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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第一弄臣全文阅读

作者:鲈州鱼     明朝第一弄臣txt下载     明朝第一弄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74章 远大的理想

    “谷大哥,宫里的事情你要小心在意,尤其是皇上的衣食,你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谢宏交待给唐伯虎的,主要是都察院和书院的事。虽然春丽这个同知算是锦衣卫辖下的,但午夜系统是完全独立的,并不受锦衣提督钱宁的约束,能够直辖春丽的也只有正德和谢宏两人而已,对于其他人,她主要是以配合为主。

    当然,午夜系统也有够不着的地方,紫禁城就是这样,春丽倒是在禁军当中埋了些眼线,可宫禁之内的yīn谋,却不是这些人能够触碰得到的。

    因此,这至关重要的一环,谢宏也只能交待谷大用了,胖子能力普通,却是八虎中最为忠心和厚道的一个,也没什么野心,是掌管内廷的最佳人选。

    “谢兄弟放心,万岁爷吃的、用的,一丝一毫也别想瞒过老哥的眼去,我会盯得死死的,在万岁爷入口之前,我也会挨个试一遍,要想对万岁爷不利,得先从我谷大用的尸体上跨过去。”胖子拍着xiōng脯保证道。

    “外间的采购,我会让于同知盯着,宫里面老哥盯紧就是。”谢宏点点头,又道:“此外,还有太医院的问题。那些太医不太可信,而且他们的施针用药我也知道些,多半都是不肯冒风险治病的,只管开些不温不火的东西出来。

    “这该当如何是好?”谷大用有点傻眼,隔行如隔山,不明白就是不明白,这玩意他盯着是没用的。可人吃五谷杂粮,谁还能没有个灾病呢?万一真被人家在这里动了手脚,那就大事去矣了。

    “这也简单,若是皇上真的有哪里不舒服,可以先让太医看看,却不忙让他施针用药,谷老哥你知会于同知,让她从民间绑几个医生,偷偷送入紫禁城。”胖子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不懂装懂,这也是谢宏最看重他的地方,他早就想好对策了,等的就是谷大用问询。

    “绑几个……这不太好?”胖子有些迟疑,给皇上诊病,哪里用得着绑?何况,若是对方心不甘情不愿的,这诊治效果也没法保证啊。

    “暂时来说,这是最安全的办法。”谢宏摇摇头:“知道病人是皇上的话。医生多半都会有所顾忌,反倒是不知道更好些,只对他们说是抢匪盗贼的大王好了,治不好就杀他们全家,他们还敢不用心?”

    “这倒也是。”胖子点点头。

    “而且这还能试出那些御医的忠诚。”谢宏杀气腾腾的说道:“他们不知道咱们的手段,若是敢于做些手脚,那也不必客气,直接交给钱大哥或者刘公公就好,审出哪个是主使的之后,有一个杀一个便是。从外面绑人还有个好处,那就是不留痕迹,纵是有人意图不轨,也没有收买那些医生的机会。”

    “好,老哥记下了,谢兄弟只管放心。”谷大用虽是个憨集老成的,可在正德安危这种大事面前,也知道没有心慈手软的余地,听得谢宏的吩咐,他重重的点点头,应承了下来。

    “很好,那差不多也到了启程的时候了。”各项安排都已经做好,谢宏放下心事,抬起头看着门外长长的车队,心中也不由感慨万千。

    自穿越以来,自己就一直不停的迁徙着,由北庄到宣府,再由宣府到京城,现在又要去辽东了,未来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一帆风顺,还是折戟沉沙?

    不论是什么,自己都要努力前行,改变这个时代,在大明朝最关键的时刻,推上一把,让后世的那些悲剧不再重演。

    “大哥!”打断谢宏思绪的是正德,朱厚照的脸上满是依依不舍的情绪,眼圈也有些泛红,八成是哭过了。

    “二弟,你今天出来的倒早。”谢宏知道正德舍不得自己,其实相处了这么久,谢宏也经常恍惚着觉得自己多了一个调皮的弟弟,如今突然要分离,他心里又何尝不是有点感伤。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要坚定的走下去,这是为了大明的江山,更是为了华夏怕千秋万世。于是,他笑了笑,试图把话题从离别上转移开,免得各自伤感。

    “你不是说朝政先丢给焦大学士他们吗?左右都是那些真假难辨的告急、求赈济,我才懒得陪他们鬼扯呢,让他们自己闹腾去。”正德恨恨不已的说着,显然将罢早朝之事当成了一种出气的手段。

    “也好,咱们只要抓住自家的东西就成,其他的不用理会那么多。”谢宏先是点点头,然后表情有些奇怪的问道:“二弟,你赐婚就赐婚好了,为啥把月儿都给算进去了,我跟她没什么啊?”

    “啊?怎么能没什么呢?皇后可是告诉我了,说月儿告诉她,你和月儿还有晴儿她们”正德嘟着嘴,很有些不平之气:“月儿说你有好办法让她那里长大,结果却没有早拿出来,大哥,你可真是不厚道,就知道自己享受。”

    谢宏大汗,月儿这小丫头的嘴可真是可怕,也不管懂不懂,什么都敢往外说,不过,既然正德这么说了,显然他跟夏皇后的感情在升温,不然能说起这么多隐秘事儿吗?这样也好,在找到正德的真名天女之前,至少也算是有点慰藉了。

    “其实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些法子的,伯虎兄和于同知都是各中高手,二弟你以为若是有疑问,只管找他们问询便是,尤其是伯虎兄。

    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谢宏转手就把唐伯虎卖给正德了。

    他可是很记仇的,唐大才子上次忽悠他,这个仇他一直记得清楚,他磨着牙心道:等到了二弟面前,哥看你还敢不敢说什么挤挤就会有,哼!

    “本来那个杨叛儿娄也想一起赐婚给你的,可是永福提醒我,上次已经在母后面前把话说出去了,要是下了旨意让母后看到,可能会惹她不高兴,嗯,反正大哥你总是有办法的,那个你就sī下里解决好了。”说到这个话题,正德又想起另一段公案,于是解释了几句。

    哥跟那个女孩就更是没什么了,连手都没牵过好,在明朝本来也不能乱牵女孩子的手。谢宏抬眸看看,远处的一架凤辇的纱帐lù出了一条缝隙,依稀能看到两双美目眸光流转,却是永福和杨叛儿也来送行了。

    也好,就如同伯虎兄陪着二弟一样,有叛儿陪着,小公主却也没那么寂寞了,谢宏点了点头,转向正德道:“二弟,时辰差不多了,我也要启程了。”

    “嗯……”正德低低的应了一声,情绪愈低落了。

    “别摆出这副表情,二弟,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冠军侯,你是我的明武帝!咱们兄弟齐心合力,将来要纵横四海,横扫天下呢!”

    面向正在冉冉升起的一轮红日,谢宏英姿勃,纵声道:“用不了多久,咱们就会重逢,到时候就是大明雄起之时,而明武帝的名声也当远超秦皇汉武,辉煌史册,直至千秋万代!”“好!”正德被他这番话说得豪情陡起,转身与谢宏并肩而立。

    “来,咱们击掌为誓。不称雄天下,誓不罢休!”谢宏神态肃穆,伸出手来。

    “击掌为誓!”一切尽在不言中,两只手jī情四射的拍击在了一起,然后紧紧相握,久久不肯分开……

    “灵儿姐姐,宏哥哥和小朱哥在做什么呢?”虽然并没有举行仪式,可既然圣旨已下,小姑娘也知道自己心愿得偿,因此,尽管和盼儿姐姐分离让她有些伤感,可这几天她心里还是一直都美滋滋的。

    “他们是在约定什么。”灵儿有些不确定的说着。

    “月儿知道,月儿知道!”小话痨的嘴就没有闲着的时候,不管什么事,懂不懂,她都是要插上一嘴的“宏哥哥跟小朱哥约定以后要造大舰队,然后去海外找很多宝贝回来,是皇后娘娘告诉月儿的,晴儿,咱们也来击掌为誓。”

    “咱们击掌做什么啊?”小姑娘疑huò的问道。

    “咱们以后也要快快长大,向灵儿姐姐一样,做一个xiōng怀伟大的女人。”月儿认真的说着,一边还伸出了小手。

    “嗯,好呢。”小姑娘想了想,觉得这个提议也tǐng不错的,于是在灵儿哭笑不得的注视下,两个当朝一品的诰命夫人的两只小手也是拍击在了一起,虽然没那么响亮,可许下的理想同样远大。

    河间府的一处豪宅中,两个老者正对面而坐,旁边还有个身着官袍的文士,手中拿着一封急报,正在抑扬顿挫的念着。

    “冠军侯,巡抚辽东?”其中的那个年纪较轻的老者反应很快,迅速从信中捕捉到了关键字,惊喜交集的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猛地站起身来。

    “回谢阁老,正是如此,那圣旨是在承天门外当众宣读的,肯定错不了。京中的同道一得信就飞马来报了,那jiān佞此时说不定都已经出了广渠门,在出关的路上了。”那文士满脸半笑的拱拱手:“恭喜二位阁老,那jiān佞既去,想必二位复起之日也是不远了。”

    “嗨,老夫和希贤兄不过是心忧国事罢了,自家如何又哪里考虑到那么多?叔厚,这家国二字,我辈士人当时刻铭记于xiōng,国事不宁,自家又怎会安泰呢?”谢迁方才也是忽闻喜报,这才失了态,终究是阁臣出身,那喜sè也是转瞬即逝,又是敛容肃声的说教起来。

    “谢阁老教诲的是,下官失言了。”粱储是广州府顺德县人,叔厚是他的字,他也担任过东宫洗马,为太子shì讲,算得上是帝师,和正德的情义匪浅。

    因此,在前次京城的变乱当中,他并没受到多大影响,依然充任吏部左shì郎,而且升任吏部尚书的呼声也是颇高。

    他没受影响也不单是因为这个,主要还是他和李东阳一样,选择了置身事外,因而才没被清算。不过,等到谢宏放风,正德默许表达了开海的意向后,粱储却是没法淡定了,他心里的焦急甚至超出了谢迁等江南士人。

    广东、福建可比不得江南,那里尽是山地,良田极少,若是没了海贸之利,那别说在京城的开销了,恐怕连自家人都养不起,这叫他如何能不急切?

    因此,他迅速的采取了相应的对策,联系到了在河间府逡巡不去的刘、谢二人。不过还没等到他有所动井,却是忽然得报,江南士人已然建功,他心中大定,就连谢迁的态有些傲慢,他也并不计较,只是淡然处之。@。

第375章 隔山震老虎,边镇伏杀机

    “信中可有提起,王德辉的那个儿子是怎么处置的?…谢迁摆威风,主要还是掩饰自己的失态,稍一掩饰之后,又是关心起正事来。

    朝议就是这样,首倡者的下场,往往会给后来人一个警示,也会表明执政者的态度,若是没处置王守仁的话,那么其中可能就会有些玄虚,或许就是缓兵之计了。

    “罢黜流放”粱储略一迟疑,继而苦笑道:“听得那谢宏被流放出京,想来京中同道尽是欣喜yù狂,那王守仁不过一小卒耳,却是没人详细留意,这信上也是语焉不详。”

    谢迁、刘健都是捻须微笑,两人何等心xiōng气度,乍闻喜讯时,也都是心潮澎湃,难以自已,何况京城的那些人?信中能有关于王守仁的消息,想必都是某些有心人加意留心了,否则,肯定是半点信息也无。

    “这报信之人却是个有心的,喜而不忘忧,这等心xìng日后必能担当大任。”刘健缓缓开了。,对报信之人大加肯定。

    谢迁却微微皱起了眉头“那王守仁数典忘祖,只是罢黜,却为免有些轻了,当严加处置才是……”

    “谢阁老宽心,那王守仁既是江南一脉,想必京中同道也不好过于相逼,倒是我等广东士人与他并无渊源,有些话却是不妨说的严厉点,教诲后辈之事,只管包在下官身上便是。”粱储赶忙应承了下来。

    这一次出力的都是江南士人,而广东士子却是坐享其成,面上自然有些不好看,江南那边心里也难免有些不平。

    而所谓教诲的严厉点,也就是让对方羞愧之下,悬粱又或投河自尽以示清白,这就是皆大欢喜之局了,粱储久在朝中,自然不会不知其意,更加不会推脱了。

    “如此甚好。”谢迁微微领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倒是耍恭喜刘阁老了。”应付完谢迁,粱储又是满面春风的向刘健一拱手,再次恭喜道。

    “哦?老夫又何喜之有?”刘健眉毛一挑,仿佛愣住了,可他心下却是了然。

    “刘阁老有所不知,在京中主持以及传信的,都是同一人,正是阁老的公子德纲。”粱储满脸带笑的恭维道:“世兄先是立下了盖世奇功,又在阁老不知情的情况下,得了阁老的高度赞誉,日后前程实在不可限量,下官又怎能不恭喜阁老呢?”

    “希贤兄,你生的好儿子,却是做到了你我都未曾做到的事情,实在难得啊!如今已是如此,再过十年,想必你我也都是望尘莫及,1小弟也在此恭喜希贤兄了。”谢迁也是呵呵着,向刘健拱了拱手。

    抵制行动的主力是江南士人,可开海主要得益的也是他们。政治就是互相妥协,他们得了实利,表面的虚名和声望就得让出来,否则就是自家吃肉,让旁人喝汤了,朝中势力相对均衡的时候,精明的江南人当然不会行此不智之举。

    “算不得,算不得。”刘健摆着手,口中连连称逊,可另外两人分明都看到了他眼中的喜sè。想想也是,刘阁老如今已逾古稀,曾经位极人臣,纵是日后复起,也不大可能再坐到首悄的位置,那他能指望的也就是子孙们了。

    而刘阁老虽有二孙,却只余一子,近期内能指望的当然就是刘德刚一人,眼见儿子顺利立功,登阁可期,老头又怎能不老怀大慰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后辈的车,老夫也不多做关注,倒是皇上的恩赏,却是让老夫有些在意。”

    “希贤兄的意思,可是说那冠军二字?”谢迁本也有些挂怀,只是相对于前面的那些来说,谢宏封侯之事,不过是细枝末节罢了。

    旁人若是冷丁封了侯,还是世袭的侯爵,那自然是震动朝野的大事。但是,以谢宏受到的圣眷,只要不是封了王,封公封侯完全都是在情理之中,值得关注的,也只有那侯爵的名称了。

    冠军侯,就算是再怎么不通典故的人多半也是知道的,这是个响彻青史的名号,经常跟其联系在一起的还有四个字,那就是:封狼居胥!

    没错,那就是汉武帝时代,或者说华夏千年以来的第一名将一霍去病的封爵。

    皇上突然封了这么个爵位给谢宏,又让他到辽东镇那种地方去,莫非皇上是声东击西,假作退让,实则让他去辽东那里开疆拓土吗?刘健担心的就是这个。

    “希贤兄未免过虑了,那可是辽镇!”谢迁拂须冷笑道:“且不说辽镇的总兵和副总兵素来深沐圣恩,都是申明大义之辈,断然不会与那谢宏同流合污。就算是有了什么变故,让那谢宏掌控了全镇,可单凭那里的十数万军民,难不成就能效法先人了?”

    辽镇受到重视是在明朝中后期了,大抵上应是从万历年间,倭寇入侵朝鲜之后,危机呈现之后,明廷关注的重心才渐渐转移过去。

    在初建立的时候,以及明朝中期,méng古糙子才是中原的主要敌人,而辽镇不过是被视为牵制鞋虏侧翼的一个边镇罢了,地位甚至还在宁夏镇之下,远不能与宣府、蓟镇相比。

    而鞋虏这时的实力正强,王帐精兵就能拉出来近十万骑,附庸的部落游骑更是不计其数,单凭辽镇那点兵马,防守侧翼还好,要是真和鞋虏正面对抗,只要鞋虏集结出来数万骑,辽镇八成就抵挡不住了,别提什么直接冲进草原,去封狼居胥了。

    就算以开国两位雄主的大能,动员举国之力,也没能彻底消灭鞋虏,单纯一个粮饷都不能自足的边镇,领头的又是个毛头小子,就能成功?谢迁说什么也不肯相信,更是不愿意相信。

    “于乔言之成理,可不知为何,老夫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毕竟执宰过天下的人,刘健对于边镇的情况也都了然于xiōng,细细思量一番,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他不由苦笑一声,叹道:“真是老了,老夫一生不服人,结果到得老来,受了这一场重挫,却是连胆魄都没了,听了个典故,就疑神疑鬼的,看来也确实到了归隐田园之时了。”

    “希贤,…”

    “刘阁老何出此言,那jiān佞尚未授首,皇上也仍在歧途,没有二位阁老的匡扶,又怎能光复弘治朝的中兴气象呢?”谢迁、粱储都是急忙相劝,谢迁自重身份,见粱储开了。,他也是闭口不言,而后者的一番言辞也颇为动人,让老刘更加感怀了。

    三人正唏嘘间,忽闻外间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不知为何,从那声音中,几人都是听出了一股焦虑的味道,即便以他们的城府,也是大觉心绪不宁起来。

    “来人啊,出去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这宅邸是到健的一个门生的,不但奢豪,也颇为隐秘,下人都是刘健和谢迁的亲信,二人招呼起来也是方便。

    “是,阁老。”有人应命而去,三位大人也是相视无言……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重了。

    转眼的工夫也不知是派出去的下人拦住了骑手,还是那骑手本来的目的就是这里,马蹄声在门口戛然而止,三人都是一惊,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里。

    前一个信使刚到了不久,那么,如果紧接着而来的这个也是信使的话,显然就意味着京城有大事发生了,否则又怎么会接二连三的派出信使呢?难道是皇上反悔了,在京城大肆杀戮?不然又能是什么呢?

    “二位阁老,粱大人,京城有信到!”出去探问的那个下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xìng,接了信之后,也是疾步奔客厅而来,急促的脚步声仿佛小鼓,一下下的敲在三位大人物的心中,让他们几乎无法安坐。

    “快拿来我看”谢迁也顾不上自重身份了,起身一把夺过信,几下拆开了信封,抖开信纸便急急去看。跟谢宏有关事,总是会有些意外,哪怕是他离京这样的大好事,却也生了bō折,实在是由不得谢迁不急。

    比起喜悦之情溢于言辞之间,长篇大论的前一封信,这封信却是简短得很,只是寥寥数行,便说清了事情缘由,以谢迁的目力,一扫之间,其中的内容便已经了然于xiōng了。

    但是,面对两个同伴问询的目光,尤其是老搭档刘健他只觉捧着信的双手有如千斤之重,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完全没法开口,这件事太可怕,也太出人意表了,那个谢宏真的是妖孽,千年才出一个的那种!

    除了恐惧,谢迁更是无法抬头,这种事要怎么对刘健说起呢?要知道,那可是对方唯一的儿半了,若不是知道刘健老家还有两个孙子,谢迁甚至有把信撕掉,不让刘健看到的冲动。

    “于乔,到底信中所报何事?”这种事谢迁也没特意压抑情绪,他也压抑不住,刘健很快就发现了异常,老头也是情不自禁的站起了身,往前走了两步。

    “希贤兄,此事”谢迁不敢抬头,语气更是苦涩,见刘健上前,他甚至还不自觉的退了两步。

    “难道……是德纲他?他出了什么事吗?”刘健见状心念一转,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对他来说最可怕的可能xìng,他也顾不得体统了,疾走两步,直接从谢迁手里将信夺了过来,一眼看过去,当即也是脸sè大变,浑身巨震。

    “希贤兄,你要节哀啊“饶是谢迁活了一大把年纪,阅历丰富,可他思来想去,脑子却像是yòu住了一般,往日里滔滔不绝的口才也是不见踪影,最终只是哀叹了一声。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刘健也没了往日里果决沉稳的模样,口中喃喃自语不休,可声音却是暗哑枯涩,象是枯枝摩擦地面一般。

    “…”粱储略略上前,张望了一眼之后,心下也是了然,老来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人间的大惨事了,就算是宰相气度,也一样难以承受啊。

    他虽然也是个能言善辩的,可此时却也无法开口,这种事不是言语相劝所能抚平的,恐怕只有岁月才能磨去这样的伤痕吧。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复仇!

    “希贤兄,德纲贤侄的大仇不能不报,国仇家恨尽在谢宏那jiān佞一身,你要振作起来,为德纲贤侄讨回公道啊!”谢迁疾声而呼,复仇不能消弭悲痛,却可以将其转化为力量。

    “罢了,罢了,老夫一生不服人,却在一个后生小辈面前处处受挫,最后居然,是老夫错了,若是当日便居家归乡,虽是没了报效朝廷的机会,可却也是得保全家安泰,也不会有今日之痛啊!”

    谢迁的jī励丝毫也没有效果,刘健仿佛一下子就老了二三十岁一般,本来还算矍锋的精神霎时不见,剩下的只有一片苍白,神sè间尽显老态。

    这一刻,那个捭阖朝堂的首辅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个满心懊悔,

    濒临崩溃的老人。

    “希贤兄,你想想,这一切是谁造成的?不是德纲贤侄的错,也不是你我的错,是那个yīn险毒辣的jiān佞的错!”谢迁气急败坏的怒吼起来。

    谢宏的手段很可怕,即便不想承认,可谢迁确实很心寒,而让他更恐惧的是,刘健似乎心灰意冷,大有就此撤手不理的架势,要真是这样,那对他的影响可就大了。

    别看刘健已经致仕了,可他门生故吏却多着呢,加上李东阳上位后又没搞清算,刘健在朝野间的影响力实是没怎么减弱。光是这些倒也罢了,江南士人的影响力也不差,多刘健不多,少他也不少。

    可蓟镇总兵温和正是河间府人,而且还是刘健的亲信,如今几人住的这座宅子就是温总兵的!对于谢迁接下来的图谋,这个人实在是重中之重。

    蓟镇就处在辽镇和京师之间,包括山海关在内,都是蓟镇所辖,是谢宏去辽镇必经之路,是制造意外最合适的地方!

    辽镇实力不强,内里势力又是错综复杂,若是让谢宏到了那里,就只能缓缓图之了,而日半久,变数也多,尤其对方还是那个谢宏。

    在蓟镇解决谢宏,这是最好的办法,谢迁出死力拉拢刘健,多半也是为的这个。

    正如他暗示粱储对付王守仁一样,谢迁从来不相信流放这种手段,只要人没死,就有着无限的可能,谢宏到了辽镇,就可以再回京师,甚至会发生点其他意外都说不定,连出个京都能带走刘健一个儿子,在这妖孽的身上,又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呢?

    杀了谢宏,而且要快,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去辽镇的路上,让蓟镇的边军动手,即便他带着数千护卫,可蓟镇兵马向来精锐,更是人多势众,想必也是手到擒来。

    只是若没有刘健的调度,那个总兵温和又怎么会冒偌大风险,以身家xìng命相托呢?谢迁深知,谢宏若是死了,皇上是一定要找人算账的。

    在雷火之夜后,正德xìng子里的刚毅已经显lù无遗,若是谢宏有事,他才不会向刘健这样颓丧呢。

    “子乔,老夫修书一封给蓟镇,已尽同僚之谊,从今而后,大明朝野再没有刘健此人,你等也莫要再拿这些世俗琐事来烦老夫,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刘健语气沉痛,声音也低,显然是彻底的心灰意冷了。

    除了悲哀和萧索,他的话语中还有厌憎之意,虽然对于当初刘德纲被推举为首,刘健也是乐见其成的,可此一时彼一时,那时老刘还有奋进之心,可现在他却是心如死灰,所以,连带着将挑事的江南士人也恨上了。

    粱、谢二人都是心思机巧的人,如何听不出刘健的话外之意?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再开口,算是对刘健的退隐的默认了。@。

第376章 自己找死

    大明九十大边链,大体上可以按照与京城距离的远近划分其重要xìng,而蓟镇,宣府以及大同三镇,正是重中之重,这三镇的实力也冠居九边。

    最初的时候,蓟镇的治所在桃林口。桃林口位于永平之北,东接辽东镇,也是长城一处重要关口,不过作为京师附近的重镇,终究是太过偏僻了一点。于是,在永乐末年,总兵陈敬奏请天子,移镇于狮子峪。

    而狮子峪位置虽好,地势也颇险要,可也有不足之处,地势狭窄就没法驻守重兵,更加无法屯田。因此,在天顺初年,蓟镇再次迁移,

    并且一直延续到了明末,这最终的选择就是三屯营。

    没有就去抢,这是质朴的草原人奉行了千年的准则。

    不过,由于自家也要放牧生产,所以鞋虏的入侵一般都在秋冬之季,为了掠夺到足以过冬并且熬过来年春天的粮食,草原人年复一年的重复着杀人和被杀的行动,并且乐此不疲。

    因此,往年到了冬天的时候,三屯营的气氛都会变得极为紧张。

    小股的游骑当然不足为虑,可一旦鞋虏有大举入侵的迹象,那么蓟镇的主力部队就必须出动了,若是让鞋虏攻破边墙,甚至威胁到京师,那可不是好玩的。

    不过近几年有些不同,由于蓟镇兵强马壮,冠居九边之首,而且山海关至居庸关一带的长城也屡经修缮,鞋虏多次在这里碰了个头破血流之后,也学了乖,不再和蓟镇纠缠,而是选择了其他地方,作为掠抢的目标。

    要知道,抢劫和做买卖一样,若是成本和收益不成比例,那就是不划算的买卖了,质朴的草原人也不是太傻,这种简单的道理他们都懂。

    不过,在正德元年的这个冬天,总兵大人的直属部队突然接到了集结的命令,三屯营的气氛如同早些年一样,骤然紧张了起来。

    军士们都是惊疑不定,纷纷向北方眺望着,想看看有没有预示着鞋虏大举入寇的烽火,没有发现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转而交头接耳的谈论来,猜测着总兵大人到底要做些什么。

    只些日子也有这么一次,那一次的规模比这次更大,整个蓟镇的十万兵马都收到了命令,剑拔弩张之下,甚至传出了皇上要效法永乐大帝,御驾北征的流言。

    直到事后很久,这才隐隐的有了消息,说当日京师发生了一场变乱,集结边军是为了防止不测的。当然,这流言只是sī下里流传罢了,没人敢当着将官们面说起。

    不得皇命,边军入京?这可是大忌讳,真是要做下了这等事,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掉脑袋呢!

    因此,虽然这一次的动员规模比较小,仅限于三屯营驻扎的部队,可众军士还是人心惶惶的,生怕传言成真,总兵大人不得圣旨,就带着大伙儿去京城。各种担忧化成了嗡嗡的大响,连帅帐中都是听得分明。

    “谢宏的车驾现在何处?”帅帐中的人却没空理会这些,温总兵名字叫做温和,可他的语气却一点也不温和,反而充满了焦躁之意。

    “点子应该是初十的时候离京,上次探子的回报是说,他已经出了通州,奔香河而去,他那车队中有不少工匠,还有女眷,走不快,现在应该差不多到了玉田了。”帅案上铺着一张舆图,温和端坐其后,另一个将官正在那图上指指点点。

    “温大哥,咱们要动手的话,可得抓紧着点儿,若是让点子入了永平府,咱们再想动作就不方便了。”吴玉是遵化人,属于蓟镇的本地户,在蓟镇军伍中素来颇有威望。如今他虽是位列参将,地位却仅在总兵温和之下,而且两人的关系也相当融洽。

    倒不是吴参将看淡了功名荣辱,不与温和相争,只不过温和乃是刘首辅的门下,素来以阁老门生自居。大明武人的地位甚低,吴玉一个小小的参将,就算有些势力,又如何敢和这样的人争持?

    他很清楚,在刘阁老的眼中,他这个参将也不过是个蝼蚁罢了,

    伸个手指头就能碾死。所以,他对温和保持了恭敬的态度,期盼着能借着温和搭上刘阁老的线。

    虽然刘阁老如今已经致仕,可吴玉也没怎么失望,虎死不倒威,刘阁老这样的大人物,就算是随意引见几个大人物,也能让他这个参将受用无穷啊。

    “可是”温和头也不抬的盯着舆图,神sè极是凝重,沉吟半响,偏偏却下不了决心。

    “温大哥,都这个时候了,还可是什么啊?那不是刘阁老的亲笔信吗?还有谢阁老的附署,连王阁老的信也到了,三位阁臣啊!天大的事也能摆平了,你还犹豫些什么?”吴玉大急,恨不得揪着温和的衣服,把他吼清醒过来。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借着这个机会不但能讨好刘阁老,还能借机搭上江南士人,只要王阁老稍微点个头,调职去南方就不会是梦想了,比起边关这凶险严寒之地,江南水乡简直就是神仙居所啊!

    当然,这使命也存在着桠当大的风险。若不是得了阁老的信,袭击身的钦差大臣,辽东巡抚的当朝侯爷这种事,吴玉是想都不敢想的。何况对方还是那个圣眷无边的谢宏!

    可还是那句话,有了三位阁老的首肯和支持,天大事也能抹得平!富贵险中求,身为武人,想要荣华富贵,总是要用手里的刀子说话的。

    越是意识到事情的紧要,吴玉就越是对温和的迟疑感到不耐烦。

    不管怎么说,这种事也不能做在明里,对方也是有数千军马扈从的,想要彻底歼灭也不是一时三刻能够做得到的,若是对方入了永平府,那就彻底没法下手了。

    目标入了辽镇之后,机会倒是更多,不过,不得朝廷令旨,深入其他边镇…这种事跟谋逆也没啥两样了,就算传信的再加上两个阁老,吴玉也是不敢做的。

    “虽说是刘阁老的亲笔信,可这言辞间的语气,却和从前完全不一样…”温和沉吟着说道:“刘阁老的意思,分明就是让本将自行决断,可这等大事,又哪里是本将能够自行决断得了的?”

    和军户出身,不识大字的吴玉不同,温和乃是将门之后,不但识文断字,而且造诣还颇为不凡,凭弃他对刘健的熟悉,很快就在信中捕捉到了对方隐含的意思,他的迟疑也多半因此而来。

    刘阁老素来强势,脾气也是执拗,就算面对先皇甚至宪宗皇帝,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都不会因为皇命而退缩,这么一个人却突然lù出了退隐萧索的意思,其中的意味又怎能不让人心惊?

    何况,与上一次的勤王密令不同,这一次却是要玩yīn招,假扮盗匪袭击钦差。

    这事儿显然没法瞒得过去,这可是边墙之内,对方人马足有数千,得有多大股的盗匪,才能做出来这么大的事情啊?

    “便是刘阁老有所顾忌,可另外的二位阁老的信总不会有错吧?”吴玉还是一力坚持着:“有那二位阁老在,就算是有些麻烦,想必也不要紧,左右告急文书咱们都送上去了,只说鞋虏破了边墙,然后袭击了钦差便是。”

    “吴兄弟,你说的这个,也正是本将第二个顾忌的。”温和摇摇头,神sè间更添忧sè“往日里,可以根据其他各镇的军报,确定鞋虏主力的位置,可如今九边处处告急若是咱们主力往南一动,敕虏趁虚而入,又当如何?”

    “温大哥,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敢去是吧?”吴玉是个纯粹的武人,论起口舌便利,他比温和可差远了,见对方推托,他一时怒火攻心,再也按捺不下,却是忽略了身份地位,拍案向温和质问起来。

    “吴兄弟,不是本官胆小,实在是……”被人冒犯,温和也不恼,依然慢声sī语的向吴玉解释。

    “你若不敢去,那就调兵给我,我自带人去做这件大事!”为了谢迁、王藜许下的大富贵,吴玉是彻底豁出去了。他手下也有数千亲信部队,可这场仗不是以分出输赢为目的,而是要彻底歼灭对方才行,兵少了可不成。

    “也罢,兄弟一场,我就依吴兄弟便是,只是”温和答应的倒是痛快,可话到一半,却是yù言又止。

    “温大哥只管安坐,兄弟我的xìng子你还不知道么?我可不是那种不能同享富贵的,事成之后,功劳少不得大哥一份。”吴玉心中更是鄙夷,这种假书生果然经不得事,没学会文人的升迁之道,反倒只会转这些小肚肠,不敢但责任却又想要功劳,真是无耻之尤。

    “倒不是为了这功劳,若是事成,也是吴兄弟甘冒奇险做下的,本将又怎么好意思去分润功劳?”温和伸手止住要分辨的吴玉,继续说道:“本将的意思是,吴兄弟只管去,却不需提本将的名字,无论成败都是如此,吴兄弟可愿意答应?”

    “无论成败?哈哈……”吴玉本来还以为温和故作姿态,还想着要虚情假意一鼻,可听到最后,他却是讶然失笑。

    败?三屯营这里有精兵数万,虽然不能尽数带走,可凭他的威望,再有温和的默许,号召起来两三万兵马也是寻常。那谢安身边不过三五千人,而且还不全是兵,有不少家眷什么的累赘,这样的形势下,自己会输?那不是荒谬吗?

    “正是如此,吴兄弟你若是答应了,那本将也不拦你,否则”

    吴玉嗤笑有声,大为失态,温和却依然面sè平和说道。

    “便是如此,温大哥放心就是。”吴玉一抱拳,转身便走。谢宏一行已快到丰润了,得抓紧时间才行,这样的大事,总不能在城镇里动手吧?

    望着他的背影,温和却突然lù出了一丝冷笑:那谢宏是何等的妖孽,搅乱了天下局势不说,连刘阁老都受了震慑,不愿再和他为敌,以保全身家xìng命,没点特异处,又岂能如此?

    吴兄弟,兵凶战危,对手狡诈,你可莫怪做大哥的没提醒过你,若是有个闪失,那也是你自找的,与旁人无干。@。

第377章 赴辽第一战

    ……谢兄弟,现在已经过了丰润,再有两天就能到永平了。到了永平,应该就不会再有什么凶险了。”马昂转头看着长长的车队,忧心忡忡的说着,虽然话里是在安慰人,可谢宏怎么听怎么觉得,自己这个大舅哥更需要别人的安慰。

    “这里可是大明的领土,朗朗乾坤之下,会有什么凶险?”谢宏淡淡的说道。

    “可不是么,有某和八百儿郎在此,谁能伤到谢兄弟半根毫毛?”

    江彬大嘴一咧,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他伸手拍了拍马昂的肩膀,又往身后一指“除了咱们这些人之外,还有神机营的一千兵马呢,连大炮都拉来了好几门,马兄弟你还怕个球?除非蓟镇那几个将官真的不要命了,

    拉个上万人过来,否则就凭咱们这些人,有些凶险又能如何?何况,

    谢兄弟早有布置,你放心就是了。”

    江彬早先是瞧不起神机营的,后来吃了苦头之后,却也发现了火器的犀利处,倒是有所改观。不过,他依然没觉得计机营有多厉害,至少野战的时候,那炮和火统作用都不怎么明显,真正打起来,还得靠他和他手下的边军。

    近卫军如今的名声虽大,但其实却是属于名头超过实力的那种。

    当初获胜主要是因为谢宏的心理战,实际上除了巷战,他们并没有多少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毕竟也才训练了几个月而已,又是一帮少年,远远还达不到精锐部队的程度。

    三千近卫作为骨干扩军很好用,但若是现在就让他们上战场,却是太过于轻率了何况谢宏这次出京,也是有着诸多算计的,还是边军用起来更顺手。

    为了整合京营的部队,边军不少人都散去了各营做个将校,尤其是那些身上有伤或是年纪较大的,对他们来说,上战场已经有些勉强了,可是统兵训练却是绰绰有余。

    于是,刨去这些人,再加上军器司攻防战中阵亡的数十人,谢宏能够带出来的也只有现在的这八百多人,加上神机营的五百火统兵和五百炮兵就是他手头上全部的实力,马昂的担忧也是因此而来。

    “其实那将军炮也没什么用,干嘛非得带着啊?要不是那十门炮拖在最后面咱们的行进速度还能更快点,谢兄弟,须知兵贵神速……………”马昂回头看了看,又是念叨起来。

    别看那炮轰不开军器司的城墙,可实际上却也是委型武器每门都有上千斤,搬运起来实在是很麻烦的一件事,若不是有谢宏造的减震车,只怕队伍的行进速度还要更慢些。

    “到时候你就知道那炮有用了。”谢宏神秘兮兮的笑道:“没关系,没了那炮咱们也走不快,上次从宣府到京城,还都是军队呢结果也走了好几天,何况现在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多车?”最初的时候,谢宏也不大适应古代的行进速度几百里路在后世简直就跟玩儿似的,就算不走高速那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儿。

    可在这个时代,单人快马,路上再有驿站接应倒是很快,若是数人轻装前进也还好,几百里路也就是几天工夫。要是换成大队人马的话,没有旬月的时间,还真就走不完,而且队伍规模越大,走的也就越慢。

    依照目前的速度,谢宏估计等自己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应该差不多是在正月前后了,着急也是没用的,还不如好好欣赏欣赏北国风光呢。

    “上次蓟镇的兵马就有调动,这一次刘健又有了丧子之痛,难保他不铤而走险呐,咱们现在又身处这荒郊野外的,须知……”尽管对谢宏素来信服,可马昂还是觉得前途有些渺茫,将他话痨的本sè发挥到了极致,从出了通州开始,念叨了一路了。

    谢宏也是无奈,本来他没打算带着马昂的,谁度mì月带着大舅哥一起的啊?何况路边社那边也需要话娄帮忙呢,可是在马昂自己的强烈要求下,又展示了他的另一个天赋,谢宏也只好妥协了。

    他琢磨着,反正一个大舅哥也是带,两个当然也不差什么,只不过曾铮可比马昂好伺候多了,那位化学天才一直在马车里做研究,一路上出了打尖住宿,谢宏甚至都没见过他几面。

    “不要紧,于同知昨天才传来的消息,刘健已经离开河间府,回河南老家去了,动身前也是知会了刘家在京城的人,想必他已经心灰意懒,打算明哲保身了。”

    刘健身份很高,也更加受到重视,因此,春丽通过种种手段,在刘府收买到的眼线内应也最多,消息也是灵通。刘健举家退回河南,应该就是受了重大打击之后,哀大莫于心死的表现了。

    士大夫们之间的争牛,一般都是祸不及妻儿的,不过这种事也没那么牢靠,杨叛儿就是例子。当然,位置越高,这项规则体现的也就越明显,如大学士这种,就算失了势,多半也是可以保全家业的。

    可谢宏的举动却昭示着他不打算遵守士大夫们之间的规则,刘健要矢志报仇的话,就得考虑到自家的安危。而刘家人丁向来单薄,刚刚经历过丧子之痛,刘健还真就没法下定拼死一搏的决心,回老家归隐,以求保全家族,也是很明智的选择。

    这同样也在谢宏的预计之中,威慑应该是全方位,而且不择手段的,这正是前些日子,士大夫们教给他的,算是教训,却也是经验。

    “侯爷!前面有情况!”正说笑间,突然前面一阵马蹄声急响,一骑快马呼啸而来,谢宏抬眸一看,示警的正是边军中的斥候。

    “有多少人?还有多远?”谢宏向来不干涉他不擅长的领域,如今野外遇敌,当然还是要靠江彬这个宿将来指挥,因此刀疤脸也不顾忌小节,抢先急问。

    “很多,非常多!远远的看不清旗号,单看规模怕不有两万上下!就在离此十里之外!”

    猴子和斥候中的精锐被谢宏派去执行另一个任务了,如今在队伍前后侦察的斥候,水平都比猴子稍逊一筹,而对方也是边军,精锐程度并不亚于江彬这边,这些斥候也不敢靠得太近,因此得到的情报有些模糊。

    “两万!咝”即便以刀疤脸的无畏,听到这个数字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十倍的差距,确实太大了点,何况对方也不是五军营的那些废物,真要是正面对抗,绝对是有死无生的局面。

    “谢兄弟,咱们赶快掉头吧,还有十里,咱们快点退回去,说不定还来得及。”江彬都有些动摇,何况本来就心慌的马昂,他反应倒是快,只可惜这个提议不怎么靠谱。

    “来不及了,现在退,只会把后背留给敌人,让他们任意追杀罢了。”谢宏摇摇头,在敌人面前转头逃跑,看似安全,实则是最傻的办法。

    自己这边以非军事人员居多,要是跑起来,八成看见追兵就会崩溃,自己可不是刘玄德,江彬也不是赵子龙,陷入那种境地只有死路一条。

    “若是”马昂还待再劝,说可以将工匠们丢下,自家先退,可转念想想谢宏对工匠们的重视程度,这话却是没法出口了。

    “放信号,咱们固守待援。”谢宏断然一挥手,然后转向江彬道:“江大弄,你来指挥作战。”

    “停步,全军停步,放求援信号,番子在外,神机鼻居中,其余人在内,以车为墙,结圆阵御敌!”刀疤脸也不推辞,转身便是一阵大吼,一连串的命令发了出去。

    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在三屯营以南,永平府以西的一处荒野中,谢宏赴辽的第一战迫在眉睫。

    十里外,蓟镇大军阵中。

    “参将大人,咱们被敌人的斥候发现了,对方放出了令箭,似乎想固守待援。”

    “应对的倒是有些章法。”吴玉面带冷笑,略觉有些意外。

    谢宏会放出斥候倒是在他意料之中,只不过他带着兵马也是兼程赶到,已经来不及屏蔽战场了,何况对方的斥候也都是老手,稍见势头不对,就远远的退开了,也来不及追杀。

    他意外的是谢宏没有仓皇后撤,在他想来,谢宏不过一个书生出身的手艺人,哪里有什么胆气,在这荒郊野外的遇了袭,逃往附近的县城才是正理,却没想到对方不但做出了最合理的应对,而且还有那个胆气固守,不知道是不是无知者无畏呢?

    “传我将令,全速进兵!敌人乃是挟持了钦差大人的乱匪,钦差大人已然遇害身亡,不用管他们说什么,只管掩杀,擒得匪并者,官升三级,赏金千两。”吴玉杀气腾腾的大吼道。

    他本来也没打算打什么埋伏,周围都是平原不说,也根本用不到这样的手段啊,实力差距摆在这里,甭管对方有什么诡计,只管杀上去就好。

    固守待援?这里已经是蓟镇腹地,周围的兵马都被自己将令调开,只剩了一些守门的老弱病残,哪里来的援军?固守等死还差不多!

    如同北方吹来的寒风一般,吴玉脸上的冷笑更凛冽了。

    “喔!”

    犒赏三军,这是通常鼓舞士气的手段,一般来说都是很有效的,在这种实力相差悬殊,稳操胜券的时候,更是有额外的加成。

    随着吴玉一声令下,大军如bō浪一般,滚滚而前,烟尘皿起,杀气腾腾。@。

第378章 直接吓跑,神机营发威

    第378章直接吓跑,神机营发威

    “轰!轰!轰!”

    士气提起来了,又是轻装而行,蓟镇的二万大军很快就赶到了目的地。他们兴冲冲而来,迎接他们的却是几声巨响,有那反应快的,马上就琢磨过味了,这不是将军炮的炮声吗?

    由于吴玉没把敌人放在眼里面,进兵的时候也没约束将士,所以,到得车阵近前的时候,蓟镇兵马也没有结成密集阵型,对方的几炮并没有造成多大伤亡。可这几炮的效果却很好,不需要军官的命令,蓟镇的兵马当即都是止住了脚步。

    带着将军炮,而且还不止一门……这是哪门子的乱匪啊?这事儿似乎味道不对呢?

    心里有了疑虑,吴玉的悬赏也就失去了原本作用,将官们见状也是无奈,只好先行整队围困了。反正敌人已经摆出了死守的架势,被大军一围,更是想跑也跑不了,莫不如等参将大人来了,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再说。

    “怎么回事?本将不是传令全军进攻了吗?”别看也是军户出身,但吴玉跟江彬可不一样,他从来就没有身先士卒的习惯,而是远远的落在了大军后面,直到看见大军突然止步,他才怒气冲冲的到了队伍前列,对着几个将官一顿怒吼。

    “参将大人,对方开炮了……”一个游击有些不忿的说道。

    吴玉是分守参将,地位在蓟镇也算颇重了,不过他直属的军队并没有两万之众,大军中至少一半以上来自其他部队,只是被他用温和的名义调遣,这才跟来。

    他自己的部下当然知道他的脾气,也不会跟他顶撞,可别家的却没那么老实,说话的这个游击就是温和的亲信,并不怎么卖他的帐。

    “他们袭击了钦差大人的队伍,杀了钦差,炮当然是抢来的,怕什么?不过是几门炮而已,一口气冲过去不就完了。”吴玉强压怒火,低吼着解释道。

    这解释还真就不怎么让人信服,将军炮那玩意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摆弄的,没有专门的炮手,哪可能射击啊?何况,从对方的斥候发现自己这边的行踪到现在,也不过几刻钟罢了,对方居然就架设好了大炮,甚至连准星都调的差不多了……

    很显然,对方那边操炮的是精锐炮手,甚至超过蓟镇自家的炮手不止一筹,肯定不是盗匪能够拥有的。虽然有了疑huò,这次却没人提出质疑,因为另一个人的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可是……参将大人,他们连钦差的仪仗都摆出来了,这也是抢的?”这回说话的是一个守备,他抬手指着对面的圆阵,很是疑huò不解。

    “对,肯定是抢的!”吴玉正恼怒着呢,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众将校相互看看,都是不能置信,虽然离得远,可大伙儿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仪仗叫一个完整,那旗子,那车驾,都是簇新簇新的,完全看不出被抢的痕迹啊。

    “抢的,都是抢的,还要本将说几遍?”吴玉见众人对他不以为然,更是大怒,扯起温和的大旗威胁道:“本将可是得了兵的全权委任,巡察全镇,肃清盗匪,你们就算信不过本将,难道也信不过兵吗?难道要让本将取出兵的将令才肯执行?”

    他一脸狰狞的看着众将校,众人都是气势一沮,军中讲究令行禁止,越是精锐部队,越重视上下尊卑。江彬那部人马虽是异类,象马匪更多过于正规军,不过,在上了战场的时候,他们执行命令一贯彻底。

    “不管出了什么事,有什么后果,都由本将一身承担,你们都是奉命行事,怕些什么?想想几个月前那一次……还不去传令,速速进兵!”吴玉见众人有些动摇,眼中疑huò却是不减,知道瞒不过去,于是隐晦的暗示了一下,最后也是疾声厉sè的再次发令。

    的几个心腹都是一抱拳,其他人想想当日的情景,再结合眼下的局势一分析,也猜到了个大概。

    当初兵集结兵马,据说就是要去京城勤王,要对付的就是如今的这位钦差大臣,辽东巡抚。后来没了动静,也是让大伙儿松了一口气,看今天这架势,似乎是那话儿又来了。

    去京城当然不托底,可在这里么……冤有头债有主,日后皇上算账也不会算到所有人头上,有将令再此,动手似乎也没什么。

    “遵命。”众人互相看看,都从对方的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于是也都是躬身抱拳,回到阵列中发令进攻去了。

    那几门炮这会儿却没人放在心上,抛去钦差的身份,那不过是将军炮罢了,倒是能造成点伤亡,在胜负的天平上只能起到微不足道的作用。

    大军再次行动起来,而且这一次有了将校们的敦促,阵列也稳定了下来,参与第一bō进攻的虽然只是先锋,却也足有三千之众,而且都是吴玉的直辖部队,众军士都是步履坚定,杀气腾腾,尽显精锐部队的本sè。

    “杀!”阵列在将军炮的射程外微微一停,然后突然加速,向着车墙开始了冲锋。

    “轰!”车墙后面的防守方虽然兵少,可气势却足,丝毫也不示弱,炮声随之响起,而后在冲锋的人群中掀起了一阵烟尘,惨叫声也随之响起。

    当然,相比于数千人的喊杀,和后阵上万人的呐喊,不过十几人的惨叫悲呼声是微不足道的,冲锋的队列并没有动摇,依然坚定的往车墙攻杀过去。

    构成车墙的车都是运辎重的平板车,并不是很高,因此,冲在前面的蓟镇边军手里拿的都是长枪,为的就是隔着大车与藏在其后的敌人对刺,为后面的袍泽扫清道路。

    等到了近前之后,无论是低级军官还是普通士兵,边军们都是一愣,继而更是大喜,因为他们发现对面的敌人手中拿的都是战刀,而不是长枪。

    战刀在搏杀的时候比长枪好用,可形成队列之后,又是现在这样的情况,长枪可比刀犀利多了,看来敌人不是托大就是没有准备,虽是像模像样搞了个车墙,但却没有发挥车墙威力的武器。

    “这一战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容易啊。”吴玉站在了一处临时堆起来的土台上观敌,看到了对方的武器后,也是大喜过望。赢是肯定会赢,可要是能少点伤亡,不是更好么?在飞黄腾达之前,自己想在蓟镇立足,靠的还得是自家的嫡系部队。

    “……不好!”还没得意多一会儿,吴玉却发现对方站在前排的士兵突然蹲下了,而后面整齐的站着另一排士兵,面对汹涌而来的敌人,他们举起了手里武器,然后亮光频闪,竟是引燃了火媒……

    火铳!

    不但吴玉发现了,正冲锋的士兵也发现了,这武器蓟镇也有些,不过用的却不怎么频繁,火药那么贵,将校们哪里舍得用啊。

    可这玩意的威力大伙儿都知道,被打上的话肯定非死即伤,不过这不是让他们动摇的原因,跟刚才的炮击一样,这种武器显然不是普通盗匪能够拥有的。

    炮也许还能抢得到,抓到炮手之后,也能威逼他们从贼,可对方的火铳兵却是怎么个抢法?全体被俘虏了,然后从贼?那不是开玩笑么,看那些人举枪点火的麻利劲,显然是只有最擅长操控火器的神机营才能达到的水准!

    再抬头看看那明黄sè的旗帜,边军们心里都开始发虚,对面的敌人明显是真的钦差,公然攻打钦差的队列,参将大人这是要谋反吗?

    “开火!”进攻方迟疑了,防守方却没迟疑,随着火铳营官的一声令下,炒豆子般的枪声响了起来,硝烟四起,蓟镇的官兵一下就被扫倒了一片。

    伤亡不算多大,可对士气的影响却是致命的,尤其是听到对面的火铳齐射声接连响起之后,进攻的部队一下就崩溃了。

    三段合击!

    对蓟镇边军来说,这不是什么秘密的东西,军户子弟从长辈那里,应募而来的边军则是从前辈那里,多有听说过这种战法的。只不过如今边军火器用的少,这种战法没人会,也组织不起来罢了。

    边军们都确认了,车墙后面的就是京城的神机营,而且还是神机营的精锐,能得到他们保护的,显然只有钦差大人了。不管参将大人要谋逆,还是有了什么误会,反正大伙儿没有跟钦差,跟皇上作对的意思。

    声势浩大的进攻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能证实那次冲锋的确发生过的,只有地上散落的几十具尸体,相对于进攻的人数来说,这种伤亡比率真的很低,火器的威力也确实不大,边军们纯粹是被吓跑的。

    他们怕的不是火器,也不是死亡,边军的精锐向来不怕死,若是拿着火器的是鞑子,他们冲锋的时候,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钦差却是代表皇上的,他们委实不敢冒犯。

    “该死!”吴玉咬着牙,恨声怒骂,也不知他骂的是谁。

    谢宏出京的时候颇为低调,而刘德纲的死,也震慑了很多人,所以,也什么没人去旁观。到底他带了多少护卫,护卫由什么人构成,旁人就只能靠猜的了,谁也没想到他把神机营给带在身边,而且还是全副武装的。

    吴玉当然也是其中之一,几位阁老的信中没提,他更是想不到,结果在这里撞了个大板。军心已沮,想要再鼓舞起来可没那么容易,怎么办?他犯愁了。

    好半响,他突然狞笑起来:“既然你们顽抗到底,那就别怪老子下狠手了!”说罢,他又高声唤道:“李守备,带你的人上来!”RO@。

第379章 有备无患的最高境界

    “这就打退了?江彬咧着大嘴,对眼前所生的一切很是没法理解。

    看蓟镇兵马气势汹汹的样子,他原本还以为会有一场血战呢,结果神机营轮射一轮之后,敌人居然就退下去了,而且还是溃退!要不是自己这边人手太少,他恨不得直接追杀出去,也来个倒卷珠帘,然后一举建功了。

    “谢兄弟,莫非你带神机营来,为的就是此时退敌?”马昂更是惊叹,也许是出于职业习惯,这一刻,无数个评话演义中,神机妙算的桥段在他脑中盘旋,没有亲眼见证过紫禁城战役的他,完全被震撼住了。

    “这个嘛,就算是。”谢宏mōmō下巴,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摆出钦差仪仗确实是他心理战的一部分,神机营的问题则只能算是歪打正着了。谢宏带上了神机营,考虑的主要是以后的事,并不是出于御敌的考量。

    有可能的袭击他是预计到了的,但他的应对手段并不是神机营,不过这话倒也不用说的那么明白,保持点神秘感,也有助于提高士气,顺便还能让话痨消停下来,正是一举两得的法子。

    “看时辰,应该差不多了?”谢宏不无担忧,的往来路的方向张望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见蔚蓝的天空中依然有一缕青烟残留着,他这才点了点头。

    “大人,放心,这响箭是曾先生特制的,持续时间很长,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得清楚,何况咱们还连续射了好几支,周围十里内都能看得清楚。”

    比起绿林道用以传讯的响箭,神机营的穿云箭效果好得多,经过了曾铮的改进之后,就更加了不得了,林白,也就是当日宣府的第一名匠,见谢宏似有担忧之sè,也是上前解释了一番。

    宏微微领。他的准备很充分,可终究也不是神仙,这个时代通讯还不甚便利,在事情结束之前,总是有诸多变数,也有可能生意外,比如蓟镇兵马的溃退就是他没预料到的,只不过这个意外对他比较有利罢了。

    “谢兄弟,对面又有动作了。”谢宏考虑的是全局,江彬却是一直全神关注着眼下的局面。他看得分明,刚刚的败退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混乱,蓟镇那边很快就收拢了溃兵,并且有了新的举动。

    “盾阵?”谢宏抬眸望去,入眼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愣,只见边军推了一排大木板出来,大概是来的匆忙,没准备铁盾之类的兵器,因而临时从附近征集来了这些门板之类的东西,充当盾阵。

    可这事儿却有些蹊跷,边军的畏缩本也不是因为神机营的杀伤有多强,谢宏带出来的主要是炮兵,火*只有五tǐng,若是对方四面围攻的话,别说三段击了,连齐射都难以保证。

    而将军炮架设起来麻烦,用起来更麻烦,这可不是后世的炮车,可以随意调动的。架设的时候,需要堆个土台,然后把炮身固定在土台上面,架设好之后,就只能朝着一个方向射击,除了射程可以通过调整炮口的角,其他都是没法变更的。

    因此,盾阵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若是边军真能鼓起勇气,那就只管四面围攻就好了,谢宏自付还有后手,倒是不怕,可总是比盾阵什么的有效率多了:而他们若是畏惧自己的钦差身份,鼓不起士气进攻,有没有盾阵又能有多大差别?

    “是弓箭手!”江彬对战阵的事更熟,念头一转便想到了对方可能用出来的招数,想到之后,他也是脸sè大变,疾声惊呼。

    “嗯,是弓箭手。”谢宏眼力本来就好,得了江彬提醒,马上就现了盾阵后面玄虚,他脸sè开始凝重起来。其实火器在最初的时候,射程并不比弓箭远多少,尤其是和步兵弓对比,后者用以抛射的话,有效射程比火器更远。

    谢宏很清楚,正德年间的边军和明末那些不一样,在明末的时候,能挽得起强弓,挥得动马槊的就是万里挑一的猛将了:可在正德年间,这样的人在边军中比比皆是,单是一个宣府,就能选拔出来数千。

    而蓟镇的规模和重要xìng,却隐隐还在宣府之上,两万兵马中选出一两千强弓手,那是完全不成问题的。边军慑于钦差的身份不敢强攻,可若是将领直接在阵列中催促,用弓箭覆盖射击还是没问题的,毕竟自己这边属于固定目标,完全没有腾挪的余地。

    “江大哥,传令下去,让非战斗人员进马车隐蔽,战斗人员以车墙为掩护,各自举盾防御。”普通的马车肯定是挡不住强弓的,不过谢宏的马车多半都是加固过的,内里都镶着铁板,而且还带了不少近卫军用的大盾牌,为的就是路上遭到袭击的时候,可以用以抵挡。

    “知道了,好在谢兄弟准备充分,不然今天还真的要吃亏。”江彬很是感慨了一番。

    谢宏总是说有备无患,他以前觉得有些措施很是浪费,可今天一看,准备多点还真的不是坏事,平时可能没用,可一旦用上了,就能救命,实是不得不赞叹啊。

    “这些只能防御,今日的局面是没法善了的,想要退敌还得靠那最后一手,但愿和尚足够机灵,否则可就麻烦了。”谢宏半点也不敢放松,他做了充足的准备,可想要破解眼前的困局,必须得用那最后一招,若是和尚太过莽撞忘记了,恐怕局面就要不可收拾了。

    “放心,和尚那家伙看起来莽撞,实际却是个有心计的,有谢兄弟你的吩咐在先,再得了斥候们的传讯,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不会有意外的。”江彬大咧咧的笑道。

    他手下的这些兄弟中,和尚和他的xìng子是最像的,所以才被留在了京城,现在的局面虽然有些复杂,可他还是有信心,对方不会把事情搞砸的。当然,搞砸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拼一场呗,蓟镇兵马虽众,可士气已经动摇,打起来也未必会输。

    “隐蔽!”

    正说话间,谢宏忽的听得“崩,崩”的弓弦声急响,随即,只见上千支箭矢从盾阵后面猛的飞起,在空中汇集成了一片黑云,使得天空都为之一暗,紧接着。那黑云在空中微微一顿,然后毫不迟疑往车墙内压了过来……

    谢宏只觉身子一动,一股大力扯来。回过神的时候,现是刀疤脸一手举盾,一手拉着自己,形势虽然很紧张,可他脸上却是笑得自在:“且让他们先得意着,等下有他们哭的时候,哼!”

    “哼,以为摆出钦差的仪仗本将就没办法了?这里可是蓟镇,老子麾下的也是边镇精兵,而不是京营的那些老爷兵!”吴玉狞笑着望向车墙方向,期待着里面即将响起的惨叫声,对他来说,那就是飞黄腾达的前兆,是他期待了几十年的大事。

    他调上来的弓箭手是整体编制的弓箭营,属于总兵直辖的精锐部队,就算鞋子遇见了。也多半都是要回避的,远非其他部队中的弓箭手可比。

    若不是为了在短时间内全歼对方,他本来是不打算带出来这支部队的,要知道,温总兵对这支部队宝贝得很,要是被对方的火器伤到了,日后也是不小的麻烦。

    只是现在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不能建功的话,那就一切休矣。以吴玉从传闻中对谢宏的了解,对方是个极为记仇,手段也狠辣的人物,他率重兵围攻对方,事后对方怎么可能不报复?连尚书都杀了,并且传九边,他一个小小的分守参将又算得了什么?

    “杀,一个不留!都不要停,放箭!一直放!”吴玉恶狠狠的大吼着,催促着身边的弓箭手加力进攻。

    弓箭营的部队本也是慑于谢宏的钦差身份,可吴参将就在身边催促,他们也没法退缩。看参将大人咬牙切齿的模样,象是与钦差大人有杀父之仇一般,谁要是怠慢了,怕是也等不到朝廷算后账了,现在就会被参将大人正了法。

    没办法,只能遵命从事了,但愿朝廷算账的时候不会株连太众。

    射手们一边射箭,一边在心里祈祷着。

    “参将大人,好像有些不对劲啊”李守备是弓箭营的营官,也是个出sè的射手,他眼观耳听,很快就觉了异常。

    “什么不对劲,不是”吴玉正在兴头上呢,突然被打断,心里大为不爽,正要训斥李守备的时候,他也愕然惊觉了,确实不对!

    千余弓箭手已经齐射了好几轮了,可除了弓弦弹动的声响,和箭矢撞击车、盾的声音在战场上回dàng之外,竟是完全没有别的动静了,没有惨叫声,没有shēn吟声,就像是车阵中的人全都一声不响的死了一样。

    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尽管看不到车阵内具体的情况,可他分明看到车墙后有人影晃动,显然不是对方死光了,而是几轮箭雨完全没有造成任何杀伤。

    “邪门,太邪门了”重新站到高台上之后,吴玉总算是看清楚了,最邪门的就是那些马车了,箭矢完全破不开马车的外壳,而里面的盾阵却都是依附马车而设,因此,这几轮箭雨完全收到应有的战果。

    “传令李守备,让弓箭营保持压制,邓游击,你带本将的亲兵为先导,趁着对方无法反击,给本将杀进去!”吴玉当然不肯就此放弃,他用力挥舞着手臂,狠狠的指向了车阵,

    “参将大人快看,西面,西面有烟尘,是骑兵,大队的骑兵!”邓游击是吴玉的心腹,可却没如同往日一样利落的执行命令,反而是一脸惊恐的指着西方,大声惊呼起来。

    “哪里来的骑兵?这是哪里来的骑兵?”吴玉也顾不得怒了,他循着邓游击指着的方向一看,顿时也是惊愕不已。

    西面的官道上烟尘大起,显然是有大队的骑兵正逐渐加速而来,依照吴玉的经验,至少得有数千骑兵才能形成这样的规模,而根据对方的行动模式,显然还是一支精锐骑兵。

    他们不是一开始就将马速加到极致,而是逐渐加速,等到了目的地的时候,马速正好加到最高,顺势展开冲锋。这样的战术动作,不是普通的骑兵能够做到的,这样一支骑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带着敌意而来,到底是谁?

    也不怪吴玉惊讶,蓟镇虽然也有不少骑兵,但多半是分散在各个将校麾下,作为亲兵队使用的。骑兵可不好养,马匹很贵,吃的又多,

    但是凭借朝廷拨给的军饷,确实有点不够看。

    要不是边镇凶险,为了对抗鞋虏不得不有些骑兵,边镇的军将们恨不得把骑兵都从军列中剔除出去,又怎么会扩大规模,达到眼前这样的规模呢?再说了,蓟镇在附近的驻军,早就被调开了,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啊?

    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成建制的骑兵,也就是鞋虏最近了,不过边墙那边没有燃起烽火,来的显然不会是靶虏,那么……

    想到出现在钦差军中的神机营,吴玉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不会是谢宏把三千营也给调出来了?而且,那谢宏居然埋伏了这么一支骑兵在身后,这简直是让人没法置评呐!

    这算是准备充分?还是神机妙算?吴玉很惊讶,更是蒂然。@。

第380章 谢宏的王牌

    “和尚注家伙也太迟钝了,居然现在才到,要是再晚一点,没准儿就要出大事了。”车阵里面的人看到烟尘,都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马昂也放下心事,转而抱怨起和尚来。

    “马兄,三千营落后咱们几十里呢,而且他们又有节约马力,现在能到已经算是不错了,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这边的情形如何。”谢宏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马这种动物爆力强,耐力只能算是一般,méng古的骑兵战略机动xìng强,主要是因为他们马多,可以换着骑乘,若是赶路的时候都催着马跑,到了战场上就只能当步兵了。

    战况未知的情况下,和尚指挥骑兵缓进才是最妥当的方式,他若是真的疾行而来,谢宏倒要考虑让和尚留守京城的决定是不是正确了,怎么能让那么冒失的人留在京城,辅佐正德呢?

    对江彬的推荐,谢宏还是放心的,他最为关注的还是蓟镇兵马的应对。

    从心底里讲,谢宏是不愿意跟蓟镇的边军刀刃相见的,两边都是国家的将士,无论输赢,这场战斗对于大明都没有半点好处。

    自己这边败了自不用提,自己一死,大明的局势八成会演变成前世那样,正德的实力虽然比历史上强了一些,可他的敌人对他的警惕心也更高了。就算正德不会重蹈覆辙,恐怕也很难取得最后的胜利。

    可把边军杀得血流成河,一样也没有任何好处,得到便宜的只会是北方的鞋虏,边军的将士们本身是无辜的,只是受了那些野心家的驱使而已。

    谢宏现在很希望对方能够明智一点。干脆的收兵回营,若是能免去一场厮杀的话,他甚至可以暂缓报复行动。可对方若是不识相,说不得,谢宏也只好亮出最后的底牌了。

    这张牌杀伤力有点大,可能会惹出不少麻烦,他本是不打算用的。

    “参将大人,是三千营的骑兵,应该是全军而来,车阵里面的一定是…士气已沮,咱们还是退。”马蹄轰鸣声中,烟尘渐近。对方的旗号都是依稀可见了,边军阵列中一阵sāo动,就连邓游击这种心腹也是慌了神。

    “不,不能退,怕什么,不过几千轻骑而已,咱们可是边军,还怕京营的那些老爷兵吗?”吴玉喘着粗气,咬着咬不肯松口。

    京营一贯瞧不起边军,觉得对方是乡巴佬:边军也一样看不上对方,禀营拿着足饷,装备精良却不用上阵,一向被边军视为寄生虫。若是在旁的时候,有了跟对方一较高下的机会,恐怕边军的军士都会〖兴〗奋的嗷嗷叫,邓游击也不例外。

    可现在,神机营固守。三千营救援,全军上下都有了共识,大伙儿围攻的是钦差大人的队伍,这是谋逆的大罪!谁还会有什么较量争锋的心思?

    “大”邓游击转头还要再劝,却见吴玉一双眼睛有如饿狼一般,血红血红的,脸上的表情也是狰狞之极,显然已经陷入了疯狂状态,他劝说的言语再说不出来,一下就僵在了那里。

    “通报全军来的是马匪!对,是马匪!跟车阵里面的叛党是一路的,让兄弟们稳住!”只是短短一瞬间,可对吴玉来说,却像是过了好几年一般,再说话时,他的声音都是嘶哑异常,像是金属摩擦一般。

    荣华富贵就在眼前,怎么能让它溜走呢?不,不行!一将功成万骨枯,事情已经做下了,往前一步就是青云大道,往后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拼了,哪怕血流成河也不要紧,只要能杀了谢宏!

    “告诉兄弟们,现在逃跑也来不及了,对头是个心狠手辣的,不会放过想要他的命的人,想活命就给老子顶住!”

    不得不说,吴玉的谎言加暗示起到子不小的作用。

    正德的旨意已经通传天下,边军都知道,会经过这里的钦差只有一个,那就是有着大明第一弄臣之称的新科冠军侯,瘟神谢宏!在传言中,他是个报复心极强,yīn险狡诈的人物,大家已经对他动了手,还放了箭,他要赶尽杀绝也不是不可能的。

    谋逆的罪责不小,可终归可以推给上官,要是在这里溃散,进而被敌人追杀,那就是全军覆没的局面了,好歹顶住了再说。在吴玉的盅huò下,边军们心中虽然仍是忐忑,却都是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吴玉看到军队稳住了阵脚,心下也是安定了不少。

    他就是蓟镇本地的军户,边军的xìng子他再清楚不过了,这些人都是彪悍的战士,别看畏惧于钦差和朝廷的威势,显得畏畏怯怯的,但只要对方的骑兵一冲锋,见了血之后就不一样了,杀起了xìng子之后,三千营的数千骑兵还真就未必够看的。

    他红着眼看看西方,不单是旗子,透过烟尘,甚至已经可以看见对方的样子了,当下的军将也没带头盔,lù着一颗大光头,满脸凶相,像个屠夫一般。

    带头的是个莽夫,这样最好,来,来,赶快杀过来!吴玉在心中默念着。

    “好像他们是不打算撤兵了?”谢宏的声音有些低沉,他身边的几个人都对他很熟悉了,能听得出他语气里压抑着的愤怒。

    “谢兄弟,要不,咱们……”刀疤脸yù言又止,三千营的骑兵已经开始加速了,等到开始陷阵的时候,再下命令就晚了,若要避免大规模的冲突,只能是下令让骑兵勒马停下。

    可那样一来,双方众寡悬殊,若是敌人突然暴起,想要逆转形势可就难了,自己这边倒是准备了不少震天雷,可那些东西用以防守还好,若是野战的话,面对两万大军,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

    因此,江彬的话一时也是说不出口,他跟谢宏一样,从来都不喜欢把命运交在旁人手上,那么,眼下的局势下,也只好拼个你死我活了。

    “林师傅,马上放令箭,黄sè的那支!”谢宏突然厉喝一声,无论江彬还是马昂都是愣住了。

    之前的令箭是红sè的,是请求救援的意思,援兵就是和尚率领的三千营,他们事先就知道,可这黄sè的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还有第二支援兵?谢兄弟不会把近卫军或者京营也调来了?

    “遵命。”林白倒是没有迟疑,他原本虽是军匠,可对军务一点了解都没有,所以也没有江彬的那些顾虑。于是,随着他一声应命,

    又是一支令箭穿云而去,一般的响声和轨迹,不同的只有颜sè而已。

    “又是令箭?”吴玉仰头看着那一缕烟火,微微冷笑:“huā样儿倒是不少,难怪是个匠户出身的杂种,只不过现在你还能如何?难不成还有一支援兵在附近?京营的老爷兵,来再多也不怕。”

    “参将大人,好像不是召援兵的,而是在号施令,你看,骑队减速了,似乎是要停下了!”吴玉有闲暇冷笑,邓游击却是紧张得很,传令回来后,他的视线就一直没离开过冲锋的骑兵,于是也在第一时间现了骑兵的异动。

    “停下来了?”吴玉先是一愣,继而大喜,狂笑道:“哈哈哈,那谢宏被传得神乎其计,还得了个冠军侯的封爵,老子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多有智谋呢!结果都是被吹嘘出来的,这个时候让骑兵止步?还真是个不知兵的傻瓜啊!传令下去,全军掩杀,不留降卒!”

    听得自家主将失态,连谢宏的名字都叫出来了,邓游击也是一惊,不过他倒也能理解吴玉的欣喜。

    两军对阵无非是个此消彼长的过程,骑兵突然示弱,己方立时士气大涨,本来就是紧张的准备厮杀,先前的那点顾忌谁又能一直记着?听到反击的号令后,肯定下意识的就冲上去了,等到厮杀起来后,谁又会理会钦差不钦差的,砍倒眼前的对手,保命才是正经!

    尽管他也理解对方的心情,很可能是不想和边军自相残杀,可既然选择了跟外朝为敌,就应该想得到这一天,天下尽敌!这就是跟士大夫们作对的下场,这个时候心存慈悲,也只能说是宋襄之仁了。

    “全军向前,全力掩杀!”冷冽的号令,如同一阵寒风吹过了边军阵列,引起了一阵bō澜,随即,大军滚滚而动,向前开进。

    “谢兄弟,你下令让和尚他们停下的?”江彬大吃一惊的望着谢宏,几乎不能相信,这么愚蠢的命令怎么会出自谢兄弟的口中,这简直就是自杀啊!

    “你怎么也不知会某一声?两军对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能心存仁慈?现在,现在”刀疤脸团团打着转,一时也没了主意,骑兵大队已经停下了,再想让他们跑起来可不容易,何况对方的军阵也动起来了,又哪有那个余裕?

    “不要紧,江大哥,你看着好了。”谢宏意泰神闲的摆了摆手,然后抬手往和尚那边一指,道:“我还留了一个后手,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用上,所以也没提前跟你们说。”

    “这是……”

    江彬循声抬头望去,却见烟尘消散处,骑兵队列一开,让出了中间的一杆大旗,大旗下面还有一辆车驾,不同于其他车辆,这车上还有伞盖,团团将车辆盖住。

    而且,车驾是金黄sè的,伞盖和大旗都是明黄sè的,旗上更是绣了一条五爪金龙!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才能用这样的车驾,打着这样的旗帜。

    因为,那车驾正是天子仪仗!@。

第381章 真相只有一个

    “嗡!

    边军的阵列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前冲的势头霍然而止,本来还在鼓舞着士兵前进的将官们也都呆立在了原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那杆旗,那辆车。

    黄罗伞,黄龙旗,分明就是天子仪仗!

    这里的没有人见过这副仪仗,可他们偏偏全都知道,这并不奇怪,历朝历代的天子仪仗细节可能会有些不同,但是大体上却是一致的,听的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只是没人能想到,这副仪仗会突然在这样的情形下,出现在这里。

    仪仗到了的话,显然就是天子亲临,而天子是和三千营的骑兵一起来的,那么他来此的目的也很明显,是来救援钦差的……

    皇帝救援钦差,这种事说起来就很拗口,而且好像也没有先例,可只要听说过钦差谢宏的事迹,那么就不会对这件事情有所质疑了。

    那位钦差可不是一般的宠臣,据说似跟皇上有八拜之交,是皇上的异姓兄弟!以他们之间的交情,皇上会亲自来救援,也算不得有多稀罕。

    呆停步纯粹是被吓的,甭管脑子里转着什么千奇怪的念头,边军们的动作都极为整齐划…一,又是如同一阵风吹过,大军突然由前而后,如bō浪般伏倒于地。

    不需要任何命令,这也是边军们下意识的动作,几千年来,对皇权的敬畏已经刻印在了每一个华夏人的骨子里,大明天子当面,拜服于地也是他们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万岁,万岁,万万岁。”三千营的骑兵也尽数下马,将车驾拥在了〖中〗央,齐齐跪拜。

    由他们起了头,边军也是纷纷附和,惊天动地的万岁声响彻了旷野,直冲天际,在这一刻,没有了敌我之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更是消弭无迹,大家同是大明子民,共同尊奉着一位天子,为何又要自相残杀呢?

    这算不算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呢?谢宏嘴角一挑,lù出了一丝冷笑。

    华夏幅员万里,在通讯交通都不是很便利的古代,这样的一个大帝国,是很难单纯用国家或者弄族的概念整合起来的。

    要知道,即便到了后世,华夏各地还有各种方言的存在,风俗习惯更是大相径庭,想要统合起来是相当难的,因此才有了天子这个概念。

    所有人认同的都是一个天子,天子又代表了朝廷的威仪,因而整个帝国也就形成了一体。而在士大夫们的极力宣扬下,尊崇天子的概念更是深入人心,不论贩夫走卒,对天家的敬畏都是一样的。

    能冷静对待皇帝的,除了谢宏这样的穿越者之外,也只有士大夫们了。天子是他们自己捧起来的,他们当然不会连自己一起骗,就算是骗了,也只有那些书呆子才会当真。

    对士大夫们来说,天子不过是他们这个整体的代表罢了,虽然是这个阶层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但是他的意志却不能凌驾于整个阶层之上,反倒是应该为这个阶层遮风挡雨,比如背背黑锅什么的。

    远在唐宋时期,朝廷就有了规定,若是生了天灾,那就是上天示警,天子有了过错,必须得斋戒沐浴,然后下个罪己诏什么的,向天祈求原谅。

    若是皇权强势的时候,这倒没什么,有权利就有义务么,可到了明朝,在皇权日渐式微的时候,这些东西就被士人们灵活运用了,成了限制皇权的利器。

    当然,以后世的理念来说,没有限制的权力是不可取的,即便是皇帝也应该受到制约。但是,这个道理一样可以套用在士大夫们的身上,若是士人和皇权对立,并且保持平衡,那确实不失为一项好制。

    可士大夫们限制皇权可不是为了这个,他们是为了自己能够不受制约的滥用权力,为的是sī利,而且仅仅代表着一个阶层,纵是彼此间有些分歧,多半也都是因为分账不均而造成的。

    所以,正德即位之后,刘健等人才会是那样的态,提出了诸多莫名其妙的劝谏,就是因为他们必须在一开始就把皇帝打压下去,让正德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并且和他老爹一样认命,这样士大夫们才能为所yù为。

    但是对外的时候,他们也只能隐晦的说,皇帝年幼,才会有诸多不当之行,却也不敢大肆诋毁正德。皇帝就是士人阶层的代表,对内,他们可以限制皇权,可对外的时候,却万万不能贬低,否则就会伤害到他们自己。

    因此,尽管几个月以来,京城之内斗得惊天动地的,蓟镇甚至一调动起来,做了入京平叛的准备。可在边军的心中,皇帝的威望却一点都没有减弱,就算是入京,也是以勤王之名。

    清君侧?那只是存在于士大夫的心照不宣之中,只有如刘大夏这样的顽固派,才会做这种惊人之语。

    而借势,借皇帝的势,才是谢宏最大的王牌,而且屡用不爽,每每都能建奇功,这次显然也是一样。

    “原来是这样”刀疤脸眼神有些mí离,跪在地上喃喃自语着。

    初时的惊愕一过,江彬马上就坦然了,这种事谢宏不是第一次干,这次也不过是让皇上多跑了点路罢了,比起让皇上去珍宝斋看场子,xìng质上其实没啥区别。

    不光是刀疤脸这么想,其实谢宏身边的大多数人,对见皇帝这事儿都很有免疫力了,不就是皇帝吗?跟在谢大人身边,谁还没见过个十次八次的啊?某些身份高的,见皇帝的频率并不比大学士什么的低。

    他们见怪不怪,可边军这边却没人有这样的免疫力,吴玉更是完全傻了眼。他是边军中唯一还站着的人,倒不是真的想谋逆还是怎样,他是因为太过震惊,所以懵了。

    谢宏的后台是皇帝他知道,不过他其实并不是很怕,因为他的后台也很大,知道的就有三个大学士,不知道的没准儿还有更多呢。

    但问题就在于谢宏把后台亮出来了,他的后台却没法拿出手,别说让人到场,就算是那几封信都不在他手里面,咋亮?

    而且亮出来也没用,在士人中间,或者朝堂之上,阁臣的号召力和威望都不亚于皇帝,若是在去年,更是随便一个大学士都能把皇帝压的死死的。

    可现在是在边镇的荒野上,自己面对的是一群大头兵。

    他们也知道阁臣很了不起,官职很大,但若是问他们阁臣到底有多了不起,他们肯定说不上来。但若是说起皇帝,他们总能说出了不少典故,别看他们不读书,可皇帝的事迹向来古今通用,远非只有几十年历史的大学士可比,这就叫底蕴!

    他也只能在心里不停的咒骂了。骂谢宏不讲规矩,搬靠山搬的这么果断,靠山出现的又是这么诡异!也骂自家的后台不给力,就算谢、

    刘两人已经致仕,可王阁老可是新鲜**的大学士,拦不住皇帝也就算了,好歹你得给这边报个信啊!

    现在怎么办?吴玉茫然环顾,现自己的心腹也好,嫡系也罢,一个个全都跪了,偶尔有几个忠心胆大的抬头看他,也是用眼神表达关心之意的:大人,大伙儿都跪了,你也赶紧跪下。

    嗯,确实是关心他呢,两万人都跪了,就吴参将一个人傻不愣登的站着呢,不说大不敬什么的,就说你这姿态也太过显眼了?没听说过吗?枪打出头鸟,说的就是参将大人您这样的!

    “圣驾在此,立者何人?胆敢冒犯天颜,不怕王法无情吗?”这些关心是有道理的,吴玉正愣神呢,车驾那边陡然传来了一声呐喊,数十人齐声呼喝。

    “圣驾?皇上人在何处?本将只看见了车驾,并没看见皇上,若是圣驾不在,那就是谢宏盗用天子仪仗,有罪的是他,不是本将!”

    也不知是破罐子破抨了还是怎样,面对两万多人质疑的目光,吴玉、

    却是不管不顾的嘶吼起来。人到绝境时,爆出来的力量是惊人的,虽然他只是一个人,可声音却不逊于对面数十人的高喊,带着一股疯狂之意,传遍了整个旷野,回dàng不休。

    不得不说,吴玉的质疑有些道理,说服力甚至超过了他前几次的谎言。但是,这只是谢宏从自己的角上考虑,才得出的结论。

    实际上,无论边军还是京营,完全没人认可吴玉的话,皇上是天子,哪能是随便什么人相见就见的?天子仪仗,就代表了天子,这是铁律!

    盗用仪仗?这不是梦话么?大明开国五十年,就没生过这种事儿,能看到车驾就已经三生有幸了,还让皇上出来见你?想亲见天颜?你算个什么东西!

    吴玉身旁霎时间就空出了一矢片,无论跟他的关系如何,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饱含了鄙视和恐惧:吴参将显然是失心疯了,不但明知是钦差还下令围攻,而且还对皇上屡有不敬之举,你疯了要谋逆,大伙儿管不着,可你要拉着大伙儿一起下水,那就是你的不对了,要死,你自己去死好了,咱们就恕不奉陪了。

    单是不奉陪还不行,恐怕还得想点办法立功赎罪,钦差大人虽然手狠心黑,可皇上却是仁厚之主,宣府那边传来的消息大伙儿都知道,只要表示了悔过之心,皇上一定会大不予计较的。

    至于怎么表达悔过之心么嘿嘿,那就看皇上下什么样的旨意了。

    边军们望向吴参将的目光中,又多了些不怀好意的味道,投名状!

    可是传承了千年的好办法,是投靠时表决心的不二法门。

    这带着杀机的目光甚至连吴参将的亲信都包括进去了,在这样注视下,这些人都是面如土sè,一个个都是汗流浃背的,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有反抗的念头。

    尽管已经有些癫狂了,可吴玉的神智却也还清醒,从周围众人的目光中,他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很显然,这一次大势已去了。

    可是他不服,也不知是不是人死之前会jī出潜力,尽管很远,他却分明看到了,车驾旁边传话的人,分明是根据车阵里面的指示行事,也就是说,那命令不是皇上下达的旨意,而是谢宏拿的主意。

    自己明明就猜中了,真相只有一个:车驾里面没人,那副仪仗是空的!

    但悲哀的是,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相信他,他的结局也只有一个……

    “嗯,念在他猜中了〖答〗案的份上,就不用五马分尸了,给他个痛快就是了。”谢宏捏着下巴,出了指示。

    “好啊?”江彬答应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了,谢兄弟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

    “哦,那里面确实是空的,是我跟二弟借来的,嗯,用完要还的。”谢宏笑眯眯的解释道,仿佛他跟正德借的不是天子仪仗,而是什么不相干的东西一样。

    “…”众皆无语,谢兄弟,你和皇上又顽皮,又开了大明朝的先河了。

    其中也不无同情的目光,不是看谢宏,而是看远处呆立着的吴玉、

    的,这样的〖答〗案都能猜到,也算是个人才了,只可惜,站错了队,可怜呐!

    PS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弄臣是一本爽文,小鱼也是一条好鱼@。

第382章 万军之中斩上将,谢宏威凌两边关

    “什么?真的死了!蓟镇治所,三屯营的帅府中传出了一声惊呼。

    “回总兵大人,吴参将当场被斩了,级被钦差大人带走了,说是诸罪并罚,要悬挂在山海关外,以儆效尤。”吴玉带出去的大军还在路上,弓箭营的李zhen备轻骑回返,是传信来的。

    “这瘟神的手段还真是…”想到谢宏的狠辣,温和也是遍体生寒。

    正如他事先所料,谢宏果然不好对付,既然备下包括天子在内的诸多手段,吴玉死是死定了的,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直接在万军之中下了杀手!

    吴玉是个分守参将,在京城说起来的话,这官职确实算不得什么,三品的武将而已,地位连七品的言官都比不得,但实际上,吴参将在蓟镇的地位是相当高的。

    参将本身就是中高级军官了,有那分守二字,更是意味着他执掌一路兵马,算得上是一方大员了,只看他可以独自率领二万兵马行动,就可见他的地位如何。

    如今,虽然大明文贵武贱的风气也是日见高涨,不过,与明末那种文官视武官如猪狗,并且可以象对待猪狗一样对待武官,还是不大一样的。

    如吴玉这等高级军官,就算犯了大罪,总是要经过有司定罪,然后走个程序才能明正典刑的,直接拎出来就杀,这事儿还真有点不大地道。

    当然,谢宏本身是钦差,圣眷极隆,兼之吴玉袭击钦差所犯的罪过太大,他当机立断倒也说得过去只是,当着两万兵马杀领头的军将,他就不怕军心大乱,然后产生点意外什么的?这胆气还真是足啊!

    唏嘘一番,温和心里更多的还是庆幸既然对方敢杀参将,那自己这个总兵也不见得就放在人家眼里,要不是自己有了先见之明,置身事外,没准儿如今身异处的就是自己了。所以呢,做人还是得识时务,会看风sè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那是疯子。

    “也罢吴玉sī自妄为,也算罪有应得,好在皇上和钦差大人都是宽厚不追究大伙儿的责任,等大军回返,好好安置了便是,至于吴玉、

    的家人…嗯,先解送京城。”温和捻着长须说话时倒有了几分文人的做派。

    不光是外表,其实他做事也很文官很像,非常缜密,虽然谢宏没提要对付吴玉的家人,可他还是把事情想在了前面。

    同僚的情谊固然重要,可这种时候,保住自己才是正经别看那瘟神没提,可谁知道他是不是又挖了个坑,等着自己跳进去呢?

    “总兵大人”李zhen备也没在意此事,他是亲身经历过那场突变的对谢宏的可怕感受更深刻,所以他觉得温和的处置很妥当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妥当归妥当,做下的事也是要负责任的,没有温和的默许,吴玉又怎能拉出去那么多兵马?因而,李zhen备迟疑半响后,还是把谢宏的命令传达给了温和。

    “钦差大人的意思是让您去山海关见他,他说他会在山海关等上三天,若是大人过期不至,那就……1…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下旬了,正是隆冬时节,冷丁听到这么一句话,温和只觉一股冷气从天灵盖直接灌了进来,霎时间就在身〖体〗内转了一个周天,把他从头到脚都给冻得僵住了。

    “侯爷是怎么说的、,过了好一会儿,温和才颤抖着出了声。

    别看他处处都学文人做派,可能做到一镇总兵,温和的胆气还是很壮的,就算是冒着矢石上阵厮杀,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面对瘟神的邀请,他还是连心尖都在抖,那可是瘟神,而且还是刚刚杀了一个分守参将,刀口正锋利着呢,突然提出这么一个邀请,不会是打算连自己一起杀?

    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新账加老账,温和觉得自己的罪责也不比吴玉少多少,以传闻中,对方的睚眦必报……

    “侯爷也没说什么,他吩咐的时候神sè淡淡的,末将也看不出来喜怒,只是说让侯爷去见他,过期不候,后果自负,嗯,就是这么八个字。”李zhen备同情的看着自家的将主,竟然他跟温和的思路差不多,宴无好宴,这瘟神的邀请能是好事儿吗?

    恐怖一样可以产生威仪,本来温和等武将都对谢宏那个冠军侯很是不以为然,可经历了此事之后,两人也都是不约而同的改了……

    “后果自负”温和皱着眉头苦苦思索,按说谢宏只是辽东巡抚,管不到他这个蓟镇总兵,但是对方还有个钦差的头衔,召见他也在情理之中,若是自己不肯应命前往,以对方的权势,想罢自己的官还是很容易的。

    没见皇上都亲自来救援了吗?这种圣眷别说本朝,就算上溯个一两千年,似乎也是头一份儿,自己这个总兵连一盘小菜都算不上?

    可是,他找自己算后账,似乎也没什么好处?温和反复衡量着。

    立威?杀一个吴玉应该已经足够了,从李zhen备的反应就能看得出,蓟镇上下都已经噤若寒蝉。再有人想去袭击钦差,恐怕命令一出去,士兵就得哗变将下令的军将拿下,谋逆的大罪,谁敢连着犯?

    “大人,末将回来的路上,听说冠军侯往辽镇也派了信使,似乎也是邀请了韩总兵,和辽东巡按一起到山海关见他。”李zhen备见自家将主苦苦思索,艰难抉择,也觉感同身受,于是他也是尽力做出提示,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出。

    “也邀了韩辅?”温和先是一愣,然后想了想,却是对谢宏的目的有了些眉目。

    谢宏还是要立威,自己要是识相,配合得好那就是用活的蓟镇总兵立威:要是不识相,那就跟吴玉一样,被对方杀鸡儆猴,杀的蓟镇的军将,震的当然是辽镇的军将。否则他让韩辅跟自己一起去山海关做什么?

    “传令下去本将要去山海关,让冯副总兵暂代总兵之职,李zhen备,你跟本将一起去,快快备马,休要误了时辰。”温和想通此节,

    更不迟疑他霍然起身,一连串的吩咐了下去。

    “总兵大人咱们要点多少兵马同去?”李zhen备没想到自己报个信都会出问题,居然被总兵大人点了命,他一张脸苦的几乎能挤出汁来又要去见瘟神,真是无妄之灾啊!

    “点个球的兵马,带几个亲兵就完事儿,这是大明境内,难不成还有什么盗匪吗?”久在边镇耳濡目染之下,温和的脾气也是带了几分痞气的。

    “可是”李zhen备嘟囔着还要争辩,去见瘟神,乃是大凶之事,不带点兵马怎能安心啊!

    “可是个屁!吴玉那死鬼带的兵倒是多,足有两万呢!可冠军侯杀他的时候,又有什么用?谁为他出了头?”温和早就想得通透谢宏有大义的名分在手,正面抗是抗不住的,不如识相点按对方的意思行事呢,说不定保命之余还能捞点好处。

    若只是要对行自己,又何必这么麻烦?皇上已经来了直接下一道旨意过来,免了自己的官职又是什么难事了?

    而边军终究是大明的兵马,自己这个总兵想要号令,也得靠着朝廷,也就是皇上的威仪,带不带根本没有区别,或者说,带了反而更麻烦。既然决定要服软,那就跪个五体伏地好了,瞻前顾后才是最蠢的选择。

    “大人英明,是末将想得差了。”这世上就没有蠢人,区别只在有没有动脑子去思考,李zhen备本也是被吓得慌了,这时得了温和提点,其中缘由他也是一想即明。他拍拍脑门,晃晃脑袋,对温和也是连声恭维。

    “少拍马屁了,有那精神头,留到山海关再用。”温和一拂长髯,面上忧虑之情尽去,倒有了几分自得之sè。

    能猜到瘟神的心思,自己日后也能够以智谋自矜了,而自己这经史也算没白读,读书薹智,古人诚不我欺也。

    “大哥,你跟侯爷说说,带俺一起走,俺也要去辽东。”和尚扯着江彬的袖子,努力做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低声下气的恳求着。

    过了永平府就是山海关,有了吴玉的辜示在前,这段路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风bō了。于是,谢宏传令和尚,让他率领三千营返回京城。

    对于谢宏的命令,众人一向都是凛然奉行的,只是这一次,和尚却很是不情愿,趁着谢宏没留意,他拉住了江彬,大有达不到目的就不放手的架势。

    “辽东那地方有什么好的?要不是为了保护谢兄弟,某还不想去呢,和尚,你现在可是京营的镇守将军了,这么大的官儿,别人想都不敢想,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你回去辅佐皇上好好操练兵马,将来再一起立功好了。”江彬一脸不耐烦。

    “大哥,你恁地无耻,居然说瞎话骗人!俺可是听说了,侯爷本来是打算让你留在京城,带俺去辽东的,你事先得了消息,然后四处求人说话,这才把俺给替换了。俺不管,猴子乌鸦可都跟着了,你要是不替俺说话,俺就不走,咱们一拍两散!”和尚也是不依不饶。

    “这个嘛”被道破真相,江彬也是一滞,无奈的问道:“某说和尚,你非得去辽东干嘛?”“你去干嘛,俺就去干嘛!”和尚一梗脖子,还是不松口。

    “你听某说,谢兄弟已经拿定了主意,你闹也没用,这样好了,到时候有某的,就有你的,无论多少,某都给你留着你那份儿,如何?”江彬搂着和尚的脖子,压低声音说道。

    “那俺可不要你用过的,俺要原装的。”和尚也不为已甚,侯爷说过,相互妥协才是王道,一味坚持只会搞得天下皆敌。

    “原装就原装,就这么一言为定,你赶快回京城去,天子仪仗的事儿没那么容易了结,你回去的越快越好。”刀疤脸向来痛快,用力一拍和尚的后背,把他推出了老远。

    “启程回京!”和尚达成心愿,也不再纠缠,跨上了战马,一声大吼,领着三千营的骑兵往西去了。

    望着远去的烟尘,江彬很是开怀,最后一个麻烦解决,辽东的幸福生活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江大哥,你刚才跟和尚说什么呢?我怎么好像听到原装两个字了,难不成你俩也对技术活儿感兴趣了?”正欣慰间,忽听谢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唬了他一跳,他挠挠头,然后讪讪的说道:“还不就是谢兄弟你出前说的那些话,和尚也是嗯,谢兄弟,你懂的。”

    “喔,原来如此,江大哥你们只管放心,我说话向来算数。”谢宏微微一笑,抬头远望,山海关就在前方了。@。

第383章 看人下药

    山海关古称榆关,又名临闾关,明朝洪武十四年,中山王徐达奉命修永平、界岭等关,在此地创建山海关,因其北倚燕山,南连渤海,故而得名山海关。

    与烽火连天,东征北讨的明初,以及东虏肆虐,危机四伏的明末都不同,正德年间的山海关远称不上战略要地,因为两面都没有敌人,所以,其重要性比宣府、蓟镇的其他隘口差得远了,从驻守的军队规模便可见得一斑。

    当日谢宏过居庸关的时候,驻守的是个参将,而山海关这里,不过是个守备罢了。而山海关的周守备本就是个不受重视的,听到大名鼎鼎的瘟神驾到,三魂里先唬飞了俩,他急急忙忙就出了关,迎出了老远。

    若不是手下兵马太少,又是分散四处,来不及集结,他恨不得在关门前列队相迎,生怕怠慢了,惹得那个传说中的瘟神发怒,以至于步了先辈们的覆辙。

    等到钦差的仪仗到了,周守备却是松了一口气,暗叹传言这东西还真就不一定准成,这位少年冠军侯权势虽大,却也算不得有多大架子,好相处得紧。

    当然,他并没有因为表面上的好相处,就对谢宏掉以轻心,分守参将吴玉的脑袋现在就挂在城门上,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个善人。

    连分守参将都是说杀就杀,他这个守备在对方眼里,恐怕连个蝼蚁都算不上。人家给了笑脸那是钦差大人的厚道,要是自己不知好歹,就此飘飘然,那就是给脸不要脸,自找不痛快了。

    表面和煦,翻脸也快,手段更狠,这位侯爷跟史上那位冠军侯倒也有几分相似之处。面对这样的人,周守备又怎敢轻忽。

    “巡抚大人,府衙已经收拾妥当了,请您移步可好?”周守备恭敬的请示道。

    按地域划分,山海关正好处在两个边镇的交界处,算是属于蓟镇的,不过周守备跟温总兵的想法差不多,谢宏要是想伸手,蓟镇和辽镇又能有多大区别?

    山海关里的设施也不是特别全,周守备生怕惹起谢宏不满,却是把自己的府邸让了出来。谢宏也不矫情,杀人是为了立威,邀见两镇总兵也是立威,那自然也要把架子摆起来,这样算是立威的一部分了。

    “若是温、韩两位总兵到了,就让他们来此见本侯。”到了地方,车驾里传出了一声淡淡的吩咐,可周守备听在耳中,却是又吓出了一声冷汗,这位冠军侯确实果决,不声不响的就传召了两大总兵,真是不得了啊。

    他擦擦头上的细毛汗,再次仔细寻思了一遍这一路自己的举止,确定了没有失仪之处,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往自家的私宅去了。

    谢宏一行人不少,当然不是小小的一个守备府能够安顿下的,不少人也都是安置在了军营民宅之中。好在山海关中驻军不多,民众也少,倒也安排得下,一番纷扰之后,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这一路风霜严寒,又是担惊受怕,很有一番苦楚,如今到了山海关,也就意味着路途过半,也没了安全上的担忧,大多数人都是放下了心事,早早安歇了。

    守备府这边却有人没有休息,书房还亮着灯,江彬饭后无事,却是寻到了这里,推门进来,笑问道:“谢兄弟,你怎地还不休息,难不成是等那两个总兵?”

    谢宏抬眸一看,见是江彬,放下手中书卷,也是笑道:“江大哥,你是想问我为什么约见那两个总兵把?”

    “嘿嘿,谢兄弟果然明察秋毫,却是瞒不过你。”刀疤脸摸摸后脑勺,讪讪的笑道:“虽是擅杀大将有些违了规制,可那吴玉罪有应得,杀了也便杀了,倒也说得过去,可若是再杀两个总兵,那就有点不好收拾了。”

    象怕是谢宏误会一般,江彬又赶忙补充道:“谢兄弟,某打听过了,蓟镇总兵温和是个外来户,倒也不妨事,可辽镇的那个韩辅却是本地将门世家,在辽镇颇有些根深蒂固,若是咱们杀了他,恐怕日后麻烦就少不得了。”

    “我又没说要杀他们,只是叫他们来叙话罢了,再说了,我这个巡抚上任,按规矩,当地的总兵来迎接,也没什么不对吧?”谢宏耸耸肩,表示自己没有杀意。

    “可你就笃定他们会来?”江彬又问:“咱们刚杀了一个参将,他们还敢来吗?而且,九大边镇都给朝廷上了告急奏疏,显然都是和外朝一伙儿的,他们会卖咱们的面子?要是他们不来的话,那咱们……”

    江彬欲言又止,可谢宏却明白他的未尽之意,无非就是被人晾着,会折了面子之类,他也不放在心上,摆摆手道:“不要紧,来有来的应付办法,不来有不来的应付办法,我这就是个以不变应万变的法子。”

    谢宏指了指桌案上的书卷,道:“不看不知道,这辽镇却是比我事先想的要复杂得多,若是不在一开始就压住各方势力,咱们的大事只怕会耽搁很长一段时间。”

    辽镇是在永乐年间才设立的,而最初也没有汉家子民在此,这里的居民都是朱棣迁都北京之后,才逐渐迁移过来的。

    华夏人都顾念乡土,而且对中原百姓来说,辽东又是个蛮荒苦寒之地,正经的人家也不可能有迁徙到这里来的念头。

    因此,朱棣欲充实京右的迁民之举,开始的时候收效甚微,最后只能靠分封军中功臣,流放罪犯,这才形成了一定规模的移民。

    在九大边镇中,辽镇的实力虽不强,但却是形势最复杂的一个,各种势力驳杂其间,有将门世家,也有世袭军户,还有不少是罪民之后,此外还颇有些来投奔草原牧民,朝鲜难民之类的,实是难以尽数。

    这也给谢宏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他不怕吴玉那种直来直去找麻烦的人,蓟镇边军势力虽强,可在他的靠山面前,完全构不成任何麻烦。

    反倒是辽镇这种形势让他感觉有些棘手,在九边之中,辽镇边军对朝廷的忠诚度恐怕是最低的。将门世家和世袭军户倒还好说,可那些外来的异族之后,或者罪民之后,对天子威仪都没多大概念,至少不会和蓟镇的边军一样,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

    也许这些人不敢明着搞什么大阵仗,可若是动到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也不惮于玩些阴招,在张鼐给谢宏的资料中,对辽镇错综复杂的局势有着详述。

    当年张鼐巡抚辽东的时候,没少跟这些人斗法,而且最终也没分出胜负。张鼐凭借巡抚的权力杀了不少军官,而他派出去做事的官员也被对方杀了不少,他的种种主张朝廷都批准了,可实际上却没几个推行得下去的。

    这也是他讨厌武夫的重要原因,说起巡抚辽镇,哪怕是隔了这么多年再说起,他仍然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甚至还劝谏过谢宏两句。

    谢宏已经拿定了主意,当然不会因为有困难就退缩,不过,得了张鼐的提醒,他也不会掉以轻心。

    “所以,我打算一开始就震慑住那个总兵韩辅,只要他不冒头,纵是有点小麻烦,应该也不要紧。”谢宏对江彬解释道:“这次咱们也要借势,借的不是皇上的势头,而是蓟镇的势”

    江彬点点头,这点他也明白,如同边军和京营之间,各军镇暗地里也有互相比较的,蓟镇和辽镇毗邻,但实力却有天壤之别。

    受过教化的中原之民会尊崇天子威仪,而化外之民则更喜欢用实力说话,用蓟镇来压服辽镇的各个势力,确实是个好办法。

    “可那温和若是不来,又该怎么办?”左右已经起了头,江彬想着干脆一次问个明白好了,于是又提出了一项疑虑。

    “不来也无妨,左右那个吴玉的脑袋是挂出去了,那韩辅只要不聋不瞎,想必也是看得到。要是韩辅也不来,那咱们只好在这里多呆些日子,等皇上下旨拿人了。”谢宏晒然笑道。

    这是阳谋,谁不来就用靠山压谁,都不来就一起压,左右都是耽误时间,不过,后果却是不一样的。

    “何况,以我的估计,那个温和应该不会看不明白局势。他若是铁了心的跟着外朝,吴玉来的时候,他就应该会跟着来,既然没来,说明他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这样的人就属于可以拉拢的范畴。”

    对于士人,谢宏没怎么拉拢,除了自己上门的之外,他只打过王守仁的主意,结果还没成功。倒不是他打算把对方全都推到对立面去,只是他没有足够的好处给对方,立场又有根本性的不同,压根就没法拉拢。

    在谢宏入京之前,三大学士权倾朝野,压的正德想多吃点东西都得请示外朝,试问谢宏要用什么条件拉拢这些人?

    送钱?地位低的给地位高的送钱,那个叫投靠,不叫拉拢,别说三位阁臣了,就算是六部九卿,甚至侍郎级别的官员,都一样不把他放在眼里面。

    用强力压服了这些人,然后收服也是个办法,可那些人全都是浸yin官场多年的老官僚,拉拢过来能相信吗?

    谢宏有自知之明,凭他的政治素养,玩官场上的手段,那些老狐狸他一个都搞不定,别说中枢的这些了,当年北庄县的一个小小的师爷,都差点让他翻了船呢,斗政治手段?他还是敬谢不敏的好。

    不过对于武将则是不同,谢宏大可恩威并施,他手里可以拉拢这些人的牌多得是。

    最简单的,他的态度好一点,就可以让对方觉得他礼贤下士了,没办法,文贵武贱啊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对武将是很有杀伤力的。

    何况,武将不同于文官,纵是那些将门世家,从小传授的也都是军略武艺之类的东西,读书识字之后看的也是兵书战策,没几个会研究政治手段的,用不上学来干嘛?

    就算是军神戚继光,他也是将门出身,也识字懂礼,结果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他,在朝争中依然一败涂地,到死都不得翻身。

    隔行如隔山,政治斗争的技术含量也是很高的,贸然进入陌生的领域,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戚继光这样的牛人都如此,何况其他的武将?

    所以,谢宏不敢用分化拉拢的手段对付士人,却敢以之对付武将,而山海关就是他施展手段的第一个舞台。

第384章 在黑暗中寻找光明

    星月黯淡,朝阳未升。

    尽管皇上已经有些日子没上朝了,可每个清晨,就在卯时之前,太和殿前面依然站满了人。

    没办法,皇上是九五之尊,可以随着xìng子来,左右现在京城里也没什么人敢管他了,可朝臣们要是不上朝,那一个把柄就铁铁的落在都察院,嗯,是都察下院的手里面了。

    这把柄有没有被拿出来用的一天不好说,但只有对方有了这个把柄,这人就别想安生了?除非消消停停的不找事,尤其是不找皇上的麻烦,否则,就等着都察院的弹劾,以及厂卫的审讯吧。

    唉,那个瘟神真是流毒无穷啊,明明人已经不在京城了,可还是搅得大伙儿不得安生,这不,刚从蓟镇传来的消息,那谢宏又搞出来幺蛾子了。

    先斩后奏,杀了一个参将倒也罢了,左右jiān佞杀武夫,只能说是狗咬狗,可假天子仪仗就过分了吧?

    跟边镇的土包子不同,京中的大臣们可没听说皇上出京的消息,虽然大伙儿也没注意到三千营什么时候溜出去的,可皇上明明一直就在西苑闹腾呢,又是棒球大赛又是huā式滑板的,把好好一个皇城搞得跟马戏团似的,这种事除了皇上自己,谁还能做得出来?

    假天子仪仗与谋逆无异,很有些人摩拳擦掌了一番,想要借机给谢宏一个好看。皇上要是想息事宁人,咱们就把事情闹大,他要是想强力压下,那大伙儿就强力反弹!

    因此,收到蓟镇消息的这一天,太和殿前格外热闹,人数还是那么多,可气氛却是完全不同了。众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脸上都有〖兴〗奋之s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谋划着,眼中也都放射出了亮丽的光芒,嗯,那是憧憬的希望之光。

    当然,这一切想要实现,也得有个前提,那就是皇上得来上朝。

    这事儿倒也有人张罗,大学士王藜领了个头,大伙儿都把奏疏递上去了。这些奏疏与以往不同,言辞算不得犀利,也没有从前那些痛心疾首的意味,却都是改成了抒情模式。

    大体的意思就是说:皇上您一直没上朝,很久不见,大伙儿都惦念得很,也不知您如今圣体安泰否,个子长高没,有没有变得更英俊了总之,诸如此类,意思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大家想看皇上一眼,而参观的地点,就在中和殿,也就是上朝的地方。

    虽说这是王藜领的头,不过出主意的却是詹事府的杨廷和,这位杨大人乃是帝师,对皇上的xìng子了解得很,说皇上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要是强逼,他肯定要反弹,可若是以各种柔情攻之,那皇上就很可能会顺应众意了。

    众人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就有了王大学士的领衔上疏。

    不过,对于这次上疏的效果,大伙儿也都是半信半疑的,没办法,谁让大明朝摊上了这么一位不走寻常路的皇帝呢?谁能猜到他的心思才是怪事儿呢。

    “皇上有旨:今日早嘛照常进行,众臣还不速速入殿,恭候圣驾!”往日听到三公公的公鸭嗓,大臣们都是恨不得掩住耳朵,或者掐死三公公。可今天一听到,大伙儿却都像是喝了王母娘娘的仙酿一般,从毛孔里往外透着舒坦劲,连隆冬的北风吹在脸上,都感觉不到寒冷了。

    皇上终于上朝了!无数人都是热泪盈眶的感动不已,甚至有几人还紧紧相拥,久久不肯分开。

    不是大伙儿不淡定,实在是皇上让大家等得太久了!自从皇上下诏封侯谢宏,并委任他巡抚辽东以来,上朝已经成了一种奢望。

    朝臣们倒是可以自己在文渊阁议事,没有皇上看着,大伙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这样的议事模式,压根也显不出朝中大臣的威严啊!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和皇上一起上朝的一天了,这让人怎么能不jī动呢!

    当然,士大夫之中也有很多讲究人,他们把感jī和崇拜的目光投向了杨詹事。不愧为帝师,果然对皇上的xìng子很了解,对症下药的一次上疏,解决了多少人想破头也没解决的问题,这才是洞彻人心的大智慧啊!

    连两位大学士都是如此作想,李东阳和王藜满面笑容,一左一右的挽住了杨大人的手臂,邀杨大人一同入殿。

    杨廷和当然要谦虚推辞了,大明最重礼仪,这上朝入殿的顺序也是礼仪的一部分,要按照身份地位,鱼贯入内,最是疏忽不得的。

    但两位大学士也不知是太过高兴,以至于忘记了规矩又或怎样,一力强邀,一旁的几位尚书也是含笑称是,一番推让之后,杨大人也是无奈,只得与两位大学士一同走在了前面,引起了不少惊叹之声。

    两位大学士和诸位尚书都是老江湖了,当然不会有什么行差踏错的举动,一言一行都当是有深意的。

    联想起近来传得甚广的,有关于内阁事务繁重,有意扩充的传言,不少人脸上都lù出了若有所思的神sè。看来内阁确实扩充在即,甚至连人选都已经确定下来了。

    羡慕、嫉妒、巴结,注视在杨廷和身上的目光,立时变得复杂起来。

    入阁,这是多少士人的梦想,也是读书人的最高境界,堪称一步登天的大好事,居然内定了!

    若不是杨廷和一直态度谦逊,丝毫不lù骄狂之sè,而他平时的官声人缘也还算好,这一刻,众人的灼灼目光,就能让他喝上一壶。要知道,这目光中包含的是无数明刀暗箭,堪称杀机四伏呢。

    “杨介夫果然好手段,居然入阁在望了。”入殿的顺序也不完全由身份地位决定,有那么一小撮人,是被排斥在大众之外的,其中甚至包括了一位阁臣和两位尚书。这些人脸上也大有不平之sè,其中一位尚书更是恨恨不已的瞪着人群前列的杨廷和。

    “曹部堂,杨介夫看似不温不火,实则是个肚里做文章的,前些日子那些事,多半都和他脱不开关系否则江南人和李西涯那些人怎么会都这般看重他?只是这人向来只在幕后下功夫,从来都不lù头,你可莫要小看了他。”

    刘宇抬头看看杨廷和,附身低声说道:“皇上今天怎么会突然上朝,事先也没个消息,倒让咱们这些皇上的忠心臣子措手不及,反而是小人得了志这刘公公也真是的,多少也得跟咱们透个信啊!”“只可惜谢大人出京去了辽东否则,又怎能让这些小人猖狂?

    唉!”曹元也是一声长叹。

    “曹部堂说的是。”他忽然提起谢宏,另外几人也都是点了点头不管虚情还是假意,他们现在都被划归为jiān党了,已被士林排斥,若是想要有所建树,也只能抱紧谢宏的大tuǐ。

    “其实也是有人得了信的,只是”焦芳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众人闻言都是点头,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队列的最末尾,那里只有两个年轻人,属于朝堂上最孤立的一派,可也是最让人侧目一派。

    他们这些人被称为jiān党可那两个人却是被称为谢党,也就是谢宏的死党。也正因如此,他们虽然羡慕对方的消息灵通,权力通天却也不想彻底靠拢过去。

    如果谢宏倒台,jiān党也许还能保全身家xìng命只是罢字去职,可那两个年轻人,则只有一个下场,粉身碎骨。

    “唐大人,今天这朝会不要紧么?、,严嵩有些紧张问道。

    他现在的官职是很高,吏部shì郎!是多少读书人终身也达不到的高度,可他的权力却与官职不成正比,若不紧紧的靠在都察下院的旁边,他甚至连自身安全都难以保障。

    “安心就是,皇上既然摆出了这阵仗,自然有他的考量,咱们只管看着就好。”唐伯虎淡淡一笑,意有所指的说道:“福兮祸所依,走在前面未必是好事,有的时候,吃亏才是福。”说罢,他哼着小曲,跟在了朝班的最后面,往中和殿去了。

    严嵩听得似懂非懂,唐伯虎话固然是高深莫测,就连他哼的小曲也有些奇怪“亲爱的,你慢慢飞,1小心前面陡峭的台阶?嗯,这是什么曲子,这曲词咋都这么怪呢?”严嵩满心疑huò,脚下却不迟疑,紧紧的跟在了唐伯虎的身后。

    “咕咚!”

    严嵩不明白那歌词的意思,可却是有很多人明白的,最先入殿的几位重臣,除了杨廷和身手敏捷,还顺带着拉了李东阳一把,拯救了老前辈之外,其他人都被陡峭的台阶绊倒了,在地上滚做了一团。

    中和殿他们来过很多次,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相当熟悉,夸张点说,闭上眼睛,他们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可那终究是夸张的说法,实际上,冷丁进入了一个黑咕隆咚的大宫殿,任是谁都会一愣神,从而忽略脚下的陡峭的台阶,然后步王大学士的后尘的。

    这到底是谁干的缺德事儿,这中和殿里面怎么能不点灯呢?在这一瞬间,几个滚地葫芦都是不顾仪态的大骂了起来。

    要知道,现在可是隆冬时节,在北方,卯时跟午夜的可见度是差不多的,大殿里面若是不点灯,比外面还黑呢,都可以当小黑屋用了,这不是坑人吗?

    “济之兄,你怎么样了?”惊hún普定,李东阳也是mō索起来,想要拉同僚王藜一把,只可惜殿里面的可见度太差,王藜又不知道是不是摔晕了,也不出声相应,他的努力也只能白费了。

    “张部堂,你还能起身吗?”杨廷和不单身手敏捷,眼神也不错,黑灯瞎火的居然让他找到了张升,并且把老头扶了起来。

    “哎呦,这是谁干的缺德事儿?自从八月后,这宫里面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早朝居然都没人想着在殿里面点灯,疼死老夫了,哎呦!”张升差点没摔差了气,好容易才喘过一口气来,这时也是唉声叹气的抱怨不停。

    雷火之夜是个禁忌,朝臣们当然不会挂在嘴边,都以八月代称之。

    在那之后,宫中的宦官们就越发跋扈起来,对待外朝的大人们半点都不客气,最可恶,最没节操的就是那个三公公,听说他原来还是个秀才,真是自甘堕落的无耻之人呐!

    外朝的都是宰辅之才,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光是态度差,大伙儿也就忍了,可到如今居然连天黑要点灯这种事都没人理会了,这还有规矩,有体统吗?真是岂有此理哇!

    好歹有了前车之鉴,后面再进来的人也就没蹈了覆辙,这也就是祸兮福所倚的具体表现形式了,至少在队列最末尾的严嵩是这样想的。

    他此刻深切的体会到了前辈的孜孜教诲,走在后面,或者品级低,都不是计么坏事啊,至少风险小不是吗?

    正当众朝臣在殿门口乱成一团的时候,只听中和殿内,也就是龙椅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大喊:“皇上驾到,众人跪迎!”

    皇上……驾到?

    一片漆黑,一片寂静。

    皇上来了都不点灯?这真真没个规矩了!难不成让大伙儿在这么个黑欺黯的地方上早朝?还是说皇上想用这样的手段吓退大伙儿?

    不!不行,一定不能让皇上得逞,好容易才有一次早朝,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溜走?

    众朝臣忘了身上的痛楚,也忘了殿外的严寒,在一片黑暗中mō索着,寻找着光明,嗯,或者说是寻找着自己的位置于是,大明朝又一个新记录产生了,有明一朝,可见度最低的一次朝会即将开始!@。

第385章 请尽情欣赏朕的英姿吧

    第385章请尽情欣赏朕的英姿吧

    满怀着对上朝的热切期待,朝臣们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主观能动xìng,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就创造条件硬上!

    中和殿到底比太和殿小点,不少重臣也是经常来,就算没有光亮,也勉强能记得自家的位置在哪里,只是要如何到达目的地,就要费些思量了。当然,这也难不倒他们,子都是人想出来的,只要有决心,一切艰难险阻都不是问题。

    手拉手,靠墙走,朝臣们很快就找到了最合理的应对手段,大伙儿互相牵扯着,mō索着往前推进,经历了好一番mō爬滚打之后,总算是勉强各就其位了。

    当然,这也只是大家认为的就位,实际上到底有没有站的跟平时一样,队列够不够整齐,仪容会不会有些瑕疵,这些都没人顾得上了。

    任他是谁,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之后,起来的时候,身上都不可能是整整齐齐的,更别提还要准确站位了。

    想必皇上也知道这次谢宏搞出来的大事不好善了,因此才弄出了这么个局面,想让大伙儿知难而退。越是这样,众朝臣也就越要强行推动朝会的进行,哪怕是为此付出若干的代价。

    再说了,也没人会相信,这次早朝将会以这样的模式进行。

    皇上若是要进来,总得点灯了吧?要是还不点灯,那这样的可见度下,大伙儿固然是跌跌撞撞,皇上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跶……哒……”丹墀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显然是皇上到了。

    与众人的深一脚浅一脚的狼狈不同,这脚步声极为从容,大有闲庭信步之势,众朝臣不由心下惊奇,在黑暗中茫然四顾,难不成年纪轻眼神也好?竟然能在这么黑的地方看清周围?还是说,皇上事先演练过?

    “皇上驾到……”三公公的公鸭嗓再次响了起来。

    真的……就这么上朝了?朝臣们只觉晕头转向,身体虽是下意识的跪拜了下去,可心里却是一片mí茫。

    本来就看不见,众人又是心不在焉,于是,中和殿里很快又有一阵杂乱的声音响了起来,碰撞声、痛哼声、摔倒声……这一次参拜耗时之长,局面之混乱,损失之惨重,也再一次打破了大明朝的记录。

    “万岁,万岁,万万岁……”纷乱之后,随之而起的是一阵有气无力的……好吧,应该说是低沉的呼声。

    “众位爱卿平身。”正德的声音还是那么朝气蓬勃,也不知是不是长大了的缘故,嗓音中还带了点磁xìng,使他紧接着的抒情发言显得更加有味道了。

    “昨天看了众位爱卿的奏疏,朕相当的感动啊,没想到各位居然这么想念朕,其实,朕也很想念大家,想看看大家,所以,朕特意选择了这么一个好日子,跟众位爱卿坦诚相见。众位,朕就在这里,你们就好好的看着朕,一睹相思情怀吧。”

    “……”众皆无语。

    报复,这是赤luǒluǒ的打击报复!

    皇上您那些不着调的言辞,才没人会相信呢!这天yīn沉沉的,连个星星都看不见,还好日子?而且这黑灯瞎火的,谁能看见你才怪呢,太没诚意了吧。

    “嗯,看来大家确实很热情啊,居然都感动得说不出话了,那朕就多坐一会儿好了,好和众位爱卿多团聚一会儿,有道是:一寸光yīn一寸金,众位爱卿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好时光啊。”正德继续抒情。

    “咳咳,陛下,老臣礼部尚书张升有本启奏……”张升忍不住了,咳嗽一声,出班启奏道。

    老张本是抒情流高手,可长江后浪推前浪,到了今天他才发现,他确实是老了,正德的抒情力明显超过了他,已经可以开宗立派了。

    说是出班启奏,可实际上张升脚下却没挪窝,这也不能怪他,这黑不隆冬的,不动还好,一动没准儿又会绊上点啥,又或者撞上人或柱子,那就伤上加伤了。老张琢磨着反正谁也看不见谁,还是站着说话的好。

    “张尚书,按照朝廷礼仪,你要说话得站出来啊?这礼仪大事岂能轻忽?何况你还是执掌礼部的尚书,又怎能不以身作则呢?”他想的轻巧,可正德却不打算放过他,直接一句话给他噎了回来。

    朝廷礼仪?有说话得出班说的规矩没错,可又有哪条朝廷礼仪规定了,上朝可以不点灯的!张升在肚子里大骂,却也只能无奈的往边上挪了几步,好在他加了小心,虽然被地毯绊了一下,可却没摔倒。

    “陛下,朝会乃是庄重场合,您看是不是先掌了灯,也好让诸位同僚共同瞻仰天颜啊?”这个问题是最现实的,众人对其的关注度甚至超过了谢宏假天子仪仗,毕竟那事儿发生的地点比较远,时间也靠前,而掌灯的问题才是关乎眼下的大事呢。

    “唉,朕这也是没办啊,最近天下不宁,四方都有灾荒景象,朕身为天子,实是铭感于xiōng,忧心忡忡啊。何况,近来户部用度也颇为窘迫,朕只好身体力行,倡导朝廷上下都厉行勤俭节约的优良作风,反正朝会上也没人读书写字,索xìng就把这灯油钱也省出来好了。”

    正德言辞飘忽,语气却是恳切:“众位爱卿须知,天子也好,士大夫也好,所食所用,皆是民脂民膏,实在不可不慎呐,朕说的话,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皇上圣明……”丹墀下又是一片,好像众人一齐犯了牙疼一般。

    人要不要脸则无敌,谢宏当日的感慨,朝臣们今天也深有体会了。正德是皇帝,又摆出了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架势,显然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给大家个难堪了,那还能怎么办?捏着鼻子认了呗?

    继续辩论下去也是没用的,毕竟祖制也好,礼仪大典也好,还真就没有明文规定,说朝会必须点灯的……

    “好了,朕也来了,众位爱卿也看到朕了,要是没什么事,今天的朝会就到这里好了。”这是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通俗版,而且还是皇帝自己说出来的,按说也是不合规制的,可这会儿谁又能计较呢?

    “皇上,臣有本奏!”黑暗中,蓦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让众朝臣又是一阵腹诽,皇上不守规矩也就罢了,咱们圣人门徒总得守规矩吧?要启奏没问题,可在启奏前,自报官职姓名,也是规矩之一,怎么能不遵守呢?

    “说吧。”正德却没在意这些细节,只是轻飘飘的丢出两个字。

    “辽东巡抚谢宏,依仗圣眷,肆意妄为,竟然假天子仪仗以逞yín威,实乃罪无可赦……”那个声音有些含糊,可却是滔滔不绝,长篇大论的数落着谢宏的罪行,朝臣中有那心思快的,马上就领会了这人的用意。

    高明!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招数啊!皇上既然不点灯,那么除了几位重臣,想必皇上也记不得众人的声音,只要不报家门,那就不用担心打击报复了。

    都察下院的手段又狠又毒,也不知他们怎么就挖出了那么多隐秘事,除了极少数真正的清流之外,满朝诸公又有谁不怕呢?

    弹劾谢宏是今天的主题,可在这之前,被委以重任,充当先锋的几个言官心下都有些惴惴的,很是不安,生怕遭到唐伯虎的逆袭。

    可得了这个提示,众人却是松了一口气,jiān党也好,谢党也罢,都是些新进的人物,不可能完全记得所有人的声音,趁着黑暗,浑水mō鱼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办了。

    若是弹劾倒了谢宏,日后自然可以现身说,得享大名;事有不谐也不要紧,只要自己不说,没人检举,自然也就méng混过去了。

    不少人都在心里啧啧赞叹,心下也是懊悔,深恨自己迟钝,怎么自己就没想到这个办呢?真是太可惜了,也不知道那个幸运儿是谁,这样的心思机敏之人,日后还要上门多多请益才是。

    “……”丹墀上静默了下来,也不知正德是在思考还是筹谋反驳之辞,总之没有什么应对的举动。

    “陛下,圣人云:天地君亲师……这伦理纲常乃是我大明立国之本,而那谢宏……”说话之人见状,也是士气大振,更是口若悬河的引经据典起来。

    “你是……翰林院修撰刘水清?”打断他的还是正德,沉吟半响,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正德突然一口叫出了一个名字。

    其他人都是一愣,都是不明所以,不知道正德为什么突然叫出这么一个名字来;可说话那人却如同遭了雷击一般,一下就呆滞住了,后面的话也再说不下去了。

    其他人见状也都大惊失sè,很显然,皇上叫的名字是正确的,否则那个翰林修撰刘水清不会是这种反应。

    可是,皇上又是怎么才能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准确的叫出刘水清的名字呢?听声音辨识?这不太可能吧?

    不说刘水清特意让语音有些含糊,便是熟悉的人,都未必听得分明。单说他这身份,区区一个翰林修撰,怎么可能被皇上记住?自皇上登基以来,简在圣心可是那谢宏的专利,那个刘水清又算得了什么?

    再联想到之前正德从容的步伐,以及他和张升的对话,众人都是莫名惊诧,难道皇上能在这样的黑暗中视物?是有备而来?

    这也太神奇了吧!RO@。

第386章 陪你玩?又中皇上的奸计了

    第386章陪你玩?又中皇上的jiān计了

    “刘水清,你好好的修你的史书便是,朝政大事你又懂得什么?还不给朕退下!”虽然看不到正德的表情,可从他冷冽的声音中,却能感受得到那一份威严和自信。

    在大多人还在惊叹的时候,站在最前列的几位重臣却都是心中凛然。

    尽管目难视物,没法从身边的同伴的表情和眼神中得到确认,可从呼吸声中,几人都察觉了对方情绪的凝重。

    又中招了!

    用莫名其妙的方法消磨众人的耐心和锐气,然后预先布置下种种匪夷所思的手段,最后奇兵突出,打大伙儿一个措手不及,这就是正德元年的朝争模式。

    虽然对手只有两个人,外朝这边也都是智谋不凡之辈,可还是屡屡受挫,直至今日这般难以收拾的场面。寻根究底,就是那谢宏所说的,贸然进入陌生的领域,有多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惨败是唯一的结局。

    玩政治手段,的确是外朝这边更有优势,可若是用奇怪的手段,将规则做些改变,那就不一样了,就如同今日这般。

    大伙儿千提防,万小心,可谁又能想得到,不掌灯这种手段竟然不是单纯的胡闹,而是另有算计呢?

    唉,不是自家不努力,实在是敌人太过狡诈了。杨廷和也好,李东阳也好,这时都只能是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几人心中都有了明悟,皇上那边既然有了准备,甚至还特意做了这样的布置,大伙儿也是不知不觉的入了陷阱,今天的这场朝会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翻盘的可能xìng很低,至少在弄懂皇上的手法以前,想要扭转局势是不大可能的,嗯,敌暗我明,友军之间还无法串联,这种仗要怎么个打法?

    可即便是这样,大伙儿还是要努力争一争的,好容易得到的机会,怎么能轻易错过呢?

    “陛下,老臣附议,天子仪仗乃是天家象征,乃是国家之本,假之,无异于动摇朝廷的根基,这等大罪若是轻轻放过,那又要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朝廷呢?若是日后有人效仿,前例在此,又要如何处置呢?请陛下明鉴。”

    刘水清受惊过度,这会儿已经没了声息,不过既然话头已经挑起来了,那王鏊这个阁臣顺着往下说,也算不得突兀。

    他地位摆在这里,比刘水清的底气可足多了,不但提出了弹劾,顺带着还若有若无的做出了一定的威胁。

    “臣等附议!”有重量级人物带了头,大伙儿心里也就托了底,这个时候跟风,皇上就算再有什么手段,也没办法一一点名了吧?

    “谁说谢爱卿假天子仪仗了?”正德丝毫不为所动,却是冷声反问。

    “臣闻……唔……”新任吏部尚书屠滽一向自诩刚直强项,见正德似乎有耍无赖的意思,也是大怒出言,结果刚说了两个字,就被人捂住了嘴。

    他也算是三朝元老了,成化初年就出任了监察御史,在弘治年间被弹劾致仕,今年的那场变故之后方才复起为官。

    本来他出任左都御使的呼声甚高,他自己也有意于此,却不想张鼐投靠了谢宏,把他给顶了,虽然后来因祸得福,得以出任吏部尚书,可他心里对谢宏和张鼐却都是深恨的。

    何况,他对谢宏的仇恨还有另一段公案,那还要上溯到宣府斗乐的时候。杨叛儿之所以家破人亡,与屠滽的关联匪浅。

    当日惊闻对方身世之后,屠滽立刻返京,本是要设法斩草除根的,却不想宣府出了一连串的变故,甚至连正德都跑去了那里,一番bō折之后,杨叛儿竟是跟在了谢宏身边到了京城,让他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

    因此,他今也有意予以谢宏一记重击,最好是打得对方无法翻身才好。

    他不知道杨叛儿对自己的身世了解多少,更不知道对方和谢宏关系如何,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倾覆对方,将隐患彻底清除方为上策,而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怎么能被打断呢?

    正因心里恼怒非常,尽管知道对方看不见,他还是转头对那个阻挡之人怒目而视,虽然有点不着调,可今天好歹也是朝会,怎么能做出这么失礼的举动呢?

    “朝宗兄,莫出此言,朝会上万万莫出此言呐!”那人也是低声解释,出乎屠滽意料的是,拦他的居然是一向以谨言慎行著称的杨廷和。听得杨廷和声音虽低,语气却是凝重,知道事情必有缘故,屠滽也是收敛怒气,想要问个究竟。

    “哦?谁又听到什么流言了?”

    还没等屠滽问出口,正德带点玩味的反问马上给了他提示,想起之前有关于变乱后清算的那场朝议,屠滽不由出了一身冷汗,龙椅上的那位最喜欢玩这套了,自己果然是差点又给出了口实啊。

    “陛下,屠尚书的意思是,蓟镇传来了军报,当时有数万人亲眼看见了天子仪仗,而圣驾却在京城之内,那不就是说,谢宏充了圣驾,假了仪仗么?”

    王鏊的言辞并不逊sè与前辈谢迁,反应也颇为机敏,尤其这一切还是发生在他摔得七晕八素,险些昏厥之后,就更加显得难能可贵了。

    “请陛下明鉴!”跟风众再次附和,黑沉沉的大殿中,响起了一片低沉的嘶吼,不但很有声势,而且更是恐怖,连殿外值守的近卫军,都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不是他们胆小,实在是这情景太诡异了。

    正德作为始作俑者,却很坦然,他悠然反问道:“有人看到天子仪仗了不假,可谁说朕当时在京城了?”

    “陛下您不在京城又能在何处?”王鏊微微一愣,继而也是不答反问。

    “王大学士,你是不是有些糊涂了,这事儿不是明摆着吗?天子仪仗既然在蓟镇,朕当然也在那里了,不是你们说的吗?这是社稷之本,动摇不得,怎么现在却来问朕?”正德反chún相讥。

    “可陛下您明明就在京城!”王鏊怒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皇上您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哦?王大学士,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你说朕在京城,你有证据吗?有人能证明你的话吗?或者你告诉朕,朕当时在京城的哪里?在做些什么?身边有些什么人?”正德也怒了。

    虽然没人看得见他的动作,可听着他说话的语气,众人就可以在脑海中勾画出他的神情了,这一连串的怒喝其如其分的代表了他的心情。

    “老臣……”王鏊也jī愤了,正要不顾一切的指出正德耍无赖,然后彻底驳斥对方的时候,他突然一滞。

    正德在西苑的事儿全京城都知道,可还真就没人看见他了,即便是看见的,也不会站到自己这边来作证。西苑那里连太监都少,除了八虎等几个心腹之外,那里就只有近卫军了。

    呃,夏皇后可能也知道点,但是王鏊还没疯,他才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要请皇后出来作证呢。何况,皇后毕竟跟皇上是一家的,谁知道她会不会做假证啊。

    “没话说了吧?朕可是有证人的,三千营的数千将士都能证明朕去了蓟镇,和他们一起去的,这就叫在场证明!王大学士,你还有何话说?”见对方词穷,正德也是得意洋洋,顺便还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法律知识。

    “……”王鏊还能说啥,他明知道正德在耍无赖,可他还真就拿不出来证据。

    若是从前,这事儿很容易解决,只要严词诘问就可以了,退一步来讲,想在宫中找些证人来那也不难,做假证有什么好困难的?会飞的鱼不好找,会说谎的人可多着呢。

    可现在不行了,往日里那一套已经行不通了,说到底,政治的背后,靠的还是实力。

    如今皇上的珍宝斋虽然有些窘迫,可还远远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至少宫里的各项花用是能支使得开的;而包括宫里在内的军事力量已经完全掌握在了皇上的手中,想要来硬的也不行。

    那么,就只好讲理了,皇上讲的是歪理没错,可终归还是按着讲道理的套路来的,要是自己这边不识相,非要撕破脸,最终倒霉的肯定不会是皇上。

    外朝这边要是风闻奏事,皇上那边就会风闻弹劾;这边要是引经据典强行指证,那边就会文明执法,审讯逼供!

    王鏊不傻,他才不会自己上赶子找抽呢。

    “其实朕就是带着仪仗出去溜个弯,一不小心就跑到蓟镇了,然后就遇见谢爱卿他们了,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呢。”正德向来就不懂的见好就收,僵住了王鏊,他依然意犹未尽,自顾自说的开心。

    “既然陛下这样讲,那此事就暂且不论,容日后再说。”王鏊败阵,李东阳也只好硬着头皮补上了。他倒不是想扭转乾坤,今日一败涂地已成定局,他要做的不过是挽回点颜面罢了。

    “谢宏不经朝廷公论定罪,擅杀大将,虽然有尚方宝剑在身,可也总是有僭越的嫌疑,难不成当时也是陛下您下的令不成?”

    “这件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对,那么就下旨申饬,然后公传天下吧,嗯,罚他半年俸禄,就这样好了,若是诸位爱卿没别的事情要启奏的话,想必看朕也看得足够多了,那朕就不陪你们玩了,朕最近比较忙,众位就见谅吧。”这一次,正德却是答得痛快。

    说罢,也不等众人再多说,便自顾自的散了朝,脚步声飞快,渐行渐远,不多时消便失在了黑暗之中。

    陪咱们玩?说的可真好听,众人心中都是腹诽,明明就是咱们被皇上您耍着玩吧!RO!。

第387章 后患无穷

    第387章后患无穷

    正德离开后,众朝臣也是相互唏嘘一番,失落之余,倒也不无欣慰。大伙儿落入了jiān人的算计,吃亏也是在所难免,但终究也是小小的扳回了一局,挫了那jiān佞的锐气,倒是不无小补。

    这样的小胜如果累计起来,未必就不能对其造成威胁,水滴石穿嘛!匡扶社稷本来就是日久天长的水磨功夫,确实不能急于求成。

    倒是皇上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在黑暗中视物,确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这事儿搞不清楚可不行,否则,以后皇上每次都挑这种时候上朝,那还不要了人命啊?

    “你们看,地上有些微光!”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一番细细的查找之后,很快就有了发行,有那眼尖的指着地面大叫起来。

    “果然!”众人循声看去,果然见地上有些微光,若不仔细观察,还真就看不见。

    “原来皇上是这样黑暗中视物的啊!”众人一阵哗然,他们虽然不知道这是后世洗胶片的暗室常用的手法,可他们很清楚,这是赤luǒluǒ的yīn谋啊!

    皇上果然早有算计,要不是大伙儿循规蹈矩的站在了原本的位置上,皇上即便能看到荧光,也没法以此辨人,这简直就是欺君子以方,太狡诈了!一定是那个谢宏唆使皇上的,这个jiān佞真是罪该万死!

    “莫非……”李东阳将众人的话听在耳中,心中的疑huò不由更浓了。

    谢宏既然算计到了这么多,那最后怎么会轻易让步?申饬和罚俸都不是重责,可终归也是责罚,皇上这还是第一次下旨责罚他呢,难不成也有什么玄虚?

    “啊呦!”想着想着,李东阳脑子里灵光一闪,把握到了谢宏的思路,他懊丧的一拍大tuǐ,“又中了那jiān佞的诡计了!”

    李东阳的慨叹当时就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不过,对他的悔恨体会最深的人,却是辽东巡按陈世良。

    陈巡按是成化年间的进士,籍贯跟谢宏一样,都在南直隶,他的家境原本算不得殷实,有了如今的规模,也多半都是他出仕之后攒下的。

    能攒下偌大的家业,也说明陈巡按不是那种如同后世海瑞一般,冥顽不灵的人物,之所以能让家业蒸蒸日上,除了乡邻的头献,更多的还是同乡之间的提携和关照。

    他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对于自己江南士人的身份,也相当自豪,并且愿意为了这个群体添砖加瓦。而不是象谢宏和王守仁那般,明明出身江南,却不念家乡父老的好处,反而处处与家乡人做对,堪称数典忘祖,无耻之尤。

    得知谢宏要巡抚辽东之后,陈世良也是憋足了一口气,准备给对方狠狠的来个下马威,而后再配合朝中势力,彻底将谢宏埋葬在这里。

    别看他这个巡按的品级比谢宏差很多,可他在辽东日久,又是个圆滑的xìng子,与当地的势力也多有牵扯,算是半个地头蛇了。

    而总兵韩辅也算是个有眼sè的,之前也配合陈世良上过告急奏疏,甚至还从他这里得了不少好处,让这人如吴玉那般兴师动众,他或许不敢,可配合着陈巡按搞点小动作,韩辅想必也不会拒绝。

    因此,陈世良对于给谢宏一个迎头痛击是相当有把握的。

    当谢宏杀了吴玉,传令辽镇总兵韩辅,让其去山海关拜见的时候,韩辅本来不敢有违,立即收拾动身前往。在半路截住了韩辅,然后劝说他在宁远堡等着看风sè的,正是陈世良。

    开始几天他还有些得意,觉得谢宏行事太过张扬,这回在朝野攻讦下,想必也要吃个大亏,假天子仪仗,那是说笑的吗?可昨天收到的邸报让他目瞪口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朝议居然是这么个结果。

    相当于谋逆的大罪就这么轻轻揭过,直如同儿戏一般,这倒还罢了,左右那jiān佞圣眷无边,涉险过关也不是一两次了。

    但是,后一条就很让人无语了,杀吴玉这种事要么就别提,至少也要如前事一般,弄个押后再议啊!押后再议就是表示这事儿没完,留个找后账的伏笔,好歹也能体现个不服输,日后还要报仇的意思。

    可现在这个……分明就是说此事到此为止,擅杀大将放在谢宏身上,也就是个罚俸申饬的罪过,那跟默许有什么区别啊?

    陈巡按也不是第一时间就想通此节的,他是看到韩辅见邸报之后,脸sè大变,然后不理会自己的劝阻,轻骑西去,然后仔细琢磨了一番,才领悟到了其中的道理。

    朝廷此举无异于助长了谢宏的气焰,顺便配合他对边镇的武将们进行了威慑,杀个分守参将罚俸半年,若是杀个总兵呢?只怕也强不到哪里去吧?

    所以,韩辅怕了,顾不得陈巡按的阻拦,直接往山海关迎接兼请罪去了。

    “大人,咱们怎么办?”陈世良虽然有弹劾韩辅的权力,可他阻拦对方的理由都不能摆到台面来说。有了谢宏这个巡抚的命令,韩辅不卖他面子也就不卖了,他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望着对方的背影兴叹,倒是他的一个幕僚反应快些,从旁提示道。

    “还能怎么办,给京城去信,给南京去信,中枢那边使不上力,难道就指望本官一个人不成?那可是搅乱了京师的瘟神,开玩笑,本官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单独就能对付得了?”陈世良没好气的呵斥道。

    谢宏要是轻身而来也就罢了,他可是带了上千护卫的,陈世良不傻,也不迂腐,有了那么多前例在,他哪里敢硬来?若是京师那边不能提供助力,他自觉也只能给谢宏制造点小麻烦罢了,而且还不能被对方发现,以免把自个搭进去。

    望着周围荒凉的景sè,陈世良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在心中慨叹着。唉!王阁老,李阁老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怎么就这么思虑不周呢?还真有点尸餐素位的意思,可怜了自己这样有智谋的,却是入不得中枢,只能在外面虚度光yīn,实是报国无门呐。

    若是李东阳等人听到他的心里话,一定会把他拎到那个黑黢黢的中和殿,让他去体验一把的,至于到时候陈巡按还能不能保持镇静,并且思谋深远,那就不得而知了。

    ……

    “韩大哥,咱们不用赶这么急吧?”辽东的气候比京畿更冷,在这时节骑马狂奔,着实不是什么好享受,参将杨浩然一边按着头上的帽子,一边断断续续的抱怨着。

    “不急行吗?老子错不该听了那陈穷酸的话,在宁远耽误了这么些天,现在去,已经错过了那瘟神的期限,说不定还是个什么下场呢,要是再晚,八成会步了吴玉的后尘。杨兄弟,你听大哥我的吧,准没错。”

    韩辅和杨浩然一般的打扮,脸sè也一样不好,半是被寒风吹的,半是被惊吓的,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停的打着马,以求能跑的更快一点。

    “韩大哥,那邸报上到底写了什么啊,怎么你看完就急成了这样?”

    宁远堡到山海关足有二百多里,在这样的时节里,就算是在驿站换马,一路快马奔驰,也得用个两三天,这还是没下雪,要是下了雪,五六天都未必到得了。杨浩然琢磨着,左右路上也是无事,干脆问个仔细好了。

    韩辅苦笑着回答道:“朝廷有了公议,申饬谢宏擅杀大将之举,罚俸半年。”

    “呃……”杨浩然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然后惊讶的问道:“韩大哥,这就没了?”

    “哼,还能有什么?那位可是圣驾跟前的第一红人,又占足了理数,你以为还是大明刚开国那会儿吗?在这年月,这样的人,杀个参将还不就跟杀只狗似的?别说参将,就算是总兵不也一样?”韩辅语带讥嘲的说道。

    “可倒也是,你说那吴玉怎么就那么大胆子呢?居然敢率众围攻钦差,也难怪被……”杨浩然摇摇头,很是不解。

    “这就是我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原因!”韩辅冷笑道:“杨兄弟,若是换了你,就算大哥我下命令给你,你敢不敢带兵去攻打钦差?”

    “咝……”杨浩然被这话吓了一跳,倒抽了一口冷气,好半响才讪讪答道:“韩大哥,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若是你要对付谁,兄弟我自然也不能落后,就算是钦差,咱们也的。”

    “有你这份心思,大哥就知足了。”韩辅笑笑,接着道:“可那蓟镇却不一样,温和跟吴玉可没这样的交情,何况温和一接到谢宏的命令,就早早的往山海关去了,他跟谢宏也没那么大仇。吴玉敢做下这等事,他背后一定有人,而且个头还不会小了。”

    “难不成也和陈巡按一样,是那些人在背后指使?”杨浩然吃了一惊,辽镇离京城很远,又不受重视,他对中枢的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不过他倒是知道陈世良的根脚,也明白巡按大人为何跟谢宏为敌。

    “到底是谁指使的,我不知道,可我算是看明白了,朝中的大佬都把咱们当成了狗,想让咱们咬人的时候,就给两块肉,等到咬上了铁板崩了牙,那就没人理会了。没见么,朝议先议的是谢宏假天子仪仗的事儿,然后才轮到擅杀大将,而且又是这么个处置……”

    韩辅冷笑声不绝:“哼哼,文官们杀了谢宏能把持朝政,能博得清名满天下,最后还能借着这些飞黄腾达,登阁拜相,咱们冒这么大风险,倒是图一个什么?既然挥刀上马,咱们武将也不求能够安享百岁,可要是这么死在自己人手上,那还真是憋屈呢!”

    杨浩然点点头,赞同道:“大哥说的是,那谢宏虽然手段狠辣了点,可好歹还是反击立威,也是难怪。倒是朝中那些人,能使动吴玉做这大事,想必也不是寻常人,居然事后连吴玉的家人都不想着保下来,这还真叫人心寒呢。”

    “杨兄弟,我想好了,回头咱俩调换个位置,你到辽阳去驻守,我回广宁卫去。”韩辅突然说起了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啊?”杨浩然愣住了,辽阳是辽镇的治所,也同样是辽东都司的所在,一般是总兵和巡抚驻守在这里,他心思不算敏锐,一时也没想清楚这里面的勾当。

    “我琢磨着,那谢宏咱们是得罪不起了,搞不过他也就算了,搞赢了只怕也会招来天颜震怒,不是咱们能消受得了的。可反过来,朝中的那些大人,咱们一样惹不起,与其夹在中间难做,还不如直接躲得远点,给他来个眼不见为净。”韩辅解释道。

    “可是……”这办法倒是不错,可杨浩然也怕啊,他面lù难sè的看着自家总兵,眼神中不无祈求之sè。

    “杨兄弟,我是总兵,谁要来下命令,我没法推脱,可你不一样,你上面还有我,若是谁说什么,你只管往我身上推便是。若是他们让你请示,你sī下里先给我来个信儿,然后我躲出去就完事儿了,反正咱们两不得罪,他们也奈何不了咱们,你说呢?”

    杨浩然眼睛一亮,赞道:“韩大哥果然精明,对,咱们就给他来个眼不见为净好了。”

    “哈哈哈……”韩辅纵声大笑:“别以为咱们武将就是老粗,玩心眼,咱们也没差到哪里去,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啊?”

    “总兵大人说的是,哈哈!”两人身边带的都是心腹亲兵,也不虞走漏了风声,一行人都是纵声长笑,笑声透过烟尘,回dàng在旷野之中。RO!。

第388章 恩威并施

    拿定了主意,韩、杨等人一路走的飞快,赶在第二天入夜前就到了山海关。韩辅心中忐忑,也顾不得旅途劳顿,打听到了钦差的居所,当即便上门拜见。

    到了钦差行辕,只一张望,韩辅心下便是一凛,守门的都是江彬的部下,他也是将门出身的老军伍了,如何看不出这些人的精悍?联想到谢宏瘟神的名声,他心中不由又多了几分凝重。

    “几位兄弟,末将是辽东总兵韩辅,奉钦差大人之命,前来拜见,请几位行个方便,通传一声可好?”韩辅也顾不得身份的差异,对几个小兵也用了谦称和敬语,顺带着还递上了几键银子。

    不是他不自重身份,只是他本就误了谢宏定下的期限,虽然那个期限本身也有点不合理,三天哪可能从辽东都司赶到山海关?可面对瘟神,韩辅又哪里敢计较这些?而现在又已经入了夜,贸然打扰,八成是要吃闭门羹的。

    没当过文官,总也听说过那些人的做派,入了夜之后,节目多着呢,尤其那位侯爷又是新婚燕尔韩辅心里盘算着,被拒之门外怕是难免了,不过至少要通传一声,表示自己来过了,先加强点印象分再说。

    “原来是韩总兵,请稍候,容标下去通传。”卫兵也很好说话,点点头,就分出一人入内通报去了。

    对方好说话,可韩辅心中反是更没底了,因为几个卫兵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他递出去的银子也被推拒了。

    不收钱还给办事?这世上哪有这般道理?尤其此事还是生在谢宏这样权倾一时的大人物府上,韩辅实在不得不忧啊!难道瘟神是要连夜跟自己算后账?

    罚傣?罢官?还是一个个恐怖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旋着,韩辅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轻身前来的举动,是不是有些太过草率了。若是在辽东,好歹是自家的地盘,对方的处置太过火的话,至少也能负隅顽抗一下,可现在么,似乎只能任人宰割了。

    “韩总兵,侯爷请您进去叙话。”不多时,那个通传的卫兵又转了回来,伸手延请韩辅等人入内。

    望着那黑洞洞的大门,韩辅心里实在有些打鼓,可死到临头,也没了反悔的机会,他招呼了杨浩然一声,然后硬着头皮跟在了卫兵的后面。

    自家的那些个亲兵化当然不会提及,谢宏要是真的难,带上亲兵也没用,反是平白惹起了对方的警惕,只能说是得不偿失之举了。

    “韩大哥,咱们的亲兵被带走了!”韩辅心里有事,也没理会许多,倒是杨浩然没那么多心思,四下打量的时候,突然现门口那边也有了异动,一个卫兵引着众亲兵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看来今天凶多吉少哇!”韩辅本就有些惊疑不定,见状一颗心更是沉了下去,心中大骂陈世良,要不是这个穷酸阻住了自家的行程,本来是有机会如期赶到山海关的,要是自己真的死在这里。做鬼也不放过那个家伙。

    “没那么严重?”韩辅突然面如死灰,杨浩然被吓了一跳“韩大哥,你看那卫兵不是tǐng客气的吗?何况咱们这个时辰上门,钦差大人还是予以接见,应该算是很重视咱们了?”

    “杨兄弟,你xìng子憨直,哪里知道那些士大夫心里的弯弯绕绕啊!唉,是大哥思虑不周,反是连你也一起害了。”韩辅很是懊丧的长叹了一声。

    “二位大人,侯爷就在里面,请二位自行入内,标下就送到这里了。”杨浩然还待再说些什么时,引路的卫兵突然止了步,显是到了地头了。

    韩、杨二人抬头一看,却见是一处huā厅,里面灯火通明,似乎还有交谈的声音,倒是没什么杀气,心下也略略放宽了些。两人对视一眼,琢磨着这一遭是福是祸,都是躲不过的,微一迟疑之后,这才绝然举步入内。

    “呵呵呵,温总兵果然不愧将门之后,军旅之事确是娴熟,大有名将只风范,这几〖日〗本侯朝夕请娄,也是颇有了些长进,都是温总兵之功啊。”

    “末将这点微末见识,哪里当得起侯爷的夸奖,méng侯爷不弃,时时垂询,反倒是让末将多受启,大有进益呢。”

    进到客厅,入目的情景却是大出两人的预料。

    只见主位上坐着一个俊俏少年,言谈间虽是言笑晏晏的,可举手投足之间却是尽显威严,显然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瘟神谢宏了。而坐在左客位上的那个,两人也都认识,分明就是蓟镇总兵温和。

    那瘟神不是睚眦必报的吗?这二人怎么会相处的这般融洽?若是不知前事,单看眼前的景象,再听得二人的对答,恐怕会以为这两人是有多年交情的好友?

    难道自己在做梦?韩辅开始犯晕了,完全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

    “这位就是辽镇的韩总兵了?本侯虽身在京师,却也是久闻大名了,久仰,久仰,这位是……”引路的卫兵虽然没跟进来,却也有人消传了韩杨二人的到来,那少年见得二人入内,也不意外,却是笑吟吟的起身迎了出来。

    他这么客气,反倒是唬了韩辅一跳,眼前所见和预想中相差太大,让他很有些手足无措,手忙脚乱之下,直接跪下抱拳行礼,口称:“méng侯爷相召,末将却姗姗来迟,罪该万死,实在当不得侯爷的礼遇。”

    杨浩然本就唯韩辅马是瞻,见得如此,当下也是跟着行礼,自报家门之后,便即连连称罪。

    那少年依然是笑吟吟的模样,摆一摆手道:“俟,本侯从未来过辽东,不知路途遥远,轻率相召,却是本侯的不是了,还望二位不要见怪才好。”

    说罢,他人已经走到近前,一边伸手相扶,一边说道:“二位远来辛苦,想必也还没有进餐,刚好本侯也还没吃晚饭,若不嫌弃,就请和本侯以及温总兵一同饮宴如何?”

    韩辅心思敏捷,尽管思维有些混乱,可应对还算得体,见钦差伸手相扶,立刻自行站了起来,口中更是称谢不绝。

    可杨浩然却是个憨直的xìng子,直到被人扶在了手臂上,这才惊觉。起身时又差点撞到钦差,眼见出了岔子,他一张脸也是憋得通红,生恐惹得对方恼怒,坏了大事。

    “不妨事,不妨事,本侯生平最敬重豪勇之士,二位将军在本侯这里,不须多礼,只管率xìng而为便是。

    温总兵,你应该和二位将军熟识,不妨也替本侯解释一二,以免二位将军心有不安。”

    “韩总兵,杨参将,侯爷乃是xìng情中人,你们也无须疑虑,在此更是不需拘礼,只管安心畅谈便是。”温和很能体会韩、杨二人的心情。

    他初至的时候心中也是惶恐,生怕谢宏算后账,可没想到一见之后,对方却很客气,对待自己的态足称得上是熟络了。

    若不是温和自己提起,对方对吴玉的事也是半句都没提,好像那件事完全没生过一样,等到温和提起后,也是很大的表示,罪不及家人,吴玉既然已经伏诛,家人就不予追究了。

    而这几日两人谈论的话题多半都是蓟镇风土人情,道路河流以及行军布阵之事,完全不涉及朝堂,更是没有追究的意思。

    温和初时也是惊疑,到了后来,也就坦然了。甭管对方到底是个什么目的,态和蔼总好过雷霆霹雳,若是对方要拉拢自己,那自己也不妨虚与委蛇,过得眼前难关才是真的。

    虽然没有彻底投靠的意思,不过两人谈论的那些事,温和也没什么保留,他家学渊源,又是久在边镇,对于谢宏的那些问题都颇有见解,因此,这几日也算得上是相谈甚欢了。这时见得韩辅到来,他也是感同身受,于是也是附和着谢宏,向两人宽慰开解。

    有了温和的话做注脚,韩辅心下也是放松了不少。他读的书没温和多,可论起动心眼,他却不比温和差,等到添酒开席之后,他也是越的笃定了,觉得谢宏是要拉拢他们。

    先立威,后拉拢,以这谢宏的年龄,能想到这样的策略,也算是相当不错了,可就单凭这样,就想让自己死心塌地,那也是不可能的。

    通过各种渠道,韩辅也知道一些朝堂上的局势,投靠谢宏收益不小,可风险也大,面对那样的对手,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身家xìng命搭进去,他当然不会贸然做决定。

    何况,他如今已经官至总兵,镇守一方,到了大明武将的巅峰,再想上升,也只能盼着加爵位了。可武将的爵位又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那可是要用军功去换!

    想要军功,就只有去对付北方的鞋子,可那鞋子祸害中原多年,大明立国后,多次北征也未能彻底驱除,又岂是容星对付的?凭辽镇这点实力,能固守就不错了,若是对方大举来犯,恐怕还未必守得住,还谈什么建功?

    那谢宏官拜巡抚,封侯冠军,向温和征询的也都是些军旅之事,想必也是有意军功的,自己若是投靠了他,封侯倒也有点希望。

    可是,想到要对付鞋子,还有朝堂上的那些士大夫,韩辅一颗心立时便凉了半截。与这些相比,自己还是安安稳稳的当个太平总兵。

    巡抚也好,巡按也罢,老子就是一个态,虚与委蛇,想要让自己彻底投靠,那是想也不要想的!

    他和温和转的念头都差不多,都是脸上带笑,言辞动听。反倒是杨浩然没什么心思,闷着头,一口一杯酒,一口一块肉,吃喝得极是畅快,这一路的辛苦可不是假的,能放下心事好好吃顿酒肉,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韩辅、温和都知道他的xìng子,也没留意,反倒是那少年不时扫上他两眼,嘴角也lù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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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第一弄臣介绍:
现代手工艺高手谢宏穿越到了明朝正德年间,
谢宏是幸运的,因为他这个最会玩的人碰上了最爱玩的皇帝,
谢宏是不幸的,因为陪皇帝玩的人名声不好,被称为弄臣!
大学士李东阳(痛心疾首):“奸佞啊!皇上就是被谢宏这样的弄臣给带坏了。”
大太监刘瑾(悲痛欲绝):“妖孽啊!咱家伺候了皇上十年,才混出点模样,他竟然一个月就跟皇上结拜了。”
正德皇帝(得意洋洋):“人才啊!会玩还能玩出花样才是好样的,朕喜欢!”
后世史官:“谢宏是宫廷中的弄臣,朝堂上的能臣,大明朝之所以能雄霸天下,德被四海,皆出于此人之手。”明朝第一弄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朝第一弄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朝第一弄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