位有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坚信。
祖大焕停下来脚步,也停止了介绍,温和尚觉意犹未尽,可一抬头,却发现了对方停步的原因。只见不远处的一副沙盘旁边,正有两人在谈论着什么,其中一位少年身着黄袍,眼神灵动,显然就是此行要面见的正主儿,大明皇帝朱厚照了。
“琉球使臣,你来看,这就是东海的海图了,喏,这里就是天津,现在已经开了港,是朕的皇家港口哦,等你回程的时候,就不用那么麻烦绕路江南了,由这里出发,直奔威海卫,然后取道济州岛,你很快就可以回到琉球了。”正德得意洋洋的说着。
“陛下仁厚之心,实令小使感jī涕零,只是陛下,琉球的朝贡…”琉球使者很郁闷,回程的问题有什么好在意的?他巴不得多在大明呆些日子呢。
当然,这必须是在得到回赐之后。大明虽好,可没有钱却是不行的。
从前入贡的时候,多半只能在太和殿远远望见圣驾一眼,由于不敢抬头冒犯,所以等朝会结束的时候,使臣八成都不知道大明皇帝到底长什么样,倒是对负责接待的礼部官员很熟。
这一次接待的规格突然提高了,居然是大明皇帝亲自接见,可使臣心里一点都不高兴。
先是接待的地点,他对这个什么军事学院一点好感都没有,一进到西苑,他就被操演中的兵马吓了一大跳,他在琉球哪见过这阵势啊?好几千人列阵,进退犹如一人,这场景实在太可怕了!
其实,如今的琉球国王尚真也算是个有大志的,否则也不会派兵去攻击八重山群岛的那些微型王国了。可琉球那小地方能有多少兵?即便全体动员,也不过几千兵马而已,而且其中还多有老弱,哪里能跟近卫军这种气势相比?
所以,使臣一进门就被吓得不轻,而后更是惊异连连。当然,最麻烦的不是这些,关键就是大明皇帝一真得意洋洋的介绍着他的学院,压根就不提回赐的事情,这一点跟礼部官员就完全没法比了。
每每想起后者的亲切和蔼,以及慷慨大方,琉球使臣就有热泪盈眶的冲动,大明皇帝果然如传说中一样不着调啊,难道不知道使臣来大明,都是奔着大明的富庶和大方来的吗?不能赚钱的话,这远隔重洋的,谁来朝哪门子贡啊!
使臣很清楚,大明一直奉行海禁之策,而琉球又在东海深处,压根就不用看大明脸sè的,若是单说威胁的话,反倒是〖日〗本那边更大一点,只不过〖日〗本又穷又吝啬,他们才不去朝贡的,可若是大明也小气了的话,那还不如不要朝贡呢。
正德不耐烦的摆摆手:“那种小事有什么好着急的?以后从琉球来大明会很方便,使臣有所不知,如今朕已经成立了一支皇家舰队,现在就驻扎在这里和这里,明年会继续向南,然后就到琉球了,到时候就可以将琉球至于保护之下,还有回赐比这点更重要的吗?”
大明成立了舰队?
而且这里是听到了好几个关键词,使臣的注意力终于转移了,顺着正德的指点再看沙盘的时候,他的汗就下来了,驻扎在福江岛和济州岛?然后向南……那可不就是琉球了么?
“知道么,今年,朕的舰队打败了朝鲜水军,倭国水军,以及一支海盗船队实力是毋庸置疑的,等明年,不,也许就是这个冬天,就会到达琉球,到时候,使臣就可以见识一下朕的舰队了。”正德越说越来劲,眉开眼笑的如数家珍一般。
“……”居然还是战舰,使臣再次震惊,额上的汗水涔涔而下,连回赐的事情都抛在脑后了,太可怕了,大明突然开了海禁,成立了舰队,而且看这架势还要扩张!
大明可是天下第一强国,要是扩张起来还了得?谁能抵挡得了?果然得早点回国,通知大王,让他不要转错了念头,大明这样的实力,对付琉球的话,简直比捏死一只苍蝇还简单,稍有不慎,恐怕就是亡国之祸啊。
看了使臣一眼,正德很惊奇的问道:“咦,使臣怎么流了这么多汗?难道是累了吗?所以说啊,总是不〖运〗动可不行,这样身体会发虚的……………”
“多谢陛下关怀……小使可否先行告退?”使臣面上恭敬,心里却大为腹诽,我这哪是身体虚啊?根本就是心虚,是被你吓的好不好?难道你不知道琉球是个小地方,而且还很偏僻吗?
正德很大度的说道:“这样啊,那真是太遗憾了,好吧,朕也不能强人所难,那今天就到这里吧,回赐什么锋,回头朕让人给你写个条子,称去军器司领就是了,都是京城的土特产,你也不用客气。”
真心说,正德会把使臣领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吓唬人的,只不过是出于少年心xìng,向别人炫耀自己的成绩的。
在朱厚照同学看来,他最大的成就就是军事学院和近卫军了,当然,甲子园的棒球队也是,可那玩意技术含量有点高,琉球来的土包子未必看得懂啊。
所以,善解人意的正德特意说起了舰队,琉球既然是岛国,当然会对船有兴趣,而且作为宗主国,不正是应该对属国提供保护吗?这比回赐什么的重要多了。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终于解脱了,而且还有回赐可以拿,使臣热泪盈眶了,不过,军器司?这是个什么地方?难道大明皇帝打算回赐点兵甲吗?那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就算用不了,也可以拿去卖哦。!。
第552章 理解错了
“微臣参见陛下!”
使臣走了,温和等人连忙上前见礼。他们也算是旁观者清,对于正德很热情的吓唬人的举动,也都觉得有些好笑,同时对正德更是多了些好感。
对于礼部那种迂腐的外交政策,就算是读过书的温和,也是不喜欢的,天朝上国的威严,难道只能用回赐来体现?说是冤大头的表现还差不多。
被皇上敲打了一番,那琉球使臣回去后,一定会很惶恐,很畏惧的,也许尊敬的念头会被削弱,可因畏生敬才是大国的处事之道,谁还敢不服不成?
所以,见礼时,三人都是中气十足,声音也是铿锵有力,让正德听得大为开怀。
“很好,有这样的精神头,才能称得上是我大明的武将。”正德行事向来干脆利落,勉励了温和等人两句,也就算是接见完成,他又转头问道:“三儿,接下来,朕预定了要去哪儿来着?”
“回万岁爷,皇后娘娘说许久没见到您,很是想念,因此想请您去坤宁宫,可您说您很忙,没空回紫禁城,所以,娘娘跟您约好了,等接见完使臣就来西苑见您。”三公公毕恭毕敬的答道。
“这样啊?女人还真是麻烦呢,好吧,朕就在这里等她好了,你现在就去坤宁宫,让她过来吧。”正德拍拍额头,显得很是苦闷,不过仍然答应了下来。
“……臣等告退。”
温和等人再没眼sè,听说皇后要来,也是知道要避讳的,急忙告退出来,都对帝后之间有些古怪的关系有些纳闷。
皇帝的家事,再怎么纳闷,也得憋在心里,不过有些事倒是不妨开口询问。一出门,冯澄就再次看到了刘瑾这一次他倒是没躲在角落里,而是和另一个太监躲在树后说些什么,不过还是显得很可疑。
“祖兄弟,那位是刘瑾刘公公吧?他不是皇上身边的近臣吗?怎么今天一直都鬼鬼祟祟的?”冯澄低声问道。
“这倒是不清楚,最近这几天他都是这幅模样,谁知道呢?倒是跟他说话的那位公公看起来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嗯,好像是负责洒扫的………………两位兄台,这里毕竟是宫禁当中,咱们这些外臣还是少看少说为妙,虽然今上大度,可万一要是……你们懂的。”
“祖兄弟说的是,多谢祖兄弟提醒。”扯了一把冯澄,温和赶忙称谢三人说笑着,往兵营去了。
“琉球使臣走了,三个粗坯也走了,老刘,现在皇上身边只有那个小三儿了好机会啊!”张永给刘瑾打着气。
“你以为那小三儿好对付?那杀才jiān猾着呢,要是换了谷胖子还差不多……”刘瑾的脸绷得很紧的,眼中也不时闪过一丝游移之sè。
对他来说,今天要做的事是重大机遇不假,可同样也会面临很大的风险,所以他犹豫了好几天,都没敢动手。
“老刘,你要知道咱俩这些日子时常碰面他们在宫中耳目众多,难保不起疑心否则那个小三儿最近为什么一直不离万岁爷左右?”张永的声音有些yīn冷,让人听得不寒而栗。
“好哇,张永,你居然算计咱家?”刘瑾惊怒交集,一把揪住了张永,双眼几乎喷出火来。
“算计?拿这么大的事儿来算计你?你别做梦了,要不是你一直犹豫不定,我至于冒着这么大风险跑来催你吗?眼下的时机有多好,你难道不知道吗?”
拨开刘瑾的手,张永yīn测测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我关系已经被人察觉了,我已经是这个样子,再怎么样也无所谓,可你呢?等你落得跟我一般境地的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刘瑾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显然情绪十分jī动,可最终他还是被张永的话击中了要害,放开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只能抓住这个机会了?”
“当然,老刘,你犹豫什么,你这也是为了万岁爷好,万岁爷今年都十六岁了,大婚两年还没有后嗣,还不都是谢宏的错?你把事情告诉万岁爷,那是忠心的表现,以万岁爷的xìng子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事后还能记得你的好也说不定呢。”张永极力劝说道。
“也罢,那就拼一下好了。”刘瑾一咬牙,转身就要往里闯,结果脚还没仲出去,他就被人用力拉了一把,踉跄着退到了树后。
“别出声,你看,小三儿出去了!”张永的声音中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这情绪感染了刘瑾,让他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探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刘瑾心花怒放。
“太好了!”两个太监忘情的拥抱在了一起,然后刘瑾毅然推开了张永,大踏步的往学院大堂内走了进去,身后传来的,是张永喜极而泣的呜咽声。
三公公离开了,不过正德是皇帝,身边当然不会一个人都没有,刘瑾也知道今天说的话一定会被传出可他怕的不是这个。
正如刀刃一样,至强的一点,往往也是最脆弱的地方,他对自己手里的筹码信心十足,怕的只是说话的过程中,有人从旁干涉罢了。
如今三公公和谷大用等人都不在,其他随shì的人可没有那些人的分量,只要见到皇上,就可以由着自己发挥了,要不然张永老大个人,怎么会喜极而泣如此失态呢?
步履轻快的踏入大堂,刘瑾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一路小跑着跑到了正德近前,悄声唤道:“万岁爷………………”
“哦,是老刘啊?找朕有事?”正德正在沙盘上摆弄兵棋,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声。
“其实万岁爷,老奴有事想跟您说……”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刘瑾士气暴涨。
“想跟朕说事儿,你有提前预约吗?”正德轻飘飘丢出个新名词,刘瑾被砸得七晕八素的。
“预………………约?”刘瑾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那是啥?从来都没听说过哇。
“当然了,朕是什么人?朕是皇帝啊,日理万机…很忙地,要是谁有事都直接来找朕,哇啦哇啦一说,朕一天还用干正事吗?”正德一叉腰,理直气壮的教训起刘瑾来。
“所以,以后宫内宫外的人…都要养成预约的好习惯,这样朕也可以按照日程表,科学的安排自己的时间,懂吗?唉,不是朕说你,可老刘你就是太没文化了,连这么浅白的词都弄不明白,比起皇后差太多了,以后要好好学习…天天上进,知道吗?”
“…………多谢万岁爷的教诲,老奴一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刘瑾委屈啊,自己一句话还没说呢…结果万岁爷您就………………嗯,哇啦哇啦整出来这么多词儿,不说别的,老奴跟皇后…………那能比吗?
“行了,朕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再发生这种情况,就只好军法从事了。”正德象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示意刘瑾赶紧滚蛋。
“…………”刘瑾打了个哆嗦…这也太狠了…不就是没提前预约吗?怎么就严重到军法从事了?再说了,咱宫里面从来也没这规矩好吧?
腹诽归腹诽…可若是平常,刘瑾肯定很识相的滚出去了,可今天不行啊,大好机会就摆在眼前,要是错过了,那老天都不会原谅自己何况,万岁爷最近脾气有点大,八成是yù求不满的缘故,说不定时机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呢?想到这里,刘瑾把心一横,试探着问道:“万岁爷,您最近有烦恼吧?”
“嗯?”对刘瑾突然化身为知心姐姐,正德没啥心里准备,倒是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事儿你也知道?”
“那当然了,老奴可是从小就看着万岁爷您长大的了,对您的心事哪能不了解呢?”见正德直承此事,刘瑾也是精神大振,他往东边指了指,意指紫禁城的后宫,“万岁爷,您的烦恼应该是关于那边吧?”
“这你都知道?”正德惊奇了,转头看着刘瑾,大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架势,“朕的心事,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三儿告诉你的?”
刘瑾摇头摆手的,断然否认了后一种可能xìng:“瞧您说的哪里话?万岁爷,当然是老奴自己推断出来的啦,三公公跟老奴一向合不来,他又怎么会对老奴说这些呢?”
“那倒也是。”正德点点头,叹口气道:“老刘,既然你知道了,那朕也不瞒你,大哥只顾自己逍遥,却不理会朕的心情,真是让朕很伤心啊。”
“啊?他胆子这么大,真是岂有此理!”
刘瑾这个心花怒放就别提了,他使足了力气,才强忍住了哈哈大笑的冲动,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皇上竟然已经知道了!那事情就更简单了,只要自己再敲敲边鼓,还有不成功的道理吗?
“万岁爷明鉴,那谢宏sè胆包天,明明知道万岁爷您的喜好,却胆敢隐瞒欺君,将马灵儿天赋异秉之事匿而不报,致使万岁爷您形单影只,孤枕难眠,此乃………………”刘瑾将满腔付诸一谈,只说的口沫横飞,天花乱坠。
“等等,老刘,你到底说什么呢?”正德越听越不对味儿,急忙叫停。
“万岁爷您的烦恼啊……………”刘瑾茫然了,好像没说错什么吧?怎么万岁爷的脸sè有点不对劲呢?
“朕的烦恼?朕只是发愁不能坐船出海,跟灵儿姐姐有什么关系?你居然在朕面前说大哥坏话?你……”正德终于反应过来了,于是,他怒了。
“啊?”刘瑾也反应过来了,原来痼己理解错了哇,天津卫可不也是在东边吗?这下可坏菜了,于是,他傻眼了。
“皇后娘娘驾到………………”没等刘瑾再开口辩解,外面一迭声的传来了通报声,久违的夏皇后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