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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鲈州鱼     明朝第一弄臣txt下载     明朝第一弄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08章 老天爷办事儿也不够爽快

    敌人的难过,就是己方的胜利,单从焦府的惨淡景中,士党中人就已经收获了相当多的快乐了。再想起辽东的好消息,用心旷神怡已经没法形容他们的心情了,说是飘飘欲仙还差不多。

    事先谁能想得到,幸福竟然来的如此突然呢?

    当然,这些飘飘然的家伙多半都是些外围人员,真正的核心人物,如今都聚集在李首辅的府,正在商谈对策。

    这些久历宦海的大人物可不会那么轻浮,吃了这么多次亏,哪能不长点记性?没看到谢宏授首之前,他们是万万不会掉以轻心的。

    不过,终究是占了风的一方,李府的气氛可比焦府轻松多了,虽然面的神情也是凝重,可若是有人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大人们的眼角尽是笑意,眉梢喜色毕露。

    “终”老张升的激动溢于言表,话刚开了个头,就已经哽咽住了,抹了两下眼角,再继续时,却已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了,“刘东山,顾良弼若是在天有灵,想必也会含笑了··…··”

    “张公,切莫哭坏了身子,奸佞虽然已是穷途末路,可终究尚未授首,锄奸大事还需您老这样的干城主持啊。”

    众人都是颔首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天罚固然大快人心,可终究不够彻底,光是冰雹可没法确保干掉谢宏,要是降下一道雷霆,直接把他劈成齑粉该有多好?

    唉,老天爷做事,还是不够爽快啊!

    “介夫过誉了,老夫已是风烛残年之身,本来早就应该回家养老,让位于新进了,之所以至今仍恋栈不去,不是因为老夫贪慕权势·只是没看见奸佞授首,实在心有不甘呐!”

    张升没发现己方气势已沮,甚至都有些不敢面对谢宏了,老头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发表着退休感言。

    “就是因为这人的蛊惑,皇才会倒行逆施·致仕朝野不宁,昔日的同僚多有遭其迫害者,如今弘治朝的中兴之臣已多半凋零,谢宏罪莫大焉。如今先贤显圣,降下天罚,眼见这奸佞授首在即,老夫心愿已足,只待谢宏伏诛,也就是老夫退隐的时候了。”

    “张公何处此言?如今”

    张升打断杨廷和的劝说·意味深长的说道;“哎,介夫无须再劝,锄奸之事,有李阁老与诸位同僚主持,老夫是放心的·这把老骨头,只管效摇旗呐喊之责即可,倒是介夫你应该多多努力啊!”

    这话杨廷和却是不好再接了,他入阁的呼声甚高,也不是什么秘密,可在朝为官总是要讲个恭谨谦逊,他要是自己提起此事,那就有不稳重的嫌疑了。

    “张公和介夫说的都有道理·天赐良机不假·可事在人为,那谢宏素来诡计百出·若我等只是坐视,也许又会给他留下机会,此番须得仔细筹谋,彻底断了他的后路才是。”

    洪钟的情绪也已经平复下来了,代之的是少见的狠厉。这话不是说洪御史平时很温柔,只是他很少会把杀伐果断的一面表露出来罢了。

    不单是他,但凡是有些身份的,谁也不会总是咬牙切齿的发狠,毕竟都是朝中大员,终究得讲个矜持,保持风度不是么?

    “宣之说的是,”王鏊颔首赞同道;“天公作美,让他的屯田策化作了影,为今之计,就是要彻底掐断他的命脉,不让一粒米进入辽东!”

    “只辽东灾荒,朝廷若是不加赈济,难保没有变乱,届时该当应对?”说话的是梁储,避人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角色,朝争之时,他并不显山露水,只是泯然众人,不过士党之前的几次谋划当中,却都有他的身影在。

    “有变乱也无妨,只须把消息放出去,说天降罪,皆因谢宏,他既是辽东巡抚,辽东军民自然也是归怨于他然后再令蓟镇封闭山海关,不使乱民东来,自可保得京畿无虞,只…··那谢宏的动向,才是令人忧虑。”

    王鏊淡然一笑间,已经决定了关外数十万军民的生死大事,偏偏在座诸人也都不以为意,李东阳虽然略皱了下眉头,嘴唇也是微动,可终究还是未曾开口。

    “王阁老此言何解?”杨廷和与李东阳终归还是有所不同,这位虽然以儒雅圆滑著称,可骨子里的狠辣其实更在王鏊之。

    前世的历史,宁王欲叛乱,声势闹得不小,堪称天下皆知,王守仁数度表,疾言其事,他和梁储等阁臣却只是坐视乱起,黎民百姓的生死又何尝放在他们的心了?

    辽东乃是边镇,如今不过几十万军民,可宁王叛乱之地却是在大明腹心之地,若是祸乱江南,甚至重演靖难之役,那死伤到底会有多少,就只有天知道了。

    那时他既然可以坐视,如今当然也不会因为王鏊的话而有所动摇,若是有人细心观察对照的话,就会发现,在座众人,神色有变化的,只有李东阳一人而已。是那谢宏可能会故技重施,再去掠抢邻邦”王鏊深恶痛绝的说道。

    抢女真这样的恭顺部落,抢朝鲜这样的属国·这些罪行简直令人发指,完全不顾天朝国的威仪了。

    就算是汉朝的那个霍去病,虽然也是得天子宠信,因而跋扈非常。

    可他进行军事行动的时候,也是以攻击敌人为主,抓人也只挑有身份的,又何尝象谢宏这样,不但抢牛马财物,连人丁都抢,这样跟鞑子有什么两样?

    现在女真虽然已然被抢了个精光,残余则远遁,不知去向,可朝鲜还在,若是谢宏铁了心去抢,没准儿还真就给他抢到手了呢?

    再说了,辽东可不止有女真一个部落,建州的女真部实际是很渺小的一个存在,在成化年反叛被血洗之前,也只有数万人口,真正在那里举足轻重的是朵颜三卫。

    “王阁老多虑了·朵颜三卫和女真不同,不但部落的规模大了许多,而且族内的兵马也颇为精锐,以辽镇的实力·实难轻取,就算那谢宏有霍去病一样的本事·攻伐一起,怕是也得旷日良久,他若真的如此丧心病狂,反倒是朝廷之福了。”

    礼部尚许进在兵部任职颇久,对边事尚算熟悉,闻言就是一笑,解释道;“朝鲜也是一样,朝鲜土地贫瘠,又连年遭灾·存粮本就少,若是谢宏着力收刮,必激起士绅群起相攻,辽镇不过万余精锐,余者不过都是普通军户·又岂能速胜?”

    “许尚所言不差。”

    阎仲宇如今还在兵部,不过从右侍郎变成了左侍郎,也算是升了一级,当然,和旧日的竞争对手已经没法同日而语,他也不与许进抢风头,而是帮忙做了注脚。

    朝鲜情况和大明近似,众人倒也清楚·朝廷兵马虽不堪一击·可士绅手下的私兵却还算精锐,若是谢宏不给他们活路·他们当然也不会束手待毙,总是会搏一下的。

    到时候谢宏身陷朝鲜,内无粮草,外无援军,说不定那里就是他的埋骨之地了。

    王鏊点头表示认同,又道;“还有就是,他可能率众出海··…··”

    “这也不足为虑,谢宏所恃最强者,乃是圣眷!”杨廷和断然道;“离了圣眷,他纵然有诸多阴谋,却也没有施展的余地。”

    “他若率众出海,无非就是两个目的,一是京城,二是倭国,虽然他也有可能率众往山东,甚或南直隶劫掠,可只要我等严阵以待,他终究是无根浮木,不足为虑。

    杨廷和傲然一笑,道;“他若是回京城,那激起民乱,弃土而逃的罪责终究是逃不掉的,纵然皇回护于他,可宗人府、太后难道也会全然不理么?纵是不能置他于死地,也可以大幅度的打消他的气焰,留待日后一起清算。”

    “而辽东若是乱起,也不会因他离开而平,平乱的兵马何出?不是蓟镇,就是京营,蓟镇有防卫鞑虏之责,不能轻动,京营兵马甚众,却是刚好”

    梁储抚掌笑道;“介夫果然善谋,这招连消带打正是绝妙。”

    文臣领兵,这已经是明廷明面的规矩了,辽东那么大,平叛肯定旷日良久,其间就是兵权易主的好机会。

    当然,皇是个不守规矩的,可出兵终究要有粮饷,谢宏在辽东的投入都打了水漂,正要节衣缩食呢,又岂会有粮饷供应大军?终究还不是得靠天下士绅?

    “若是他去倭国又当如何?”又有人提问道。

    杨廷和微微一笑,应答如流;“那更容易,只要调集兵马,在天津严防死守,让他无法和京城方面联络即可,久而久之,失去圣眷,他也只能在倭国做海盗了,到时候再慢慢剿杀不迟。”

    “介夫,若是皇下旨,令户部拨出粮饷赈济”李东阳终究还是开了口,而且给众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前景虽然很好,可终究现在的局势还把握在皇帝手中,若是强压下来,也是难以应付的。

    杨廷和冷冷一笑;“李阁老放心,得宜于江南同道··…·今户部有饷无粮,京城用度又大,就算是就地收刮,也不可能足辽东之用,至于各地秋粮··…··那就只有一个‘拖,字了!”

    “原来如此李东阳默然,又是去年那招了,虽说以柔克刚,可皇如果不服输,也许京城又要面临一场腥风血雨,这也是险计啊!

    “老爷,各位大人,宫中有旨意到”正这时,府那一幕也在李府重现了。

    由于正说到这个话题,众人不光是茫然,心中还隐隐有些惊骇,莫非皇真是要动手强抢了?

    说的时候固然意泰神闲,可真正要面对这场腥风血雨,包括定策的杨廷和在内,众人也都是惶然。除了少数愣头青,人终究还是怕死的。未完待续。

第509章 有事启奏,无事欺君

    不管心里怎么想,既然入朝为官,皇上举行朝会就得参加,这是义务也是职责,也是体现权威的时刻。在谢宏归航以前,哪怕是天不亮就要起chuáng,可朝中众人都对此依然非常期待。

    实际上,按照规矩来说,就算是皇上自己,其实也应该天天上朝,然后在朝会上表现一下从善如流的风格,这才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在弘治朝,若是皇上有个头疼脑热的耽误了上早朝,那各种劝谏的奏疏会象雪片一样的飞进紫禁城,淹没文渊阁,没有人关心原因,所有人重视的都是结果。

    弘治强撑着身体上朝,那也不是一次两次的,每一次,都被士人们视为莫大的胜利。

    可今天角sè却是对调了,勉强的一方变成了士大夫们自己,前一天的朝会已经让他们颜面扫地,今日的这场朝会更有可能带来一场腥风血雨。

    尽管天sè大好,可站在太和殿前的广场上,众人的心情都有些不安,表情也非常凝重。

    皇党中人虽然没有士党的种种忐忑…可他们心里也不平静,不少人的眼神飘忽,时不时的就会看向士党的队列…虽是仍然分成了两边,可却也没有昨天那么泾渭分明。

    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在政治上,这一点的确体现的淋漓尽致。

    除了频频向士党那边投去各种眼sè,皇党中人更多的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朝班之末的两个人身上,唐伯虎这个如同谢宏影子般的人物,昨天整整一天不见踪影,还捎带上了一个严嵩,这事儿实在让人不得不奇。

    没人会相信,唐伯虎对于昨天的消息不知情,虽然明面里,皇上的谍报系统是厂卫,可朝臣们暗地里都有猜测…皇上在暗地里还另有一套谍报系统。

    后者比前者给力的多,连很多sī密事都能刺探得到,而且这套系统存在已久,在谢宏离京之后,为皇上掌控这套系统的人…正是唐伯虎。

    昨天的消息传扬的那么广…这个谍报大头目会不知情?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么,可他偏偏一直都没lù面,也没象以往那样,出动京营对冒犯候德坊的士子施以毒手………………

    发生在他身上的林林种种,无不透lù着诡异的气息,让人实是不寒而栗。

    不光是皇党,连士党也频频将目光投注在唐伯虎的脸上,待唐伯虎微笑回视的时候,又如同怕被对方的眼神烫伤一样…连忙转头旁顾,这行为反倒是彰显了唐伯虎的威势。

    唐伯虎的存在,令士党众人更加谨慎的同时,也令皇党中人更加摇摆不定了。

    按照常理来说,谢宏败局已定…进而会牵扯京中乃至天下的局势,使胜利的天平完全倒向士党一边。可谁能保证谢宏没有其他手段和yīn谋呢?唐伯虎的诡异不正是yīn谋的前兆吗?

    这个时候改投门庭本来就晚了,若是谢宏反击得手,皇权再次压倒士权,那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心思各异,想的越多,越是不安,在场百多人…能面lù微笑…保持从容淡定也只有唐伯虎一人而已。

    “皇上驾到,众臣入殿恭候……………三公公的公鸭嗓还是那么难听…给众臣本就有些yīn沉的心上又添了一丝yīn霾,广场之上,响起了一片低低的叹息声。

    不过,虽然众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可若是有人细心观察,就会发现,情绪低落的多半都是品级较低的外围人员。

    以李东阳为首,士党的众位核心人物,眼神都透lù着决绝之sè,显然是心有定计,并且xiōng有成竹的,那一丝忧sè,只不过是担心己方的损失而已。

    “唐兄,昨天那消息……………你真的半点都不挂怀?须知那可是………………”相形之下,严嵩的神情就严肃多了,只看他神情,就能体会到他的忧心忡忡。

    “挂心也是无用,”唐伯虎摆摆手,正sè道;“辽东路途遥远,就算是飞鸽传书,路上总也需要个三四天,那消息若是属实,这一来一回之间,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过来,与其去忧虑这些,还不如早些把谢大人交代的事情处理好,就算事情无法收拾,也要把现在的优势再扩大一些………………,,他忽而一笑,目视士党众人道;“分宜贤弟,你看看,实际上谢大人的威势已然深入人心,哪怕是人不在此,又有天灾作祟,可你我只是略有异常,就已经牵动众人之心,令他们疑神疑鬼,甚至不能安寝,以此看来,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唐兄说的是………………”严嵩点点头,尽管是在这等局势之下,看到众人纷纷回避自己视线的情景,他心中也不由豪情四起。

    从本质上来讲,为万人所敬仰和皆畏之如虎没什么区别,后者虽然说起来不好听,可时日久了后,也会慢慢转化成前者,因畏而生敬吗…实际上士大夫们的威严也都是这么来的。

    没有官位在身的话,李东阳也好,王鏊也罢,其实也不过是两个糟老头罢了。

    “分宜,你也不必太过忧心,谢大人向来手段通天,也许这会儿已经把事情解决了也未可知,呵呵,”唐伯虎自嘲的一笑,道;“其实唐某如今能立于朝堂之上,本身就是个奇迹了…若非谢大人,又岂能如此?”

    “唐兄教诲得是,小弟定会尽力,努力办好大人交代下的那件事。”

    “嗯,待散朝后,愚兄再介绍个助手给你,有他配合,也会省下你不少时间和精力………………”

    “皇上驾到………………”

    说话间,又听到一声长啸,唐伯虎抬头一看…两人说的出神,一时不曾在意,原来已经跟着大队进了中和殿了,二人急忙跪迎时,正见正德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众位爱卿,平身罢……………有那偷眼看正德表情,想从中发现点什么的人都很失望,说话时,正德又是很没形象的伸了个懒腰,显然是真的没睡够,而不是夙夜忧心,以至夜不成寐的那种状况。

    “吾皇万岁………………”山呼万岁间,众人心下都是mí茫,皇上到底是xiōng有成竹,还是没心没肺的毛病再次发作呢?真是让人猜不透啊。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三公公适时的喊了一嗓子,让大臣们更mí茫了,不是皇上您召集朝会的吗?以皇上近年来的习惯,一般不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么?今天却是个什么套路?

    “哦,众位爱卿都没事要跟朕说吗?”正德一脸很意外的神情,叹口气,道;“唉,原来你们平时递上来的奏疏都是骗朕的啊?说什么天下政事繁杂,朕若是不上朝,就不能都处理好,真是的……………小三儿,按照大明律,这算不算欺君之罪?”

    “回万岁爷,应该算是……………”三公公多有眼sè啊,大明律他肯定不懂,可皇上既然问了,没有也得说有,这才是做太监的道理,他就近一躬身,回答时嗓门却是不小。

    这君臣二人一唱一和的,显然不是个好路数,这还没咋地呢,一个欺君的帽子就扣下来了,这不是欺负人吗?张升哪敢迟疑,当即闪身出班,高声奏道;“陛下,老臣有本启奏……………”

    “哦,那就说说吧。”正德略一抬手,脸上的神情却仍是淡淡的。

    “今有琉球使者赴京入贡,礼部yù安排其择日面圣,未知圣意如何?”

    大明这么大,说政务繁多真的不是骗人,只是朝臣悯习惯了正德就事论事的作风,一时没适应过束罢了。张升随便一想,当即就扯出来一件大事。

    “琉球是吧?”正德偏着头想了想,嘿嘿一笑道;“嗯…朕知道这地方,那礼部就安排一下吧,朕要见见那使者。”

    “………………老臣遵旨。”张升微微一愣。他活了这一把年纪,可琉球具体在哪儿,他也是说不清的,只知道在海外而已,却没想到得了正德这么个回答,确实有些意外,皇上居然还懂地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嗯,看样子,只有礼部有点事做,其他衙门似乎都很清闲啊,那么……………”

    “陛下,臣有本奏!”

    “陛下,臣……………”

    尽管没mō清皇上的路数,可这当口却不是迟疑的时候,听皇上这话里,分明就是有借机裁员的架势啊。士党众人不敢怠慢,纷纷出列,把该管的政事一一禀报上来。

    往日里正德对这些政事都不怎么感兴趣,今天却是大异以往,他频频点头,摆出了一朗乐在其中的架势,时不时的还点评两句。

    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李东阳和杨廷和对望一眼,都是微微摇头。

    最靠谱的猜测是,皇上打算让众人自己把辽东的灾情报上去,然后拟旨赈济,不过依照他从前的作风,似乎没必要费这个周折吧?

    再说了,消息虽然已经传遍了全城,可实际上,辽东的正式文书还没到,这事儿本也不应该拿到朝堂上来说啊?

    能说当然也不会说,拖,不让一粒米流入辽东,这是士党拟定的对策,也是他们的底线,哪怕是皇上真的大开杀戒,他们也不会让步,左右是个死,还不如在此拼一下呢。

    何况,皇上真要就此开杀戒的话,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呢,除非他彻底不顾社稷的安危了。(未完待续。!。

第510章 有粮出粮,民意汹汹

    皇城西大街,有福楼。

    “今天承天门外又停了好多车马,看样子万岁爷又开朝会议事了,说不定朝廷定下赈济之策了吧?”站在自家店铺门口,包老板眼巴巴的看着紫禁城,时不时的还踮两下脚,似乎这样就能看到中和殿内的景象一般。

    “我看这事儿有点玄乎。”孙裁缝叹了口气,唏嘘道:“京城这粮价涨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去年秋收时,各地就报了不少灾荒,今年要是再……”

    “我说孙老弟,你怎么又跟我抬杠?今年跟去年能一样么”胖子的反驳言词在嘴边打了转儿,却又收了回去,他也觉得自家的理由不充分,可他的观点却颇为鲜明“辽东可是遭了大灾,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咋就这么说呢?”

    “包大哥,看你说的,要是老孙说句话,就能让朝廷下旨意,我早就去说了,辽东那样的惨事,我怎好拿来跟你抬杠?我跟你说实话吧…”孙裁缝四下看看,这才凑到胖子身边,低声道:“福记、赵记那几家米铺你知道吧?原本今天应该有鼻到的,这事儿早在一个月前就定下的,可结果……”“结果什么?”胖子急问。

    “没来!”孙裁缝一摊手“我跟那几家的展柜有点交情,昨天上门的时候,就见他们的神情有些古怪,今天早上我特意去广渠门张望了一眼,不光他们两家整整一个早上,一辆进城的粮车都没有,反倒是有不少出城的……”

    “天呐!这些人真是黑了心肠,要见死不救吗?”胖子脸sè惨白,身子也是晃了几晃要不是孙裁缝及时服了一把,他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孙老弟,那可是几十万人呢!”回了下神,他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谁说不是呢?”孙裁缝惨然笑道:“那些粮商上面都有人,那些人眼下就在中和殿,他们是要置侯爷于死地,一将功成万骨枯,只要能扳倒侯爷咱们这些小民的生死,大人们怎么会放在心上?”

    “那近卫军和书院是不是也要”胖子惊骇之下搞出的动静不小,很多街坊都被他惊动,围了过来听到孙裁径的言语,脸上也都是失sè。

    “近卫军不好说,也许不会解散,可应该也不会扩充,不过书院肯定是没了的……”孙裁缝幽幽道:“不收学费还管顿午饭,甚至还有什么奖学金这榫好事,除了在如今的正德朝,就算是传说里那些圣君治世的时候,也是闻所未闻,要不是万岁爷,要不是侯爷又岂能……”

    “可不是么,万岁爷是圣明天子,侯爷也是好人,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怎么好人就没好报呢?这老天爷是不是瞎了眼啊?”

    “就是,就是!”随着规模的扩大书院的影响力正在与日俱增,现如今,已是皇家的各项机构中影响力最大的一个了。

    京城百姓多有在其中受惠的,从书院毕业后的前程虽然还未可知,可至少家中子弟已经在其中读书识字,还多有获得了一技之长的。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付出的,仅仅是家中少了一个劳力,而且还是相对不重要的一个劳力罢了。

    华夏百姓虽然朴实勤劳,可任谁也都知道,单靠面朝黄土背朝天,始终也不会有什么出息的,否则读书人就不会受到那么多的追捧和尊敬了。

    所以,这恩惠是实实在在的。放在从前,平民子弟若是想读书,哪里会有这么容易?

    除了少数天资聪颖,让老师一看就爱上的那种,其他人想上书院,学费当然是不能少的,过年过节给老师的孝敬也是惯例,可不单是家里少了一个劳力的问题。

    至于官学,每年招收的名额只有区区几个,想进去的人却多,竞争比后世的名牌大学还严重,上面没人,平民家的子弟又能有几个进得去的?

    再等到日后赶考,访师友,路途消耗更是不计其数,这也是为什么明知道读书人有前途,民间的读书人比例始终不高的缘故了,没有钱,那就是万万不能的。

    对比之下,常春藤书院的种种举措就弥足珍贵了,京城百姓已然受惠,当然很拥护。外地的百姓,但凡是听到传闻的,也无不心生向往,都期盼着这善政早日推广开。

    因此,辽东天灾的消息扩散开后,昨日茶馆中的情景,在京城很多地方都有发生,论jī烈程度,皇城西街这里爷只能算是寻常罢了。

    能住在皇城附近的,多半都是有些身家的,而在京城外围,甚至城外居住的却多是贫民,一样的恩惠,放在原本地位不同的人身上,起到的作用也不尽相同。

    贫民们对正德和谢宏拥戴的程度更高,听到消息后的反应也更大,反弹当然也就更加jī烈了。这一天下来,颇有些读书人挨了揍,却只能求告无门,

    涉及到冠军侯,顺天府又哪里敢吭声?

    这厢有人提起,众人也是唏嘘成了一片,加倍的感怀起了那君臣二人的善政。

    “说来也是奇怪,弘治爷还在那些年,这朝堂中的众位大人也都很清正啊?那时经常听人说,朝中众正盈朝,有中兴之象,怎么到了如今,这些大人都变成这样了?为了跟冠军侯斗,连咱们老百姓的生死都不放在心上了……”

    ……哼!屁的众正盈朝!”一直默不作声的胖子突然暴起,一脸狰狞的指着皇城中和殿方向,恨恨的骂道:“大人?这些人就是衣冠禽兽!

    由始至终,他们就未曾把小民的生死看在眼里!”他转向那个说话的人,高声质问道:“你以前听人说?听谁说的?他又是听谁说的?。萝,还不是那些读书人自己说的!他们自吹自擂的话也能信?如今不是那些大臣们变了只是世道变了,有了路边社和候德坊,咱们小民知道的比从前多了,所以那些人才lù出了本来面目!”

    “他们为什么不喜欢万岁爷,为什么不喜欢侯爷?”胖子也不理会旁人自问自答的怒吼着:“侯爷开设书院,要让天下间人人如龙,那些视咱们如草芥的士大夫怎么会高兴?要是人人都能读书,还怎么显得出他们这些士人矜贵?”“去年灾荒报上来那么多,内忧外患铺天盖地的,不知道的话,还以为这江山社稷保不住了呢。可实际上呢?各位消息也都灵通难道不知道吗?说是处处都风调雨顺可能有些过了,可实际上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灾荒?别的地方不好说,湖广可是大丰收了的!”

    这会儿还是清晨,皇城西大街也是空dàngdàng的因此胖子的声音显得更加嘹亮,在街道上回dàng不休,撼动着所有人的心。

    “包老板说的对,在侯爷之前,那些当官的里面就没几个好人。”“能碰上当今的圣天子和侯爷,是咱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啊!”“好容易老天开眼,降下来了侯爷,咱们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侯爷倒了,得想办法包老板,你主意多,你给大伙儿拿个主意咱们怎么能给侯爷出点力?帮他渡过难关?”

    一阵静默之后,消化了胖子的话,众人的情绪也都是jī动起来,怒骂的感念的,最后更是有人高声叫喊认为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

    “对,受人恩惠,就应该报答,万岁爷和侯爷施恩不忘报,可咱们京城的爷们却不能不讲究!”“没错,包老哥,你来拿个主意吧。”知恩图报,这是华夏百姓最朴实的念头,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广泛的赞同,不管最初是因为什么原因聚集过来的,可听了这话,所有人都是点头,并且将目光投在了包老板这个最积极的人身上。

    “包某不才,拿主意是说不上的,不过我也有念头,正好跟大伙儿说说。”胖子也是当仁不让,抱拳做了个四方揖“以前听老人说过,开国时,在京师建城那会儿,万岁爷号召天下百姓,有力出力,有钱出钱,一人一块砖,雄城自起……”

    他mō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伙儿也都知道,包某是个开饭馆的,这一年来,京城的粮价天天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包某算是有点身家,也存了个小心眼,也存下了不少粮食……”

    “嗨,谁还不是呢,别说你是开饭馆了,就连我这开赌坊的,还不是存下了不少粮食,存了不是小心眼,不存那才是没心眼呢,大家说是不是啊?”

    “哈哈,可不是嘛!”众人俱是哄笑,这的确算不上什么小心眼,不过是百姓们的生活智慧罢了,跟涨不跟跌么,要不是有这样的从众心理,那些jiān商也不会每次都能得手了。

    “包老板,这么说的话,莫非称的意思是”

    “对,包某带个头,这饭馆的生意我也不做了,除了家里人的口粮,剩下的粮食我都拿出来,直接找唐御史,捐给皇上,俺老包什么也不图,就图个安心!大伙儿要是有信咱的,家里又有余力,不妨跟咱老包一

    ……,帮皇上,帮侯爷,也是帮自己!”

    “好!包大哥,我跟你做一道。”

    “还有我,我家里存粮也不少……”

    “不光这里,咱们还要把消息传出去,让京城的街坊都知道,都加入进来,一两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可只要人足够多,那也能给侯爷尽点力。”

    “对,咱们分头去。”人们jī动起来,纷纷献计献策或是表决心,随着人群的散开,自皇城西矢街而起的风潮,向着整个京城扩散开来。(未完待续!。

第511章 大家来找茬

    皇城西大街离中和殿的直线距离其实并不远,可实际上的距离,却如有天壤之别。所以,不管百姓们的呐喊声有多响亮,实际上也是传不到金銮殿上的,殿上的众位大人们当然也听不到。

    何况,他们即便听到了,也没空去考虑,就在西大街那里群情jī昂的时候,中和殿里的气氛却十分诡异。

    朝臣们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他们能做的,就是不停的把各路政事启奏出来,然后等着正德‘嗯啊,的应了一声,这才如méng大敕的退下,耗时不长,可每个出班启奏的人都是一身冷汗。

    难不成皇上就是折腾人玩呢?众人心中都很疑huò,可却不敢停下,一旦停下了,皇上就会重复之前那番说辞………………

    还是说皇上真是打算裁员?历朝历代,裁汰冗员都是一个不变的话题,从开国时的官员不足,到中后期的冗员为患,大明朝走的也是差不多的轨迹。

    以裁汰冗员的名义,既能节省开支,又能打击士党…倒也不能不说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可在这个时候用出来,未免有些不合时宜吧?

    辽东灾情如火,皇上真能坐视?还是说裁汰冗员只是表面上的幌子,实际上皇上别有所图?李东阳脑子里全是问号,额头上,汗水也是涔涔而下,一边的王鏊也是一般mō样,原因很简单,心理压力太大了。

    “………………山东巡抚朱钦有表上奏………………”政事虽繁,可称得上大事的也是有限,所以上奏政事的重要xìng下降的也很快,从朝中大事变成了地方大事,到了这会儿,兵部shì郎阎仲宇上奏的已经是很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德的反应没啥变化。

    “………………威海卫指挥使李玉在河间府境内失踪,巡抚朱钦奏请………………是否应责成河间府尹详加探查?毕竟是朝廷命官…这个……………”

    正德突然直起身子,饶有兴致的问道;“那李玉既然是威海卫的指挥使,怎么会跑到河间府去?”

    “这个………………”阎仲宇当即语滞。

    他好歹也是个shì郎,这种小事原本也没放在心上,不过朱钦汇报上来的指挥使失踪不是一两件,而是一次**…沿海各卫所的军将多有擅离职守的,这李玉的特殊不过是他跑的有点远,而且又迟迟不归罢了。

    会发生这种事,原因也很简单,这些人都是被吓到了,吓唬他们的当然就是谢宏的船队了。但这原因却不好说出口,一则是因为谢宏,二来辖下的军将临阵脱逃,他这个shì郎面上也没什么光彩。

    也不等阎仲宇答话…正德当即冷喝道;“辖下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朱钦这个巡抚是怎么当的?罢了他的官…去了他的功名,削职为民罢。”

    “陛下………………”阎仲宇大吃一惊,正要分辨时…却见一道冰冷目光的扫了过来,又牢牢的盯在了他的身上,“对那李玉,以及那些临阵脱逃的军将的处理方案,兵部是个什么意见?”

    “此事………………”阎仲宇心中一凉,皇上居然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而且还揪着不放,是谢宏…还是………………

    他侧头看了一眼曹元…见对方正冷笑着看着自己,他心中更是冰寒…原来是皇党发难,要借机彻底肃清兵部的士党势力!

    “启禀陛下,临阵脱逃,依律当斩………………”依照士党达成的默契,辽东和谢宏才是重点,若是与此有关,那么自当全力抵抗,可既然没有关系,阎仲宇也无意硬抗,以免步了朱钦的后尘。

    那几个卫所军将,跟他本就没什么关系,自然也没啥舍不得的。对朱钦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可皇上若是存了找茬的心思,即便他阎仲宇不说,曹元这个尚书又不是只会告密,朱钦也只能怨自己命不好了。

    “嗯,好,就这么办吧,朕准了。”正德点点头,又道;“曹元,有了山东的例子,大明各地的卫所也该整顿整顿了,这件事朕就交给你了…你回去拟个章程,尽快交给朕。”

    “微臣遵旨。”

    难得看到正德有了反应,阎仲宇身在局中,无暇多想,可李东阳的脑子却是急速运转起来,而且很快有了结论;皇上是趁机要把各地卫所掌握在手中,然后循故例,推行辽东新政!

    不过,还是那句话,从理论上应该是这样没错,可这事儿却是不合时宜啊,难道皇上不知道辽东的天灾?还是说没了谢宏的指点,皇上只会墨守成规?

    李东阳依旧很mí糊,甚至连正德和曹元一唱一和的,当场把事情敲定,他都没做出任何举动。总的来说,士党还是以他为尊,他既然不动,这事儿也就顺顺利衬的通过了。

    与这事儿相关的,那几个军将的处理办法,以及朱钦被罢免等等,自然也是一并通过。在场的人当中,也不是没有与朱钦交好,或者有渊源的,可在这种时候却也不敢跳出来。

    没有李东阳等人的力tǐng,在正德的强势之下,那还不是出来一个倒霉一个?朱懋恭已然为大义献身了,自己当然要留得有用之身,以图后报了。

    有了阎仲宇的前车之鉴,接下来奏事的人就更加小心了…上奏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小,生怕又给正德抓到什么把柄,自己倒霉不说,很可能还会连累同僚。

    而正德仿佛也是再次睡着了一般,除了‘嗯啊,二字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应。

    琢磨不透归琢磨不透,眼见朝会已经进行了近两个时辰,已近正午时分,可离结束却还是遥遥无期,朝臣们都有些着急,即便有那心宽的,心里不急,tuǐ脚却是发软,一把年纪了,一站就是两个使臣,这谁受得了啊?

    见李东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王鏊却是耐不住xìng子了,他当即使了个眼sè给兵部右shì郎陆完。

    阎仲宇刚刚遭受过打击,险些罢官去职,陆完也是心有余悸,可那件既定的事情可谓事关重大,又有他本身的原因在里面,他哪里架得住王鏊的催促?于是也是硬着头皮出了班。

    “启禀陛下,宁王宸濠上奏,如今江西盗匪四起,地方不宁,因此宁王奏请陛下,请求恢复护卫,以协助地方,肃清盗匪,未知陛下意下如何?”

    陆完此话一出,金銮殿上便是一片静默,只有他低沉的声音在回dàng,除了少数知情者,每个人都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冷气,皇上本来就在找茬,在避种时候提这种事,陆全卿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自永乐年以后,哪怕是在边镇,却又有那个藩王有过护卫?何况还是宁王这个身处大明腹心之地的藩王?当今天子颇有韬略,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代表的意义?

    众人看向陆完的眼光,都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宁王叔?恢复护卫?那就恢复呗………………”正德像个没事人似的挥挥手,“宁王叔人品还是不错的,朕登基的时候,他还给朕送了礼物,虽然他的烟火没宣府的好看…不过也还不错了。”

    “……………一片寂静。

    皇上到底是精明还是糊涂?真是搞不清楚呢,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这么简单就应承了。不少人心中都是懊悔,早知道还不如自己来提呢,宁王爷出手可是很大方的,提议的人的收获想必更加丰厚吧?

    “继续吧。”正德又招了招手,示意继续议事。

    虽然达成了宁王的请求,可王鏊心里一点也不高兴,丢出这么大的一个噱头,依然没有试探出皇上的目的…这场朝会或者说是罚站到底有没有头啊?

    “………………陛下先前有旨,令各镇、巡官查照先年年例开矿采办,然这浙江银矿矿脉已绝,请陛下收回成命,以示恩泽。”

    提起此事的是户部shì郎王俨,开矿的事情是今年年初正德颁下的旨意,各地虽一直以敷衍为主,不过有了圣旨,多少还是要应付一下的。

    福建四川虽然都是应命,可浙江这边的抵触情绪一直很高,到现在也只是以矿脉已绝来作答,并无半分银两送到,户部这边也很是头疼。

    等王俨见到宁王恢复护卫这么大的事情都顺利过关,也起了心思,想看看能不能把这件棘手的事情也一并解决了。

    “他说矿脉绝了就绝了?可朕怎么听说,浙江的银矿仍在开采啊?”

    正德一开口,王俨就已经在心里叫苦了,倒不是正德有调查令他吃惊,只是他很清楚,今天这场朝会的主题就是找茬,只要皇上的回答不是嗯啊二字,那就一定会有人要倒霉。

    而自己好死不死的就撞在枪口上了,皇上既然已经开始质问,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仟么,当然也是不言而喻了………………

    “王俨,你不是吃了朕的回扣了吧?”果然,正德一脸狐疑的看了过来,问出来的话更是让王俨哭笑不得。

    虽然他确实收了好处,可那个应该不叫回扣吧?礼尚往来而已,皇上您咋能这么粗俗呢?

    “算了,你这个shì郎不要干了………………”正德又是一摆手,往朝班末尾指了指,道;“严嵩。”

    “微臣在。”

    “王俨渎职自肥,被朕罢免了,你就到户部做个shì郎吧,千万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啊。”

    “臣遵旨。”(未完待续。!。

第512章 新旧官僚

    3/4,请别离开,下面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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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次一唱一和,依然没人跳出来反对。

    王俨提出这个议题本身就有些不合时宜,而正德的做法也很有些莫名其妙,让人yù驳无从。王俨不过是个户部右shì郎,严嵩原本则是吏部左shì郎,这此调任根本就是降职诶。

    而且,士党的底线是辽东,结果正德半点不提灾情二字,其后的赈济更是了无踪迹,其中的味道实是让人疑huò。

    “哦,都到这个时间了啊?朕还有事,今天就到这里罢……”完成了对严嵩的任命,正德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然后失声叫了一嗓子,便匆匆起身而去了。

    哦,未时,准确说是下午两点……这是什么时间?怀表这玩意在京城的普及率还是很高的,不少大臣身上也都带了一块,这会儿也都纷纷对时。

    “是……棒球联赛开始的时间。”人群中传出了一个弱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年轻,说出来的答案却是切中要题,众人都是恍然大悟,继而相视苦笑。

    莫名其妙的一场朝会,开始、过程、结尾,无不稀里糊涂,唯一庆幸的是,底线保住了。虽然皇党在户部的职权又加重了,可国库本身乏粮,就算他们把户部打造成铁桶一块,那也无济于事。

    尽管嘴上都说得很笃定,可朝臣们的心里却不怎么托底,总觉得有一丝隐忧萦绕心头,让人如刺在哽,难受极了,直到……人群中再次响起了一个弱弱的声音。

    “会不会谢宏已经有了对策,所以皇上才会xiōng有成竹……”

    声音很低,可对众人来说,却如同一个响雷一般,这句话击中了他们心中最脆弱的那个地方,jī起了无数惨痛的回忆,让他们痛彻心扉。

    “谁在这里妖言huò众?”洪钟须发皆张,瞪着眼睛在人群扫视着,发怒的可不止洪御史一个,说话的人当然不会站出来了。

    张升慨然道:“天心厌乱,故而降罚,他又能有什么对策?无非是从前那些歪门邪道罢了,只要我等齐心合力,必然能完成锄jiān大计。”

    “是,是,张公说的是。”想到这个既定事实,大臣们也是恢复了信心,只是心中的那一丝隐忧却是挥之不去,始终在yīn影中逡巡,毕竟,皇上的信心不象是装出来的。

    ……

    正德的信心的确不是装出来的,只不过……

    “万岁爷,辽东那边……您真的不管了?”

    今天的议题是早就定好的,可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计划却还如常执行,别说大臣们,就连三公公这个知情人心头也是疑huò不解。

    “辽东有大哥在,会有什么事?”正德步履匆匆,百忙中反问了一句。

    “万岁爷,那可是冰雹啊,大冰雹……”三公公抽着冷气提醒道。

    “冰雹?那是什么?听起来像是某种包子,能吃的吗?”正德又反问。

    “……”三公公泪目,硬着头皮解释道:“就是天上掉冰块下来,会把庄稼什么的砸倒,然后……”

    “这样啊……”正德身形一顿,mōmō下巴,突然又笑了起来:“听起来tǐng有意思的,嗯,小三儿,你放心吧,区区冰雹而已,大哥肯定有办法的,因为他是无所不能的。”

    万岁爷,您这信任也太盲目了吧,连冰雹是啥都没搞清楚,就这么放心?三公公无言以对,一边的刘瑾也是龇牙咧嘴,要知道,那可是天灾啊!

    ……

    尽管还有些隐忧,可朝会散了终究是好事,无论立场在哪一方,饥肠辘辘的朝臣们却在一点上达成了共识。因此,虽然不是急着看比赛,可众人也都是步履匆匆,眼见着就到了承天门。

    可远远的,众臣就听见了一阵喧哗声,听声音传出的方向,正是承天门外,让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李东阳愕然问道。

    做为皇城的大门,承天门向来都是个寂静肃穆的地方,这里有人聚集请愿倒也不是没发生过,可却都跟士大夫们有关,如今却是无人知情,那就有些古怪了。

    身份高的动嘴,身份低的跑tuǐ,不多时,就有人把确切消息报了回来。

    “回禀李阁老,许多民众打从承天门前经过,正往南镇抚司方向聚集……”

    “民众?南镇抚司?”李东阳mí茫了,要是珍宝斋、候德坊那些就罢了,八成是又有新花样,百姓是去看热闹的,可南镇抚司?那里可是凶险之地来着。

    “只是经过,何以如此喧闹?”杨廷和对细节很关注,生怕又是谢宏搞出来的什么yīn谋,比如想借机生事,暗算几个大臣之类的。

    “启禀杨大人,经过的民众或者推车,或者背负肩扛,都携了米粮之物,而承天门外停了很多车马,难免有些冲撞,是以……”

    “米粮?冲撞?”杨廷和也mí糊了。

    车马、碰撞什么的本身就令人费解了,朝臣们上朝当然不会是走着来的,车马仆从也只能是停在承天门外候着。可百姓们哪怕负了重,又怎么可能冲撞大人们的车驾?

    要知道,京城百姓可是很懂规矩,也很守本分的啊!

    而且,他们携着米粮去南镇抚司?难道谢宏急红了眼,传令南镇抚司在民间收购粮食?

    “下官听说……”说话那人有些迟疑了,接下来的话实在是不好出口,可面对多位高官的问询,却也容不得他回避。

    “照实说!”王鏊一拂长髯,语气颇为严厉,可声音却带了点颤音。

    “是,王阁老……民众听闻了辽东灾情,于是拿出了家中米粮,yù前往南镇抚司,将其捐出……声势极大,几乎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在往南镇抚司聚集……”

    “什么?”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可是明朝,对世人来说,募捐这种事远不像后世那样习以为常,虽然有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俗语,可往往也不过局限于邻里、亲戚这些关系较近的人之间。

    一地遭灾,天下支援的事情,别说大明,就算是上溯个几百上千年,那也是闻所未闻的。

    有地遭灾,朝廷能及时赈济,那就已经是德政了,眼前这种,完全就已经超出了儒家圣人的想象,让人想感叹,都无从引经据典了。

    “京城百姓何时变得如此古道热肠了?”这句话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

    “古道热肠?应该不是这样……”可反驳的理由更充分,结合京城的粮价来看,这种行为简直就是舍己为人了。

    “是礼部的引导,还是顺天府的教化之功?”官僚们的本xìng暴lù了出来,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就是合理的,功劳总是在官府衙门这一边,具体怎么分,那就要一起商议商议了。

    “休要胡说,礼部上下素来秉持大义,又怎么会做这种助纣为虐之事?”张升的断然否认也是让人惊异,不过仔细一想,众人也明白了他意之所指。

    又是跟辽东有关!又是yīnhún不散的谢宏!

    “又是这妖孽……”抽冷气的声音响成了一片,“他到底是如何蛊huò人心的,竟然能……”

    从百姓手中取得钱粮,在场的人都很很擅长,无非就是巧立名目,然后皮鞭加木棍,苛捐杂税也就收上来了,可让百姓心甘情愿的去募捐……

    这种事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尤其还是在如今的情形下。

    京城粮价飞涨已近一年,就算是高价从民间收粮,能不能收上来都是未知之数,百姓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智慧,这种宜,也未必就看在眼里。

    “莫非皇上的信心就来源于此?”王鏊狐疑道:“可就算京城的平民都被动员起来,可也是……”

    “不足也应该加以阻止才是,若是有几十万石粮食送过去,真给他渡过难关了怎么办?”料敌从宽,对敌从严,和身在江南的王鉴之一样,许进也是一样的想法。

    “启禀许尚书,如今京营已经出动数千人马,在城内维持秩序,承天门外的嘈杂声,也多有来自于他们的,他们多是偏袒百姓,而对各家苟责,因此,民众的气焰也更加嚣张了,对各位大人颇有不敬言辞……”

    迎头就是一盆冷水,报信人的话提醒了众朝臣,现在的京城,已经不是他们一呼百诺的时代了。

    王鏊一摆手,冷声道:“无妨,京城本身也正乏粮,不管谢宏到底用什么办法蛊huò了百姓,他总不能不顾百姓的生死,只要继续限运,京城和辽东,他也是顾头顾不得尾。”

    “王阁老说的是。”一片赞同附和之声。

    ……

    这边热火朝天的议论着,远远的却有两个人在冷眼旁观。

    “分宜,你看见了吧,这些人只会做官,不会做事,又只以自家得失为念,从来不顾百姓死活……这,就是咱们大明的旧官僚,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何谢兄弟对他们不屑一顾,很少笼络朝臣了吧?”

    “唐兄说的极是,谢大人果然明见万里。”

    “我可不是来听你说漂亮话的。”唐伯虎摇了摇头,“做事多过做官,那就是谢兄弟说的新官僚了,这新官僚将从你我之中,也将从书院的学子当中,甚至将从百姓之中产生……而你要去的地方,就是第一个试点!”

    他略一停顿,沉声道:“分宜,谢兄弟亲点了你的名字,你千万莫要让他,让皇上失望啊!”

    “天恩浩dàng,又méng侯爷看重,严嵩敢不效死!”独掌一方的机会就在眼前,得到了充分的信任,严嵩的情绪也是jī动万分,当即慨然应诺。RO!。

第513章 两手准备,誓要逆天

    谢宏当然不可能知道京城的动静,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求援,所以他甚至都没和京城就此事通信。虽然不像正德说的那样无所不能,可对于这场天灾,他也有自己的看法,其中还包括了应对之道。

    当然,他不是搞气象出身的,对于如何防治冰雹,也只有后世的一些资讯的支持,应对方法和具体细节还需要推敲琢磨

    除了这些之外,他还得说服同伴,统一思想才能保证策略的具体施行,这是常识。

    不过,很显然,人定胜天这种话,即便是出自他的口,可还是过于惊秫,以至于支持者寥寥。多数人都碍于他的声名,不敢做声,而明言提出反对的人虽然很少,可分量却很足。

    “谢宏,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仟么?煌煌天道,又岂是人力能够扭转?还是说你依然心存侥幸,以为王某在危言耸听?”

    逆天?即便以王守仁的豁达,听到这种话也止不住的愤怒,谢宏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罢了,可这件事关系的可是数十万军民的生死,又岂能当成儿戏?

    “你枉自逞强不要紧,可辽东军民又当如何?你总要想想大局······抢收!这是唯一的办法,抢下来,总还能留下些希望,否则的话······”

    听到王守仁的话,众人都是默默点头,也包括了原本反对最激烈的齐成,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何没在刚得到王先生示警的时候,就做出决断。

    如今天气骤变,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内,辽南百万亩田地·抢收,又能抢下来多少呢?

    “伯安兄你冷静点,其实冰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防治的办法是很多的······”

    谢宏很体谅王守仁的心情,他又何尝不是呢?豪情万丈的回到辽东,正要大展手脚的时候,却迎来了这么一个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他也很郁闷啊。

    这贼老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考验自己,搞出这么大的场面来,一旦有个疏漏,这两年来的努力就全白费了,这让人如何能够甘心?

    抢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也不难,可后果呢?就是来年更加艰辛的生活,自己来辽东可不是做这个来的我是要给辽东百姓带来希望,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才来的。

    所以,唯一的应对之道,就是与天相抗,逆天而行!

    “防治的办法很多?”王守仁瞪着谢宏狐‘疑的问道;“那你倒是给王某说说,都有些什么办法?又是何缘由?”

    他知道谢宏的学识驳杂而广博,而且多半都说不出什么来由,所以他也不问什么经典,直接问起了原理。

    “这个嘛······”防冰雹的办法谢宏记得不少,可无论是原理和现象,却都很难解释,“比如可以通过火箭······哦你们不知道什么是火箭?就是跟神机营用的那种传令箭差不多的··…··哦,烟花这个总知道了吧?”

    谢宏抹了把冷汗,“用火箭把某些化学试剂······嗯,这个回头让曾大哥给你们解释吧,反正就是把东西送到云上去,然后云层结构就会被破坏,冰雹就变成雨水了,自然也就平安了。”

    “你确定?”王守仁还算从容,至少还能发问。其他人却都已经张口结舌了,完全不知道谢宏到底在说什么,把某种东西送到云上,是给老天爷的祭品吗?

    “确定。”谢宏一脸自信的笑着,可他心里也没底。

    那些化学试剂包括干冰、碘化锒、碘化铅,似乎盐也靠点谱,可前面那俩是想也不要想的,别说提炼不出来,提炼出来了也没法保存啊,倒是碘化铅似乎可以尝试一下,至于盐······这个只能说聊胜于无了吧?

    见王守仁似乎要反驳,谢宏连忙补充道;“其实没有这些试剂也行,只要烟火在云层爆炸,也能起到作用······”

    “谢宏,你原来还对祭祀有研究,不过,你说的这是哪家教派的,何种仪式啊?”王守仁眉头锁得更紧了。

    ,自然科学知识没普及,后果真是很严重啊,我用的明明就是很科学的办法,到你们这儿,咋就成了神棍了呢?

    “这不是祭祀······好吧,就当是祭天好了·除了往天上放火箭、烟火,在地上烧火好像也有用,反正就是以种种手段,引起云层的变化,就能破解冰雹了。”

    谢宏决定不解释了,哪怕是王守仁避样的大才,能通过观天象预报天气,预测的比后世的气象局还准,可不懂就是不懂,一时半会儿也很难解释得通,干脆还是强力推行好了。

    “关乎数十万军民的生死,又岂能······”王守仁的态度也很坚决,谢宏不解释了,他就当谢宏没把握,当初制造新农具的时候,谢宏说的力学原理虽然深奥,可总还有迹可循,今天却是改成玄幻风格了,这叫人如何相信?

    “五天!”谢宏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道;“伯安兄,五天之内,我就会开始施行防治冰雹的办法,要是不成,就抢收·如何?”

    “时间上未免有些紧迫······”

    被谢宏笃定的态度所感染,王守仁也有些迟疑起来,他本也不是固执的人,只是对民生太过关切,因而才有些激动。若是真能如谢宏所说,使冰雹退散,那他也是很乐于看到一场大丰收的。

    谢宏突然转头问道;“郭师傅到了没有?”

    “到了,侯爷,要请他进来吗?”郭孝是铁匠作坊的负责人,辽中、辽南的急报到了后,王守仁就已经吩咐人去请他了。

    “嗯。”

    “见过侯爷,见过······”一进门,郭铁匠就被厅内的气氛吓了一跳,以至于有些手足亢措起来。

    “郭师傅,联合收割机如今已经有了多少?”谢宏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客套,直接问道。

    “照侯爷您的吩咐,一直在赶制当中,如今库中已经存了五百架,其中还有十架大型的·····郭铁匠不光手艺好,记性也不错,对谢宏的问题应答如流。

    “嗯,应该足够了,”谢宏略一点头,转头对王守仁说道;“伯安兄,这样应该就可以放心了,普通的联合收割机用两匹马拉拽,一天可收割百亩田地,大型的由四十匹马拉拽,一天可以收割近千亩,只要把这些东西分发下去,百万亩田地·也不过几天功夫罢了。”

    “真能如此?”王守仁之前的信心也来源于此,只是这联合收割机不同于其他新农具,他虽然见迂实物,可对其功效却不甚了了,毕竟没有实际演练,乍听谢宏报出来的数字,他也吓了一跳。

    其他人就更是惊骇了,一天上百亩?那不得顶上三五十人的作用了?这个什么收割机也太神奇了吧,而且还有那个大型的,四十匹马拉拽,一天近千亩?侯爷的法宝可真多!

    “伯安兄尽管放心,不然等下可以拿出来演示一下,到时一看便知。”谢宏微微一笑,“马匹也不用担心,我会传令给杨参将他们,让他们借出军马,一切以收割为主,就算是全辽的田地,有个五、六天也就差不多了。”

    联合收割机又被称作康拜因,是能够一次完成谷类作物的收割、脱粒、分离茎杆、清除杂余物等工序,从田间直接获取谷粒的收获机械,也是谢宏难得有印象的东西。

    这玩意最初就是美国人在十九世纪制造出来的,而且还是用马拉拽的,构思新农具的谢宏当然不会放过。在他出海前,铁匠作坊中就已经开始制造了,所以,他对收割的速度也是满怀信心。

    “不过,这东西要派上用场,估计还是要等到下个月的,郭师傅,你且将那东西演示给伯安兄他们看,我要去找曾大哥商议防治冰雹之事了······”

    谢宏也不多耽搁,连收割机的演示他都不打算参与,嘴里交代着各项事宜,人却已经抬腿而走,话犹未尽,身影却已经远去了。

    “······那就拜托郭师傅了。”谢宏说的很有信心,可没看到实际效果前,王守仁也不敢尽信。

    “不敢当,请各位跟我束。”郭铁匠不敢怠慢,依言引着众人往工业区去了。

    “谢兄弟,你说的碘化铅,我已经提炼出了一些,不过依你说的话,数量却是不足,覆盖整个辽东······这得多大用量啊!”

    对于谢宏风风火火的跑过来说事儿,曾铮已经习惯了,在宣府和京城的时候,谢宏要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都会这样跑过来,可他还是被谢宏说的话吓了一跳。

    “说的也是,我倒是把这茬给忘了。”谢宏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懊恼。

    碘化铅的用途和提炼方法,他很早以前就给曾铮说过了·不过制取这东西需要碘化物,而天然的碘化物又只有海里有,因此一直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到了旅顺之后,曾铮又提起了这事儿,他当然是为了研究,而谢宏也琢磨着万一遇见干旱,可以考虑人工降雨什么的,所以就有了制取碘化铅的计划。

    当然,谢宏本来也没打算真的应用,人工降雨也得根据天气变化,顺势而为,真要是遇见了大旱,空中没有水气,扔多少碘化铅上去也是白搭,这计划主要还是为了研究之用。

    谁想到今天还真的要用上了,而生产量又成了另一个棘手的问题。

    “没关系,让化工学院的人都动起来,咱们全力开工,朝鲜水手也很多,正好让他们去捞海藻,能制多少算多少······反正,这天我是逆定了的。”

第514章 一个不行,就多几个呗

    “宏哥哥还没回来,果然是留在王先生那里抵足而眠吗?”天sè渐暗,却一直不见谢宏回转,小月儿嘟着小嘴,不停的唉声叹气。

    “应该不会……………”虽然大度,可晴儿终究只是个小女孩,对于自家相公才回来就不着家的行为,多少还是有些怨怼。

    “你们别瞎猜了,江大哥已经传话迂来了,谢大哥现在正在月儿大哥那里呢。”门帘一掀,灵儿的走了进来,轻蹙着的娥眉,显示了她有些yīn郁的心情。

    “大哥?难道大哥和宏哥哥也………………”月儿惊讶的瞪着大眼睛,吃吃的说道。

    “嗨,月儿你可真是的。”对着似乎总是缺根弦的小丫头,灵儿又好气又好笑,她轻轻抚弄了一下小丫头的发髻,然后将月儿揽入怀中,幽幽一叹道;“辽东百姓多灾多难,谢大哥正在想办法呢。”

    身负了很多人的希望,可这办法还真是不好想,碘化铅数量的问题刚刚放下,曾铮马上又提出了另外的考量,让谢宏很是犯愁。

    “曾大哥,你说火箭打不了那么高?才一千米………………呃,也就是三百丈啊,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谢宏抓着头皮,有些郁闷的问道。

    “云离地面只有三百丈?”曾铮也很纳闷,按说云上面就是天了,传说中那可是神仙呆的地方,咋能只有这么点距离呢?

    “应该差不多吧?”答非所问,解释起来也很麻烦,谢宏揉了揉额角,很是犯愁,云避东西有高有低,而且范围形状也一直都在变化之中,很难直接给它下一个定义。

    “三百丈到不了的话,两百丈应该也差不多………………”

    不过,谢宏记得…只要能达到差不多的高度,就可以起到防雹的效果了,甚至不用达到云层,只要爆炸或者化学药剂能对气流造成影响,就能破坏带着冰雹的雨云。

    “还是有些勉强………………”曾铮依然在摇头,“之前在宣府的那些烟火…多数也不过就是几十丈的高度而已,少数以高度出彩的,也不会超过五十丈…虽然如今的火药已然经过了多番改良,可据我估计,顶多也就在百丈上下,想要到更高的话不是不行,可时间上恐怕来不及啊。”

    改良火药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火器,震天雷用的就都是新式火药…所以才有常人预料之外的威力,到了辽东之后,曾铮的主要研究方向也是如何将其用在大炮上,提升大炮威力的,跟往天上飞的火箭其实不是一回事。

    方略是谢宏做下的…他当然也知道,可听到曾铮的话,他还是很失望,一千米,在后世听起来很不值一提的高度,可在这个时代却是极难跨越的距离啊。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不在于技术不行,主要还是因为之前的研究方向不在这上面…否则的话‘应该也会有办法的。

    可谁又能事先料得到这种事儿呢?池得有多无聊,才会去研究怎么往天上放火箭…而且还越高越好啊?

    不过,想到宣府的烟火,谢宏却是心中微微一动,“曾大哥,之前在宣府的时候,我记得那些烟火不是可以延时爆炸的吗?”

    “是啊。”曾铮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要不然怎么可能构成那么多图案啊………………对了,谢兄弟你当时也有参与,应该很清楚才对啊。”

    “可以延时,那也就是说………………”谢宏头也不抬,口中念念有词,最后突然高声喊了一嗓子;“分级火箭!”

    “分级火箭?那是仟么东西?”曾铮被吓了一跳,有些费力的复述着刚听到的新名词。

    “就是分级的火箭呗,曾大哥,你想啊,单发的烟火可以飞到一百丈,那么如果在第一发达到顶点的时候,第二发再点燃……………然后是第三发,第四发,循环往复,这三百丈不就上去了吗?”谢宏很兴奋,比手划脚的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曾铮点了点头,他对火药的研究很深,可对具体的应用却没用太多心思,不过这火箭分级的原理本也浅显,就和爆竹里的二踢脚差不多,他也是一听即明。

    “………………时间的话,只要试验几次就能把握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控制好火箭的方向,让二级、三级火箭都向上飞,最后在三百丈左右炸开,这不就成了吗?”

    “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迂还是要试验一番。”曾铮远没有谢宏那么兴奋,他是纯粹的学者型人物,对于各种原理很感兴趣,对具体应用就兴致寥寥了。

    “而且,谢兄弟,我得提醒你一声,虽然为了铸炮,改良的火药存下了不少,可相对于整个辽东,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就算是现造,可硝石硫磺的存量……………”

    谢宏摆摆手,笑道;“避不要紧,只要赶工一下就好了,我这趟回来,别的东西带的少,可硝石硫磺却多,倭国那里盛产这玩意,他们自己又不会用,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他确实很庆幸,要不是去倭国抢了一圈,还真就做不出来这么多火药,就算有办法也是白搭。

    “其实也不需要在全辽施放………………”

    “呃,伯安兄?”不需要回谢宏就知道是谁,能在他和曾铮商衬时,不经通报进来的…也只有这位大才了。

    “你都听到了?”谢宏其实是想问,对方怎么突然改变态度了?王守仁会说这话,明显就表示他认可了自己的办法,现在是来出谋划策的。

    “姑且一试守仁本也不是抱残守缺的人,联合收割机的演示也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震撼,那东西的效率实在太高了。

    虽然演示时间不长,那东西可是马拉的,跑的飞快,而穿行于农田的每一次操作,都能割下一捆谷物,除了操作的人之外,只要有人整理装车就行了。

    有了联合收割机,在几日内抢收全辽的田地…也算不上什么天方夜谭,而有了这东西做注脚,再加上谢宏从前的各种神奇,哪怕是谢宏说要逆天,王守仁也有些半信半疑了。

    最重要的是,谢宏的态度也很认真…无论是制取什么碘化铅,还是所谓的三级火箭和改良火药,都是有理有据,连数据都罗列出了不少。

    所以,旁听了一会儿之后,王守仁也做了决断,打算加入祭天团队………………呃,好#吧,应该说是防雹小组。

    “虽然辽西大灾之后…全辽.各处皆有黑云压城之相,可实际上,云团却是时聚时散,整体趋势却是往辽南而来………………”王守仁提供的帮助,主要在预测方面…他知道谢宏和曾铮都不懂天文,所以也不提理论依据,只说结果,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也就是说,别的地方都不会下,而咱们只要保住辽南就行了?”谢宏听得很专注。

    “也不是不会下,只是规模应该不会太大,范围也不会太广…若只是一两处的话…损失却也不必放在心上。”

    垦荒令是在金州发起,然后向外扩展…辽南先天又有优势,所以,这里的垦荒比例最高,是新政最重要的地方。

    其他地方如辽中倒还好,可到了广宁一带,已是边境,开垦力度太大,也容易引起鞑子觊觎,所以开发程度并不是很高,若不是象辽西那种大灾的话,造成的损失也在承受范围之内。

    “那么,伯安兄,”谢宏微一沉吟,又问道;“你可有把握…找到雨云最集中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王守仁眼睛一亮,立刻把握到了谢宏的意思。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谢宏断然道;“改良火药的数量有限,就算赶制,数日内也难促齐,若是伯安兄能找到雨云最集中的地方,那这几天咱们就以制造火箭和制取碘化铅为主,然后来个中心开花,四面合围………………”

    谢宏拿过舆图,指点着解释道;“依照常理来说,在地面上升起大火,也能对云层造成影响,进而破坏雨云…使其不能形成冰雹,不过,这次大灾来势汹汹,显然不能单以寻常方法应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综合应对,各种方法混合使用。”

    他口中的常理,王、曾二人都是闻新未闻,可既然已经认同了谢宏,就没有必要计较避些细节了。

    “谢贤弟你的意思是说,全面应对,然后寻找天灾最集中的地方,以最强的手段击破?”

    “不错。”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哪怕是不熟悉的领域,可对方依然能够迅速把握到中心思想,并且加以引申。

    “却是正合兵法之旨,”王守仁点了点头,当即应道;“也罢,王某就勉力一试,找找谢贤弟你说的这天灾的主力所在罢,三日内,必有结果,告辞。”音未落,身影已渺。

    说的虽是勉力一试,可看王守仁雷厉风行的模样,却完全没有勉强的意思,得了王守仁的鼎力相助,谢宏也是信心大振。

    “曾大哥,造火药,制火箭,还有碘化铅的事情,就都拜托你了。”

    谢宏从容淡定的一挥手,心里很是自豪,有专业人士在就是好啊,这么大的事,咱都能做甩手掌柜,由此可见,学院体制的建立是卓有成效的。

    “谢兄弟,你不能走。”

    “为啥?这些东西不都是曾大哥你的专长吗?”谢宏很诧异。

    “提取碘化铅,还有火药倒没仟么问题,可是,你说的那个三级火箭,我可是没什么头绪,”曾铮一摊手,无奈的说道;“烟火飞上天,然后还要保持平衡,找准方向………………这种事到底要如何才能做得到呢?”

    “………………”谢宏茫然,你问我,我问谁去啊?后世的火箭原理就是这个,按照常理,穿越者不是只要引导一下就可以了吗,怎么到了我这儿,还得自己动手专研啊?

    看到谢宏茫然的视线转过来,曾铮又是一耸肩,还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他是化学学者,不是物理专家,火箭神马的当然不懂了。

    哥刚出差回来,刚下船,甚至还来得及没洗个澡………………

    而且更重要的是,哥的三飞大计又遥遥无期了哇!谢宏发出了无声的呐喊,jī发出的超声bō,惊起了海底的鱼虾无数…………未完待续。!。

第515章 九州风雷起

    这些日子以来,和辽南其他地方的人一样,盖州的百姓也没一个吃得好睡得香的,就算不知道辽西的消息,也没有王守仁夜观天象的本事,可一连好几天,抬头看到的就是乌云蔽日的景象,天气又十分闷热,任是谁的心情也都会变得压抑的。

    再把这情景和辽西的灾情结合起来,自家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用灭顶之灾这四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连日来,盖州这个南北通衢之地,也是有驿马频频经过,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各地军将往辽南报信…以及辽南给出指示的信使,可心头的惶huò却丝毫没有得到缓解,驿马越多、越频繁,就更加人心惶惶。

    很快的,事情又有了进一步的变化…一如当日辽南柱各地送新式农具一样,就在看见乌云的第二天,一辆辆大车自南而来,再次送来了新的农具。

    是要抢收了吗?有经验的老农都有了明悟,心中也是悲喜交集,在这种时候,抢收是最恰当的应对方式了,如果新的收割工具和开垦农具一样神奇的话,赶在天灾前收割完,也是很有希望的。

    可是,哪怕抢收再怎么顺利,来年的艰苦生活却也是可以预见的。若是没有经历辽今年的希望蓬勃,百姓们倒也不觉得如何,再怎么艰苦,跟从前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可如今………………

    众人都是哀叹,尤其当他们发现,参将府突然全体出动,在卫城外摆出了老大的阵势时,心中的悲哀更是达到了顶点,连参将府的亲兵都出动了,显然是要全力抢收了。

    悲归悲,苦归苦,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辽东的百姓是坚强的,他们很快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紧了紧衣襟,拿着镰刀出了门,从四面八方聚集了过来,静静的等待着那一声决定命运的命令。

    可到了地头之后…人们很快发现了异常,在场的参将不是一个,而是两个,有那见识广的认得,另外一个是杨参将,这个本该在辽阳的参将大人怎么会出现在盖州?

    而且,等靠的更近些,众人更是看得分明,两个参将并肩而立…却没有进行交谈,而是不时翘首南望,似乎在等人。

    这种时候还等人?而且,从辽南运来的新农具也不见踪影,难道不是要抢收?那到底………………疑虑纷纷。

    就在众人交头接耳…各种猜测满天飞的时候,南面的官道上有了动静,车轮辘辘中,一支车队逶迤而来,众人都是极目望去,只见车队前方旌旗招展,明黄sè的旗面上,一条金龙鳞爪飞扬!

    “是侯爷来了!”

    “是巡抚大人!”

    “侯爷来搭救咱们束了吗?”

    这样的旗号…而且两位参将大人也是喜形于sè…快步迎上前去,盖州百姓心中都再无疑虑…喜出望外的惊呼声时起彼伏的响成了一片。

    即便知道天意不可违,可在这种令人绝望的时刻,谁又能不盼望着救世主的降临呢?而在现今的辽东,就有这么一个人…完全符合救世主的条件,而且………………

    他来了!

    “杨大哥,侯爷此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真是要祭天?”

    谢宏的来信中语焉不详,只说让他如何布置,却没做太多解释,是以毛伦的心也一直悬着呢,眼见巡抚车驾果然来了,他这才有心情问了一声。

    “毛兄弟,你算是问错人了,俺只会骑马砍人,祭天什么的,俺哪懂啊?俺侯爷的本事那么大,他说行就行呗。”憨人有憨福,心思少,其实也是一种幸福,杨浩然咧嘴一笑,显然没有半点心事。“再说了,侯爷人都来了,你还急个什么劲啊?要做什么,马上不就看见了吗?”

    “说的也是……………毛伦点点头,强自压下了心中的焦虑,抬眼看去。

    车队虽然规模不小,行进的却快,说话间,就已经到了近前,毛伦看过去的时候,正见当先几人下了车,正往这边走过来。

    “参见侯爷!”两位参将都迟疑了一下,走在最前面的是三个人,两个中年人和一个少年,可他们一个都不认识,而且这三人都有些形容憔悴。

    那少年和那个高大的中年人都是顶着黑眼圈,另外一人长相气质倒是颇为儒雅,可一身的尘王和通红的眼睛却破坏了他的形象,不像是个儒士,倒像是个赌徒。

    不过,毛伦和杨浩然还是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这三个人他们不认识,可跟在后面的却有不少熟人,连乌鸦都跟在后面,而侯爷又是个少年,那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不必多礼”谢宏摆摆手,直截当的吩咐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开始吧。

    “末将遵令。”杨、毛二人都是武将,对这种雷厉风行的风格倒是更加适应,得令后,立刻分派人手,或者疏散人群,或者做各种检查去了。

    “成败在此一举,谢贤弟,你千万莫要辜负了万千百姓的期望啊。”车队这边也开始忙碌起来,卸货、安置架设、还有测风向、观天的,不一而足,王守仁环顾一周,又嘱咐道。

    “小弟省得了,伯安兄放心。”谢宏点点头,只觉肩上沉甸甸的。

    这一次事关重大,谢宏团队也是功率全开,将效率提升到了最大,他和曾铮的黑眼圈就是明证。从得到急报的那天晚上开始,他就连夜召集人手开工,一直到了今天…近四整天的时间里,他只睡了四五个时辰,这两个黑眼圈就是这么来的。

    全局的统筹安排倒是容易,各作坊早就形成了规制,只要安排下去,就会有条不紊的开始运作,可他手头上也是有研发任务的,而且还是分级火箭避样技术含量很高的工作。

    亲自研究制作是免不了的,然后还要跟曾铮协调和实验,最后还要教授其他人,谢宏一时间也是分身乏术,忙得不可开交。

    曾铮比他更忙,朝鲜人果然不愧是跟海带有缘的民族,即便是在晚上,可数千朝鲜水手还是圆满的达成了任务,捞得了各式海藻无数,在码头堆成了一座山。

    可原料多,并不代表提炼的速度就快,何况铅这东西还有毒,操作的时候要加倍小心才行。

    制造火药也是同理,这工序的危险xìng比炼制碘化铅高的多,要不是已经有了一群可靠的助手,曾铮就不是只有两个黑眼圈这么简单了。

    最关键的,当然还是火箭的问题,谢宏着手解决的是飞行中的物理问题,涉及到动力问题,还是要曾铮出马,所以,他的辛苦全然不在谢宏之下,哪怕是习惯了忙碌和研究,几天下来,他依然很是吃不消。

    王守仁的工作说起来简单,可实际上麻烦得很,重要xìng也不在谢宏等人之下,和打仗一样,找错了敌人主力的位置,会造成什么危险,那根本就不用说,一子错满盘输。

    所以,这几天,王守仁白天看云,晚上观星,此外更是跑遍了整个辽南,休息时间之少,比起谢宏二人,也是不遑多让的。

    而盖州,就是他确认的雨云最密集的位置。

    今天,也就是接到急报后的第五天,就是决定命运的一刻。

    各处都有了相应的布置,只要谢宏的手段在盖州见了效,那么整个辽南就会全面开huā,大灾也会迎刃而解;可若是失败……………

    这样的情形下,实是由不得王守仁不紧张。

    “侯爷,三百支火箭,每隔五十步一支,现已全部架设完毕,请示下……………”哪怕是乌鸦这样的骁将,在这种时候,话里也带了点颤音,这是绝对的大场面,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心神摇曳!

    谢宏抬起眸来,远方平野低垂,乌云蔽日,仿佛末世到来;近处却是一双双期盼的眼睛,没有理由,没有根据,那一道道目光中包含的,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肩负着这样的期待,失败的可能xìng,是不存在的!谢宏断然挥手,朗声发令;

    “次第点火,放九州风雷!”

    “………………点火,九州风雷起!”一长串的高喊声远远的传了开去,在旷野中回dàng不休。

    吴勇健等炮手早已就位,听到命令,纷纷吹燃了手中的火媒,往火箭的引线凑了上去,发射在即。

    “这个名字倒是不错。”虽然很紧张,不过到了进行时,王守仁却是从容起来,还有空点了点头,对谢宏给火箭起的名字表示了赞赏。当然,没人知道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名字,还是他认为,相对于谢宏的文化水平,这个名字尚算是雅致。

    “………………多谢夸奖。”

    谢宏目不转睛的看着引线一寸寸的燃烧着,虽然耳边没人记数,可他还是依稀有着感觉,仿佛回到了后世,正在电视前看着神舟火箭上天,等着倒计时一般,避气氛还真是让人紧张呢,早知道就用神舟的名字好了,这样是不是更吉利点?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谢宏的遐想,只见烟尘jīdàng中,第一根火箭已然腾空而起,带着一道青烟,在千万道目光的注视中,仿佛一柄被无形之手握着的利剑,笔直的刺向了漫天的乌云,直冲天际!!。

第516章 一夕鱼龙舞,银蛇满苍穹

    “哇!”

    火箭飞起来的时候,在人群中激起了一片惊叹声。

    不过百姓们看的都是热阄,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有少数工匠才明白,九州风雷得以笔直的向上飞是一件多困难的事情。

    当然,有了侯爷的指引,再苦难的事情也会迎刃而解的,正如这笔直飞行的火箭,也同样包括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他们都是坚信不疑。

    “只是加了几片尾翼,就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谢兄弟,你的确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啊。”曾铮是知情程度最高的,当然也是感叹连连。

    依照宣府的水准,虽然烟火飞行的方向能够精准控制,可具体的朝向却从来都没人考虑过,就算偶尔有人想到了,也不会去研究,一是因为没用,二来也是难度太高,谁想到这个难题被谢宏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解决方案也是那么简单,只是几片尾翼而已。

    “还算好吧······”谢宏汗颜,这原理在后世人尽皆知,可实际做起来的时候,却也颇花了他一番心思,很多细节都是现推敲出来的,好在结果还算不错,至少气势是很给力的。

    “唉!”

    这时火箭的力道已尽,速度慢慢减缓,可离云层却还有相当的距离,尽管百姓们不知道具体的目的,可单纯从视觉效果上来说,他们还是希望这把利剑能够刺中乌云的。

    那乌云就仿佛打着正义旗号的恶鬼,老人们都说,天心最善,老天爷又怎么会降下大灾,来泯灭大伙儿的希望呢?天庭肯定也有奸邪当道,蒙蔽了天帝,跑来人间肆虐。

    现如今,侯爷放出了火箭,就是为了诛杀这些恶鬼·也许···…只要火箭刺入乌云,就能将那些恶鬼赶跑了吧?

    可是,第一支飞起的火箭虽然势头凶猛,可终究还是无能为力了,尽管它飞的也很高……

    “轰!”

    正这时,天空中又传来一声炸响·仿佛轰雷一般,百姓们抬头急看时,正见一道亮光闪烁,那火箭居然在空中第二次炸响,随即更是恢复了之前的势头,再次高飞而起。

    “哗!”

    群情汹涌,所有人都是激动万分。辽镇不同于宣府,没有使用火器或者施放烟花的传统,所以对眼前的景象完全没有任何认知·只是打心底里觉得神奇无比。

    “杨大哥,这是······”毛伦却惊异了,他这个参将当然见识过火器,而且还算得上是知之甚详,所以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没人点火·火器怎么就能爆炸呢?就算有一根很长的引线,可是,火箭飞的那么迅疾,迎面而来的风也是很大的,足以将其吹熄了啊?

    “毛兄弟,你又问错人了,俺哪懂这个啊?反正······侯爷让它炸,它就会炸呗。”杨浩然挠挠头·想不通就不要想·这样才是快乐的根本哦。

    说时迟那时快,一转眼的功夫·之前的一幕又重复了,这一次,火箭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可眼见着离云层已经不远了。

    “再爆,再爆,飞进去,刺进去!”

    无数的呐喊声汇聚在了一起,如同滚滚的春雷一般,使天地都为之震颤。仿佛感受到了众人的期盼,又是亮光一闪,利剑再次加速,直入云层,哪怕是在地面上,都能感受得到那份迅猛。

    “刺进去了!刺进去了”欢呼雷动,无数双手臂高举着,挥舞着,仿佛天灾已经过去了一般。

    “真的飞进了云层,太好了!”曾铮大喜,对于谢宏说的原理他是认同的,不过科学研究是严谨的,没有经过验证的话,理论就不能确立,对他来说,今天不单是防治灾害,还是难得的一次实践机会。

    “好!”王守仁也狠狠的攥了一下拳头,谢宏说的原理很复杂,不过中心意思他却把握到了,那就是飞入云层的话,效果是最大的。

    当然,最先发射的这支很可能是谢宏亲手做的,所以才会这么顺利,但好歹是个开门红,而且有三百支火箭在此,只要有半数达标,应该就足以成功了吧?

    “轰······”象是受到了激励一般,炮手们全面行动起来,轰隆声不断,一根根利剑平地而起,带着漫天烟尘,划出了一条条笔直的轨迹,直指长吞。

    一夕鱼龙舞,银蛇满苍穹!

    这奇异的景象将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时间,无论军民,人们忘记了欢呼,也忘记了迫在眉睫的天灾,也忘记了种种忧虑,他们只是瞠目结舌的仰着头,脑海中一片空白。

    “看呐,看呐,带来冰雹的邪神流血了!”打破寂静的是一声嘶吼,声音很苍老,却非常的洪亮,等人们看过去的时候,正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指着天,声嘶力竭的高喊着。

    “真的是流血了!”

    顺着老头的指向看过去,人们发现,随着火箭接二连三的刺入,于是,在黑漆漆,似乎完全不透光的云层中,红光接连亮起,闪烁不休。这情景就像那老头说的一样,云中仿佛有人正在受伤流血。

    “再来,再来,驱了这云,破了这天!”人们更加激动了,甚至连对天的敬畏都抛在了一旁,只是忘情的呼喊着,将希望尽数寄托在了其中。

    “杨大哥,这······”将这瑰丽的景象看在眼里,毛伦却有了另外一番联想,那就是这九州风雷如果应用在军事上会是怎样一番场面。

    他不知道云到底有多高,这种知识即便在后世,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随口说出来的,可他知道云和天往往都是并提的。也就是说,这种火箭的射程是相当远的,既然都能打到云上,那么要是平放,对着人呢?

    毛伦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又想找杨浩然讨论几句,结果一句话问出口,半响都不见回答,转头看时·正见杨浩然和他的亲兵混在一起,都在忘情的大叫大嚷,完全就没留意到自己的问话。

    毛伦晒然一笑,算了,随他去吧,反正自己见势得早·现在已经是侯爷的人了,火箭再怎么可怕,也不会打到自己身上来。

    其实在场的众人中,也有跟毛伦差不多想法的,只是他隐蔽的比较好,因此才没人注意到他,毛伦也无映知道,否则两人肯定会讨论得火热的。

    “天啊······”这个人就是辽西参将祖大焕,那一日离了巡按府后·他一直没离开辽阳,辽西的惨状让他难以面对,而且,另一个念头也让他有些踌躇,所以他徘徊了很久。

    杨浩然出城时虽然算不上大张旗鼓·可也没有特意隐藏踪迹,祖大焕当然注意到了,正赶上他彷徨无计的时候,也不知怎地,他下意识的就跟了上来,结果就见到了眼前这惊人的一幕。

    他这几天本来就一直在胡思乱想,因此联想也更多,毛伦只不过想象了一下火箭的威力·可在祖大焕的脑海里·甚至已经想到了被这东西打在身上的滋味,要知道·他之前可是一直跟巡抚衙门作对来着。

    此外,他虽然不认为云里有什么妖怪,但他也很清楚,谢宏此举肯定有特殊的用意,反正不会是单纯的放烟火来了,过年时都没放,现在放个什么劲啊?其实,这目的也很容易猜,如今辽东还有什么其他麻烦会大得过冰雹?

    将这一切串连在一起,祖大焕战栗了,早就知道冠军侯高深莫测,可谁能想到竟然神奇到了这个地步?

    不用点火自己就可以爆炸……可以打到天上云彩的火箭······甚至很可能解决冰雹······他哪里是瘟神?他根本就是玉皇大帝转世啊!

    想到自己曾经······不,虽然自己心里已经服了软,可实际上,心里的话还没来得及表达,所以,双方眼下依然处于敌对状态······

    祖大焕又怎能不战栗呢?他魁梧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直如筛糠一般,要不是身边的人都陷入了狂热的状态,早就有人发现他的异常了。

    “哎呀,又没进去,可惜,可惜了,好,这个进去了,漂亮,又进去一个…···”谢宏身遭的人大多都在数数,刀疤脸的喊声尤为响亮。

    其实这情景江彬很眼熟,如果把乌云换成敌阵,火箭换成骑兵,那就跟骑兵冲锋没啥两样。不单是看着象,道理也是差不多,按照谢兄弟的说法,进去的火箭越多,效果就越好,骑兵冲锋不也一样吗?

    只不过这情景比骑兵冲锋壮观多了,这可是以人力挑战天地之威啊!

    云层闪烁着红光,而云层下,各色彩光也是时起彼伏,那些是没到达目标的火箭发出的,整个天,都被照亮了。

    “有一百八十枚火箭进入了云层,其中三分之一左右是在表层,一半左右深入云层后炸开,剩下的光色不显,不知其可······这样的效果可算好?”

    没有天文望远镜,就能夜观天象的人,眼力如何也是毋庸置疑。跟江彬那种纯属看热闹的不同,王守仁甚至把详细数字都给数出来了。

    “呃,伯安兄,其实没进去的也有效果,以小弟看来,这效果应该算是……不错吧?”

    “你······真是,唉!”王守仁对谢宏不太确定的语气很不满意,可谢宏心里也委屈着呢。

    说到底,这事儿哥也是第一次搞哇,这可是人工降雨诶,你见过后世那个宅男能精通这活的?我其实也是赶鸭子上架,没办法啊。

    尽管已经赶工了,不过事出仓促,碘化铅的剂量始终不足,施放的三百枚火箭中,携带化学药剂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剩下的有的装了盐,有的干脆就是依靠火药爆炸……所以,有的炸了有的没炸,而且光色也各不相同,不是为了好看,只是因为火箭本身就有差别。

    至于效果,谢宏砸吧砸吧嘴,肯定是有的,可到底有多少,多久才会见效,那就不好说了。当然,输阵不输人,心里没有底,却并不妨碍谢宏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他踏前一步,目视苍穹,负手而立,云淡风轻的说道:“伯安兄,你只管……嗯?”

    就在谢宏打算摆个造型,安抚同伴的时候,忽然有一丝凉风吹过,给这闷热阴沉的天气带来了一丝清凉,而且,这只是个开始······

    这时火箭已将将用尽,天空中的光华也已经变得稀落起来,看到乌云依然如故,人们多少有些失落,觉得这场盛大的祭天仪式可能是失败了,人,终究是胜不了天的。

    “咦!?”

    “这是……”

    可是,随着那阵凉风吹过,依然没有低头的那些人,都觉得视线有些模糊,随后面上就是一阵清凉,伸手一摸时,有些湿润,这感觉很熟悉……

    “下雨了?下雨了!”

    惊呼声阵阵,人们都是惊喜莫名,当然,下雨并不代表危机解除,可是,烟花未尽,雨就已经下起来了,不正代表着侯爷的手段见效了吗?庄稼虽然娇嫩,可只要不是暴雨,也不是大冰雹,就不会有多大妨害的!

    “真的下雨了!”

    开始的几滴雨点很快就化成了蒙蒙细雨,一条条雨丝如同珍珠项链一般,虽细,却是连绵不断。

    人们再次仰起了头,任雨水打在脸上,和泪水混在了一起,一时间,担忧尽去,心中满满的都是喜悦之情。

    危机过去了,因为咱们辽东人有个了不起的侯爷!有些茫然的对视了一眼,众人的目光很快转向了那个救世主一般的人物,入目的场景打消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疑虑,更是让他们终生难忘······

    也许是被火箭的爆炸驱散,又或者是其他原因,云层破裂,露出了几丝缝隙,一缕久违的阳光投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好照在了排众而前的谢宏身上。

    临行前,谢宏特意换上了蟒服,被这阳光一照,正是紫衣如花,素颜胜雪,衣炔飘飘宛如仙人一般。

    刚刚目睹过一场奇迹,再看到这般景象,众军民哪里还会迟疑?阿尼陀佛也好,无量天尊也好,满天神佛的名号被宣了个遍,不管是哪路神仙,反正侯爷肯定是神仙下凡!

    “愿侯爷长命百岁,公候万代!”

    怀着感激,带着敬畏,微凉的秋雨中,在场数万军民尽数拜倒,向着他们心目中的那个万家生佛,祷诵着最诚挚的祝福。

第517章 烽火连城遍辽东

    谢宏跟正德在一起的时候,通常的模式都是他谋划计策,正德出风头。会形成这种模式的原因,并不是身份问题,而是xìng格使然,打从心底里讲,谢宏就是个低调的人。

    所以,眼前的一幕让他颇有些茫然,自从离开北庄县以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想到这种待遇了,而且这一次可比在北庄的时候夸张多了,数万人的顶礼膜拜啊!

    这也是理所当然,在北庄的时候,星君下凡什么的其实只是半仙,还属于人的范畴,今天这事儿干完,在盖州军民眼中,他已经是活神仙了,有这种场面其实一点也不夸张。

    可谢宏觉得自己很无辜,半点不掺假的说,其实………………哥就是想摆个POE,安抚一下伯安兄的情绪来着……

    唉,造型果然不能随便乱摆啊!

    好在皇帝是我结拜兄弟,而且还是个不拘小节的,不然就单是现在这一桩事,只怕给人留下可趁之机了,谢宏在心里暗自擦了一把冷汗,急忙上前搀扶。

    嗯,用喊的当然更快,可是百姓们的祷诵之声时起彼伏,连绵不断,他一个人又怎么可能跟几万人比嗓门?别说他,就算是乌鸦也不好使啊,量变引起质变啊。

    可搀扶显然也是枉然,扶起来这个,那个又跪了,很多都是干脆就扶不起来,让谢宏也是很无奈,这风头果然不能乱出啊。

    其实不光是百姓,明里暗里,辽东那三位参将也都跪下了。

    这可是明朝,地震的时候,皇帝都得沐浴斋戒,向天祷告,然后还得诚惶诚恐的下罪己诏,谢宏在这种时候搞了这么一出,再加上那缕莫名奇妙-的阳光…就算是他身边的这些知情人看了,都有些心神摇曳,又遑论旁人?

    加上谢宏通知毛、杨二将的时候,并没有做详细解释,跟王守仁这样的大才解释都花了那么多力气,何况是两个武将?

    在二人的理解中…谢宏今天举行的就是个祭天的仪式,从表面上看,也确实像是那么回事,尤其是谢宏叫他们准备的那些。

    所以,依照他们的理解,现在就是谢宏祭天的手段生效了,而且好像还是立竿见影的,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侯爷的确是神仙下凡…而且还是在天庭挂号的那种,一有动静,玉皇大帝就知道了,再然后,就解决了………………

    在凡间是天子近臣…在天上一样是!

    逆转乾坤?随着雨势的增大,云层开始变得稀薄起来,天空也变得明亮了许多,这不是逆天是什么!

    “宏哥哥原来真是神仙啊,难怪月儿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开心呢,奶奶说过,一人得道全家升天…灵儿姐姐…以后宏哥哥回天上的时候,咱们是不是也跟着啊?”

    “…………应该是吧。”灵儿是谢宏三个妻子中年纪最长的一个…而且也是冰雪聪明的人儿,可面对月儿明显不靠谱的问题,她也只是茫然点了点头,事情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谢大人,策略既然有效,就当全面施行,事不宜迟,请速速传令吧。”替谢宏化解尴尬局面的是王守仁,眼下也就是这位大才还能维持平静了。

    他毕竟见识过整个构思和制作的过程,除了再次惊叹格物之道的神奇之外,王守仁倒也没受太大影响。

    其实在这方面,曾铮的水平是要高过王守仁的,而且他又是个学者,当然不会太过震惊,可看到人工降雨成功之后,这个学术狂却陷入了狂喜之中,满脑子想的都是各种理论和公式,看起来和那些目瞪口呆的人也差不多。

    “正是如此,杨参将,毛参将,你们速速传令,让各卫所采取措施,退治冰雹!”谢宏醒悟过来,急忙传令道。

    “末将遵令。”这一次的应诺声比初时还要响亮,信心已经转化成了信仰,对谢宏的命令,毛、杨二人当然是奉行不悖了。

    “传令各处烽火台,点燃烽火,火势越旺越好!”

    “喏!”

    放火是另外一个办法,森林大火可以改变气候,不过谢宏可不舍得烧森林,再说,森林都在东边呢,跟辽南也不搭边。

    可不烧森林也没关系,辽东是边镇,算上废弃的和闲置的,各地有很多烽火台,正好用来烧火。

    “传令金州,令各工坊加速赶制火箭,由远及近,迅速送往辽中、辽南各处………………”谢宏的声音没有多**ō动,可当他下达命令的时候,熟悉他的人还是能听出一丝压抑不住的jī动。

    人应命而丢。

    呼,终于搞定了,谢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和曾铮虽然离开了金州,不过工坊却没有停工,生产仍然在继续,既然证实了这招的效果,接下来的只要全面推行就行了。

    最近的几个烽火台离此不远,而毛伦接到命令之后就已经有了准备,所以很快烽火就被点燃了,浓浓的黑烟冲天而起,和乌云连接成了一片,随即,由近及远,一道道黑烟也是随之点燃,向四面八方拓展开去。

    “咳咳,伯安兄………………”看到王守仁有些憔悴的模样,谢宏很有些不忍心开口,可他这边也只有王守仁具备相应的能力了,他自己都不行。

    “无妨,”王守仁形容憔悴,可精神却很亢奋,没等谢宏说完,他便一摆手,断然道:“既然此法有效,接下来就有劳谢大人和曾先生返回金州,继续制造火箭,王某则引领炮手,按照轻重缓急在辽南各处巡守,谢大人只管放心便是。”

    在辽东,除了偶尔和谢宏探讨假名格物之道的自然科学之外,王守仁一心都扑在了屯田上面,正因为有了他,谢宏才能安心出海去倭国。

    耗的心力多,也就愈发的关注,所以,这场天灾给他带来的压力,甚至比普通农民更大。如今看到天灾消弭,他又怎能不喜?又怎能不紧张接下来的行动…以确保胜利的果实呢?

    “那就有劳了。”谢宏很清楚这情况,所以并不多劝。

    走出老远,王守仁突然转过头来,目光炯炯,凝视着谢宏问道:“谢大人,辽东丰收之后…你意向如何?”

    这话题转的有些突然,谢宏微微一愣,继而笑道:“当然是将新政推广出去,蓟镇、京畿、宣府、山东都是下一步的目标。”

    “蓟镇、宣府都是军镇,和辽东并无多大区别,你只需照搬逗东经验即可,可京畿、山东、乃至河北,却都是膏腴之地,自春秋时代便和中原息息相关………………跟军镇境况实是大相径庭…你确有成算?”王守仁追问。

    谢宏坦然答道:“算是有些,已经有了几处布置。”

    “那就好。”王守仁点点头,似乎得到满意的答案,然后头也不回的去了。我怎么觉得伯安兄像是要跟我告别呢?谢宏皱皱眉,有些可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被其他人的喧闹欢呼声打断了思路,等回过神来再看时,却再找不到王守仁的身影了,让他有些怅然。

    烽火其实也是有讲究的,放出来的烟要直而不散,这样才能离的很远都看得清楚,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火里往往都会加点羊粪、狼粪之类的东西。

    不过这一次是为了防治冰雹,干扰雨云的形成所以也没那么多讲究,用的材料都是就近取来的煤,以及提前送来的硝石硫磺之物,杂质多了也不要紧,反正起作用的就是烟中包含的颗粒。

    而谢宏提前传信给两参将一总兵,然后再由后者将命令传达给各处卫所,辽中、辽南的所有烽火台都是见烟即点火,传递的非常之快,没用多长时间,辽阳城就已经可以看见烽烟了。

    “这是怎么回事?”

    烽火传递的是军情,越紧急的,烽烟也就越多,在边镇这属于常识,就算是陈世良这个文官也很清楚。

    所以,当他看到大股大股的黑烟条条而起,在空中连成了一片,直如乌云一般的时候,自然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其实这几天杨浩然为了传令,动作也很频繁,而且也没做什么保密措施,想要探知具体情况也许做不到,可若是只问个大概,那是很容易的。

    不过得了冰雹的消息之后,陈世良光顾得高兴了,连祖大焕这个曾经的亲信他都抛在脑后了,一心只想着立功之后,返回京城时的风光了,哪里还会理会杨浩然做些什么?

    因此,他对于眼前的状况没有半点心理准备,只能是在巡按衙门中乱叫乱嚷,而且还没人理会他,好半响之后,陈胜才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你这奴才又死到哪里去了?连本官你都敢怠慢,是不是又欠收拾了?”陈世良心情正恶劣着呢,见到陈胜,劈头盖脸就是一阵痛骂。

    “小的该死,老爷,小的出去打听情况去了,外面这烽烟……………”跑的很急,再加上心惊肉跳,短短一句话,陈胜说的断断续续的,而且老半天都没说到重点。

    “是哪里有敌人出现?难不成是倭寇?还是说朝鲜?衙门里的人都去哪儿了?参将府那边在做什么?”陈世良心里急啊。

    眼见大功告成,结果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都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有可能横生枝节,这真是要命啊。

    “不是敌人,老爷,外面已经传开了,那谢………………冠军侯爷在盖州祭天,如今冰雹化雨,乌云已经退尽……这烽烟不是警讯,而是祭天仪式的一部分,听说只要放起火来,然后再祭出冠军侯爷的法宝,就不会下冰雹了!”

    “啪!”陈世良挥手就是一个耳光,他气急败坏的喊道:“胡说,胡说八道!你个奴才怎敢欺瞒老爷我?而且,你称呼那个jiān佞什么…………”

    “老爷,咱们快走吧!”陈胜扑地跪倒,高声悲呼道:“冠军侯爷乃是天人转世,举手间可以扭转乾坤,老爷,咱们斗不过他的,再斗,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你胡………………”陈世良高高扬起了手,可看着陈胜一脸悲怆,却迟迟的落不下去。

    虽然口中还在否认,可他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巡按衙门好歹也是朝廷的衙门,就算是这大半年来,他一直跟巡抚衙门过不去,那些人怕被连累,平日皆是虚应故事,可终究也没人敢擅离值守。

    可今天,整个衙门却是空dàngdàng的,显然那些胥吏都已经把他当做死人了,或者是实在被吓得太厉害,所以才跑了个一干二净,在这种时候还陪在自己身边的,也只有从老家带来的家生子了,而且还是从小陪自己长大的书童,再怎么刻薄,他也下不去这个手。

    “老爷!”见他迟疑,陈胜当即又是一声悲呼。

    “走?能走去哪里?”陈世良颓然坐倒,全然不顾地上的肮脏和形象。

    不管谢宏到底用了什么法术,只要没有冰雹,今年的辽东八成会有一场大丰收,而就在前几天,他却已经将消息送出去了………………顺利的话,京城的大臣们怕是已经收到了消息,没准儿正在狂欢呢,嗯,他能想象得到那个景象。

    想到这里,他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也就是说,自己再一次摆了朝中大佬一个乌龙,从幸福的巅峰滑落,跌至深渊的滋味如何,正德二年以来,他已经体会过很多次了,一次比一次强烈。

    而且,他还忠实的将这种感受传递到了京城,甚至是江南………那简直是一定的,江南同道可是对付谢宏的主力,京城得到消息后,肯定会用最快的方式给江南传信的。

    不用想都知道,连续被耍了两次,那些大佬的情绪会有多愤怒,多不稳定,可他们偏偏又奈何不了那个正主儿…………当然了,连天灾都能举手斥退,凡人又如何能与之对抗?

    那自己显然是最适合拿来泄愤的了,毕竟是自己送出去的消息,毕竟大人们没有直接面对谢宏……两边都可能要算账,自己一个区区的御史拿什么抵挡?

    其实,自己要是早知道的话,也不会面对这个人,不,他不是人!人怎么可能做到他做的这些事呢?

    “老爷,咱们回江南,不要再做官了,也许………………”

    “回不去了,来不及了………”陈世良惨然一笑:“要是去年他来的时候,我立刻就求致仕,也许还能来得及,现在么,也唯有………………”

    正说着,陈世良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脸上,探手一抹,却是一点水渍,他抬头仰望,只见细雨飘摇,仿若置身于江南的故乡。

    “小胜……”

    再说话时,他的声音轻柔起来,听在陈胜耳中,却如同雷霆霹雳一般,只有在幼时初见的那一天,少爷才这么叫过自己,难道………………他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等明天,你就回江南去吧,告诉三弟,让他安心持家,在大局落定之前,不要再参与政事,更不要跟皇上和冠军侯作对………………嘿嘿,其实,三弟是个聪明人,有我的前车之鉴在,就算没有我的叮嘱,想必他也能做出最合适的选择吧。”

    说话时,陈世良神情飘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可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看向南方,满是悔恨。

    “是………………少爷!”猜测到了最终的结局,陈胜也是悲上心头,伏地大哭不止。

    “不要哭了,明天,我就可以回家了,江南好,风景旧曾谙………”纟未完待续。!。

第518章 负荆请罪面面观

    “宏哥哥,你在天庭的时候是做什么的?”

    “………,哥是宅男。”这是真话。

    “宅男是什么官职,很大吗?”

    “还好了,一般大吧。”在家里是最大的,出去就不好说了。

    “你在天上的时候,见过仙女吗?她们漂亮吗?”

    “没有我的小月儿漂亮我说月儿,咱们是不是该休息了?”

    “不行,月儿还没问完呢宏哥哥,你回天上的时候,会带着月尼和晴儿还有灵儿姐姐吗?嗯,还有大哥和爷爷,江大哥”

    “会”谢宏泪流满面,这就是传说中的群穿了吧?嗯,而且还是反穿……

    从盖州回来后,类似的问题小丫头每天都会问一遍,谢宏的回答也从开始的手艺人,变成了现在这样,可小丫头还是孜孜不倦的问个不休,甚至为此耽误了谢宏的三飞大计。

    在家里是这样,在外面,众人看他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崇敬,其中甚至包括了工坊的工匠。

    尽管这些人多有参与火箭的制作,甚至连原理都知道,可毕竟受到了时代的局限和周围人的影响,他们还是用看神仙的眼光看着谢宏。

    百姓的反应就更大了,短短两三天内,长生牌位基本上,已经在整个辽南普及了,家家户户日夜供奉,香火不绝,不少卫所甚至召集了各村宿老,计议着等秋收之后,在各地兴建庙宇,以供奉谢宏这个万家生佛。

    得到消息之后,谢宏肯定是大吃一惊啊,自己人还活着,而且风华正茂呢,立哪门子庙宇啊?而且,立生祠,这事儿好像是太监才喜欢干的,自己大好男儿。咋能跟三公公那种残疾人有共同的爱好呢?

    所以,他立刻传令,试图打消这些人的念头,把这不吉利的苗头掐灭在萌芽状态。可是,这一次,哪怕是以他的声望,也没办法阻止了。

    就连传令的士兵,领命的时候,心里都不以为然,认为自家侯爷是在谦逊,更遑论那些地方上的人呢?大伙儿表面上都应下了,可念头却并没有打消,反而更浓烈了,侯爷是天大的好人呐,不但本事大,还不居功,这不正是仙人的作为吗?

    其实,立生祠这种事不是魏忠贤独创的,而是早有传统,谢宏这个历史小白当然不会知道,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张翼,在河南为官多年,就有百姓给他立了这玩意,然后他就升官了……

    所以说,这东西是属于政绩工程一类的东西,他和张翼以及魏忠贤的区别,也只有百姓的自发xìng和立祠的规模了。

    做神棍,尤其是做一个成就非凡的神棍,那也是相当有难度的哇,最后,谢宏做出了如是的总结。

    做神棍难,其实面对神棍的人更难。

    陈世良在府中留书自缢的消息倒还没来得及传开。他在辽东原本就没啥存在感,眼下辽东军民又是全心全意投入在了抗灾工作之中,纵是有些余暇,也只记得遐想冠军侯爷的风采,或者对他善祷善颂了,哪会有心情去关注一个死了的巡按?

    不过,和谢宏为敌,或者说有潜在倾向的人并不少,总兵韩辅就是后面的那种。

    自从谢宏回航,韩辅将会调任蓟镇的消息传开以来,哪怕他身处广宁这种偏僻地方,可京城的来信却是络绎不绝,加上幕僚的劝说,他心里也有些活动。

    他原本就是个心思活泛的人,当然晓得两面下注才是王道,可想到谢宏的事迹,他又忌惮非常,所以也是迟迟下不了决心,直到这一天,辽南的消息传到了广宁。

    “忠儿,你说的消息都是真的?”韩悄铁青着脸,心里尽是惶huò。

    “爹,南边的烽火台都冒烟呢,下面的人报上来时,儿子也不信,结果到地儿一看,娘咧,那叫一个吓人而且,金州来信上不是说明了吗,这是巡抚大人的命令,说这样可以消除冰雹。”想到入目的情景,和在烽火台询问回来的消息,韩忠也是咋舌不下。

    “这该如何是好?”广宁离金州很远,所以,韩辅是最后一个接到信的,这信和盖州的消息也是赶了前后脚,所以,他对事情的前因后果倒是很清楚。

    可越是清楚,他心里受到的震撼也就越大,就算是那些儒家的所谓圣人,也一样保持着对天地的敬畏,何况他这个武人?这种敬畏简直深入骨髓。

    而面对一个逆转乾坤的人,他又怎能从容淡定?想到之前的动摇,韩辅立时也是汗流浃背,惊慌不已。

    “这有什么难办的,信上面不是说明白了么?在烽火台烧火,越大越好,然后再等着辽南那边送宝贝过来,就不怕冰雹了。广宁这边也开垦了不少荒地,今年看来要大丰收了。韩忠越说越〖兴〗奋,到了最后甚至只经在手舞足蹈了。

    “你懂个屁。”韩辅很郁闷,要是没有之前的动摇,事情就和儿子说的差不多,只消遵命行事就好,可如今么……

    “爹,您就是想太多了,这有什么好为难的,京城是来了不少信,张师爷也跟您说了不少,可咱们终究不是没做什么吗?不要紧的,侯爷很大度,不会在乎这点小事的。”

    要说龙生龙凤生凤,这话也不全对,韩辅自己心眼不少,可他这个儿子的xìng子却更像杨浩然,是个一根筋通到底的角sè,其实不怎么适合商议秘事,可韩辅也只有这一个儿子,不跟他说,又能去找谁?

    “唉……”

    冠军侯大度?这话拿到京城去说,没准儿会有人笑死的,睚眦必报才是那位侯爷的风评中提到最多的,韩辅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自己虽然没做什么,可却含含糊糊的做了答复,甚至还回了几封信!

    士大夫们会跟冠军侯和解,拜服在后者的脚下,这种可能xìng不是没有,可在韩辅看来,却是微乎其微。侯爷背后是皇上,手段也凌厉,要拜服早就拜服了,哪会等到今天?

    而自己的信里面虽然没什么许诺,可总也是个把柄,若是事后那些士大夫借此要挟,自己应该怎么办?

    跟冠军侯斗肯定是不成的,只要一往那个方向想,韩辅就感觉身上发冷,冷汗长流,可京城那边的威胁又要如何解决?

    “那”听了老爹的话,韩忠也有些迟疑,他抓了抓头皮,嘿嘿一笑道:“那就去认哥错儿呗,拉着杨大叔一起去,他跟吴将军他们交情都很好,正好帮您说合。”

    “唉,也只有这样了,、。韩辅点点头,终于下定了决心“来人呐!”

    “老爷。”韩家家业不小,家生子多在他身边充任亲兵,他父子密谈时,在外面的都是这些人。

    “韩林,速速叫人备马,本将要去金州,随从不用太多,你带几个人跟着就行了。”

    “是,老爷。”韩林应诺一声,转身要走时,却听自家将主突然又开了……

    “这事儿交给别人办就行”韩辅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带着一股yīn风一般:“你去找张师爷,然后,杀了他!提头来见我。”

    “…遵命。”家生子跟主家利益一体,好处多多,因而才会在这个时代备受青睐,陈世良是如此,韩辅也是如此。尽管得到的命令有些怪异,可韩林也只是略一迟疑罢了。

    “爹,张师爷好好的,你杀他干嘛?”

    “哼,你懂个屁,他早就跟咱们不是一条心了,给那些文臣当说客,真以为本将是傻子,看不出来么?少废话,赶快帮我把京城那些信笺都找出来,千万别有遗漏。”

    “知道了,保证一片纸都不剩,全都烧了。”

    “烧什么烧?我是要拿去给侯爷看,请罪得有诚意懂不懂?你这个蠢彬”

    韩辅也算是当机立断了,不过他终究是总兵,广宁又地处要害,诸般事宜不详做安排可不行,而广宁离金州也有数百里,所以,饶是他兼程而行,到得金州地界之时,也着实huā费了不少时间。

    “大人,这就是侯爷信中说的那个收割机了,这东西可真是了得啊!”

    本来今年的庄稼长得就不错,冰雹化雨,得了滋润后,长势就更加喜人了。

    等韩辅一行人到了金州之时,很多地方已经开始收割了。

    在田间大展身手的,当然就是谢宏造出来的联合收割机,这东西的效率之高,可以让每一个初见的人都翘舌不下,韩辅等人也是如此,几个亲兵都是啧啧称奇,连韩辅都差点忘了本来目的,在田埂边观望了好半天。

    “厉害,厉害行了,别看了,等回去的时候,广宁那边的也差不多到了,到时候随你们怎么看,现在还是正事要紧。”

    等过了青泥洼,就看不到什么农田了,到处都是作坊和走来走去的人,韩辅一行人都是骑着马,颇为显然,可除了巡守的卫兵,甚至都没人往他们这边张望上一眼。

    尽管没来过,可韩辅也知道这里是禁区,所以对于巡守军士的例行检查,他也没什么抵触,一直笑眯眯的。

    直到靠近了侯府,他的表情才有了变化,倒不是侯府有多金碧辉煌,只是因为侯府大门前跪了一个人,这个人他不但认识,而且还很熟悉……………,

    这人脸上满是风霜,早已不复当日的桀骜,乍一眼看到,直如老了丰几岁一般,正是辽西参将祖大焕。!。

第519章 没空搭理那些宵小之辈

    “小哥,这是……”

    带路的那个军士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仿佛不知道韩辅的身份一样,而韩辅自己好像也忘记了自己是总兵,态度和称呼都很是客气。

    “他啊,侯爷从盖州回来之后,他就来了,这都十多天了,天天天不亮就来,入了夜才走,刮风下雨都不耽误,只说要求见侯爷……”说话时,那军士的语气神情都很平静,可韩辅却是越听越心惊。

    不用问,祖大焕来此的目的跟他一样,都是负荆请罪来了,一跪就是十多天,可以说头已经磕在地上了,诚意不可谓不足。

    但是,冠军侯的严厉也和传说中并无二致,十多天竟然连个话都没给出来,祖大焕好歹也是个从三品的参将,居然就这么被晾在这儿了。

    当然了,祖大焕的情节要比自己严重得多,自己不过是有些动摇,他却是跟侯爷从头做对到尾,自然不能一并而论。

    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韩辅心下更是忐忑了,是狂风暴雨,雷霆之怒,还是……反正不会是春风拂面吧?

    “…………要说呢,这人就是贱,屯田新政也好,垦荒令也好,都是侯爷代万岁爷行的善政,为了让咱们辽东人过上好日子的,可偏偏有人就不识好人心,甚至还不识好歹的给侯爷捣乱,韩大人,您说,这不是狼心狗肺吗?”

    提起这个话题,军士也是感触颇多,也不看韩辅的脸sè,自顾自的说得起劲。

    “小哥说的是。”韩辅的额角开始淌冷汗了,这小兵未必存了心,可这话固然是在数落祖大焕,何尝又不是说给他听呢?

    他和祖大焕的差别,也就是没明言说出来对新政的抵触了,实际上落实的时候…广宁那边也是颇多敷衍,屯田和垦荒的比例也是最低的。

    其中固然有不少客观因素,不过,关键还是韩辅主观上的想法在作祟,因此,在这一刻…他就更加不安了,想到温和的例子,他甚至在转着念头,要不要也效法温和,上表求致仕呢?

    “到了,韩大人,标下进去通报,您请稍候。”数落祖大焕的言辞虽然无礼,可那军士对韩辅还算恭敬。

    “小哥只管去。”

    韩辅却不敢托大…甚至还冲对方点了点头,让他身旁的几个亲兵看得既诧异又辛酸,可无论心里怎么想,他们也只能看着了,好歹自家将主的待遇比祖参将强不是?

    “韩总兵……”

    这声呼唤声音很低…几乎微不可闻,可韩辅还是听得分明,不用回头去看,他也知道出声的人是谁。来到侯府之后,他的眼神一直都在回避对方,相见不如不见,文人们的言辞有时候还是很贴切的。

    他想的很明白,这种时候…照面的话只会让彼此更加尴尬…而且心里的无力感也更强,除此外还能怎样呢?所以…又何必相互招呼呢?

    可终归是同僚一场,境遇又有些相似,对方开了。,韩辅却也没法无视,他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转头看着祖大焕,却并不说话,只是投出了一个问询的眼神。

    虽然同僚多年,可两人其实也没什么默契,但是在这一刻,同样的心境使两人的心联接在了一起,祖大焕霎时间就明白了韩辅的意思:祖兄弟,你要是对身后事不放心,只要能做到,韩某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这意思比较复杂,按说不是一个眼神就能传达的,可不管怎么样,祖大焕就是领会到了。

    他心里更加苦涩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呐,站队站错边,比当墙头草还要凶险,这不,都是来领罪的,人家韩辅好歹还有人带路,甚至还有人客客气气的陪着说话,并且领路,可自己呢?

    当然,孽是自己造下的,也怨不得别人,要骂,顶多也只能骂自己眼睛瞎了,或者诅咒几句那个该死的陈世良,要不是那人一力主张,自己又哪来的底气跟人家冠军侯作对啊?

    只是,现在一切都迟了,连跪十余天,竟是完全没人搭理,祖大焕也是心如死灰,又在心中长叹一声,他抬起了头,和韩辅对视,然后又转向西边,最后又深深的将头埋了下去,就如同他的心境一般。

    默契是相互的,韩辅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尽管祖大焕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看不到他的回应了,可他还是冲着对方点了点头,表示将此事应承下来了。

    当然,他也只能尽力而为,要是进去之后,发现自身难保,说不得他也只能当做没看到了,毕竟自家的xìng命才是最重要的。

    “大人,侯爷请您进去叙话。”通报的人很快就出来了,说的话也让韩辅更安心了一些,好歹用了个请字,多少能反映出来点侯爷的态度吧?

    韩辅是弘治十六年升任辽镇总兵的,不却是土生土长的辽东人,所以尽管他从来没来过金州,可也知道侯府的位置是原本的南城仓库。

    见识过了谢宏的各种神奇后,他原本以为这里会是怎样一番金碧辉煌的模样,可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跟外面,或者说跟原本并没有多大差别。

    改造的痕迹倒是可以看到,可也不过就是为了能住人,顶多称得上是干净整洁罢了,离想象中的景象差得很远。

    单以韩辅看到的来说,别说京城的府邸,就算比起他韩辅在辽阳的宅子和广宁的别宅,都是颇有不如的。

    这是沽名钓誉?韩辅自嘲的一笑,那是不可能的,到了这个份儿上,还有那种必要吗?这一路上,辽东军民的狂热拥戴,韩辅都看在了眼里,要不是谢宏身上的圣眷太隆,这时候要考虑的就应该是如何韬光养晦了。

    那么,侯爷来辽东的目的也很清楚了,他就是来做事的,来给辽东百姓造福的。

    这个认知让韩辅有些茫然,为官这么久,他早就看得清楚了…那些文臣士大夫的路数都差不多,嘴上一个比一个说得好听,可‘仁义礼信,四个字,在他们身上却全无痕迹,倒是一向被他们唾弃鄙夷的‘名利,二字,才是最为他们所看重的。

    韩辅对谢宏有所排斥…其实不单由于谨慎,实际上在官场混迹了这么久,他也见多了朝中的各种争斗,延绵至地方的也不在少数,他当然不愿意被牵扯进其中。

    支持的一方赢了,他也收不到多大好处,输了,对他这条池鱼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何苦参与呢?所以,他对此也是能躲就躲,能敷衍就敷衍。

    可这一次,他发现自己真的错了,这个被天下人称作弄臣的冠军侯和士大夫们完全相反…说的少,做的多,而且一点都不贪婪,仔细想来,他的形象简直跟士大夫们从前宣扬的圣人差不多。

    唉,后悔啊,不过也不能怪自己,谁能想到天下间竟然真有这种人呢?

    “韩总兵…别来经年…一向可还安好?”

    千念百转,入府这一路上…韩辅都在纠结,直到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他这才猛然惊醒,抬头急看时,正见一位青衫少年言笑晏晏的坐在主位上,显然就是说话的人了。

    “末将参见侯爷。”尽管没见过谢宏的真身,可韩辅还是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不必多礼,请坐。”谢宏随意的一摆手,示意韩辅坐下,然后便直截了当的问道:“韩总兵,你不在广宁驻守,来金州所为何事?”

    果然是不怒自威,行礼的同时,韩辅也在暗自比较。

    先前见过的那个冠军侯,虽然形象气质颇为尊贵,可韩辅总觉得那威严有些做作,所以他也怀疑对方的名声中,可能有夸大不实之处,便微微的存了轻视之心,哪怕是后来巡抚衙门推行新政,在辽阳再见面的时候,他也有这样的感觉。

    可今日一见,对方也没什么表示,神情动作都颇为随意,甚至脸上还带了一丝疲惫,可韩辅却感觉到了如山岳般的威严,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些信件………………还请侯爷过目,末将特为此请罪而来。”韩辅本来就没坐稳,当即又是离座而起,捧起随身带着的那个包裹,高举过顶,躬身告罪道。

    谢宏剑眉一挑,晒然笑道:“哦,难不成是王鏊、洪钟、许进、阎仲宇那些人的信么?若是这样,不看也罢,本侯多少大事在身,哪有空闲理会那些宵小之辈?”

    “正是………………啊?”韩辅这一惊吃的不小,手一抖,差点没把包裹掉在地上,这信件隐秘得很,哪怕是在广宁别府,也只有韩忠和张师爷知情。如今被谢宏一口道出,他又岂能不惊?

    “韩总兵,对你,本侯一向是放心的,若非如此,本侯又怎么会在圣驾面前保举你?”

    看到韩辅张目结舌的模样,谢宏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在辽东根基尚浅,当然没办法在总兵府安插眼线,不过在京城却没什么问题,信的内容不好说,可谁发信到什么地方,他多半都有些眉目,自然可以随口道出。

    上位者保持点神秘感还是很必要的,他也不做解释,先是安抚了一句,然后肃声说道:“如今圣天子在位,只要你忠于职守,自然可以保得无虞,这些虚套的东西,你还是收了罢。”

    “皇上的隆恩和侯爷的厚德,末将百死难报,待回到广宁后,末将一定……”韩辅也是个精明人,听出了谢宏的言外之意,当下并不再提前净,而是表起了决心,从新政到军政,最后连韩家自身的产业,他也一并交代了个清楚,并表示要全面配合。

    “韩总兵果然是大明的忠心臣子”谢宏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京城的旨意差不多也该到了,日后在蓟镇,还多有需借重之处,届时还望韩总兵多多襄助啊。”

    “末将不敢,这是末将的本分,自当为皇上,为侯爷效劳。”!。

第520章 辽东定矣

    “侯爷,关于辽西……”

    会晤时间虽短,可还算相谈甚欢,至少韩辅觉得自家安全是得到保障了,眼看谢宏似乎有结束面谈的意思,他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

    不过他也留了心眼,不提祖大焕,只说辽西,倒是个进退自如的打算。

    “你是想问本侯想如何处置祖参将吧?”谢宏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韩辅的心又提了起来。

    “末将不敢。”

    “这样好了,既然有人为他求情,本侯就卖韩总兵一个面子,对他之前种种就不予追究了,不过……”

    “请侯爷示下………………”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面子,韩辅并不清楚,也无暇去考虑,他的心神都被谢宏这个不过给吸引过去了。

    “祖家,还有辽西的那几个军门,却是不能继续呆在辽西了,这其中的原因应该不用本侯说了吧?名字也是一样,本侯就不一一点数了。”

    “侯爷仁德,天高地厚。”韩辅长出了一口气,真心诚意的说道:“祖大焕等人想必也会感jī涕零,深感侯爷大德。”

    “嗯,”谢宏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道:“你转告祖大焕等人,本侯给他们两条出路,一是去京城……”

    “京城?”

    韩辅大吃一惊,差点失声喊出来,辽南的毛伦在辽南呆了这么久,最大的盼头也就是回京,这算是惩罚还是奖励啊?

    “皇上正在筹办军事学院,祖参将那些人也算是宿将了,正好是个效力之所,韩总兵你也应该知道,蓟镇的温总兵就是这么打算的。”

    祖大焕这算是因祸得福了?居然能在圣驾前效力,韩辅一时间说不出的羡慕,他知道,包括他自己在内…谢宏的目的是调开辽东的将门势力,然后将辽东彻底掌握在手中,可谁在乎啊?

    除了杨浩然那个只想着骑马砍人的粗坯,谁会在乎这个偏僻的边镇“另一条路么,则是去天津。”谢宏也不在意韩辅一瞬间的失态,对朝中的文臣…他用的多半都是yīn谋,可对待武将,他用的则是阳谋,堂堂正正的把各种选择摆给对方,只要不是傻子,自然该知道如何选择。

    “天津?”这个地方对韩辅来说就有些陌生了,除了大概的位置之外,他对那里一无所知。

    谢宏继续说道:“码头停的那些船你应该有看到吧?”

    “是。”

    韩辅来的时候心情颇为沉重,也无暇东枨西望…可码头离南城并不远,船队的规模又大,他也不可能完全看不到。

    “那些都是隶属于皇家舰队的船只,若是不甘于当个教习,也可以申请加入皇家舰队…出海搏个富贵,嗯,辽西的田亩房舍,本侯会按市价折现给他们,倒是不用担心本钱问题。”

    “是。”

    韩辅对商贸之事不熟,不过从他听说的情况看来,海贸的收益还是非常高的,不说旁的…若不是出海归来…巡抚衙门又上哪里去弄那么多硝石硫磺?

    等韩辅打从侯府出来的时候,抬头看看清朗的天空和辽阔的大海…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只觉仿佛做了一场梦一般。

    “总兵大人………………”见他出来,反应最快的却是跪在地上的祖大焕,虽然没说什么话,可单从他那复杂之极的眼神中,韩辅就能读懂对方的心思了。

    韩辅呵呵笑道:“祖兄弟,侯爷仁厚,辽西的百姓明年不会挨饿,你,和你手下那些人也没受多大惩处,何止不是惩处,连本将都羡慕你呢,哈哈。”

    “啊?”祖大焕一脸茫然,这个答案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韩辅详加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

    “京城?天津?这么说,侯爷真的不计前嫌了?”将那个两个去处反复默念了数遍,祖大焕猛的抬起了头,不能置信的问道。

    韩辅笑而不语,只是重重点了一下头。

    “侯爷大恩大德,末将纵是粉身碎骨,也不能报啊!”祖大焕一声狂嘶,连连磕头,叩地有声,砰砰作响。

    他的心情不是死里逃生这么简单,对他来说,离开巡按府之后的这十多天,实是度日如年,内心收的煎熬比之前的几十年还多,要不是还顾着祖家,以及辽西的众兄弟,他真恨不得直接跳到海里,来个一了百了。

    这样的情形下,听到这个用宽大都远远不能形容的处置方案,他心中的jī动实是难以形容,一时间,他把所有的感jī都借着磕头宣泄了出来,很快额头就见了血。

    看着昔日同僚状似疯狂的举动,韩辅并没有上前阻拦,他能体会到对方的心情,换了是他,只怕会更jī动也未可知。

    “走吧。”默默注视了一刻,他从亲兵手中接过缰绳,转身而去“老爷,咱们走错方向了,东边是军营和码头,北边才是回去的路,要投宿也应该去金州卫城啊?”韩辅接过缰绳后,却没上马,开始韩林等亲兵还没在意,等走了一会儿,发现他奔着码头去了,只好出声提醒。

    “没错,就是去军营。”韩辅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

    “老爷,咱们去军营做什么?”除非是地方上的老爷兵,否则兵营可是守备森严的地方,旅顺这里的就更不用说了,连作坊附近都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呢,何况军营?韩林的脸sè有些发白。

    “去拜访吴将军,向他请示方略啊。”

    “呃,老爷,错了吧,他是副总兵,您才是总兵………………这不是颠倒了吗?”韩林纳闷了,老爷别被吓到了或者喜坏了吧?这怎么还犯糊涂了“颠倒?”韩辅嘿嘿一笑,“嘿嘿,你不懂,老爷我清醒着呢,明面上我是总兵,可实际上我就是个幌子,侯爷真正属意的是那位吴将军。”

    “那又何苦费这个周章,直接就任命了不就得了………………”

    “所以说你不懂了吧?哈,等着看吧,日后你就知道老爷我的选择有多英明了。”

    韩辅心情极好,不做回答,反而和韩林说笑起来,后者则更是一头雾水了,不过,很多事没必要搞那么明白的,只要老爷高兴就好,他挠挠头,呵呵一乐,快步跟了上去。

    忄兄弟,果然如你所料,韩辅真的去见乌鸦了。”

    宏点点头,嘴角一挑,lù出了一丝充满自信的微笑,最后一丝不安定因素也已消除,辽东定矣。

    “对那个祖大焕的处置,是不是有点太…………”这话不太好措辞,江彬mōmō后脑勺,想了想才咧嘴一笑:“不太合谢兄弟你的xìng子啊?”

    “江大哥,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以前咱们实力不足,必须得用铁血手段才能震慑旁人,可眼下的辽东,大势已成,谁敢挡在前面,必将被时代的巨轮所碾碎,当然不需要做的那么绝,何况,除了yīn奉阳违之外,那个祖大焕也没造成什么实质xìng的伤害,而且二弟那边也确实需要人。”

    其实谢宏从来没把武将当成对手,在正德时代的明朝,他的主要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以士大夫为名的官僚们,这些人才是他杀伐果断的对象,对武将,他还是以笼络和怀柔为主的。

    当然,有那不长眼的一定要找事,他也不介意一巴掌拍死,不过祖大焕却不能归到那一类当中去…………

    “好一出负荆请罪,谢贤弟,恩威并施,义释仇寇,经此一遭,你在辽东威望便再无人能够动摇了。”

    谢宏抬眸一看,却是一直奔bō在外,指导各地防治冰雹的王守仁回来了,他急忙起身迎了上去,问候道:“伯安兄,一路可还顺利?”

    “还好,辽南情况最好,全境没有冰雹落下,辽南以外,其他地方多少有些疏漏之处,尤其是沈阳卫周边,不过,即便有下冰雹的地方,也都是些小冰雹,再加上那边屯田的数量有限,因此造成的损失并不大……”

    王守仁眼睛虽然已经恢复了,可他风尘仆仆,尘土满面的样子,比在盖州的时候还夸张,要是不听声音的话,谢宏恐怕也得仔细分辨一番才能认出人来。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一脸振奋,一丝疲惫之sè都看不到,对谢宏的问候充耳不闻,反是兴致高涨的说起了工作的进展。

    这位准圣除了才华,和喜欢偷听别人的对话小毛病之外,居然还是个工作狂,诶,不过这模样总比他冷着个脸强。

    而且,又有八卦了,这些关于圣人的第一手的信息要是能拿到后世去,那不得老抢手了啊?其实,哥也是很幸福地,谢宏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一边胡思乱想。

    “不过,也有需要警惕的地方……”也不知是不是看出来了谢宏的心不在焉,王守仁突然面容一肃,语气沉重起来。

    “警惕?还有其他天灾?”

    谢宏被吓了一跳,不待这么玩的,冰雹也就算了,要是地震什么的,那唯一的办法只有疏散百姓,连抢收可能都来不及了,那可是严重多了,可据他所知,东北明明就不是地震带啊?

    “那倒不是。”王守仁没想到谢宏的反应这么大,微微一愣,这才解释道:“这次天灾范围之广,其实也出乎了王某的意料之外,虽然辽镇大部无恙,可北面的草原上却也有不少遭玄的地方,若是鞑靼部倒也无妨,那些部落都以游牧为主,损失应该不会太大,不过,遭灾的却是朵颜三卫………………”!。

第521章 应运而生的王校长

    朵颜三卫的建立,要追溯到洪武二十二年的时候,由于蓝玉的连续胜利,大兴安岭以东的méng古部落孤立无援之下,只能归顺明廷,而后明廷在东北设立了朵颜、泰宁和福余三卫,于是才有了这个名称。

    在明朝开国年间,因为被打了满头包,所以朵颜三卫很乖巧,从不惹事,对明廷的号令也是凛然遵从,成祖朱棣靖难的时候,就曾从三卫调用了三千骑兵,用以冲锋陷阵,颇为犀利。

    不过,到了明朝中期,尤其是土木之变后,看到了大明的日渐虚弱,朵颜三卫也是蠢蠢yù动起来,虽然不会象鞋靶部那样岁岁入寇,可若是吃不上下顿的时候,他们倒也不介意来辽东兜一圈,抢掠一把。

    因此,这个属夷只能算是名义上的而已,谢宏之所以对这个部落有所了解,主要是上次他抢了女真之后,朵颜三卫震动,派了使者去京城,而后王守仁将其中关系给他讲述了一遍。

    而且,根据后世的记载,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朵颜三卫可以说是满洲鞋虏的一部分。

    在成化年间,聚在一起的建州女真才不过几万人口,而后又被朝鲜人血洗了一番,按照正常情况的话,他们怎么也没法在百余年的时间里扩大十几倍的。

    正是由于朵颜三卫被鞋靶部击败,建州女真对其散落的部众加以收拢,才得以日渐壮大,此外,朵颜三卫还是科尔沁méng古的前身。

    当然,王守仁说的警惕跟这些东西关系不大,重要的是,朵颜三卫的生活习惯也跟建州女真类似,是属于半游牧、半农耕的,部落越靠南方,农耕的比例就越高。

    因此,遭了冰雳之后。沉重的打击有可能让他们铤而走险,尤其当他们得知,辽镇大丰收之后,想必同时身为豺狼的后代和祖先,朵颜三卫的鞋子有什么迟疑,没有就去抢,向来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多谈伯安兄提醒,小弟省得了。”谢宏点点头,笑道:“先不理这些琐事,伯安兄连日奔bō,极是辛苦,待小弟为你接风洗尘后,然后好好休息才是正理。”

    “这倒不忙,谢贤弟,辽阳的事情你可知晓了?”

    “辽阳?那里有什么事?”谈宏微微一愣。

    “陈世良自缢了,死前有留书一封”王守仁的表情依然很平静,看不出喜悲,谢宏却是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一时没想起来这是谁。

    “原来是那个巡按,哦,这人倒是决绝,不过我明明就没打算怎么着他啊?”谢宏一摊手,很无辜的说道。

    虽然陈世良一直试图跟他捣乱,可实际上,除了给京城传递过一些不确定的消息之外,他充任的也不过是蒋干的角sè罢了,谢宏这个周瑜又怎么会记恨蒋干呢?

    至于辽西的不合作,其实谢宏也是乐见其成,有意对之放纵,否则单凭几个军将又岂能与他抗衡?他原本的计划是。用辽西、辽北等地作为对比,让其他地方的军民看得更清楚,也更珍惜新政带来的生活。

    而有了今年的经历,等到明年将整个辽东纳入新政体系之内的时候,就不会有任何抵触和障碍了。当然,天有不测风云,这场天灾实在是出乎了他的预料,不过既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那事情就并未脱离他的掌控。

    所以说,陈世良在他心中的印象极少,恶感更是全无,就如同被蚂蚁挑衅的大象,完全就没有任何影响。

    当然,在王守仁面前还是要撇清一下的,虽然对方也不是那种迂腐的书呆子,可也没必要竖立一个冷血无情的形象给他看。

    谢贤弟,你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吗?”

    “啊?”王守仁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把谢宏绕晕,每句话都是突出奇兵,让人mō不到头绪,即便是以谢宏的聪明,也是听得一头雾水。

    “陈世良的留书我已经看过,他表示陈家将会彻底退隐除了这封信和一个送他骨灰返乡的家人之外,他什么都没有留下,而辽西又是一片乱相,也就是说,在近期内,辽东和京城的消息是隔绝的。”

    “伯安兄的意思是”谢宏mō到了点头绪。

    王守仁领首道:“不错,我们正好可以对外统一口径,祭天之说太过惊人,就算以皇上的xìng子和贤弟圣眷之隆,也难保没有差池,何况,以贤弟你如今的声望,实则也没必要再锦上添huā,除非”

    “哦,没有除非,伯安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话题可不是什么好路数,那个除非哥是敬谢不敏的,谢宏连忙打断了王守仁的话头。

    “某没明白”两个人打的机锋很是玄妙,令江彬很苦恼“功高盖主,某倒是懂,可这又如何称得上是机会?”

    “这是推广格物学的好机会!”王守仁一声清啸,断然说道:“以谢贤弟如今在辽东的声望,统一口径想必不难,只要让百姓对当日之事守口如瓶即可。而通过候德坊和路边社,京城的舆论贤弟也已经掌控了大半,那么……”

    “伯安兄所言即是。“谢宏眼睛一亮,没错,陈世良事先已经将辽东的消息放了出去,然后只要配合辽东大丰收的消息,格物学势必会让京城,乃至天下震动。

    若是将原因归诸于鬼神之说,除了给他个人增添声望之外,并没有其他好处,可若是借助舆论机构,却是彻底推广自然科学的大好机会。

    陈世良死的果然正是时候,这阵子辽东的所有人都在忙于抗灾,并没人关注他的动向,他确实是有机会把消息放出去的。

    不过,他死了,而且死前还有些大彻大悟的意思,再次给自己带来了契机,从不利己,专门利敌,至死不休这人难不成真是蒋干转世?〖兴〗奋之余,谢宏也有些犯嘀咕。

    “推广格物学只是第一步”王守仁声音不高,可说出来的话却是震耳发聩,如同雷霆轰鸣一般:“打破千年以来儒家独大的格局,恢复百家争鸣之势,扬我华夏之威,此其时也!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这句话如果传出去,足以引起轩然**ō,丰林中人若是听到,必会将说话之人痛斥为邪魔外道,堪称大逆不道之极的言辞。

    谢宏原本以为,只有自己才有这个年头,可没想到,居然从眼前这位准暴的嘴里听到了这番〖言〗论,他很讶异的看着王守仁。可除了飞扬的神采,他找不到一丝异样。

    “贤弟你的新政固然兼顾众利,堪称仁政无余,实践度也很高,不过,却也有局限xìng,在传统势力薄弱的边镇自是通行无阻,众皆欢腾拥戴,可若是到了中原腹心之地,势必难以施行,你可知其中缘故?”

    王守仁话锋一转,开始旁征博引,将话题引到了新政的推广上面。

    “士绅。”

    谢宏当然知道原因何在,华夏千年,名义上治理天下的是皇帝,是朝廷,但真正管理地方的却是士绅阶层。

    在地方上叫乡绅,出仕为官就是士人,不可否认的是,这些人也同样是华夏的基石,维持着天下的稳定。不过,当生产力开始提升的时候,他们就会反过来构成阻力。

    谢宏的新政在边镇可令所有人皆大欢喜,可士绅们却不会如此认为,有功名的人可以免徭役,不纳粮,拥有这样的特权,他们又岂会甘心和那些军将一样?

    而没有功名的人若是得了田地,也同样不会满足,因为明朝还有投献一说,也就是把自家的田地挂靠在有功名的人家里,自然也就不用纳税了。

    只要有功名一方收取的管理费比朝廷的税率低,就可以保证短期内的收益,至于日后可能会被强取豪夺,形成土地兼并,普通百姓的眼光却没有那么长远。

    所以,若是照搬辽东经验,在内地施行新政,肯定会碰得头破血流,血本无归。

    而且,士绅也不是人畜无害的,即便不像谢宏这样浑身都是刺,可也相差不远。

    在和平时代,他们治理地方,纳粮交税,有那良善的,可能还会造桥铺路,造福乡里:在战乱时期,他们或者招兵买马,逐鹿天下,或者拥兵自守,待价而沽,又或辨识风sè,投机搏富贵。

    可无论什么时期,只要他们联合起来,就是一股足以动摇天下的力量,所以才能左右华夏千年。

    当年太祖立国之时,之所以会有“天子与士人共治天下,的〖言〗论,也多半缘由于此,没有这些人的支持,他也没办法统一天下,此举既是筹功,也是为形势所逼。

    新式农具的好处他们当然也看得到,可他们又岂能甘心用田土和特权去换?强取豪夺才是他们的本xìng,否则儒家又何须将工匠压制了千多年?

    “不错,正是士绅,若是你强行实行新政,必会损伤到所有士绅的利益,尽管你已经在朝堂取得了优势,并且控制住了京城。可是,施行新政,取消士绅的特权,同样是逆天,而且难度更是远在防治冰雹之上,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会使天下大乱,烽烟四起……”

    王守仁长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吐气开声道:“这些,你想过了吗?”

    “工业加海贸,足以创造出来让人心动的财富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进而改变大部分人的观念循序渐进,由缓而急,先在观念相对开放的地方做试点,然后再……”

    虽然一直忙碌,无暇分身,可说起施政,谢宏也是有着完整的构思的。强行推行当然不可取,jī起天下士绅的亡命一搏,就算自己最终获胜,恐怕也会伤了大明的元气。

    不过,他对土地的出产本来就不是特别重视,粮食这东西只要够吃就可以了,想创造财富,还得靠工商。在三边推广新政之后,想必就可以自给自足了,接下来就是全力向外开拓的时候了。

    南洋的条件就很不错,只要占领那里,并且将那里改造成以种植为主的殖民地,以后的粮食供应就更加不用愁了。

    “至于试点,我已经有了两处布置,一处是天津,一处是威海…”说的兴起,谢宏干脆铺开了舆图,指点着对王守仁说道:“威海卫那里是军镇,只要效法辽镇即可,倒没什么可说的,不过天津这里却是很有示范意义,我已经委派了得力之人前往,年后应该就可见端详了。”

    “王,何必曰利,贤弟你对人心的揣摩虽是过于功利,却也暗合世情。只是,改变世间的观念,却不能单凭利益,儒家独大正是前车之鉴,若是商家或者墨家独大,也不见得是天下之福。”

    “所以,小弟成立了学院,学院中教授的不单是格物学科,还有诸多人文学术,虽然现在的规模仍小,不过,日后却必将成为最为天下人瞩目的学府。”

    谢宏傲然一笑,又道:“等辽东大丰收的消息报往京城之后,各种宣传行动也顺势展开,之后,书院势必更上一层楼,学术之战的帷幕也将正式拉开。”

    “不错,如今辽东丰收在即,诸事已了,愚兄也没有驻鼻于此的必要了,是以……”

    这是要告别?谢宏心头一跳,果然预感成真了,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啊,谢宏有些沉默,他想挽留,却想不到什么理由,屯田最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把王守仁留在这里,也只能说是浪费人才。

    不过,王守仁虽然多数时候都是冷面相对,可却给谢宏提供了相当多的帮助,对他来说,堪称他在这个时代遇到的第二个老师,乍听此讯,谢宏还真有些难以接受。

    “京城即将展开的学术大战,想必也会精彩纷呈,令人为之神往,愚兄不才,尚算有些才学,若是贤弟不弃……”

    “伯安兄,你愿意去书院了?”谢宏脱口问道,今天他实可谓惊异连连。

    王守仁微笑领首。

    “好,太好了,事不宜迟,不,伯安兄连日奔bō,应该先休整几天,正好和去京城报信的信使一同上路”喜sè溢于言表,这是个谢宏盼望已久的好消息,书院是他所有计划中的重中之重,光是一个唐伯虎可应付不来。

    而在这个时代,最适合给书院卑舵,为大明培养优秀人才的人选,除了面前这位,更有何人?

    王校长,哈哈,那场即将开始的学术大战,一定会非常之精彩,足以传承百年吧?谢宏也开始期待起来。!。

第522章 波诡云谲,谁信我也不信

    八月时节,秋高气爽,阳光透过晨曦,照射在紫禁城的朱墙碧瓦之上,金光闪闪,愈现恢宏,景致瑰美壮丽,直如人间仙境一般。

    置身其中,更有晨风徐徐,带来一阵清凉,直yù沁人心扉,更加让人心旷神怡了。

    不过,在太和殿前的〖广〗场上,等候上朝的朝臣们,心情可不大好,一个个都是眉宇深锁,愁容满面的样子。即便有那么几个气盛的,他们貌似坚定的神sè中,也不时会流lù出来一丝惶huò。

    当然,更多的还是焦虑。

    在正德二年,能让满朝百官这般揪心的人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辽东的那位冠军侯了。

    从接到辽东飞鸽传书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月了,乍闻喜讯的〖兴〗奋劲儿也已经过去了,代之的是担忧。

    因为从那一天之后,辽东就没有半点消息了,sī下里的传闻倒是有些,可无论哪一边,都没有发出任何正式公文,就好像辽东一切如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要不是在飞鸽传书之后的数日内,巡按府派出的信使也到了京城,朝臣们真的会怀疑,那封飞鸽传书是不是〖真〗实的,或者其中有什么圈套。

    可是,信上所述和信使的复述都没有破绽,辽东面临一场百年一遇的天灾,这也是毋庸置疑的,而后辽东的境遇似乎也是顺理成章,朝臣们都在等着陈世良的报喜和谢宏的哭诉……

    可偏偏的,到了这里就没有下文了,这叫人怎能不苦闷?

    这种庶受,和看连载小说,遇上作者断更都差不多了,带来的郁闷也是可想而知。何况,前者可比后者后果严重多了,1小说断更只会让读者不爽,可眼前这种诡异的形势,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有yīn谋?还是说出意外了?或者说是什么别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疑云日渐浓厚,萦绕在众人的心头,让人倍受煎熬。

    当然,没有消息送过来,那就自己去收集,单是没有消息算不上什么难题,只不过辽东的偏僻却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转移,哪怕是快马兼程而行,路上也得近十天的时间,来回就是近月,确实耽搁不起啊。

    最早派出的信使是在半个月之前,就算没有意外,也不大可能赶回来,何况,看着如今的诡异形势,那信使出意外的可能xìng也是相当之高。

    除了信使,他们还往山海关派了一个监察御夹,目的主要是为了必要时候封关用的,这种大事靠武夫可不行,此外,这御史还肩负着探查辽东情况的职责。

    那御史动身的早,先期也传回来了一些消息,并且证实了辽西的灾情,确是场大灾无疑,就算不看田间的景象都知道,因为从上海关到前屯的几十里范围内,甚至已经杳无人烟了。

    灾民显然是去逃荒了,而且逃荒的方向还是辽东腹地,按说,这是好事儿,不过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朝臣们还是很不安,因为对手是那个妖孽。

    而进一步的消息是前几天才到的,那个御史也算是个勇于任事的,知道情报的重要xìng,于是,他huā重金招募了几个勇士,往辽西深入了一些,并且收集到了一些情报。

    虽说是逃荒,可终归也没有那么彻底,到了广宁一带,还是有些人烟的,所以这些个勇士也得以完成任务,只不过他们带来的情报更加诡异,无论是那个御史还是朝中大臣,得信之后,都有些发懵。

    就在辽西雹灾过后五六天,辽东各地突然烽烟四起,在百里外都清晰可见,这事儿还不诡异?

    “按照常理……”

    张升眉头蹙的最紧,退休在即,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在履历上锦上添huā,留个锄jiān的清名于世,既为名娶青史,也为荫庇子孙,可偏偏好率多磨,最重要的那个消息迟迟不到,实是令老头心力憔悴。

    “张公,还说什么常理,只要跟那个jiān佞扯上关系,每次事情都会变得诡异起来,真是下个冰雹,怎么就演变成遍地烽火了?”

    阎仲宇也很犯愁,烽火是警讯,按照军中法度,见烽火就应该派援军,可眼下情势未明,又岂能轻举妄动?万一又是谢宏的诡计怎么办?

    再说了,山海关的消息也不甚详尽,那几个探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立刻回返了,监察御史再召人去时,却是无人应募,也不知他们怕些什么?

    没错,按照常理,很可能是灾民暴动,因此各卫所皆燃放烽烟示警,可这时间上却对不上。辽东虽然是边镇,可住在那里的终究是华夏百姓,他们素来以勤劳、忍耐而著称,哪里会遭了一场天灾就暴动?

    总得是没吃没穿,饿殍遍地了,而朝廷的赈济却迟迟不到,这才会有人铤而走险,在这之前,就算是有闹事的,也只能是个别现象,又怎么会惹得辽东烽火遍地呢?

    所以,这些情报没有任何用处,不但不能解决问题,反倒加深了原本的疑huò。

    唉!军情不明,灾情不明,一切都是不明,而对方那边却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他岂能不忧?

    “光是辽东诡异也就罢了,京城这边偏偏也是bō橘云诡,让人琢磨不透,这真是……唉!”

    阎仲宇这句话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以众人的城府,光是辽东那边有些诡异,倒也不至于让他们沉不住气,静观待变的耐心,他们还是有的。可将京城这边的应对看在眼中,就由不得他们不狐疑了。

    从上次朝会那天开始,京城百姓就像疯了一样,肩挑背扛的向南镇抚司蜂拥而至,大包小裹携带的都是粮食!

    要知道,那可是他们自家存下的口粮,就算派税吏拿着皮鞭去征收,他们都不会轻易交出来的。在这一瞬间,这些卑微至极小民爆发出来的能量,让高高在上的士大夫们都不得不侧目。

    开始的时候还仅限于京城,可到了后面,京畿周边,甚至有人大老远的从宣府、河间府这样的地方赶过来,为的就是捐出自家的口粮给辽东,给皇上,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虽然南镇抚司令人讳莫如深,无从刺探,没办法得到详细数字,可单就各家探子的观察,这些日子以来,南镇抚司得到的粮食没有五十万,也有三十万石!

    这数字实是让士大夫们惊异,不过更让他们惊异的还在后面。

    “义民牌?哼!”洪钟冷哼一声,语带讥嘲的说道:“唐寅跟那jiān佞倒是一脉相承,心思都是这般诡异,让人琢磨不透,本官本以为,他们会借此机会继续收买人心,大撤银钱呢?这不是他们一贯的作风吗?可谁想到却发了这么一块木牌子,这算是什么?

    知道明年的用度紧张,提前节约开支吗?”

    江南的回信已经到了,信中详述了众人商议出来的对策,强硬的态度颇对他的脾气,因此他心中的忧虑也没那么强烈,所以他也是为数不多的,还有闲情发出嘲讽的人之一。

    “难说,若是用度紧张,皇上就不应当放出风声扩充近卫军,如今不光是军户子弟,连许多将门乃至勋贵之后都是闻风而动。皇上若是不收回成命,单是这一次扩充,只怕就会有数万人应幕,甚至更多也说不定,这才是最大的开支啊!”

    杨廷和摇了摇头,面上难掩忧sè,养兵,尤其是象正德那么养兵,开支是极大的。单是用在那三千余近卫的银钱,用之于边军,足以供应十倍于其上的军队了。

    保持这样的模式,再将规模扩充十倍乃至以上的话,那将是怎样巨大的消耗啊?光是想想,杨廷和就已经眼前发黑了。

    “介夫此言不差,除了近卫军之外,常春藤书院也在扩大规模,原本的皇家公园已经不敷使用,如今珍宝斋的人正在四下问询,试图将周边的房舍都买下来,以作扩建之用,那里有半点节约开支之意?”

    许进很赞同杨廷和的意见,珍宝斋提前问询,显示除了极强的亲民倾向,那就不大可能会强卖强买。

    可京城的地皮本来就贵,皇家公园的所在又是内城繁华地带,不消多,只要扩大一倍的规模,三四百万两银子都未必挡得住,而看珍宝斋调查的规模和范围,恐怕还不止这样……

    而且,拆迁后还要兴建,这其中所需要的银子,恐怕也是个天文数字啊,跟这些消耗比起来,就算是粮价再怎么高,几十万石的粮款也不过九牛一毛罢了,有必要节约开支吗?

    “那jiān佞到底哪来的这么多钱?难不成真如他所说,海外确实有金山银海吗?否则,他又哪里来的这种底气?”

    被杨、许二人这么一说,众人惊叹之余,也都是存了疑问,一道道质询的眼神,在身边华些江南出身的同僚身上扫来扫去。

    银子不会凭空而生,就算没有天灾,可辽东再怎么开发,也不可能有这种效果,那么〖答〗案很明显,谢宏依仗的八成就是海贸。

    虽然知道海贸有利可图,可禁海百年,大多内地官员并不太了解具体的情况,很多人都认为海贸利润也就跟边贸差不多,利大风险也大,虽然也有些眼热,却也不至于眼红的不能自已。

    何况江南本来就富庶,就算没有海贸,也是大明一等一的繁华之地,也没人太过深究。

    之前谢宏宣扬海贸之利的时候,他们同样不屑一顾,有金山?那怎么没见郑和或者其他人搬回来过?不过是那jiān佞盅huò人心,借此造势罢了。

    可现在一看,可不得了,光是各处皇庄明年一年的huā费,恐怕就在千万两以上。谢宏的狡诈,大伙儿都是熟知,四面楚歌的情况下,

    没有足够的底气,他敢这么玩?

    谁信我也不信!(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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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202/ 第一时间欣赏明朝第一弄臣最新章节! 作者:鲈州鱼所写的《明朝第一弄臣》为转载作品,明朝第一弄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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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第一弄臣介绍:
现代手工艺高手谢宏穿越到了明朝正德年间,
谢宏是幸运的,因为他这个最会玩的人碰上了最爱玩的皇帝,
谢宏是不幸的,因为陪皇帝玩的人名声不好,被称为弄臣!
大学士李东阳(痛心疾首):“奸佞啊!皇上就是被谢宏这样的弄臣给带坏了。”
大太监刘瑾(悲痛欲绝):“妖孽啊!咱家伺候了皇上十年,才混出点模样,他竟然一个月就跟皇上结拜了。”
正德皇帝(得意洋洋):“人才啊!会玩还能玩出花样才是好样的,朕喜欢!”
后世史官:“谢宏是宫廷中的弄臣,朝堂上的能臣,大明朝之所以能雄霸天下,德被四海,皆出于此人之手。”明朝第一弄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朝第一弄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朝第一弄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