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回到旅顺造大船
“这船的船型合理,驱动装置神妙,沫度屡够快,远航也未必不可,但是,除了打劫之外,它还能做什么呢?莫非侯爷当日所提倡的开海,就是封锁海路,让所有人都没法出海么?”
老船匠似乎很喜欢转折语句,每次都是先扬后抑,然后发出质问,不过这问题倒也实实在在。即便江彬火气正大,可听了这话,他也是瞠目结舌,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老头没说船不好,只问飞轮战舰除了打劫还能做什么。而谢宏设计这船的目的却也很明确,江彬这种核心人员很清楚,这船就是用来打劫的。
所以,乍听之下,他还真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想了想,这才反驳道:“能做出小的来,那就能做大的,谢兄弟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嗯,你不能因为看到树苗很小,就断言它日后不能长成参天大树,嘿……………,啊呦,不对,你怎么知道谢兄弟身份的?”
“呵呵,冠军侯大名鼎鼎,天下又有谁人不知?”戴子言呵呵一笑,转向谢宏问道:“这位将军不信,可侯爷自己应该是清楚的吧?这船可能做大否?”
“不能。”谢宏摇了摇头。
这个船型当然是可以放大的,现在只是因为船匠的水平和经验都不够,可只要有了足够的积累,造大船也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的飞轮战舰其实都是样子货,用不了几个月就得换新的,所以,谢宏离开旅顺前,也。丁嘱过王云,在继续制造飞轮战舰的基础上,也要尝试造更大一些船出来。
反正材料有的是,也不怕浪费:而农忙时节后,造农具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手了,人力也是充足,正是磨练技巧,增进熟练度的好机会。
造大船是迟早的事儿,不过大船却不是飞轮战舰了。原因很简单,人力有时而尽,驱动装置再怎么省力,也没法单靠人力驱动大船,所以说。飞轮战舰没法放大这个说法,是正确的。
至于化的身份,谢宏就只能苦笑了。
当初入京的时候,他听了曾鉴的意见,就打算低调来着,结果没几天就搞得满城风雨:这次出海他也打算保守秘密,结果还是一个照面就被海商们认出来了:倒是辽阳那边还méng在鼓里,可那却不是谢宏自己的功劳,而是无忌的演技足够高。
不过这也没什么影响,谢宏并不在意,旅顺还没开始建设之前,自己的行踪是有必要隐秘点的,可现如今却是无所谓了,反正最多再过一两个月,自己做的事情也就天下皆知了,早点晚点都是无所谓的。
反倒是打出冠军侯的旗号之后,打劫的过程变得更加顺利了,要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有哪个人会那么无聊,对海盗讲自家船上有匠人的?
“那侯爷果然是专门打劫来的?”这老头的确傲骨十足,知道谢宏的身份后。海商一个个都是噤若寒蝉,可他却屡屡出言不逊。
“正是如此。不过,我倒也不是不想造大船进行海贸,只是我对造船只是一知半解,身边也找不到会造的,所以也只能一点点mō索着来了。”这老头已经上了船,基本上也就算是自家人了,谢宏当然不会有什么隐瞒,把旅顺的情况也是坦然相告。
“原来如此。”戴子言点点头“难怪天下传闻,冠军侯爷不以匠人为卑,自家手艺更是妙诀天下,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侯爷既然有意造大船,我这把老骨头也许还能有些用处,如果侯爷不弃的话,那……………,唉,只是可惜了。”
这老头难不成真的老糊涂了?谢宏有点犯愁,好容易找到一个可能有真本事的船匠,却是个说话颠三倒四的人,他咋能不愁呢?
有本事的人总是会有些脾气,所以谢宏也没计较戴子言先前的菩语冒犯,其实在他这牟穿越者心里,那也算不得什么冒犯。
何况对方也没摆什么谱,说的话似乎只是为了确定自己的意向,只要自己打算造大海船,他就愿意帮忙,谢宏很喜欢这种风格的人,直来直去的多好啊。
可是,眼看意向达成,马上就可以握手签合同了,对方又来了这么一句,就很有些扫兴了,更让人不郁闷的是,这话也是没头没脑,以谢宏的机敏,也没搞懂戴子言到底在可惜些什么。
“侯爷自己难道不可惜吗?这样巧夺天工的机关,若是能用在大船上,那么,就算日行数千里也不在话下,只是,唉……”
“可惜了!”接话的却是江彬,谢宏和戴子言的对话,他也在一旁听得分明,这时候又听老头这样说法,他也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连带着那两个水手都是心有戚戚的摇头不已。
我擦,老糊涂也能传染?谢宏撇撇嘴,很是无语,他见不得这些人唉声叹气,索xìng把未来的构想说了出来:“其实你们也不必这么遗憾,其实办法还是有的。”
“真的?”反应最jī烈的却不是核心人员江彬,而是新入伙的戴子言,老头猛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精光直冒,死死的盯着谢宏的眼睛,似乎是想要从谢宏的眼神中辨识此言的真假。
谢宏解释道:“传动装置的原理适用范围很大,就算再放大十倍二十倍也不成问题,采用的零件都是精钢所制,再采用些辅助xìng的小手段的话,耐用xìng也不成问题……,………”
“这些老朽都知道,对侯爷的手艺,老朽并无质疑之处,可这些都是死物,即便做得再大又有何用?没有人力踩踏,这些东西也不过是枉然,难不成,侯爷打算在船上驱使牛马?”
从老头的神态中,谢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人就是个技术狂,一旦涉及到跟船只相关的东西,他就会一门心思的扑在上面礼仪什么的都是全然不顾的,难怪他在大明呆不下去,宁可来倭国这种地方呢。
“戴师傅,谁说驱动机关只能依靠人畜之力的?其实还是有其他办法的,哪怕船再大上几十倍也一样可以用同样的原理驱动自如。”
谢宏的语气淡淡的,可这话听在戴子言耳中,却直如石破惊天一般。
“那是什么?”老头将信将疑的问道。
“蒸汽机。”谢宏轻飘飘的丢出三个字,回应他的是四张茫然的脸。
“那是什么?”戴子言又问了一遍,这次化不是将信将疑了,而是完全的不知所以。
“这个一时也说不清楚,等看到的时候就明白了”谢宏mōmō下巴随口敷衍了几句,别说跟完全是外行的老船匠当初跟物理学院那群有了些基础的人解释蒸汽机,也着实huā费了他不少力气呢。
这玩意堪称开启时代的钥匙,当蒸汽机开始应用的时候也就代表着文明进入了工业时代。
其原理谢宏当然懂,中学物理课就有教了,他一个大学生又怎么会不懂?虽然细节上还有些需要琢磨的地方,但谢宏还是有把握造出来的,问题只在于到底如何应用。
原始的蒸汽机很大很笨重能量利用率也低,应用范围真的不是很广,所以谢宏一直也没动念去搞这东西。
他琢磨着,与其自己勉强搞出来闲置着,还不如等到教育系统全面铺开之后,让其他人自行研发改进呢。
不过,当他决定开启海禁的时候谢宏却突然发现,即便是原始的蒸汽机,其实也是有勇武之地的。
机器体积大不要紧,只要船更大就行能耗大也不要紧,反正煤资源多得是环保……那个还是留给后人考虑吧。
他设计飞轮战舰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了构想了,所以他设计出来的飞轮战舰和后世的明轮汽船很像。
这个过渡产品的升级版,就是明轮汽船了,若是可能的话,谢宏甚至打算一步到位,直接制造螺旋桨的轮船出来。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得有足够大的船才行,就凭现在的飞轮战舰,恐怕连蒸汽机的汽缸都未必放得下,还谈什么其他?
“也就是说,只要有足够大的船,装下你说的这个什么机的话,就可以用那玩意驱动跟这差不多的装置,然后让大船也能无风航行?”
戴子言的理解能力不错,谢宏只是随口解释,他依然把握到了要点。
“不错。”谢宏领首微笑。
老头沉吟了一会儿,猛然抬头,疾声道:“那还等什么,还不快点?”
我擦,又开始没头没脑了,谢宏微微一愣“快点干吗?”
“回港口啊,就是你船坞所在的那个港口,然后好造大船呐!”戴子言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好像完全不知道如今这里是什么地方一样“不是老头我夸口,只要有足够的帮手,六千不,三千料的船肯定是没问题的。”
“某说老爷子,你这夸口怎么也跟旁人不一样,人家都是往加,你咋还往下减呢?”刀疤脸听得好笑,不由插了一嘴。
“你个粗坯懂什么?”戴子言瞥了江彬一样,傲然道:“若是宝船或者福船,别说是六千料,就算是八千料,我也有九成把握造出来,但现在说要造的船,是跟脚下这艘一样,能出远洋的船,从前没造过,当然要谨慎些了。
“无妨,三千料已经足够了。”谢宏也是心头火热,三千料就是排水量一千多吨的船,用蒸汽机做动力的话,已经跟后世的船有些接近了,要不是这里离旅顺实在太远,他也恨不得直接飞回去,然后开始各种研发制造呢。
“也罢,左右这里也算是告一段落,我就先回旅顺去好了。”在心中略一盘算,谢宏迅速做出了决断。!。
第464章 现炒现卖的朝倭总督
“什么?谢兄弟你这就要走,可是避边我心里有没底。”马昂脸sè有些不太好。乍到这异国他乡的海岛,说心里不发虚肯定是骗人的,舰队中的人之所以一直保持着高昂的士气。原因只是在于谢宏。
大伙儿心里都有一个念头,只有有这位无所不能的冠军侯指引,哪怕闯到天涯海角,也能一帆风顺。
这种盲目崇拜,是在很长的时间内,通过无数事例的验证才形成的,然后通过众人的口口相授,最终才根深蒂固下来。哪怕是刚入伙不久的那些水手,经历了几场战斗之后,如今也都对谢宏惊若天人,深信不疑了。
在谢兄弟的领导下,干什么都没问题,可冷丁让自己负责这边的全局,马昂心里却是没底,一紧张,他话痨的老毛病就又犯了。
“谢兄弟,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比较笨,口才也不好,虽然会说几句外语,可终究还是不怎么适合呆在国外再说了,灵儿还在旅顺等我呢,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妹妹打小就离不开我这个大哥,小时候吧,有那么一次”
他颠三倒四的,先是自我评估,然后又打起了感情牌,后面又开始追忆小时候的事,要不是谢宏在他心中的威信太高,没准儿他还会摆出大舅哥的架势来都未可知。
若是没事的时候,谢宏还真有兴趣听听他这些回忆,说不定还唱首歌,回忆里想起模糊的小时候神马的。
可是他真的没空啊。跟戴子言谈完之后,他又和其他工匠简单说了几句,尤其是那几个陶瓷匠,通过这些。他已经确定了好几项研发计划,哪里还有时间听话痨胡扯?
“嘛,马兄这可是独挡一面的好机会啊,多少人想都想不来呢,你看,做海盗多威风啊?”谢宏开始利yòu。
“你骗人我问过江大哥和侯兄弟了,你开始也让他们留下来着,可他们都不肯你倒是给我说说,相斗想不来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有调查就有发言权,马昂压根就不上当。
“这个吧谢宏有点为难,他身边这些人一个个都只愿意跟他混,一提放出去做事,都是把头摇得跟拨楞鼓似的。让他很有些莫名其妙,这也是王霸之气侧漏的后遗症?
想到王霸之气,谢宏心中一动一拍巴掌,笑道;“有了,二弟就很想来这里,可惜他来不了,你看看吧二弟可是皇帝啊,这可是皇帝很向往的工作,你咋能推辞呢?而且昨天我跟你说的时候,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你说话咋能不算数呢?”
“”对于谢宏搬出正德的这种明显耍无赖的行为,马昂很是无语,谁还不知道那位皇帝啊?除了当皇帝,他对所有工作都很有热情,除了他你还见过哪个皇帝跑到店里当伙计的?
“那不一样啊昨天你是说把所有事情都料理完,一切都步入正轨之后才离开可你今天却说,在这几天就要走。那能一样吗?须知马昂继续据理力争。
谢宏捏捏眉心,郁闷极了,旁人都在抓权,可自己想放点权力下去,咋就这么难呢?难怪前世的二弟把工作丢给刘瑾之后,哪怕是对方再不中用,他都不管呢,原来放权和抓权的难度是差不多的啊。
“其实按照原定计划,今年在这边工作确实差不多了……………”谢宏耐心的解释起来。
“不可能吧,谢兄弟你一贯大手笔的,现在才这点”马昂往码头方向比划了一下,看见那挤得密密麻麻的几百艘船,又讪讪的收回了手指,可脸上却还是不以为然,显然是在表示;这才哪到哪儿啊,几百艘船而已,嗯,好吧,里面还有点儿货。
“你不是还说要在倭国扶植代理人仟么的,然后
谢宏打断了马昂,问道;“马兄,你记得咱们出来时候,我说咱们的目的是什么吗?”
“截断江南来倭国的,航路。”马昂想了想,肯定的说道。
当时谢宏就是这么简单的说了一嘴,谁也没想到到了东海之后,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打完朝鲜打倭国,最后再把江南海商给一锅端了。
马昂也好,江彬他们也好,做这些事的时候多半都是稀里糊涂的,觉得反正听命动手就没错,谢兄弟的主意,有错过的时候吗?
不过这时回想起来,最初要达到的目的,到如今,真就已经完成了,而且是超额的。
打服了朝鲜,收罗了几千水军做殖民军,然后还得了济州岛这个海上基地,以后来往东海自是进退自如。
击败倭国水军之后,那两个倭国千户都已经俯首帖耳了,只要自己这边保持强势,他们也不会,更加不敢有什么反复。
那个龙造寺倒还罢了,可松浦兴信却很关键,有了松浦党这些地头蛇的配合,长崎以及五岛附近的海域,就完全在自家的掌控之下了。
从那些海商口中得知,如今走琉球航线的人非常少,只有少数福建的海船是从那个方向来的,江南的船只走的都是便捷的新航线。
所以,现在这条航线被截断已经成了既成事实。就算放走的那些江南海商回到老家,把消息传出去,只怕也是在几个月之后了,那时也差不多到了十月,隆冬将近,他们还能顶着北风来倭国么?
不论江南士人如何应对,那也只能是明年的事儿了。现在第一批海商已经被一网打尽,而那些还在路上或者即将出发的,显然也逃不出自家的手心,截断商路的事情已经圆满完成了。
“咱们一共就这么点人,想在倭国继续扩大战果是很难了,本来我还打算把南九州的航路也掌控了,现在看来真就有些勉强……………再说,时间也是比较紧张,莫不如等明年的大队人马到了之后,再一并解决倭国问题好了。”
要是没有戴子言,按谢宏原本的计划,也是解决了岛津家就返航截断航路靠这边留下的一半人马,就已经足够了。
大内家终究是所谓的霸主,靠现在妁人马对付起来,难度还是很高的,没准儿会影响对航路的封锁,谢宏不打算因小失大。
“这倒也是。”马昂点点头。他也理解谢宏的说法和要做的事情比起来,他们手中武装力量简直少得可怜。
飞轮战舰上的弹药已经用掉了一多半,海军陆战队虽然精锐。可却没有在,作战的本事,人数也太少了点,要是没有朝鲜的附庸,军,很难说能不能压服那些倭人。
再怎么精锐神奇,也没有人多势众显得力量大,后者才是最能让普通人接受的强大。
“来的时候。我已经和陆家兄弟商量着,绘制了旅顺到东海这边的海图,等回头再来的时候也简单,若是金州那边一切顺利,增援的人马冬天就能到。”谢宏扳着手指计算道;“我返航的时候。把大部分燃烧弹都留下来,虽然船少了几艘,可战斗力却不会有多大影响。”
“可你回去的路上,若是马昂有些忧虑,跟来的时候不同,谢宏这次返航,可是三百艘船左右的大队人马,而且。操控那些俘虏来的福船的。都是朝鲜水军,一个自家人都没有。
“夫以疲病之卒御狐疑之众。众数虽多,甚未足畏,谢兄弟,你还是不要太过掉以轻心的好。”马昂记得三国演义里有关于这种情况的评述,于是拽了两句文,对谢宏加以劝谏,他很清楚,没有燃烧弹的飞轮战舰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
“这个嘛,应该是不太一样的。”没想到马昂突然拽起文来,谢宏笑了笑,解释道;“马兄,有辽镇兵马在,朝鲜人是不敢有什么反复的,而有了朝鲜小朝廷的旨意,普通的水军又怎么敢sī下造反?就算真有那种念头,有崔大炳在,他们也没那个串联的机会。”
便道理都很清楚,可马昂还是有些迟疑。
“舰队那边我留下陆家老二老三帮你,问题不大,江南的海商到了,你只管放他们过去,到了长崎之后,自有人会对他们说明情况,我想,不怕死的终究还是少数,若是真有顽固的,就让他们和谢家、屠家一个下场好了。”
封锁航路的模式跟之前一样,只不迂由大规模的变成了零散的,有松浦党的人打掩护,到了福江岛的海商也不会发现有什么异状,等进了长崎港,再想反悔就晚了。
舰队驻扎在有11岛,只要发现有船队入港,就会现身封锁港口,然后就会有人告诉新来的海商,飞轮战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以说明情况的人很多,除了那些分配到小舢板,无奈滞留在长崎的水手之外,松浦党的海盗也是一样。
而且后者的说明方式也比较特别,如果来的人少,他们就直接动手夺船,只有那些人多势众的,才会用到马昂的舰队。
听到谢宏的名头,再看见纵横如飞的战舰,结合了很多人的说明,如同之前的那些海商一样,大多数人都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前次的谢家和屠家都是自认无幸,避才拼命一搏,可实际上,谢宏对他们的根底完全不感兴趣,在他眼中,只有合作的和不合作的,那俩人其实是自作多情,最终妄送了xìng命。
“马兄,只要办好这件事你看”见马昂脸上还有狐疑神sè,谢宏干脆使出了终极杀器,他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用跟后世推销盗版光盘差不多的姿势,将那物在马昂眼前一晃。
“这是……………”马昂眼角余光一动,然后马上就死死的盯在了那东西上面,一颗心怦怦乱跳。
不是他不淡定,实是这东西太过惊人,那是一个卷轴,通体都是明黄s然他也知道谢宏手里这玩意很多,不过,在这种时候拿出来的,显然内容会有些不同。
“看看吧,朝倭总督,加封东海伯!马兄,这官爵可是不得了啊!”谢宏的语气也跟卖盗版碟的差不多,那些人一般也是这么吆喝来着;看看吧,〖日〗本的,还有韩国的,而且还没有马赛克
“谢兄弟,你容我想想。”马昂喉头一动一动的。从在宣府开始,他就知道跟着谢宏准没错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才两年的时间,自己居然也有机会成为伯爵了,这个yòu饵太大了。实在由不得他不动心啊。
“这还要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这官爵我都没舍得封给江大哥他们,你想想,要不是咱俩是亲戚,我能拿出来吗?”谢宏用充满yòuhuò的语气说道;“你看,印玺都盖好了的,就名字这里是空着的,只要你点头,这就是你的了。”
“那也是哈,好吧,既然谢兄弟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做这个总督好了,只是话要说在前面,要是做不好,这东西我可不还。”
马昂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接过光盘哦,不,是圣旨,一边颠来倒去的看着,一边还为日后有可能的疏漏做着背书。
谢宏嗤笑道;“有什么做不好的?头几年,朝鲜那边,你要做的也就是用各种名目敲诈勒索,这方面你是最擅长的了,记住,态度要蛮横,理由要变化多端,一定要做到有理有据,然后吃肉的时候,再给朝鲜那些两班留口汤喝,剩下的就可以随意了。”
“这样的话,我倒是tǐng有把握的。”马昂点点头,他最擅长的就是胡扯了,在这方面,他要是认第三,都没人敢认第二,嗯,第一当然是他的妹夫谢宏。
“那倭国那边呢?”马昂又问。
“倭国那边先不用急,明年我要是有空,就会过来给你演示,要是没空,也会让人带口信过来帮你。”谢宏打了个响指,悠然道;
“其实也很简单,倭国●边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消停下来的,扶植好代理人之后,你就只管各种挑拨离间,让他们拼命乱打就是了。再说了,错不错的,反正都是鬼子和棒子自己买单,就比如昨天呃,没什么。”
“昨天的雅蠛蝶是吧?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个我也会……………这么说来,我还真是这个朝倭总督最合适的人选了?”身份不一样,这心气当然也是不同,在谢宏的蛊huò之下,马昂也终于是找到自信。
“没错,就是这样。”
谢宏暗自擦了一把冷汗,尼玛,升官发财,明明就是好事,哥想给人封个官爵咋就这么费事呢?
马兄这个最容易忽悠的都是这么费事,江大哥和侯大哥那两个无聊的人就更麻烦了,居然敢跟哥说神马功名只向马上取,哼,不识抬举的家伙,等回去之后,哥非得做两个木马给你们骑不可!(未完待续。!。
第465章 跟着侯爷飞黄腾达
谢宏率领船队返航的时候,已经到了这一年的六月中旬。
这一趟远航,几场战斗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可路上耗费的时日却是很长,尤其是从旅顺出发之后,沿着朝鲜海岸航行的那段旅途。
不过,回去的路途耗时就省事许多了。江南海商的海图和船一起,统统落在了谢宏手上,这些海图有的是海商们自己绘制的,有的是代代相传下来的,覆盖面极广。
有了这些海图,再结合后世的记忆,谢宏甚至能大致标出东海各地的坐标。
所以,回航的时候,他也不打算重复来时那条航线,而是从福江岛起航,在济州岛中转,然后直取登州威海卫,这样会节约出来相当的时间。
哥可以赶在收获前,返回旅顺了,站在黑珍珠号的船头,谢宏心情大好,尤其是想到很快可以再次见到晴儿她们了,就更是让他心里痒痒的了。穿越之后,他已经习惯了有小姑娘在身边嘘寒问暖,身边冷丁没了人,还真是有些冷清呢。
“侯爷,准备已经完成,就等您的命令了。”老二陆仁义留下来辅佐马昂,旗舰的船长也换成了有些沉默寡言的老大,这人话虽少,不过行事作风却很扎实,谢宏对他颇为满意。
树苗已经种下,很快就会茁壮成长起来的,收回环顾大海的视线,谢宏意气风发的一挥手。
“启航。”
随着谢宏一声令下,福江岛港外,千帆竞发,场面壮观之极,就连百里外的长崎港都被惊动了,无数人挤在海边,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向西眺望着,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倭国的普通民众大多都是松了一口气,松浦兴信和特意赶过来的龙造寺胤荣心情却是有些复杂。
投靠明国大人之后,也就失去了自主的地位,当然会有些失落,而且,断绝了明国海商的贸易,收入也会大受影响。
不过,若是明国大人的许诺成真,这些事就算不得什么了,借着强力靠山,成为雄霸九州的大名,这才是最让他们心动的东西。
所以,两人也是下定了决心,好好配合总督马大人,争取多立功劳,也好让明国大人更加看重自己,在明年的飞跃中取得先机。
当然,心情最复杂的还是那些海商。这些人虽说在长崎有些家业,可都是作为别业之用,并没有太多留恋,如今被迫滞留长崎,心里这份难过就甭提了。
“瘟神走了,咱们是不是就有机会回去了?”不少人都是喃喃的念叨着。
“别傻了,人家又不是全都撤走了,福江岛那里还有船驻守呢,再说了,松浦党那帮胆小鬼也投靠瘟神了,这些天当走狗当的开心着呢,枉自从前那么好的交情,哼,该死的倭寇,这叫一个翻脸无情。”
对松浦党,海商们的冤气尤为深重,他们自知惹不起,也奈何不了瘟神,这口恶气也只好撒在倭人身上了。
“你们说,瘟神把咱们往这长崎一扔,就不管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让咱们自生自灭,还是当做人质等主家出钱来赎?”有那老成些的,却是谋划起了未来。
“瘟神做事向来让人难以揣度,连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都mō不着头绪,咱们这些人想了也是白搭,老刘,你就别费那个劲了。”
大多数声音都是在抱怨哀叹,可也有人秉持了另一种论调。
“别的我是不知道,但咱们肯定不是人质,刘大哥,你自己mō着心口想想,在你家老爷心中,是船和货重要,还是你重要?丢了船和货,你就算回去了,八成也没法收场,何况现在这样?人家冠军侯是何等谋略,会做这种无谓的事吗?”
“说的也是啊,可咱们在这里什么时候算是个头呢?”有道理归有道理,可老刘还是长叹一声,眼看远方帆影依稀,渐渐消失在天际,他心中实是悲苦难当。
“唉!”众人都是纷纷叹息,有的甚至还落下泪来。
“其实,我倒是有个念想……”否定人质论的那人是个有主意的,旁人都在叹息之际,他却神秘兮兮的说道。
“什么?郑老弟,老哥是个蠢人,脑袋不灵光,可你却是个聪明的,你要是有了主意,就不要卖关子了,左右大伙儿也猜不到,快点,快点告诉咱们。”一听这话,众海商眼睛都是一亮,那老刘更是急不可耐的催促起来。
“刘大哥,你先别急,听我慢慢道来。”姓郑那人往西面指指,问道:“福船上的水手是什么人,大家应该都知道吧?”
“知道啊,朝鲜嘛。”
“那我问你们,侯爷为啥要用朝鲜当水手?”
“这个……”谢宏与朝鲜水军的从属关系,众人之前也都看在了眼中,不过当时形势危急,也没人有余暇多想,这时得了提示,都是低头沉思起来,很快的,老刘第一个抬起了头,“莫非,侯爷手下水手不足?”
“着啊!”郑姓海商一拍手,高声道:“其实,我懂点朝鲜话,那天交船的时候,听到了那些的sī语……你们知道么,原来,这帮家伙也是先被侯爷痛打了一顿,然后才服软的,你们也都是消息灵通的,不会不知道侯爷现在本应在什么地方吧?”
“咝……原来是这样。”海商们先是倒抽了口冷气,海扁一顿然后收服,的境遇跟大伙儿确实很相似啊。
至于,冠军侯现在何处,那还用说吗?辽东巡抚,御赐旅行结婚,这事儿天下皆知,他们这些世家门下,又怎能不知道呢?
“辽东那是个什么地方?边塞蛮荒之地,人少,水手肯定更少啊!以我看,就是辽东人手不足,他这才抓了的壮丁。否则再怎么老实,终究还是异族,哪有咱们这些人好用啊?何况,我还听说过,侯爷一向很讨厌的。”
“郑老弟这话有理。”众人都是点头应和,侯爷既然缺人,却又有意开海,那么自己这些人都是老水手,在对方眼中当然是价值匪浅。
心里存了投靠的念想,又有郑姓海商的带动,众人不知不觉中也是改了称呼,由出于恐惧的瘟神,改成了表示尊敬的侯爷。
不过,也有心存疑虑的人,老刘就是这样,他抬手往南指了指,道:“可是,侯爷既然要招揽水手,又怎么会放过那些人?何况,咱们被晾在这儿都半个月了,也不见有人来说什么,或者是张贴个告示什么的啊?”
“哼,刘大哥,不是做兄弟的说话难听,不过,人家侯爷何等身份,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难不成还等着侯爷亲自上门三顾茅庐吗?你还记得当时咱们为啥会被留下了吧?诚意,记得没?诚意!投靠也是有讲究的。”
“可是……咱们要是真的投靠了侯爷,主家那边又要怎么办?旁的不说,咱们的家小可都……”这话确实不中听,可老刘的心思完全就没在这上面。
“这也就是侯爷为啥放去南边那些人走的原因了,走的那些,身后的主子都是大人物,跟侯爷仇隙也深,就算他们投靠,侯爷八成也是不放心的。可咱们不一样啊,咱们的主家本来就是随大流跟风倒的小虾米,又哪来的什么仇怨?”
郑姓海商冷笑一声:“哼哼,再说了,就算他们铁了心的跟侯爷做对到底,又能拿咱们如何?侯爷的靠山是皇上,手底下又有通天的手段,没看见那改装车船吗?从侯爷离开京城到今天,这才多少日子?要是再过个一年半载的,你们想想,那得是个什么情景?”
“……郑兄弟说的是。”各种想象不一而足,可众人脸sè却是一致的,都有些发白,显然对谢宏的本事有了充分的认可。
“旁人我是不知道,可咱自家老爷的心思,我郑龙还是能猜到几分的,先前江南几大世家数番倡议,跟侯爷捣了几次乱,可每次都是碰了一鼻子灰,老爷心里也是郁闷。要说咱们生意人,讲究的就是个和气生财,这硬抗的手段,都是不得已才用用的。”
他一摊手,“结果现在呢,几大世家把朝堂上那套拿到生意场上来了,抵制珍宝斋也好,对辽东的限运也好,又有谁从中得利了?京城粮价倒是涨了,可人家谢家、屠家那些大家都是提前备了大量的货,自然有钱赚,可其他人呢?”
“唉,谁不说呢?我家老爷这一年来也是一直叫苦呢。”
“可不,真是作孽啊。”
“刘家的岁入足足少了五成,五成呐!”
他这话正是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这一次附和的声音更大了,引起了不少好奇的目光,于是,那些原本在远处的人也都围了过来。
“眼下的形势就更明显了,侯爷派人来长崎这么一截,没他点头,谁还能做得成海贸?那些大世家不论,你们说,其余各家会作什么选择?”见听众更多了,郑龙也是比手划脚说的更来劲了。
众人默然,可心里却都有了确定的想法,一边是所谓士人的尊严,付出的代价是真金白银的损失;一边是服个软,日后一切如故,甚至更上层楼。
即便真能打倒冠军侯,得利、拿大头的也是那些家里有人在中枢的,其余人也只能小小的分润;反之的话,却要一起承受灭顶之灾,要不是手段够狠,冠军侯也不会得个瘟神的名号了。
老爷们会怎么选择,其实一点都不难猜。
如果家里那边都服了软,自己却在这边硬tǐng着,那不是傻么?谁还会给自己颁个奖,赏个功名出身不成?
“郑兄弟说的对,投靠侯爷才是明路,郑兄弟,你见识广,主意多,你给大伙儿拿个主意,要主动投靠,应该是怎么个章程?过得眼前的难关,日后大伙儿都会记得你今日的好处。”
“对,咱们都听你的。”
郑龙扫视众人一眼,问道:“大伙儿都拿定主意了,没有二心?要知道,如果现在从陆路往南九州走,说不定还能搭上船回江南呢。”
“金光大道就在眼前,还回个屁的江南?当初珍宝斋初设的时候,要不是李阁老阻了一下,咱们孙家本来能抢个先机的,结果却让一帮破落户抢在了前面,血淋淋的教训啊!如今天下人又有哪个不知道?投靠冠军侯,投靠的越早,得利越多,傻子才回江南呢。”
“就是,就是,再说了,倭国这边乱着呢,别看九州岛不大,从肥前国走到萨摩国,路上要过的关卡真心不少,能不能活着走到地方都是个事儿,还谈什么回江南?”
“对,都听郑兄弟的,谁敢有二心,哼,老子手中的刀子可不是吃素的!”
郑龙的说辞在先,再加上另一些人的鼓噪,海商们心头最后一点疑虑也打消了,最后都是齐声吆喝起来,纷纷表示要弃暗投明。
“兄弟们既然这么说了,我郑某人自然也不能藏着掖着,大伙儿都安静点,我给各位说说。”郑龙一抱拳,做了个四方揖,倒是有了几分江湖卖艺的架势。
“都别吵,听郑兄弟说话。”众人都是心切,一听这话,顿时安静了下来。
“说起来也简单,咱们滞留在倭国是因为诚意二字,祸福相依,要飞黄腾达,还是要着落在这诚意上面。”
“咱们都有诚意。”有人拍着xiōng脯大声叫道。
郑龙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口中啧啧有声道:“啧啧,有没有诚意,光是靠嘴上说可不行,关键还是得做点事情出来。”
“要怎么做?”
“侯爷如今这架势,显然是要在倭国,乃至东海大干一场的,不过,侯爷再怎么厉害,终究也不是神仙,对倭国的情况,他多半也是一知半解。而咱们呢?咱们对倭国可熟啊,现在手上虽然没有大船,可远了不敢说,从长崎去界町,应该没啥难度吧?”
“郑兄弟的意思是……”
“对,投名状,投靠之前,总得递个投名状上去,这才是正理,这投名状,就是倭国的关系和情报了。”郑龙哈哈一笑,将最终的目的公示出来。
“原来如此,这个容易,界町我常去,你们都不要跟我抢。”
“萨摩那边我熟,岛津家的家督胜久跟我是拜把子兄弟……”
“那我去下关港好了……”
这些人都是老海商,跑了几十年,倭国的重要港口都是门清,一时间纷纷嚷嚷,把倭国西面的大小港口都数了遍。
郑龙意气风发的一挥手:“那就如此好了,郑某跟松浦党还算有些交情,找他通融一下,弄些相对大些的船只和货物想必不难,只要咱们齐心合力,明年就是飞黄腾达的时候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众人轰然响应,气氛热烈之极。RO!。
第466章 大撒谍报网
半日后,福江岛。
“总督大人,小人已经把消息放出去了,其他人也都认可了。”郑龙一脸谄媚的笑容,和在长崎港时,指挥方遒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嗯,这差事你办的不错,将来贸易部成立的时候,本官会留给你一个好位置的,以后你就继续为皇上效力吧。”马昂不胡扯的时候,也是官威十足,至少在郑龙眼中是这样的。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小人一定尽心尽力,回报大人的信仕。”听了这话,郑龙也是大喜过望,对他这个小人物来说,为皇上效力,算得上是三生修来的福气了。
“很好,你可以走了。”马昂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
“是,大人,小人告辞。”郑龙起身后,也不转身,就那么躬着腰往后了几步,态度比在江南面对郑家老爷的时候还要恭敬。
“等等”郑龙退到门口,正要转身出门的时候,又被马昂给叫住了,于是停下了脚步,转身聆听时,还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请大人示下。”
“有几个要点,我要跟你说一下。西国这边,情报的重点是岛津家和大内家,安芸和出云的毛利和尼子家也是需要关注的;到畿内的,一定要把大内家在京都的情况反馈回来,另外,若是有人往更北边去的话,那么就打听一下甲斐国和越后国的情况好了。”
“请大人放心,若是没人去东国的话,小人愿意亲自走一趟。”郑龙躬身应道。
尽管对海商们说的话,大多都是出于马昂的授意,可能听懂马昂通过松浦兴信转达的暗示,郑龙的心思通透却也毋庸置疑。要知道,同样的话,松浦兴信可不止跟一个人说过。
一般来说,大明的海商很少会深入倭国…虽然没人懂得批发的资金周转率高过零售的道理,可为了节约时间,他们多半会找些相熟的大名或者商人,直接将货物一股脑的兜售给对方…然后就直接返航了。
所以,对大多数海商来讲…九州这边就已经是终点了;去畿内的,一般来讲都是出货量比较大,西国这边没办法尽数吃下…这才会跑到界町去。
再远的地方,比如谢宏关注的甲斐和越后,基本上就没人去过,而郑龙当即就把这个饪务承担了下来,其反应机敏由此可见一斑。
“好,很好…你去的地方比较远,回头就在福江岛领一艘大船好了,海上风浪不小,郑千户路途上还需多多保重呐。”马昂面lù微笑,语带嘉许的说道。
“啊………………”郑龙早就知道有投入就有回报…却还是被马昂丢出来的大馅饼砸晕了。
若是在几天前,他更关注的肯定是那艘大船,朝鲜的运输船已经没了,福江岛剩下的都是福船。作为一个老水手,有了这船的话,即便海流和风向都不利,他也有办法回国。
不过听了马昂的话,他脑海中再也容不下其他念头了…满心里只有马昂对他的称呼。
千户!外间的传说果然不虚…投靠冠军侯越早,回报也就越大…现在自己有了官身了,而且还是在冠军侯爷麾下的官身!
“多谢侯爷,多谢总督大人,小的纵是粉身碎骨,也难以回报侯爷的大恩………………”郑龙再次扑倒在地,涕泪俱下,实心实意的磕了几个头“总督大人放心,小的此去,定然会将大人需要知道的情报刺探回来。”
“郑千户请起,你如今已经有了官身,就不要这么客气了,自称下官即可”马昂伸手虚扶,笑着嘱咐道;“船上有足够的货物,到了地方,你只管支使便是,本官不会问你如何使用,也不用你带多少银钱回来,只要事情办成即可。”
“下官遵命。”感到了对方的信饪,郑龙又磕了一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
“另外,你若是有相熟,可以信得迂的,不妨也带来见我,除了越后,关东地区本宜也有些兴趣。”
“是。”
郑龙感jī涕零的离开了,一直坐在一边旁听的陆仁义突然感叹道;“侯爷果然神机妙算,本来听到侯爷打算让这些人乘船离开的时候,我还心存疑虑,生怕这些人趁机逃跑呢…现在看来,应该是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了。”
“那可不一定。”马昂正端着茶杯,往热茶上吹气,闻言不由笑道;“这个郑龙是聪明人,恩威并施之下,他会明白如何选择,可世上还是有不少蠢人的,趁机逃跑的一样会有。”
“啊?那……………陆仁义有些míhuò。
“跑就跑了呗,正如谢兄弟所说,有正面例子就得有反面例子,对比之后,选择正确的人就会更加珍惜;选择错误的人懊悔之余,也会尽力弥补;给后来者也树立了榜样,一举三得,咱们付出的,也不过就是松■党的一些小早罢了,何乐而不为呢?”
马昂轻啜了一口热茶,劝道;“陆二哥,你也尝尝,这都是江南刚采下来的新茶,在辽东可是喝不到的。”
陆仁义欣然举杯,也是轻啜一口,果然清新爽口,两人相视一笑,都是赞叹不已。
“以海商做谍报,不huā自家一分一毫,等到明年,倭国情报尽在手中,想必就是全面铺开的时候了,侯爷真是神人呐!”
当郑龙带着船和消息回到长崎的时候,整个港口都轰动了,郑龙再次成为了海商们关注的焦点,而这一次…人们的目光中蕴含着的,除了敬佩,更多的则是羡慕。
投靠冠军侯,果然是越早、越坚定越好啊!这个被人反复说起的准则,就此深入人心。
疑虑既然尽数打消,众人也是纷纷行动起来,松浦兴信的家里一下就被蜂拥而至的海商挤满了。
首先是领船,在倭国,小早是个小型船只的统称,其中也是有大有小,大的那些不但可以载人,还可以装下不少货物。
然后领货物,松浦兴信也是很高兴,这一次他吃下的货物太多,一时也处理不掉,尤其是新鲜的茶叶还不能久放,能借着这个机会兜售出去,倒也不无小补。
一切就绪,海商们也都是带上人手,纷纷出海而去。
正如马昂所说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奔着既定的目的地去的;也有少数人是怀着其他心思,往南九州去了。总督府的舰队虽然将情况看在眼里,却也没做阻拦,只是将那几个海商的名字一一记了下来。
郑龙的船队出发的比较晚,差不多是落在了最后面。倒不是他故意磨蹭,只是他的船大,装载也多,huā的时间当然也比较长。
另外,他还有马昂交代的任务在身,要寻一个同道,所以,为了找人以及确定对方意向,他也颇费了一番周折。
他自己是不打算跑的,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别人怎么想啊?要是所托非人,让自己丢脸事小,坏了侯爷的事可是糟糕,没准儿还会连累到自己都未可知。
于是,兜兜转转,huā了好一番心思,嘴都说干了,他才终于确定了人选,这会儿也正在向对方做着最后的叮嘱。
“刘大哥,做兄弟的对你可是仁至义尽了,现在总督大人虽没授你官职,但只要这一趟走回来,一个千户那就是铁铁的,你可千万莫要打了歪主意,以至后悔终生啊。”
“郑兄弟放心,俺老刘也不是那不知道好歹的,兄弟你这种时候能记得老哥,足见盛情,老哥也是感jī不尽,又怎么会做那种累人累己,猪狗不如的事情呢?咱们明年再见吧,嘿,福祸相依,真是没想到,俺老刘居然也有搏个封妻荫子的机会了,哈哈。”
老刘着实打心底里往外的高兴,笑容也是极为坦诚,郑龙见状也是安了心,两人互道珍重后,两艘福船也是并肩而行,扬帆北去。
除了决心投靠谢宏的,和先前得了朝鲜船只,从琉球返航的那些人之外,正德二年来倭国的海商中,还有一个特例,那就是见事快,决断也快的王海船队。
尽管他很精明,成了从谢宏手下脱逃的唯一特例,可他的倭国之行依然很不顺利。
因为跟大内家有些交情,所以他的船队是奔界町去的,那里是离〖日〗本京都最近的一个港口,也是最繁荣的一个。
当日,他离开长崎,在下关短暂停留之后,便经由濑户内海直奔界町而去,却没想到半路就碰上了返程的船队。
他打的也是尽快召回船队,从琉球返航的主意…当下也是又惊又喜,一问缘由才知道,原来大内又兴已经和以细11为首的畿内豪族打成了一锅粥。
连界町这个算是中立的地方都遭了bō及,做生意那是想也不要想了,因此船队的二掌柜无奈返航,双方这才碰在了一起。
交换完情报,两人都是yù哭无泪,不过也不敢迟疑,生怕走晚了会被谢宏堵到,随意将货物低价处理完,便经由丰后水道…奔南九州去了。
说来也巧,王海船队到达萨摩国的时候,刚巧碰上那几个从长崎出来,打算开溜的商人。
见到王海船队,这些人也是大喜过望,再大的小早也是舢板,怎么比得上搭王海的船队来的安全?
于是,这些人也是百般恳求,许下了好处无数,求王海将其捎上,当王海问起长崎事宜的时候,几人也是备言其事,王海听过之后,却lù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后更是下令船队暂停出航,驻留在了鹿儿岛。!。
第467章 主动上门的卧底
……大哥的,瘟神就在长崎,咱们不快点走,还等什么?他不急,
有人急,二掌柜白天倒是强自压抑住了,趁晚上无人时却是悄悄到了王海的船舱,一脸焦急的催促道。
“慌什么,没听他们说的吗?冠军侯的大队已经返航了,就算来南九州,只怕也是明年的事儿了。”王海还是一脸沉思的样子,语气颇有些不耐烦。
“可咱们的货物也出手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提起自家的货物,二掌柜有些惋惜,仓促脱手,那可是大大的亏了一笔啊!当然,他心里更多的还是疑huò和恐惧。
二掌柜其实本是王家安插进来的钉子,为的是监督王海的,不过这人xìng子有些憨直,两人在海上出生入死了这么久,他早就把主家的差事丢到脑后去了,会跑来问询,也完全是出于对谢宏的恐惧,倒没有其他的意思。
两人sī下里的称呼比较亲密,态度更是随意,王海低声骂道:“二子,你这个笨蛋,你就不会动脑子想想,冠军侯背后可是皇上,如今他已经在辽东站稳了脚,又截断了海路,这势头可不得了!你难道不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吗?”
“大哥,你是说”二子只是憨直,却并不傻,听了王海这话,他心中也是一动。
“先投靠的好处大,嘿嘿,长崎那些人都是被逼无奈,你说,要是咱们上门去,还能充当个卧底眼线,将来侯爷彻底得了势的时候,咱们会怎么样?”王海嘿嘿一笑,却也不隐瞒,将心中盘算的念头合盘托出。
“什么!可是大哥,咱们可是王家的人,你没听那几个人说的吗?谢峰可是死了的,活活烧死的!”二子像是被mì蜂蛰了屁股一样,一下跳起老高,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切,那是他自找的,活该!”王海不屑的唾道:“侯爷跟王藜有仇,跟咱们这些下人有什么瓜葛?说不好听一点,咱们是个什么东西,能被人家侯爷放在眼里?别傻了。”“那咱们也犯不上当卧底啊,干脆直接带着船队投过去不就完了?”王海这话在理,二子晃晃脑袋,却也不再纠结,又提起了另一桩疑虑。对于他这个直肠子来说,做卧底的难度实在太大了,而且其中风险也大。
王海气得一乐,敲着二子的脑壳道:“二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你投过去了,你老娘怎么办?让她饿死不成?就王家人的那种嘴脸,咱们前脚投了侯爷,后脚他们就能把你老娘扔到大街上去。”
“那可不成,谁敢动俺娄娘,俺就跟他死过。”二子瞪着一双牛眼,气哼哼的说道。
“行了,现在没人动你老娘,你甭操这个心,给王家卖了这么久的命,我算是看透了,那些士门高族压根就没把咱们这些跑tuǐ的放在眼里,也不打算让咱们善终,哼,就算不死在海上,也得死在他们家里。”王海目lù凶光,咬着牙恨恨说道:“放在以前,不想死在他们手里,那只有一条路,就是和歙县的许辰江他们一样,干脆下海当海盗!
虽然日后八成也是不得好死,可终究活着的时候能落得个逍遥,要是没有家中的老婆孩儿,哥哥我早就打算那么干了。”
说着,他惨然一笑,道:“可有了孩儿终究是不成的,落草为寇那是断子绝孙的买卖,子孙后辈都要跟着méng羞,抬不起头来的那样的话,死后又拿什么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可现在不一样了,二子,你也看见了,那位侯爷造的船,还有那些珍宝,都是巧夺天工,何况他还是皇上的拜把子兄弟!”王海眼睛精光一闪,豁然而起,在船舱中走了几个来回,这才〖兴〗奋的继续说道:“他从前没什么根基的时候,都能斗败刘健、谢迁那些大学士,现在就更加没问题了,王黎算什么?这老匹夫又岂能是侯爷的对手?咱们上门去的话,说不定日后也能搏个封妻荫子呢!”
“封妻荫子大哥,俺还没媳f海对自家老爷半点客气都没有,直呼为娄匹夫,二子被吓得有些发傻,愣愣的答了一句,却是牛chún不对马嘴。
“切,有了身份地位,大丈夫何患无妻?那个郑龙算是什么东西,他都能得个千户,我王海还能比他差了?有了出息后,三妻四妾还不由着你随便?哼!”王海越说越快,突然哼了一声,从怀里拔出一把短刀,在二子惊骇的目光中,他用力一挥手……
“咚!”重重的一声响,刀子插在了桌子上,王海松开刀柄,直视搭档,沉声说道:“二子,这事儿我已经下定决心了,现在只问你一句,跟不跟着大哥干?跟我干,咱们就还是兄弟,将来共享荣华;若是不然………”
“哧!”
他一把撕开xiōng口的衣襟,指着xiōng口厉声道:“你只萃用刀子朝这里扎一刀,事后你只要把我的尸体放海里一丢,再告诉王家,我不幸失足落海而死。大哥做鬼不怪你,如何?“二子急了,死命摇手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笨,一时转不过脑筋来,所以才问了几声,大哥你既然要干,我当然是跟着的,若有半点异心,就天打五雷轰,让我不得好死!”
“好兄弟,好!”王海大喜,船队以他们二人为首,只要二子没有异议,这事儿就不会走漏风声。他拿出两个海碗,又从chuáng底下拖出一个酒坛子,拍开封口,一一斟满,笑道:“来,好兄弟,咱们喝两碗,然后我立即动身去长崎。”
“这么快?现在可还是”二子指指外面的天sè,向王海示意,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出港可是有些凶险的。
“不妨事,跑了这么多年海,还能在这种时候栽了跟头不成?你在这里等我十五天,要是我没回来,你就当我死了,打消这个念头,回江南shì奉老娘去吧。”王海一口喝干碗里的酒,干脆利落的说道。
“大哥,我跟称一起去。”
“不成”王海摇摇头“你我一起行动目标太大,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只对旁人说,我是拜访倭国大名去了,再问你就推说不知。放心,咱们兄弟俩还要封妻荫子呢,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他抬起头来,天空中月朗星稀,映在海面上,构成了一副美丽的画卷,正如他预想中的未来一般。
易主前后的福江岛并没有多大变化,港口还是那么简陋,石田城,哦,也就是那一圈栅栏以及里面的竹屋,如今已经变成了总督府,而住在里面的马昂,也算是大明最勤俭的一个伯爵了。
除了日常办公,好吧,其实就是打劫后的清算,以及对被害者的教育工作,他也很少来福江岛,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和舰队在一起,驻扎在北面的有川岛,那里才更像是一个军事基地,至少驻地还有一圈石墙。
时近七月,自西而来的船只也开始变少了,两三天也未必能见到一艘,让马昂觉得很有些无趣。
他这个总督职责不少,可摊子却还没完全铺开,除了打劫,他也只能去恐吓朝鲜人玩了,但朝鲜人今年已经被收刮了不少,总得留点想头给人才是。
因此,马总督也只能打着哈欠在海边钓鱼了。所幸九州这里天气温暖得紧,赏赏海景,游游泳,或者在沙滩上晒晒太阳,日子倒也逍遥自在。
这一天正昏昏yù睡间,忽听码头方向一阵喧哗,他抬眼一看,正见陆仁冰大踏步的往这边走了过来,一副〖兴〗奋中带点疑huò的样子。
“陆三哥,出什么事了?不是大事不要打扰我哦,我正在构思怎么修建海滨浴场呢。”马昂学着谢宏的架势,懒洋洋的说道。
“嘿嘿,有船来了。”陆仁冰话也不多,可和他那个沉默寡言,很可靠的大哥不同,他是四兄弟里面心思最单纯的一个,纯粹就是拙于言辞罢了,他指着南面,挠挠头道:“不过只有一艘,还是从南面来的,二哥说很奇怪,让咱来告诉你一声。”
“南面,是福船?”马昂也站起了身,向南眺望的时候,倒是看见了一个小黑点,可是却看不清楚。
“嗯,二哥说,那船的航向有些奇怪,好像是冲着有川岛过来的,而不是福江岛。”
“这倒奇了?难道也是海盗,准备来打劫咱们?”马昂搓着手,也是〖兴〗奋起来“来的正好,本伯爵正无聊着呢,叫陆二哥准备好,咱们去打他娘的。”
无聊的人可不止马昂,水手倒还罢了,陆战队和炮手们一个个也都无趣的很。
尽管松浦兴信和已经吞并了有马家的龙造寺都很巴结,包括女人在内的好东西一个劲的往有川岛上送,可这群壮汉闲了半个月之后,也都觉得身上痒痒的很不自在,一听有出击的命令,都是嗷嗷大叫起来。
不多时,两艘飞轮战舰就已经准备就绪,随着马昂的一声令下,在平静的海面上,划…出了两条长长的白线,直奔来船而去。
来的人当然就是王海了,他见识过当日的那场海战,也知道飞轮战舰驻扎在有川岛,所以直奔着这边就来了。
眼看到了目的地,结果还没来得及高兴呢,他就看见两艘飞轮战舰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他大吃一惊,也顾不得保密了,急忙号令所有的水手齐声高喊,说明来意。
“来投降的?”马昂有点茫然,难道当了伯爵,还有威严方面的加成?没听谢兄弟说过啊!可看着那帮人喊得声嘶力竭的,也不像是假的,算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好了。
“让他们那边话事的一个人过来,船下了帆等着。”陆仁义见马昂点头,也是干净利落的发布了号令。!。
第468章 酝酿中的海贸新政
王海是诚心来求投靠的,当然不会对马昂的要求有什么不满,他简单安抚了一下手下的水手,便独自上了飞轮战舰。
尽管心中诚惶诚恐,还怀着不少期待,可上了船之后,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四下张望了几眼,不是他不够稳重,实在是这船的各种神奇,让人叹为观止,以至于然他难以自控。
飞轮战舰的玄虚在表面是看不出的,王海的心思也没有完全放在上面,毕竟他来此的主要目的是投靠,而不是满足好奇心。
他四下张望也是想观察一下即将面对的人,可让他失望的是,除了一些水手打扮的人之外,其他人的穿着都有些怪异,看不出来哪个是主事的,更加没有找到他最希望遇到的,想象中的那个很有威严的少年。
“来投降的就是你?”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王海抬头一看,见一个带点书生气,皮肤微黑的人正向他问话。
“小人王海,是山海商海的船东,这次来原是仰慕冠军侯爷威名,弃暗投明而来,敢问大人……”马昂年纪其实也不大,在年近五十的王海眼里,其实勉强也能称得上是少年,加上传言这东西多半都有些失真,他一时也无法确定对方身份。
马昂本来就是在沙滩上晒太阳来着,穿着也很随意,上身还好,一间敞着怀的汗衫,***却是谢宏亲自设计的沙滩kù,在后世很常见,可在这个时代却显得不伦不类的,这也是王海不敢确定他身份的原因之一。
“本官朝倭总督马昂,山海商行……嗯?不就是今年第一个来的那家,海战后,也是你溜的最快,连我家侯爷都夸你见事快呢,你现在这闹的又是哪一出啊?”
马昂本就不是守礼的人家出来的,在海上呆了一阵子后,就更是随xìng了,这时也不看座摆谱,反是因为王海的身份引起了他的好奇,他当即就那么盘问起来。
“侯爷威名太盛,天下皆知,小人也是乍听得侯爷当面,心神皆为之震慑,一时糊涂,这才落荒而逃,实是罪该万死。”王海先是一番痛心疾首的自责,然后不等马昂再问,便一五一十的把所有事都合盘托出。
“离开长崎后,小人也是清醒了过来,对当日之举很是懊悔,不过事情已经做下,小人心中惶恐,一时也不敢回返,只是徘徊不已……想是王家祖先显灵,日前倒教小人在萨摩国遇见了几个从长崎脱逃的人,得知了此间情形,于是,小人幡然醒悟,特此来投。”
王海当即跪下,伏地大哭道:“小人当日也是猪油méng了心,才做下那等大逆不道之事,今日此来,甘领责罚,但请大人念在小人一片赤诚之心,留小人一条xìng命,也好为大人,为侯爷略尽绵薄之力。”
说罢,他也是连连磕头,力道之大,连甲板都有些震颤,单从这方面看来,确实是很有诚意的。
娘的,又出意外情况了,马昂捏着下巴,心里很有些犹豫。
如何对付长崎的那些海商,是谢宏走前交代下来的,不过也只是一个大略,谢宏也不是神仙,具体的细节还需要马昂自己把握。那几天倒是出了些小意外,不过影响不大,马昂处理的也算是妥当。
可今天这事儿有些麻烦,谢兄弟完全就没交代这种情况啊?马昂犯愁了,按说有卧底是好事,周公瑾火烧赤壁的时候,不就特意派了卧底去曹营么?可是这玩意也是双刃剑,要是遇上个反间、甚至死间的,反倒自己有可能吃亏。
努力端详了王海一番,马昂却也没能在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什么异常,古铜sè的脸膛,身形壮实,指节粗大,一看就是个老水手,按说不像个会搞yīn谋诡计的。
不过听他言辞,这一番长篇大论,口才几乎不在自己这个话痨之下,就算是商人,也有点奇怪吧?
怎么应付呢?随意打发了,还是干脆拒绝,再或者让他别搞那么麻烦,直接循长崎那些人的章程?
唉,早知道就不应该应下这总督的差事,独当一面说起来容易,可没法请示的时候,是真抓瞎啊!马昂很有压力,也不知道谢兄弟从前都是怎么做的决断,每次都是轻轻松松的,而且从来都不会错。
“王掌柜的,既然长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那本官许你从他们的故例如何?我家侯爷向来以德服人,卧底这种事太过奇诡,难免有伤天和,咱们还是堂堂正正的来吧。”强忍着抓头皮的冲动,马昂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办法。
“可是……大人,小人实是……”
王海那些言辞都是在路上准备好的,他也是个粗人,那种文绉绉的说话方式还真就不怎么擅长,他并没有听出来马昂话里的不着调,心中只是大急,天气正热,只是一转眼工夫,他身上头上尽是汗水,甚至连身下的甲板都被打湿了。
正如他和二子商量的那样,他打算做卧底,其实有两层考虑,一是保家眷,二来就是功劳大,若是跟长崎那些人一样,这两头就都落了空,他又怎能甘心?
要知道,他的本钱可比那些人丰厚,山海商行的船队足足有十几条大船呢!无奈之下,他更是全无保留,这一次,连自家心中的考量也都说了出来。
“……大人,江南世家也不是铁板一块,不过在王谢这样的大世家面前,旁人也只能唯唯诺诺,否则难免会有不测之祸,而就小人所知,如同小人这样的船队,王家至少有五六队,时常也会做些没本钱的买卖。”
“如今,侯爷***了海路,今年江南那边是来不及有什么动作了,可若是到了明年,难保他们不会有所举动……侯爷英明神武,当然不会为宵小所趁,不过侯爷也不能时时都在,有小人在的话,至少能有个通风报信的,减少些损失和意外,大人,您说呢?”
对方实力再强,马昂也不怎么担心,左右谢兄弟已经盘算好了,等到明年,自家舰队的规模也会扩充,对方即便大举出动,可他们是劳师远征,自己这边却是以逸待劳,又有飞轮战舰在,岂有不胜之理?
因此,王海开始的暗示并没有影响到马昂,不过,他后面的话却是说到了马昂心里。
离了谢兄弟,自己做决策可真是艰难啊!等明年,一定要和小妹说说,赶快让谢兄弟找人替换自己……
当然,这事儿比较遥远,解决不了当前的问题,若是有个卧底,谢兄弟不在的时候,我这里应对起来也会容易点,不过……
“王掌柜的,你也说了,你的家眷都在王家,若是你身份被识破,或者王家以家眷威胁,本官又如何能保证你的忠诚呢?”马昂提出了顾虑。
“这……”王海语滞,投名状、效忠书这些戏文里常见的手段,他都是在心里一一盘算过,可实际上都不怎么现实。远隔***,即便他现在将王家的情报合盘托出,实际上也是不能保证万全的。
他这一迟疑,马昂反而信了几分,若是处心积虑的反间之计,不管成不成,至少这些说辞是要准备好的,至少那些评话里都是这样的套路。
不过,若是就此尽信,那也不妥当,马昂有些踌躇,到底要怎么安排这人呢?
“马大人,其实……既然有了这人,侯爷之前说的那些,倒是可以提前办了。”马昂当局者mí,陆仁义心里没那么多考量,却是落得了一个旁观者清,他轻声提示道。
“嗯?你是说……”马昂眼睛一亮。
“就是侯爷上次跟咱们解释了半天的那事儿。”陆仁义点点头。
“不错,不愧是陆二哥,呵呵,就这么办吧。”马昂笑了,语态轻松的说道:“王掌柜的,起来说话吧,你的诚意,本官知道了,通风报信什么的也不急,现在倒是有另外一件事交给你去办……”
“大人只管吩咐。”王海也不起身,跪在地上一抱拳,斩钉截铁的说道:“可是要小人杀了那些个逃跑的商人,然后保守此间消息不外泄?从长崎逃走的那几个,就在小人船队中,只要一声吩咐,就能拿下,那些已经上路的,小人也会尽力追杀,务求不放过一个。”
虽然对谢宏轻易将人放走有些疑huò,可在王海想来,保证消息不泄lù,追杀旧日同伴,应该就算是投名状了。
“那倒不用,不单是先走的那些,就连你船队里的那些,你都只管带他们回江南便是。”马昂摆了摆手,笑道:“此间的消息不但不需要保密,而且还要大肆宣扬,传的越广越好。”
“啊?”王海愣住了。
“先前的那些消息也用不上你,本官这里还有些新鲜的,现在说给你听,回到江南后,你想办法传扬出去好了,这就算是你第一件任务。”马昂自顾自的说着,并不以王海的失态为意。
“请大人吩咐。”王海也是久经风浪的狠角sè,吃了一惊之后,却也是很快就回过了神,凝神倾听起马昂的话来。
“其实也简单,也就是明年开始,大明在东海的海贸政策……当然,现在只是东海,再过两年,这项政策就会推广至全天下,你回到江南,sī下里将其宣扬出去,越广越好,越详细越好。”
“海贸……政策?”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有些绕口,王海适应了一下,才顺利的重复了一遍。
他心中也是奇怪,侯爷今年摆出来的这架势,明明就是要彻底封海,难道是让自己去恐吓旁人?但有了先前走掉的那些人,恐吓的效果分明就已经很足了啊?
“其实政策也很简单,明年海贸可以继续,不过在倭国进行贸易之前,必须到五岛,也就是福江岛,这里以后就叫五岛了。”马昂稍微解释了一下,继续道:“也就是来本官的总督衙门这里报备,并且缴税,这样做了的,就会被视为合法商人,可以在倭国以及朝鲜进行贸易;反之则是走sī商,总督衙门的直属舰队会对其进行严厉打击,你听明白了吗?”
“小人明白。”王海答的很痛快。
总督衙门什么的新名词他一时搞不懂,可若是抛开那些名词,这话里的意思却是浅显,无非就是侯爷设了个规矩,以后想在海上做买卖,都得按侯爷的规矩来。
说白了,就是个收买路钱的意思,差的就是个名头,天下人都知道,冠军侯爷说的话,皇上没有不答应的,他定下来的规矩,就可以当圣旨理解。
“这税率倒也不高,就是各家利润的五成。”马昂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比了一下。
“是……”这一次,王海回答的有些迟疑了。五成还不高?
嗯,比起船毁人亡或者被洗劫一空,那确实不高,可海商们出生入死的穿洋过海,为的还不就是这里面的暴利吗?这一下被砍去了一半,那是真心很受伤啊。
王海倒是没想太多,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投靠这边了,立场已经转换,左右不关自己的事,他也只是在心里嘟囔了两句,并没有反驳或者辩解。
“从表面上来看,这税的确高了点,不过没关系,侯爷定下的政策是很人xìng化的,还有各种减免措施。”王海答应的勉强,马昂也是看在眼里,他微微一笑,开始解释后续的政策。
“我家侯爷向来崇尚秩序,最看重的是报名纳税的次序,所以,首先就是报名的次序,但凡是在正德三年来报名纳税的,税率都可以减免至三成半;正德四年来的是四成;若是再晚,那就对不起了,该多少就是多少。”
“……此外,各种商品的税率也不尽相同,当然,这是后话,要等政策全面铺开之后,才会施行,现在只是让你心里有个数。”
“侯爷英明。”王海点了点头,虽然只相差一成,可实际差距却不少,而且也能体现纳税者的诚意,倒是符合冠军侯一向的风格。
他暗示马昂的那些话,并不是什么危言耸听,江南那边吃了这么大的亏,不可能就此罢休,明年八成要上演一番龙争虎斗,在这个时候投靠的,足以体现诚意了。
“我家侯爷向来以德服人,那些一时糊涂,脑筋转不过来的人,侯爷也给他们留了一条路,而且还是一条光明大道……”
“请大人明示。”王海也来了兴趣,还有什么比按规矩行事更得侯爷看重的?
马昂呵呵一笑,悠然道:“那就是让家里做官的人上表入京,历数海禁之害,请求朝廷开海禁。”
“啊!”王海大吃一惊,继而心中也是恍然,的确,这才是最有诚意的表现,看那个王守仁的境况就知道了,上这种奏章,跟江南同道也就彻底决裂了,再没有缓和的可能。
“第一个上表的,可以享受三免两减半的待遇,其他跟风的则是两成的税率……王百户,只要把这消息传遍江南,本官就认可你的身份。”
“大人只管放心,小人必当效死。”!。
第469章 吓人一跳的大船队
威海卫是洪武三十一年,为防倭寇袭扰设右的卫所,名字取的是威镇海疆之意。
和金州卫隔海相望,威海卫设立的理由也和前者差不多,都是为了防倭。虽然威海卫的规模更大,甚至还有卫学这种教育机构的存在,可这里也同样在永乐年间以后,渐渐荒废了下来,不复军事要地的模样。
实际上,若是没有那座颇为雄伟的卫城的话,这里跟普通渔村也没什么区别。
这座高三丈、阔二丈,周长六里一十八步的卫城,比金州卫的那座可大多了,而且砖石结构的建筑格局,也同样比后者气派许多,倒是给威海卫增添了些许威武之意。
如今的卫指挥使,是指挥同知李玉。李同知祖籍凤阳,乃是龙兴之地,虽然他官位不高,相貌也平常,可祖上却是了得,打从洪武爷起于微末之时,李家先祖就已经从龙,属于老伙计了。
李同知也是时常哀叹,要不是洪武爷爷身边能人太多,李家祖先没能冒头,说不定他李玉现在也是个勋贵,在北京城享福呢。
当然,现在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威海卫终究地处山东,繁华热闹虽然不如京城,可却比普通地方强多了:逍遥自在处,更是比边镇地方强上许多,在这里至少能混上个平安不是?
倭寇?那已经是老皇历了,除了永乐初年的时候,那些不知死活的倭寇曾经闹腾过一阵子,到如今已经有过百年了,在威海卫连个倭寇的影子都没人见过,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抛开那些无谓的担忧,也不求进取李同知在威海卫的日子倒也逍遥。
当然,烦心事也不是没有,自去年冬天起,巡抚朱大人也不知犯了什么病,突然严词责令沿海的各卫所严防海岸并且要严格执行巡抚衙门的粮食限售法令。
你说说,这不是闲的吗?李玉对此很是不以为然,这里是山东,又不是江南,地主家都没有多少余粮,即便巡抚衙门不提,谁又会去卖粮?
就拿自己这个卫指挥来说吧威海卫辖下也有几千亩地了,可自己这个指挥同知也不过勉强混个温饱要不是有点海鲜打牙祭,这日子还真就不好过。
切,这些文官老爷一个个就是吃饱了没事干搞些不着边际的事来显示自家的英明,要俺老李说,就他娘的是扯淡!
不满归不满,李同知倒也不敢违逆了上面的命令,他甚至文贵武贱,自己这个小小的指挥同知跟人家巡抚可是没法比,真要是惹起了对方的不满,伸个手指头也就把自己碾死了。
所以,这两项命令他也都执行了。
限售令好办,贴张告示出去就是,至于有没有人看的懂那就不是他李同知的事儿了,谁让卫学也荒废了呢?读书人那么清贵,又怎么会跑来卫所教授军户子弟?
严防海岸也简单,抓几个倒霉蛋过来赌钱谁输了就去烽火台吹风呗,左右海上也不会有人来走个形式就得呗。
这一天,快到晌午时分,指挥使府上又开局了,李玉环视一圈,突然大笑起来:“赵老三那个倒霉家伙,连输了三天,今天居然都不敢来了,哈哈,是不是知道来了也是个输,干脆就自动去烽火台了呢?”
“李大哥说的有理,老赵家本来离烽火台也是更近一点,说不定还真就直接过去了。他这都连续去了好几天了,说不定还真能有点收获呢,就象前两年,不是就有人从辽东那边过来买粮么?”
“你说那四兄弟啊,真别说,为了。吃的,还真有不怕死的蛮子。
他们也算走运,碰上了我这样的好人,见他们说的可怜便放了他们一条生路,啧啧,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活看回去,唉,看来是死在海里了,不然咋就不来了呢?还让本将好生挂念哦。”李玉摇头叹气的说着,好像真的对那四兄弟有多挂念似的,可在场的都是知情人,谁还不知道李同知啊?
当年他可是把那四兄弟洗劫一空,这才放了人,要不是对方乘坐的船太破,李同知看不上眼,没准儿他们就只能游着回辽东了。
别看李同知这会儿摇头晃脑的,可这人蛮横起来,那也是个没人xìng的,他想那四兄弟八成也是真的,要不是那几个人,以他一个卫所指挥使,又怎么能吃上几个月的老山参?
深深的感慨了一番,李玉又是吆喝了起来:“行了,别扯这没用的,赵老三既然麻了爪,咱们自己赌,赶紧摆上了”
“买定离手,还有下注的没有?”这一干人也都是熟练工,哗哗一阵响,一群人也是吆五喝六了起来,好好的指挥使府邸,一时间跟巷间赌坊一般无二了。
“大人,李大人!”正赌到关键时刻,突然门外一阵脚步声大响,有人一迭声的喊偶尔进来。
“赵老三,你这混球不是去烽火台了吗?怎么这个时候跑过来?
莫非是昨晚把你婆娘伺候舒服了,又讨到银钱了?哈哈”
李玉抬头一看,却是赵老三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被打断了兴头,他心下也是不爽,于是也是调侃起对方来。
“哈哈,赵老三,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本事啊?莫非在烽火台吹风吹多了,结果搞得精力过剩?”见指挥使大人有兴致,一帮人也都是哄堂大笑,附和的说着各种荤素段子。
“不……不好了!船,海上有船来!”赵老三气本来就没喘匀,在这一片哄笑声中,声音更是显得断断续续的,完全没人正经理会他。
“废话,船不在海上还能在你家里?少扯这些有的没的,有钱就来开赌,不然你就去守烽火晋,别打扰了本将的兴致,去去去。”李玉挥了一下手,象是轰苍蝇一般,显然很不耐烦。
“大人,真的不好了,好多船,足有几百艘,这会儿应该已经过了刘公岛,直奔港口来了!”赵老三不管不顾的大叫起来:“大人,赶快召集人手布防吧,那船都是从东边来的,兴许是倭寇呢!”
“啊”大厅里霎时安静了下来,除了有人失手将手中银链掉落的声音外,再没有其他声响。
调侃归调侃,可大家都知道赵老三的脾气,如果单以尽忠职守论,赵老三别说在千户当中,就算是比起李玉这个指挥使,那也是强多了的,这人断然是不会拿这种大事开玩笑的。
可是,几百艘船的倭寇?那还不得有好几千人啊?这样的规模,就算是永乐初年那会儿,也是不多见的,怎么会在眼下这种时候出现?
“这这”李玉完全慌了神,面对一屋子人问询的目光,他吱唔了半天却啥也没说出来。
“李大人,不然,咱们先去文昌阁上面探看探看?”众人见状,心中也都是暗自鄙夷,不过这当口却容不得迟疑,还是有人出了主意。
威海卫城比金州卫所正规得多,和宣府的昌平楼一样,四个城门上面都有建筑,而且还颇为讲究,南面是南海大士殿,北门是真武庙,西门是迎宣阁,东门就是文昌阁了。
威海港三面环山,港口朝东,正对着的是一个大岛,就是赵老三说的刘公岛,距离港口相当近。如果对方已经到了刘公岛,那么去东门就应该能看个正着,也好据此决定行止。
“不错,正是如此,走,去文昌阁。”李玉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声附和道。
一干军将自然别无二话,只有赵老三面sè不豫,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应当迅速聚集兵马,至少也要把警讯传出去,然后再探看不迟。
现在这种做法,要么李同知就是不相信自己,再不,恐怕就是李同知等人别有打算了,无论哪一种情况,都不是什么好事。
李玉等人哪还有空管他想什么?一干人行sè匆匆,不多时就到了卫城东面,还没上得文昌阁,就已经有人指着港口方向叫嚷了起来。
“船,真的是好多船!太多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海面上千帆竞发,几百艘船密密麻麻的铺在海面上,几乎将港口左近都已经覆盖住了一般,那场景直让人联想,若是把所有的船连接起来,是不是可以在威海卫和刘公岛之间搭两座桥了。
当然,有这种联想的,都是那些反应迟钝的,真正反应快的,就如指挥同知李玉,心中却是震骇yù绝,这么大规模的船队,如果是敌人,威海卫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他很快回过了神,转头对赵老三吩咐道:“赵千户,本将即刻授命与你,召集军民,抵抗倭寇,本将现在就动身,去登州府,不,去青州府讨援军,只要你坚持五天,本将一定会带着援军来救援的。”说罢,他也不待赵老三答话,转身便走。
“大人,我等愿誓死护卫大人。”身旁那些亲信也都是纷纷跟随而上,一阵脚步声响之后,赵老三愕然环顾,发现城墙上已经只剩了自己一个人。
旋即,城墙下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声,赵老三猛然惊觉,向马蹄响起的方向高喊道:“李大人,您等一等啊!”
“赵千户,此时你我皆有重任在身,这些惜别之语就不用再说了,日后若是有缘,你我再见吧…”声音渐远,尘土飞扬间,渐渐消失不见,只留下赵老三一脸茫然。
他左右看看,满是不解的喃喃低语道:“大人,那些船明明就是福船,是鼻们大明的船只,你倒是看清楚再跑啊?”!。
第470章 被欺负了,就要打回去
这么大的船队,看见的当然不止那些军将,很多住在海边的居民也都看得清楚。开始百姓也都是恐慌,不过却也没太多的人逃跑,不是不怕,而是都舍不得家里的那点财产,都想着,等看明了情况再跑不迟。
毕竟倭寇已经是传说了,就算此间年龄最大的老者也没有亲眼见过,平时说起来的,也都是故老相传的那些故事。
而海盗什么的,更是不可能来威海卫这种小地方,再说了,这么大的船队,也只有朝廷才能拥有吧?本着对朝廷的景仰和对故土的眷恋,百姓们都是心怀忐忑的在海边眺望,直至他们看到了船队上挂着的旗帜。
是明黄sè的龙旗!
是朝廷的船队,是皇上的船队,百姓们放下了心思,转而心思都是火热起来,三五成群的簇拥在了码头,指指点点的谈论着,赞叹着。
尽管是港口,可威海卫的百姓还真就没见过丹艘大船,更遑论这么多大船聚集在一起了。
“总算到了,这一路可真是不容易。”
在这种时候,会在威海卫出现的大船队,当然也只有谢宏的皇家海盗团伙了。他离开福江岛后,只是在木浦港略做停留,补充了补给之后,便横跨黄海,直接奔着胶东半岛来了。
虽然有了海图,可船队规模实在有点大,驾取船只的水手也都是朝鲜的半吊子,一路上也是意外频发,尽管没遭受什么风浪,可还是丢了两艘船在路上。
谢宏惋惜之余,也不由对那位三宝太监更加景仰了,要知道,后者可是带着数万人的船队,走了更长的距离,却连续七次都没发生大的事故,比自己强太多了。
本来他是打算去登州停靠的,可因为这些意外,他不得不提前找个地方修整,于是,在陆家两兄弟的指引下,航程略作调整,来到了威海卫。
至于旗帜,虽然在倭国挂的是海盗旗,不过回到了大明,谢宏觉得还是换上黄龙旗更好。这是皇家舰队么,再说了,那海盗旗也没人看得懂,让他觉得很是无趣。
自己的突然造访引起了多大的变故,谢宏并不知道,眼见船只已经开始入港,他有些好奇的向陆家兄弟问道:“陆大哥、陆四哥,当日你们就说来过山东。莫非到的不是登州,而是威海卫?否则,怎么会对这里这么熟悉?”
“登州是去过的,威海卫这里也来过一次”陆老大话不多,可这次却难得的多说了几个字,虽然语气还是和平时一样低沉,没什么异样,可从他的神sè之间,谢宏却能察觉到他的愤恨之意。
“哼,威海卫这里就没好人!”陆小四可没他家大哥那么沉稳“那一次,咱们好容易从朝鲜那边收了点山参,琢磨着拿来换点粮食,朝廷禁海禁的也是大船,咱们为了活命换点粮食,难道朝廷还能也禁绝了不成?”
他恨恨不已的骂道:“那个姓李的好歹也是个指挥使,却跟个土匪似的,把咱们换来的粮食抢了不算,还把跟咱们交易的人的山参也给抢了,还说什么维护朝廷法度,哼哼,要我说,他跟鞋子都有一拼,那一年,要不是邻里接济,恐怕娘就……”
我擦,吃完上家吃下家,这位姓李的指挥使很有后世的风范哦,莫非也是个穿越来的?谢宏觉得这行径有些熟悉,可不是么,他在辽东对付女真和朝鲜的时候,用的也是这手段。
由此可见,大明民间实是卧虎藏龙,只要肯用心琢磨,再有点实力,总是能抢到东西,而且还能找到法理依据的。
“小四!”陆老大瞪了兄弟一眼,大为不满,也不知他是想到了谢宏的行径,还是单纯稳重起见,不想给谢宏添乱。
“哈哈,没关系,等下登陆之后,我替你们出气。”谢宏莞尔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
“些许小事,又过去这么久了,怎么好劳烦侯爷,再说,那姓李的毕竟也是个指挥使,说不定还有麻烦”被自家大哥斥骂后,陆小
四也收敛起来,扭扭捏捏的推辞道。
他嘴上虽然在推辞,可眼珠却是乱转,显然颇有些不甘心,这也不难理解,谢宏能体会他的心情。
有道是破家值万贯,越穷的人家,越是损失不起东西。
谢宏刚穿越那会儿,家里就算是丢个针头线脑,晴儿都要难过好多天,甚至还会偷偷哭上两回,不是小姑娘吝啬,只是生活的艰辛逼得她不得不如此。
而陆家兄弟的艰难并不在当日的谢家之下,四兄弟泛海去了朝鲜,又折到山东,这其中的凶险实难数语道尽,可最终却被人洗劫一空,能不记仇才怪呢。要是换了谢宏,早就想办法报复了,倒是亏得这四人忍得住。
谢宏摆摆手,笑道:“有什么好麻烦的,既然在本侯麾下,为皇上办事,那就是天子门生,又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辱的?欺负了你们,就是打本侯的脸面,本侯又岂能容他?别说一个小小的指挥使,就算是shì郎尚书,本侯一样不与他干休。“候爷!”
谢宏这话说的颇为粗俗,和后世的黑社会老大差不多,可他身边的也没几个文雅人,反而对这种说话方式更为认同。
陆家二人不用说,陆小四眼里已经开始泛光,陆老大虽然还沉得住气,可脸上的神情也是颇为jī动。
旁边的水手和陆战队士兵更是目lù崇拜之sè,既而更是豪情上涌,一个个都是tǐngxiōng抬头的,心中大感骄傲。
咱们是侯爷的人,也是天子门生,走到哪儿都不受欺负,有人敢呲牙,咱们就打回去!侯爷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做的,将来咱们也会把这个风格发扬光大。
自己随口一句话就jī励得众人士气大振,这事儿谢宏也没想到,他本来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跟自己人要是还得说个话都算计,那也实在太累了一点。
“咱们以德服人,sī底下先问问,那个指挥使要是个好人,本侯也不过分为难他,让他道歉服软就算。不过,既然是那般作为,估计就算是好人也有限,那就干脆顺手收拾了,有仇就得报,这样念头才会通达。”
说话间。船队已经入了港,黑珍珠号和几艘飞轮战舰都是在船队外围,时而进行领航,更多的是起个押运的作用。朝鲜水军本来就老实,再看见这阵势,心里更是起不来什么反抗的念头了。
只是修整,人下去就好,并不用装卸货物,又没人来阻挡,因此登陆倒也没huā太长时间。
等到黑珍珠号靠岸的时候,谢宏伸了一个懒腰,招呼着众人一起下船。江彬猴子等人自然是忙不迭的响应,其他人也都是急切,只有陆老大摇了摇头“侯爷,船上得留人。”
谢宏劝了两句,见对方执意不肯,也只好放弃。
下船时,看着跟在自己身边,兴高采烈的陆小四,谢宏也觉莞尔,这四兄弟其实也很奇葩,名字搞笑,路人甲乙丙丁,而且面目相似,xìng格差距却是极大。
陆小四像个没长大的少年,陆老大却像是个稳重的老者,老二颇为机变,老三则是个憨厚之人,可这四人明明就是四胞胎,年龄是一样的。
谢宏想不出原因,也只能慨叹造化之奇妙了,心里想着,有空倒是要去见见他们的老娘。
见到象征皇权的旗帜,百姓们没了恐慌,代之的是好奇。
“船上的人穿着娄么这么奇怪啊?”不少人都在指指点点。
“那是朝鲜的军服,以前不是有朝鲜使臣从海上来,到咱们威海卫避风么?那些人的穿着就是这样。”有那见多识广的人答道。
“这么说,这是朝鲜的船队喽?”
“别傻了,就算把朝鲜的船都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啊?以前来出使那船你们也不是没见过,那叫一个破,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的海。”
“可不是嘛!再说了,你看那旗子,那可是咱们大明的黄龙旗,是象征天子威仪的,没有皇上点头,谁敢挂这样的旗子,那不是找死吗,朝鲜人没这么大胆子,这些朝鲜人八成就是水手而已,你看看,那几艘小船上的人下来了,是咱们大明的武将!”
“哇,还有人穿紫袍呢!莫非是个大官?
怎么还不见指挥使大人他们来迎接,以前就算是巡抚衙门来个看门的,他不是都跑的飞快吗?现在怎么不见人影了。”
“我知道,指挥大人被吓跑了,哈哈,我刚才卫城那边过来的,指挥大人骑着马,张千户他们跟着跑,一帮人远远看见有船来,就从南门跑走了,这会儿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他跑什么啊?莫非以为是倭寇或者海盗,吓跑了?咱们威海卫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指挥使呢?唉,俟?那不是赵千户吗,他没跟着跑?”
“傻瓜,赵千户虽然怕老婆,却是个好汉,哪会跟李扒皮做一路?
看,赵千户迎上去了……”
“卑职威海卫千户赵忠,参见大人,敢问大人”
因为要跟地方上打交道,谢宏也是特意换上了官袍,省的发生些不必要的麻烦。赵忠不认得谢宏服sè,却也知道穿紫袍的都是大官,远远看见,当即便施礼问候。
“我家侯爷乃是当今皇上亲任的冠军侯,官拜辽东巡抚”一语既出,满场皆惊。
四周一下变得静悄悄的,树的影,人的名,谢宏的名字连辽东都有人知晓,就更别提紧靠京畿的山东地方了。
赵忠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名传天下的瘟神当面,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囫囵了,只是一个劲的念道:“卑职参见侯爷,参见侯爷!”
他完全搞不懂,对方这个辽东巡抚,怎么会突然带着这么多船,出现在这种地方?大明不是禁海了吗?难道这位侯爷真的是天神转世,
不然怎么会在眨眼之间就变出来这么多大船呢?!。
第471章 进宫见皇上
“其他人呢?威海卫不会只有你一个千户吧?”
围在码头附近的人不少,可谢宏环顾一圈,发现来的都是普通百姓,看衣着面sè,比之辽东的那些军户,强上一点也是有限,应该没有当官的混迹其间。
不过,这威海卫好歹也是个大卫所,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千户?谢宏有些疑huò,总不会是那个姓李的知道仇家上面,然后跑了吧?
“这……”赵忠有些迟疑,指挥大人连来人的旗号都没看清就跑了,让他觉得很丢威海卫的颜面,何况来的又是威名赫赫的瘟神,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发怒,发怒之后会不会拿自己撒气啊?
“嗯?”谢宏目光微微一凝。
赵忠生得浓眉大眼,虎背熊腰,让人一望便知,是个地道的山东大汉,单比外型的威武,他足以甩出谢宏两条街去。
不过,论起身份地位,以及声威,那就差得多了,谢宏虽然不懂神sè,可赵忠感觉那两道目光有如实质一般,落在他身上,直若有千钧之力,让他甚至直不起身来。
“启禀侯爷,指挥使李大人见到您的船队,误以为是倭寇大举来犯,因此,去青州府报信求援了……”
江彬第一个冷笑起来:“报信?依某看,他是跑了吧,这等怯懦之辈,也能充任卫所指挥使,哼,要是真有外敌来犯,还真是让人嗤笑我大明无人呢。”
以江彬为首,谢宏手下的军将尽是骄兵悍将,对懦弱之人最是瞧不上眼,何况李玉这种行为,甚至用怯懦来形容都有些不足,堪称奇葩。
众人轰然而笑,纷纷嗤笑出声:“山东明明就是个出好汉的地方,也不知威海卫怎么如此不堪,真是糟蹋了山东的名声。”
知道了陆家兄弟当年的遭遇,同仇敌忾之下,众军将对威海卫的印象本就打了折扣,这厢又听到对方这般作为,更是讥嘲不已。
谢宏也是摇头无语,这个李同知确是个奇葩,对自家百姓凶猛若虎狼,对上外敌则是胆小如鼠,也算得上是典型了。
沿海卫所的将领若都是如此,也就难怪后世的历史上,混杂了部分倭国浪人的海盗能掀起偌大的风浪了,不是敌人太强,实在是沿海卫所不堪用啊。
“李玉那厮又不是咱们山东人,要不是祖上的荫庇,又哪里轮得到他在威海卫做主?”被众人讥嘲,赵忠一张脸一下涨得通红,李玉确实丢人现眼,不过,要是凭此否定威海卫爷们的血气,那他可是不认的。
尽管慑于谢宏的威名,不敢高声反驳,可赵忠还是嘟嘟囔囔的小声嘀咕着,面上也是一副不服气的神情。
“好了,不要说笑了。”其他人都没有留意赵忠,可谢宏的观察力多敏锐啊,将对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下也是微微一动。他笑着摆摆手,吩咐道:“赶了这么多天路,也应该好好歇歇了,江大哥,你安排一下吧。”
彬拱手应命。
“赵千户……”
“卑职在,请侯爷吩咐。”
“本侯要在威海卫驻留几天,你也看到了,本侯麾下朝鲜水手不少,多数不通汉语,所以,安顿的时候,就劳你多费心思了。”
“侯爷放心,卑职敢不效命。”
“一概用度,你只管如实记录下来,事毕来寻本侯即是。”
“这……”赵忠一愣,谢宏先前的命令他并不意外,从朝鲜方向来的船,经常会在登州或者威海靠岸补给,冠军侯的船队八成也是从同一方向过来的,会在此停靠也在情理之中。
可尽管他没见过从海上来的的大官,可从青州府或者巡抚衙门来的官员却是见过不少。这些人都是上官,吃喝住宿的用度,当然是卫所支付,然后逐层分摊下去,又哪会有人提起?
眼前这位可是一省巡抚,身份远超从前见过的那些,突然这么吩咐了一声……赵忠很茫然,莫非这是索贿的新模式?
“侯爷何等身份,还会骗你不成?来,赵千户,你赶快协调一下,兵营也好,民居也好,某这些船上足有数千人,天黑之前都得安顿下来,不快点可不行。”不等赵忠转过念头来,刀疤脸便一把将他扯了过去,一路走,一路吆喝,一连串的命令发布了出去。
朝鲜水军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调教,虽然战斗力没什么提升,可在服从号令这方面已经卓见成效。等赵忠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愕然发现,数千朝鲜水手已经齐整的分了小队,正在待命了。
赵忠当然不知道,朝鲜军卒是被谢宏打怕了,然后又在皮鞭之下训练出来,他只是在心中啧啧赞叹不已。
以往见过的那些朝鲜军卒,都是跟着使臣来的,可进退之间也只见散乱,哪有这般号令严明的架势?
世间都传言冠军侯乃是神人转世,专门能人所不能,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能把朝鲜人训练成这样,就说是军神也不为过。
赵忠也是个直爽的xìng子,见得如此,暗暗也有了不服输的心思,他抖擞精神,也是吆喝了起来,将下面的百户、小旗指使的团团乱转。
引路的,协调民居的,清扫兵营的,一一安排了下去,指挥的时候虽些混乱,却也算是井井有条,两面协力配合之下,很快将数千人安顿了下去。
“这个赵千户却也算是个人才,却也是不受重用,以我大明疆域之广,这样的被埋没的人才不知凡几,真是让人不得不叹啊。”
这种指挥调度的事,谢宏一般都是委任下去,并不过多参与,江彬等人忙碌的时候,他却是上了文昌阁,登高眺望威海卫的景致,外间忙碌的情形自然也是尽收眼底。等见得赵忠指挥调度得力,他也是感慨出声。
“那是从前,如今有了圣天子在朝,又有侯爷您的辅佐,咱们大明中兴指日可待啊。”猴子在一旁听得真切,不由笑道:“侯爷,你之前不是还在说,要快点赶路么,怎么突然又要在威海卫这里停留几日?”
“嗯,又有了些想法,而且我还想等那个李玉回返。”谢宏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随口答道。
他说的轻巧,陆小四却是一惊,急忙辞谢道:“侯爷,属下兄弟这点小事实在算不得什么,又哪里值得侯爷为此耽误行程?若不是故地重游,那些陈年旧事属下早就忘了,不敢当,实在是不敢当啊。”
谢宏转头一看,见陆小四满脸惶急,额上冒汗,显然是承受了相当的压力,他哑然一笑,解释道:“陆四哥,你想到哪儿去了?单是报仇还不简单,直接颁旨拿他就是了,区区一个指挥同知,还能翻得出多大风浪?在此停留,主要为的是这威海卫。”
“威海卫?”侯、陆二人都是惊奇。
“不错,威海卫这地方其实很不错的……”
威海卫和金州卫最相似的地方就是地理位置了,这两个卫所分别在两个半岛的尖端,又都是深水良港,一南一北,扼守着渤海湾。
在不重视海权的时代,这两个地方都是被遗忘之地,可一旦开海,两卫就成了相当重要战略要地。后世的北洋水师,就是以旅顺作为主港,以威海作为副港的。如今,在谢宏的建设下,旅顺已经有了军港的雏形,威海这里也应该有所布置了。
他原本属意的地方是登州,那里是通衢之地,海上往来更加频繁,可以作为贸易港口之用。只不过,跟辽东不同,山东这里他暂时还鞭长莫及,想要控制登州,怎么也得等到明、后年,局势稳定之后,才能逐步推进过来。
不过,偶然到了威海卫之后,谢宏的想法却有所变化。
这里的战略位置更重要,而旁人又不怎么重视,跟年初时的金州卫简直一mō一样,只要收拾了那个李玉,就可以在旁人的察觉之外,提前进行布局了。
“……悄然建港的同时,还能顺便给陆四哥报仇,正是一举两得的办法,二位大哥,你们说是不是呢?”
“原来如此,”两人一头,猴子又是问道:“这么说来,侯爷是看中那个赵忠了?”
“不错,这人的脾xìng颇为爽直,确是个好人选,侯大哥,回头你派人打听一下,看看他在民间的风评如何。”谢宏点点头。
“喏。”
谢宏又转向陆小四,略带歉意的说道:“陆四哥,明天可能还要你辛苦一趟,唉,这样一来,你就没法亲手报仇了,倒是有些遗憾。”
“诶,侯爷您说的哪里话?为侯爷办事,是属下的本分,哪里当得起侯爷如此?侯爷请尽管吩咐便是。”
“我让侯大哥拨几个人给你,再调一艘飞轮战舰,然后你……”谢宏将声音压得很低,陆仁鼎的眼睛却越睁越大,到了后面已经是一脸兴奋。
他跃跃yù试的说道:“侯爷只管放心,保证把人安全送到地方,只是,属下也能跟着一起去吗?”
谢宏颔首微笑:“你若是有兴趣,只管跟去便是,不过船上你可得留个稳妥的人照应。”
“放心吧,侯爷。”陆仁鼎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口中喃喃念叨着:“京城,哈,以前都是听人说,没想到俺陆小四也有机会进京了……哈哈,回头说给二哥他们听,还不羡慕死他们?”
“切,你个没出息的,跟着侯爷办事,别说进京,就算进宫见皇上,那也不是啥难事,我说,你可别兴奋过头,把差事给办砸了。”猴子不以为然的敲打了陆小四一句,对这个土包子很是嗤之以鼻。
“还能进宫?还能见皇上?娘咧……”陆小四听得满眼金星乱闪,嘴咧开后,就再没合上过。RO!。
第472章 做男人真命苦
按明代之军事编制,五千六百人为卫,一千一百二为千户所,一百一十二人为百户所。在开国年间,这编制执行的倒还严格,到了明朝中期,很多地方的编制都已经名存实亡了…威海卫就是如此。
在这里,绝大多数的千户所和百户所都已经变成了村庄,千户所大一些,百户所小一些,赵家村就是其中较大的一个,而赵忠这个千户,同时也是避个村庄的村长。
靠海吃海,赵家村里就有很多渔民,就连赵忠自己,时不时的也会出海捕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连李玉那个指挥使,日子都只能算是马马虎虎,又何况他这个千户呢?
这天已经入夜,在外面忙碌了一天的赵忠这才回到家中。
“三哥,你可回来了,你说你咋就那么傻呢?李玉他们都跑了,你愣头愣脑的迎上去干嘛?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办?”
刚一进家门,他妻子就迎了上来,先是打量了一番,见他毫发无伤,这才放下了心,紧接着,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赵忠也是习惯了,并不以为意,笑着安慰道;“三妹,有什么好担心的,来的又不是倭寇,是朝廷大臣,冠军侯爷!你又不是没听说过,那可是天下间的第一奇人。”
“就是知道才担心呢,外面不是都称呼他做瘟神吗?他有没有为难你,你说你………………”
赵妻又是甩了他一个白眼,接着数落起来,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回过味来,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家男人,“三哥,你叫我什么?你没事儿吧?怎么见迂瘟神,心情反倒好起来了?”
赵忠是军户赵妻也是一样,跟普通军户家的女子不同,她家人丁单薄,只有她这一根独苗,老父偏又是个好强的,因此从小也是当男丁养大的,练得了一身好拳脚。
单是这样倒也无妨,左右都是军户子弟,也没人讲究那些闺阁里的规矩,家里的婆娘有些拳脚护身,出门时反倒是安可偏偏赵妻的xìng子也强,在家里把丈夫压得死死的,对外也是独立,不喜欢旁人叫嫂子弟妹反是喜欢人称呼自己为三姐或三妹。
尽管没有读书人的架子,可明朝终究是男权社会,对于妻子的强势,赵忠虽然无奈却也不会很开心。
若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人在他面前称呼老婆做三妹他多半是不肯干休,要争持一番的。
不过赵妻知道,也有少数情况,赶上自家男人心情大好,他倒是也会开玩笑似的,称呼自己做三妹。
这些日子,自家男人被李玉等人挤兑,天天去守烽火台回家也经常长吁短叹这情形她也看在眼里,却是无能为力却不想今天见过哪个恶名昭著的瘟神之后,赵忠的心境反而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这岂不是怪哉?
“什么瘟神不瘟神的,叫侯爷!”让她惊异的还在后面,只见赵忠皱起眉头,不满的呵斥了她一声,这还是一向在家里唯唯诺诺的相公吗?
她也顾不得发火了,急忙伸手去探丈夫的额头,然后又模了模自己的,“不热,没发烧啊,三哥,你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好得很,反倒是你,女人家家的,头发长见识短,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总有一天会给我惹出祸事来。人家侯爷是当今圣上亲自任命的辽东巡抚,岂能胡乱称呼借着一股兴奋劲,赵忠脾气暴涨,把惊疑不定的妻子骂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喜滋滋的说道;“你今天是没看见,侯爷的态度那叫一个亲厚,麾下的人马也是秋毫无犯,还说惊扰了地方,要给咱们补偿呢!你瞧瞧,大明开国这么久,有这么爱民如子的大官吗?”
“给补偿?”赵妻更惊奇了,“给啥补偿?”
赵忠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轻蔑的看了妻子一眼,道;“哼,啥补偿,吃食还有住宿,只要借住民居的,一间院子,一天就是一两银子!”
“天呐!一两纹银?那冠军侯是有钱没处花了么?听说那船队足有几百艘船,上面有几千人,卫城里面那大点地方,肯定是装不下的,那岂不是一天就得花出去几百两?”赵妻震惊了,一边念叨,还一边替那个冤大头的冠军侯算着帐。
最后,狐疑的往卫城方向张望了一眼,悄声说道;“三哥,别是骗人的吧?答应的好好的,完事儿不付帐,结果这糊糊账落在咱头上?这事儿你可不是干了一次两次了。”
“你个女人家,真是……………赵忠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妻子,数落了两句,见对方面上仍有疑sè,便决定爆点猛料出来;“也罢,我就跟你说说好了,你可别往外面乱传………………”
赵妻杏眼一翻,大是不满的叫嚷道;“老娘是那种人吗?远近乡里,谁不知道我扈三妹………………”
“好了,好了,谁都知道你扈三妹豪侠仗义,是女中豪杰,就不用你自吹自擂了……………你还要不要听我说?要就老实听着,不然我还不说了呢。”赵忠大是不耐的打断了妻子,见对方似乎要翻脸,急忙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那你说三妹扁扁嘴,在大发雌威和听丈夫的秘密间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咱们大明的国策是禁海,你应该知道吧?那你知不知道,侯爷这些船是从哪里来的?”赵忠轻轻嗓子,却是先卖了个关子。
“老娘怎么会知道?赵老三,你少废话,别惹得老娘火起……………”扈三妹挽了挽袖子,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翻脸开打的架势。
“是,是,你先别急,听我说,听我说………………”赵忠吓了一跳,连忙告饶,不等妻子动手,便竹筒倒豆子般把日间听说的那些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就是这样,侯爷带十艘船去了倭国一趟,然后就带了三百多艘船回来,三百艘啊!里面都是金银货物,加起来有多少你知道吗?”
“有多少?”这消息太迂神奇,可扈三妹白日里也去码头见过那帆如云,船如梭的场景,倒也不怀疑这话的真实xìng,这时心神更是完全被吸引住了,连赵忠再次卖关子她都没有计较。赵忠煞有其事的伸出一个巴掌,沉声道;“五百万两以王”
“天……………,扈三妹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威海卫这偏僻地方,别说五百万了,五百两那都是天文数字…五百万两到底是多少,她甚至完全没有概念,不过,她知道,那就是很多很多的意思。
“可是…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知道的?”扈三妹在家里的强势,也不光是因为耍蛮得来的,她也有股子精明劲,很快就找到了丈夫话里的破绽。
“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敢问,不过,那位江将军是个直爽汉子…后来熟了之后…一起喝了几碗酒,酒酣耳热之后…他才说给我听的。”
赵忠回来的时候,扈三妹心切他的安危,后来又接连震惊,一直也没留意,这会儿听他一说才发现,赵忠可不是一身酒气么。
想着自己在家里担惊受怕,丈夫却还有心思出去喝酒,她先是心里一酸,继而脾气上涌,柳眉一竖,就要发火。
“你先别急啊,我这不是为了正事吗?”做了十来年夫妻,赵忠哪还不知道妻子脾气?这时见对方有了发怒的苗头,赶忙辩解。
“正事?你倒给老娘说说是什么正事?要是中听,我就放你一马,不然………………哼哼,今天老娘非得给你点教训不可。”
“正事,正的不能再正的大事。”赵忠心里大叫糟糕,本来想着méng混过去的,怎么就糊里糊涂把喝酒的事儿给说出来了呢?这人果然不能太得意,不然就会忘乎所以啊。
“三妹,你爹……………哦,是岳丈大人早些年不是出过海吗?还去过朝鲜。”
“是啊,那又怎么了?”扈三妹下意识的应道,转而又警惕的瞪了丈夫一眼;“我跟你说啊,你少打我娘家的主意,我爹把我拉扯这么大不容易,就算家里有些什么宝贝,也不能拿给你上贡用。”
“嗨,你想到哪儿去了。”赵忠哭笑不得,心中只道,再怎么精明,也是个女人,这股子小家子劲儿是没得治了。
“我跟江将军打听明白了,开海这事儿,侯爷去年冬天就在京城倡议过一次,那次反对的人多,倒是没成。不过,侯爷这次是下定决心了,今明两年肯定要把避事儿做成………………”
“那跟咱们有啥关系?”
“关系大着去了,你想想,侯爷那些船一趟来回,就有几百万两的收入,咱们要是也弄上一艘,那走上一趟,少说不也得有个几千两入账啊?”
“你是说威海卫也要开海?”
“迟早的事儿,你去外面打听打听,冠军侯要做的事儿,就是皇上要做的,那能有做不成的道理吗?现在侯爷是在旅顺建的港口,那是辽东,是边镇,能跟咱们山东比吗?要是威海卫也建了港,咱们以后的日子还用愁吗?”
“那也是啊。”扈三妹慨叹了一声,威海卫左近丘陵多,良田少,日子相当不好过。
若是真能开了海,这里的地理位置却好,虽然出产少,可架不住这里到哪儿都近啊,就算自己不出海,光是在港口做点买卖,也比守着那几亩薄田强。
“不过,就算真的建港,以李玉那厮的xìng子,还不得变本加厉的搜刮啊?旁人辛苦一番,没准儿都得被他抢了去。”
“呸!”赵忠吐了口吐涞,恨恨的说道;“就凭他?我告诉你吧,他八成是要完蛋,就算真的回来,也没他的好处。”
“怎么说?”
“前两年有兄弟四个,驾着艘小渔船,从辽东来了咱们威海卫,这事儿你还记得不?”
“记得啊,那兄弟四个怪可怜的,好死不死的撞上了李扒皮。”说着,扈三妹叹了口。
“可怜那也是当时,现在那四兄弟不得了啊!”赵忠挑着大拇指赞道;“那哥四个有两个也在船队里面,最低的一个,都跟我一样,是千户!其中的老二立了功劳,已经是朝廷的五品将军了,武德将军!如今,这四人都是侯爷的亲信,你想想,李玉那厮还能有个好了?”
“还有这么巧的事儿?”扈三妹也是吃了一惊,慨叹一番后,她又是一皱眉,“那个江将军嘴巴怎么这么大?什么都给你说,他不是侯爷的亲信吗?未免也太迂不着调了吧。”
“切,你个fù人家懂什么?这叫投缘,男人间的交情,你个女人家家……………啊,你又打我,我跟你说啊,明天你跟我一起去见侯爷,对了,还要叫上岳丈大人,到时候你可得给我长点脸,别乱来,侯爷可是要对我委以重任的………………行了,行了,别用脚踹,我不躲还不成吗?”
“侯爷还要见我?这是为了哪般啊………………”扈三妹刚踹出去的脚停在了半空,倒不是因为赵忠喊停告饶,她只是被赵忠的话吓到了。
赵忠讪讪道;“还不是三妹你的名声太大,四方八里都知道你这个女中豪杰,于是,就有人说给侯爷听了………………侯爷本就要召见我,一个也是召,两个一样见,就把你捎上了呗。”
“死鬼,你怎么不早说?耽误老娘这么多时间,天啊,见侯爷,我穿什么衣服好呢?去年隔壁二嫂子给我带的胭脂也不知道放哪儿了,我还得好好找找,真是的,不早说………………”
再怎么强势,到底还是个女人,乍闻要见传说中的冠军侯,扈三妹也是慌了手脚,团团转了两圈,便进了屋,伴随着她喃喃的念叨声,屋子里响起了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回娘家都没见你这么积极,人家侯爷要见的又不是你,只是捎带着的………………”见老婆一副喜翻天的模样,赵忠肚里很有些吃味。
“死鬼,你在哪儿念叨什么呢?我告诉你啊,今天这帐可没算完,我都记在肚里了,你要不然就快去做饭…要不然咱们回头就一起算!”
扈三妹不光拳脚好,耳目也灵光,赵忠声音虽低,一样是听在了耳中,当下她手中动作不停,嘴里也是说出了一番恐吓言辞。
听到这话,赵忠立马换了一副笑脸,谄媚道;“我做饭,做饭,三妹你想吃点啥?”(未完待续。!。
第473章 阴差阳错,提前启动
赵忠夫妻谈论海禁的同时,在威海卫城的指挥使府邸中。另一群人也在谈论着这个话题,只是谈论的角度有所不同。
“谢兄弟,这偏僻地方也没什么出产,就算开了港也没用,何必又兜这么大圈子,还给他们提供那么优厚的条件呢?”
江彬今天又演了一回戏,这次换了角sè,演的是个大嘴巴,倒也算是合格,至少赵忠就没发现他的异常。
“是啊,侯爷,我打探过了,别看是在山东,可这威海卫还真就及不上咱们金州,连造船的木材都得从外面运,又拿什么做贸易?倒是这里的水手tǐng多的,咱们招募些也还能用得上。”陆小四也附和了一句。
这一下午,大伙儿也都没闲着,各有各有的去处,根据自家的特长,收集了不少情报回来,对威海卫也有了个完整的认识。只有谢宏弄了些泥沙之类的材料,躲在府中也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威海港的价值不在于它本身,而是在于这位置,你们看,这里地处…”谢宏指着舆图,将自己对威海卫的分析委复了一遍”“威海卫,不单是军港和中转港口,顺便还能充当稽查之用,在这里设港,又何乐而不为呢?”
“你们想想,天下的中心是哪里?”谢宏的手由威海卫向左一划,重重的点了点“是京城!等到海禁全开的时候,渤海湾势必商船云集,不论出于何种目的,大门口的金州和威海咱们都必须把握在手中,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侯爷指的是那个指挥使李玉出逃?”稽子问道。
“不错。”谢宏领首微笑:“不管因为什么,他既然跑了我就可以扣个临阵脱逃的帽子给他,顺便将威海卫清洗个干净,扶植些新势力出来。”
“就像那个赵忠?”
“不错,就象那个赵忠,他初任伊始根基也不会太稳,所以就必须要向我这边靠拢得更紧密些。而开港之后,充任水手也好,还是自己操持海贸也罢,利益终究也是跟金州和辽东捆在了一起,等到一两年后,威海卫也就彻底掌握在咱们手中了。”“到时候侯爷全面开海的策略应该已经得以施行,威海卫正好可以作为整个山东的示范?、,猴子眼睛一亮把握到了谢宏的整体思路。
“侯大哥说不错。”谢宏很满意的赞许道:“若是一切顺利,今年应该就可以彻底稳定京畿周边,那么下一个目标当然就是山东,然后就是江南。原本我的计划…是循序渐进,不过既然刚好碰上这么个机会,那就顺便埋下一颗棋子好了。”
在边疆的卫所推行变革和行政,比在中原容易不少因为卫所的阶层比较单一,只有相当于地主的军将,和相当于佃农的军户。只要摆平军将,再许给军户们美好的愿景,就能将他们绑上自己的战船。
而辽东则是边疆卫所中最容易搞定的一个,那里的地方势力,大多都是外来户在辽东繁衍不过数代,还远远称不上根深蒂固,谢宏凭着皇权的威严和各种手段,轻易的取得了辽东的控制权。
可同样的套路在不同的地方,却不能完全照搬。
威海卫成建是在洪武初年就算是李玉那样的外来户,在这里也是已经呆了二十年,他手下的那些亲信更是关联甚广。
他们若是不跑,不管用什么名义,谢宏将其诛除之后,难免也会引起地方上的疑虑,得不到对方全心的配合,他那个瘟神的名号只能吓唬人,却没什么亲和力。
不过,那些人一跑,那就好办得多了。
若是谢宏没离开前,他们回来了,那自然没话说,直接宣旨拿下就是了,悔阵脱逃可是军中一等一的大罪,行军法,任何人也没话可说。
他们若是不回来也不要紧,谢宏可以传令抓人,或者派人截杀,等威海卫这边彻底上了轨道之后,那些人就算侥幸逃了回来,也是为时已晚了。
“商人也好,军人也好,匠人也好,要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谋划已经进行了,可江南的商人到底会不会顺应局势,又有多少人会加入,是很难预计的,可海贸却要进行,那么京畿、山东这些地方也是越早加入越好。”谢宏晒然一笑,道:“等过几天,咱们的船队起航的时候,不妨从登州府再停留一次,尽快把消息传播出去,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等到大势一起,江南士人也就无力回天了。
这时代信息往来不便,当日在宣府,有曾鉴提供的种种便利,和几百里外的京城通次信也要好几天,更遑论远隔汪洋的五岛了。
在此之前,马昂已经通过王海,将谢宏对江南人分化瓦解的策略提前实施了。可谢宏还没有收到消息,实际上马昂也没有派遗信使,不是不愿意,是没办法。
在谢宏回到旅顺,并且派出援军之前,马昂压根就没办法往回传消息,这也是他做决定如此艰难的原因了。
所以说,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
yīn差阳错,在谢宏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计划已经全面提前了。
第二天,赵忠夫妻起了个大早,先是到扈三妹的家里请出了老丈人,然后一起进了卫城,早早的等在指挥府,等着冠军侯爷的召见。
“我说小忠子,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什么侯的真要要开海?还在咱们威海卫?我跟你说哈,老子可是你岳丈,养这么大的女儿都许给你了,你要是敢骗我,看我不收拾你!”
“岳父大人,1小婿哪敢骗您啊?而且,您这话都问了一路了”
赵忠苦着脸,心里这叫一个郁闷,直说当初自己怎么就找了这么一家子结亲啊?全都是暴力分子。
“怎么着?这才成亲十年,你就嫌我爹烦了?才问了几句,你就不耐烦了,1小心我……”
“别介,三妹,有人看着呢。而且,你身上的可是新衣服,脸上也擦了新胭脂,别动手动脚的,要是掉了就不好了。”赵忠急忙提醒。
还真别说,这招还真tǐng好使,扈三妹收拾了一晚上,对这仪容确实很在意,听了他这话,也是收起了抬起的tuǐ,恨恨的瞪了赵忠一眼,就此作罢了。
“岳丈大人,我跟您说,这事儿板上钉钉,铁铁的,说话的可是冠军侯,金口玉言的。”安抚完老婆,又劝慰老泰山,赵忠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扈老头点点头“那敢情好,不过,:I…忠子,咱们没有船可怎么办?你岳丈我现在老了,没年轻时的那份本事了,要是用小船出海,没准儿就回不来了。”扈三妹扯了自家老爹一把,又指指赵忠,道:“爹,你说啥话呢?
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些了,你放心吧,三哥会想办法的,这事儿是他挑的头儿,他又是你女婿,他不想谁想?”
赵忠的脸苦的都快滴出水了,自己又没有人家冠军侯爷那本事,能说变就变出船来,而且,这事儿明显也不是自己挑的头啊,好像是侯爷那边张罗的吧?
唉,做男人真命苦啊,他在心里哀叹着。
他的窘迫并没持续太久,正苦闷间,救星到了,刀疤脸大咧咧的走了出来,老远就招呼着:“赵兄弟,你来得真早啊,侯爷听说你们来了,叫某迎你们进去呢。”
“有劳江大哥了,这是家岳,这是”赵忠如méng大敕,急忙迎了上去,先是客气了一句,然后就要介绍身边的两个人。
扈三妹也不等赵忠介绍,踏前两步,一抱拳:“小妹扈三娘,见过江大哥,听我家三哥说过江大哥的勇猛无敌,若是江大哥不弃,待他日有闲暇时,1小妹也想当面讨教一番。,…
“嗯?”江彬被她闹了一愣,想起猴子说的传言,这才恍然,大笑道:“赵老弟,这位就是弟妹了吧?名不虚传,不愧是女中豪杰啊,哈哈。”“小弟家门不靖,让江大哥见笑了……”赵忠硬着头皮说道,想是羞愧的狠了,居然还掉了一句文。话还没说完,tuǐ上又是挨了一脚,
后半截话只好吞回了肚子里。
这点小动作自是逃不过江彬的眼,他莞尔一笑,道:“不妨事,弟妹英姿飒爽,正是我辈中人,切磋什么的都好说,今后的曰子还长着呢,今天咱们还是先把正事办妥了吧?”赵忠一家就是为这个来的,自然也没什么异议,只有扈三妹有些心不在焉,想来是没能跟传说中的猛将一较高下,这才有些郁闷。
“江大哥,你也知道,咱们威海卫这边树木少,更没有什么船匠,这船…”赵忠也无暇理会妻子的小脾气,一心只想着先把要问的问题问了,省的一会儿到了侯爷面前不敢问,出来又得落埋怨。
“也罢,反正侯爷正忙着,某先给你说说好了”江彬笑了笑,将谢宏拟定的威海卫新政合盘托出。
江彬不是马昂,说话也是言简意垓,谢宏的新政项目也不多,没一会儿工夫就说完了。
可赵忠和扈老丈却是越听越惊奇,到了后面眼睛都是瞪得溜圆,呼吸都粗重了不少,连本有些走神的扈三妹都被惊动了。
“这是真的吗?那位侯爷难不成真是有钱没处huā了?”这句话在她心里盘旋了一夜,要不是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好悬没脱口而出了。!。
第474章 有侯爷撑腰还怕啥
其实谢宏的新海政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套路上和辽东屯田垦荒同出一辙。
在辽东是借出农具、牲畜,在威海就是出租海船,只要画个押,就能领一艘船,要付出的,不过是税额提高到五成而已。
同样的条件,看在不同人的眼里,效果当然也是不一样。
马昂提出五成的税额时,连王海那个诚心投靠的,都是微微心惊,他们跑了这么多年海贸,早就习惯了完完整整的往家里搬银子,冷丁要被人抽去一截,难免会有些不舍。
可赵忠一家听到这样的条件,却只觉天下掉下了个大馅饼,直接就被砸得晕头转向了。船是白来的,自家只需张罗货物,冒些风险再出把子力气,一年就能赚上几千两银子,这不是天大的好事是什么?
赵忠一家此时的心情,和当日金州卫的百姓一模一样,都是只觉如坠梦中,几乎不能置信。
“要是有那不愿意承担债务,或者张罗不来买卖的也没关系,通水xìng的可以当水手,不通的可以参与港口兴建,至不济也能种田……”江彬笑眯眯的说着。
“种田?”
“可不,种田,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不管什么事情,一旦到了咱们侯爷手上,那就不一样了。”江彬呵呵一笑,解释道:“如今,辽东那边就在垦荒种田,只是今年一年,就开垦出了上百万亩荒地……”
“上百万?辽东那天寒地冻的地方居然有这么多人?”扈老丈惊呼出声,他年纪大,见识也多一些,对辽东多少也有些了解。
辽东那边荒地多他不意外,可那边气候寒冷,土地化冻本就比较晚,农时也短,再加上那里居民少,除了洪武、永乐年间有过大规模的垦荒行动之外,其余的也不过是各家sī底下,零零散散的开垦过一些罢了。
而今江彬突然说出这么一个吓人的数字,扈老丈实在没法不惊。
“人还是那么多,可用了新农具,再有了充足的畜力,垦荒也只是小事一件了……”江彬得意的笑了。
“哇,侯爷果然是天人下凡啊,这手段真是了不得。”扈老丈和赵忠都是啧啧赞叹起来。
“那些牛马也是侯爷变出来的?”扈三妹好奇心却比较旺盛,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问题。
“这个嘛,其实是这样……”一边解释,江彬肚里也不由好笑,春耕的牛马就都是抢来的,然后借了给百姓;如今要开海,这头一批船只又是抢来的,难怪谢兄弟常说,一招鲜吃遍天,没有就去抢,果然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了不起,侯爷真是了不起,素来只闻各边镇被鞑子掠抢,侯爷到了辽镇,却把鞑子给抢了,真是大快人心呐!”江彬话音刚落,扈三妹便击节赞叹起来。
赵忠二人也是连声赞叹:“正是如此,这样的人物,才称得上是我大明的冠军侯呢!”
“几位谬赞,本侯实是愧不敢当。”
正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悠悠响起,三人循声看时,这才发现说话的工夫,一行人已经是到了正厅,一个青衫少年正从正厅迎了出来,气质和说话的声音一样,让人一见之下,便即心折。
“卑职参见侯爷。”赵忠昨天已经见过谢宏了,只是一愣神,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当即躬身下拜。
“小民扈成……民女扈三娘,参见侯爷。”
扈老丈倒是没有迟疑,可扈三妹却犹豫了一下,对比起他名满天下的声威,谢宏的年龄实在有点太小,让人很难相信。
扈三妹也是琢磨着,要是早些年的孩儿没有早夭,恐怕也不比这位侯爷小几岁吧?
“不必多礼。”谢宏微笑着一抬手,他手头上确实有些事情在忙,不过外面的对话他也都听在耳中。
江彬原本就是个大咧咧的xìng子,谢宏不加约束,他也就随意了,说话时嗓门很是不小,而扈家这对父女也是差不多的脾气,连连惊异之下,叫喊出来的动静更大,整个指挥府都能听得真切。
前面那些话倒是无所谓,在金州时,差不多的言辞谢宏已经听得多了,并不以为异,倒是说起抢劫鞑子的时候,几人的反应让谢宏很是感慨。
明朝最大的特点就是对异族的毫不妥协,从开国伊始,一直到明末,明廷从未与鞑虏妥协过。不单是明廷如此,民间也是一样,对那些残忍没人xìng的鞑虏,就算是远离边镇的山东百姓,也一样切齿痛恨。
经常提出绥靖政策的,也只有那些士大夫了。
客观上的原因很多,可究其根本,却是士人们不愿意动兵,不愿意让武将们借机掌权,不愿意朝政向武人倾斜,这才导致大明的武力日趋没落,最终为外虏所趁。
当然,这些也只是他偶然引起的共鸣罢了,眼下让他最感兴趣的却是英姿飒爽的扈三妹。
这女人的名字让谢宏觉得很熟悉,等见到了本尊,他就更是觉得有趣了。水浒里的那个扈三娘有个外号叫一丈青,眼前这位扈三妹身量也是颇高,和一边的江彬比起来都是不遑多让,眉眼间更是英气毕显,跟小说中的人物极为神似。
山东果然多豪杰,说不定眼前这位,就是水浒传里面的人物原型都说不定呢。穿越以来,谢宏见过的女孩不少,各种xìng格的都有,不过扈三妹这种类型的倒是头一次见,让他颇有些兴趣。
“该说的,江大哥也说的差不多了,赵千户,本侯问你,你可有信心把开港的事承担下来?”好奇归好奇,谢宏更关注的还是正事,威海卫这边只能算是个伏笔,容不得他耽误太多时间。
“méng侯爷错爱,卑职自当努力报效……”赵忠一抱拳,当即应诺有声,不过一句话说完,他却有些迟疑。
他这一迟疑不要紧,却立时便一左一右挨了两脚,扈家父女显然是有所不满。
“旦讲无妨。”谢宏忍着笑,摆了摆手,示意赵忠直言。
“侯爷,此间不比辽东,虽然偏僻,可州府衙门也时有人来,如今朝廷令旨未到,如果就此开港,恐怕……”怕老婆归怕老婆,赵忠的思虑却是周全,“此外,威海卫的指挥使是李大人,卑职实是做不得主,他若是回返……”
“这事儿好办,等本侯启程后,圣旨不日即到。”谢宏晒然一笑,道:“指挥使李玉,临阵脱逃,致威海卫军民于不顾,哪还有资格继任?赵千户,本侯命你暂代指挥使之职,若是做得好,本侯就保举你一个指挥同知,如何?”
“侯爷美意,卑职万死不能报,不过那李玉在威海卫颇有势力,侯爷在倒是无妨,若是他日后……”赵忠闻言大喜,可他xìng子谨慎惯了,一时间还是顾虑不决。
“怕什么怕?有了侯爷的令旨,李玉那厮若是识相,就应该自动消失,免得惹侯爷发火;他要是不识相,还敢来威海卫捣乱,哼,老娘的刀也不是吃素的,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斩一双!”
“俺闺女说的对,小忠子,有侯爷撑腰你还怕个屁?李扒皮早就不得人心了,回来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扈家父女都是按捺不住,一个比一个大声的叫嚷起来,一下就把赵忠这个正主儿给压倒了。
“岳丈,三妹,侯爷面前,你们……”赵忠劝了这个劝不得那个,时不时还得偷眼看看谢宏的神情,生怕家人的无礼惹怒了对方。
同时他心下也是大悔,自己咋就这么傻,明明知道家人的xìng子暴烈,咋还老提那些有的没的?这要是真惹侯爷不爽了,那好事可就要变坏事了。
“哈哈……”谢宏大笑起来:“如此甚好,有贤伉俪在此,本侯也就放心了,江大哥,代我送客吧。”说罢,他转身便离开了,留下赵忠一家人相顾愕然。
待谢宏身影消失不见,赵忠凑到了江彬身旁,悄声问道:“江大哥,侯爷不是生气了吧?”
“怎么会生气,你没看侯爷笑的开心么,安心吧,侯爷最喜欢xìng情中人了。”江彬哈哈一笑,嘱咐道:“这边你不用担心,倒是某跟你说的那些,你要尽快把消息传出去,等船队再来的时候,这些事就要决定下来了。”
“是忠忙不迭的答应了。
“好了,三位,某就不送了。”
“有劳了。”
在指挥府的时间不长,可听到了太多资讯,赵忠的心情也是颇有一番起伏,告辞出来,他也是松了一口气,辞别江彬,转过身时,却听妻子和岳父又在感慨。
“侯爷是好人,江将军也是好人,要是老头儿我再有两个女儿就好了。”
“爹,你别傻了,人家侯爷是何等人物,年纪又那么小,我就算有两个姐妹,也是高攀不起的,倒是那个江大哥人不错,xìng情豪爽,又是威武,若是能招了赘,爹您百岁以后,也有颜面去见扈家的列祖列宗了。”
“唉,谁说不是呢。”扈家父女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倒是没注意到指挥使府的院子里,传来了‘咕咚’一声响,好像是什么人摔倒了的样子。
赵忠倒是听得真切,他甚至还能猜得出,到底是什么人摔倒了,而且,他也是心有戚戚,谁摊上这样的媳fù,日子也不好过啊。!。
第475章 走一路,惊一路
也不知是跑的太快,还是胶东半岛这里消息实在不-,谢宏在威海卫停留了五天,手头的那件工作都已经完成了,却还是没等到李玉的回返。
他也无暇多等,在七月初一这一天,按照原定计划,谢宏下令船队出航。
码头这边比谢宏来的时候更热闹了,那个时候事不关己…百姓们只是来围观的,气氛当然不会太迂热烈。
可如今风声已经放出去了,无论是作何打算的,只要是神智正常的人,都能在即将推行的新政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比起准备自己经商的,报名水手的人却是更多一些。
前一项虽然也算是空手套白狼,可山东毕竟不是南方,没有航海的传统,对大海,尤其是远洋都很陌生,除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扈老头,并没人有这种打算。
水手则是不同,见过了冠军侯声势洁大的船队和出手的阔绰,百姓们也没什么疑虑,给侯爷打些年工,收获想必也是丰厚。
跟着船队跑几年,海路也就熟了,到时候看明白了形势,再决定是否要做海贸也不迟,大多数人都是秉持这种求稳的念头。
到谢宏起航前,报名上船当水手的,已经有了四五百人,这还是赶在了秋收前,若是再过两个月再来,恐怕应募的人会更多。
对海洋完全没兴趣的人也是不少,不过他们一样有着期待。
码头的扩建工作已经有了规划,等到冠军侯的船队再来时,就会开始营建,到时候在码头卖力做工,收获可比给军将老爷们干活儿丰厚多了。
何况,随着船队再来的,还有传说中,在辽东垦荒的新式农具和屯田新政,听到这个…就连最本分的那些庄稼人也都是满怀期待了,没人比他们更清楚,那些东西会对农户人家起到多大的帮助,带来多么幸福的生活。
因此,船队出航前,码头附近挤满了人…一双双目光中饱含的,除了依依不舍,更多的则是期盼。也不知是谁第一个说出来的,如今已经风向辽东的那个口号,又在威海卫传开了。
“信冠军侯,过好日子。”
质朴的话语,饱含着无尽的希望,面对着这样的期盼,以谢宏心xìng的沉稳…甚至都感受到了压力。
相信我#吧,因为,这,就是我的使命!压抑住了jī动的情绪,谢宏冷静的一挥手。
“启航!”
和当初出航时不同…离开威海卫后,船队一直沿着海岸线前进,于是,整个胶东半岛都震惊了。
李玉会被吓跑,倒也不光是因为他胆子小,实在是大明海禁百年,谁也不曾见过这种规模的船队,乍一看见…肯定是震怖难当的。
胶东半岛北部…居住在沿海地带的百姓…很快就体会到了李玉当时的心情。
当那一片帆影如云般掠过海面后…留下的是无数目瞪口呆的身影,人们都是恍若梦中,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如此浩大的船队,到底从何而来,又去向何方。
直到船队在登州府靠岸,短暂停留之后,消息才传了出来,让每一个听到的人,既觉得匪夷所思,偏偏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冠军侯率领的皇家舰队!
恐慌消失了,代之的是种种赞叹和猜测,天下这么大,稀奇事儿当然也多,尤其是这两年特别多,只要跟冠军侯扯上了关系,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当然,切齿痛骂的人也为数不少。
各地卫所的军将自不用说,府县中的地方官这几天也都是心惊肉跳的,生怕那船队不怀好意,胶东这边承平日久,这么大规模的敌人又要如何抵挡?
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终于等到消息传来的时候,这些人松了一口气之余,无不破口大骂,有船队是很了不起,可你好歹先来个消息,或者离海岸远点啊?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么?
骂的最凶的还不是这些地方官,而是山东巡抚朱钦。
实际上,朱大人并没受到什么惊吓,传信有先后,同时也远近不一,等消息传到济南府的时候,差不多是同时到的,所以,对事情缘由,朱大人也是一目了然。
不过,知道的越多,他心中的担忧也是更甚。
他是福建邵武人,比起山东,福建更是少地多山,当地人多以海为生,就算是他这个读书人,对海船也不怎么陌生。
根据报信人的观感,那些急报中的海船也是形容各异,可只要综合起来看,那些海船的特点还是很鲜明的,朱钦很确定…那是福船!
在此之前,要说什么地方会有数百艘福船同时出现,朱钦只能想到两个地方,一个是倭国,一个是吕宋。这两个地方是海贸最集中的地方,赶在商人云集的时候,数百艘福船也不过是寻常事罢了。
可这里却是山东,船队的归属,也不是大明的某个世家,而是那个祸乱朝堂的jiān佞!
结合船队驶来的方向,对谢宏行为和目的的猜想,让朱大人不寒而栗,从吕宋过来的话,无论如何也是赶不及的,而且去吕宋进行海贸的旺季,是在冬天!那么………………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谢宏从倭国而来,那些福船,都是江南海商的!
朱钦想不出谢宏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他到底在什么地方了船,又是何时不为人知的出了海,最后又是怎么把江南海商一网打尽,兵不血刃的俘虏了大半,连船带货一起运回了大明。
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一年多以来,他也好,江南士人也好,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辽东在屯田,据陈世良的奏报说,截止五月,已经开垦了上百万亩的田地,今年的收获就已经颇有富余,到了明后年,辽东的粮食往京城供应也不是什么妄言!
江南各地对珍宝斋的抵制还算成功,可后者的渠道已经铺开…行销甚广,没了江南市场虽然有些艰难,可终究还是tǐng住了。
如今,江南士人的海贸成果又被谢宏洗劫,看样子,似乎是要去天津…然后送往京城,要是皇上收到了这个进项,那一年来,所有的努力就都是镜huā水月了!想到这里,朱钦已是两眼发黑,浑身颤抖了。
不行!不能让他得逞,一定要想办法!
“来人,来人呐!”朱钦猛然爆发出了一阵嘶吼,声音有如受伤的野兽一般。
过了好半响…他连叫了好几声,这才有人应道;“是,老爷。”
“你们这帮奴才,都干什么去了?居然要本官等?连你们也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吗?混账东西!”朱钦厉声骂道,说着…还丢了一个huā瓶出去,好悬没砸中应声进来的下人头上。
“小人该死,老爷恕罪啊!”那下人慌忙扑在地上,连声告罪,可心里也是在大骂。
从收到急报,老爷就不太正常,先是把下人指使开,然后又在〖房〗中乱摔乱打…看那架势…简直是要将书房拆掉一般,谁还敢过去啊?
这不…连平日最喜欢的那个huā瓶都摔了,老爷莫不是失心疯了?也不知道是谁造了这么大的孽,把一向标榜儒雅风流的老爷气成这个样子。
发泄了一阵子心中的怒火和恐惧,朱钦总算是平复下来,他声音暗哑,语调不高,可那下人却分明听得出,他是在吼叫;“叫人去送信,八百里加急,不管跑死多少匹马,也要尽快给我把信送到了。
“老爷………………要送去哪里?”
“京城,南京,天津卫………………都送去,一定要拦住他,一定要!快,要快!还不快去准备?”
“………………是。”
下人慌不迭跑去准备了,生怕慢了一步,会招致老爷的怒火,可即便他加下生风,朱钦却依然觉得太慢。
他得报的时候,船队已经过了登州好几天了,要不是谢宏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偏偏要沿海岸而行,朱钦甚至都不打算往天津卫送信了。他很清楚,船在海上的航行速度,远远不是快马可比的,何况后者还需要绕路呢。
但是,即便谢宏取的航线怪异,似乎很傻,可朱钦心中却依然很沉重。
吃的亏多了,自然会学乖,谢宏行事一向出人意表,这是朝中的同僚们用鲜血和泪水换来的经验,谁知道他这次又有什么yīn谋呢?
朱大人不傻,也不天真,尽管知道事情可能还有变数,可他又能如何呢?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朱钦估计的不错,在他派出信使的同时,谢宏的船队已经过了莱州湾,在一处不知名的港湾下了锚。
“侯大哥,你一个人去,是不是太过托大了?”谢宏皱着眉头劝道;“其实威海卫那里本也不是太重要,何况,还有赵千户伉俪在,想必也不会有仟么意外,你何苦冒这个险?”
那夫妻二人一个谨慎,一个豪勇,搭档起来倒是天衣无缝,只有角sè颠倒,让人有些好笑,这两家又都是地头蛇,所以,谢宏对威海卫那里也很放心,对猴子要去追杀李玉的提议有些不以为然。
“侯爷放心,末将不会莽撞行事。”猴子一力坚持。
“那也罢,侯大哥,事了之后,你直接去威海卫跟我们汇合便是。”谢宏不知猴子为何如此坚持,可劝了一阵不见对方意转,他也只好作罢。
“侯爷珍重。”
猴子也不拖泥带水,得了谢宏应允,当即坐上小舟,告辞而去。
“江大哥,侯大哥是你老兄弟,你也不说劝劝他。”转头过来看见江彬,想起对方一直没出声,谢宏不由埋怨道。
江彬摇摇头,叹道;“谢兄弟,猴子是惦记着他那些老兄弟呢,总想着要拉他们一把,须是劝不得的。”
“老兄弟?”谢宏微微一愣,随即想起来猴子的出身了…这个斥候头子是做马贼出身的,当初在京城,还曾经建议过,让自己招马匪进京对抗京营来着。
“那又何必这样,直接说一声,把人招来不就得了?”
“谁说不是呢,这家伙就是个倔强xìng子,想拉扯那些兄弟一把,又怕有人说嘴,总想着给他们个立功机会,然后再………………算了,谢兄弟,由他去好了。”江彬撇撇嘴,对猴子的想法很是不以为然。
“山东响马?听起来有些耳熟诶………………”人已经走了,谢宏也不再纠结,倒是山东响马的大名让他有些熟悉的感觉,似乎跟正德有些连,嗯,是什么呢?(未完待续。!。
第476章 打猎归来
紫禁城西侧的鸣玉、积庆二坊原本是个好地方,人们总觉得靠近皇城能沾点贵气,偶尔要是能远远瞧上皇上一眼,那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自正德元年以来,这两个坊市逐渐变得冷清起来。
到了正德二年的夏天,这情况更是加剧了不少,至少有一半的居民都搬走了,越是靠着东侧的,就越是冷清,沿着着皇城西大街这一溜更是完全没人住了,原因也很简单,噪音太大了。
这噪音完全是人为的,最初的时候,主要来自于棒球联赛,观众的呼喊声实是震耳yù聋,家里有个老人孩子的,还真就受不了这折磨。
不过当时大多数居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便,有热闹看,总比闲着好,何况棒球联赛的盛况,也带动了皇城西大街一带的商业发展。
看比赛总得带点吃喝备着,看完了,八成也要出来喝点小酒宣泄一番兴奋之情,又或找个茶馆侃几句,秀秀自家的先见之明什么的,于是,随着棒球联赛的发展,这鸣玉、积庆二坊也跟着繁荣了起来。
不过,到了去年冬天,事情却突然有了变化,西苑这边不再仅仅是棒球场了,还是皇上操演兵马的场所。
兵痞这词源远流长,说的就是军队中痞子流氓多,想想也是,好勇斗狠的人,在参军前,可不就是市井无赖么?当年隋炀帝征***的时候,在天下征发骁果,构成那支精锐部队的主要就是流氓。
从各种各样的渠道中得了这样的认知,所以通常情况下,良善百姓对军队都是避之不及的。
但这个理由并不是鸣玉坊和积庆坊百姓们避走的原因。
在西苑中操练的,都是皇上的近卫军,这些少年虽然都是孔武有力之人,也是威名远扬,可却从来不仗势欺人,买卖东西都是和气,而且从来都不拖欠银钱,让百姓们啧啧称奇之余,也是大感庆幸。
众人都道:皇上圣明,训练有方,能让一支强军不扰民,这简直就是逆天之举啊!
但是,他们的庆幸并没有持续太久,冬天以来,皇上就很少上朝了,把大部分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了西苑,于是,鸣玉、积庆二坊的百姓就倒霉了。
皇上年岁不大,精力旺盛之极,操演兵马又或打棒球从来不看时间,无论是深夜还是清晨,只要他来了兴致,就会召集人马开练。
偏生那些近卫军跟他也是年龄相仿,只要刺耳的哨声一响,过不一时三刻,数千人就集结起来了,随后就是口号山响,惊天地动鬼神,你想想,这要是住得近了,谁能受得了啊?
几个月下来,两坊的百姓都是哀叹,大伙儿倒是跟皇上同起同宿了,可贵气没沾着,却沾了一身病,失眠,精神衰弱,真是苦不堪言呐!
因此,在朝中衮衮诸公之外,热切期盼皇上正常上朝的又多了一群人,两坊百姓无不如此。可事与愿违,皇上的执拗劲儿是世人难及的,一直到了夏天,他依然我行我素,大臣们都没辙,百姓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本着惹不起就躲的原则,两坊百姓开始搬迁了。
寻常时候搬迁,多半是要吃亏的,不过两坊百姓却都小赚了一笔。
如今的皇城西大街已经变成了商业街,茶馆、饭馆、衣帽店,一家家开了起来,商家们眼睛都把这里盯得死死的,百姓这边一动,他们立马就跟进了。
于是,如今的鸣玉坊和积庆坊,东面都是商铺,西面才有民居,西苑噪音再大,终究搞不出来后世bō音飞机的动静,无论如何也是吵不到那么远的。
所以,这里的冷清是指居民少了,可人气其实是不减反增的,每日里的热闹景象,几乎不在前门大街之下,继皇家公园之后,成了京城的又一个休闲娱乐的好去处。
饶是时至七月,炎炎的夏日依然不能阻挡人们的热情,以候德坊分号为首的几间茶馆都是人满为患,丽春院下属的几间赌坊更是人声鼎沸,季后赛已经进行到了最jī烈的总决赛,实是由不得人们不jī动啊。
相对而言,饭馆却是冷清了不少,倒也难怪,这三伏天里,热浪滚滚的,人们的食yù都少了,饭馆自然生意冷清。
不过饭馆的老板们似乎都并不怎么在意,尤其是有福楼的胖老板,不但不愁,反而搬了一张躺椅放在门口,拿着个蒲扇躺在上面,好不逍遥自在的模样。
“包老板,你又在傻乐呵了,难不成你押中了昨天的冷门?”
“切,我说孙老弟,要说男人不能做针线活儿呢?你看你做这个裁缝,银钱没赚到多少,倒是整天盯着针眼看,连见识都变浅了,要我说,你还是赶紧关了这衣帽店,做点赚钱的买卖吧。”包老板摇着蒲扇,摇头晃脑的数落着,满脸都是不屑的神情。
跟前门大街不一样,来皇城西大街的,多半都是找乐子来的,开些餐饮娱乐的项目才有前途,在这里开鞋帽店,煞风景不说,同样也没生意啊。
“再说了,你当我老包是谁?赌钱那点银子,哼,我又怎么会看在眼里?”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谁还不知道你包零包老板向来嗜赌如命啊,常规赛的时候不过偶尔押中一次,就乐的不行,还跑到丽春院去……唔,拿开你的胖手,汗腻腻的,恶心死了。”
孙裁缝不甘示弱,反chún相讥之余,还有要揭老底的意思,只是话说到一半,就被胖子捂住了嘴。
“我说孙老弟,打人不打脸,骂人莫揭短,我家婆娘可是在屋里呢,你这是纯心要我命啊!噤声,噤声!”胖子提心吊胆的往屋里张望了两眼,见老婆不在厅堂,这才放下了心思。
“哼,既然不是赌赢了钱,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在这儿乐呵啥呢?”
说起这个,胖子又是得意起来,腆肚tǐngxiōng的抖抖身上的肥肉,笑道:“也罢,我就说给你听听好了,你站稳了哈,要是被吓到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看别闪了你的舌头才是真的,还吓到我?我孙某人祖上可是神医孙思邈,就是吓大的……”
包胖子也不理会孙裁缝的自卖自夸,煞有其事的指指西苑,道:“其实,我这事儿跟那里有些干联,呵呵,我家小子出息了……”
“啥?难道你家小子被召进近卫军了?骗人的吧,我早就听说了,近卫军现在不招人。”
孙裁缝大吃了一惊,虽然离近卫军成立只过了一年,可京城人对这支娃娃军的观感早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由原本的瞧不起,变成了敬畏和艳羡。
敬畏是由对方的战绩而来,自不用说;而艳羡,则是为了那些少年享受到的待遇。
近卫军的待遇好啊,吃住和皇上一起,具体吃啥不知道,可肯定是顿顿有肉的,要不然凭啥那些少年就比同龄人魁梧那么多?若不是知道他们的年龄,不看脸,单看身架,准以为是一群壮汉呢。
有吃有喝,还有向饷银拿,而且这饷银还颇不少。
那些少年大多都来自宣府,据说平日里的饷银,大部分会捎回家里去,手里只留散碎银子些零花。可就是这样,要是赶上他们不当值,结伴外出的话,除了丽春院的分号,皇城西大街的店铺都能凭空涨上几成销售额。
零花钱都是这样,近卫军饷银确切的总数是多少,从这里面也是可见一斑。
而跟他们未来的前程比起来,这些吃喝饷银什么的,却又不值一提了。天子近卫,那是时刻都在天子身边的,跟天子有这样的情谊,等到将来外放出去的时候,那职位还能低了?说是前程无量,那是半点都不为过的。
现如今,京城内的大户人家虽还瞧不上近卫军,也严禁家中子弟跟其扯上关联,一直说什么jiān佞不能长久,朝堂之上的yīn霾终将被一扫而空。
可小门小户中却多有动摇的。
先前在京城的时候就是那般情景,如今那位冠军侯又在辽东站稳了脚,这君臣二人的势头眼见是难以阻挡,这个时候,谁还傻乎乎的一心给士大夫们摇旗呐喊啊?势均力敌的时候,两边下注才是王道。
以史为鉴,弄臣肯定难以长久,不过依如今的形势判断,冠军侯至少也能红火个十年八年的,现在跟上,未必就没有好处拿,低级官员当中,多有打着这个主意的。
只要从近些日子以来,唐御史府上的景象就能窥得一二了。每天入夜时分,总会有那么几个遮遮掩掩,形迹鬼祟的人上门拜访,前门进,后门出,铁打的府邸流水的官,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那些当官的都是如此,普通百姓就更不用提了,连好些勋贵之后都是动了心,千方百计的想要凑进近卫军,哪怕是当个小兵都乐意。
可是,无论什么人,怀着什么目的,近卫军的大门始终是关闭的,得到的答复只有两个字:不收。
所以,孙老板一惊之后,也是嗤之以鼻,认为包老板在吹牛。
“我又没说他被召进去了,只说跟那边有关好吧?”包胖子一摊手,解释道:“孙老弟,你难道忘了?近卫军原本也不是凑在一起的,是分散在各家棒球队当中的,如今他们护卫天子去了,可棒球联赛还在进行,你说,要是近卫军扩充的话,会从什么地方招人?”
“近卫军想要扩充,那可就难了。”孙老板摇摇头,低声道:“我早就听说了,近卫军不扩充不是因为皇上不想,而是没钱!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那里面可足足有三千多半大小子,顿顿有肉,你算算,一个月这伙食就得多少银子?”
他扳着手指,又道:“这还不算,还有那饷银,啧啧,这银子耗费的海了去了。原本有点石成金的冠军侯在,还不要紧,银山搬出去,他就能赚个金山回来,可现在不行啊,他人在辽东!”
最后,他总结道:“所以,皇上没钱扩军,你想也白想,打棒球肯定不成,还不如让你家小子去打台球呢,那个名额少,耗费也少,说不定能弄个出身呢。其实最正经的,还是去书院读书,四书五经不成,可以学格物,学律法,或者军事学院也成,这才是正道。”
裁缝的话有理,可胖子却不认,他梗着脖子嚷道:“我就不信了,我可是听人说了,冠军侯迟早是要回来的,到时候皇上就有钱了,比起读书什么的,还是入近卫军,呆在皇上身边靠谱。”
“随便你了,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回头让我家那俩小子都去学格物,冠军侯有如今的这番场面,靠的就是这格物之道!你还真别不信邪,等到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你胡……”
胖子正要继续反驳,忽见裁缝的脸sè一变,指着南面大街失声道:“看,那不是唐御史的车驾吗?怎么赶得这么急?”
别看唐伯虎官职不高,可正德二年以来,他面圣次数是最多的。正德平时都在西苑,所以,他也不耐烦在紫禁城绕路,每次都是从西安门进去,走的多了,皇城大街这些商家也都是认得。
“确是唐御史,唐大人一向稳重,今天这样,难不成有什么大事发生?”胖子循声一看,果然不错,他惊疑不定的和裁缝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担忧。
雷火之夜那次bō及倒是不广,可若是变故再起,规模肯定更盛从前,谁又能担保自己没事呢?在民间,没人喜欢变乱,因为在变乱中,损失最大的,总是他们这些小民。
商家们想些什么,唐伯虎却是没空理会的,接到消息后,他立时便抛下了手中所有的事务,进宫来见正德了。
这事儿算不得多大的变故,可却是牵涉甚广,万万耽误不得,他紧紧的捏着手中的信,连信纸被汗水浸湿都没注意到,直到看见正德,他才松了一口气。
“皇上,冠军侯有信到。”略一见礼,唐伯虎马上把信递了上去。
“终于有大哥的消息了,朕看看……”正德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接过信一看,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他把手中的球棒一扔,大喝道:“儿郎们,都披挂上,随朕出宫打猎去。”
“喏!”近卫军轰然应诺。
“唐御史,京城这边你照看一下,朕要亲自去见大哥,嗯,你不用说了,哈哈,大哥打猎归来了,我怎么能不去迎一下呢?”
说着,他挥舞了一下手中的信纸,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正是:打猎归来。!。
第477章 说瘟神,瘟神到
天津卫得名是在永乐二年,成祖朱棣靖难成功之后,在这里筑城设卫,取天子经由之渡口之意,将其命名为天津。
不过,这里的繁荣并不是始于明代,而是可以上溯到始于隋朝大运河的开通。
天津素有九河下梢之称,堪称华北地区第一水系的海河,便经由天津,东入渤海。当南北运河开通后,更是奠定了天津四通八达、航运枢纽的地位。
其实最初设卫筑城的时候,天津卫跟威海卫那样的卫所也没多大区别。
可随着永乐年间的迁都,漕运的任务更加繁重,人口也日益增多,单纯的卫所机构已经不足用,因而,明廷在天津陆续因事设官、设衙,建学,或将外地官、衙迁津理事。
到了正德年间,在天津卫这里,兵备道、清军厅等军政衙门一式俱全,与其说是卫所,倒更像是一个通衢大城。
兵备道在明洪熙年间始置,本是在布政司参政,或至按察副使至总兵处的临时xìng差遣,到了弘治年间终于形成了定例,也良好的体现了明廷以文御武的风尚。
这官职虽然不是定制,不过大体上都在四品以上,权力很大,在天津卫地方上,算是职权最高的文官了。
按说身为地方上一把手,兵备副使施槃施大人的日子应该很滋润才是,可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令一向信这个的施大人很不安。
而到了昨天夜里,一骑信使带来的一封急报让他不安的感觉应验了。
信上内容很简短,可信封上却有十万火急的标记,让人一见便有心惊肉跳的感觉,若不是明知天下太平无事,施大人一准儿会以为哪里有紧急军情呢。
等他拆开信看过之后,发现这事儿比紧急军情也差不多少,甚至犹有胜之,他心里先是惊骇,继而又是愁上心头,思来想去,竟是彷徨无计。
信是从山东巡抚衙门发过来的,巡抚朱钦要求天津卫全面戒严,严防有人从海上登陆。
如果单是这样本也没什么,全面戒严虽然有劳师动众的嫌疑,可施大人只需一纸手令即可轻易办到,事后也不会有什么麻烦,毕竟事关重大么。
可麻烦同样来自于这个事关重大,从海上来,似有从天津卫登陆迹象的人,居然是那个谢宏!
施槃虽然身不在中枢,可对京中事也是一直关注着的,也曾上过奏疏,加入了对谢宏的声讨大潮。
不过,坐下那种事并不是因为他胆子大,或者正义感强到不顾自身安危的程度,声讨弹劾都是随大流的,他倒也不虞会跟对方正面对抗,招致报复什么的。要知道,连阁老、尚书都翻了船,他这个区区的兵备道又哪有和对方抗衡的资格和力量?
尽管这大半年以来,他也配合中枢下达的指示,发布了命令,在天津卫左近设卡盘查,严禁有sī下里的大众粮食买卖。
而且他也知道,这些行动都是针对辽东,针对谢宏的,可他依然不觉得自己会跟瘟神碰上,整个河间府甚至蓟镇、山东都在这么做,自己只不过是跟风,哪会那么倒霉,就跟瘟神撞上了?
士林中也有人提过顾虑,谢宏到了辽东之后,有可能sī下造船出海,如果真的如此,那天津卫就是首当其冲。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对此嗤之以鼻,谢宏的手艺他们mō不清底细,对他会不会造船也不敢确定,可江南那些人都是说的笃定,海船没那么容易造,就算是熟练匠人,从准备工作,到实际把船造出来,也得数年时间。
谢宏到辽东,满打满算不过半年时间,连路上的时间都算进去,也不到一年,这么短的时间内,有可能造出船来吗?
即便造出来,也一样用不着施槃担心,除非谢宏敢于冒天下之大不讳,跑到天津来抢劫漕船,否则他无论如何也没法弄到粮食的,还是那句话,设卡限售的远不止天津卫一处。
可接到消息后,他傻眼了,最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信上说的明白,眼下,谢宏正率领着数百艘船,数千人马的大船队,正往天津方向开来,最终目的地很可能是北京!也就是说,对方不但没向京城伸手,反而是要支援京城,支援皇上了,还有比这更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朱钦并没有把所有的猜测都写出来,施槃身在局外,也难知究里,可有一件事他很清楚,那就是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tǐng身而出,下令沿海布防,硬抗瘟神;要么偃旗息鼓,任瘟神施为。
可不论那种选择,他都不觉得是光明大道,若是有可能的话,他宁愿没看见这封信,一切都当做不知道才是最佳选择。
踌躇一夜,他也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无奈之下,只好使出了最常用的万金油办法:招人议事。
“兵宪大人,周同知、方主事、袁总兵都到了。”施槃正哀声叹气的工夫,外间下人来报,他邀请的几个人都来了。
清军厅是河间府派驻在天津卫的官员,掌管的是民间词讼刑法,由河间府清军同知担任,是正五品,地位仅在施槃这个地方一把手之下。
户部分司是在宣德十年设立的,官员为分司主事,负责漕粮的储运和税收,这三个文官再加上河运总兵,就构成了天津三卫的最高领导层。
当然,河运总兵只是个凑数的,在三大文官聚集议事的时候,他也只有个旁听并且执行命令的份儿。
“施大人,你如此紧急召集我等,莫非有什么大事?”一进门,同知周文便开口问道。
“唉,确实有大麻烦了。”施槃一声长叹,指指摆在桌子上的信件,示意道:“各位都看看吧,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商量出个应对办法来,否则……唉,否则咱们真就没法收场了。”
“啊?”天津三卫承平日久,地方官员的日子都过得颇为滋润,冷丁听到施槃这话,几人都是吃了一惊。
户部分司主事方晓最为心切,不待旁人动作,立时便用和抢夺差不多的架势,一把将信夺在手中,一目十行的扫了过去。
他心急也是有来由的。开国至今,漕运的规模已经达到了极盛,每年往来停驻的漕船过万,输送漕粮数百万石,再加上船上携带的其他货品,其中的经济总量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字。
而户部分司管的就是这个,尽管大明不收商税,可在这么大的总量当中,可以分润的油水和送出去的人情,也是有着相当的规模的。
方晓这个主事当然拿的是大头,可诸位同僚也都有分润。所以,以方晓想来,能在天津三卫造成地震般效果的,只可能是朝中有人看中了这里的油水,然后要来肃贪了。
他在朝中倒是也有靠山,不过政争这东西也未必就有迹可循,别看这两年朝中似乎是一团和气,可谁知道风sè会不会有变化呢?
听说今年以来,京中的局势就颇有不稳,因为江南士人的禁售限运,惹起了不少低品官员的不满。人心难测,这种不满是否会扩大,以至于引起新的政治风潮,任谁也一样无法确定。
粗粗扫过了一遍,没看到御史出京或者有人弹劾,方晓先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他马上被另外两个字眼吸引了注意力……
谢宏!原来是跟瘟神有关么?
他心中一凛,又转回开头,仔细看了一遍,结果,这一惊比刚才更甚,他倒抽一口冷气,手臂都开始发抖,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瘟神来了?他要来天津卫!”
“什么!”周、袁二人也无法淡定了。
本来周文初任不久,对于今天这事全不在意,肃贪也好,政争也罢,左右犯不上他这个新来的身上,有什么好担心的?看到方晓一脸紧张的时候,他心里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可没想到,今天居然是这么个事儿,瘟神来天津卫?而且还带着这么多人和船!
接过方晓手中的信,粗粗看过一遍之后,周文也懵了,这不是坑人吗?正面对抗瘟神的都是英雄,不过这些英雄没一个有好下场的,可不抗的话,显然就会被士林摒弃,这一样是灭顶之灾。
士人当了官,叫出仕,这普天之下的官僚,又有谁不是士林中的一份子?背叛士林的人也许能得意一时,可终究还是要万劫不复的,连死后都混不上个好名声,不是没办法,谁又会做这种傻事?
不光几个文官,连指挥佥事袁杰也是一脸惶然,他这个河道总兵跟边镇的总兵不一样,虽然也有个总兵的名头,但辖下的兵马无论战力还是数量,都没法跟那些总兵相比,也就是名头好听罢了。
对于文官们肚子里那些道道,他一向都是不理会的,反正有油水,他也只能少少的分润一丝半毫,这还得是碰到那种做事圆滑的。文贵武贱,人家分润给自己是人情,不给才是常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不过,拿的少,出事的时候也不会被牵连,这也是他一直都很镇定的原因。谁想到,最后居然是这么个结果。
瘟神来了!这可是连朝中大臣都惹不起的人物,又岂是他这个小小的指挥佥事能够抗衡的?
看着几个文官游移不定的目光,袁杰在心中向满天神佛祈祷着,千万要保佑自己,让这几个人看清楚形势,千万莫要以卵击石,更加不要让自己顶到前面去当炮灰。
正各怀心思,彷徨无计的时候,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急促的声音好像在打鼓,一下一下的敲在四人的心上,让他们本来就紧绷的神经更加紧迫了。
施槃喝道:“何事?”
“报,兵宪大人,大沽港口有警,有船队自东而来,规模极大,帆影如云,难以计数,驻守千户遣人来衙门请示,要如何应对?”
天啊!说曹操,曹操到,瘟神居然真的到了!四个天津官员相顾愕然,心中满是惊骇和无奈。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