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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鲈州鱼     明朝第一弄臣txt下载     明朝第一弄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93章 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利益决定立场,实力决定胜负。能站在朝堂之上的,多半都有两把刷子,单凭言辞想折服人,使对手放弃立场,本就是很虚幻的事情。

    廷辩会从引经据典的辩论演化成骂战,本也在李东阳的意料之中,后面那种模式比较直接,不用动脑,出招也比较快,省事又省力。

    骂人只能图个口舌便宜,不一定能出得了气,反而可能会把自己气到,聪明人当然不会乐在其中。若是依照从前的惯例,两边撕破脸之后,就应该进入到比拼实力的新阶段了,这才是朝争的正常套路。

    可是,士党如今又哪里有能拿得出束的实力?已经俨然成了士绅代表,士党的实力当然很强,那是深入到了大明每一个角落,足以动摇天下的力量。

    可这力量却是隐xìng的,而且过于分散,想要集中在一起爆发出来又谈何容易?

    所以,暂时来说,士党避边也只能靠骂人发泄一下了,声势压不倒对手,那就比拼耐力好了。

    而皇党那一边,多数人都是被压抑已久的,如今突然咸鱼翻身,扬眉吐气了,同样需要发泄一下。

    于是,廷辩顺理成章的演变成了如今的这个模式,中和殿内沸反盈天,比菜市场还火爆。

    隔着中间的红地毯,两边的老老少少都是脸红脖子粗的,有人甚至已经开始在四下里寻mō,准备找点趁手的家伙了,只可惜,金銮殿里还是比较整洁的,板砖之类的武器还真就找不到。

    两边的领袖人物倒是没有加入骂战的行列。

    士党那边不用说,李东阳和杨廷和都以智谋著称,当然不会做这种无用功,骂赢了也是没用的…政争就是这样,如果朝堂上势均力敌的话,那么皇帝就会成为决定xìng的因素,哪怕是在皇权被压制的成化或者弘治朝也一样。

    而如今的正德已经不再是吴下阿méng,就算没有皇党的帮衬,他也能和外朝分庭抗礼‘眼下有了皇党摇旗呐喊,那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所以,别看士党暂时不落下风,甚至在骂战开始之后,已经逐渐取得了一些优势,毕竟他们这边人多,喊话的时候声音也大。

    可实际上,他们才是落后的一方,主动权完全掌握在龙椅上的那个看热闹的少年手里。别看他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看似没心没肺的,可只要他玩够了后加入战团,形势就会立刻逆转,局势也会彻底倾覆。

    怎么办?

    李东阳头上见汗,杨廷和眼角抽搐…王鏊甚至都有些犯晕了,一来是噪音太大,老头被震的有点mí糊,二来是想到开海的后果,他也是心忧不已。

    可无论怎么搜肠刮肚,他们也想不到办法,能用的,常规的办法都已经用过了…甚至连一些擦边、过火的招数也都咬牙用出来了…现在又能有什么逆天之道?

    要不是皇帝彻底占了上风,就算利益受了点损失…那些寒门士子也不至于疯狂到这种地步啊?

    焦芳嘴角的冷笑,唐伯虎的从容镇定,无不显示着皇党心中的笃定。

    对此,李东阳只是惨然一笑,事情明摆着,皇上如今掌控了京城加上两大边镇的兵权,而第三镇也是即将入手,从此京畿周边就会彻底稳定下来,再也没有任何隐患。

    士党对皇帝财权的限制,虽然缓慢,可却还算得上是卓见成效,但如今也被打破了,而且即将被彻底打破。要是真的开了海,皇帝直接从海贸中获利,那还谈什么限制财权?

    再来是让人伤心无极限的限运,李东阳不是不知道,这招对双方都有伤害,可按理来说,对没根基的谢宏来说,这招的伤害应该更大一点才对。所以,他才在初时默认了江南士人的做为,后来甚至转为了支持。

    可谁想到,谢宏三拳两脚之下,竟然真的在辽东打出了一片新天地,变废为宝。

    于是,伤人伤己的七伤拳被反弹了回来,伤害全由士党自身承受了,直接导致了寒门士子的窝里反,李东阳又怎能不伤心呢?

    追悔莫及啊!

    “咳咳……………”彷徨间,德突然清了清嗓子,显然是看够热闹,准备亲自出马奠定胜局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在金銮殿中引起了极大的反应。

    胜利在望,皇党自然是满面笑容,洋洋得意;而对士党们来说,这一声简直有若催命符一般,光是眼前的对手就已经焦头烂额了,再加上个重量级的敌人进来,一溃千里已成必然呐!

    朝堂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尽管权力yù望不高,可这种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万人之心的感觉,让正德也是微微有些陶醉,尤其是联想起两年前的境况…朱厚照同学更是大为唏嘘。

    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古人诚不我欺啊!呃不对,不对,朕原本好像就是皇帝来着,不过………………

    想想两年前,再回忆一下父皇在世时,正德撇了撇嘴,那也能叫皇帝,除了都是穿着龙袍,坐在龙椅上,住在紫禁城,还有哪点跟皇帝沾边的?

    他其实也是追悔莫及,早知道如此,父皇在的时候,朕就应该去宣府找大哥,然后父皇就不会死了,也能真正的当一把皇帝了。

    至于敦厚的弘治会不会喜欢谢宏,那会儿的谢宏有没有现在的本事,那就完全不在朱厚照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反正………………大哥是无所不能,无所不在的。

    “众位爱卿也商议了很欠了,嗯,好像也没啥新鲜词儿了,所以,就到此为止好了,朕意已决………………”说话时,正德脸上一副yù求不满的样子,显然对朝臣们没有骂出新花样很不满,可这会儿却也没人在乎这个细节了,众人都是屏息凝气的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没有悬念,结果是注定的士党都是心如死灰,皇党大多数人都是欢欣鼓舞。

    朝争本就是无所不用极的,借助皇权之力,也是手段之一,而且还是大杀器,现在大伙儿虽然是寒门可若是彻底压倒了士党,几十年后,现在的皇党就会取代士党的位置,成为大明新的主宰。

    至于中间的过程,谁又在乎呢?

    只要皇权一直占据着上风,大伙儿就可以借助皇权之力清除异己,然后静待时机。缓缓蚕食皇权的胜利成果的同时,也等待那君臣二人老去,或者疏忽lù出破绽到时候就是新士党大权在握的时候。

    这样的事例自古以来不知发生过多少,熟读经史的寒门士子们当然不会不知道,等到大权在握的那一天,历史也将由胜利者重新书写,投靠皇党的这段经历也会被描述为为了大义的忍辱负重。

    未来很光明,难道不是么?

    “启禀陛下,臣李东阳有本奏!”李东阳突然站了出来,直接打断了正德的话。

    众皆震惊。

    打断皇上的话,这已经是大大的君前失仪了,要是正德较真,没准儿内阁就会再次损失惨重了。众人惊疑不定的看向了李东阳,却见他脸上的神sè极为坚定显然这个以智谋著称的老者已经下定决心,要殊死一搏了。

    “哦?李大学士有话要说?那就说来听听吧。”

    正德的反应让士党众人松了口气不过弥漫在他们之间的凝重气氛依然没有散去,皇上虽然没啥城府,可一样喜怒不形于sè,表情很丰富,可谁也没法从他的神情中,猜出他的心思来。

    “祖制难违,老臣身负先皇托孤之恩,实不敢有违,陛下若是执意如此,老臣也无法继续在朝堂shì奉了,否则来日又有何面目去见先皇?请陛下恩准……………李东阳声音低沉,可言语却是石破天惊。

    乞骸骨,求致仕!

    这招其实并不出人意表,弘治朝也好,成化朝也好,都很常见,一个月要是没几个大臣求致仕,皇帝都会怀疑朝中是不是有什么暗流或者yīn谋,泰半就是个表要态的意思。

    就算正德登基之后,弘治十八年的时候,也经常有人使出这个终极招数,每每都是小朱同学连番挽留,告老的老头这才羞答答的表示;既然皇上您这么有诚意,老夫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不过,自去年起,这招就不好使了,原因众所周知,皇上是来真格的啊,你敢求致仕,他就敢罢你的官,什么身份都不好使!

    所以,李东阳这招破釜沉舟,只是让皇党更兴奋…士党更颓丧。皇党之人都在盘算着,李东阳若去,会轮到谁来补进…又会引起怎样的一番变化了。

    “臣杨廷和,同请………………”又是一人出班跪倒,众人愕然发现,居然有人跟进了。

    “臣王鏊……………

    “臣洪钟……………”

    说时迟那时快,以王鏊为首的江南士人,也是纷纷跟进,这些人算是士党的主力,一时间,丹墀下面跪满了人,而且人数还在不断的增加中。

    王鏊还没想清李东阳是怎么打算的,可他知道,若是李东阳和杨廷和去职,单靠江南士人也是孤掌难鸣,与其慢慢等死…还不如殊死一搏呢。

    所以他向在场的江南士人发出了暗示,让他们一同跟进,试图以庞大的人数,和有可能造成的影响,逼迫正德就范。

    不过,这招有没有效果,效果有多大,他也没什么信心,有了皇党的存在,就算把士党尽数驱除,也耽误不了朝延的运作。

    何况,以正德的xìng子,他会考虑那么多吗?而且还有那个谢宏,那可是个更加肆无忌惮的主儿。

    唉,前途渺茫啊!(未完待续!。

第494章 一切尽在朕的掌握之中

    居然差点上了榜,亲们,你们真是太强大了!某鱼很感动,同时也为了ir晶mm的大手笔打赏,俺今天再努力一天~

    嗯,1/4,回馈开始鸟~

    ————

    士党黑压压的跪了一片,皇党之中也有少数人被震到了,有些动摇,怀疑正德有没有那个魄力,将这么多人一起清除出朝堂。

    不过,大多数皇党中人都是很有信心的,龙椅上那位素来就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不过就是几十位五品以上的官员而已,有什么好迟疑的?尽数开革了就是。

    没了这些阻碍,大明社稷只会越来越好,大伙儿有这个勇气,也有足够的信心。

    还是跟了强势皇帝好啊,历朝历代的政争,多半都是耗时良久,延绵数年、数十年的都不在少数,可到了今上这里,胜利居然只在反手之间,果然是圣天子在朝啊!

    “这样啊……”正德很没形象的斜靠在龙椅上,用手指轻叩着龙椅的副手,发出了‘咚咚’的轻响,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众人的心脏,殿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了。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在迟疑,正德拉了个长音之后,半响没有下文,他这不紧不慢的不要紧,可苦了不少人,也愁坏了不少人。

    跪着的那些当然很辛苦,膝盖苦,心里更苦;站着的那些也是发愁,完全搞不清楚皇上到底在想些什么,又要做些什么,本来胜利在握的皇党都不由有些忐忑。

    “那好吧……”叩击声突然变重了,随即,正德直起身子,表情也是严肃起来。

    “开海禁之事,事关社稷安危,请陛下三思呐!”似乎被这种压抑的气氛逼得有些崩溃,王鏊突然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嗓子。

    “请陛下三思……”跟进的声音参差不齐,要不是有洪钟的大嗓门,这场景想必会更加凄凉。

    “也罢,那就不开海禁了。”正德砸吧砸吧嘴,用讨论晚上吃什么的语气,做了最后的决断。

    “臣等……啊?”丹墀下面倒了一片,许多人都是不顾体统的喊了出来。

    皇党的人原本是想着帮正德敲边砖的,结果这一下差点闪了腰,自是苦不堪言;而士党这边也知道大难临头,本是打算再哭诉一番的,结果也差点咬了舌头。

    皇上居然答应了?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几乎所有人都是愕然抬头,惊讶的看着那个身着黄袍的少年,脸上都是震惊无比的表情。

    怎么可能呢?这还是那个专门跟人对着干的皇帝吗?难不成他太过兴奋,忘了原本的台词了?

    或者是不分敌我的毛病发作,对拥有了一批喽啰的现实有些不太适应,结果搞混了敌对目标?

    再或者是……王鏊下意识的mō了一下自己的老脸,然后发现洪钟也正在注视着自己,他心里有些mí糊,难不成是自己突然魅力大增,用眼泪感动了皇上?看洪宣之的眼神,好像也是这么个意思诶。

    众人都太过震惊,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在这个要命的时候,皇党的领袖人物唐伯虎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连微笑时,嘴角的弧度都没变,还是那么一派从容。

    这情景,只有严嵩注意到了,并且在微一错愕之后,严shì郎也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脸上lù出了沉思的神sè。

    “陛下,您的意思是,海禁不开了,以后都不开了?”焦芳终究不是核心人物,对正德的了解也有所不足,眼看到手的全胜就此溜走,他可从容不起来。

    “嘛,算是先搁置一下,以后再议。”正德摆摆手,看他神情倒也不似在敷衍,可焦芳还是感到很茫然,遇到这么个高深莫测的主儿,皇党也不怎么好混啊。

    “那……陛下,辽东巡抚麾下的船队,是不是也……”有人迟疑的问了一句,jī起了不少不满的眼神。

    真是穷星未脱sè心又起,到底是哪个得寸进尺的家伙?皇党众人都是怒目而视。

    哪个愣头青这么冒进?连胜利的成果还没巩固,就贸然乘胜追击?这是冒进,很可能导致功亏一篑的,要不得!士党中人也一样愤怒。

    可当他们看到说话的人时,却又是一愣,这不是杨介夫么?杨廷和的沉稳谨慎甚至超过了李阁老,这是满朝百官公认的,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回家一定要看看黄历,今天实在太邪门了,一向强硬的皇帝突然变成了好好先生,王阁老的一张老脸突然也有了偌大的面子和魅力,最后连杨大人也变成了愣头青,绝对不正常!

    面对一道道疑huò的目光,杨廷和心里也是苦笑,虽说有过几年师生之谊,可自己的这个学生,早就脱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自己完全搞不懂皇上心里在转着什么念头。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皇上肯定不傻,那些乱七八糟的举动中,往往隐藏着杀机和陷阱。那些主意也许是皇上自己想的,也可能是谢宏出的主意,没有人能搞得清楚来龙去脉,更没有人能把握到他们的思路。

    因为这两个人本身就都很古怪了,搞在一起之后,怪异程度更是翻着番增长,能把握到他们思路的肯定不是人。

    所以,即便有风险,他也要试探一下,看看正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依照众位爱卿的说法,海禁之策,禁的应该不是朕吧?杨先生你也说了,海禁是为了防止百姓离散海外,同时防止盗贼滋生的,对吧?”正德拍拍巴掌,然后一摊手,很无辜的说道:

    “那好了,大家都知道,冠军侯麾下的船队是皇家舰队,属于朕的财产,杨先生你说,是朕有可能流落海外呢?还是冠军侯会沦为海盗呢?这都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嘛!”

    王鏊差点没当场骂出来,怎么不可能?皇上您会不会流落海外咱们不知道,可那个谢宏明明就是海盗,目前在东海,就属他势力最大,祸害的人最多了!

    江南士人自然也是同仇敌忾,众人都是一脸jī愤,要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在,恐怕会当场跟正德对质都未可知。

    士党的其他人也是一脑门官司,皇上,您算是青出于蓝了,比起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千古之下,您要是称第二,谁还敢称第一啊?圣人都不行。

    别说这些对头了,就连自己人也一样面sè古怪,眼神飘忽,尤以三公公为最。

    天津码头那一幕三公公还记忆犹新,他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要不是上次被冠军侯拦住了,皇上这个时候没准儿真的已经流落海外了,倭国诶,目的都有了!

    当然,对于正德的胡说八道,他也只是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三公公可是明白人,记吃更记打,他可不想说了不该说的话,然后被皇上一脚踹到大明湖里去。

    “好吧,世事无绝对,这种话朕也不该说的太满,这个去海外什么的,还真不好保证呢,嗯……”从众人的反应中,正德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信用度有点低,他摇摇头叹口气,从善如流的改了口:

    “总之,只要是辽东巡抚旗下的船队,就是朕的船队,海禁怎么也禁不到朕,这是毋庸置疑的,谁要是敢质疑,那就是跟朕作对,跟朕作对,就等着被流放海外吧!”

    斩钉截铁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连立场最坚定的王鏊都不敢出声了,不正经归不正经,皇上认真起来还是很较真的,不信邪不要紧,可若真的被流放海外,那可就生不如死了。

    “嗯,朕今天很尽兴,就此散了吧。”正德打了哈欠,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然后便起身离开了,留下了诸多朝臣,这些人立场各异,神情各异,心情也是各有不同。

    出得承天门,死里逃生的士党都是长吁了一口气,皇党倒也没有气馁,朝争本来就很少一局定胜负的,胜利就是一次次的上风组成的。

    也有人与众不同,士党的领袖人物李东阳和杨廷和就都是眉头深锁,愁眉苦脸的样子。

    “西涯兄,介夫,看你们的模样,难不成事情还有什么变数?”王鏊并没有沉溺于自家魅力的增长,兴奋中他还是关注到了杨、李二人,入目的情景让他有些担忧。

    “唉,有没有变数,老夫不知道,可就今天皇上的表现来说,实是令人忧虑……”李东阳长叹一声,他政略出众,对人心的揣测也是非凡,皇党那些人的心思他也猜了个不离十。

    其实能猜到那些,也不用什么智略,只要保持冷静,如李东阳这样的老狐狸,又怎么可能不如皇党那些人?王鏊不过是对开海太过着紧,这才乱了心神罢了。

    “焦孟阳那些人的心思确实不堪,可也不必……”王鏊鄙夷的看了一眼远处的焦芳,后者正为人群簇拥,极是风光得意,他刚想贬低对方几句,可心里却猛然一jī灵,惊道:“西涯兄,你说的莫非是皇上……”

    李东阳和杨廷和都是默默点头,证实了王鏊的猜测。

    王鏊心中冰凉,要放在昨天,让他说什么样的皇帝最难对付,他肯定会说强势的皇帝最难对付,可换到现在,他只能颤抖了。

    既强势,又会玩政治手法的皇帝……天啊,皇上果然是将皇党和士党一视同仁,而且试图将两者玩弄于股掌之上,而且他已经成功了。

    再看一眼焦芳,王鏊的心情完全不同了,他的心中满是苦涩,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是暗哑:“若是和焦孟阳他们讲和……”

    “时至今日,为时已晚,唉!”杨廷和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有了裂痕,而且还是撕破了脸,纵然能表面上弥补了,可实际上相互的信任却已经消失,就算自己这边主动上门,焦芳能不能信也一样是个问题,何况,那班人占了那许多重要位置,自己这边又如何安置?

    三人相视无言,都是叹息不已。

    正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呼了一声,随后,人头涌动,有人直往焦芳所在而去,听声音正是洪钟,这人离开的比较早,却不知为何又回来了。

    李东阳等人三人见状都是一惊,急忙追了上去,就算不能弥补裂痕,但也应把关系搞的太僵,鹬蚌相争,便宜的可是渔翁!

    “哈哈,焦孟阳,你别以为有了靠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告诉你吧,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那jiān佞就要遭报应了,接下来就是你们这些jiān党!”

    洪钟状若疯狂,两旁众人都是失sè,杨廷和眼力不错,却看到他挥舞着的手中,似乎攥着一封信,难不成洪宣之是得了什么消息,这才如此?

    难道真是锄jiān有望?杨廷和本已经冷却了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随着距离的拉近,更是化成了一团热火。RO!。

第495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哀鸿满江南

    金秋八月,江南风景正好。

    余姚县的一处大宅院门前,轿如流水,车马如龙,一派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

    朱红sè的大门,亮黑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谢府,二字,时隔年许,余姚谢府再一次热闹起来。

    若是没有宁bō报来的那档子事儿,谢府众人一定会很欣慰的,这种景象,还是去年老爷在朝中的时候才能见到,自去年冬天以后,谢府已经冷清很久了。

    对这些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人,谢家人都有些鄙夷,可终究还是不敢怠慢。

    尽管其中没有阁老,可在场的或是致仕告老的官员…或是家中有人在朝中任职,就算是自家老爷,也是不敢轻易怠慢的,何况他们这些下人。

    而且来的也不光是余姚人,随着消息的扩散和进一步的验证,正有更多的人从杭州、从宁bō、甚至从南京赶来………………

    不经意间,余姚县突然成为了江南的中心,只是没人会为此感到高兴,就算不看谢府的气氛,单是看来宾的神情,就可以感到那一份沉痛了。

    谢府人头涌涌,却是寂无人声,连脚步声都是静悄悄的,无论是身处其间的,还是旁观在侧的,所有人都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直到来人已经稀落,而后院也响起了低沉的话语声,在外间伺候的下人们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老爷们既然已经开始计议了,那一时三刻就不会结束,对自己这些下人们来说,实是个难得的放松机会。

    至于为什么在后院说话,唉,不是谢府的花厅不够大,实在是来的宾客太多,哪怕是一家只有一两人…合计起来也逾百人,谢府的客厅又不是金銮殿,哪里放得下这么多人?

    “各位同道,”虽已罢官,可谢迁的名望还是很高的,众人也都是冲着这点来的…主持会议的职责当然非他莫可。

    “宁bō那边的消息,各位想必已经知道了,国家不幸,社稷不宁,乃至出了这等祸害,竟然以天家名号,对江南良善之民,横施这般暴行,真是…真是……………”

    “谢阁老说的是,华夏传承数千载,多少风雨bō澜在其间,可这种天人公愤的行为,却是闻所未闻呐!苍天不仁…黎民何辜啊!”

    “是啊,身为朝廷大臣,不思报效,却在海外劫掠良善,这人实是恶贯满盈,让人恨不能寝其皮食其肉啊!十数艘商船,以及其中的财货竟是………………我宋家实是凄惨呐!”

    “你能有我惨?可怜我洪家子弟,百余人出海…如今竟是片帆未归…谁还能比洪家更可怜?”

    “我方家更……………

    一片哀鸿声中,谢迁额头青筋直冒‘脸sè也是泛青,比惨?谁能有老夫惨?宋家好歹还有人回来,洪家的人虽然没回来,可人终究还活着,但是,谢家船队却是全军覆没了,这可是有很多人证实过了的!

    这些家伙还好意思叫苦?面对jiān佞的凶焰时,只有谢、屠两家一身正气,誓不低头,而其他人全都妥协了,否则怎么会被人连船带货全给抢了?

    想到日前南京传来的消息,谢迁的心情更加灰暗了,甚至都有些意兴索然起来。

    “诸位同道,我等聚集在此,本是为了商议对策,又非是为倾诉苦楚而来,何必作此儿女之态?诸位应当努力振作才是。”

    眼看批斗大会变成了诉苦大会,谢迁又是情绪低落,不能主持,有人看不过去了,一声断喝压住了众多悲声,然后这人又向谢迁一礼,道;“阁老,您是江南众望所归,这等时候…您一定要拿个主意,引领我等走出困境啊。”

    “原来是明仲,朝野上下素有赞誉,说明仲勇于任事,仗义感言,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谢迁抬头一看,认得是南京刑部右shì郎王鉴之,欣慰之余,不由连连赞叹了几句。

    “不敢当阁老谬赞,”王鉴之略一谦逊…又道;“今年事已至此,众位同道被那jiān佞打了个措手不及,已是无可挽回,不过若是不思量个对策,今后又该当如何?”

    “明仲顾虑的极是。”谢迁微微颔首,其他人也都是频频点头赞同。

    能坐在这里的,多半都是大世家,今年的损失固然让他们伤筋动骨,可却还不至于就此一蹶不振,比起诉苦告求,明年的海贸如何进行才更加重要。

    本来也是,以众人所知的谢宏,吃到嘴里的肥肉无论如何也不会吐出来了,本也多想无益。而他占据了福江岛和长崎,直接断了海贸的航路,这才是最要命的。

    虽然各家家业丰厚,坐拥良田顷的不在少数,可是,享受惯了海贸的暴利,田地里那点出产,还真是不够看的。

    “南京那边已经送了信,那jiān佞劫掠了数百艘海船,日已经回到了大明,传信的是山东巡抚朱钦,传信的时候,船队沿着山东海岸而行,目的地应该就是天津。”

    这消息已经到了有几天了,不过在座的人也分了远近,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可不论知情与否,听到谢迁这话,都是哀叹不已,显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除了各家的海船,大明又哪里会有那么多船只?

    “敢教阁老和各位同道知晓,下官从南京动身之前,又接到了河间府送来的消息……………说话的又是王鉴之,谢迁毕竟已经在野,名望再高,比起消息灵通,还是比前者这样的在职官员逊了一筹。

    “明仲但说无妨。”只从王鉴之的语气和神情中,谢迁已经知道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了,所以他并不动容,只是冷然摆了摆手。

    王鉴之语气沉痛的说道;“船队已在天津登陆,皇上亲自率领近卫军前往接收,户部天津分司主事方晓,以直言劝谏不果,如今已是生死不明……………

    “咕咚!”

    话犹未说完,已经有人应声而倒,王鉴之略一辨识认得是宁bō方家的家主,彻彻底底的人财两空,连儿子都搭进去了…倒也难怪方老头如此。

    “上有昏聩天子,下有jiān臣当道,这世间难道没有公理和正义了吗可怜我的晓儿啊………………”

    抚xiōng的抚xiōng,捏人中的捏人中,好一阵忙乱之后,方老爷总算是醒了过来,刚一睁眼,老头就嚎啕大哭起来,听得众人也是心有戚戚,座下掩泣者颇为不少。

    谢迁语重心长的权威道;“方兄请节哀,令郎犯言直谏大有名臣风骨,虽然横遭惨祸,不过他为了正义而献身,日后纵是身殒,清名却将广为流传成为后世的楷模。名留青史…方大人在九泉之下,也必含笑,而天下人也同样不会忘记方家的。”

    “多谢阁老。”得了谢迁的许诺,方老头也安下了心思,儿子他不止一个,若是牺牲了一个,可以成全整个方家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明仲……………”安抚了方老头谢迁又转向王鉴之,示意对方继续。

    “………………天津港口地方军卒加上朝鲜水手,数千人忙碌了整整两日,这才将货物尽数卸载,并且装上了漕船………………圣驾沿运河返京,随行漕船数百,各船吃水极深,靠风帆难以驱动,因此又以朝鲜水手为纤夫,拖拽而行,据说船中尽是金银,京畿为之震动……………”

    天地良心,装了数百艘船,还压得船无法行驶,里面的除了金银还能有啥?

    京畿震动?能不震动吗?其中的金锒,至少也有数百万两啊,大明一年的税赋才多少啊?

    在座众人没有掩泣的了,他们已经yù哭无泪了,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用力反复■过一般。

    打脸,这是赤luǒluǒ的打脸,抢完了大伙儿的财货,还大张旗鼓的搞得天下皆知,这脸打的真狠,真疼啊!

    “谢阁老,王大人,我等不能就此束手待毙!”有人奋然而起,昂然道;“为今之计,只有以暴制暴,贼人的船只、武器虽有古怪,可终究不过十余艘船只而已。广东、福建皆有水师在,只要调动水师前往倭国,必可一举将其剿灭,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不错,以暴制暴,彻底消灭海盗!”说话的人是南京御史李熙,他这番话也算是慷慨jī昂,jī起了一片叫好之声,院落中,原本的yīn霾之气一扫而空。

    “话虽如此……………谢迁只是摇头苦笑,长叹道;“朝廷的水师,实是不堪用的………………”

    海商们乘坐回来的朝鲜船只很破烂,其实,大明水师的船只也好不到哪儿去。水师终究为朝廷所控制,若是太强,被皇帝加以利用,那么民间的海贸岂不是有了风险?

    士大夫们盘算得仔细,天子不与民争利,不但是主观上的,而且要从客观上杜绝这件事发生的可能xìng。

    所以,他们要打压内官,不能让其为皇帝收取盐矿之税;水师也是同理,不但要安插眼线钉子,而且还不能让水师拥有足够的实力。

    他们确实达成了目的,不过也同样造成了如今的尴尬,让水师远渡东海,其实也是属于极限运动的。

    在座的人都是明白人,谢迁也不用多解释,只略略点拨两句即可,而且顾虑还不止这些,他继续说道;“劳师远征,贼人却是以逸待劳,实在难保胜算,更何况,那jiān佞素来诡计多端,谁能保证他没有埋伏?以暴制暴固然是良法,可尚需多多斟酌,谋定而后动啊!”

    “难道………………这贼人竟是无法可制了吗?”李熙颓然坐倒,满脸都是绝望之sè。

    “也不尽然,请各位且听我一言。”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众人精神一振,抬头看时,却见发豪言的人依然是王鉴之。(完待续。!。

第496章 多管齐下

    “请明仲直言。”谢迁闻言大惊,当即起身相询。

    老谢在谢宏手上接连吃亏,如今已经不复去年的劲头,很有些意态萧索的意思。

    这一次江南士人的聚会,本也不是他召集的,而是众人惶huò之下,自发前来,他也没法拒绝,只能强打精神主持大局。要知道,声望这东西,树立时艰辛,耗时良久,可去时却快,只要稍有不甚,就会轰然而倒,实在由不得谢迁不努力。

    他今日若是拂了众人之意,士林中很快就会传出他年迈怕事,不复当年之勇的风声,到那时,就悔之晚矣了。

    勉强出来终究是勉强的,谢迁心中实是彷徨无计。

    这两年来,以江南士人为主,士大夫们也使出了浑身解数,为的就是一个锄jiān,可不论文的武的,急的缓的,如今都已经沉沙折戟,他谢迁不就是最好的明证吗?

    正因有了雷火之夜带来的心理yīn影,当李熙提议要动武时,谢迁才断然否决。

    表面上看来,谢宏在海上的实力似乎不值一提,可谁又知道他真正的王牌是什么呢?势力对比再悬殊,难道还能比四千对十万更夸张么?

    若是轻举妄动,说不定又要中了jiān计,等到江南菁华毁之一旦的时候,那就悔之晚矣了,蓟镇的两个吴姓参将,就是鲜明的例子。

    可不用武力又能如何呢?抵制珍宝斋,对辽东限运,这些对策得到了彻底的执行,在以往也是无往不利,无论是跋扈军将,还是天子近臣,都过不得这一关。

    当日英宗皇帝的五十万大军厉害吧?可被断了粮饷,然后再加上点谣言,还不是一下就崩溃了?有了这样刻骨铭心的教训…就算日后成功复辟,那位皇帝还不是服服帖帖的?

    但是,同样的手段,用在如今的这对君臣身上,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除了漕运断绝的威胁曾奏了效,将谢宏逼出京城之外…其他的策略完全没有收到相应的效用,谢迁这个运筹帷幄的人又岂能不烦忧?

    限运和抵制的效果当然也是有的,至少皇上的行为得到了一定收敛,京城那些乱七八糟的机构也停止了扩张。

    不过,当谢宏突出奇兵的跑去倭国之后,这些招数也彻底失败了。

    有了劫掠而来的金银,那些机构也就有了经费;而有了足够的海船,再加上实力强劲的战船,谢宏就有可能垄断对倭国的海贸;再加上那些财富的示范效果…也许开海禁的一天都不远了,还谈什么限制?

    到如今,断绝漕运大杀招也是昨日黄huā了。谢宏的辽东新政保密级别并不高,就算没有陈世良那个眼线,谢迁也一样很早就收到了消息。

    新政中的税收政策倒也罢了…亢论谢宏收多少税赋,都是他自己的事。想要在全天下推广,那就不是江南士人一家的事情了,是在跟天下间所有的士绅作对,就算以太祖太宗的气魄…也不敢行此逆天之事。

    不过,那垦荒令实在让人心忧,只是头一年…就已经开垦了百万亩田地…就算只是粗耕,辽东气候也不甚好…可一年总也会多出百十万石的收成!

    若是换在从前,有人对谢迁说,辽东的粮食可以供应京城,他是断然不信的,八成会喝令左右,把说话的人叉出去。

    可现在他却不会那么想了,辽东已经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谁能想到那个没人在意的蛮荒之地,突然有了这等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茫然中,谢迁甚至压抑不住心底的恐惧了。

    妖孽,那个谢宏的确是妖孽!不然怎么可能做出来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老头连圣人的教诲都忘了,没有鬼神之助,那个少年又怎么可能如此逆天?

    所以,当谢迁听到王鉴之充满自信的话时,他着实吃了一惊,之所以如此,与王鉴之的风评有关。

    王鉴之是绍兴人,成化年间的进士,虽然一直未入中枢,不迨名声还是很大的。弘治十三年冬,他奉谕抚郧,先是率军平定了何淮的叛乱,然后督建府学宫、在保康县建成,地方风评他为;修废举坠,具有成绩,属于士人中的实干派,作风颇为踏实。

    谢迁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为了邀名而出大言。既不是邀名之举,又须得何等经天纬地之策,才能对付得了谢宏那个妖孽?由不得他不惊骇,以至于长身而起,以示敬重。

    谢迁这个阁老尚如此,更遑论他人,数百道讶异中带点期盼的目光聚集在了王鉴』之身上,后者却是一派从容模样,更是给众人平添了不少信心。

    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王鉴之向谢迁从容一礼,先行告罪道;“阁老,下官评述之时,可能会有些冒犯,还望阁老恕罪。”

    众皆所知,谢宏一系列的成功中,谢迁梦次扮演了失败者的角sè,避也正是谢府禁忌的由来。需王鉴之多说,众人也都心知肚明,不少人还偷眼打量着谢迁,想从他神sè中看出端详来。

    “无妨。”谢迁淡然一笑,一副全不挂怀的模样。对下人的态度当然不能拿到士林中来,宰相肚子里能撑船,谢阁老可是心xiōng豁达的长者,怎么可能计较这些小事呢?

    “下官冒犯了。”王鉴之又是一礼,这才朗声说道;“谢宏所以难制,概因朝中对其估计不足,也不够重视。”

    “王大人,这还不够重视?今年种种且不去提,单说去年八月………………”

    王鉴之晒然笑道;“那夜的变乱,实际上也是由于朝中不够重视,这才让谢宏侥幸得手,否则,纵是谢宏有千般手段,可朝中只要将各部兵马统一指挥,全力遏制西苑,又岂有不成功之理?”

    他也不等旁人思考,继续说道;“实则从谢宏入京的第一天开始,我等士人的预计就已经出现了偏差。虽是一个弄臣,可他却全然不同于以往的那些权jiān,林林种种…也不须下官多说,各位心中自明。除了谢宏之外皇上的心xìng也已经悄然转变,只是我等并未察觉………………”

    王鉴之敢言的名声果不其然,比起骂皇上,他这种直指朝中重臣谬误的做法,风险要大得多。所幸此时萦绕在众人心头的,是谢宏带来的重大危机,众人也没有心思计较许多。

    就连首当其冲受到指责的谢迁也是频频颔首,面上不见一丝温sè,当然各人心中如何作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王鉴之既然已经开了头,当然不会因为顾忌而停下,他长叹一声,道;“其实回头再看若是早早加以重视,将八月以后的诸般策略提前施行,又岂有今日之祸?”

    “王大人,这道理大家都知道,可世上又没有后悔药卖,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李熙听的有些不耐烦,当即起身质疑道。

    “李大人,本官并非卖弄言辞想说明的无非是对皇上和谢宏,一定要保持足够的警惕拟策应对的时候,也不应该单单拘泥于一两种手段。”

    谢迁听出了一些苗头,他捻须沉吟道;“明仲的意思是……………”

    王鉴之肃容道;“多管齐下!”

    “何谓多管齐下?”谢迁追问。

    “文武两道兼施,疾缓之策并行,此外,目标也不能仅仅放在一个人身上。”王鉴之眼中精光一闪,将谜底掀了开来。

    “限运、抵制之策不能就此荒废。虽然京中得了几百万两的补充,不过,以京城那些机构的消耗速度,那补充也只能缓解一时,何况,皇上早先就提过军事学院等等构想,以皇上的脾xìng,得了补充之后,想必又是新一轮的扩张………………”

    王鉴之油然一笑,道;“试想,这一轮扩张之后,皇上的摊子也就铺得更大了,可进项却未必会跟着增加,到时候还不如重复到了老路上?”

    “可谢宏已经控制了倭国的海陆,又得了船只,只要他组织起海贸商队………………”有人提出了异议。

    “呵呵。”王鉴之一拂长须,呵呵笑道;“敢问洪翁,您可知道在倭国行销,以何类商品为止?”洪家老爷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回答道;“呃,当然是丝绸、茶叶、瓷器………………啊!原束如此。”

    “不错,这些都是我江南所出,只要我等齐心合力,严格控制,那谢宏纵是能从sī下里得之一二,又岂能足京城之用?”王鉴之沉吟道;“当然,倭国金锒遍地,以那人xìng子,很可能直接动手抢……………”

    “若真是如此,正是国家大幸了。”谢迁哈哈一笑,接过话头道;“想那méng元当年何等威风,结果远征倭国,也免不了损兵折将,若是谢宏真的调集兵马前去,呵呵,料他也难以轻易取胜,纵是能胜,也势必耗日良久,正是中原取事之时。”

    “阁老所见极是。”王鉴之颔首笑道;“至于江南的商品,只要换个航路,去吕宋以及南洋便是,那谢宏如果来,那就是我等以逸待劳了。

    “王大人的意思,难不成是要重建水师?”在王、谢二人的带动下,众人有的献策,有的拾缺补漏,气氛开始热烈起来。

    “非也,非也,何必那么麻烦,各家的船队只要集结起来,就是一支庞大的力量,届时征召些水师的军户又有何难?”王鉴之摆了摆手,笑道;“何况,海上的力量又不止这些,据下官所知,还有一些人纵横于南海和东海,实战经验非常丰富………………”

    “王大人说的,难不成是……………

    王鉴之缓缓点头,一字一句的说道;“不错,就是他们。”!。

第497章 苍天有眼

    在正德年间,大明沿海的海盗势力还是一盘散沙,为数虽不少,可既不能和陈祖义那样的前辈并论,也没有后来的许栋、汪直那般威风,算不上有多大影响……

    不过,既然跟海贸有关,在座诸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耳闻,都知道王鉴之用意何在,只是众人都自矜身份,不愿把那两个字明说出来,以免脏了尊口。

    略微沉默了一会儿,谢迁这才点头道;“以暴制暴…以毒攻毒,虽然不免有些………………嘿,却也不失为权宜之道。只是,那些人不服王法,桀骜不驯处也不输谢宏多少,如何方能用之自如?”

    “吕宋贸易所得之利,终究不如倭国来的丰厚,下官隐约间听闻,南海之人多有窥探东海的,先前无隙可乘,可若是江南同道放弃东海,那些人难免会有些意动。”

    说起海盗,一直口无遮拦的王鉴之也慎重了许多,勾结盗匪也属于可做不可说的,一旦传出去,难免会对他的名声有碍,只是如今已经挑起了话头,却也容不得他回避了。

    “何况,那些人之中,桀骜不驯者固然有之,却也有些心慕朝廷教化,只是迫于无奈,这才委身从贼的。若是朝延网开一面,许其戴罪立功,未尝不能收复这些草莽之辈,为锄jiān大业出力啊。”

    “明仲言之成理,既如此,此事就委托于你如何?”谢迁捻须微笑,语带赞许,不过王鉴之看在眼里,总觉得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谨遵阁老之命。”王鉴之略一迟疑,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应承下了。

    “可是,谢阁老,王大人…就算得了南海的助力…可谢宏造的那些战船和武器的威胁又当如何化解?”

    单凭十艘小船就轻易的压制了几十家海商,其中固然有谢宏恶名的作用,可那些怪船也不容忽视。

    谢宏又不是正德,他的名声可没有让人望风披靡的效果。何况,困兽犹斗…就算打不过,海商们总是要逃的,结果那些人连逃都不敢逃,可见那船、那火留给他们的印象有多深刻。

    “所以,下官才说,不能象从前一样仓促行事。除了召集人手之外,还应集结工匠,尤其是船匠!”王鉴之似乎是铁了心要语不惊人死不休了,提出勾结海盗的建议后…又提出了另一项让士人们深恶痛绝的建议。

    “………………”众皆默然,这件事比召集海盗还麻烦,后者好歹还有个招安的故例可循,前者可是毫无理论根据的,或者说反面的理论根据才更多。

    当初谢宏进京…之所以jī起了朝野上下的义愤…除了他身为天子近臣之外,最令人诟病的就是他避个手艺人的身份。

    匠人,那可是孔圣人最为鄙视的职业,大明立国以来,也遵从了圣人的教诲,将匠户彻底打落了社会底层,怎么能让这样的人伴在天子左右呢?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弃文从匠的…好好的圣贤书不念…把秀才的身份丢在了一旁,去做什么匠人…对士大夫们来说,谢宏的行为完全就是在挑衅,所以才有一直以来的攻讦。

    但真的说士人们不了解工匠的重要xìng,那也不尽然,至少在江南这里,士人们对工匠的作用还是很了解的。就算不了解,到各家的作坊走上一圈又有何难?看看也就明白了。

    可不论重视与否,对匠人的使用,终究也是潜规则,绝对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否则就只能等着士林的摒弃了。

    王鉴之的提议很合理,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书呆子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可就是没人应声,连谢迁也是垂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口,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对于众人的沉默,王鉴之恍若不见,依然说道;“除了召集工匠,还应该设法去探明那怪船的底细,下官认为,此事应当从辽东着手,谢宏的港口肯定设在那里。”

    “辽东?”李熙突然冷笑道;“若是陈巡按稍尽心力,早做提醒,又岂有今日之祸?辽东再大,谢宏再能,他毕竟也是初至,难道就能一手遮天了?陈大人一月数报,都说那谢宏在府中玩乐,可结果呢?人不但去了倭国,现在更是到了天津…叫人如何信赖?”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又站起一个中年人,这人满面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起身时,他气势汹汹颇有反chún相讥的意思,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最终只是一声长叹。

    “唉,家兄的心xìng毕竟太过纯良,不意那jiān贼处心积虑,早在入辽之时,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金蝉脱壳………………家兄久在朝外,又怎能识得那jiān贼,却是愧对诸位同道了。”他这话似辩解,又似告罪,倒是让不少人都刮目相看。

    当日谢宏入辽,满朝上下都是一片叫好声,完全没人察觉到谢宏的计谋,又岂能单单责怪一个陈世良?谁要是再揪着不放,难免要冒着犯众怒的危险,试问谁又能再说什么?

    “好了,那jiān贼诡计多端,陈巡按误中jiān计也非战之罪。”当下不是内讧的时候,谢迁摆摆手,中止了这个话题o

    “倒是明仲所言有些道理,既然敌人以奇yín技巧设计陷害我等,我等士人召集些工匠,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不算违了先贤之道,说起探究这怪船,明仲可有良法?”

    “………………下官还没想好。”王鉴之略一思忖,看神sè似有所得,可抬起头时,却只是摇了摇头。

    “也罢,此事容后再议吧。”谢迁将他反应看在眼中,以他的观察力,当然发觉了异常的地方,不过,能入阁拜相的人物,城府又岂是寻常,他并不点破,只是将事情暂且搁置了。

    “王大人虽说是疾缓并行,可以本宜观之…实则却都太缓了些,就没有见效快速之法吗?”

    王鉴之的办法就是综合分析谢宏,然后将各种策略结合起来,全面出击,就他所说的这些策略来说,的确没有见效快的法子。

    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谢宏如今羽翼已丰,若是定要强调速度,勉强动手,难免又会步了诸多先例的后尘,国家大事岂能如此轻忽?

    王鉴之闻言心头就是一怒,循声看去,就要疾言反驳,可看到说话的人,他当即便是一愣…嘴chún动了动,却是无法开口了。

    “泉山兄,此事的确不能操切,那谢宏如今肆无忌惮,连天子仪仗甚至圣驾他都随意指使,又岂有速效的法子?明仲所献对策虽然过缓,可却不失为良策,如今国家正在危难之时,只有同舟共济,方能渡过难关,泉山兄以为如何?”

    王鉴之不敢反驳,谢迁说话也如此客气足可见说话人的身份非同小可他不是别人,正是南京兵部尚书林瀚。

    单说官位和辈分林瀚虽然德高望重,可也达不到这种程度,让人在意的是他另外一层身份,那就是福建士人的领袖。

    在朝堂上,江南士人固然是占了半边天…河北、河南两地,官居高位者也不在少数。不过福建人口虽少,可读书人的比例却高,近年来更是在中枢占据了一席之地,虽然还算不上举足轻重,却也是足以让人侧目的一股势力了。

    谢迁也很清楚林瀚为何表示不满,去吕宋的商路,向来为福建、广东所占据,和江南人井水不犯河水,双方保持着相当的默契。

    可王鉴之的暂避锋芒,积蓄力量的策略,却是要江南人转向去吕宋,这样一来,就大大的伤害到了福建人的势力。

    比起江南人,福建人对海洋更加看重,赶海的传统也更悠久,当然,反过来,海洋对福建人的重要xìng也越高。

    江南士人若是离了海贸,那么财富会萎缩不少,却也不会就此一蹶不振,但地少山多的福建若是离了海,那么立刻就会向甘肃,宁夏这些边塞之地看齐。

    按照王鉴之的提议,江南人大举转向…虽然不会赶绝福建海商,可利润定然是要被分薄的,林瀚又怎能欣然接受?

    “老夫也是心忧国家,倒也没有其他意思………………”即便心里有所不满,可谢迁已经这么说了,再要反对的话,为免有点不顾大局的意思,林瀚长叹一声,却也不再多说。

    只是看向王鉴之的时候,他的眼神却有些复杂。他的动作很小很隐蔽,不过还是被谢迁看到了。

    谢迁见状也是微微冷笑,其实王鉴之说的这项策略,他倒也不是想不到,只不过,提出这建议的人,会得罪很多人。

    勾结海盗和召集匠人只是损伤名声,不过抵制和限运却让江南人损失了很多利益,改变商路也让众人很不爽,顺便还得罪了福建人。

    作为一个老政客,谢迁是不会做出避样的提议的,象雷火之夜那样,用利益动人心,哪怕失败都不会遭到众人的攻讦,才是他做事的风格。

    不过,既然王鉴之做了首倡,那他顺水推舟倒是无妨,左右旁人也不会怨恨到他身上,成功之后…他也可尽收全功,那又何乐而不为呢?当然,他会采纳,也是因为王明仲的话有道理…谢阁老可不是盲听盲信的人。

    眼见已经没有反对意见了,大体的策略也已经敲定,谢迁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仿佛又回到了在文渊阁的时光。他面带微笑,就要宣布会议结束,然后等到众人散去,再召相关人等秘议,商量细节。

    正在这时,忽听头顶传来了‘拨楞楞,翅膀扇动的声音,他抬头一看,正见是一只信鸽,他心下一惊,用这东西送来的信,显然是紧急消息,而如今,在那jiān贼的笼罩下,大明又怎么会有好消息呢?

    “让他们快点把信送来。”谢迁低声喝道。

    “是,老爷。”有下人应命而去。

    众人见状,也都是心惊不已,后院一下安静了下来,原本打算离开的人又坐回了位置上,一个个都是心怀忐忑望着后院的月门,生怕信鸽又带来什么坏消息。

    当然,也没人奢望那会是什么好消息,只要不太坏,大伙儿也就心满意足了。

    “老爷多时,就有人一路小跑到了后院,手中除了信,还抱着那只信鸽,显然是知道事态紧急,在路上把信取下来的。

    谢迁接过信,也不与旁人客套,当即展开浏览,众人的目光也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辽东?”刚看到署名,谢迁当即便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嘴里还惊呼了一声,连带着满院子人的心也都提了起来。若是辽东来信,那肯定就是坏消息了,自从瘟神去了,那里就没个好消息。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众人的预料。看着看着,谢迁的眉头却渐渐舒展开来,到了后面,他的嘴角甚至lù出了笑意,等到看完的时候,他已经是满面红光了。

    众人尽是哑然,也有xìng子急的,急不可耐的问道;“阁老…可是有好消息?”

    “嗯,确是一个好消息。”

    捻须微笑时,谢迁已经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了,应了一声之后,他甚至忍不住笑意,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好消息,确实是好消息,苍天有眼,大明社稷有救了,天下百姓有救了,哈哈哈哈!”

    他这番做派把所有人都给闹糊涂了,林瀚自持资格老,上前道;“于乔,信中可有甚机密?老夫观之可有干碍?”

    “泉山兄,但看无妨。”谢迁笑声不绝,手中却是将信递了过来,等林瀚接过信,他又向陈世良的弟弟笑道;“陈世侄,此番令兄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有了这一年的经历,日后未必不能身入中枢,官拜九卿呐,哈哈。”

    “多借谢阁老吉言,小侄在此代家兄同表谢意。”陈弟又惊又喜,也顾不得多想,当即躬身施礼,称谢不迭。

    “哈哈哈,善恶终有报,这jiān贼终于到了恶贯满盈的时候了,看时日,说不定现在已经………………哈哈,明仲,你献的计策很好,实是宰辅之才,宰辅之才啊!只要我等齐心合力,还我大明朗朗乾坤之时,已经指日可待了。”

    说话间,林瀚也看完信了,老头也是一阵大笑,笑到后面,突然又转作了悲声;“廷祥兄,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含笑了………………”

    眼见两个身份最高的人都如此作态,即便没看到信,可众人心中也再无疑虑,林瀚哭的人,正是当日翰林和谢宏比斗之时,被气死的翰林学士张元祯。

    林瀚既然喊出了这人的名字,而对待王鉴之的态度也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宰辅之才都喊出来了,可见他有多高兴,所以说……………

    锄jiān在望?

    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啊,众人心中的yīn霾都是一扫而空。(未完待续。…!。

第498章 利就一个字,道义放两边

    跟后世领导开会一样,里面开大会,外面开小会。■朝这会儿没有秘书这种职业,可各家的幕僚、下人什么的都是不少,他们的身份进不得府,只能侯在外面,有那相熟的也是交头接耳,窃窃sī语。

    和府内的情绪差不多,外间的低语中,也充满了忧虑,尤以掺杂其中的那些船队里的掌柜为甚,经历了和瘟神的正面对决,又心惊肉跳的进行了为期数月的极限运动,这些人多半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唯一例外的就是王海了,虽然他身上没什么傲气,可旁人看到他的时候,目光中多半都会带着尊敬和感jī。

    毕竟他是从瘟神手下全身而退的第一人,回程的时候,还带挈了大伙儿,让更多的人活着到了宁bō港。所以,他的活跃也没人横加干涉,在这个时候,指责王海这个大众恩人,很有可能会犯众怒的。

    不过,总是有人不信邪,正当王海在人群中走动,到处吹风的时候,人群外围突然传束了一声怒喝;“王海,你这个奴才,还不给本少爷滚出来?”

    这一声喊动静不小,所有人都被惊动了,不少人更是怒目相视。

    不过,当他们看到来人是个身着锦衣玉带,面sè苍白的青年时,这些人都是低下了头,就算有少数不知情的,当他们看到王海满脸带笑,一路小跑着迎了上去的时候,对来者的身份,他们也有了猜测,哪里还敢多事?

    “二少爷,今天吹的是仟么风?您不在苏州逍遥,居然也来余姚了?”王海的称呼证实了众人的猜想,来的果然是王家的少爷,当朝阁老的儿子,以放dàng著称的二公子王尧。

    “还不是为了你这杀才?你过来………………”王尧狠狠的扯了王海一把…避开旁人后,这才低声喝问道;“我问你,你答应我的东西呢?”

    王海苦着脸说道;“二少爷,您又不是不知道,这次出海……………”

    “哼!我怎么不知道?你的船队不是全回来了吗?有空逃命,怎么就不记得我要的东西?由此可见…你就是没把本少爷放在心上?连你也瞧不起我,只管拍我大哥的马屁?你们可别忘了,爹虽然喜欢大哥,可娘最疼的可是我!”

    看着王尧狰狞的脸sè,王海心中也是大骂,这些世家公子就没把下人死活放在心上,什么叫有空逃命?那是爷眼sè好,反应快!叛了你们王家,真是再英明不迂的举动了…哼!

    “二少爷,您不知道,当时逃命紧急…又要救助其他商行,连货都抛下了不少…哪里来的空隙………………再说了,倭国的女人又哪里记得上咱们江南的佳丽?别说苏州,就算是咱们吴县,楼子里随便一个头牌,放到倭国,那也是天香国sè啊!”

    “你少说这些没用的,上次谢聪他们宴客,一口气拿出了十二个倭国的艺妓…虽然形容差了点…可却别有风味………………呸,我跟你一个奴才说这些做什么?反正咱们王家不能被谢家比下去…知道么,这是为了王家的颜面!明年,二十四个!你给本少爷记………………”

    “苍天有眼!”

    谢府内突然爆发出的一阵欢呼声打断了王尧的话,与之前的沉寂对比起来,这欢呼声显得尤为响亮,再想到欢呼者的身份,府外的众人心中都是惊异,这是出什么事儿了,能让老爷们失态至此?

    连嚣张跋扈的王二少也顾不上发火了,呆呆的看着谢府,很是茫然,直到半响之后,有人从大门出来,他才回过了神,向其中一个中年人迎了上去。

    “大哥,出什么事儿了?”

    “你……………见是王尧,那中年立刻皱了皱眉,不过却还是没什么特殊的举动,两人交谈起来。

    逃离了王尧的追逼,王海脸上的神情却依然凝重,连赵二到了身边都没注意。

    “海哥,老爷们突然………………不会是那边出了事吧?”赵二忧心忡忡的问道。

    王海强作镇定的摆了摆手;“不要紧,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儿就行,我这里还差几家,你那边完事了没?”

    “都说的差不多了,可是里面到底………………”

    “不用担心,很快就知道了。”王海打断赵二的话头,指了脂大门,赵二抬头一看,正见王尧愤愤不已的退开,而那个中年人也是一副声sè俱厉的神情,很显然,两人发生了争执。

    “去问问……………”

    说着,王海迎了上去,谄媚的笑道;“二少爷,明年再去倭国的时候,小的一定………………”

    “呸,还去个屁啊!”王尧唾骂道;“谢老头和林老头已经做了主,说是要继续抵制谢宏……………”他将众世家商议的决策简略说了一遍,然后悻悻不已的说道;

    “抵制制呗,偏偏说今后的海贸要改航线,不去倭国,去宋!吕宋那破地方,女人长得都跟猴子似的,这叫本少爷怎么……………都是你这杀才,要不是你胆小,今年把事情做好,那咱们王家就是江南独一份了。”

    “……………对这个酒囊饭袋的二少爷,王海实在是无语,而这时消息已经传开,四周叹息声响成了一片。

    今天来的江南世家很多,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入内,那些资格不够的也只好在外间等候,谁知却等到这么个决议。福建人固然不喜欢江南人去吕宋,可江南的海商又何尝喜欢去吕宋?

    一来路远,二来去南洋的商路拓展不足,单是一个吕宋,市场实在太小了点,盈利也照倭国差了许多。

    一时间,谢府门外也是怨声载道。

    锄jiān,锄jiān,一晃就是两年了,结果对头没伤到分毫,自家反是损失惨重,这又是何苦来由呢?想到以王海为首的掌柜们带回来的消息,不少人都有些心动,眼神中也是带了点异样。

    “二少爷,其实这事儿也不是无法可想。”王海见状,却是有了新的主意,他压低了声音,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嗯?你有办法?快说,若是真的有效,本少爷就饶了你这一遭。”王尧大喜,连忙追问。

    “回禀二少爷,其实那个瘟神不是那么不讲理的,只要……………”王海把马昂交待的海贸新政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解释道;“以往要是在海上遇到大股的海盗,咱们多半也是个破财免灾的路子,和瘟神那边也没多大区别………………,,“嗯,这话倒也在理。”人有yù望,就会有所倾向,比起完全不能去,交买路钱也不是完全没法让人接受的办法…“不过,大哥那边……………

    想到刚才的争执,王尧又皱起了眉头,他这个二少爷虽然威风,可家中大事终究是做不得主的。

    “二少爷,咱们王家又不止一两个商队?无非就是货物的问题,其实这也不难………………”王海蛊huò道;“虽然茶叶、瓷器的销路更好,您也弄不到这些货sè,可实际上,倭国还缺粮食…运粮食过去,一样能卖个好价钱。”

    “海贸卖粮?这能行?”即便平时不理正事,可王尧还是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二少,小的哪敢骗您啊?您是不知道,倭国那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金银和女人,咱们江南的大米要是运过去,虽说不能换来等量的银子,可其实也相去不远了………………您是不知道,倭国的那个天皇,现在都吃不上白米饭,偶尔吃上一碗,那都是要热泪盈眶的!”

    “真的啊………………”王尧目瞪口呆,倭国穷他是知道的,只是没仔细打听过,哪想到会穷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呢?可见了王海笃定的神sè,他倒也信了七成。

    “粮食倒是好办,虽然家里的大事本少爷插不上手,这点小事倒是无妨,船队那边有你在我也放心,只不过事情要是被大哥发现了,那……………

    王尧不但被酒sè掏空了身子,他的勇气也一并消失了,跟他大哥吵架的时候虽然气势汹汹的,可实际上却也是sè厉内荏的主儿,想到后果,他也有些迟疑。

    “二少爷,有道是法不责众,你看看周围………………”王海往四下里指指,“大伙儿心里都不平着呢,小的这次回来,在各家掌柜那边,也算是有了点威望,而您和各家的公子,也多有交好的,而少爷们手头多半也都有些紧张,嘿嘿,您想啊,这事难道不是顺理成章么?”

    “你是说………………”王尧眼睛一亮。

    “可不是么,二少爷,只要您办成了这件事,咱们王家来年的盈利肯定多,而且您想想,谢家压,咱们王家却是引导大伙儿赚钱,这一里一外,咱们王家在江南的威望………………谢老头这个大学士已经过时了,咱家老爷才是如今的阁老,凭什么他谢家领袖江南啊?”

    “对,对!”王尧越听越是心痒难挠,连连点头应声。

    “您办成这件大事,然后夫人再和老爷那么一说,这王家的家主之位………………”王海又丢出了一个yòu饵。

    “好,好,就这么办了,王海,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去做,不要辜负本少爷的信任。”

    “遵命。”王海满脸堆笑,躬身应是。

    等他再转过身时,脸上的笑容却不见了,代之的是一副凝重的神情,想到让谢迁等人欣喜若狂的那个消息,他在心里长叹一声;侯爷,小的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您吉人天相,一定要渡过这场难关啊!(未完待续。!。

第499章 民先富,国方强

    尽管正在大开发之中,口东依然是个相对闭寒的地方,这一点是由地理条件所决定的,并不为人的意志所转移。

    所以,虽然谢宏回航的事情震动京畿,进而更是bō及天下,可在辽东这里,除了个别人之外,却没有引起任何反应。

    除了地理条件以外,也与辽东人无暇旁观有关,如今,对辽东这片黑土地的开发已然卓见成效,辽东军民的心思也全都放在了地里,因为这才是辽东的希望所在。

    辽南本就是屯田的重点。这里不但开始的早,而且参与人员也相对得力,所以开发的也比较彻底,正德二年新开垦的荒地中,至少有一半属于辽南。

    而金州则更是了得。如今的金州,除了旅顺港一带的所谓工业区之外,再也见不到半点荒地了,到处都是绿油油的,远远望过去,仿佛就能闻到麦苗和稻穗的芳香。

    赵剩,呃,现在他已经改名为赵胜了,这还是在书童大人,呃,不,应该说是侯爷离开旅顺之前,为他改的名字。身为屯田千户,赵剩这个名字显然有些不合时宜,而改过的那个名字,据说还是历史上某个大人物的,胜字的兆头显然也更好。

    当然,赵胜并不在乎这些,侯爷让他感jī涕零的地方太多,区区一个名字又能算得了什么?

    原本他和辽东大多数人一样,都以为侯爷一直在辽阳城中安坐,谁想到侯爷竟然亲身来了辽南,不但委托王大人倾听大家伙儿的意见,还亲手设计了新式农具,并且制订了垦荒令这样的善政说是万家生佛也不为过啊。

    想想也是,老人们传说的那些故事中,不都是这么个套路吗?圣明天子在朝,总会派遣贤明的大臣到民间微服sī访,了解了百姓疾苦之后就会施以仁政,让老弱有所养,耕者有其田。

    赵胜清楚的记得,每次有老人讲故事的时候,都是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大人小孩都是静悄悄的围在一旁,无论讲故事的还是听故事的,眼神都是一样的热切。

    对大伙儿来说故事中所说的,就是终极梦想,是个遥不可及的美梦幸福也只存在于沉浸于故事中的那一刹那,当故事结束后,日子还是和从前一样艰辛,抬头看时,前方依然是黑沉沉的看不到一丝亮光。

    所以,幸福的出现是那样的突然,让人始料未及。

    赵胜至今还记得那个清晨,甚至连老刘头意味深长的那个眼神,都一直留存在他的脑海之中在那天之后,一切都变了,日子骤然变得红火起来身边的每一个人,眼睛里都饱含着满满的期冀。

    自那一天之后,娘亲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有了充足的口粮心情也是大好,老人家的身体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赵胜的干劲就更足了。

    努力劳作,将来就能过上好日子,无论是在田间,还是在工坊,又或是在船上,任你选择,每一条都是金光大道。

    开垦出来的田地是自己的,几年后,甚至税赋都会降到三成这样低的程度,这样的仁政,怕是只有远古之时,三皇五帝那个时代才会有吧?

    工坊收的虽然大多是有手艺的匠人,可是若是有年轻人有志于此,就算对手艺一窍不通,也能进去当个学徒。虽然学徒的工钱没有那些熟练的工匠高,可至少每个月也有一两银子,足以让一家人活的颇为滋润了。

    更别提技术高了之后了,那些熟练工匠甚至匠师的待遇,说出来都能吓死个人,若是按照赵胜原本的生活水准,郭、杨那几位师傅只要拿一两个月的工钱出来,就够他用一辈子了。

    而且,要是有天赋的话,还能被举荐进入各个学院,不单是在辽东,甚至可能会被送到京城去深造!放在从前,大伙儿恐怕在梦里都想不到这样的好事,真是天大福分呐。

    出海,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很陌生的,辽东这里本也没有航海的风俗,所以,尽管水手和水兵的工钱也很高,可很多人还是望而祜步了。

    不过这条路的前景也一样光明,不说别人,只看陆家那哥四个就知道了,日子变好了不用说,侯爷也对他们倚重得很。出海之前,四兄弟就已经都是船长了,听说以后还会进一步提升,有可能升任为舰队提督!

    说心里话,赵胜是很羡慕他们的,能跟在侯爷身边聆听教诲,只不过自己实在没有这方面的才能,羡慕也没用,只能是好好的做好手头的工作,来回报上天的恩赐,以及侯爷和皇上的仁慈了。

    只要紧紧的跟随在侯爷身后,依照他的指引,日子就会一天比一天红火,赵胜对此坚信不疑,而且还在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这半年里,他的足迹几乎遍及了辽南,每到一处,除了辅佐地方施行新政,教授当地人使用新式农具,赵胜做的更多的,就是不停的宣扬着钦差大人伟大,当今天子的圣明,并且引导人们回想从前日子的艰难,和现今的红火做出对比。

    事实本就摆在眼前,再有了他的现身说法,热情洋溢的他感染了很多人,得到了军民的配合之后,沟通和理解上的障碍也被排除了,新政得以顺利施行,赵胜实是功不可没,就连王大人都是这样说。

    可赵胜并没有因此而自满,他仍然将心思全都放在了工作上,通过老人的讲授,他有一个朴实的有点傻的念头:圣天子可能几百年才出一个,如侯爷这样的贤臣,更是要上千年才出一个,不然为什么那些故事都是代代相传,从来没有改动呢?

    自己和辽东百姓同时遇见两者,那都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要是不珍惜,不但自己会后悔终生恐怕连子孙后代都会埋怨自己的,所以,一定要好好努力才行。

    在辽南,他遇见的人大多和他一样深信不疑,在辽中、辽北这些地方热情虽然有所不如,可却也没人反对他的意见。

    不过,不和谐的因素也是有的,那就是辽西的军将,对侯爷颇多不敬的言辞。

    哪怕是辽东其他地方的大好形势摆在眼前,那此人无从反驳,却依然不肯改口口口声声只说:天子年幼,才会被jiān臣盅huò有了诸般倒行逆施之举,可日后皇上总会长大,也总有幡然醒悟的一天到时候,以冠军侯为首的jiān佞们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虽然这些让人火大的言辞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可赵胜和辽东其他的军将却都是很恼怒,靠近辽西的几个卫所,甚至还因此和辽西的卫所发生了几场冲突在韩总兵亲自出面之后,这才算是暂时压了下来。

    其实赵胜也能理解那些人的心情,祖参将被猪油méng了心,非要和侯爷以至于皇上做对,辽西的那些军将也只能无奈的跟着。

    可眼见辽东其他地方都是红红火火的,辽西这边却一切如故,军将们也好还是下面的军户也好,他们都羡慕啊!

    说几句风凉话,也算是他们无奈之下的挣扎了,不然又能如何呢?

    时至七月眼见就是收获的季节了,等有了收成之后差距具体会有多大,大伙儿都说不好,可大体的趋势却是确定无疑,辽西军民心中其实也在滴血啊。

    赵胜本就是个精明人,意识到了这一点,他采取的应对办法当然也不会那么直接和鲁莽,迂回的方法不会立竿见影的见效,可达成之后,效果却很好。

    他的办法很简单,就是通过辽中军户们的口,把新政的细节传到辽西去,针对的对象也是普通的军户。

    辽东的新政是多方得利的,而且得利的程度,还跟原本的身份地位成反比。普通的军户跟赵胜自己一样,原本都是一无所有的,连人身〖自〗由都是属于军将所有,所以他们在新政中的受惠也是最多。

    而军将那边也不是没有得利,他们原本占的就是大头,并入巡抚规划之后,总体利润的增长,他们享受到的当然也更多。

    相对而言,若是和军户们对比,他们的获利似乎变少了:可从绝对数字上来讲,他们的收获也是胜过了从前的。

    至于朝廷那边如何得利,赵胜就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侯爷不但借出了。粮种子,还借出了新式农具和牛马牲畜,到了秋收的时候,收取的税赋也不多,能不能赚回本钱都是个问题,更别提盈利了。

    牛马、口粮倒还好说,赵胜也听到过风声,那些大部分都是侯爷带人从鞋子那里抢回来的,侯爷还因此背负了不少骂名。

    对此,赵胜一如既往的坚决拥护谢宏的决定,凭什么只能鞑子抢咱们?他们穷,咱们辽东百姓也不富裕,抢了也就抢了,再来就再抢,抢到那些鞋子再也不敢呲牙才是正理。

    真正让他míhuò的主要是农具和税赋。

    要知道,那新式农具都是实打实的铁家伙,放在以往,就算是单人使用的那种步犁,恐怕都要几两甚至几十两,更别提那些几匹马或者几头牛才能拉得动的大犁了,没个百十两,怎么可能打造得起?

    遍及辽东的大开发,用到的农具实是不计其数,就算铁矿是现成的,开矿的也多是掳来的鞋子奴工,可作坊里的工匠的工钱可是相当巨大的一个数目。

    赵胜消息颇为灵通,他知道,侯爷为了鼓动工匠们的积极xìng,新式农具采取了计件工钱的模式!对应到那么大的工具数目,其间的huā费也可想而知,再加上运输等耗费,到底需要多少银子,恐怕整个辽东都没几个人算得清楚。

    huā费大,税赋少,赵胜实在想不出,巡抚衙门也就是朝廷到底要如何才能盈利,最终他也只能把〖答〗案归结到侯爷的一句话上面了。

    “民先富,国方强!”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赵胜本身也是文盲,可从这简短的话语中,他却能体会到侯爷的决心,以及他的真心实意,因为侯爷不但说的好,而且还是踏踏实实的遵照而行。

    也许朝廷和侯爷眼中的利,就是如此吧?

    赵胜并没有把心中的疑huò和别人分享,就算是除了侯爷之外,让他最崇敬的王先生,对于民富国强的道理,也是语焉不详。

    他也向王先生请教过几次,可每次的结果都差不多,在王先生脸上看到的,只有深思的神情,显然,这个道理令睿智的王先生都费了不少思量。

    意识到这点以后,赵胜也就不再请教了,只是依照自己的理解,将心中的感动分享给旁人,其中也包括了很多辽西的军户。

    效果当然也如同他预计一样的好,到了七月前后,辽西的各种质疑声已然消夹了大半,变得稀落起来,代之的,是诸多对于祖家极其党羽们的责难。

    这种事在从前是不会发生的,军中对于上下尊卑的看重,尤在士人们之上。祖家在辽西根深蒂固,祖大焕又是参将之尊,普通军户怎敢对他不满?就算不满,也只能压抑在心中,提出来那不是找死吗?

    可如今不同了,巡抚衙门的权职本就远在参将府之上,而辽东大势如此,只有辽西独立特行,这本身就很让人诟病了。

    如果不是冠军侯大人大量,祖参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罢官去职了,包括辽西军民在内,辽东人大多都是这么想的,因此,人们对于祖大焕的畏惧也减退了不少。

    当然,直到赵胜离开辽中,返回辽南前,辽西的质疑声还仅限于军户和低级军将,高层的那些并没有动摇。

    一动不如一静,对他们来说,不加入也有不加入的好处。一来是治天下的还得靠士大夫,天子近臣终难长久,谁知道这新政能持续多长时间呢?

    再说,谁知道这新政中有没有陷阱?冠军侯一向狡井,万一在里面挖了坑,把大伙儿坑进去就糟糕了,还不如维持现状呢?左右也不过是多收点粮食罢了。

    这些人才是地方上的主宰,所以,尽管底层暗流涌动,可辽西的大势并没有改变,新政在这里的施行也是遥遥无期。!。

第500章 乘风归来

    对此赵胜也不觉烦恼,辽东这么大,本也不缺辽西那点地方和资源,再说了,等到收获之后,那些唯利是图的军将又岂能不眼红,就算今年能tǐng得住,明年、后年呢?

    不跟着侯爷走,难道他们就甘心把苦日子过到底吗?如今的辽西,靠近辽中的地方,已经开始出现了逃亡的现象,要不是祖大焕安排了亲兵巡逻,没准儿那边已经十室九空了。

    所以,赵胜根本就没把辽西的事情放在心上,倒是金州这边出了点事故,让他的好心情打了个折扣。抬头看看金州的卫城,赵胜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卫城本就不大,指挥使府内的争吵声却很高,即便在城外也是依稀可闻,这声音让赵胜很是揪心。新政施行的过程中,遇到麻烦和争执也很不少,毕竟涉及到很多人的切身利益,理解和沟通的过程中,多少都会有些摩擦。

    可是,在金州,或者说在巡抚衙门的施政团队中,却很少发生什么争执,侯爷立下的章程明明白白…而且很细致。哪怕是遇到了意外情况,只要循着一查,多半就能得到答案。

    就算遇到章程里没有的情况,那也不要紧,还有王先生在。

    王先生虽然跟侯爷有些意见不合的地方,可学识和远见却是为众人所敬服的,连侯爷都很倚重他。

    最难得的是,王先生也和侯爷一样,没有读书人和官员身上的那种傲气,很亲和,更是一心为公。所以,事情到了王先生这里,一般都会得到圆满的解决。

    可今天的事情却是棘手,因为争吵的一方正是王先生自己,而王先生提出的建议,哪怕是赵胜本身…心里也是打了个大大的问号的。

    实际上,在金州卫的本地人之中,除了老刘头之外,完全就没人支持王先生的提议,也难怪一向对王先生敬畏有加的齐指挥使会跟他争吵了。

    这件事的关联委实太大,无论支持哪一边…赵胜都觉得不太托底,揪心之余,他也只能望着南面的大海,深深的叹息了。

    要是侯爷在的话,事情就简单了,如果侯爷能早点回来就好了………………

    正叹息间,赵胜却猛然发觉身边多了不少人,抬头看时,原来是他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港口附近。这里如今算是禁区…普通人是不得进入的,不过赵胜如今也算是巡抚衙门的干吏了…这禁区对他也是开放的。

    看清四周情形之后,赵胜有些惊异,虽然有特权…可他颇为守本分,平时很少往码头这边来,不迂,这边的具体情况他却很了解。

    不管什么时候来,只要没入夜,在工业区看到的,只会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工匠们或是在作坊中劳作,或是在作坊间穿梭…没人停留…也没人发呆,因为侯爷说迂…时间的重要更胜银钱,要消遣发呆的话,最好等到下班之后。

    对于侯爷,所有工匠们都是奉若神明的,无论是手艺还是见识,侯爷的本事都能让每一个人心服口服,而且,没有侯爷,匠户又岂能有现在的好日子?在大明其他地方,匠户的身份甚至比军户还低呢,只能和娼户并列。

    所以赵胜很清楚,哪怕单纯是出于对侯爷崇敬,工匠们也会凛然奉行他制订的规矩,工业区也从来都没人会驻足看风景什么的。

    可今天偏偏就是这么奇怪,作坊里都空了,码头广场前人头涌涌,几乎所有工匠都聚集了过来,赵胜甚至在人群中找到了几个船匠的身影,这发现让他更惊异了。

    要知道,船坞可是设在青泥洼的,虽然离旅顺不远…可也不是几步就到的距离,船匠们会来这里,而且一个个还都是翘首以盼的模样,难道是………………

    赵胜眼睛突然一亮,一个让他心神俱颤的念头闪过了脑海之中,让他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会牵动金州所有人心的,也只有那个人了。

    侯爷回来了!而且还是在这么个要紧的时候!

    一阵热血上涌,赵胜觉得视线都开始模糊了,侯爷果然老天爷赐给辽东百姓的福星,不,应该说是赐给天下人的,他来到世间,就是为了救苦救难的!

    赵胜抹了几下眼角,快步走上前,加入了翘首以盼的行列之中。

    到了前面他才发现,原束在码头那里还停了一艘船,是被侯爷命名为飞轮战舰的快船,这艘船的船帆和甲板都是新的,所以应该新下水不久的,显然不是随侯爷出海的那些,而是日常巡哨的巡逻船。

    赵胜有些失望,不过,当他看到被人群围在中间,正比手划脚的说着什么的少年时,他的精神又是一振,也许真是有了侯爷的消息或者令旨也说不定呢。

    这个少年是六月间,从阳来金州的,跟他一起来的是全部的钦差卫队和仪仗,浩大的声势吓到了不少都以为是冠军侯亲自驾到,可结果却让人惊异。

    搞了半天,这个少年是个替身,真正的的侯爷早就到了,就是很多人都见过的那个书童大人。

    这个结果固然出乎众人预料,不过仔细想想却也在情理之中。指挥使齐成就跟旁人炫耀了很久,说自己初见书童大人时,就感受到了对方的xiōng襟和魄力,因而才会纳头便拜,所以很有先见之明云云。

    虽然大伙儿都知道他在吹嘘,可却也没人计较,并不是因为他的权势,而是众人都是心有戚戚,觉得自己也有跟齐指挥差不多的感受,这其中同样包括了赵胜。

    别看扮演侯爷的时候颇具威严,似模似样的…实际上,这少年xìng子颇为活泼,在金州只呆了一个多月,他就已经跟这里的人都混熟了,大伙儿都知道他叫曾无忌,是侯爷亲口赐下的名字,这一点实是羡煞了不少人。

    赵胜就琢磨着,要是自己立的功劳够多,将来是不是也能请侯爷给妻子肚里的孩子赐个名?要是真能如此,赵家的福气可就大了,没准儿儿子也能和无忌一样聪明伶俐呢。

    随着新政的展开,赵胜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他叔叔给他定下来的那门亲事很快就提上了日程。

    本来盖州那位张千户还有些不乐意,可等到赵胜跟在毛伦身边出现在盖州的时候,他的态度马上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女婿可是屯田千户,直属于巡抚衙门的,是冠军侯爷的人,比自己这个破烂千户强太多了,这可是金龟婿!

    于是,这门亲事从赵破虏的一头热,变成了顺理成章的大好事,为了将事情尽快敲定,张千户在盖州和金州之间跑了无数个来回,比媒人还忙。

    终于是在五月前后促成了亲事,到如今,张家小姐已经有了身孕,张千户得到消息的时候,连嘴都合不拢了,大老远的又跑来了金州,还跟闺女提起了求侯爷赐名的事儿。

    赵妻将事情跟赵胜一说,后者虽然面上斥责妻子太过放肆,可他心里却也是火热,尤其是每次看到曾无忌的时候,他的心思就更活络了。

    在金州住下后,曾无忌很快就加入了航海学院,尽管是个土生土长的京卫人,可曾无忌的适应能力却是极强,很快就在航海学院脱颖而出,到了如今,他时不时的还会随船出海,据航海学院内部的风评,他很可能会成为预备船长,连赵胜都是羡慕又加。

    所以赵胜才会对赐名的事情这么上心,无忌原本不过是一个戏子,得了侯爷赐名之后,却能有种种神奇,焉能不说是沾了侯爷福气的功劳?不光是赵胜,金州这里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赵胜功劳大,自忖成功的可能xìng也更大一些罢了。

    当然,这会儿工夫,赵胜却无暇多想这些小心思,他更关注的是侯爷的消息,无忌既然能当替身,那自然是侯爷的亲信一流,而他似乎又是刚才海上回来,这岂不是意味着………………

    赵胜又伸了伸脖子,深深的往南边眺望了一眼。

    海天一线,和平时没有仟么不同,但赵胜心里却满是期盼,海风烈烈,东南而来,正是侯爷去时的方向,侯爷会不会随风归来呢?

    “无忌,侯爷是不是要回来了?”

    “………………我遇见了陆四哥的船,他告诉我,侯爷和大队在一起,就在后面,若是风向好,今天就能到旅顺。”曾无忌也不知是第几次重复这番话了。

    他是个好演员,口才当然也不错,不过,把同样的一番话重复几十遍,其实也是很枯燥,很无聊的,不过面对那一张张带着热情和期盼的面孔,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于是,对着赵胜,他又重复了一遍。

    “大队?侯爷走的时候不就是十一艘船吗?飞轮战舰又很快,怎么现在还没到?无忌你都回来这么久了………………”这问题也被很多人问过了。

    不过曾无忌却没有回答,从举止中就能看得出来,他们需要的不是答案,只是接着这个问题,发泄心中的焦急罢了。

    “就到了,就到了,侯爷这次回来带了好多船………………”

    “真的是好多船,看呐!看呐!象◆飘过来了一样,好多船!”

    突然从高处传来了一声呐喊,没人顾得上说话了,所有人都尽量的踮起了脚,伸长了脖子,向南眺望。随即,他们看到了令人欣喜yù狂,也是终身难忘的景象………………

    无数风帆,化作了一朵白云,在海平面上缓缓升起,乘风飘来!(未完待续。!。

第501章 圣驾过处皆欢腾

    “侯爷回来了!”

    看到铺天盖地一般的船队,山东沿海的百姓多是惊骇yù绝,不过金州的军民却都是欣喜yù狂。

    走的时候形单影只,回来的时候却集帆如云,想必是有很多缘由的,而且规模相差如此之多,来的也未必就是正主。

    可金州百姓却是全然不在意的,除了侯爷,谁又能在金州海域大张旗鼓的出现?海盗?哼,咱们旅顺的战船多着呢,那可是侯爷设计的船,区区海盗算得了什么?

    至于船队的规模为什么扩大了这么多,那也简单,也许是侯爷在海外造的,也许是从哪里收刮的,总之侯爷是无所不能的…无中生有又是什么难事了?

    所以,这这个时刻,旅顺港没有疑虑,没有担忧,有的只是忘情的欢呼声,震耳yù聋!

    “终于到家了。”远远的看到了熟悉的旅顺港,谢宏也是长吁了一口气。

    在明朝,长途旅行可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在后世看来微不足道的距离,如今都是得以十天半月才能计量的。

    而且,在旅途中消息也是断绝。若是走陆路还好,总有驿马甚至信鸽这种快捷的手段,也能保持消息的畅通。

    可在海上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信鸽又不是海鸟,就算是海鸟也没用,在茫茫大海上哪怕是海鸥也只能抓瞎了。

    除非谢宏搞出了无线电,否则在海上就只能是干瞪眼,可无线电………………呃,在有生之年能不能再次看到这玩意,谢宏却是不敢保证的,技术含量实在太高了点。

    在大沽口跟正德分别后,谢宏就一直处于消息断绝的状态,他既不知道正德在京城的进展,更不知道江南的动静就连辽东本地一切安好的情况,也是陆仁鼎遇见曾无忌之后,才回报给他的。

    至于倭国那边,嗯,最快也只能等到冬天了,没准儿要更晚也说不定谢宏在心中暗叹,在这个时代想控制全局,那根本就不可能。

    象马昂那样的海外军屯,他顶多也只能布置个方略,然后就仕对方〖自〗由发挥了,要不是自己多了几百年的见识,布置的策略比较细致,还真是放心不下呢。

    比起辽东这边有王守仁坐镇,马昂的水准确实差了很多谢宏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谢兄弟,看样子,如今的辽镇,也不比当日的宣府差了,嗯没准儿还更胜了些……………”江彬与谢宏并肩而立,远远的听到港口的动静,他也是由衷的发出了感慨。

    “确实如此。”谢宏眼力更好一点,除了震天的欢呼声,他甚至能看到旅顺港那里人头攒动的景象。

    华夏的百姓就是如此淳朴善良,为政者哪怕仅仅是尽了本分,可只要百姓享受到了些许的恩惠,就会对其感恩戴德。

    扪心自问对宣府人的爱戴谢宏是有愧于心的,当日他搞出来的那些东西主要是在为正德回京造势,百姓疾苦什么的,他并没有十分上心。却没想到收到了那般热烈的回应,一直到现在,他还在受益,可他付出的却只有那么一点点。

    应该说,到了辽东之后,谢宏才真正的开始施政。其中有没有包含对宣府人的愧疚,他自己也说不准,可以他自己的观点看来,他在辽东做的,其实也算不上多仁慈,不过是给百姓一条活路,多几个选择罢了。

    一个国家,一个为政之人,要做的不就是善待百姓,使国民能安居乐业吗?

    可入耳入目的景象告诉谢宏,他认为理所应当的这些东西,又一次远超了百姓的期望,因此,他收到了比宣府更加热烈的回应,在某种程度上,应该将辽东军民的情绪称之为狂热才更恰当。

    “江大哥,你不用心急,很快的!”像是给江彬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满怀憧憬,谢宏喃喃的说道;

    “等到今年丰收之后,咱们就有了余力…然后就可以将新政推广出去……………蓟镇很快也会掌握在咱们手中,所以,先是蓟镇,而后就是宣府……………迟早要让大明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让圣驾所到之处,都响起这样的欢呼,相信我,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嗯!”江彬重重的点了点头“某相信你…天下没有什么事能难倒谢兄弟你!”

    说到最后一句时,刀疤脸几乎是吼出来的,倒不是他情绪失控,只是船队已近码头,欢呼声愈发热烈,船队虽然庞大,却尽数被笼罩在了其间。

    福船上的朝鲜水手都惊得目瞪口呆,这样的规模,这样的程度,若是放在朝鲜,就算是国王登基,也不可能享受到啊?朝鲜的百姓肯定比金州多,可是,贱民们又何尝能够如此衷心的爱戴什么人?

    他们的脊梁早就被生活压垮,他们眼中的神采,也早已被绝望抹平,其实他们这些水军本也不比贱民强多少。

    这几个月以来,在明国大人的船队中,虽然名义上是俘虏或者苦工,可实际上,生活却比他们在朝鲜时好太◆了o

    不说别的,无论是在倭国还是海上,又或到了天朝上国,大伙儿居然可以天天吃饱,还经常能吃到百米白面!在朝鲜,这可是两班贵族都未必能享受到的待遇啊!这段日子,朝鲜水军过的幸福极了,每天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原本还有少数人觉得明国大人缺人,这才不得不笼络他们,甚至还有些得意。可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们却是得意不起来了,受到这样的拥戴,明国大人会缺人手吗?只不过是人在海外,临时出了变故,这才拿大伙儿来充数罢了。

    今天之后,也许自己就没用了,会被抛弃………………想到从前在朝鲜的日子,水军们只觉生不如死,跳海自杀的心都有了。

    已经到了天朝上国,咋还能回去那破地方,去过猪狗不如的日子呢?一定要想办法留下来,在上国做牛做马,也好过回朝鲜去当贵族啊!何况回到朝鲜…还当不了贵族呢。

    几千朝鲜人都在肚子里打起了小算盘,盘算着如何才能充分体现自身的价值,让自己不会轻易被抛弃。

    盘算良久,一直到船队靠岸,他们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是他们不聪明…实在是自家的优点寒惨了点,实在拿不出手。

    除了任打任骂比较老实,态度谦卑比较容易驱使…嗯,吃的也比明国大人的属下少点之外,真就没啥值得一提的了。

    唉,果然是优点到用时方恨少啊,水军们都是叹息,暗自下定决心…要将以上优点努力发扬光大,以求换取在上国暂时居留权。

    谢宏当然不知道这些人打着什么主意,不过,若是知道了的话,他倒是很信任对方…相信他们一定会达到目的的。

    后世的史实可鉴,朝鲜人尤其是南棒们确实具备了这些优良传统,除了卑躬屈膝的对象不同,眼下这些人和他们的子孙的优点是非常一致的。

    “参见侯爷!”众望所归,谢宏第一个踏上了码头,欢呼声顿止,所有的热切都变成了一声问候,山洪海啸般扑面而来…却让谢宏有了回家的感觉。

    “大家都辛苦了。”谢宏微笑着招了招手…不知怎么地,他感觉自己像是在阅兵的领袖一般‘因此那句后世很常用的词儿,他也是脱口而出。

    谢宏傲然环视,如今的旅顺工业区已经颇具规模,比起京城的军器司也不稍逊,因为限制相对小得多,在面积上更是远胜后者。

    自己的确是在阅兵,这些作坊就是一个个堡垒,在其中劳作的工匠就是自己的军将,率领着这些人,自己将攻克一个个难关,将大明彻底送入工业时代,进而领先于世,再次回到世界的巅峰,永不动摇!

    自穿越之后,从未有那一刻,自己的信心如此坚定。看着那一双双热切的眼睛,谢宏举起了手,纵声长啸;“我来到这里,我引领你们,为之奋斗的是……………大明的永世辉煌!”

    “大明永世辉煌!”

    气氛达到了巅峰,几乎所有人都在欢呼,声浪压倒了海浪,远远的传了开来,久久的回dàng在天海之间。

    “宏哥哥!”

    没有加入欢呼的人当然也有,在码头附近的一辆马车上,就有三个女孩没有和众人一样欢呼。不过,谢宏灵敏的耳朵却捕捉到了那一声熟悉之极的呼唤,他循声看去,停留在那里的,不正是自家那辆独特的马车吗?而其中的人还用说吗?

    “是晴儿她们来了……………

    思念涌上心头,谢宏抛下码头的一切…也忘记了让他忧心的各式事务。在久别重逢的今天天,他只想开开心心的跟小姑娘她们在一起,反正工作也是做不完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了。

    “侯……………见谢宏突然离开,赵胜急了。

    他倒不是为了自己的事儿,而是金州卫城里,正在进行的那场争执让他很是挂心,那可是关系到整个辽东的大事,眼看能解决麻烦的人就在眼前,他又怎能不急呢?

    “赵兄弟,侯爷很辛苦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江彬按住了赵胜,冲他摇了摇头。

    “是卑职唐突了………………”赵胜也想起来了,那马车是几位夫人专用的,侯爷新婚燕尔就出去这么久…如今………………

    “只是,江将军,事情在非同小可啊。”

    “怕什么,有咱们侯爷在,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江彬咧嘴一笑,拍拍赵胜的肩膀,便吆喝着指挥众人安置船队去了“对,没有侯爷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到底瞎担心什么呢?还是赶快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让她老人家也高兴高兴。”拍了拍额头,赵胜也是哑然一笑,便转身往家中去了o(未完待续。!。

第502章 天有不测风云

    宏哥哥’你一路都去了哪此地方?好不好玩?有没有看到大象?下次给月儿带回来一头好不好?时了”你明年要是再去”能不能也带月儿一起”嗯”还有睛儿和灵儿姐姐”听无忌他们说”海可大了’可好玩了。”

    外面迎接自己的场面如此浩大”谢宏本以为和三个女孩的重逢也会很jī情来着”结果刚一照面”小话唠就第一个跳了出来”用无穷无尽的问题把他砸得yù哭无泪”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来个深情的拥抱”然后再来个长长的热wěn吗?

    “谢大哥”你瘦了……”冰山美人的话还是那么少”可短短一句话中”饱舍着思念和牵挂”让谢宏的心神为之轻颤”回家的感觉更浓了。

    “宏哥哥”睛儿很想你……”小姑娘的大眼睛闪着光”里面包含的是浓浓深情”这感觉谢宏极为熟悉”自他穿越来”就是这么个小人儿”一直把所有心思放在了他的身上”一直款款相随。

    “我也想你们”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谢宏探手将小姑娘轻轻抱在怀中”郑重许诺道。

    “宏哥哥”你偏心……”小话唠扁着嘴”一昏想要哭出来的样子。月儿可不是没心没肺的女孩儿”只是她表达感情的方式比较奇怪罢了”就和紫禁城里那位一样。

    “嗯”嗯”下次出海一定也带着月儿。”谢宏友手还空着”索xìng又搂过来一个。

    “真的”说话要算数了”奶奶说过…”小丫头眼睛一亮。

    “算数”肯定算数。”谢宏急忙打断她”心中也是悲叹”好容易把大话痨撇在偻国,祸害鬼子和棒子去了”结果家里还有个小的,哥难道跟话痨犯冲?

    正安抚小丫头的工夫”谢宏又听到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声”声音低低的微不可闻”可他却是听的分明。

    坏了”还有灵儿呢”可是哥只有两只手哇”这可咋整?难道…用嘴?谢宏开始邪恶了”还没等他做出选择”就觉得一个柔软的身子从背后靠了上来”随后”一片温软彻底包围了他…

    看来今天大有机会突破记录了误”谢宏的脑子开始高速运转起来”之前他已经试过双飞了”不过仅限于睛儿和月儿”小姑娘时他千依百顺”小丫头在他面前也从来不知道害羞”在新婚之后”多次三个人腻在一张chuáng上”让谢宏尽享齐人之福。

    可冰山美人却害羞的很”有旁人在”哪怕是很热络的两个小女孩”她也不肯跟谢宏亲热”谢宏倒也没有勉强”不过”依照眼下的进展”好像很有希望哦”他心里开始期待了。

    他从牟窗往外看了一眼”唉”天怎么还不黑呢?牟怎么也走的这么慢”还没到地方呢?

    “侯爷”标下有急事要面见侯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马牟总算停下来了”可让谢宏失望的是”马牟还没停稳”就有人急吼吼的嚷了起来”听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二叔”你别嚷了”侯爷刚回来……”

    另一个声音更耳熟”谢宏想了想”想起来了”说话的是赵胜”也就是那个很机灵的屯田千户”他管另一个人叫二叔”那应该就是金州卫原本的那个千户赵破虏了。

    大事不好?之前无忌不是还说一切安好么?咋这么一会儿就大事不好了?打断了哥的三飞大计”简直罪无可恕啊!

    见谢宏有事”睛儿和灵儿都乖巧的直起了身子”坐到了一旁”可小丫头却没反应过来”还死死的揪着谢宏的衣襟”谢宏无奈之下”也只能先让她这么着了。

    他掀开牟帘”看清了外面的情形”赵披虏的神情颇为忐忑不安”可眼神却很坚定”哪怕是侄子一脸惶急的拉扯着他”他也没有半点退缩之意。

    谢宏mōmō下巴”看来真的有事啊?

    “什么事?不是说了有事先去找王先生就好吗?”有事归有事’可春梦被打断”谢宏也是大为不爽”说话时”语气也很不耐烦。

    “侯爷恕罪……”终究是久居人上”谢宏的气度早就已经养成了”平时他态度比较随意”让人如沐春风”可这时有些不耐”却是显示出了威严”赵家叔侄乍一听到”都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告罪不迭。

    赵胜比他叔叔还惶恐呢”本来在码头他就想禀报了”结果被江彬拦住”他也觉得应该明天再说”结果回家的路上却撞上了赵披虏。

    见自家二叔风风火火的模样”赵胜就知道了”二叔的目的八成跟他之前一样”他当然要劝阻了”可费尽了chún舌也没劝住”他也只好无奈的跟了过来”想着要是侯爷怪罪”有个人分担”总也好过让二叔一个人抗。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侯爷的语气已经颇为不善”而从牟窗的一角中”依稀还能看见侯爷怀里有个人”那一头青丝也表明了时方的身份……

    哇”这要命的功夫”换谁语气也不能善了啊!赵胜tuǐ肚子开始转筋”生怕侯爷一怒之下”把叔侄两个都给罢官去职了”当不了官不要紧’可若是被侯爷扫地出门’那还不得被娘骂死啊?唉”二叔咋就这么冲动呢?

    赵披虏的胆子也不比侄子大多少”而且他知道的比侄子还多”他是齐成的心腹”当日被谢宏威逼利yòu的事情’齐成也有讲给他听。

    赵披虏深知”这位侯爷时百姓固然仁慈”可时当官的要求却是严厉”真要惹怒了他的话”传说中那些事也不难见到。嗯想也是”如果只是好好先生”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就收服了几大辽东重将?那几位大人可也不是吃素的。

    不过他既然来了”也是有些豁出去的意思”因此虽然惶恐”可他还是硬着头皮答了话:“侯爷”标下此番唐突……实有缘故”王先生……他…正和指挥大人吵架呢。,’

    “啊?他俩吵架?,’谢宏大吃一惊。

    来迎接的人当中”他没看到王守仁的身影”不过也是不怎么在意”那位大才跟自己颇有不对眼的地方”当然不可能跟下属或是百姓一样”跑来时自己热烈欢迎”谢宏本来也没这个奢望。

    不过”说王守仁会和人吵架”这事儿就有些诡异了。那位准圣才华虽高”可却没什么傲气”即便时象是田间老农”他的态度也是和蔼可亲”除了时自己经常横眉冷目之外”还真就没见他跟别人红过脸。

    而吵架的另一方就更诡异了”那个齐胖子的xìng子”谢宏了解的很透彻”那就是个谨小慎微的家伙”而且还颇为精通奉迎之道。

    胖子没来迎接”谢宏倒也没在意”他回来的突然”金州卫城离旅顺港也有些距离”以胖子的身形速度”来不及赶过来也在情理之中。

    可谁想到”他竟然是因为和王守仁吵架”这才没来”这事情真是怪到家了。

    要知道”王守仁可是自己走前指定的负责人之一”就算自己在金州的时候”他在民政上也拥有相当的威望和权威。何况自己时他的尊重”整个金州都看着眼里”以齐胖子的谨慎”居然会顶撞他?

    难不成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他们现在何处?赵手户”你来引路”快点带本侯去”另外”你告诉本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三位妻子投去了歉意的眼神”然后谢宏便急匆匆的下了牟”失态似乎有些严重”三飞什么的也只好留待日后了。

    “是”侯爷…,’赵家叔侄急忙快步跟上”众护卫也分成了两拨”一拨跟在谢宏身边”另一拨护卫着马牟进了侯府”也就是原本的南城。

    “宏哥哥又走了”而且还没带着咱们”他骗人……,’月儿很失望”嘟着小嘴念叨着。

    “才不是呢”宏哥哥是去见王先生了”很快就会回来的。,’睛儿安慰人的时候”确实很有大fù的风范。

    “这样啊…,’小丫头侧着头”问道:“难道王先生也很想宏哥哥”所以才这么着急?宏哥哥不会在他那里过夜吧?奶奶说过”男人的交情好”也经常要抵足而眠的……,’

    “应该不会吧?,’一听这话”小姑娘也是犯起了愁”按说宏哥哥的大事比较要紧”可要真是连晚上都不回来”唉”睛儿确实有些伤心哦。

    “……,’灵儿啼笑皆非”只能无语相对了。

    “……你说伯安兄提出要提前抢收?,’见到赵家叔侄以来”谢宏惊异连连”解决了一个疑问的同时”另一个更大疑问又涌上来心头。

    “他说为什么?,’

    农作物跟蒸包子可不一样”后面那个要是提前出笼”顶多没熟”捏着鼻子还能吃”可麦苗要是提前收害了”能不能吃都是个问题。

    当然”华夏百姓的忍耐力极强”没准儿也能拿来当粮食”可是”整体的收成可就要大减了”而且明年的种子也没了着落”整个新政很可能要重头再来。

    可同样的招数用两遍”谢宏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朝中那此士大夫不是吃素的”提前收害很可能意味着……新政的彻底崩溃!

    事情的严重xìng实是无以复加”难怪齐胖子这样的人都会极力反时了”看这叔侄二人的神情”多半也不支持王守仁的提议。

    可以王守仁的才干和见识”不可能没想到这样做的后果”可他还是一力坚持”这其中的缘故就更加令人费解了。

    “王先生说”天有不侧风云……,’

    “冰雹”这个时节?还是大范围的冰雹”就在十天之内?,’谢宏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个预侧要是可以确认的话”那倒是真的理由充足了”不过”就算是后世的天朝气象局”那预报也是时准时不准的”只能当做参考。

    王守仁到底凭什么这么笃定的做出预侧?还据此做下如此重大的决断?

    一路疾行”一路解释”可眼见已经到了金州卫城”谢宏心头的疑huò却越来越浓重了。!。

第503章 人定胜天

    “王先生,不是末将不信你,眼看青苗就要熟了,在-个时候抢收,连一半,不,连三成的收成都收不回来,你让辽东百姓怎么活?你让末将怎么跟侯爷交代?就算末将听了你的,可辽中,辽南的几位参将你又如何能够劝服?”

    刚走近指挥使府,谢宏就听到了一阵咆哮声,齐胖子的肺活量不错,一连串的质问完全是一口气吼出来的,中间都没换气。

    不过很显然,胖子自己并没有因此而自豪,他的语气中尽是愤懑,还夹杂着些许彷徨,这事儿连谢宏都感觉惊异,对他来说完全就是匪夷所思了。

    听到胖子声嘶力竭的声音,谢宏都有些同情了,就是一个胆小的胖子,让他做这样重大的决定,实在是太过残忍了一点。

    “天意无可违,可百姓总是要活下去的………………”王守仁却没因此有半点动摇,他声音平和,可语气却如斩钉截铁一般,“抢收!唯一的办法就是抢收,现在动手至少还能落下明年的口粮,要是等到冰雹落下,那就是颗粒无收的局面,孰轻孰重?”

    “就算是要抢收,可依你的说法,全辽境内…十天之内必有冰雹落下,甚至有些地方会更早………………”胖子开始跳脚了,连府外的谢宏都感觉到了地面的震颤,“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怎么才能在十天内收割完百多万亩的田地?你说,你说啊!”

    “这一点……………王守仁微一沉吟,继而更加坚定的说道;“谢大人临走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安排,时间虽然紧张,可匠坊那边已经把他安排的事处理完毕,抢收应该是没问题的。”

    嗯,原来伯安兄还是很看重哥,也很信任哥的啊,原本以为他不会太在意那东西呢…可现在看来,哥在他心中还是很有分量的。

    尽管知道不合时宜,可谢宏还是微微有些得意,想想初见时的各种看不起,自己已经大大的前进了一步诶。

    “侯爷的布置当然没问题……………提到了谢宏,齐胖子也是一滞…原本的势头弱了不少,可他的态度还是很坚决的,“可是,单凭王先生你的预测,谁又能保证真的有冰雹,而且还是那么大的冰雹?会让整个辽东颗粒无收?那不是笑话吗?”

    冰雹这东西胖子不是没见过,早些年就时有发生,近些年似乎也更加频繁了一点。不过,如同王守仁说的这种冰雹…他还真就没见过。

    辽东有多大?那可是纵横数千里的地界,得多大规模的冰雹才能覆盖全辽啊?莫非老天爷是疯了吗?

    何况这些日子以来,辽南这边一直都是万里无云的晴天,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农甚至开始担忧干旱问题,连个雨点都没有…又怎么会有冰雹?这不是扯淡吗?

    “连日来,王某夜观天象,见有天狼犯境,紫微………………”王守仁的态度更坚决。

    可听到他的话之后,谢宏好悬没闪到腰,我擦,夜观天象,伯安兄还有这么夸张的本事?要是真能比后世的天气预报还准…那哥是不是也应该跟着学两手?

    “你胡扯!”谢宏知道王守仁的成就…可胖子却不知道,知道了他也不信。

    “你当你是谁?夜观天象?那不是戏文里诸葛武侯的本事么?你凭啥会有?再说了…就算是诸葛武侯,也只能算到风柱哪儿吹,只怕也是算不出冰雹的,你说你能算出来,这不是吹牛吗?我不信!”

    胖子咬牙切齿的死命摇着头,这段时间,他和王守仁吵了不止一两次,要是寻常事,就算单看在侯爷对这人的重视上,他也松口了。

    之前不就是么?自己家里的田亩多占了些公众的…就被这人批着不放,可自己还是大度的放了手,将田亩返还了巡抚衙门,而事后也没怎么计较,避算得上是忍辱负重了吧?

    可如今这事儿要是答应下来,自己可是要被全辽父老戳脊梁骨的………………

    齐成打鼻孔里喷着粗气,红着眼睛瞪着王守仁,王守仁虽然神情淡然,可眉宇间也尽是忧虑之sè,这就是谢宏踏进指挥使府正厅时,看到的景象。

    他朗声一笑,道;“伯安兄,齐指挥,别来可好?”

    “谢………………你,”王守仁想必也是吵的太过专注,并没有听到旅顺港的动静,猛然看到谢宏,先是失声惊呼,眼中更是喜sè连闪,连眉宇间的忧sè都褪去了不少。

    “侯爷,您可回来了,卑职……………卑职盼了您好久啊。”胖子的反应就更夸张了,他如同一个大肉球一般滚到了谢宏脚边,抱着谢宏的大tuǐ就哭上了,涕泪横流的样子仿佛看见了失散多年的娘亲,哭的这叫一个惨。

    “齐指挥,有话慢慢说………………”在夏日里,被一个大胖子抱住大tuǐ可不是什么好享受,谢宏强忍着一脚踢飞胖子的冲动,好言劝道。

    当然了,他不是正德,齐成这么大的一坨,他原本也是踢不动的………………

    “侯爷,您不知道……………”总算找到了主心骨,齐成开始哭诉了,他委屈啊!

    要是真有冰雹,那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灾,咋就赶在这个时候,而且还非逼着自己来做决策呢?要是没有,那睿智的王先生发疯,也算是十年难得一见的奇事了,咋也给自己赶上了呢?他心里有多苦,又有谁知道呢?

    “谢大人,事情你都知道了,你意下如何?”王守仁冷冷的打断了胖子的哭诉,他倒不是要跟胖子别苗头,只不逐从谢宏的神情中,他看出对方已经知情,甚至还有了些想法。

    “伯安兄,你那夜观天象的法子,能不能详述一遍?”王守仁跟齐成争辩的时候,倒也说了几句,可那些术语谢宏却听不懂,而且还很快被胖子打断了,令他有些遗憾。

    “我………………王某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这等大事,与千万百姓生死攸关…难道王某会故作大言,以搏声名吗?信不信,但凭你自决便是。”王守仁怫然道。

    别看他表现的从容,可这段时间以束,不被旁人理解,又心忧百姓…他心里也不好过,跟齐成这个混人他当然不好翻脸,因为对方的脾xìng他也知道,就是个持重,或者说没有担当xìng子,出发点还是好的。

    可等他看到谢宏一脸从容的模棒,他的火就上来了,这么大的事儿,对方不着急也就罢了偏偏却摆出一副很好奇,很有求知yù望模样……………现在难道是学习时间吗?

    因此,王守仁也没给谢宏什么好脸sè。

    学而时习之诶,这不是优良传统吗?咋就碰了一鼻子灰呢?谢宏mōmō鼻子,感觉很委屈哥也不容易啊,手下不是没本事的应声虫,比如这个胖子;就是有本事的刺儿头,好吧,伯安兄还算不上是哥的手下………………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正sè道;“伯安兄…其实小弟是这样想的,咱们不妨做两手准备………………”

    “现在是什么时候哪还有这好整以暇的空闲?”王守仁急道。

    “其实小弟在预测天气方面也是略有些心得,伯安兄若是不介意,咱们不妨商讨一下,不是小弟不信你,只是事情实在关联甚广,说是关乎天下大计也不为过,这等事由不得小弟不慎重呐。”

    “这个……………你也懂?”王守仁半信半疑的看了谢宏一眼。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文人的讲究,跟谢宏说的格物虽有关系,可终究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何况谢宏从来也没显lù出这方面的知识,让他有些怀疑。

    “略懂一二。”谢宏苦笑。

    其实他心里也在犯愁,六神无主是说不上…可脑子里也颇为纷乱,解决办法要想;确认王守仁的预测的办法也要想;万一无法解决,善后的办法还是需要考虑;甚至局势会因此引起的变化,他也要一并纳入思考范围………………他能不愁吗?

    不过,身为上位者,而且还是团队的主心骨,他却不能lù出来软弱的神sè,否则就会大幅度的影响士气,甚至造成恐慌,这一点,只需要看齐成和赵家叔侄的举止就知道了。

    他们对王守仁说的也是半信半疑,对于有可能发生的大冰雹也很担忧,不过在看到自己以后,这些人的情绪却都很稳定,即便是泣不成声的齐胖子,这会儿也是抽抽搭搭的渐渐安静下来,就是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

    要是自己做出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那这些人恐怕就会直接崩溃了,还谈什么应对?谢宏暗自叹息一声,这就是作为主心骨的代价了。

    可是,虽然面上笃定,谢宏心里却有点发慌,预测天气的常识,他在小学就学过了,不过思来想去,里面好像没有预测冰雹的法子啊?

    而且,覆盖全辽东的大范围冰雹,似乎在历史上也没留下记录………………这是小冰河时代的影响,还是是哥引起的蝴蝶效应?还是说根本没人在意这里,所以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那也好,王某就与你……………”王守仁也不是顽固的人,见谢宏确实有诚意,于是点点头,摆出了一副要详加探讨的架势。

    他很清楚谢宏在辽东军民心目中的地位,自己说虽然没人信,可要是谢宏亲口说出来,那众人想必也会凛然遵从,那么这场大危机所带来的损失,想必也会降到最低吧?

    “报……………”

    正在这时,府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到了府门前方才减缓,而后,代之的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长声的呐喊表明了来者的身份信使,看样子,带来的还是十万火急的急报。

    “念!”谢宏眉头微微一皱,断然吩咐道。

    “是,启禀侯爷,辽阳杨参将急报!”早有幕僚上前接逐了信报,当即高声念诵了起来;“………………昨日辽西突现冰雹,范围极大,覆盖了辽西大部,灾情极重,田间庄稼尽毁,颗粒无收已成定局!”

    “啊!”众人都是失声惊呼,连谢宏都挑了挑眉毛,显然,王守仁的预测被验证了一部分,代价也是这般的惨重!而且,现在不是惊叹的时候,既然验证了一部分,那么他预言中的另一部分……………

    “侯爷,王大人………………”齐成和赵家叔侄的脸sè都已是惨白,就算单是辽西,这也属于百年难遇的天灾了,若是王先生的预测都是真的,那么,整个辽东岂不是都………………

    “报……………

    怕什么来什么,又是一声急报,又是一串马蹄声,同样急促,同样让人心悸!

    “念!”谢宏的声音依然稳定,多少给了在场众人一些信“………………盖州毛参将急报!”幕僚再念的时候,声音已经开始打颤。

    继辽西冰雹大作之后,覆盖在辽西走廊上的乌云却还没散,反而开始向东推移,如今已过了三岔河,海州、盖州、耀州皆有乌云压城之势………………

    毛伦先是收到了辽西的消息,继而又是这般,他见状也是大惊,慌乱之下也完全想不到对策,只能传信辽南,往巡抚衙门告急了。

    “天啊!老天是要亡我辽东军民吗?”齐成突然嘶吼起来,悲怆的声音中饱含着绝望和不甘。

    没人上前相劝,赵家叔侄自己也都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好容易盼到了圣天子临朝,又有侯爷这样的贤臣辅佐,辽东的曙光在即。

    可偏偏的,就赶在这个节骨眼上,眼看就是一场大丰收了啊!哪怕再推迟一个月,不,哪怕是半个月………………稻穗已经沉甸甸得了,只要入了八月,就能收了,有侯爷安排下的手段在…想必收割的时间也不成问题。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就赶在这个时候啊!难道老天都不想让辽东人过上好日子吗?老天为什么不给人活路呐!

    “谢大人,现在只有抢收一途了,要尽快才是………………”王守仁的声音也很低沉,做这种不吉利的预测,越准,心里就越难受,看到几个金州军将的模栉,他甚至觉得,是自己一手造成了这场悲剧。

    “不,不能抢收。”谢宏的态度突然强硬起来。

    “谢大人,你要为苍生着想,抢收好歹还能给他们留点念想,若是任其………………”王守仁的情绪很jī动…可后面的话终究还是不忍出口,他怅然长叹;“天意如此,为之奈何?”

    “人定胜天!”谢宏抬起头,伸出手,象是要把头顶的这片天抓在手里一般,他用力的攥起了拳头。

    “想亡辽东?我偏偏不许,天意又如何?看我扭转乾坤!”(未完待续。!。

第504章 是谁丧心病狂

    辽阳的巡按衙门,门前一向都比较冷清,这倒是跟谢宏没有关系,因为这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谢宏入朝之前,便一贯如此。时至正德二年,加上谢宏带来的影响,也不过是令这里,由门可罗雀,变成鸟不拉屎的地方罢了。

    究其根本,还是巡按本身职责之所限。

    巡按和巡抚只相差一个字,而且同样都是由都察院的御史担任,可职责相差却是极大。

    虽然形成定制的时间还短,可按照朝廷规制,巡抚乃是总揽一省军政事务的地方大员,权责极重,堪称封疆大吏。

    而巡按则是不同,这个官职的主要职责是监查地方,监视地方官员有没有行差踏错的地方,履行的是御史的本职,差别只有地点和对象罢了。

    在开国年间,巡按监查的目标不分文武,凡是地方官员都在他弹劾的范围之内。可自土木之后,武官的地位迅速下降,渐渐失去了被弹劾的价值。

    仔细想也就是这么回事,文臣视武官如猪狗,而被压制了这么久,武官大多也都认命了,别说对抗文臣,就言辞间的顶撞都颇为罕见。

    比如当日的宣府,总兵张俊明知鞑虏设伏,可在巡抚李进的驱使下,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就像一匹méng着眼睛的马。

    冲上去会中伏,会遭败绩,甚至会有xìng命之忧,事后也会被弹劾,还可能会罢官,后果当然很严重;可是违抗巡抚的命令,后果更严重,文臣有多睚眦必报,张俊非常之清楚,他不想被诛九族,所以只能闭着眼睛往上冲。

    文臣只是要压制武官,并不是要把武将赶绝,没有这些可供驱使,如牛马一般的奴隶的话,难不成要大人们自己去练兵,甚至带兵上阵?当然不行!

    儒将的风范就是稳坐中军帐,运筹帷幄中,当然了,儒将们也是**凡胎,难免有个疏漏,诸葛武侯还失过街亭呢,大人们偶尔中个埋伏什么的也算不得什么,谁让张俊和马谡一样,武勇不足,智略更差呢?

    当然,马谡到底如何才能用两万人顶住司马懿的十万大军,这一点从没人考虑过;而张俊中伏之后,为何不能奋起反击,反败为胜,也一样没人去思考,左右不过是一个粗鄙武将罢了。

    所以,当压制武将的目的达到后,文臣们对武将也就失去了兴趣,转而兴致勃勃的跟皇帝以及太监斗起法来,等到把这两者也给压制后,他们就只好自己斗自己了。

    这也正是辽东巡按位置尴尬之处了,都察院本来就是文臣自察的机构,主要针对的目标其实是士大夫们自己。

    而辽东建镇本来就晚,初时又是一片荒凉,连人都没有多少,除了修建边墙和克扣军饷,完全就没有油水的地方,文臣们当然不会很喜欢,所以这里一直就是个文臣绝迹之地。

    正因如此,除了巡抚之外,巡按几乎就找不到其他目标了,位置太低的官吏有啥可弹劾的?一封奏章递上去,皇上和阁老都不知道是谁,这种弹劾有啥效果?

    武将?别扯淡了,那些粗鄙之人有啥好弹劾的?弹倒了之后,空出来的位置没有任何人感兴趣,难不成要巡按们自己兼任?

    再说了,虽然规矩巡按是弹劾文武官员的,可在如今这世道里弹劾武将,谁能丢得起那份儿人啊?上奏章骂武将,就如同一本正经骂家里的牲畜一样,说出去都不够丢人的。

    就算不在京城,够不着皇上,也得找些其他的有名之人骂啊?比如巡抚什么的。当然,巡抚也是都察院的同僚,要是比较熟的话,也不好开口,就算好意思开口,也不能揪着骂个没完。

    种种原因作用在一起,辽东的巡按就成了这么个冷清衙门,哪怕是出现了个重量级的弹劾目标,这情况也没有得到改变,反而更加严重了。

    冠军侯是什么人?在士林中,那是号称大明第一弄臣的人物,想弹劾他还不容易?若是在京城以及中原繁华之地,谁想弹劾他,根本不需要就近观察,只消在街上走一圈,回来就有足够的素材了。

    所以,弹劾冠军侯的人实在太多,陈世良这个就近的反而派不上号了。尤其是巡抚到任以后,几乎天天都窝在府中不出门,陈巡按真心收集不到素材啊。

    当然,收集到了其实也没用,人家是虱子多了不怕咬的大人物,陈巡按这个小跳蚤如何会被放在眼里?哪怕是他明里暗里,每天都派了人去盯梢,可巡抚衙门却是丝毫不予理会。

    陈世良很清楚,这不是人家怕了,而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是彻彻底底的蔑视。

    到了六月之后,这一点更是得到了充分的验证。搞了半天,巡抚衙门里的那个冠军侯是假的,真身早就去了金州,搞出了新政和垦荒令等一系列事故之后,居然又拍拍屁股,出海去了。

    陈世良也是这几天才得到的消息,与消息一起送来的,是朝中大佬,以及江南同道,还有士林名宿,以及各路正义之士的痛骂及斥责。

    在这里面,说他玩忽职守、尸餐素位的,都是已经是客气的了;普遍都是骂他和jiān佞沆瀣一气,同流合污的;比较jī烈的那些就更是口不择言了,很多都是把骂谢宏的套路,直接套在了他的身上,让他也享受了一把圣驾跟前第一红人的待遇。

    这些人的愤怒他也能理解,一直以来,他给朝中的奏报都是谢宏日日在府中作乐,在外倒行逆施的都是他手下之人,不足为虑。

    结果,谢宏在辽东搞出来的动静堪称惊天动地,最后还搞到海外去了,连倭国的航线都给了,这叫什么事儿啊?天下士人如何能不怒?

    可是,这事儿能怨他吗?他就差亲自去巡抚衙门蹲着盯梢了,谁能想到人家压根就没来辽阳啊?

    再说了,被抢的海商中,也有他陈家一份儿啊!赔了钱财又损了名声,还被士林同道看不起……

    陈巡按心里这个苦就别提了,他算是体会到里外不是人的滋味了,如果非要一比,跟他差不多的悲情角sè倒是也有,就是三国演义里面的那个蒋干了。

    这位前辈也是在江东被人蔑视,以至耍得团团转,最后回到曹营,还帮忙江东杀了蔡瑁,最后给黄盖的反间计敲了边鼓……属于被人打了脸,还叫好的那种,实是傻的无以复加,跟他陈某人正好有一拼。

    读书人一般都爱只比管仲、乐毅,陈世良都被逼得自比蒋干了,由此足可见得他内心的有多痛苦。

    唉!苦不苦,想想辽东陈世良……

    嗯,多苦都得坚强的活下去,陈世良强打精神,派出了哨探无数,想去金州mōmō敌人的底,也好将功折罪。

    他寻思着,谢宏既然不在,金州群龙无首,总得有些可趁之机吧?

    结果再一次令他失望了,派出去的哨探多半都是石沉大海,少数几个机灵的连复州都没过,眼睁睁看着同僚跳了火坑,发觉没人回来之后,他们也就开溜了。

    陈世良骂都骂不出来了,只能自我安慰,有几个机灵的也好,总比全都杳无音信强……

    同时他也是胆寒。

    他派出去的探子多半都是辽东本地人,按说混入辽南甚至金州一点压力都不会有,可谁想到竟然一个不剩的都被人给拿下了,这岂不就是说,金州如今已经是铁板一块了?

    而且,这个趋势还在扩散,到了眼下,探子们在辽南都已经举步维艰了,照着杨浩然对巡抚衙门俯首帖耳的架势,辽中甚至辽北还会远吗?

    陈世良举目四顾,却是茫然无助。

    京城和江南的士人都是喊的响,可又有哪个人有勇气大吼一声,说他自己敢于到辽东来和瘟神贴身肉搏?要是有,陈某人立刻退位让贤,哪怕是就此罢官也在所不惜。

    辽东这地方实是龙潭虎xué啊!一夜之间,几大重将全都投靠了谢宏,他这个巡按能够控制的,不过就是自己这个小小的衙门口。

    现如今,衙门里那些本地吏员甚至军兵们看自己时,眼神都是闪烁不定,其中有没有探子,陈世良已经懒得去想了。

    他很确定的是,如果巡抚衙门下了令,说绑了自己去,可以分几十亩荒地,没准儿当天晚上他就在巡抚衙门的大牢里了,嗯,或许是乱葬岗也说不定。

    要不是不敢lù怯,他甚至想跑到宁远,一走了之了,辽西好歹还是块净土,他慧眼识英才,祖大焕果然不愧将门之后,这么艰难的局势下,依然稳住了局势,也给辽东守住了最后一线希望。

    不过,随着金州开海,辽西的意义也渐渐减退,甚至开始消失了。

    怎么办?这一日清晨,天气正好,可陈世良的心情却一片灰暗,例行的坐在衙门的大堂里长吁短叹。

    这一坐就是两三个时辰,连过了午饭时间,而且天也开始变得yīn沉起来,他都没有发觉,一直保持着最初的那个坐姿。

    “老爷,出大事了,不好了,哦,不,是大好事,嗯,也不对……”正这时,有人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说的话也是语无伦次。

    陈世良大怒,指着那人怒喝道:“陈胜!你这该死的奴才,连你也敢来消遣老爷我了?我对付不了瘟神,难道还对付不了你?”

    “小的怎敢消遣老爷?老爷,真的有大事,辽西祖参将就在外面候着,等着见您呢。”陈胜被吓得一个jī灵,老爷邪火正盛,要是自己把火头引过来,那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祖大焕来了?辽西有大事?”陈世良揪着胡须,惊疑不定的问道:“到底是什么事?你一会儿说好事,一会儿说坏事的,赶快给老爷我说个明白!”

    辽西是他最后一点依仗,由不得他不紧张,在底层军户和将校间涌动的暗流,陈世良也知道一些,一旦是那里起了变乱……

    即便谢宏这个巡抚要担点责任,可以对方的圣眷,又岂能动得他分毫?反倒是给了对方插手辽西,将其纳为囊中的机会。

    “老爷,对您,对咱们陈家,对天下来说,可能是好事……”陈胜向门外张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煞有其事的说道:“可对祖参将,和辽东其他人来说,可能就不是好事了。”

    “啪!”

    知道陈胜是自家的家生子,不会虚言误导,甚至背叛自己,听到这话,陈世良的心里一下被搞得痒痒起来,搧了对方一巴掌,他也是低声喝问道:“居然敢给老爷我卖关子?陈胜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小的该死,老爷,您听我说……”那一巴掌不重,不是因为陈世良没力气,他根本就是佯怒,心情正在转好,陈胜从小就跟在他身边,哪有看不出来的道理?他笑嘻嘻的说道:“辽西遭了冰雹,庄稼全都被打在地里了,颗粒无收啊!”

    “咝……”陈世良被吓了一跳,这么大的灾荒,他来辽东这么久,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他迟疑道:“这是哪门子好事了?要是在辽南还差不多,可辽西……”

    “老爷,您别急啊,您抬头看看这天……”

    “天?”陈世良依言抬头,却见天空不知何时已经yīn暗了下来,黑压压的云层正自西而来,黑云压城城yù摧,难道……他心里闪过了一个让他无法置信的念头。

    “老爷,我刚才在外面打听过了,辽南那边也是这个景象,消息已经传开了,田间的老农都在惊叫,说辽西的雹子没下完,要在辽南,甚至全辽东再来一场……”陈胜yīn测测一笑,续道:“哈哈,老爷,您说,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了!”陈世良一下子跳了起来,如同年轻了二十岁一般,疾步如风,在厅堂里走来走去,一边还在狂笑不止。

    “哈哈哈,果然是老天有眼,大明列祖列宗显灵,先贤诸圣都动了怒,这才降下天罚,要诛杀那个jiān佞,对,就是天罚!这是天罚啊!哈哈哈哈,那个祸害终于要恶贯满盈了!”

    陈巡按疯狂的笑声回dàng在巡按衙门中,衙门内外都是听得清清楚楚,连满心忧愁的祖大焕都抬起了头。

    他知道陈世良高兴的原因,不过,想到辽西的惨状,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辽东遭遇百年难遇的大灾,这件事会不会让谢宏一蹶不振他不知道,可他知道,会有很多人饿死,非常非常多,而且辽西就是首当其冲的地方!

    而听到这个消息会大笑的人,哪怕是他的后台和主子,祖大焕也只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对方了。RO!。

第505章 长痛,短痛,阵痛

    “哈哈哈……”从响起的一刻开始,巡按府内的笑声就没断过,直到陈世良满面红光的出现在客厅,口中依然大笑不止,象是疯了一样。

    “陈大人,末将”尽管心中鄙夷,可祖大焕却也不敢失了礼数,不说对方的权威身份,可辽西明年是死是活,还得着落在这人身上呢,他又岂敢轻忽?

    “好,很好,祖参将,你来之前,可有往京城传信?”见到祖大焕,想到了另一桩大事,陈某人这才止住了笑声,捻着胡须,一表从容之sè。

    恍惚间,祖大焕象是看到了那个初来辽东,春风得意的陈进士,那个时候,陈世良也是一般的潇洒从容,一般的傲气内敛却又气魄凌人。

    “出了这等惨事,末将一时间也是慌了神,哪里又顾得上再说,按规矩,这等事也应该先报往辽阳,然后再由大人您或者上表京城,请求赈济吧?”

    祖大焕确实慌了神,不过倒还记得规矩,哪怕是边镇,可武将又哪里有资格给天子上表,总是要巡抚或者其他文官出面的,接收朝廷赈济的时候,当然也是后者接收。

    “糊涂!这是何等时候?又是何等大事?事急从权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陈世良面sè一凝,怫然不悦道:“辽东事,乃是关乎天下兴衰,社稷安危的要紧事,实是重中之重,朝中大员们早一刻得到消息,就能早一点做出应对,你怎么就不懂呢?”

    “末槽知罪。”祖大焕有些茫然,辽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而且,这又有什么好应对的?

    “算了,此事须怪不得你,是本官疏忽了,没有顾虑在先”陈世良一脸沉痛的说道。

    “…”祖大焕更加无语,你顾虑在先?难道你还能夜观天象,预测这场大灾不成?你以为你是戏文里的诸葛武侯啊?这里就咱们三个人,陈大人你就别表演了好吧,事态紧急啊!

    “不过也是无妨。”陈世良猛一抬头,脸上神采飞扬,他一抖袍袖,高声吩咐道:“来呀,笔墨伺候,然后把那只信鸽也准备下了,本官要飞鸽传书给京城,让大人们早做应对。

    “是。老爷。”陈胜猫着腰,一路小跑的去了。

    “……………,大人,赈济……朝廷会拨来吧?”

    祖大焕识得几个字,陈世良写信的时候,他也偷眼瞄了一眼。看得出来,陈世良确实很急,信上也没有长篇大论,颇为言简意垓,可直至落款画押,祖大焕也没找到他期盼的那两个字,最后只好鼓起勇气,向对方询问了。

    “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有什么可急的?等朝廷有了动议之后,再行上表不迟。”陈世良摆摆手,冷声道:“为天下苍生计,为今之大计乃是锄jiān,jiān佞不除,天下怎能安泰?赈济之类的,等日后再议吧。”

    “可是大人”祖大焕急了,他功利心虽重,可终究还是个人,别的地方会怎么样他不清楚。也无暇去想,可若是没有朝廷的赈济,辽西明年会如何,他却一清二楚。

    就算以他祖家的家业,明年也得勒紧肚皮,何况普通军户?饿殍满地,十室九空,那是必然会出现的景象。

    原本倒也不至于此,可去年冬天以来,京畿针对辽东的禁运影响极大,辽西虽然和士大夫同一阵营,可却也没有例外。

    因此,哪怕是辽西将门,今年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全指着秋收之后能有所缓解,可结果却是……

    “祖参将,圣人云:君子当轻身重义,今有佞臣在朝,méng蔽天子,行了诸多倒行逆施之举,致使天下怨声鼎沸,民不聊生,锄jiān才是大义所在!”陈世良一脸肃穆,语重心长的说道:“古往今来,多少仁人义士为这一个“义。字,抛头颅,洒热血,先贤英灵不远,我等又岂能落于其后?百姓受的教化少,因此可能没法理解,可你要知道,长痛不如短痛,为了国家大计,辽东百姓的阵痛是有必要的,他们的牺牲将会标榜青史,这还不够吗?”

    “…”祖大焕哑口无言,他能说什么?他早就知道士人无耻,可他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无耻到这个程度。

    录去那些义不义的混账话,陈世良的观点很明确,那就是谢宏不倒,就不会有一粒粮食送来辽东,哪怕是成千上万的人饿死在眼前,士人们也会视而不见。

    可这有用吗?

    虽然如今辽东大部都被乌云所笼罩,可冰雹毕竟还没落下来,辽东其他地方到底会不会步辽西的后尘,也是未知之数。而且,就算辽东真的颗粒无收,以那个谢宏的神奇,没准儿又会从哪里搞来粮食也未可知。

    总之,就是辽东其他地方到底会是怎么个收场,现在还不能确定,可辽西的惨祸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没有赈济的话,辽西军民必死无疑!

    阵痛?阵看你娘!人要是都死光了,还痛个屁啊?

    名留青史?为国家大计牺牲?去你妈的!说的这么好听,怎么不见你们这些当官的去牺牲?

    锄jiān既然那么重要,谢宏在辽东呆了这么久,也没见你陈巡按上门去骂他”萝,你敢吗?

    “老爷,信鸽准备好了,是不是”陈胜兴高采烈的跑了回来,发现客厅里的气氛不对,他也是一滞,有些迟疑的停下了脚步。

    “立刻传信!”陈世良大喜起身,将信封好递过,想了想,又嘱咐道:“信鸽放出后,顺便也准备好驿马,为保万全,本官会另行修书一封,详述辽东之事。”

    “是,老爷。”

    看着陈胜干脆利落的动作,陈世良微笑颌首,很是满意,等转过头再看祖大焕时笑容却是一敛,沉声道:“祖参将,事情就到运里罢,在京城有消息前,你要尽量做好抚民的工作告诉他们,朝廷没有抛弃他们,只要忍忍,总有云开月出的那一刻。”“末将遵命。”祖大焕木然拱了拱手,脸sè却是铁青一片,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去了,出去时正好和回返的陈胜擦肩而过。

    “老爷,祖参将的情绪似乎”祖大焕的情绪都摆在脸上了陈胜也是看得分明,他有些疑虑皱了皱眉:“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啊?”

    “哼,能有什么麻烦?”陈世良冷哼道:“不过是个不识大体的武夫罢了本来见他懂事,本官还想保他个总兵,现在看来,也许没这个必要了。”

    他拂袖起身,语带不屑的说道:“不过是些草芥之民罢了何况还是军户,难怪不识大义,随他去罢,事到如今,天意若此,别说他祖大焕,就算是那个谢宏又能翻出什么浪huā来?就算他想故技重施,哼哼,朝中和江南的同道却也不是吃素的!”广宁,参将府。

    “总兵大人总兵大人,大事不好了!”

    一个中年文士疾步而走到了书房附近,更是一迭声的喊了出来,看得一边的亲兵下人个个侧目,也不知发生了何等大事,居然令一舟稳重有加的张师爷如此失态。

    “何事惊慌?”韩辅放下手中的信笺,捏了捏眉心,很有些不耐烦的意思。

    “东家,不好了辽西大灾”进了书房,张师爷顾不上行礼,气喘吁吁的禀报道。

    “冰雹这么大规模的冰雹?”耐着xìng子听到一半,韩辅也是悚然大惊,豁然起身,惊疑不定的反问了一声。

    “不敢欺瞒东家,而且,恶劣天气还没结束据辽阳急报,如今辽中、辽南一带都是乌云密布,很可能也会……”

    “糟糕,今年屯的田,岂不是”即便正在七月,可韩辅还是出了一身大汗,疾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一看,却见广宁上空也不复日前的晴朗,很有些yīn沉的意味。

    “正是,辽北这边似乎也不乐观实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灾啊。”张师爷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这会儿哪是慨叹的时候,韩辅急问道:“巡抚衙门呢?巡抚衙门有没有传命令过来?”

    “巡抚衙门如今已经迁去了金州,而巡抚大人眼下可能还在海上,哪里又会有什么命令?”不知为何,张师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yīn测测的。

    “唉,这,这可如何是好?”尽管时日尚短,可不知不觉中,韩辅也习惯了依赖巡抚衙门,不是他没主意,只是后者确实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东家,这种时候,您还是要早谋己身呐!”

    “你说什么?”韩辅愕然相顾。

    “东家,京城日前已经有了消息,蓟镇总兵温和上表请辞,并且推荐您为继任,据说是辽东巡抚的主意,可是,您想想,若是您真的……………,那岂不是就成了jiān佞一党?日后……”

    “现在哪是说这些的时候?”韩辅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东家三思!”张师爷上前一步,指着桌子上的信笺,低喝道:“朝中大人们的诚意,不可谓不厚,而天意已明,若非是天怒人怨,怎么会有如此大灾?这是天罚!那谢宏纵有再大的本事,他还能大过老天爷去?”

    他沉声道:“他已是覆亡在即,东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呐!莫要因为犹豫,导致日后追悔莫及,遗恨终生啊!”

    “…张师爷,你容我再想想,再想想”韩辅这段日子一直为此烦恼,可始终下不了决断,如今虽然张师爷说的字字在理,可他还是没办法立决。

    “那学生就先告退了。”转过身时,张师爷嘴角lù出了一丝冷笑,一个粗鄙武夫,终究还是逃不出自己的掌握,而有了这项功劳,自己这个秀才的功名八成也要升一格了。!。

第506章 侯爷会有办法的

    那一日朝会散后,洪钟接到的,正是陈世良的飞鸽传书,而他狂喜之下,也并没有隐瞒消息。这是大喜的事情,又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呢?一边斥骂焦芳,他一边也是嚷嚷开了。

    消息当即不胫而走,短时间内便传遍了整个京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其中,尤以士林中的反响最为热烈。

    这一点,从洪钟的表现中就可见一斑了,这个老头嗓门本来就不小,在承天门嚷嚷的时候更是声震长街,连礼部衙门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见他到底有多兴奋。

    要知道,礼部衙门在六部衙门的最南面,是离承天门最远的一个衙门。

    其后响起的欢呼声更加了得,即便是在前门大街,都隐隐的能听到动静。辨明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之后,百姓们都是愕然相顾,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引起朝中大人们如此的失态。

    狂喜!如果要形容士人们此时的情绪,也只有这两个字最为贴切了。

    一年多以来,近臣得势,皇权抬头,士人惨遭迫害………………一幕幕让人痛心疾首。

    而今天,士人们更是悲愤莫名,在jiān佞的威逼利yòu之下,士林居然分裂了,齐心合力的和谐场面不再,代之的是彼此间的互相攻讦,乃至在金銮殿上,上演了一出骂战。

    丢了体统面子倒是无所谓,可这其中的意味却让人心惊。

    皇上原本只会横冲直撞,那个谢宏也算不得多有政治头脑,可今天的一幕告诉了大伙儿,皇上开始成熟了,政治手腕耍的虽然还有些浅显,可却是无懈可击。

    景泰年以后,朝堂上的大好局面就要毁之一旦…这让人如何能不痛心呢?可偏偏众人都是束手无策,就连最富智计的李大学士和杨大人都是一脸惶然…这个时候还能指望谁呢?

    就在黑暗即将彻底覆盖朝堂之际,却突然得到了这么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久旱逢甘霖啊!京城内的士人们奔走相告,个个都是热泪盈眶,jī动的不能自已。

    本来不怎么信神的读书人,这个时候也相信了,果然是举头三尺有神明…那谢宏作恶多端,连老天都看不过眼,终于到了他恶贯满盈的时候了。

    题词吟诗,作赋放歌,士人们展开了多种多样的文艺活动,欢庆着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有人甚至跑到了候德坊及其旗下的茶坊酒肆,高谈阔论间,极尽嘲讽之能,挑拨寻衅之意极为明显…打脸就要当面么,别以为读书人不懂这个。

    被偌大的欢庆场面惊动,通过种种渠道…百姓们也很快了解了事情的来由,面面相觑之余…他们的反应却是不太一致。

    “这下那个jiān佞要倒霉了,啧#责,辽东那么大的地方,居然全境都被冰雹覆盖,还是那种大雹子,直接砸的辽西颗粒无收!哼,这就是作恶多端的下场,老天开眼呐!”

    打落水狗…本就是群众喜闻乐见的活动…而恨恨开骂的人也颇为不少。这些人的身份也比较复杂。有的是和朝中众臣有些瓜葛的,有的是江南的商人…有的则是纯粹因为眼红嫉妒的……………

    最离谱的就是一些在赌球中输的很惨的赌徒,他们也趁这个机会把愤恨发泄了出来,谁让棒球是冠军侯发明的呢?

    和正德元年那几次风潮不同,这一次,站在谢宏这边的人也颇为不少,皇城西大街,就是正方最为集中的地带。

    某间茶馆里,几个读书人起了头,不少闲人正跟着起哄的当口,一个胖子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一个瘦子紧跟其后,这还不算完,这一胖一瘦两人身后又呼啦啦跟进来了一群人,其中有老有少,而且什么穿着打扮的都有,一样的只有他们的神情和眼神。

    这些人都是怒气冲冲的模样,眼神也如同择人而噬的饿狼,让人见了便不寒而栗。

    “谁在这里饶舌,找打的是吧?”众人站定,胖子傲然环视…杀气腾腾的喝道。

    茶馆中迅速安静了下来,闲人们多半只是凑热闹的,见了这么凶悍的胖子,哪里愿意惹麻烦?一个个只是拿眼去看那几个起头的读书人。

    那几个士子也害怕啊,君子动口不动手,他们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敌得过这么多大汉?对方都不需要动手,一人上来吹口气,怕是都能吹飞两个。

    再说了,他们原本也是跟着凑热闹的,真正有功名或者官职在身的,哪里会来这种地方庆祝?不见各家府邸都在张灯结彩吗?大人们正欢聚一堂呢。

    他们这些人多半都是想借此扬名的,琢磨着朝中大人们对谢宏如此愤恨,那自己若是能做首好诗词,或是骂声足够响亮,传扬出去,入了哪位大人的耳的话,说不定就此平步青云了。

    而扬名最好的地方,不-在候德坊等皇家产业吗?在jiān佞的地头骂jiān佞,正显自家的不畏权势,铮铮铁骨呢。

    当然,来之前,他们也都打听好了,别处去候德坊分号的那些人都是安然无恙,也不知是jiān党慌了神,还是有所顾忌,总之京营兵马和厂卫都没有出动抓人,风险小,收益大,正是扬名的好时机。

    可谁想到杀出这么一彪人马来,虽然不是官府的,可却一样可怕,你看那个胖子的胳膊多粗啊,还有那沙钵一样的拳头,呃,还有喘着粗气的两个大鼻孔………………

    几个读书人毫不怀疑,要是自己再出言不逊,那个胖子会不会直接扑上来把他们压死,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这………………可是天子脚下,我等可是有功名在身的。”其中一个读书人大着胆子开了口,不过声音却有些发颤。

    “有功名?人家侯爷功名比你大多了,你怎么就敢胡说八道?”胖子一瞪眼,扬了扬拳头。

    “又不是单是我说,你出去听听,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要不是有人惹得老天发怒,又怎么会有这等大灾?”

    “就是,就是,老天爷的意思总不会差的。”提起老天爷,闲人和围观众都来了精神头,七嘴八舌应和道。

    “老天难免也有个打盹的时候呢,谁敢说就是冲着侯爷去的?”提起老天爷,凶悍的胖子也有些气馁,只是嘴上却不肯放松。

    “就是,现在不过只是辽西遭了灾,我可是听说了,辽西是辽东比较贫瘠的地方,而且当地人也跟侯爷不是一路的……………”胖子开了头,他身后的众人也纷纷帮腔。

    “哼,你们知道什么?那是百年难遇的大灾,谁能保证只有一个辽西遭灾?告诉你们吧,整个辽东怕是都要完蛋,那jiān佞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老天爷的意旨,谁能违抗得了。”发现了胖子等人的弱点,几个士子也是士气复振。

    “你胡说!”

    “天意,天意啊!”

    茶馆里纷乱起来,支持哪一方的都有,众人都是面红耳赤的大声怒吼着,就如同刚刚结束不久的那场朝会的场景重现一般。

    而且,民众们的顾忌也少,两方彼此逼近,谁都不肯服输…眼见着就是一场乱斗………………

    正这时,从角落里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唉,若是都遭了灾,也不知辽东的百姓束年要怎么活。”

    茶馆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在场的多数都是普通百姓,灾荒战乱原本就是他们最怕的东西。这两个怪物是百姓的天敌,一旦出现,就会带走很多xìng命,就算是在天子脚下也不例外。

    听到这话,想起辽东百姓的境遇,哪怕是情绪最jī动的胖子也安静了下来,好半响才蠕动着厚嘴chún,喃喃自语道;“那位可是冠军侯,总该有办法的吧………………”

    “也许吧………………”原本站在他身后,坚决支持他的人也只能以一声叹息作为回应了。

    冠军侯确实很神奇,也给大伙儿带来了很多期盼,让大伙儿不自觉的信服他,支持他,盼望着他能带来更多的希望。

    可是,现在辽东面对的是天灾,是老天爷的意旨,皇上也不过是天子而已,谁,又能抗拒得了天意呢?最终苦了的,还是辽东的百姓吧?

    “朝廷……………会派人赈济的,朝中的大人们都是君子,不会看着百姓遭灾而无动于衷的……………”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读书人再次开了口,这一次他却不是质疑谢宏,而是安慰着众人。读书人也是人,尤其是出身寒门的这些,他们对百姓的疾苦也是感同身受的。

    “但愿如此吧……………”

    对于朝中的动静,京城百姓要比地方上的人敏感得多,这一年来的禁运他们虽然不知情,可京城飞涨的物价他们却都看在眼里,若说其中没有点缘故,谁又能相信呢?

    但是,作为小民,他们的意志左右不了什么人,在这样的时候,他们也只能把信任的目光投向朝堂,投向那些以圣人门徒,以公理正义的化身自居的士大夫了。

    希望他们能偶尔低头看看,看看民间的疾苦,看看苍生的不幸,偶尔发发慈悲………………

    “侯爷会有办法的。”

    沉默中,胖子突然又冒出了一句,这一次的语气比刚刚坚定得多,不等众人有所反应,胖子便拨开同伴,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老包是关心则乱啊……………”原本跟他并肩而立的瘦子脚下却没动,只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眼见近卫军扩充在即,却出了这等事,也难怪……………可侯爷也是人,面对天,他能有什么办法呢?(未完待续。!。

第507章 到底咋回事

    “面对天意,就算是真的瘟神,也只能束手无策了何况那谢宏不过是个冒牌的?哈哈哈哈”

    “天意如此,为之奈何?眼下这大好局面,难不成要毁之一旦?唉

    士大夫们原本也不是铁板一块,到了如今更是泾渭分明,得了陈世良的信报后,两边的反应也大相径庭,一边是欣喜若狂·另一边则是垂头丧气。

    焦芳的府邸就在长安西街南侧的大时雍坊,原本这处府邸是前任首辅刘健的宅院。

    可时过境迁,在刘公子猝死之后,刘大学士心灰意懒的回老家去了,彻底退出仕途,京城中这处宅院也就没了用处,焦大学士将其收入囊中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比起刘健在时,如今的焦府却是冷清了许多。身为奸党的中坚,他本就是被士林所唾弃的,纵是有人想攀附,拜访的时候也是形迹鬼祟,尽量挑那些不怎么引人注目的时间来。

    对此,焦芳面虽是不以为意,可心里却是很不爽的。做了大学士的位置,却没享受到相应的风光,换了谁,也不会很高兴。

    本以为今天过后,整个形势就会得到改观,在散朝的那一刻,事情还很顺利,可谁想到天有不测风云,辽东居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结果好好的一场庆功宴,却是愁云惨淡,众人对坐无言,连诉苦都不知从何诉起,将这情景看在眼里,高坐在首位的老焦芳实是有些心碎。

    “各位··…··”

    这么冷着场也不是个办法,焦芳本想开解众人一番,可一开口,却不知如何往下说了,不是他口才不好,实在是这事儿太诡异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个冰雹天呢?还尼玛是这么大规模的!老焦寻思了一番,算是有了个结论·谢宏就是个妖孽,只要跟他扯关系,发生的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会变得十分诡异,让人匪夷所思。

    “焦阁老,各位·为今之计,纵是多想也是枉然,不如趁着大家都在,咱们先商量出个对策,然后禀明圣,以作决断啊。”

    张彩是个明白人,知道避事儿不能一直琢磨·越琢磨,心里的疑惑就越多·士气也就越低,先想出个对策才是正理。

    “这事儿会不会有诈?”说话的是姜清,通政司是收受、检查内砷奏章和申诉文的中央机构,身为通政使,姜清对阴谋论也是情有独钟·首先质疑起了消息的真实性。

    “说的也是,怎么就这么巧?朝会刚散,洪宣之就得了消息?”整件事都很诡异,和姜清想法差不多的也是大有人在。

    “应该不会,若是有诈,他们又能从中得到什么?难不成只是为了出一口气?连李西涯和杨介夫都是那般神情,应该不会有假”焦芳摇了摇头。

    对于最大的两个对手,他一直非常重视·研究也是颇深·思来想去,也找不到破绽·要说有诈,总得有个目的才好,单是为了出口气而不考虑引起的后果,完全就不合杨、李二人的作风?

    “焦阁老所言极是。”张彩点头赞同道;“辽东尚无信报,具体情况我等也无从得知,可从最糟糕的局面考虑,那就是辽东普降天灾,导致减产,甚至颗粒无收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如何应对?”

    “刘尚,你意下如何?户部可否”张彩句句都切中主题,焦芳闻言,也是微微颔首,随即又转头看向刘宇,询问户部的情况。

    “下官只怕也是无能为力的··…··”刘宇也不复朝堂激辩时的意气风发,满脸苦涩的摇了摇头。

    虽然他身为尚,执掌户部,怎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国库如今空空如也,只等秋收之后或能有些起色,若是还和去年一样的话,恐怕还积欠都不够,更别提赈济辽东了。

    何况,辽东那边若是灾情过重,光是赈济可能还不够,明年要继续施行新政的话,总得有种子和口粮,林林总总,也不是个小数目,户部的确是拿不出来。

    “用和,你曾经巡抚辽东,对那里情况应该有些了解,若是单凭本地凑集,可否”没人主动说话,焦芳也是无奈,只能一个个的点名。

    “怕是不足张鼐也是摇头,辽东那地方他很清楚,若是风调雨顺,一年到头下来,军将家里多少会有些结余,普通军户也就是勉强温饱,这还是有朝廷接济的情况下。

    可自去年冬天起,辽东的粮饷一直拖了再拖,要不是谢宏突出奇兵,没准儿现在就已经灾荒遍地了,哪里还能有什么余裕?想必士党那边也是知道这情况,所以才会如此喜出望外,这个难关实是让人绝望.!

    “不然··…··”一直没做声的曹元突然开了口,他的语气颇为狠厉;“京城各大商家都有存粮,莫不如我等奏请圣,调动兵马,以囤积居奇之罪,将其抄没,这样一来”

    囤积居奇之罪?大明律里有这条目吗?

    这就是直接抢啊!还是抢京中豪商,这跟谢宏在海抢海商完全是同出一辙啊!

    众人闻言俱都侧目,没人想到,一向不声不响像个应声虫一般的曹元,居然还是个狠角色,魄力之强和辽东那位也足可一拼。

    “此事怕是不成”张鼐摇了摇头,见曹元面露不豫,似要争辩,他赶忙解释道;“曹尚有所不知,京中豪商囤积的粮食存量不多,都是即售即运的,就算尽数抄没了,怕是也难以缓解辽东之急,反倒是跟”

    他转头看看,没看见唐伯虎和严嵩,这才略略放心,低声道;“如今局势不明朗,若是这样一来,就跟那边彻底撕破脸了。如今虽然敌我分明,可终究不过是面的争执,若是下了狠手,他日只怕··…··”

    众人都是默然点头,一般来说,朝争是有底线的,什么祸不及家人啦,点到为止啦,都属于这方面的潜规则,所以才有乞骸骨这个规矩,只要一个人自求致仕,那也就是彻底服软了·按规矩,是不能再追杀的。

    如今的形势也是如此,虽然已经身为皇党,跟士党不两立了,不过若是事败,在场的大多数人还是可以保全性命的,可要是下手抄人家的家,那这仇就结大了,日后也只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为了皇和谢宏的事儿,谁愿意冒这种风险?

    这场天灾来的诡异,没准儿还真就是谢宏获罪于天,因此才招致祸患。

    一夜回到两年前,皇党颓势已现,大家都是十年寒窗的读人,大有为之身,又怎甘一同陪葬?

    “其实··…··”刘宇沉吟道;“散朝后,唐御史匆匆而走·这事儿本身就透着古怪,而如今,本官听说,多有士子在候德坊各处分号搅扰,可京营各路人马却都是巍然不动,这里面是不”

    “咝众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气,唐伯虎就是谢宏在京城的替身,对皇帝和谢宏的意志执行的最为彻底,作风一向硬朗·可此时却突然示弱,那么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打算向士党妥协,以换取援助;再不然就是有阴谋,这一点,跟谢宏打过交道,或者对他有研究的人都知道。

    会是那一种呢?

    前面那种的可能性很低,不过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谢再神奇,他也变不出粮食来,否则当日也不需要远走辽东,从某种程度来说,那次不也是妥协吗?

    后面那种的可能性很高,可却没人能猜得出具体的情况,笑话,要是有人能猜出妖孽的阴谋,那这个人岂不也是妖孽?

    “或许,咱们应该和那边通个气,免得到时候”姜清素来谨慎,这也是他能在通政司立足的重要原因,这时见形势有变,他也打起了另外的主意。

    “唉,来不及了。”张鼐一声长叹,现在投降,确实晚了点,脸已经撕破,投降只能保命,官位却是想也不要想的,肯定保不住。

    “各位大人,眼见气氛又回到了初始状态,张彩很是心急,跟这些老家伙不同,他还是有心争一争的,结果同伴却都是暮气沉沉,让他非常失望,本来想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他只是在心下盘算不休,是不是应该彻底投到冠军侯门下,就如同唐伯虎和严嵩那栉?自己的才华并不逊于二人,忠心也有,怎么就比不得他们呢?

    “老爷,各位大人,宫中有旨意到”门外一阵脚步声轻响,随后,焦家的老管家佝偻着身子,轻声禀报。

    “人呢?来的是哪位公公?”焦芳闻言大惊,豁然而起,这个时候的旨意,莫非是图穷匕见?

    “来的是位小公公,应该是不常在外走动的,传的是口谕·只说明天照常举行早朝”

    “然后呢?人如今何在?”曹元追问道。

    “没有然后了,就这么一句话,人也已经走了。”那小宦官不收钱,也不肯多呆,令老管家也很困惑,回话时也是一脸茫然。

    “这是怎么个意思?”

    于是,他这份茫然也传染给了所有人,众人再次愕然相顾。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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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第一弄臣介绍:
现代手工艺高手谢宏穿越到了明朝正德年间,
谢宏是幸运的,因为他这个最会玩的人碰上了最爱玩的皇帝,
谢宏是不幸的,因为陪皇帝玩的人名声不好,被称为弄臣!
大学士李东阳(痛心疾首):“奸佞啊!皇上就是被谢宏这样的弄臣给带坏了。”
大太监刘瑾(悲痛欲绝):“妖孽啊!咱家伺候了皇上十年,才混出点模样,他竟然一个月就跟皇上结拜了。”
正德皇帝(得意洋洋):“人才啊!会玩还能玩出花样才是好样的,朕喜欢!”
后世史官:“谢宏是宫廷中的弄臣,朝堂上的能臣,大明朝之所以能雄霸天下,德被四海,皆出于此人之手。”明朝第一弄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朝第一弄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朝第一弄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