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两强相争,池鱼奈何
“终于到天津了。”远远眺望着渐渐放大的海岸线谢宏颇为感慨。
最初提议开海的时候,他属意的港口就是天津。倒不是他对天津有多少了解,之所以认定这个地方,也同样是因为这里的位置,这里是连通京城与海洋最便利的地方。
眼下,兜兜转转了近一年时间,自己最终还是到了这里…并且要将其纳入整体规划之中了。只不过………………看清海岸上的景象后,谢宏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谢兄弟,岸上的情形有些不对,好像不是咱们的人,而且他们似乎是在警戒………………嘿,和尚那个蠢货居然还没到,要是误了大事,看某怎么收拾他。”江彬也发现了异样,恶狠狠的骂了和尚几句。
谢宏摇摇头,苦笑道;“未必是尚大哥误事,很可能是二弟那边又出状况了………………”
“这个,嗯,还真是不好说。”刀疤脸mō着后脑勺,讪讪的笑了笑,却是不接茬了。
按照原定计划,谢宏这边送信到京城,然后京城那边就会派出机动力最强的三千营,挟圣旨来弹压天津卫地面,顺便接收财货。
可在谢宏有意拖延了时日的情况下,如今的天津卫竟然还控制在敌对势力手中,那肯定是出什么状况了。
现如今,京城的军事力量基本都被正德控制住了,三千营骑兵的战力也远在地方军之上,再加上圣旨,本就是万无一失的格局。
所以,以谢宏想来,这状况只可能出在正德身上,而且,根据他的猜测,恐怕朱厚照同学耐不住xìng子,结果亲自往天津卫过来了。
圣驾亲出…随行的肯定是近卫军,这支军队虽然精锐,可却都是步兵,行军速度自然不会太快,会出现眼下这种状况…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没办法…也只好等了,谢宏撇撇嘴,叹道;“算了,闲着也是闲着,我写封信,派人送上去,看看地方官员的态度好了。”
江彬自然没有反对意见,在海上漂了这么久,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了…送信也简单,只要找个朝鲜水手送上去就是了。
别看架势已经拉出来了,可海岸上的几个官员其实并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几个人这会儿正吵成了一团。
“兵宪大人,若是有敌寇来犯…严守海岸自是我等武人的本分,纵是战死沙场,也没有怨言,可眼下这情势………………”袁杰朝海面指了指,为首的一艘船上,黄龙旗迎风招展,尽显威武尊贵之意,他咬咬牙说道;“末将以为…不若暂且收兵回营…先行接待方是正理啊。”
“袁指挥言之成理……………施捻着胡须,面无表情…可看着袁杰的眼神分明就有鼓励之sè,应对间也颇有赞同之意。
“嗯,袁指挥之言倒也不失为老成持重,都是朝廷效力…贸然以兵戎相见………………唉,同室操戈,岂不为外人所笑?”同知周文也是频频颔首,显然和另外两人意见一致。
“哼!”
持反对意见的人当然也有,否则就不会摆出这副阵仗了,主事方晓含怒冷哼道;“朝廷?那个jiān佞又如何能代表朝廷?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弄臣,正人君子人人得而诛之,袁杰,你一个武夫居然敢妄论朝政吗?”
“………………末将不敢。”
虽然顶头上司是施′,理论上袁杰并不需要看方晓的眼sè,可实际上,在场的人哪个他都得罪不起,就算不是该管,可也架不住人家有同窗故旧,师门长辈啊!老大的帽子扣下来,袁杰还真就消受不起,只能是躬身告罪。
“哼,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喝退袁杰,方晓一拂袖,又转向了施、周二人,质问道;“二位大人素有清名,下官在京中时就有所耳闻,公事虽未久,可却也觉传言非虚。不过,若是以今日之见,这清名恐怕尚值得商榷吧?”
施是弘治十八年来天津卫任职的,周文更晚,刚刚履任几个月,虽然品级比方晓高,可论起在天津卫的资历,还真就比方晓差些。
“方大人莫要误会,那船队打着黄龙旗,本官和施大人也不过是持重些,怕有所误会罢了……………周文出仕也不是一两天了,资历什么的当然不是他顾忌方晓的主因,可他却听明白了后者言辞中的威胁之意。
士人都讲究个好名声,而这名声如何,全在人说。若是有人力捧,自家再争气,自然是清名传天下;要是反过来,那就是名声臭大街。
那谢宏和当今皇上名声之所以那么差,就是因为他们得罪士林得罪的太狠,连皇上都是如此,又何况他周文这个芝麻大点的小官?
而且,皇上和谢宏都不是读书人,也不怎么在乎名声,可他周文却是在意的。
那方晓能出任这样的肥缺,背后的势力肯定不小,要是真的拂逆了对方的意思,被他抓住话柄传扬出去,那自家的前遽也算是完了。
所以,周文虽然品级高,可对方晓却是客客气气的,哪怕很不情愿,依然是随行而来,并且没有阻拦方晓责令袁杰沿岸布防。
“我等读书人,既受了圣人教诲,就应该知道何时应当仁不让,朱巡抚有信在此,更有朝中公议在前,我等又怎能屈从于jiān佞的yín威之下?两位大人放心,今日事罢,方某必当表奏朝廷,备言今日之事,为二位表功。”
打了巴掌再给个甜枣,别看方晓品级低,做事却极有章法,虽然身份摆在这里,他说这话有些僭越,可结合他背后的势力和他世家出身的身份,倒也算是合乎情理。
至少周、施二人面上都没什么不满,只是谦谢不已。当然,他们肚里的各种腹诽,就不是旁人所能知的了。
“大人,船队来了个送信的。”
方晓也不看信,大袖一摆,断然喝道;“哼,把那送信的斩了,以示我等决心…誓不与jiān佞同流合污!”
他知道周、施二人只是畏于士林压力,暂时屈从而已,立场并不坚定,万一谢宏就在船上,然后使出某些手段,没准儿这俩人就要动摇甚至转向了。
所以…他也不顾礼仪,当即下令斩杀使者,也是个破釜沉舟,断那两人退路的意思,至于袁杰,呸,一个武夫罢了,又有什么资格谈立场?自己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才是正理。
“只是…大人……………那传令ˉ兵面有难sè,很是迟疑。
方晓大义凛然的说道;“只管去,锄jiān扶正是本官的本分,大义当前,杀他信使不过是小节…纵有骂名,本官也一力当之,去罢!”
“大人,那个信使是朝鲜水手,这………………也要杀?”传令兵很茫然,他既想不通信使为啥是个朝鲜人,同样没法理解方主事为啥连信都不看就要杀人。
其实,对于为什么大人们会摆出这么大阵仗…甚至把守运河的兵丁都抽调过来守海岸…他也是一头雾水的,所以才会有这么多问题。
“那也照样………………嗯?朝鲜?为什么会是朝鲜人!”方晓傻眼了…这事儿太诡异,同样超出了他的理解之外。
按照正常情况,谢宏在鸭绿江那边做下了那么多天怒人怨的坏事,朝鲜人不是应该恨他入骨才对吗?怎么会跑去给他当水手,还颠颠的跑来送信?
方晓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那个水手,那人虽然不懂汉话,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可表情分明有些〖兴〗奋,嗯,莫非他还觉得能领点赏钱吗?
方大人很有些头昏眼huā,很显然,他对朝鲜的风土人情并不怎么了解。
“拿信给我看……………”
没了方晓的鼓噪,施也是回过了神,他抢先把信接了逐去,他也不急着看内容,直接就一眼看到了署名,当即又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施大人?”周文也很是紧张,探询的目光中包含了很复杂的意思,有恐惧,有担忧。
“谢………………冠军侯就在船上!”施嘴里打了个磕绊,不知不觉中把称呼都给换了。
“天呐!”周文也是如遭雷击,浑身剧震。
朱钦的信中语焉不详,他自己也没法确定,谢宏是否亲自在船上。
毕竟按照辽东先前传来的消息,直到六月初,谢宏还应该呆在辽阳才对。
所以,看信的几个人就更加不知究里了,他们都当这船队是谢宏麾下的,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亲身在此。
这时乍一听闻,施、周二人心中都是惊骇莫名,连方晓在侧都顾不得了,两人对视一眼,而后缓缓点了点头。
其实方晓也没顾得上称呼问题,他也被吓了一跳…好悬没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这人向来谋定后动,手段层出不穷,多少仁人志士都在他面前吃了瘪,单凭自己和几个立场不坚定的同伴,能挡得住这人吗?
不说别的,对方随便派来个信使,就已经让自己有点mí糊了,眼见那船队不慌不忙的下了锚,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方晓心中又怎么能有底气?
他抬起头,目光有些茫然的在人群中搜索着,似乎是想得到什么帮助一般,一边的两个文官看在眼里,都有些鄙视,刚才叫的响亮,可听到正主来了,却还是麻了爪,算不算是sè厉内荏呢?
正这时,方晓突然目,光一凝,似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灰败的脸上再次焕发出神采来。带着点狰狞,他冷笑一声;“哼,来得正好,今天就是方某为大明江山社稷锄jiān之时!”
周,施二人都是一惊,也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知道方晓八成是得到了什么暗示,两人急忙抬眼看时,却只见人头涌涌…又哪里看得到什么异样?
不过,能给方晓暗示,并且迅速jī起对方士气的人会是什么导份,代表着什么人,他们心里也是有了些猜测。
惊疑之余,两人都是在心中暗暗叫苦,两强争锋,殃及池鱼,自己千躲万藏,终究还是要被卷入两大势力的争斗之中了……………
为之奈何?!。
第479章 大张旗鼓的打脸之行
这次回航,谢宏是打定了主意要搞大,所以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不单是山东天津,甚至连京城都为之震动。
最初的时候,京城的震动并不是因为谢宏,至少朝臣们不知道,这件事也是由谢宏引起的。他们只知道,皇上突然率领近卫军全师出城,说是要去打猎,可却彻夜未归,然后一连两天都不见踪影。
面对这样的情况,朝中没人能继续保持从容。
皇上玩失踪不是第一次了,元年正月那回,比这次还要诡异呢,这次好歹是大张旗鼓出的门,京城人都看在眼里了。
可即便有了先例,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在这次之前,皇上或者说要打猎,或者说要拉练,也经常往城外面跑。
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耿直的大臣去拦路,时不时的也能成功几回。可到了后来,屠勋死了之后,皇上都是直接派出了三公公开路,这一下就没人敢拦着了。
这人有名啊!
如今在士林人的心目中,尽管权势还不如谷大用和刘瑾,可三公公的恶名已经凌驾于两人之上,成了仅次于谢宏的jiān佞,并且脱出八虎的范畴,独树一帜。
“千古jiān佞谁第一,正德朝中有八虎,群阉当道丧人胆,瘟神恶犬鬼见愁。”
这首在京城流传甚广的童谣中,说的就是正德朝的现状了,其中瘟神当然就是首恶谢宏,在其之下的就是恶犬小三儿了。
其实从本心上讲,三公公还真就没干什么,最出名的也就是在金銮殿上,和刑部尚书屠勋的那场单挑了。不过,名声响不响,不在于做了多少事,而是在于事情做的大不大。
在金銮殿上打死当朝尚书,这也算是千古以来第一权阉了。因此,三公公也是恶名昭著,在京畿一带,他的大名也有了能止小儿夜啼的功效。
甚至不少人把家里的门神都给换了,请下了秦叔宝和尉迟公,贴上了三公公的画像和名号,前两者虽然威武,终究不够凶恶,恶鬼还得恶人磨,有了更凶恶的三公公,恶鬼也得退避三舍呐。
有这么个主儿开道,正德的耳根子一下就清净了不少,再也没有不开眼的上前拦路了,哪怕是几天前,他大张旗鼓的出了广渠门,朝臣们也只能用默默注视的目光为他送行。
对于三公公的红火,谷大用倒是不怎么在意,可刘瑾却是眼红得紧。
可羡慕也没用,自从那次朝会之后,皇上又是好长时间没上朝,朝臣们吃了几次亏,干脆也不催促了,双方井水不犯河水的过了这几个月,倒是应了一句老话: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拦不住那就随他去,这些日子,朝臣们秉持的都是这个观点。反正没了瘟神在,皇上孤掌难鸣,充其量也就是罢罢工、打打人,不然他还能做什么?跟朝中的老狐狸斗,皇上您还nèn着点儿。
这个观点一直保持到了正德出广渠门,然后彻夜未归之前。到了第二天,朝臣们不得不捏着鼻子开始了痛苦的回忆,天啊,大伙儿咋就忘了呢,这奇葩的皇帝还会玩失踪!
若是在前两年,发生了这样的情况,京城早就侦骑四出,各关隘也会关闭,摆出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来。
防火防盗防皇上,正如去年元月的那一次,只要没有太大的疏漏,总是要把皇上堵回来的。可今年却不行了,京营各部基本都已经脱出了外朝的掌控,
无论是严词责令,又或是许以重酬,种种手段用尽,也只有勋贵组成的老京营有些动心,可傻子都知道,凭这些老爷兵,能不能把京城附近的路认清楚都是个问题,别提找皇上,还要把对方堵回来了。
其他各部都是严密的控制在内廷,或者谢宏体系的军将手中,外朝的信使也罢,还是朝臣们亲身上门也罢,结果都一样,连营门都进不去。
没有圣旨,休想调兵!转了半日,得到的只有这么一个硬邦邦的答复,朝臣们束手无策,甚至不少人都打起了听天命的主意。
反正皇上这次身边带的人不少,也不像是会出意外的样子,除非他发了疯,出关跑去草原打鞑子……其实,要是那样的话也不错,没了这个祸害,大明朝廷就能回到正规了。
很多人心中都转着这样的念头,只是不能诉诸于言辞罢了,什么jiān佞蛊huò什么的,都是对外说的,大伙儿谁还不明白啊?根子还是在皇上身上。
没有皇上的指使,那个三公公敢在金銮殿上动手打人?没有皇上撑腰,谢宏又岂能有今天的声势?就算没了这两个人,皇上追求放浪的脚步也不会停止,让皇上消停下来,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沸反盈天之中,一股暗流又开始涌动起来。
不过,随着山东急报的到来,朝臣们的注意力又被转移开了,这些老官场都是人精,结合情报,他们马上就猜到了,正德出城所为何事,甚至还猜到了他的去向。
很显然,皇上要去天津,接应谢宏的船队!
山东的急报到达京城比天津还要早,不是因为路程,而是送信的模式不同。飞鸽传书的安全xìng不如驿马,可时效xìng却很强,因此,早在天津方面收到消息之前,京城就已经震动了。
震惊!朝野惊诧。
朱钦的心情,在京城中的大臣身上也是重复了一遍,甚至还犹有过之,毕竟朱家的产业在福建,生意也是往吕宋方向做的,某种程度上,可谓事不关己。
可是,对大多数江南士人来说,这消息直如五雷轰顶一般。
尽管消息还没有到得到证实,可只要想想那个可能xìng,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了,瘟神抢劫良民可是有前科的!只要他有那个能力,面对各家的商船,肯定就没有下不去手的理由。
如今,皇上已经动身去接应了,八成这猜测就是事实。想到自家的财货被谢宏洗劫一空,甚至连船和人都搭进去了,众人心中直yù滴出血来,实在是心疼啊!
“王阁老,怎么办,怎么办呐?这种时候,您可得拿出个主意来啊!”
“是啊,那谢宏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若是长此以往,那各家的生意要怎么办?”
“天啊,怎么会有这种祸害,居然还在天子之侧,莫非是天要亡我大明……唔。”
江南士人们聚集在了大学士王鏊的府上,这些人多是来问计的,不过六神无主之下,也有人说了些犯忌的言辞,总之是一片乱相,吵得王鏊头都大了。
看着眼前这一群城府不足的家伙,王鏊心中也觉凄凉。
在维护朝纲的斗争中,江南士人一直冲在最前线,结果却屡遭挫折,兼之对方手段狠辣。几度风雨之后,到如今,朝中的江南士子人数虽众,可大多都是些历练不足,品级也低的人,再不复从前众正盈朝,齐心合力的时候了。
想起当日盛况,再看到今日这乱哄哄的情景,又让王鏊如何能不叹息呢?
“诸位同道,不要吵了,这样乱嚷就能拿得出对策了吗?”忽然有人高喊一声,声若洪钟,在纷乱之中王鏊依然听得清楚,抬眼看时,见众人也为他话语所慑,都是安静了下来。
那人挥舞双臂,继续说道:“不过是一个未经证实的消息罢了,别说未必属实,就算真是如此,以各位的家业,也不至于就此伤筋动骨,又何必作此世俗之态?为今之计,当是要尽快拿出对策才是,而不是在此吵嚷。”
说话这人嗓门很大,和他名字也是相合,正是右都御使洪钟。
“宣之所言不差,正是这个道理。”
王鏊对洪钟微微颔首,然后转向众人说道:“那jiān佞倒行逆施也非一两日了,不少同道也倒在了他的屠刀之下,老夫看在眼里,也是痛在心上啊。今日他又对诸位同道横加劫掠,实是天理难容,只是这应对之法,却得好生筹谋,以免再中jiān计啊。”
有人长叹一声,提醒道:“王阁老之言确是持重,不过,如今皇上已经离京旬日,以近卫军的行军速度,快则两三日,慢则三五天,必至天津,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再有千般妙计,也尽是枉然呐。”
“正是如此,圣心为jiān佞所蛊huò,实是让人为难……”这话也引起了一片唏嘘。
“难怪那jiān佞不隐藏行踪,大张旗鼓的沿岸而行,原来早就布下了这等手段,实是yīn险之极,更是……唉。”
这人话犹未尽,可众人都知道他想说什么,谢宏故意如此,就是为了张扬其事,顺便重重的搧江南士人几个耳光。
打脸呐,抢了大伙儿的财货,紧接着又招摇过市,搞得天下皆知,还有比这更凶悍的打脸手段吗?
“还不止如此,你们想想,那jiān佞为什么四下宣扬,说船队中的财货极多?”又有人提示道。
“难不成……”
“正是如此,那jiān佞还惦记着开海禁呢!去年他在京城中放风,说海外财富无限,虽然蛊huò了不少人,可终究不过是虚言,并没法证实真有其事,可眼下……”
“老天,这人明明就是个少年,心机怎地就如此深沉?谋算竟然到了这个地步!竟是一步看十步,抢了各家的货,还要宣示天下,借此蛊huò那些贪钱爱利的人出海行商!这……这简直……妖孽啊!妖孽!”
“这妖孽是要断咱们的根呐!”
痛彻心扉的呐喊声,响彻了大学士府,回dàng在京城的上空。有那不知情的过路者,听到这声响,直以为王大学士也过世了呢,否则府中怎么会有这么凄凉哭声响起?
“王阁老,千万不能干等着,不能让谢宏跟皇上汇合,要在他们汇合前,就想办法解决一边。”当然,江南群英荟萃,虽然大多数人因为心疼自家损失,只顾着发泄愤懑,可清醒人也是有的,洪钟就是其中之一。
“宣之说的是。”王鏊微微颔首,沉吟道:“皇上这边有近卫军随行……想是无能为力了,而谢宏的船队是在海上,一时间也是莫可奈何……”
“所以,关键是要让谢宏上岸!”洪钟沉声道:“朱懋恭的信中说的明白,南京和天津他都有传讯,而且要求天津严守海岸,窃以为此计不妥,与其将他拒之海上,等皇上……莫不如让他上岸,然后伏兵攻之,正是一举两得之法。”
“好,好办法!”王鏊眼睛一亮,高声赞叹,他身子微微前倾,又是问道:“然而,这兵从何来?可有得力之人主持?”
“王阁老明鉴,”洪钟微微一笑,凑到王鏊耳边,低声道:“……如此这般,阁老以为如何?”
“好,就这么办吧。”王鏊抚掌而笑,下了决断。RO!。
第480章 文武百官避瘟神
蓟镇,三屯营。
“总兵大人,京中来的那封信,咱们究竟该如何……”蓟镇副总兵冯澄皱着眉头,在肚子里大骂,到底是谁发明了飞鸽传书这种坑爹的花样,要不是有这玩意,现在也不会轮到自己头疼了。
“还能如何?”温和冷笑着翻开舆图,指点着说道:“冯贤弟,天津是什么地方你不会不知道吧?虽然信里没说,可能让外朝这么兴师动众的,恐怕也只有辽东那位了,吴玉前车之鉴不远,难道你要我也重蹈覆辙吗?”
“末将不敢,只是朝中……”冯澄眉头紧锁,眼前的事情让他很难抉择。他何尝不知道温和说的有理,可若是对外朝的指示置若罔闻,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好收场。
“随他去吧,”温和揉着太阳xué,很痛苦的说道:“嗯,这也不妥,不然还是这样,冯贤弟你辛苦一趟,从三屯营带三千步兵去天津,不过路上尽量走慢点,越慢越好,等有了确定的消息,再决定行止,这样可好?”
冯澄寻思半响,觉得不差,点点头:“还是总兵大人思虑得当,也只有这个办法最为妥当了……”
“总兵大人,冯大人,标下有要事禀报!”
二个总兵都是心中一紧,对视一眼,很有些不祥的预感,温和沉声道:“进来,速速禀报!”
“是,二位大人,驻守香河的吴参将不知为何,突然率千余骑兵出城而去,去向未知……”
果然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温和以手覆额,痛苦的发出了一声,这蓟镇总兵果然不好做啊!
自从吴玉事件之后,他已经在军中下了严令,再三申明无将令不得调兵,可这边镇地方,军将多是世袭军门,在地方上根深蒂固,只要下定了决心不卖他的帐,想要纠集上千兵马还是很容易的。
“这事儿是几时发生的?”温和一时无法做声,冯澄追问道。
“昨日正午。”
果然!两个总兵对视一眼,心下都是了然,三屯营这边的信也是昨日收到的,香河那边显然是朝中大臣们为求万全,加的一道保险,否则吴质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早就知道这蓟镇是个筛子,各方势力多有渗透,哼哼,已经有了吴玉在先,如今又添上了一个吴质,又是一个被功劳冲昏了脑子的白痴,吴质?简直就是无知!
如果吴质出现在面前,温和保不齐会直接掐死他,自己想死不要连累老子!上次在山海关,老子陪了多少笑脸,多卑躬屈膝,这才保得无事,结果又出了今天这事儿。
瘟神!那人哪次做事不是谋定后动?朝臣们自以为是的算计每次不都碰了一鼻子灰?居然还不死心,偏偏还有人méng着眼睛往火坑里面跳,疯了,都疯了。
“总兵大人,要不要去拦一下,说不定还能……”冯澄提议道。
“唉,他昨天就已经动身,带的又都是骑兵,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到了天津了,哪里还来得及拦截?”温和苦笑一声,继而神sè却是狰狞起来:“他找死就随他去,想连累本将却也没那么容易,来人,笔墨伺候,本将要上奏疏给皇上!”
……
大沽口,天津官员间的争执已经进入了尾声。
“袁指挥,速速传令下去,令众军士后撤,传信给海上船只,告诉他们可以登陆……”得了暗示后,方晓又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也是春风满面,当即下了一道跟之前完全相反的命令。
“方主事,此事还需商榷呐。”事情似乎是向好的一面发展,可施槃的心情却愈发沉重了,只看方晓的神情,他就能猜到了,这事儿肯定没表面那么简单。
莫非是……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佯装撤退,然后在对方放松警惕,登陆的同时,以伏兵攻之……这种行为的xìng质可比不让人上岸严重多了,会结下生死大仇的!施槃不敢,连阻人上岸他都忐忑不安,何况是施行这种yīn谋?
何况,就凭海上那位主儿的本事和麾下的骄兵悍将,单凭天津三卫这些老爷兵,又哪里会是对手?要是天津兵马溃败了,自己没准儿连今天都过不去,他是真心不敢啊。
“是啊,方主事,既无朝廷旨意,我等地方官员又怎敢轻言兵事?须知,兵者乃是凶器,轻易不可妄动啊!”周文的观点和施槃差不多,也是出言相劝。
“你们知道什么?”方晓轻蔑的看了两个同僚一样,甚至连表面的和气都不顾了。
“燕雀安知……朝中如今已经有了决议,援兵也已经到了天津卫,如今正是我等圣贤子弟伸张正义之时,又岂有退避之理?两位大人,你们不会是真想投靠jiān党吧?在这个时候?哈哈。”
白痴,我们是燕雀,你也不是什么鸿鹄,是乌鸦还差不多!富贵险中求不假,可君子也不立于危岩之下,你自己去求富贵吧,咱们就不奉陪了。
“方主事志向可嘉,本官本也有匡助之心,怎奈如今年老体衰,昨日老寒tuǐ也是发作,实是吹不得海风,正待上奏朝廷,求乞骸骨,却出了今天这档子事儿……不如这样好了,本官就先回府去了,此间事,就委任方主事以及周……”
施槃盘算得清楚,虽然不知道京中的决议为何来的如此之快,可方晓那边显然是得了机宜的,自己想要硬抗也不是办法。
当然,瘟神那边他也一样得罪不起,不如干脆闪人,大不了就真的致仕呗,瘟神再怎么霸道,也不能把今天这事儿全算到自己头上吧?
“敢教施大人得知,下官昨夜刚收到家书一封,说是下官的娘舅日前去世。下官自小与舅父亲近,乍闻噩耗也是五内俱焚,难以理事,本来也正要奏请朝廷,准备返乡奔丧守孝……若是施大人没有意义,那下官就去收拾行囊了。”
周文见势不妙,哪肯在此顶缸?心念电转之下,他也是很快想到了理由,将月前的事情拿了出来。
他确实死了个舅舅,不过却是表舅,而且是很少走动往来的那一种,守孝什么的完全就轮不上他,可如今这当口,就算是家里死条老狗,没准儿周大人也是要回去大哭一场的。
“既然如此,两位大人请自便罢。”
都是明白人,方晓又如何不知道这俩人诈死,不过既然对方宁可致仕都不肯参与,他也没法强留。毕竟他品级不够,借势压人还可以,可却也无法要挟二人,只能随他们去了。
“末将……”
袁杰看的眼泛红,脸发绿,所谓法不责众,要是大伙儿都参与了,就算瘟神找后账,摊到所有人身上,可能也会少点,自己这个炮灰也未必就灰灰了。但是,若是只剩下方晓和自己,那俩人就都死定了,他又岂能甘心?
“袁指挥,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方晓怒喝一声。
文官求致仕就基本能免责了,武官却没这个福利,因此,对那俩文官他没辙,可对付一个武官却是手拿把掐的。
“我……”袁杰心中大骂,文贵武贱这狗屁规矩真是要命,大难临头,连躲都不让老子躲,身份,老子什么身份?
想到这里,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对啊,老子是河运总兵,他抬手指着运河方向,高声道:“方主事,末将乃是朝廷封的河运总兵,如今正是漕船往来的高峰,末将职责所在,实不能在此耽搁。”
“不过,大人既有朝廷令旨,此间军兵尽有大人统辖便是,末将速去速回,完成引领漕船的工作后,会立即回来协助大人……告辞。”袁杰也顾不得手下兵马了,只是寻求自家脱身,说完就是一抱拳,站到施槃二人身后去了。
“哼,只希望你们日后不要后悔才是,告辞。”
四人互道一声告辞,肚里却都在骂对方白痴,就此分道扬镳而去,大沽港的局势也尽数掌握在方晓的手中。
方晓面带冷笑,开始发号施令:“传令给吴参将,叫他做好准备,待本官号令一发,就立刻两面夹攻。”
“是。”
望着海面上的片帆影,方晓得意的笑道:“哼哼,瘟神谢宏?这次看你还不死!”
……
“侯爷,岸上回信来了,说刚刚是误会,天津官员以为船队是倭寇,所以才在海岸布防,如今误会冰释,他们已经退兵,请侯爷上岸叙话。”
“哼,这么白痴的计谋也想让本侯上当?”谢宏冷笑道:“不用理他,随他去好了,传本侯将令,不见龙旗,各船只当各守原地,不得妄动。”
“喏!”
……
“怎么没有动静了?”谢宏按兵不动,岸上的方晓立刻就傻眼了。
之前布防的时候,对方好歹还送了信来,自报身份什么的,可自己撤了防,又回了信,怎么反而没动静了?他实在不能理解。
随着时间的推移,看着海上那一片风平浪静的景象,总觉得对方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或是等待着什么,方晓的心开始下沉,脸上的意气风发也是不见了。RO!。
第481章 兔子急了要咬人
京中传给方晓的信很简略,前因后果都没有交代,只是详细的说明了相关的布置。
后果其实也不需要交代,作为右都御使洪钟的门下,而且同为江南士人中的一员,打倒谢宏意味着什么,执行者又会得到什么,方晓再清楚不过了,这也是他第一时间就做出决断的原因。
除此之外,那些海船本身也促使他做出这样的选择,那些船的样式规格都差不多,在江南各地的sī港中,方晓也是司空见惯了的,他家中的船队用的,也是差不多的船。
京城骤闻噩耗的士人,都在捶xiōng顿足,方晓这个亲眼验证噩耗属实的人,又岂能不受伤?
在看到海船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发绿,脸sè发白,心中更是在滴血,他没办法在其中找到自家的海船,可他知道,自家的海船八成也在其中,而且很可能还装载着满船的财货!
在那一瞬间,他就下定了跟谢宏势不两立的决心!
他这个主事是肥缺不假,每年的油水也颇丰厚,可实际上,在历任的天津分司主事中,方晓算是非常清廉的一个了。
这清廉说的不是他清正无sī,那样的人是没法在官场混下去的,只不过,无论是户部的,还是天津的,同僚们都清楚,方主事是个大方的人。
按照各自的职司品级,经过方主事的手,漕运的油水公平的分润给了每一个人,不像以往的那些贪婪的人,总是想尽方法自己留下大头,因此,方晓才能赢得各方一致的赞赏,在这个位置上也是坐得很稳。
不知详情的只当他是会做官,知情的人却很明白,方主事的大方不单是因为他有志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方主事看不上这点小钱。
在江南,方家可能称不上豪富,可拿到北京或者中原来,方家的家业却是可以傲视群雄的,除了田产,更重要的原因当然就是海贸之利了。
因此,当方晓看到海船的同时,立刻就意识到了海上发生了什么事,被谢宏夺船越货的他,仇恨值当然暴涨,所以他才会不顾同僚的阻拦,一意孤行的要把谢宏阻挡在海上。
除了这样,他完全想不到其他办法来宣泄心中的愤恨了。
哪怕明知道完全不可能,他还是向满天神佛祈祷着,在天津港外掀起一场风暴,将那个杀千刀的瘟神,和整个船队一起打沉,让他们葬身鱼腹。
尽管方主事心中的怨气直冲天际,却也没法改变自然规律,渤海向来以风平浪静著称,天津港外更是安稳,又怎么可能出现那种风暴呢?方晓的怨恨注定也只能是虚妄罢了。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报仇的机会很快摆在了他的眼前。
就在他被同僚诘问,要无奈放弃的时候,却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家幕僚的暗示,暗示的内容很简单:京城有了公议,而且还是自己恩师洪钟的亲笔信,信上更是有王大学士的附署。
所以,方晓立时便抖擞起精神来,当他得知蓟镇还有援兵到来的时候,更是士气大振,一力压倒了几个同僚,将港口的局势牢牢把握在了手中。
但是,让他失望,甚至开始绝望的是,谢宏的船队就那么停留在港外。
即便他在回信之后又送了第二封信,言辞也是极尽谦卑,对方依然丝毫不为所动,这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那谢宏又有什么yīn谋诡计?不祥的预感从心中蔓延开来,使得他浑身冰寒。
“方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还不靠岸?”一个气势汹汹的声音打断方晓的思考,他抬头一看,见是一名不认识的武将,虽然不认识,可会出现在这里,又对自己质问的,也只可能是信上说的那位蓟镇参将了。
“吴参将,为何如此,本官也是茫然啊。”正在肝胆皆寒的时候,方晓也顾不得计较礼节身份了,只是长叹一声,作为应答。
“可是,王阁老明明在信中说……”吴质大急,他也不是真傻,哪还不知道今天这事儿意味着什么?若是失败,吴玉的下场就是他的未来,要不是王鏊亲笔来信,又极尽担保和利yòu,他哪里会跑这一趟?
“本官也不知……”方晓一摊手,心里却在冷笑。
文臣对付武将那一套他也很熟悉,无非就是把对方当做拉车的马,把眼睛一méng,鞭子一甩,在前方再放根胡萝卜,然后就驱使自如了,哪会跟你分析什么前因后果?
没错,谢宏船上大部分都是没什么战斗力的朝鲜水手,这一点方晓已经亲眼证实了,可对方到底布置了什么后手,王阁老和洪御史的信中却没有说明。
看对方好整以暇的模样,显然对这个后手也很有信心……当底牌掀开的时候,自己是否能抵挡得住,方晓一丝把握都没有,他甚至开始后悔,怎么就因为一点小利,就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呢?
“那现在怎么办?不然,咱们主动攻上去?”吴质硬着头皮说道。
他彻底没退路了,无将令而调兵越境,就算有王大学士护着,顶住了瘟神的压力,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收场的。兵当日的三令五申为的是什么,吴质也是心知肚明,无非怕吴玉的故事重演,进而连累到兵自己。
所以,他很清楚,就算他就此撤退,温和也不会放过他的。
“攻上去?”方晓苦笑道:“用什么攻?又怎么会有胜算?”
天津三卫不是没船,可大明禁海百年,海边也只有些小渔船罢了,三岔河那边漕船倒是不少,可那些船又怎么出得了海?出了海,也没办法和那么多大船抗衡啊!
更要命的是,无论是天津卫的驻军还是蓟镇的骑兵,都不是水军,战力本就无法保证,上了船就更完蛋了,攻个屁啊!
“那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等死?”吴质晕了,开始口不择言。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不过却没什么把握。”方晓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yīn测测的语气让吴质听得不寒而栗。
“……死马当活马医,纵是没把握,也比等死强。”吴质一咬牙。
“他既然这么沉得住气,想必是有接应的,如果蓟镇那边没有动静,那么接应只会,也只能是从京城方向来。”冷静下来后,方晓也显示出了不逊于人的智略,一下就猜中了真相。
“那,方大人,您的意思是……”吴质隐约猜到了方晓要说的话,感觉背脊上开始冒寒气了。
“就是打垮来接应的兵马!”方晓恶狠狠的一挥手,做了个下切的手势。
“……”一阵默然。
过了半响,吴质这才稳定了心神,盘算道:“攻打京营?胜负倒还好说,只要来的不是三千营,人数也不太多,单凭末将麾下这千余精锐,就足以解决问题了,可事后……”
“哼,吴参将,你担心这些还太早了点,本官的话还没说完呢。”方晓冷哼一声,不答反问道:“有人接应是必然,不过这接应的人的人么,你太天真了,三千营又或是禁军算什么?最糟的结果可能是……近卫军!”
“那些娃娃兵算什么,就算全师而来,也不是末将麾下精锐的对手,方大人只管看……”听到近卫军三字,吴质立时松了一口气,旁人不知那些娃娃兵的底细,他却是清楚的,一群军户家里的娃娃罢了。
之所以有打垮禁军的战绩,不是禁军太过窝囊,就是谢宏使了什么诡计,要不然就是纯粹吹嘘出来的,要不然那谢宏带人出京,怎么不从中选拔精锐呢?
可他这一口气还没松完,却见方晓依旧神sè凝重,他也是下意识就停住了话头,问道:“方大人,莫非其中还有什么玄虚?”
“玄虚?”方晓惨笑道:“哼,吴参将,你少去京城,有些事可能不知道,近卫军和皇上向来同出同行,若来的是他们,那圣驾也很可能……”
“不可能吧?又是皇上!”吴质倒抽一口冷气,面sè霎时变得惨白。上次吴玉的势头比他更好,可圣驾一出,立即就死无葬身之地了,皇权的威势是无可抵挡的。
这谢宏到底是何方妖孽,指使皇上,居然指使得这么顺手,到底他俩谁是皇帝哇!吴质yù哭无泪,甚至萌生了带兵撤退的念头。
回去八成也是个死,可在温和手下,自己总还能走上两招,也不会累及家人。要是一条道走到黑,没准儿连九族都要保不住了。
“左右都是个死,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吴参将,你敢不敢和本官搏上一搏?”方晓象是没看到吴质脸上的怯sè一样,继续自顾自的说着,语气却是越来越yīn冷。
“搏一搏?”
“若是你确认能打败近卫军,那么,现在未尝不是一个立功的机会……”
“你是说……”吴质用看见鬼一样的眼神,看着方晓,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出的竟是这么一个主意,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别说说出来,就算是想一想,都让人心惊胆寒啊。
“左右都是死!”
方晓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这一次,皇上未必会带仪仗,就算有旗sè,也有办法méng混过去,只要你能打赢,那天下正义之士都会记得你的……你若是应允,天津卫的军兵也由你调动,如何?”
“我……”吴质左右为难。
最终,在方晓的逼视下,将前因后果思忖清楚之后,他也是一咬牙,“也罢,末将就把这条命卖给方大人了!”RO!。
第482章 好大的焰火,正德驾到
“谢兄弟,港口那边有些异样,霍,果然有伏兵,还有骑兵呢他们在做什么?”
谢宏冷冷答道:“在整队!而且矛头指向了西面……”
“那就是要对付咱们的援兵了?呵呵,他们怕是要失望了,等看到皇上的龙旗时,还不得吓得屁滚尿流啊?”
“难说。”谢宏不置可否的摇摇头。
正如京城中的朝臣所料,返航时大张旗鼓,谢宏的目的就是为了向天下人宣示海洋上的财富,顺便打江南海商和他们主子的脸,同时也是为了表达自己这边的强势,为接下来的施政铺路。
因为考虑过要在天津开港,他也调查过天津几个官员的底细,记得其中有个江南出身的。虽然定下了分化瓦解之策,可那项策略并没有开始实施,根据谢宏的预计,天津官员可能会摇摆不定,更有可能的是强力抵制。
所以,当对方前倨后恭的表演了一番,摆出了一副请君入瓮的架势后,谢宏也确定了,在天津这边,还是强硬派占了上风。
若是完全按照原本的计划,早在几天前,三千营就应该带着圣旨,彻底弹压了天津地面了,眼下这种情况是不会出现的,谢宏也不需要去考虑天津官员的态度。
可事情既然已经是这样了,他也只能是另寻对策,以不变应万变的等着接应人马就是其一,而现在突然发现岸上有异常,谢宏也不敢掉以轻心。
“那骑兵足有上千之数,应该不是天津三卫的吧?”好刀要用在刀刃上,天津卫的主要职责是保谗漕运通畅,完全就用不上骑兵纵是有些报信应急的,又怎么可能会有上千人这么多?
彬的神情也是凝重了起来,惊疑道:“难不成他们还会铤而走险?攻击圣驾?”
“那也没什么不可能的。”谢宏的语气更加冰冷。
“那咱们”江彬紧了紧手中的刀柄,往岸上眺望了一眼。
谢宏微微冷笑:六小心无大过,何况对手还是那些士大夫让船队压前,燃烽火,示警!”
“动了,方大人,船队动了!是不是……”
“别慌,他们也许是看出了咱们的目的,所以心虚了这才佯动想乱我军心。”方晓冷冷眺望着缓缓而前的船队,丝毫不为所动:“数千人登陆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吴参将你只管留几百人提防即可,主力还是要集中在阵前。”
兄…是。”
吴质正在安插亲信到天津卫军中,同时散布方晓编造的谣言说有叛逆冒充天子,yù偷袭天津卫,以求能在最坏的情况下,令军队保持一定的战力。
不过,即便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可吴质还匙艮不安的。
面对皇帝,天知道这些布置能起多大的效果,而且即便真的打败了近卫军,也很难保证将天子掌握在手中,或是死了,或是跑了,皇上一旦出个万一那就是自己的灭顶之灾啊。
所以,他还是更希望能对付鼻一个目标,瘟神再神奇,也不可能逆天的把朝鲜兵变成精锐啊。
只是海上的船队果然是佯动只是靠近了一些,然后就不动了倒是有两艘与众不同的小船继续驶向了岸边。
莫非是来投降的?吴质摇摇头,把这个荒诞的念头抛出了脑海,瘟神会投降?那肯定也是诈降,谁信谁倒霉。倒是有可能是来窥探军情的,也许瘟神会亲身前来?
“让弓箭手准备”想到了这个yòu人的可能xìng,吴质压抑不住的〖兴〗奋起来。
可让他失望的是,离岸边还有两百步,那两艘小船就停了下来,船身打横,能见得甲板上有人,正在朝岸上指指点点。
“方大人,若是让人乘了小船上前偷袭,也许能一举建功?”吴质有些不甘心,凑到方晓身边提议道。
“嗯,也许,”方晓微微领首,正要应承下来的时候,突听那两艘船上传来两声轻响,随即,黑影一闪,有什么东西被抛射出来,直往码头飞来。
“不好”方晓被吓了一跳,一猫腰就待躲藏。
说起yīn谋诡计的时候,吴质这个武将胆子不大,可面对矢石,他就比方晓沉稳了,他一伸手扶住方晓,笑道:“不要紧,方大人,那东西飞不了这么远,你看,不是落在码头上了么,还着火了嗯?怎么会着火了?快,快去灭火!“他是在示警”方晓回过味了,气急败坏的叫嚷道:“熄了这火,快,快点!”
“大人,这火有古怪,水泼上去反面烧得更旺了!”
天津卫的军兵中,不少人原本就是驻守码头的,动作也颇为迅捷,不待方晓发令,就已经有人提着水桶冲了上去。只可惜,他们的努力都是白费劲,火势越来越凶猛,烈焰腾空,就算是数里之外,怕是都能看得到动静了。
“混账!jiān佞!妖孽!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方晓浑身哆嗦个不停,嘴里也是夹缠不清的说着些什么,连他身边的吴质都听不真切。
“大人,西面看到了烟尘,有大队人马正疾行而来!”屋漏偏逢雨,正不可开交间,西面的斥候又带来了另一个坏消息。
“旗号呢?”吴质急问。
“…似乎是黄龙旗!“这个时候派出去的斥候肯定得是心腹,不然一旦喊出真相,大军八成就要崩溃了。饶是心腹,那斥候禀报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颤,所幸他还记得压低声音。
吴质脸sè惨白,想要发令时,却发现手抖得厉害,怎么也抬不起来,也不怪他心切实在是这个命令太过沉重了。
这时,方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坚定的说道:“吴参将,成败在此一举,你要知道那谢宏最是睚眦必报,要是现在退缩,下场也好不了多少。”
“不用管那火了,全军都有,西面来的是伪装的叛逆,准备迎敌!”正如他惶然的面sè一般,吴质发令的声音也很是凄厉。
随后尽管心中都是惶huò,可在吴玉亲兵的驱使下天津卫的军兵也都举起了武器,等待即将到来的一场厮杀。
“哇,好大的焰火!
是大哥知道朕来了所以放焰火来迎接朕吗?…比起谢宏的凝重。和吴质、方晓等人的如临大敌,正德的没心没肺就很让人无语了。
“皇上,那是港口着火了”三公公苦着脸回答道。
“着火了?”正德拍拍额头,非常遗憾的说道:“唉大哥真是不小心呢,朕早就嘱咐过他,不要随便玩火,看,这下糟了吧?连港口都给点着了,不过,倒是满喜庆的嗯,还有人来迎接了。”
“二哥,好像不对劲,迎上来的人都拿着武器是敌人!”黑大个平时言语少,可对战阵上的变化的感觉却是敏锐离得老远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其实谢宏离京前,跟正德商量的时候,也提到过接收天津卫的情况,也说明了可能会遇到抵抗,需要以武力接收。
不过,计戈赶不上变化,该来的和尚没来,不该来的正德却也没记住计划,所以,哪怕有了谢宏的示警,双方还是变成了遭遇战,只能让人慨叹世事无常了。
“糟糕,莫非是叛逆?保护皇上!张将军,快下令撤兵吧,对方人多,陛下万金之体啊!”三公公胆子不大,一下就慌了神。
“小三儿,你给朕到一边去,有敌人不是正好吗?嘿嘿,练了这么久的兵,朕正要大显身手呢。”正德飞起一脚,把三公公踹出老远,摩拳擦掌的叫道:“儿郎们,前面有敌人,随朕突击,打垮他们。”
说罢,他拎起一根铁帮,兴冲冲的冲了上去,黑大个不敢怠慢,匆忙间先是娄声招呼了一下各队队长,然后提起了一根更粗大的铁棒追在了后面。
“喔!”
相处了这么久,近卫军的少年们哪还不知道正德的xìng子,身先士卒这种事在皇上的理念中,根本就不是为了jī励士气做做样子的那种,而是实打实的带头冲锋!
“杀!”
有了这样的统帅,他们也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快点跑,冲到皇上前面去,并且抢在皇上跟敌人接触前,消除敌人的威胁。
于是,三千余众汹涌而前,一下子就进入了突击模式。
“这是什么情况?”吴质méng了,换谁来也méng啊。
他跟方晓商量了半天yīn谋诡计,才最终确定了敌对立场,可对方应该不知道才对啊?不管来的是不是皇上,总没有一照面就开打的道理吧?
何况,对方还摆出了一副全军突击的架势,不,应该说是实打宴的冲上来了。
尼玛,这是要硬上啊!以为老子是什么软柿子吗?吴质既愤怒又茫然,他当然不知道,去年在紫禁城,也曾有人这么慨叹过的“大人,咱们怎么办?”气势汹汹,杀气冲天,用什么词形容敌人都好,反正就不是啥好路数,吴质的亲兵也是被吓了一跳,急忙向自家将主问计。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人家都杀过来子,难道伸着脖子挨砍?传我将令,迎上去,跟他们拼了!”吴质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嗓子。
这时他已经看清楚了,来的就是近卫军!尽管这些少年身材都很魁梧,可仔细看看,却是一群脸上稚气尚存的小鬼,一群娃娃兵而已,居然也敢来吓唬自己?
妈的,今天就让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见识一下边军有多精锐。
“杀!”
吴质拔刀出鞘做砍杀状,嘴里也是高声怒喝,不过脚下却是纹丝没动,笑话,吴某人可是堂堂参将,只要运筹帷幄就好了,怎么可能亲自上前砍杀呢。
没有身先士卒的统帅,蓟镇和天津卫的联军士气自然也不会太高,大军缓缓而动,看似坚定的迎击了上去。
“啧啧,谢兄弟,看这架势,肯定是皇上来了没错。”远远的看到岸上的景象,江彬一拍大tuǐ,肯定了来者的身份,于是转头问道:“咱们要不要集中人手,上去夹击?”
“应该不用了。”谢宏苦笑。
雷火之夜,他在紫禁城的战术也不是没人诟病,连谷大用这个老好人在事后都是埋怨了几句,怪他让正德上前线。
可问题是,自己那个二弟〖兴〗奋起来,谁又能拦得住他啊?眼前这事儿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连话都不同一声就全军突击了,十足的朱厚照风格啊!
“可天津那边的人还是比较多的。”江彬有点焦虑,若是他带兵作战,倒也不会如此瞻前顾后,可是来的萃竟是皇上,而且跟紫禁城之战不同,边军和地方军可没人认识正德,这要是有个万一“应该没问题,敌人的指挥有个致命漏洞”谢宏嘿嘿一笑,道:“二弟不会记那些细节的东西,可有定远在,他人憨心细,肯定不要紧的,咱们只管徐徐登陆就是了,一定要弹压好,免得朝鲜水兵炸营。”
“也是啊,这些棒子没见过大场面,兴许还真会被吓到呢。”江彬挠挠头,转头看看,也是心有戚戚的说道。
说时迟那时快,谢宏和江彬议论间,两军已经相当接近了。
吴质带的都是骑兵,虽然散了几十个亲信在地方军队伍里弹压,可他也没有太过看重后者的战斗力,采用的还是骑兵冲锋,步兵掩杀的套路,同时,也是个精锐在前,平庸在后的战术意图。
两边照面的时候本就相去不远,骑兵提起速度的时候,已是到了近卫军的跟前,血战一触即发。
吴质就在骑兵队列〖中〗央,他不可能听到谢宏和江彬的对话,就算听见了,他也只会不以为然。破绽?哪里会有什么破绽,自己带来的骑兵至少有一半是吴家的家生子,武艺和骑术在蓟镇都能排的上号,冲锋起来,威力完全不在鞋子骑兵之下,怎么可能打不赢一群童子军?
“杀!一个不留!”他面鼻狞笑,抛开了一切顾忌,又是一声狂喝。
方晓的意思他已经完全搞清楚了,不管龙椅上坐的是谁,治理天下还是要靠士大夫!所以,对面有没有皇上在不重要,只要彻底击溃甚至歼灭对方,就是大功一件!!。
第483章 比胜利还大的麻烦
比起吴质麾下骑兵的狂呼大喝,近卫军要沉默很多,数千人沉默的向前奔跑,回dàng在队列中的,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仿佛没看见对面奔腾而来的骑队一般。
也许是因为认为被轻视,也可能是这种沉默让骑兵们有些压抑和恐惧,吴质以下,众人都是疯狂的打着马,希望能快点冲进敌人的队列,将这些奇怪的敌人彻底击溃,以缓解自家心中的恐慌。
“举盾!”
正在这时,近卫军又有了新动作,随着一声清亮的号令,汹涌的人潮突然有了一个短暂的停顿。随即,后排有人加速跑到了前面,摘下了挂在背后的大铁盾,用双手举在了身前,然后,队列又开始前进了。
停步,有人出列,举盾,再次前进……
吴质等人发现,完成这一系列的战术动作时,除了开始的那一声号令之外,近卫军完全就没有用旗号或者其他方式进行指挥,一切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虽然功利心很强,可吴质毕竟也是沙场老将,眼前的一切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开始那乱哄哄的冲锋是假象,眼前的虽然是童子军,可却是一支精锐部队。
不过没关系,部队可能确实精锐,但指挥者却是个不谙兵法的,区区盾阵,怎么可能抗得住大队骑兵的冲锋?尤其是这些娃娃举盾后,居然还在前进,而不是把盾插在地上,摆出防守姿态。
吴质嘴角一扯,lù出了一丝狞笑,前排的都是自家的老底子,看到这种情况,一定不会有所犹豫,提速撞进去,在骑兵的集团冲锋面前,再怎么精锐的步兵,一样是要崩溃的。
三十步,
二十步,
十步!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吴质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盖世的功名在向他招手……
“投!”
又是一声号令,而且发出号令的是同一个人,声音未落,只见近卫军的盾墙之后,突然飞出了百十个黑乎乎物件,直接砸向了排头的骑兵……
“轰!”
爆炸声连绵响起,掀起了一片烟尘,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从惨叫声和马嘶声中推测出,前排骑兵人仰马翻的景象。
“投!”
为这情景所惊,后队的骑兵有的试图勒马转向,有的还在继续冲锋,原本齐整的队列霎时就有些混乱起来。
不过,大队骑兵已经提起了速度,转向和停步都是不可能的,总体的趋势依然是在前进中,而第二轮打击也是转瞬即至,又是前排,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投!”
吴质开始恐慌了。
雷火之夜的细节,对战双方都没进行过任何宣传,所以他对近卫军的震天雷也是一无所知,他只是看到,这种闻所未闻的火器,被人源源不断的投放了出来,带来的是死亡和恐慌。
死的那些,可都是他最精锐的家丁啊!吴质心头在滴血,而战局的走向更是让他mí茫,没了这些精锐,单凭天津卫的狐疑之众,又怎么可能取胜?
可现在又能如何?骑兵的速度已经大大减缓,很多人都不再顾惜马匹,死死拉着缰绳,强迫马停下来。
在连续的三轮火器攻击中,最彪悍的几百精锐已然覆灭,剩下的骑兵士气本来就不太高,这个时候心中更是惊悸,哪还能鼓起勇气冲锋?
吴质迟疑着,依照他的直觉,这个时候应该凭借骑兵的速度,逃离战场才是上策,可他又不甘心放弃。逃离战场后,想要活下去,恐怕就只能落草为寇,或者逃到草原上去了,就在前一刻,他还在幻想着建功立业呢,这样的落差,又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他扭头看看,在他的亲信的催动下,步兵虽然迟疑,却保持了前进的势头,还有希望,吴质心中生出了一丝侥幸之心。
“散开,散开!不要冲锋了,敌人火器有限,等步卒上来后,混在其中一起进攻。”
应该说,他的应对是正确的,只不过是从他单方面来说的。在吴质的预想中,近卫军应该已经停步了才对,这么暴烈的火器,哪会有人冒着被误伤的危险冲锋呢?
但是,近卫军本来就是一支让人琢磨不透的部队,这支军队最大的特点就是狂热,不畏生死,士气永远保持在最高,只要发令的那个统帅没有停步,那么,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突进。
“投!”
于是,透过重重烟尘,清亮的号令声成了吴质的催命符。当他循声看去的时候,惊愕的发现,烟尘中那一片黑压压的影子,正是近卫军的盾墙,三轮爆炸过后,对方居然已经冲到了近前!
“轰!”
又是一片炸响,这一次吴质亲身感受到了爆炸的威力,连人带马一起被气浪推出老远,然后颓然倒地,恍惚中,他又听到了一声号令:
“举旗!”
他勉力抬了一下头,再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了那一抹亮丽的明黄。
真的是圣驾亲临,那死在这里,倒也是不枉了……
……
“皇上的用兵之道,果然……凌厉非常。”江彬很是感叹,虽然是托了近卫军精锐的福,可正德用兵的锋芒,让他这个旁观者都是有些心惊。
第一时间投入战场,紧接着用雷霆手段打击敌人,最后举旗震慑敌胆,一切都如行云流水一般,让人招架乏力。虽然还有些稚nèn,不过却已经有了名将风范,至少……风格很独特。
“是啊。”谢宏苦笑。
会这么顺利,其实也和吴质轻视了近卫军有关,他把精锐排在了前面,直接发动了冲锋,因而正好撞在了正德的枪口上。
出行的时候要带着震天雷,这是谢宏反复嘱咐过张定远的,后者也是牢牢记得了,所以谢宏才会说吴质有个致命的破绽。
如果他要是正视了近卫军,在这种平原之地,只要以步卒正面列阵,骑兵从两翼包抄,或是利用机动力袭扰,以如今的近卫军,就算能赢也不会如此轻松。
不过,谢宏也很欣慰,明武宗练兵的本身果然一流,临阵的判断指挥也是果断。
他会在第一时间发动突击,恐怕就是看到了敌人有大队骑兵,不想给敌人思考判断的时间,所以才会看似莽撞的来了这么一招吧。打击后的突击,以及心理战,都是有模有样了,未来的名将果然已经成长起来了?
当然,这事儿也不能就此定论,以正德的xìng子,也有可能纯粹是一时兴起,兴冲冲带头冲前,这才引起了全军突击吧?
谢宏摇着头,笑了笑,至少二弟已经把近卫军练成精锐了,不光是巷战,连野战也能应对自如,等到日后全面升级换装,那就是真正可以震惊天下的精锐了。
……
“为君前驱,雷厉风行!
为国羽翼,如林之盛!
锄jiāndàng寇,如火如荼!
守卫天子,不动如山!”
随着黄龙旗举起,山洪海啸般的呼喊声也是响了起来,近卫军及其统帅的身份已经毋庸置疑。不是天子近卫,又怎么可能有这种犀利至极的火器?
连番打击,强大的敌人,皇权的威严,在铁一般的现实面前,一切谎言都是不攻自破。
想到自己对皇帝举刀,天津卫军的士气瞬间就崩溃了,而散布于其间的蓟镇边军也是惶然,完全放弃了徒劳的指挥和促战。
参将大人已经完了,和他的参将大旗一起,消失在了烟尘之中,随后被天子近卫踏在了脚下,自己这些喽啰又有什么好坚持的?
死忠的人不是没有,可看看他们的下场吧,徒劳的反击之后,无一不是被数根,或者十几根铁棒打得筋断骨折,死的时候,身上甚至连一根完整的骨头都剩不下。
这样的情势下,还要顽抗的只能是疯子。
“嘡啷!”兵器掉落声响成了一片,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原本还有些气势的数千步卒瞬间就停下了脚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丢掉了武器,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了。
剩下的数百蓟镇残兵也是一样,很快就追随在了其后,正如突如其来的开端一样,战斗的结尾也是迅捷无比。
“怎么会如此?怎么会……”方晓甚至有些羡慕吴质了,那家伙死的足够痛快,不用经历自己这样的恐慌。
本来形势还是一片大好的,就算是九五之尊,可白龙鱼服的轻身而出,皇帝与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只要乱战一起,很有可能就此一劳永逸了。
可谁想到,吴质的兵马竟然摧枯拉朽一般的被摧毁了,几千兵马死的死,降的降,甚至连对方的皮毛都没伤到……
为什么啊!
难不成天子真的有百神庇佑?因而……不,不可能,那明明就是假的,如果有了天子就能战无不胜,又怎么会有当日的土木之变?
是巧合吧,是运气吧?或者是……
“拿下!”他的思考到此为止了,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随后就是一计重击,让他陷入了黑暗。
“回头让人把这货带回京城,交给锦衣卫好生审讯一番,不问出他六岁生日时的午餐,就不算完。”方晓要是还有知觉,恐怕就会更加羡慕吴质了,锦衣卫的刑讯原本就已经很厉害了,如今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进去了就是生不如死啊。
“呵呵,这家伙活该,正好拿来杀鸡儆猴。”江彬呵呵一笑,“倒是谢兄弟你,咱们大胜了,你怎么还皱着眉头啊?”
“唉,胜利是必然的,而麻烦,才刚刚开始啊。”谢宏眉宇深锁,闻言更是一声长叹。
“麻烦?”江彬愕然。RO!。
第484章 将龙旗插遍全世界
“大哥,好久不见,有没有很想我呢?”
“好多船,这就是你说的大舰队?嗯,我要上船看看。”
“哇,飞轮战舰果然很快,那啥,你们再给点力,用力,嗯…这速度就很爽了。”
“对了,这船还能去远洋?好吧,我要亲自验证一下,咱们这就去倭国吧?”
不用谢宏解释,江彬很快就明白了他的烦忧。正德显然也没把一场大胜放在心上,和谢宏打了个招呼后,就兴高采烈的参观起船队来,进而还提出了一系列合理和不合理的要求。
“唔,二弟,你最近不是应该很忙才对吗?倭国和朝鲜那边还没调教好,你还是过几年再去吧?”人的**是无穷的,正德的要求也是无止境的,即便是无所不能的谢宏,也一样会头疼。
“我不,我偏要现在去。”正德的嘴撅得老高,一副死不回头的样子。
我擦,打仗的时候像个程咬金,这会儿又变身为了非主流,朱厚照同学,你难道也学过变脸?谢宏一头汗,很是无语。
“现在海上刮的可是东南风,从这边过去是顶风,船很难走的。”摆事实,讲道理,谢宏很有耐心的开始哄小孩。
“那………………就去金州好了,听说你把那里搞得很热闹,我也想去种田。”正德晃着脑袋又提出了另一个要求,用表情明明白白的告诉了谢宏,去哪儿都行,反正朕就是不想回家。
别逗了,哥都不会种田,你怎么可能会?谢宏撇撇嘴,然后换了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道;“二弟,其实,我有好东西给你哦,你要是乖乖回京城…那我就拿给你看。”
“真的?”正德眼睛一亮,却不肯轻易上当,讨价还价道;“那你先拿给我看看,要是真的好玩,回京的事情也不是不能研究的。”
我擦,这是要挟有没有?小朱同学长本事了哇…居然威胁起大哥来了,不过不要紧,谢宏嘿嘿一笑,小狐狸是斗不过老猎手的。
“二弟,你真的不想看么?唉,这可是我huā了好几天时间才做出来的,要是没人欣赏,我也只只好把它扔到海里去了,真是可惜哇。”谢宏故作姿态的说道。
“我哪有说不想看?这样好了…我答应你,要是好玩,我就回京,这总成了吧?”正德急了,到处跑很有趣…可大哥做的新huā样却更有趣,一定要取舍的话,还是后者更吸引人一点…哪能不看呢?
“好,一言为定!”谢宏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扯着正德进了黑珍珠号的船舱“来来来,二弟…你随我来。”
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旁边也站了一圈人…三公公也在其中。
入宫当了这么久的太监‘三公公对正德的脾气也很了解了,知道他xìng子起来的时候,谁也挡不住,开战前那一脚就是明证。
所以,看到正德兴高采烈的在船上转来转去,又听到他说什么要出海去倭国,三公公一颗心吊起了老高,满头满身的都是汗。
别看京城眼下风平浪静的,那都是因为有正德压着,他要真是长时间离京的话,那些士大夫还不一定搞出来什么幺蛾子呢。
可他偏偏还不敢上前劝谏,现在可是船上,要是再挨上一脚,可就掉到海里去了,只能在原地团团转,干着急。
于是,看到最终的结局,他的下巴好悬没掉下来,喃喃道;“这就搞定了?”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谢兄弟是谁,若说世上有人和皇上最为投契,那个人就肯定是谢兄弟了,哈哈。”江彬拍着三公公的肩膀,哈哈大笑;“想当年在宣府的时候………………”
江彬早就见怪不怪了,皇上行事虽然天马行空,可谢兄弟也不遑多让,总是能给皇上惊喜,让他乖乖听话的。
哇!三公公就不行了,他是新来的,对这些故事没什么了解,这会儿他也是听得满眼都是星星。
不服不行啊,谢大人太有创意了,难怪能让皇上这般倚重呢!自己真是望尘莫及啊,都是姓谢,可这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不行,咱家也要痛定思痛,不能沉浸于过去的辉煌,要寻找新的创意,投皇上所好,努力做个新时代的好公公,嗯,下一本书的名字咱家已经想好了,就叫《萌娘大航海时代》好了。
如果三公公可以看到正德脸上的神情,那他就会明白,他的决心和努力又要悲剧了,此时的正德,心神已经完全被谢宏的新作品吸引住了。
“大哥,这是……………”眼睛死死的盯着新作品,好半响,正德想起来向作者询问。
“这叫沙盘,专门用来做军事推演的。”谢宏微笑着答道,在威海卫耽搁那几天总算没有白费,有这个新huā样,应该就可以摆平眼前的大麻烦了。
“军事推演?”正德走到最大的一沙盘前面,看着上面惟妙惟的山川地貌,迟疑道;“大哥,这是我大明的疆土?”
“没错。”
谢宏上前两步,与正德并肩而立,逐个指点,;
“二弟你来看,这里是辽东半岛,避里是胶东半岛,中间这里就是渤海,我们现在就在这里,就是天津,再往西一点,就是京城,然后……………这里是倭国,这里是朝鲜,如何?一目了然吧?是不是有万里江山尽在掌握中的感觉?”
“嗯,确实很清楚。”正德点头,手向西推移,问道;“西边呢?西边怎么没了?”
“呃,西边的精确数字还没拿到,所以找不准比例啊。”谢宏不是学地理的,当然不会对各地的地形记那么熟,眼前这个最大的,是他结合了辽东、京畿以及蓟镇,再加上抢来的海图做出来的。
“这些小的都是局部的,你看,这里就是济州岛海域,这个是五岛海域,那个大一点就是琉球群岛,然后是台湾、澎湖到吕宋的…然后还有辽东、蓟镇的局部沙盘,只要有了这个,二弟你在京城一样能推演地方上的军事行动了。”
“怎么推演?是用这些木雕?”正德观察力很好,早就发现了沙盘两侧放置着的木雕,这些木雕或船型、或人型、还有骑兵以至车马之类的模型。再听得谢宏一说,原来是配合沙盘使用的…他不由眼睛发亮,更是兴致盎然。
“对,这个叫兵棋,具体玩法是这样………………”谢宏开始摆弄了起来“你看,济州海战的具体情形就是这样的………………然后是夜袭福江岛之战,长崎的两场海战………………呃,还有在辽东的一系列战役。”
纯粹的文字,是怎么也比不上音像作品的…毕竟后者用到的感官比较多,听众理解起束也相对容易。比起战报上的枯燥文字,谢宏结合沙盘做出来的战场复现要生动得多,没一会儿,正德就全心的沉浸在了其中。
“为什么还要用这个骰子?打仗也要靠运气?”
“当然了…世上的意外很多的,我记得有这么一个谚语;少了一个钉子,掉了一个马掌;掉了一个马掌,倒了一匹战马;倒了一匹战马,败了一场战役;败了一场战役,丢了一个国家………………你看,这不就是运气吗?”
“大哥,你骗人的#吧…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个谚语?”
“咳咳…这大概是我从倭国听来的,要不然就是朝鲜…你知道的,他们那里人少,打仗的兵马也少,少了一匹马那可是大事儿,所以………………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了。”
“嗯,打仗也需要运气,我知道了,这沙盘和兵棋都很好玩,难为大哥了,做这东西huā了很多心思吧?”
“那倒也没有,二弟你不知道么?这东西在秦汉时期就有了,对,就是光武帝征伐天水、武都的时候,大将马援聚米为山谷,指画形势,让光武帝有虏在吾目中矣的感觉,说的就是沙盘。”
“诶,那么久远啊,那我在京城为仟么一直也没看到过?”
“大概是失传了吧。”谢宏叹口气,华夏几千年,实在有太多的菁华湮灭了,若是尽起秦汉唐宋的英才,让他们看看明末的悲惨景象,那些人没准儿会被再气死一次。
“总之呢,沙盘和兵棋你既然满意,那………………京城,嘿嘿。”谢宏把话题转了回来。
“又要回京城……………”想起京城,正德就是一脸不爽“那大哥你呢?你也跟我一起回京城吧?”
说话时,他一张小脸上又焕发出了光彩,浓浓的期盼之sè让谢宏一滞,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可却是难以出口,很是为难。
“可辽东那边………………”辽东是新政的试行点,对自己仓促间捣鼓出来的新政,谢宏也没有十足的信心,不全程监控,实在是难以放心。
“倭国那边也……………”今年的倭国攻略只进行了一个开头,倒是朝鲜被他彻底拿下了,可棒子国那里穷的要命,除了一些免费劳工,实在没啥用处,那边的工作量很大,光靠马昂可不行。
“海禁的事……………光是抢了今年这一批,江南士人未必就会低头,那个天津官员就是最好的例子,看不清形势,负隅顽抗的人从来都有,而且还很多。
何况,造新船也不能没有他的参与………………
“然后……………”开始时,谢宏还只是找理由,等巴拉巴拉一通说下来,他却愕然发现,事情果然很多,他不回旅顺还真就不行。
“不过,也没关系了,走海路很近的,等天津这边安顿好了,我十天内就能从旅顺到京城,方便着呢。”
“哦……………道理是很多,可不爽就是不爽,正德脸上的表情半点都没见好转“我一个人在京城的日子好无聊哇!”
“明年吧,明年一切都上了轨道,我就回京城了,等天全都安定下来之后,大舰队也就建成了,然后你就可以出海了……………二弟,到时候,咱们把全世界都做在沙盘上,都插上我大明的龙旗。
“好,就明年!大哥,说定了哦。”!。
第485章 明哲保身的聪明人
“陛下,天津卫兵备副使施盘,清军同知周文,河运兵袁杰在码头#卩见请罪………………”
虽然得了新玩具,可没能达到最大的两个心愿,正德正是心情不爽之时,而这一次来天津,天津的地方军队又是莫名其妙的举刀相向。
“不见,让他们滚。”
泥人还有三分土xìng呢,何况他朱厚照本也不是个好脾气的,没当即下令杀人,都已经是他额外开恩了。他当即一皱眉头,断然拒绝了两人的求见。
传的是个陆战队士兵,本也没把那俩人放在眼里,听到这话,也不迟疑,当即应诺。
谢宏突然开口道;“慢着,告诉他们两个,等下我会见他们一面,让他们等等。”
“大哥,你见他们做什么?”
正德不愿意huā心思在朝政上,主要是因为那些士大夫让他很头疼。自雷火之夜后,双方的关系更是下降到了冰点。几次朝会,他都是用戏弄或者强压的方法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而外朝那边其实更加不爽,眼见着士人的地位遭受挑战,一日不如一日,他们很有一种被背叛了的感觉,尤其当正德讲几个辅政大臣罢黜之后,不满的情绪也是日益高涨。
无论怎么看,也没有和解的可能xìng,所以谢宏突然说要见两个文官,让正德有些奇怪。
“那两个人应该算是比较识时务的,其实还是可以利用一下的,天津开港事关重大,阻碍也多,能消除点算点呗。”通过降卒之口,谢宏已经知道了天津众官员先前的争执,自是成竹在xiōng。
“那就交给大哥你了。”正德一向不喜麻烦,这时也是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把事情推给了谢宏。
谢宏突然没头没脑的说道;“二弟咱们这就开始吧?”
“开始什么?”正德四下张望了两眼,没看见新玩具,也没看见有人,嗯,就他们哥俩“你以前说过棒子国和倭国盛产一种叫变态的人,大哥,你不会是也………………”
我擦,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谢宏哭笑不得,往外边指指,道;“你不会忘了你来干嘛的吧?这么多船,装卸起来要很长时间呢,咱们还是抓点紧吧。”
“喔原来如此。”正德恍然大悟,一挥手道;“这事儿也交给大哥了,我要在这里研究一下大明的大好河山,嗯,你只管去忙吧。”
“施大人你见多识广阅历深,你说…皇上不见咱们,辽东巡抚却有意接见………………这里面是怎么个味道?”
周文心中颇为忐忑,墙头草也是很难做的,虽然避开了当面站队,可实际上却变成里外不是人了。方晓已然惨败,朝中眼见又是一场风bō自己能否独善其身他实在是没什么把握。
“也许是要给咱们个改过的机会?”施盘心里也没底。
他刚回到衙门,就得知近卫军到来的消息等他上城观望的时候,这边战斗已经结束了,无论是如何应对,都已经失去了最佳的良机,现在么,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样啊,其实也未尝不可……………周文低声说道。
所谓改过就是投靠了,按说以谢宏的身份地位,要是真的投靠,算是抬举周文了,可周文也是科举正途出身,对于投靠jiān党,心里还是有些障碍的,最关键的,他还是怕日后的清算。
不过,要是逼不得已,那也说不得了。反正对方正当势,大不了风光几年后,就提前致仕呗,总得过了眼下的难关才好。
是这样才好,袁杰在肚子里嘀咕着,他这个武将没这么多算计,本来他也没什么地位,更不用顾及名声,能有个靠山那是盼都盼不来的好事呢。
“你们几个,过来。”各怀心思间,突然听到有人高声叫道。三人抬头一看,却是一个小兵装束的军汉,正大咧咧的冲三人招手呢。
“……………,两个文官,脸sè都有些泛青,虽然现在算是待罪之身,但好歹也是四、五品的官员,在地方上也是一把手,结果被一个小兵这么称呼,这叫他们情何以堪啊?好歹也得称一声大人啊!
袁杰倒是没那么多想头,这种待遇,他经历的多了,只不过招呼的人不是小兵,而是那些文臣们的门房、下人什么的,照样不也得受着?
何况,这些小兵都是天子近卫,身份不比那些大臣家里的下人高贵多了?有啥不能接受的?所以,他乐颠颠的跑了过去,点头哈腰的说道;“这位小哥,是侯爷召见我等了吗?”
那小兵斜楞了他一眼,问道;“你就是河运总兵?那些人原本都是你的手下?”
不是要算后账吧?衷杰心里咯噔一下,嘴里也开始不利索了,他硬着头皮答道;“算是吧,其实末将也就是平时和他们一起操练,调动什么的都不归我管,那都是兵备道的职司……………”
“袁指挥,你说话要讲良心,今天可不是本官调动的兵马,那都是方晓居心叵测,擅自做的主,跟兵备道又何尝又半点干系?周同知,你说是不是?”施盘急了…也不扭捏了,几步走了上来,疾声反驳,顺便还拉周文做旁证。
“应该是吧?”周文吱唔道。
他这会儿也算是想通了,今天这事儿他的干系最小。
清军厅其实就相当于临时地方政府,管的事务跟知府、知县衙门差不多,都是些诉讼、捕盗之类的闸事务。调兵什么的,跟他完全就不沾边…顶大天也是被迁怒一下,了不起就致仕呗,何必还往这汪浑水里面淌呢?
“周大人,你……………”施盘一看周文神sè,就知道对方打什么主意了,这种时候你想置身事外?想的美…他气势汹汹的转过身,就要和周文对质,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他可能已经直接上手,揪住对方的衣领了。
“好了…好了,吵什么吵?”那小兵一皱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然后指着袁杰问道;“一起操练,那就是你的兵没错了。”
“末将冤枉呐……………”袁杰脸sè惨白,直接喊起了撞天屈…武将的命咋就这么苦呢?打仗的时候要冲在前面,顶缸的时候还要冲在前面,这日子还有个过吗?
“冤枉什么?你去告诉你的人,你们都被我家侯爷征用了,赶快把码头清空了,然后装卸船只,我告诉你啊,你动作要是慢了,入了夜也得接着干。”
小兵一声断喝…打断了袁杰的叫屈,尽管他态度很差,不过听了他接下去的话,袁杰却如méng大敕一般。
“请小哥回禀侯爷,只管放心便是…这事儿我最拿手了………………”能不拿手么,河运总兵就是管漕运的,一天南来北往好多船,在天津设有仓库的也不在少数,河上河下搬运的时候,就是他袁指挥一展身手,油水入账的机会了。
“你仔细了,那可是皇上的财物…这边也是有人盯着的…你去告知明白了,谁要是敢上下其手…哼,那就别怪侯爷不客气了。”
“不敢,不敢。”袁杰擦擦头上的汗,然后往自家那些垂头丧气的兵卒那边去了。
很快,这群残兵败将便发出了一阵欢呼声,然后便在袁杰的带领下,热火朝天的加入了朝鲜水兵的行列中。
“这位军爷,下官二人………………”施、周二人面面相觑,这没文化果然不行,传个命令都传不明白,不知道这事儿有多吓人吗?可被遗忘也不是个事儿,施盘还是硬着头皮提醒了一声。
“你们两个啊?跟我来吧。”传令兵斜视了俩人一眼,随口说道,说完,转身就走。
俩文官心里当然憋屈,可想到要见瘟神,这一颗心也是砰砰乱跳了起来,紧张呐!
“兵备副使施盘,清军同知周文?嗯,不错,以你们今天的作为看来,尚算得上是聪明人,那么,以后天津卫这边,就保持今天这样的格局,你们可明白了?”
召见很随意,会面的过程也异常的简略,还没等两人行完礼,谢宏就直截了当的丢过束一句话,砸的两人头晕目眩的o
“明白,下官明白侯爷的意思了。”谢宏这话似夸奖,又似讽刺,其实俩人都没琢磨明白里面的味道。
不过,上官发问,下官就得作答,避官场的规矩他们是清楚的,尤其还是遇见这么一个不依常规的主儿…他们当然须得更加谨慎了,袁杰的例子告诉他们,好好配合才是正理。
“明白就好,希望你们记得今天的话,下去吧。”谢宏的干脆利落还不止如此,听到两人应是,他又是随意的摆了摆手,就此结束了这场会面。
“………………下官告退。”俩文官尽管还是一头雾水,却也不敢多说,也只能无奈的应声而退。
出得门来,两人相视无言,良久,周文这才开了。;“施大人,侯爷这是什么意思啊?”
“今天的作为算是聪明,以后保持今天的格局………………”施盘反复念诵着,谢宏的话很突兀,可他琢磨了半天,其实关键词也就是这么两项,只是他一时也不能确定。
“周贤弟,你容我再想想……………对于周文的求教,他也没什么不耐烦的,之前冲突的时候,施盘很jī动,但若是易地而处,他八成也会做出差不多的选择,明哲保身本就是行之官场的不二法则么………………等等,明哲保身?
“我知道了!”施盘心里灵光一闪,顿时豁然开朗。
“施大人,你果真想通了?”周文一脸急切…他甚至有些担心,对方会为了前面的嫌隙为难自己。
让他意外的是,施盘一脸笑容,语气温和的说道;“周贤弟,若是愚兄猜的不错,你〖我〗日后还须得同舟共济,这称呼上…就不要这么生疏了吧?”
“施兄,这话该从何说起?”
“其实很简单,今天我二人做了什么?无非就是明哲保身,避在了漩涡之外,这就是聪明之举。以后也要保持,也就是说,你我今后只要不干涉天津的地方事务,那就能换的一个平安,同时也不用直接投效,正是保全自身之法。”
“那你我岂不是尸餐素位………………”
“又不是不理会日常的▲务,衙门这边照常运行便是。反正袁杰那厮也已经反了水,朝中纵有决议,单凭你我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又能对旁人做些什么?至于他们对袁杰如何,自然有侯爷操心,又与你我何干?”
“如此甚好,原本听闻冠军侯不通政务,肆意妄为,可今日一见,他这政略也不差啊。”
“传言那东西怎么做的准?还是自己看了才真切。”
“施兄所言极是,实令小弟茅塞顿开啊!”
“哈哈,好说,好说……………”!。
第486章 朕再忍两年
“哈,朕又赢了,江彬你可真笨。”
“末将当然比不过皇上您了,不过,您这手段也太……”笨人挠挠头,很有些郁闷。
“太啥?”其实,正德对自己的风评还是很在意的,尤其是在他精擅的几个领域上。
“……太犀利了。”江彬哭丧着脸,很无奈的说道。
“大哥,江彬不是我对手,还是你来。”正德抛下江彬,转过身,连连招手,示意换人。
“咳咳,二弟,大哥现在很忙,我再找几个人来陪你玩好了。”谢宏暗自擦了一把汗,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可不能就此颠覆,不想输,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应战呐。
虽然人手充足,可几百艘船的装卸终究耗时良久,再加上正德有意阻挠,所以船队已经在天津驻留两天了,这两天,正德的精力都放在了兵棋上面。
最初作陪的当然是谢宏,利用对规则的熟悉,谢宏倒是连战连胜,很是威武的完封了正德,后者倒是也没气馁,依然保持了极高的兴致。
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在熟悉了规则之后,朱厚照同学很快就展示了自己的军事天份,从一面倒的全输,变成了有胜有负的均衡局势,而且他的势头还在迅猛的增长当中。
谢宏这个军神其实是假的,他打过的胜仗,多半都是利用先进的技术,或者预先布置的陷阱欺负人,很少有跟人正面对决的时候,所以,面对名将正德,他很快就抵挡不住了。
正如江彬所说,正德用兵只能用犀利来形容,他总是能迅速把握到战机,然后将所有的力量投入到最关键的地方。
初时谢宏还能利用正德的疏忽,用偷袭粮道之类的手段取胜,到了后来,朱厚照的手段也渐渐圆融,谢宏便完全找不到机会了。
幸好,在胜负的天平彻底倒向正德之前,江彬出现了。刀疤脸对兵棋也很有兴趣,在旁边观摩了一会儿,也熟悉了规则,很有些跃跃yù试。
谢宏观察力多敏锐啊,正焦头烂额的工夫,发现了这么个冤大头,又岂有轻轻放过的道理?他马上使出了遁术,来了个李代桃僵,琢磨着江彬好歹也是沙场宿将,多少也能顶一会儿了吧?
江彬确实顶了一会儿,不过也就是一会儿而已,他是宿将不假,却从未领导过大兵团作战,与其说是名将,不如说是猛将更为恰当,于是,面对犀利无双的正德,刀疤脸也很快就败下阵来。
对于正德的犀利,谢宏很欣慰,团队中每一个人的成长,都弥足可贵,不过,对于上场挨虐,他就敬谢不敏了,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效法前例,多找点人来陪他玩了。
“二弟,和台球、棒球一样,需要推广,普及开之后,玩的人多了,高手自然也就多了,到时候你还用发愁没有对手吗?”
有前例在,说明起来也容易,正德当即会意,进而问道:“这个也搞联赛?”
“不用搞联赛。”谢宏摇摇头,笑道:“在军事学院里面,实践很重要,拉练和演习都是很有必要的,不过这都是提高战术素养的手段,用兵棋来模拟战场,培训战略素质也一样重要……”
“嗯,军事学院啊……”这个提议是谢宏早就提出的,正德还在朝会中提出过一次,不过一直没能成建,除了师资问题之外,最大的限制还是经费问题。
京城的摊子铺的太大太猛,用度一直都是很紧张的,提起这个未能成建的学院,正德颇有些遗憾。
谢宏微微一笑,冲码头方向一摆手,笑道:“回去后就可以开始运作了,至于师资什么的也容易解决,大明的将门世家还是很不少的……”
“嗯,等我回到京城,就将计划完全展开。”
正德知道谢宏的意思,这一次海上狩猎的收获很大,而且按照原定的计划,今后各种收获更会源源不绝。有了充足的供应,各系统又将全力运作,军事学院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环节罢了。
“陛下,有奏疏到。”正热火朝天的当口,船舱外突然有人轻声禀报。
“奏疏?哪里来的,怎么会送到这里来?”正德一愣,看向了谢宏,后者却也mō不到头脑。
“是蓟镇总兵温和的奏疏……”
“蓟镇?”谢宏有些明白了,温和那人他见过,是个行事颇为谨慎,也很有才干的人,要说大明的将门世家也很有不凡之处呢,温和就是其中代表之一了。
他的意图谢宏也能猜想得到,和上次一样,八成是来告罪的。尽管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一次纯粹是吴质sī下里的行动,不过,以兵的xìng子,肯定也会非常忐忑。
“……微臣今已老迈,旧创在身,时有发作,致使神志昏聩,不能识人……恳切陛下恩典,求乞骸骨……”奏疏的内容证实了谢宏的猜测,而且比他猜的更进了一步,温和竟是直接求致使了。
按说武官一般是没这个习惯的,一入军门,世代都别想脱身,不过温和想必也是急了,再加上他也是个读过书的,沾了些读书人的习气,所以直接用了文官的那一套。
“……然则蓟镇乃是边关重镇,不能无人驻守,若天恩垂怜,准微臣所请,微臣厚颜,更请明示天意,属意何人,微臣愿效举荐之力。”
温和这一个头是彻彻底底的磕在了地上,除了自己让位,还提出要给正德省点力气,直接举荐接任者。虽然他的举荐不能起决定xìng的作用,可只要有了这个引子,以正德如今的强势,强行拍板又有何难?
“想的倒是真周到,也罢,江大哥……”非公众场合,谢宏跟正德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讲究什么僭越不僭越的,理清了思路之后,他当即就准备拍板了。
蓟镇离京城太近,实力也堪称九边之首,这么个要地,他早就有心彻底掌握在手中。如今温和的提议正是瞌睡送枕头,他又岂能放过,而江彬也是他手下最佳的人选。
“谢兄弟,某可不是当总兵的料,你还是找别人吧。”刀疤脸把头摇得跟拨楞鼓似的,也不知是被正德打击的太过严重,还是和马昂一样,总之就是不肯应承。
“九边第一镇的总兵诶……”谢宏无语,在如今的大明,单论权职,蓟镇总兵其实足以堪称武将的巅峰了,结果江彬连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这事儿还真是闹心哇。
“蓟镇哦,要不然,朕勉为其难的兼任了吧。”也有人不怕事多压身,对这个职位表示了浓厚的兴趣,可是……
勉为其难?哥咋没看出来你有啥为难的呢?看着跃跃yù试的正德,谢宏更无语了,皇帝当总兵,这不是扯淡呢?二弟为了离开紫禁城,还真是不择手段呢。
“咳咳,二弟,京城需要你,大明也需要你,嗯,天下的重担集于你一身,你还是好好的在京城呆着吧……”一边敷衍着正德,谢宏一边搜肠刮肚的思索着,想要找个合适的人选出来,不过,他的目光还是时不时的落在江彬身上。
“谢兄弟,那个杨浩然如何?”刀疤脸也很机敏,见状就知道谢宏还没死心,当下也是冥思苦想起来,想要赶快找个替死鬼出来,让自己脱身。
“杨参将?这人倒是tǐng合适的,不过……”交过了投名状,也就是自己人了,毫无疑问的,杨浩然已经是谢宏团队的一份子了,忠诚度什么的也都有保障。
可谢宏原本是想用他来掌控辽镇的,辽东形势复杂,而杨家在辽镇颇有根底,正是掌控局势的最佳人选。
辽东是新政试行的地点,在眼下的重要xìng甚至超出了蓟镇,万万不得有失,而如今的总兵韩辅是个有些油滑的……
嗯,韩辅?有了,脑中灵光一现,谢宏有了新的主意。
他一拍手,笑道:“那就这样好了,让温和推举韩辅为继任,然后顺势提拔杨浩然为辽镇总兵,如此一来,就是两全其美了。”
“可那韩辅跟咱们可算不上是一条心,要是……”江彬顾虑道。
“无妨,他家业都在辽东,多少也得有些顾忌,”谢宏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再说,又不是让他一个人去,我再给他找个副手就好了。”
“副手?”
“嗯,让吴大哥去当个副总兵,蓟镇现在的副总兵冯澄也是京卫的将门世家,索xìng就和温和一起调到京城……如此一来,既没人会有什么怨言,而蓟辽两镇,也就掌控在咱们手中了。”
一通百通,谢宏的思路顺畅,语速也是越来越快,眨眼功夫就把整个布置交代清楚了。
“倒也不错。”江彬点点头。
韩辅可靠xìng差了点,不过若是有乌鸦在,也足能牵制住他了。蓟镇虽然千疮百孔,被各路势力渗透的厉害,可午夜系统也不是吃素的。
之前情报收集了不少,可终究不好动作,如今有了总兵官的权力在手,那就可以在内部肃清调整了。
“只要没有大的变故,等到秋收之后,辽镇的军心民意也尽在掌中,进而影响到蓟镇,想来那个韩辅也不会不识趣。至于温和、冯澄,呵呵,二弟的军事学院正缺少教授,加上辽南的毛伦,这些将门子弟都是颇有韬略的。”
谢宏意气风发的一挥手:“这是个好兆头,只要这两年奠基顺利,而后就是大明腾飞之时,到时候,二弟你就不用那么辛苦的憋在紫禁城了。”
“真的?”正德眼睛一亮,一脸肃穆的说道:“那我就再坚持两年好了。”
谢宏绝倒,华夏几千年,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位小爷,当皇帝当的这么不情不愿吧?
“陛下,侯爷,财货已经装卸完毕,可以启程了。”财货再多,两天也足够了。
“大哥,明年!明年你一定要回京城,你要是说话不算数,一定会遭报应的。”正德挥舞着拳头,依依不舍的发出了临别宣言。RO!。
第487章 东海极限运动
八重山群岛。
这些岛屿在后世属于先岛群岛的一部分,在明朝正德年间,这个地处琉球群岛和台湾岛之间的群岛,属于琉球王国的领上。
在弘治十三年的时候,琉球国王尚真王派遣讨伐军,征服了先岛群岛的大部分领土。不过,琉球国的统治并不稳固,除了东北端的宫古岛之外,其他岛屿上,还散布着包括本地土人在内的诸多势力,许辰江、许本善兄弟的海盗团伙也是其中之许氏兄弟是徽州人,徽州也就是后世的黄山市,这里地处吴头楚尾的边缘地带,是一个为群山所环抱的地方。
这样一个地方,却以商人而闻名后世,而且,虽然不靠海,可徽州人却素来有出海的传统,许氏兄弟就是其中的翘首。
他们两个在后世的名气不大,远远比不上五峰船主汪直,可实际上,汪直出身的许栋海贼团,就是许氏兄弟所创建的o
而在正德年间,在东海和南海,许氏兄弟的大名也是响当当的。
就在谢宏在山东沿海耀武扬威之际,八重山群岛最西端的与那国岛,也难得的热闹了起来,五六艘轻型帆船进驻了港口,将当地的土人吓的做了鸟兽散。
虽然没有看到船上的详细情形,可土人们也都是很有经验的,只要看到船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避些人不是海商,而是海盗。
“石老大,你说大当家的是不是糊涂了?正是七月的当口,咱们不去澎湖湾守着,跑到这鸟不拄屎的与那国岛来做什么?难不成还能有人在这季节从琉球回航?还是说,大当家的看上了这里的那个女王,想要······嘿嘿。”
最前面的一艘船上,船头站着两个大汉,一个面sè冷峻,另一个神sè间却是悻悻的样子嘴里犹自喋喋不休的发着牢sāo·最后还扯了点不着边的荤话。
“你懂个屁!”石老大一巴掌■在了同伴的后脑勺上,笑骂道;“许老大是什么人,能操办起这么大的场面,那眼光xiōng襟都是铁铁的,让咱们来当然是有道理的,阮四,你小子一天就光是想着kù裆里那点事儿,我看呐,你总有一天得在这上面倒霉。”
阮四揉揉后脑勺,赔笑道;“我就是问问,石老大你咋还咒上我了呢?读书人不是常说么,要挑熟女,君子好求这岛上那个女王听说是嫁过人的,不正好是熟女么······”
“行了,行了,就你这点出息还他娘的读书人呢,连个话都学不明白我看呐,你这辈子也就是个海盗的命了。我说你别凑过来,瞅瞅你身上这股味······”石老大捏着鼻子,不耐烦的推开了阮四。
“那石老大你给我说说,咱们到底干嘛来了?”阮四不依不饶的追着道。
石老大不屑的看了阮四眼;“咱们是干嘛的?来这里当然是做买卖来了。”
“买卖?这里也有买卖?咱们一向不都是去吕宋的吗?”
“你以为就你聪明?大当家的在澎湖扬旗好几年了,打海上过有几个不知道的?底气足的该咋走咋走,咱们也不敢动人家,那些小门小户的却也聪明都懂得绕路了去年咱们生意为啥少了那么多?告诉你吧,就是有人打东面绕了路从与那国岛这边过去的。”
“原来是这样啊,大当家的果然英明。”
“切,那还用你说?”石老大嘿然一笑,叮嘱道;“我告诉你,阮四,你可给我盯紧了点,凡是从南边来的,一个也不能放过。”
“那··…··”阮四突然走了神,指着东边,愣愣的问道;“那东边的船咱们要不要动手?”
“你傻啊,这时节,东边怎么会有船······”石老大怒斥了一声,可他循着阮四指着的方向一看,后面的话却骂不出来了,真别说,东边还真有船束了。
“呸!”石老大吐了一口吐沫,恨恨的骂道;“娘的,哪里来的白痴,这时节打东面来,弟兄们,扬起帆,抄家伙跟老子上!”
“喔!”
开门就有生意,这是好兆头啊,一群海盗都是〖兴〗奋了起来,哇哇大叫着将船迎了上去。
刚看到的时候,来船只是一个黑点,也不知究竟。到了近前,海盗们这才看清楚来船的模样,包括觉得丢了面子,打算拿来船泄愤的石老大在内,众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天啊,这是什么破船!就算是琉球岛上的那个小王国,出海的时候也不可能用这么破的船啊?
帆上有洞也就罢了,可能是年久失修,桅杆太少也不说了,道理同上,可你好歹也是出海的船,咋还能用划桨的呢?莫非船上的也是同行?还是遭了海难的,否则咋这凄惨呢?
也难怪海盗们有这种想法,这艘破船从很远的地方就能一览无余,船舱很浅,一看就不像有什么油水,当然了,这种破船上也不太可能有什么油水。
可船上却有很多人,黑压压的一大片,连阮四这个愣头愣脑的家伙都有些发憷,他提醒道;“石老大,咱们还是不要靠上去了,要是他们情急拼命,那可要命。”
“嗯,告诉兄弟们,和他们保持距离······”石老大心有戚戚的点点头,这么一艘破船,上面挤了上百号人,真要迎上去了,谁抢谁还真就不好说呢。
“对面的可是许家的石老大?”海盗退缩了,可来人却不打算放过他们,远远的就有人招呼上了。
“石老大,船上的人好像认识你。”阮四面sè古怪的瞅了自家船长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老大,我看错你了,你居然还有这么奇葩的亲戚。
“滚犊子,我才不认识这种人呢。”石老大一脚踹开阮四,正要吩咐船队返航,却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他凝神一望,果然在那艘破船上面发现了熟人。
“亲娘的,这不是海狗子吗?你这是······”石老大惊异了,他不是穿越的,所以不知道后世有一种叫极限〖运〗动的游戏,否则,他一定会脱口而出的。
百十号人用一艘快沉了的船横渡东海,不是极限〖运〗动还能是啥?
“哎呦,石老大,石大哥,可算见到你了,呜呜······”海狗子热泪盈眶的喊道。
“······”石老大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到底什么情况?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老子跟海狗子好像没这层关系吧?他咋就一副瞅见亲人了的模样呢?
实际上,双方的关系不但算不上亲密,甚至比陌生人还糟糕呢。一般来说,许家海盗抢劫的时候,也是要分目标的,那些大门户的世家船队,他们也不敢随便乱动手,以免招致对方的报复。
在海上,他们确实比对方的船队厉害,可一来朝廷有水师在,对海盗来说,水师的实力也很可观。
更重要的是,海盗也是要上岸的,家乡也亲朋在,若是把那些当官的得罪狠了,难保对方不报复。有道是;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尹,士大夫们若是铁了心要收拾许家兄弟,真心不是很难。
可海狗子背后的靠山却没那么大势力,双方在海上打过几次照面,之所以没动过手,只不过是海狗子这边实力颇强,石老大自忖未必啃得下来,又或者怕自家损失太大罢了。
所以,双方的关系是未遂的被害者与加害者,确实谈不上什么亲密。
阮四幸灾乐祸的挖苦道;“我说海狗子,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啊?遭了海难了?还有,这破船你到底从哪儿挖出来的?莫非你是去打捞沉船了?啧啧,看这模样,这船至少也得是唐代的了吧?”
“唉,别提了。”他挖苦的刻薄,海狗子却也不恼,只是唉声叹气的求告道;“石大哥,念在相逢一场,你要是肯派船送兄弟一程,不用太远,到火屿就成,那我就给你提个醒,否则,来日你遭难的时候,也甭怪兄弟我不念以前的交情。”
阮四闻言大怒,喝道;“海狗子,都这模样了,你还在讲大话,敢威胁我们老大,你信不信我一声令下·让你们······”
“住。!”石老大脸上却有些凝重。
因为打过交道,他也知道海狗子是精细人,不是迫于无奈,肯定不会有眼下这种堪称疯狂的行为。
而且他还知道,对方素来是跑倭国那条路的,按照常理·他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出现在这里。所以,事情很明显,八成是倭国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大当家的这几年提了好多次,想要往倭国那边发展,至少要先把住到琉球的航行,如果倭国那边真的有大麻烦,自己这边却被méng在鼓里,那可就糟糕了。
“海狗子兄弟,送你到火屿不过小事一件,就包在石某身上了,你要是信得过石某,不妨过船一叙如何?”
“许家两位当家和石老大的名声,兄弟当然是信得过的,不过兄弟这边的境况你也看到了,要是石大哥不想考校小弟的水xìng,那就只能派船过来······”海狗子一摊手,示意道。
石老大目光闪了闪,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冷喝道;“阮四,你去接海狗子兄弟过来。”(未完待续!。
第488章 海波未平
某鱼埋头码字,都没注意到双倍月票,惭愧啊惭愧感谢各位投票的同学,大家也知道,明天是劳动节,小鱼会拼命劳动的,既为了回报大伙的票票,也是为了过节攒点人品,会有惊喜喔灬“瘟神?就是皇上身边的那个弄臣?”“弄臣?呵呵,那都是朝中大人们说的,对咱们来说,是凶星还差不多。”
海狗子晒然一笑道;“石大哥,你是不知道那位侯爷的威势,啧啧,虽然倭人的船傻大粗笨,可终究也有几分手段的,结果如何?被人站瓜切菜似的给收拾了,八千人!连人家的皮儿都没碰破一点,你想想吧。”
“海狗子,你别是骗人吧?我阮四活了几十年,又在海上漂了这么久,咋就没见到你说的那种船呢?你说那船,形状跟南面红毛的船有点象,可就算是红毛的船,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啊,不张帆,不划桨,跑起来还跟飞似的,这不是扯淡是啥?”
阮四比手划脚的嚷嚷着;“还有烧起来就灭不掉的火,哼,照你这么说,那个什么侯的还是人吗?根本就是神仙才对。”
“哼,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海狗子不屑的看了阮四一眼,冷哼道;“你知道冠军侯在中原和京城有多大名声?神仙?哼,多少人都在传说,说人家侯爷是神人转世,偏偏你就不信,就连尚书阁老都在他面前吃了亏,你阮四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你·····,阮四本就是混人,闻言大怒,抡起拳头就要往前闯。
“好了,你给我去一边呆着。”谢宏的名声,石老大也隐约听到过些,乍闻事情跟瘟神有关,他心下也是信了几分·继而更是有些紧张起来,哪里有空看阮四在这里闹腾。
赶走阮楞子,对话又回到了正题上面,石老大问道;“海狗子兄弟,你不用跟那个混人计较,你给我详细说说·那瘟神到底是怎么个打算,难不成他还要往琉球,甚至南洋这边来?”
海狗子叹道;“琉球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儿,至于南洋,也许还得两三年,不过也不好说,你想想啊,从他去辽东,到出现在倭国·一共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等他在倭国站稳了脚,来琉球又有啥难的?”
“照你这么一说,这事儿还真是··…··”石老大心里也是半信半疑的,造船出海哪有那么容易·在一个啥也没有的地方,半年左右的时间就搞出了这等声势,岂不是比当家的们还厉害百倍?
不过,要是不信吧,海狗子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又在眼前,谁敢说对方划着艘破船来琉球,就是为了散布谣言,那不是更扯淡么?
见他面sè存疑·海狗子也不辩解·只是冷笑道;“石老大,你要是不挪窝·用不了几天你就知道了,被侯爷夺了船货的,又不止我一个,这不过我见风sè快,赶在了头里罢了。哼哼,三百多艘船,近百家海商,过些日子,你就能见个遍了。”
“那琉球这边还真是呆不得了?”
“你们许家人船不少,也许能比划两下也未可知,不过我这小门小户的,就没办法喽。”
“海狗子兄弟,今天得你提醒,足见盛情,天长日久,咱们相互照应的日子还长着呢,哥哥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人送你们过海。”思量了一番,石老大也是下了决心,他一抱拳道;“事关重大,我要派人给大当家的送信,先失陪了。”
“无妨,石大哥只管去。”海狗子目的达到,自是心满意足,言语间也客气了很多。
转到后舱,阮四迎了上束,他眼中凶光闪烁,杀气腾腾的问道;“老大,要不要趁机做了他们?”
“做个屁!”石老大心情正糟糕,闻言更是气不打一此,来“你的脑子装的都是豆腐吗?基业都快保不住了,还打打杀杀呢,给我滚远点。”
“谁知道他是不是骗人的?”
“骗人?除非他海狗子不打算在海上混了,否则骗咱们许家有什么好处?再说了,要知道他是不是骗人也简单,只要在这里盯几天就是了,海里的鱼好找,可避种破船却不常见,也就是朝鲜那穷乡僻壤能挖出来。”
许家船队又在与那国岛驻留了几天,一直风平浪静,正当石老大开始疑神疑鬼,以为上了海狗子的当时,海上终于有了动静,而且动静还很大。
“老大,东面有船来了······”
“真来了?也是上次那种船?”石老大豁然起身,急忙问道。
“嗯,大多数是那种船,破破烂烂的足有好几十艘,不过也有福船,有十几艘,挂的是山海商行的旗号。”阮四被船队的规模吓了一跳,跑来报信的时候也是气喘吁吁的。
“山海商行,看来那事果然是真的。”石老大沉吟道。
海狗子眼sè好,观察力也敏锐,当日王海率先脱逃,他也是看在了眼里,并且说了给石老大听。山海商行的船既然都保留了下来,后发先至,在路上汇合了其他海商也在情理之中。
“老大,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马上启航去火屿,汇合了那里的兄弟之后,咱们回澎湖,倭国的事儿必须尽快通知当家的,也好有个应对。”
山海商行背后是当朝阁老,许家当然是得罪不起的,何况对方又摆出了一副领袖的架势,汇合了这么多海商,就算许家船队的主力在此,也一样不敢轻举妄动。对石老大来说,当务之急是去报信,以免自家人撞到那个瘟神的枪口上。
“是。”
“那是许家的船吧?”海上视广,若没有特殊手段,船只遭遇的时候,往往都是同时发现对方。
“看旗号应该是。”二子眼神不错,也看到了对方的旗号。
“看样子,他们也得到消息了,海狗子●厮还真是命大呢。”看着许家的船队匆匆离开,王海ˉ笑,许家那群海盗可不是无胆之辈不会看到自己就怕了,一照面就走的原因也只有是去报信了。
“要不要把他们拦下来?”二子把立场摆的很正。
“哼,用不着。”王海冷哼道;“让他们挣扎去吧,那都是徒劳的,侯爷的手段神鬼莫测,又岂是他们这些海盗能够揣度的?等我把风声放出去他们要是识相,就乖乖的按照侯爷的规矩办,要是不识相,嘿嘿,也不过是群蝼蚁罢了。”
得到了马昂面授的机宜后,王海对谢宏的手段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那些追杀海商,保守消息之类的手段,真是弱爆了。
堂堂正正的压过来,然后还留个对方一个选择这才是大气魄的手段呢,任他们跳脱挣扎,总是逃不过侯爷的手心。
“传令ˉ下去,船队在与那国岛停留一天·然后一口气回到宁bō港去。”
“喔!”
余姚县位于宁bō港西北东汉建安五年始筑县城,为浙东古县城之一,其后日间兴旺,在唐宋年间已是越州巨镇,也有东南最名邑之称,曾数度升格为州,由此可见此地的繁华。
到了明朝,虽然经历了洪武年间的废州复县可这里依然日趋鼎盛余姚三阁老,正是对这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最恰当的诠释。
当然,三阁老之说是后世给予的评价,在正德年间,余姚的三阁老才初见雏形,不过谢迁正是三人中,最著名的一个。
出了一位阁老,不但谢家,余姚本地人也多是有荣与焉,出入则称‘咱们余姚的阁老,。
不过,自去年冬天以来,谢家人就乐不起来了,因为谢大学士又创了一项纪录,那就是和刘健并列,成为了第一个被罢黜的阁老。
当地百姓虽然也很遗憾,但事不关己,他们也不会太过牵肠挂肚,不过就是个名声罢了,好歹出迂阁老就行呗,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谁还会奢望呆上几十年不成?
谢家人当然不会这么豁达,就算不提所谓的一荣俱荣,可自家老爷的情绪,和几个不长眼的同伴的悲惨下场,却也时刻提酷着大伙儿,老爷的心情很糟糕,千万不要去火上添油。
到了夏天,谢府的书房周围十丈已经成了禁地,谢家的下人都知道,燥热的天气和时不时从北边传来的坏消息,已经把老爷变成了一个火药桶,不管如何小心,只要靠近了,就会有危险。
在暗自警醒之余,谢家人也都在肚里对同宗的瘟神切齿痛骂,要不是这个祸害,又怎么会把自家老爷逼成这样?要知道,无论是在朝在野,自家老爷一向都是有温文儒雅之称的,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凶暴?
骂归骂,他们也只敢在背地里骂,倒不是害怕瘟神的权势,只不过在谢府,谢宏二字绝对是禁忌中的禁忌。谁要是敢提起来,然后再让老爷知道了,那么他也只能祈祷自己死的快点了。
这天已经是七月中旬,天气热的像是蒸笼一样,就算是从杭州湾吹来的海风,也不能丝毫有所缓解,谢府的下人,尤其是当值的那些,更是倍受煎熬。
“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呼喊打破了谢府的平静,并且引起了整个谢府的瞩目。
倒不是关心这人带来的消息,只是大家都是好奇,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居然敢在老爷行书的时候大呼小叫,而且还喊什么不好了··…··谢家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个不好法?
“放肆!”果然,书〖房〗中传出了一声咆哮,只听声音,就可以感受到汹涌的愤怒之情,直如惊涛拍岸一般。
“老爷,小人不敢放肆······实在是事关重大,因此······”报信的人已经到了书房门口,显是被谢迁一声咆哮震住后,这才想起了府中的禁忌。
由此可见,不是这人真的疯了,就是事情实在太大。谢家众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心惊肉跳,自家老爷已经这样了,要是再受刺jī,还不一定会怎么着呢,到时候大伙儿可怎么活啊?
另外,到底是何等大事,严重到这种地步?众人心中也是好奇。
“······说!”书房里沉寂了一刹那,然后冷冷的吐出了一个字,显然谢阁老是在压抑着情绪。
“是,老爷。”报信的人这才顾上擦了一把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却是又提了起来,他战战兢兢的禀报道;“老爷,宁bō港刚传来的消息······出海的船队回来了······”
“什么?现在就回来了··…··继续说!”谢迁的声音也颤抖了一下,他很清楚海贸进行的时间,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老爷,就是这样,除了王家,这一次出海的,都只有人回来,还有些连人都没回来······”说话时,报信人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被迁怒了。
“······谢峰也没回来?被强留在倭国了?”
“不是,听说,峰掌柜他大义凛然,驱船撞向了贼人的船只,结果以身相殉,葬身烈火了··…··”谢家不愧是书香世家,报信的语言水平都很高。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侗······好,好,不愧是我谢家之人。”书房里传出的声音有些怪异,似哭又似笑,让人琢磨不定。
不过,报信人闻言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看来是策略奏效,老爷既然称赞了谢峰,应该就不会发怒什么的了吧?他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里面猛然爆发出的一声呐喊,却是差点没把他给吓晕过去。
“苍天啊!为何降下此等妖孽于我大明?社稷不幸,百姓何辜啊!”(未完待续!。
第489章 朝野分内外,冰火两重天
京城,皇城西大街。
“包老板,这一大清早的,你咋又乐和上了?”
“有喜事儿呗,看他那样儿就知道了。”
“呵呵,我能有啥喜事儿啊,别瞎说。”包老板mō着肚子,笑态可掬的像个弥勒佛,一看就知道言不由衷。
“还不是看到皇上回来了,然后还带着那么多银钱,老包和小包都有盼头了呗。”孙裁缝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酸溜溜的插了一句。
“呵呵,孙老弟,不是老哥没提醒迂你吧?冠军侯爷向来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你打听打听,如今风声已经传开了,有眼看的人心里都有数呢,依我看,今天朝会过后,皇榜也要张出来了,哈哈。”包老板一派洋洋得意,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孙裁缝不服气的说道;“哼,皇上有了钱,可优先扩建的也不是近卫军,而是常春藤学院,没听学院那些学生说的吗?唐御史说的好,强国就要抓教育,再穷也不能穷教育,听听,这话说的多好啊,我看呐,这比那些圣人的大道理贴切多了。
“好了,这有啥好吵的?以冠军侯点石成金的本事,两边一起抓也能算个事儿?”有人出来劝解道;“何况,老包你得意的也早了点,我可是听说了,近卫军扩充,优先在军户子弟中择选,京城中的棒球队里面,只选拔少量精壮,你家小子恐怕……………”
孙裁缝凑到包老板身边,拍了拍他那个大肚子,取笑道;“哈哈看老包这模样就知道了,他家小子能精壮到哪里去?肚里的猜油倒是有不少,精壮怕就谈不上了吧?”
“姓孙的,有种你别跑,今天老子跟你没完!”包老板大怒,大声嚷嚷起来;“我家小子壮着呢等他入了近卫军,到时候看我怎么打你的脸!”
“到了时候,我家俩小子就小学毕业了,进了专科学院还会怕你?哈哈”
一追一逃的胖瘦二人笑闹不休,旁观者的脸上也都是带着笑,不论何种身份,选择了怎样的道路,京城的一系列变动…带给他们的都是无尽的希望。
紫禁城中和殿。
百姓们的喜悦和期盼,士大夫们当然是体会不到的,站在久违的金銮殿中,众人心中满是苦涩。
哪怕这是今年以来,皇上主动召开的第一次朝会也完全无法让他们的心情有丝毫好转。即便事前没有风sè,可谁都能猜想得到,皇上是铁了心打算开海禁了。
去年冬天谢宏也通过吝式渠道吹过风,引起了京城人的关注。
不过,语言终究是无力的,不管候德坊和路边社如何吹鼓,对于从未见过大海,也没从海洋中得利的百姓们来说关于海贸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和虚幻。
三宝太监的故事大伙儿也听过,可毕竟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谁又能保证其中没有谬误?所以,当日的开海之议的失败,除了外朝的极力反对之外,也跟民间反应不够热烈有关。
可这一次却不同了,圣驾返京之时,随行的那数百艘漕船已经说明了一切,汪洋之上有着无尽的财富。
这一次的热议并没有人引领,完全是自发的,一向作为皇帝阵营急先锋的候德坊,甚至都是在热议高涨之后,才惊觉并加入的,可见风声传播的有多快。
在时下的京城里,开海禁,做海贸,已经超过了近卫军和书院,成了最热门的话题,前两者毕竟是针对少年人的,对于成年人来说,还是能见实利的海贸来的更加实惠。
对此,士大夫们也是忧在心头,愁在眉头,只是无法可想。
民间的传言本来就很难控制,即便是当日他们大权在握的时候,面对谣言也觉得束手束脚,很是亢力,何况京城大权已经易手的今天?
控制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无力感已经很让他们抓狂了,就在这样的情势下,皇上突然主动召集朝臣开会,目的也是可想而知,士大夫们心里的滋味自是可想而知了。
其实这些日子里,大家也看出了这事儿的苗头,可多次商议之下,都是不得要领。上半年的那种情况下,外朝都没能奈何得了皇上,现在又能有什么更有效的法子呢?
所以,上朝之前,众人间的气氛就已是低沉,等到了中和殿,看到笑嘻嘻的正德和他身后的两个虎视眈眈的瘦太监,大伙儿的情绪就更加压抑了。
会无好会啊!
“今天呢,朕是有些事情要向众位爱卿宣布的………………”
听到正德的用词,朝臣们心中都是一紧,皇上,您也太直接了吧?就算您占了上风,好歹也得给咱们留点面子啊?一般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说要商议的李东阳和王鏊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的神sè,皇上势头正猛,眼见就抵挡不住了,可若是今天开了口子…那么日后又当如何?
由于切身利益,王鏊当然是反对开海的士人中,最坚定的那一派;可李东阳虽然事不关己,可他一样焦虑万分。
观其行而知其志,从谢宏的诸多举动之中,他已经看到了莫大的危机。
借着所谓的专利费,谢宏在京中向各商家摊派了多项费用,普通百姓可能看不出,可李东阳眼光何等老辣,他如何看不出这就是变相的商税?
而军器司和珍宝斋的兴旺也表明了,谢宏正在致力于提高工匠的地位,再加上常春藤的各个书院,谢宏分明就是要自立学派,与儒家子弟分庭抗礼呐。
当然,商税现在只局限于京畿一带,影响还算不得多大,而后面那些东西更是旷日良久的长久之策,一时间还谈不上多大影响,不过…其潜在的威胁已经是让人心悸了。
最让人忧虑的还不是这些,而是谢宏在辽东的所做作为。
屯田,新政,李东阳很清楚这些代表着什么,提高武人的地位,实行新的土地制度!若是这些制度在全天下施行…将会造成的影响,应该可以和改朝换代相比拟,这是何等的野心的狂妄?
而开海,不过是谢宏施行这些新政的敲门砖罢了…如果阻挡不了,那么整个士人阶层都有可能被倾覆,天下也将为之动dàng!
可要阻止却谈何容易?
在那个谢桑二的鼓舞下,宫中很多内官都在摩拳擦掌,尤其八虎那几个有资格随shì上朝的…他们想的就是要立功,要追赶先贤三公公。
要是如从前那般用强硬的态度反对,皇上没准儿会脂使群阉,在金銮殿上演一场群殴……………那样一来,朝廷固然没了体统…颜面扫地,更要命的是,朝臣这边都是老头,也打不赢啊!再多几个屠元勋那样的,这大明社稷也就彻底完蛋了。
没办法,只能寻机取事了。李东阳长叹一声,又与杨廷和对视一眼,最终统一的…也只能是这么个以不变应万变的对策。
“今有蓟镇总兵温和………………”
三公公的公鸭嗓再次回dàng在金銮殿上…声音还是和从前一样刺耳,不过内容却让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一连串的人事变化,都跟他们心头那个最大的忧虑无关,不过是几个武夫的调动罢了。
可李东阳等人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继宣府之后,辽镇,甚至蓟镇也要被皇上纳入掌中了?
兵权意味着什么,这些老政客很清楚,若是京城兵权尽在手中,又岂会有太监在金銮殿殴打大臣的事情发生?这叫当年被群殴致死的马顺情何以堪?他这个指挥使武力值可比三公公高多了,归根结底就是兵权在谁手里的问题。
单纯安置几个总兵、副总兵,并不能保证将兵权控制在手里,可想到京城中风传的另一个传闻,李东阳哪里还猜想不到谢宏的目的和套路?
近卫军要扩充,循宣府例,在边镇军户子弟中选拔。将门也是军户,蓟镇、辽镇的将门子弟岂能不参选?
不参加就是表明了立场,那么,有总兵的将令,又有皇帝的旨意,自然可以将这些人排除重要职务之外。
参加了,那些子弟既是近卫,也是质子,那些军将哪怕再怎么心向外朝,也不能完全不顾及自家子弟的死活啊。
至于怎么保证近卫军不被掺沙子等等细节问题,李东阳一时也推敲不出,但是他相信,以谢宏的深谋远虑,八成也是有腹案的,也用不着他来担心。
若是真的遂了皇上的愿,那……………他抬眼凝视杨廷和,后者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随后出班奏道;“陛下,蓟镇乃是九边首镇,其重要xìng实是无可复加,温和退下后,到底由何人接掌,前仕的推举也只能起个参考的作用,此事还当慎重啊!”
正德淡然问道;“那杨先生的意思是………………”
“还应交由朝中商议,最终提出人选,由陛下定夺才是正理。”
正德不以为意的一摆手,很大度的说道;“那也成,现在就议议吧。”
“陛下………………啊?”
杨廷和本以为正德要反对,下意识的就要继续劝谏,结果正德轻飘飘的答应了下来,以他的精明,一时也没转过这个弯来,当即就愣在了原地,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他环顾左右时,见朝班之中多有和池一样目瞪口呆的,甚至还有人在掏耳朵或者揉眼睛,似乎在怀疑这两个器官发生了故障。
当然了,眼前这一幕太迂匪夷所思了,皇上居然答应廷议了?(未完待续!。
第490章 谁赞成,谁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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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一幕若是发生在弘治十八年,朝臣们根本就不会当做一回事,因为太过寻常了,小皇帝可不就是摆设吗?决定朝廷大事的,还得靠内阁和外朝。
但时过境迁,当年的美梦已经是过眼云烟了,如今的皇上,手段之强硬,足可堪比太祖太宗,让朝臣们劝谏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的。
洪武朝曾有大臣留了遗书之后才上朝,其实,今天也颇有几个交代好后事,这才入了紫禁城的,右都御使洪钟就是其中之一。如今方晓生死不明,而他,当日可是写了亲笔信的!
除了洪钟之外,交待过后事那些人当中,有的是打算拼死反对开海禁的,有的是跟洪钟差不多,担心正德算后账的,不一而足,总归都是被正德的强势和霸道吓到了的。
李东阳之所以暗示杨廷和出场,主要是针对正德的xìng格定下的策略。
正德心软念旧情,满朝皆知,当日刘健和谢迁若不是死硬到底,正德肯定不会直接罢黜他们的。
而杨廷和跟正德的交情比那俩大学士还要好,他做詹事的时间最长,而且他的xìng格也更加圆融一些。在东宫时,对还是太子的朱厚照,他甚少会疾言厉sè,所以正德对他的观感也比其他老师好得多。
所以,以柔克刚,由杨廷和出言劝谏是最佳选择,比李东阳自己出马的效果还好,李东阳是首辅,一但出面事情就无法转圜了。
就算正德再怎么不满,应该也不会放恶犬,下毒手的,何况,杨廷和也很少有过jī的言辞,应该也不会刺jī到正德。
其实,这一点从刘瑾的反应当中,就足可见一斑了,本来还有些跃跃yù试的刘太监,看见出言的是杨廷和之后,一张脸当即就垮了下去,想必也是知道没有表演的机会了。
可杨廷和出面的效果再怎么好,应该也好不到这种地步吧?皇上居然不假思索的应下了,并没有如从前一样耍花招或者耍流氓……
当众人回过神之后,不少人都已是热泪盈眶了,口中也是喃喃低语,若是有人去听,会发现他们念叨的话都差不多,大抵都是在感谢列祖列宗,太祖太宗,感谢他们保佑大明,让今上幡然醒悟云云。
当然,也有那疑心病重的满脸狐疑,甚至左顾右盼,生怕正德又有什么yīn谋诡计,比如金銮殿一下子变黑了,或者正德突然翻脸,喝令关门放狗之类的。
“怎么了,众位爱卿不是都要商议吗?你们议好了,朕看着。”正德一手拄着下巴,兴致盎然的说道,完全是一副看热闹、找乐子的模样。
有yīn谋,肯定有yīn谋!李东阳和杨廷和对视一眼,都是有了不祥的预感,旁人虽然未必想到了此节,可面对诡异的形势,一时间却也没人敢于tǐng身而出。
形势逼人,就算有yīn谋,这个好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也不能轻轻放过,无论如何也是要拼搏一下的,李东阳的目光在朝班中逡巡着,想确定一个最佳的人选来个开门红……
吏部尚书许进?这人倒是没问题,立场坚定,斗志也强,更是颇有智略,可是,武将的任免,不归吏部管啊。
蓟镇总兵的人选,该管应是兵部,可是……看见了曹元,李东阳无奈的摇摇头,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让这个没节操的人提议,那肯定就是要遂了皇上的愿了……
等等,一道亮光闪过,李东阳悚然而惊,原来皇上是要……
“曹尚书,总兵任命是兵部的事情,你说说吧。”不等李东阳有所动作,正德已经施施然的点了曹元的名。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温和推举的人选甚佳,辽镇总兵韩辅,武功卓越,素有威望,正是接任蓟镇总兵的最佳人选。”果不其然,曹元应声而出,将韩辅直接捧到了天上去。
正德很满意的点点头,又问:“嗯,那副总兵呢?”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昭武将军吴彦,武功卓越,素有威望,正是接任蓟镇副总兵……”曹元面sè不动,连词儿没大换,直接秉承着正德的说法,一路说了下去。
“很好,那辽镇总兵呢?”
“启禀……”曹元又是一躬身,只是这次还没来得及说出名字,就被人打断了。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当然了,他们君臣二人在这里一唱一和的,但凡是有点血xìng的,肯定是看不下去的啊。打断曹元的是礼部尚书许进。
刘大夏死后,在朝中,他接任兵部尚书的呼声本是最高的,结果被没节操的曹元横插了一杠子,把这个他期盼很久的位置给夺走,两人本就是有旧怨的。何况正邪不两立,曹元既然投靠了jiān党,唯皇命是从,许进和他的仇也是结的愈发大了。
“哦,是许尚书啊,有话你就说,有……呃,说吧,说吧。”正德懒洋洋的一抬手,随口应道,也不知是不是太过放松,他还差点爆了粗口,虽然中途改了口,可谁都知道他原本要说的那句话。
尼玛,这朝廷还有没有个体统了!老成的大臣们心中都是哀叹,遇人不淑啊,咋就摊上这么个皇帝呢?在金銮殿爆粗口,这简直是……唉!
许进大义凛然的说道:“皇上,既是廷议,总应由内阁和九卿共议,怎好只听曹尚书一人之言?”虽然他的态度比较豪放,可实际上,他也是很小心的把目标锁定在了曹元身上。
刘瑾没有找到机会,于是很是遗憾的叹息了一声,结果惹来了三公公的白眼:小样儿的,想学咱家?也不看看对手,那许进好歹是在兵部混过的,就你这老胳膊老tuǐ,能搞得过人家才怪呢。
“那就共议,嗯,赶紧地,说话,被许尚书点到名字都说话。”正德今天似乎打定主意要痛改前非了,不但从善如流,而且还担任起了搞活气氛的职责,他挥舞两手,活像在指挥乐团一样,其实更像是在起哄。
“……”各种无语。
各种囧……
“启禀陛下,老臣认为,这件事,只须内阁参议即可……”李东阳更不迟疑,当下闪身出列。
“那不太好吧?就你们三个,好像有点不够民主,还是加上九卿好了,嗯,再加上朕,正好十三个人。”正德随口丢出一个新名词,把砸李东阳晕乎之后,这才悠然问道:“那么,曹尚书的提议……谁赞成,谁反对?”
还没等朝臣们想明白民主是个什么意思,又或皇上的具体意图时,中和殿上已是风云突变。
“臣附议!”有人闪身出班,高声奏道。
众人循声急看时,却见是户部尚书刘宇,这人本来就和曹元是一伙的,会出来捧场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没等他们松上一口气,冷不防又有人高喊了一声。
“臣附议!”这一次倒也还在意料之中,附和的是刑部左shì郎张彩,如今刑部尚书屠滽告病,他暂代职责倒也说得过去。
“臣附议!”接二连三的赞成声让人目不暇接,这一次的出来的人却是出乎了众人的预料,居然是左都御史张鼐!
“张用和,你……”本在张鼐身侧的洪钟大惊失sè,颤抖着指着张鼐,一时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张鼐的上位其实是水到渠成的,他在宣府就已经和谢宏对抗良久了,本身资历也是深厚,屠滽迁刑部尚书后,他顺理成章的接任了左都御使的位置,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也投靠了jiān党。
“臣附议。”张鼐微微冷笑,再次重复了一遍,用此回应了同僚的质疑,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阁臣加九卿一共是十二个人,眼见着已经跳出来四个了,再加上没跳出的那个两个已知是jiān党一流的,难不成大势已去了?众臣心下俱是惊骇不已。
“这……这……”礼部尚书张升本来是想率先出列反对的,可步子才迈了一半,便僵在了那里,他心中疑huò,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还有用吗?
答案当然是没用。
“臣附议!”这次出来的人更是谁都想不到,通政司通政姜清,这是一个异常低调的人,虽然位列九卿,官居一品,可很少在朝议中发话,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人,居然也是不声不响的就投靠了jiān党?
五个了……李东阳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内阁九卿,jiān党已经占据了半数以上的位置,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如何发生的?
“老臣附议。”焦芳做了定锤之音。
本来李东阳还打算通过搬出告病在家的屠滽,借此否定shì郎张彩,来扳回一票,可眼下的这种形式让他彻底死了心。老焦本就是jiān党的中坚力量,再加上一边微笑不语的工部尚书曾鉴,这场廷议还没开始,外朝一方就已经惨败了。
李东阳悲叹不已,难怪皇上这般笃定,原来当大家的目光集中在那君臣二人身上时,在不知不觉中,外朝已经被彻底渗透了,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陛下明鉴,既然说是民主,如今金銮殿上不下百人,光是内阁九卿,是不是……”杨廷和不愧为历史名臣,万马齐喑之际,他依然不屈不挠的坚持着,想以人海战术挽回劣势。
正德油然一笑,道:“这样啊,杨先生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杨廷和蓦然回首,却发现回应他的目光少了很多,简直有些稀稀落落的,不少人都是目光闪烁的回避开去,他的心深深的沉了下去。
继兵权、财权之后,外朝又一个阵地沦陷在即……RO!。
第491章 战云满朝堂,皇党vs士党
杨廷和情绪低落,朝中正义之士也都悲愤莫名,可正德却笑的很灿烂。
“嘿嘿,还是大哥说的对,有一群帮腔的比舌战群儒好玩多了,多热闹啊?朕以前是个孤胆英雄,现在可是有一群帮闲了,哈哈。”
正德一边乐不可支的笑着,一边自言自语,听了他的话…一边的两个太监都开始翻白眼了,若是让焦芳等人听到,说不定这些人会直接晕倒也未可知,这话实在是有点打击积极xìng啊三公公只是单纯的无语,刘瑾心里还多了一层委屈,这群帮腔的原本是他笼络的,结果谢宏连谢谢都没说一声就给接收了,现在万岁爷也完全不念自己的好…而且………………
娘的,没人顶撞万岁爷,咱家连个出力气的机会都捞不到,这日子真尼玛没法过了。
没人留意刘瑾如何抓心挠肝、痛心疾首,所有人的眼中只有对手,往日里,这个对手是正德,是谢宏,而现在,两个老对手的威胁还没消除,新的对手却已经出现,而且还是往日里并肩作战的同僚。
怒视,怒目圆睁,义愤填膺,李东阳以下,自诩正人君子、朝廷正统的士大夫们将所有的情绪都集中在了脸上,最后通过目光释放出去,似乎想用眼睛杀死对方。
他们恨呐!
**的存在由来已久,在去年八月之后…就已经颇具规模,但李东阳等人并没有对其太过挂怀。尽管那几个没节操的家伙占据了朝堂上的重要位置,可却根本就无从施展。
下面的官吏不予配合,同僚则,他们尽是鄙视,最高决策机构—内阁中,也是正义一方占了上风,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能做的事情非常之有限。
焦芳那些人也有自知之明,和唐伯虎那种铁了心附逆的人不同,他们平日里行事颇为低调,在几次重大的事件中,他们对谢宏的支持,主要表现在保持沉默上面与其说是**,还不如说是保持中立的墙头草。
这种人历来有之,而且通常还为数不少,不涉及到自身的时候,谁又愿意冒着偌大的风险去顶撞天子呢?
所以,李东阳等人一直没有太过在意**,其实他们也没有余暇,一个正德,再加一个谢宏就已经让满朝文武焦头烂额了,哪有空去收拾这些人?左右已经将其架空,何必又多生事端呢?
可没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这些被忽略的人却突然站了出来从背后狠狠的给了他们一刀,让他们痛彻心扉。
最让人心寒的是,**拔刀相向的勇气不单来自于皇帝的授命,更是由于他们自身的壮大,不知不觉中,包括下层官吏在内的诸多官员,已经投靠了**,那些眼神闪烁的就算没有投靠可也相去不远了。
这其中,甚至包括了通政司这样的要害衙门要知道,通政姜青原本就是九卿之一,而他年事已高,也没什么上进的希望了,怎么就突然投靠了**呢?
看着乐不可支的正德,再看看微笑不语,脸上写着胜券在握四个字的唐伯虎,李东阳知道,无论是内阁九卿的小范围延议,还是包括所有人在内的大规模廷议,都没有用了,败局已定?
李东阳心如死灰,神情悲怆。
王鏊须发皆张,直如庙里的怒目金刚一般。
杨廷和眉宇深锁,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良久无语,显然是想不到对策。
为首之人如此,其他人就更是彷徨无计了,也只能依靠眼神来发泄愤懑,试图用气势压倒一众**了。
冷笑,傲然对视,有恃无恐,焦芳以下,**们却也不示弱。
终于………………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不得志,被排挤,想往上爬………………最初被称为**的几个人,原因虽然各有不同,可大体上不出避几种。
而投靠谢宏往上爬,风光很可能只是昙huā一现,天子近臣的风光本也没有几个长欠的,这种行为显得颇为短视,属于短期行为,所以,焦芳等人也没什么底气。
不过,随着谢宏实力的壮大,屈服于他的yín威,或者出于各种不得已的人也加入了进束,这些人或者是为了防止谢宏的报复,或者是借着谢宏的大树避祸,诸如张鼐等人就是如此。
这些人依然算不上多铁杆,当日谢宏吩咐张鼐上书开海,后者就面如土sè,完全不敢应命,所以,这一次的扩充依然没有什么效果,**延续着之前的低调作风。
可寒冬终于还是会过去的,**也很快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最近的一次扩充全方位的提高了他们的实力。这一次,不单是高品官员,很多中低层官员也是一同加入了谢宏的阵营,其中颇多如唐伯虎、严嵩一般死心塌地的若是究其根本,这次扩充的缘由其实是江南士人的经济制裁。对辽东的禁运倒是涉及不多,可京畿范围的物价飞涨,却让很多人苦不堪言,其中甚至包括很多京官。
实际上,科举制度还是有其开明的一面的,尽管世家子弟在这方面更有优势,可科举终究还是给寒门子弟敞开了一座大门。
不论在京城,还是在地方,寒门出身的官员屡见不鲜,尤其在明经科出身的吏员中,寒门子弟更是占据了大半。
若是科举正途出身的,一朝跃了龙门,家中也会得到福荫,官途若是顺畅,一二十年之后,也会成为世家中的一员。
不过,就算再怎么一帆风顺,官场还是要讲个资历的,成为士绅也同样需要时间的积累,大多数新进的士子居住京城…生活也是颇为拮据,那些吏员或者冷清衙门的就更加不用提了。
物价的飞涨固然给正德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可珍宝斋家大业大,尽可支撑得住。遭受沉重打击的,反而是这些寒门士子,这也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上好例子了。
正义和公理终究都是虚的,自己的肚子和家人的温饱,这才是最实在要解决的。何况,在这场风bō中,不少江南士人都是赚的钵满盆肥,这些度日维艰的寒门士子看在眼里,又情何以堪呢?
而在功成名就之前,他们的意见也没人在意,就算大着胆子找到师长前辈哭诉,得到的也不过是些许接济,或者是身为圣人弟子,要轻己身而重大义的漂亮话,不少人都因此而绝望…甚至心声怨怼。
与此同时,同为寒门出身的严嵩和唐伯虎就闪亮起来。不须旁人指点,能在千军万马之中脱颖而出的寒门士子,多半都是聪明人,借着这两个信号灯,他们看到了另一条金光大道。
于是,**得到了最强力的一次扩充,横向和纵向一次到位…他们因此也有了底气。
等到谢宏的船队招摇回航,向天下人宣示了财权和海权的归属之后,在唐伯虎的组织下,**,或者说皇党,正式tǐng起了腰板,成为了可以左右朝堂的一股大势力,这才有了今天的这场朝会。
唐伯虎面带微笑,一脸从容。
焦芳神sè桀骜,冷笑不止。
严嵩面无表情,眼神却是止不住的jī动。
在几个领袖的带领下,皇党气势高涨,原本眼神闪烁的那些人也都抬起了头,毫不示弱的回瞪过去。
不知不觉中,金銮殿上的朝班彻底分成了两边,泾渭分明,中间则是各种眼神来回jīdàng,闪烁着刀光剑影,喻示着杀机四伏。
“很好,接下来,咱们再议一议海禁的问题,朕打算开海禁,谁赞成,谁反对?”解决了蓟镇、辽镇的兵权归属,正德悠然自得的翘起了二郎tuǐ,又是轻飘飘的抛出了一项议题。
于是,中和殿内的机更加浓重了,气氛也更加火爆了……………
“臣附议!”
“臣反对!”
“臣等皆附议!”
“臣等恕难从命!”
“臣……………
无论年龄大小,无论身份高低,众人都是赤膊上阵,争得面红耳赤,一个个也是lù胳膊挽袖子的,一副即将大打出手的架势。
“海禁乃是祖制,不可更改!”礼部尚书张升抖动着胡须…怒吼声比哭声更加响亮。
“此一时彼一时,祖宗又料不到百年后的事情,如何就不能更改?”曹元反chún相讥。
“曹尚书说的是,规矩都是人定的,祖宗定得,皇上如何就改不得?”刘宇嗓门也不小,两人合力,迅速压倒了张升。
“开海会使人民离散,更加会滋生盗匪,使我大明海疆不靖,百姓不宁!”王鏊见不是个事儿,一时也顾不得身份了,当下也是赤膊上阵。
“哼!大明海禁这么多年,也不知禁了哪个,又放纵了哪个,王济之,辽东巡抚的那几百艘海船从何而来,旁人或许不知道,你总不会不知情吧?”别看身份梃高,可焦芳本就是个痞气十足的狠角sè,这时也是当仁不让的跳了出来。
想当年,万安在内阁管事的时候,大学士彭华推荐晋升学士人选,漏了焦芳,这位兄台听到消息,当即表示,我要是当不上学士,就拿了块板砖在长安大街上等彭华下班,不拍死他不算完。
结果彭华屈服了,焦芳也因为过于彪悍的作风,受到了多方的排挤。想想也是,大家都是斯文人,突然见到这么一个另类,肯定是要排挤的啊。
低调本就不是焦芳的作风,他这厢跳出来,也是彻底爆发了,刀刀见血,直接揭起了王鏊的伤疤。!。
第492章 如果快乐你就拍拍手
俗语说的好;打人莫打脸,骂人莫揭短,就是个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意思。
可焦芳本就是个狠人,又是压抑已久…被这火爆的气氛一jī,哪里还控制得住情绪?打的就是你王济之的脸,想躲都不行!
被打脸的王鏊当然很愤怒,老头的眼睛都红了。
可没等他酝酿好情绪,对焦芳反chún相讥呢,忽然听到龙椅上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响声,他扭头一看,却见正德正一边拍着手,一边大呼小叫的给焦芳叫好呢。
“好!焦大学士有气魄,加油,朕梃你!小三儿,老刘,你俩也拍拍手,给焦大学士鼓鼓劲!”正德还不是一个人,他这个拉拉队长还带了俩队员,就差没吹口哨了,不过,看他那兴高采烈的模样,估计离那一步也不远了。
“………………”王鏊yù哭无泪,自己光专注于眼前的对手了,咋就忘了还有这个祸害呢?皇上没节操啊,黑哨什么的就算了,现在偏帮已经偏到这个程度,开始起哄了,这世间还有正义和公理吗?
此消彼长,粉丝的作用是很大地,尤其是这种重量级的粉丝。得了正德的鼓舞,皇党更是气势如虹,一群人揪着王鏊穷追猛打起来。
“人民离散,不见得吧?辽东巡抚巡视了一遍海疆…不但没有损失人口,回来时,反而有数千朝鲜子民追随,由此可见,开海乃是彰显我天朝上国威仪的良策,与当年永乐大帝派遣宝船出海的宗旨正是暗合,又岂有人民离散之说?”
严嵩也出手了,他这个原本的翰林庶吉士虽然曾经败给过三公公…可实际上那只是意外,他也是有真才实学的,强词夺理的水平全然不在谢宏之下。
“严惟中,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你以为就凭你这番言辞…就能颠倒黑白,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吗?”有人看不过眼了,高声怒斥道。
“原来是顾修撰,呵呵,本官是什么身份?吏部左shì郎严嵩,顾鼎臣,你不顾朝廷体统,当众斥骂上官,无人臣体…不怕王法无情吗?”严嵩傲然而立,轻蔑的看了一眼对方,言辞也是极尽蔑视之意。
“你……………顾鼎臣既羞且恼,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他跟严嵩本是同科,不过他可是名列榜首的状元…跟严嵩这种勉强上榜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而且,直到去年那场经筵,两人之间的差距也是越拄越大的。
可在严嵩投靠了谢宏之后,一切就都改变了,他这个状元还在翰林院辛苦的积累资历的时候,严嵩却已经高升为吏部左shì郎了!
吏部可是实际上的六部之首,而左shì郎的地位也仅仅在尚书之下…就算是受到了诸多压制…可这地位终究是摆在那里的,顾鼎臣每每想起…都是气愤难当,凭什么啊?自己可是状元!
愤怒归愤怒,他文章做的好,可比起辩术,他还真就不及严嵩。在这方面,严嵩本就天赋异禀,再加上唐伯虎的熏陶…到如今,已经颇具后世的那个jiān相的雏形了,区区一个顾鼎臣,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在没有谢宏的历史上,顾鼎臣倒也曾在嘉靖朝登阁拜相,可跟严嵩这种实权jiān相比,他就差得太多了。如今的此消彼长之下,他更是一个照面就溃不成军了。
说到底,文化人就是斗不过流氓,顾鼎臣对上严嵩是这样…王鏊对上焦芳也是这样。
“好!严shì郎也是个好汉子,巾帼不让须眉,朕也tǐng你!”何况还有正德这个吹黑哨、拉偏架的,王鏊和顾鼎臣就算强tǐng着要反击,却也是被搅合得没了火气。
当然,正德乱七八糟的叫好也打击了皇党的士气…被称为巾帼的严嵩就很是哭笑不得,皇上,拜托您,不会用词就不要掉文啊,顶聪明的一位皇帝,咋就不会辨识敌我呢?
“如果快乐你就拍柚手,啪啪,如果幸福你就………………”好在喧闹的辩论声中,没人听见正德哼的歌,不然就算没人气死,也会有人笑死的,这一点,只要看两个太监的表情,就能猜想出来一二了。
正德高兴啊,原来当皇帝也是很好玩的,只要拥有了足够的喽,哪里还用得着废什么心思?只要随便指挥两下,然后就可以看热闹了,嗯,嗯,这才像个皇帝嘛。
被正德这一搅合,jī烈的场面却是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无论是哪一边的,都在苦笑,皇上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呐!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天下人都知道,皇上不着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别说现在没有对策,就,有,也没空搭理他,对士党来说,当前最重要的是解眼前的对手,窝里反从来都是威胁最大的。
“开海终归是弊大于利,洪武初年,海上盗匪多如牛毛…倭寇气焰也颇为猖獗,施行海禁之策以后,海疆渐平,bō澜不起,这难道不是禁海之功吗?若是贸然开海,致使倭寇盗匪横行,到时岂不悔之晚矣?陛下,行此策还当慎之又慎啊!”
见形势不利,洪钟也顾不得被找后账什么的了,他那嘹亮的男高音再次回dàng在金銮殿上,完美的诠释了,在指鹿为马上面…士党丝毫也不逊sè。
“笑话!洪武初年,盘踞在江南的张逆党羽甚众,多畏罪遁于海岛,其中也有勾结倭国匪类者,避才造成盗匪处处,倭寇嚣张。
待得永乐年间,宝船出海,盗匪皆望风披靡,倭国更是胆寒束手,纵有一二顽抗者,又岂敢当得天兵雷霆一击?而后海疆方宁。”
张彩冷哼道;“哼,现在洪御史却偏将此归结为海禁之功,岂不让天下人笑哉?只是闭上眼,梧住耳朵,就能使海疆自平,这等逻辑,洪大人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莫不是你也出过海,见过传说中的鸵鸟,因此效法吗?”
张彩是个帅哥,史书上是这样记载的;高冠鲜衣,貌白修伟,须眉蔚然,词辩泉涌。长得帅又有才华,所以入朝后也是为上下所退服,已致仕的礼部尚书马文升就对他颇多推崇。
这人投靠谢宏的原因也比较特殊,张帅哥不光自己帅,而且还好渔sè,尤好人妻。因为这个毛病,他惹下了不少的麻烦,无奈托庇于老乡刘瑾,而后入了皇党阵营,目前已经堪称中坚元老了。
尽管人品一般,毛病也不少,可他的才学却不是假的,一番话有理有据,声音不高却很通透,把声如洪钟的洪御史挤兑的够呛,一时竟是反驳无从。
倒不是洪钟辩才太差,主要是他没搞明白,那鸵鸟是怎么个意思,要说呢?不常去候德坊,这见识就是不行啊。
而且,洪钟一把年纪了,一派老态龙钟的模样,和玉树临风的张彩一对比,也是高下立分,全方位的败下阵来。
“你这个jiān佞!一味阿谀媚上,全然违逆了圣人的教诲,又有何面目自称为圣人子弟?须知,华夏千年,青史悠悠,邪不胜正,前车可鉴,诸位,若是及时醒悟,尚为时未晚呐。”
这个时候拼的就是气势,没理也得辩三分,杨廷和也顾不得思谋对策了,慨然出列,连骂人带威胁,算是做了一次全方位的攻击。
“圣人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才是伦理纲常之道,如今圣天子在位,yù行富国强民之良策,我等臣子自当尽心辅佐,又怎么称得上是jiān佞?倒是杨大人你,对皇上施仁政横加阻挠,又是哪门子圣人之道呢?”
儒家的道理,最大的优点就是似是而非,只要你有本事,怎么解释都是能圆的通的,以唐伯虎的才华,解说起来自是不会有任何障碍。
“为人臣子之道,应懂得顺逆,圣意若是有了疏漏,我就应该拾缺补遗,直言劝谏方为正理,否则,若是天下事只需圣心独裁,又何需我等臣子?”
在皇党之中,唐伯虎的品级并不显眼,可谁都知道他才是谢宏一党的幕后领袖,见到唐大才子,杨大才子也是分外眼红。
“顺逆?依本官看来,杨大人只知逆,而不知顺,矫枉逐正,完全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借驳斥君上而邀名,其心可诛!何况,就算是圣意有偏差,杨大人又岂能保证…你主张的就是对的呢?”
唐伯虎云淡风轻的话里,却是杀机四伏,即便以杨廷和之能,也不敢轻易接话。难道要说自己比皇上明见万里吗?毫无疑问,这是陷阱,要是惹起了正德的xìng子,那就不好收场了。
“唐大人说的有理!”
“你们这些人徒具清名,实则不过是大言邀名之辈罢了。”
杨廷和微微一滞,皇党避边却是响起了一片附和赞同之声,声势之大,几不亚于去岁那几次针对谢宏和正德的言潮。
“胡说!唐寅你这jiān佞,玷污圣人之言,必遭恶报,不得好死。”
“青史为鉴,jiān党之辈,皆是无根浮萍,断然不能长久士党这边当然不会示弱,一根根手指伸了出来,随之响起的是震耳yù聋的斥骂声。
“伪君子!”
“真小人!”
从讲道理,变成了骂战,廷辩进入了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