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明朝第一弄臣TXT下载明朝第一弄臣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明朝第一弄臣全文阅读

作者:鲈州鱼     明朝第一弄臣txt下载     明朝第一弄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44章 广开言路,文明执法

    第344章广开言路,文明执法

    在雷火之夜后,刘大夏和顾佐这两个名字就成了禁忌,外间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身在何处,又是怎样的一个处境,就算提起,也只能sī下里说。

    但这两个人确实关乎重大,从他们的供述和下场中,可以看出皇帝的态度,也很可能决定着大明朝局的走向。因此,针对这两人的明查暗访一直没有停歇,只是没有具体的结果罢了。

    单以谋逆之事来说,其实朝中大部分人都是可以撇开干系的,宫里的禁军以及锦衣卫都是王岳和牟斌调动的,即使他们二人攀附,最多也只能攀附到刘、谢两位阁臣身上。依照惯例,最糟糕的结果也就是两位阁臣请求致仕,就可以将事情了结了。

    可sī下调兵围攻军器司这个皇家重地,却是无论如何也推脱不掉的,尤其是两个当事人还被人当场拿下了,人证物证俱在,相想抵赖都难。大伙儿也只能是相信刘大夏和顾佐的气节,期望两人不要胡乱攀咬了。

    正常情况下,也没人会太过担忧,这两人都是老而弥坚之辈,自然知道胡乱攀咬的后果是什么,硬tǐng着把罪责担下来才是最佳的选择。

    可听了正德的话,显然刘大夏二人是在锦衣卫手上,而且似乎还动了刑!那事情就不好说了,三木之下能有不招供的人吗?何况还是厂卫的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刑罚?

    “陛下,礼记有言:刑不上大夫,何况优待士人乃是我大明立国之本,是太祖皇帝开国的时候就定下来的国策,安可毁于一旦?”张升也不顾不得许多了,立时又是施展绝技,伏地大哭。

    “张部堂所言极是,国家自有律法在,刑讯九卿这等事,乃是关乎国家气运的大事,简直骇人听闻,又岂能以传闻一言而绝?而刘部堂或有行事孟浪之处,却也应当交与刑部与大理寺公审,以示天下,教天下人安心,又岂能单以厂卫的刑讯为准?”

    闵圭紧随其后,义正言辞的长篇大论了一番,他长须抖动,神情jī烈,望之很有凛然之sè,大大的jī起了朝臣们的士气与义愤。

    被正德晾了三天兼罚站,朝臣们的士气其实是有些低落的。就象谢宏不喜欢头上悬着把利剑一样,众臣也不喜欢心怀忐忑,何况还要一边担忧国事,一边做罚站这种体力活儿?

    可现在正是关乎众人前途的大事,再不群情jī愤更待何时?要是不能据理力争,日后怕是就没这个机会了。

    “何况严刑逼供得出的公诉多有不实之处,乃是屈打成招之所为,又怎以此决断?还请陛下明察!”低调的燕忠也站了出来,从专业的角度,为先前的两人拾遗补漏。

    张敷华还没被带走,可刘大夏和顾佐却已经失踪多日,谁知道他们有没有说出来点什么?

    “据朕所知,大明的言官是有风闻奏事之权吧?”尽管太和殿中群情jī愤,正德却是无动于衷,像是压根没看见一般,而且继续着他言辞飘忽的作风,一下把话题给扯开了老远。

    其实正德的跳跃xìng思维,才是对众臣士气影响最大的,尽管朝会已经进行了好半天了,正德甚至已经亮出了刀锋,可众人还是没把握到正德的思路,因此也没办法做出恰当的应对。

    不过,正德突然提起风闻奏事,如李东阳这样的重臣却都是皱起了眉头,张敷华这个当事人兼被告更是心中一凛,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陛下所言甚是……”

    尽管察觉了正德可能会有的yīn谋,可张敷华还是硬着头皮应了声。不以言治罪,风闻奏事乃是大明朝堂上的特sè之一,喊了一百多年,现在才想着抵赖,那是肯定来不及的。

    “朝廷官员若是遭了弹劾该当如何?”正德这一次总算没跳跃,而是紧接着前言问道。

    “当上表自辩,居家自省……”能成为朝争的第一利器,言官的弹劾可不光是声势大,最重要的是有特殊效果。若是有朝臣受了弹劾,在皇帝没表态,或者朝中没有公议之前,这位大人就得在家呆几天。

    如果这人不顾及名声,硬要上朝上衙也不是不行,可他一定得做好被骂成筛子和日后升迁无望的准备,无视言官的弹劾,效果就是这么严重。

    当然,遇到象谢宏那样的近臣又或是八虎那些个太监,言官的杀伤力就差得多了,他们只能靠言潮的声势震慑敌人,可附加的效果对方却是免疫的。谢宏等人本来就没有名声,当的也不是什么正经官职,当然没用了。

    “这就是了,”正德拍手笑道:“众位爱卿,朕问你们,是朕大,还是御史大?”

    “天子乃是九五之尊……”众臣都是yù哭无泪,有皇上您这么问话的吗?您是天子,天底下哪有属你最大,可你也用不着在金銮殿显摆优越感吧?

    “所以啊!既然是朕地位比较高,权力比较大,那么御史有的权力,朕当然也有。”正德理所当然的说道:“要是朕没有这个权力,那言官为什么会有呢?难道言官的权力比朕还大?那干脆让言官来当皇帝好了。”

    “……”众臣默然。

    他们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可以指出,正德说的全是歪理,属于胡说八道,可没一个理由能驳斥倒正德的。因为正德的论据是他的权力比御史大,因此他要求施行自己的权力,这个论据太过强大,让众人驳斥不能。

    大伙儿都看出来了,皇上今天就是打算找茬,不光是在言辞中找茬,他连风闻奏事的典故都搬出来了,显然是已经红眼了,谁敢跳出来说:皇上您说的不对?往日里这叫风骨,可现在出手就是往刀口上撞,傻子才上呢。

    只要敢于跳出来,一个大不敬之罪又或欺君之罪就没得跑了,也不知皇上是觉得大学士不好对付还是怎地,他清算的顺序是打乱了来的,完全找不到规律,而且拿出来的罪名也比较怪异。

    张敷华那罪名能算个事儿吗?不就是碾压死了一个平民百姓吗?张大人可是九卿之一,他的儿子还能没这点特权?从前要是有人敢于在朝会上提这种事,就等着大伙儿的白眼和冷笑吧,除了假清高还能怎么说?

    可既然是皇上提了,那就没办法了,这事儿终究是不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的。

    唐太宗都说民为水,君为舟,谁要是当众说百官可以无视百姓,可以碾压百姓,那就等着成为士林笑柄,等着留下千秋骂名吧。当官的有特权,可以碾压百姓,这事儿也是属于潜规则的,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听到正德的歪理之后,他们很快就想清楚了道理,而且在这场朝会之中,他们也是第一次mō到了正德的思路,甚至可以推断出来正德接下来要说什么,可这件事并无法让任何人感到欣慰。

    “何况,言官们风闻的东西传到朕这里,真实xìng本身就有些问题了,要知道,传话这种东西,经过的人越多,那么就越失真。”正德顿了顿,傲然环视太和殿,朗声道:

    “因此,朕打算效法先贤,广开言路,不光是从言官那里听闻,还要从民间、从各地、全天下的传闻朕都要听,并且以此施政,这样才能政治清明,天下大同,众位爱卿,你们说朕说的对不对呢?”

    “……”众臣依旧默然以对。

    如今,皇上虽然东拉西扯的很是扯淡,可他手里却攥着一项大杀器,虽然没亮出来,可那东西不亮出来反而更可怕。因此,这事儿肯定是要阻止的,不过现在顾忌太多,想要和原来那样直接硬顶是不成的,得讲理!

    可广开言路这事儿在春秋时代就有了,甚至不以言治罪这项国策制订的时候,就是以先贤事迹作为理论依据的,因此,皇上说效法先贤也没错。

    皇上一会儿先贤,一会儿祖制的,用的跟大家以前用的套路差不多,一时间想要纯粹用道理驳倒皇上,还真是很有些难度。

    就算是李东阳这等素以智谋著称之人,这时也是彷徨无计,无论政治斗争还是军事斗争,实力才是最根本的东西,没有实力,一切都是枉然。

    正德要是立刻展开屠杀,那其实还是比较容易应对的,众人只要鼓足了气势,留下点名传千古的名言名句就好了。

    只要天下jī愤,正德和谢宏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应付不来,日后只要士人们重掌大权,总是会给大伙儿著传留名,子孙也会得到荫庇的。

    这也是士林中的潜规则,只要翻了案,日后自家子孙出门报号的时候就可以说:自己乃是正德朝某义士名臣之后,科举都能在考官面前加分,其他的还用说吗?

    当然,没人愿意走到那一步,比起依靠旁人自觉,还是自己活着光大门楣比较好,谁又不爱惜生命呢?关键还是皇上到底要清算到什么样的地步,是到此为止呢?还是说另有玄虚?

    众人都是紧皱着眉头思考着。

    “既然你们默认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以后但凡是朕听到的事情,都直接交给锦衣卫审讯……”沉默是一种对抗,可若是对方不在意,那就没用了,用后世的一个流行词汇来说,那就是沉默意味着‘被’代表。

    于是,在正德的自说自话中,朝臣们也被代表了。

    “陛下明鉴,即便是风闻审案,总也没有直接刑讯的道理,总得容人上表自辩,并且委任有司稽查,最后在朝中公议,这样才能作准。”李东阳当然不肯轻易就范。

    他想的通透,锦衣卫本来就有侦缉百官的职责,如今正德说的这些也不过是变相的恢复锦衣卫的职责罢了。如今皇权势大,难以硬挡,不若暂且从了皇帝,日后再行限制,现在最重要的是维护士人的权利,刑不上大夫总是要保证的。

    “李大人所言极是,臣等附议。”大学士出马定下了基调,众人当然也都是赞同。

    “刑讯?众位爱卿,你们听错了吧?朕说的可是审讯,要知道,在朕的英明领导下,锦衣卫办案是很文明的,嗯,这叫文明执法……怎么?你们这表情是怎么回事?不相信朕?那好吧,朕先让你们看两个人,看完你们就知道了。钱宁,带案犯刘大夏、顾佐……”

    “微臣遵旨!”RO@。

第345章 传首九边,正德亮刀

    第345章传首九边,正德亮刀

    正德话音刚落,两班朝臣立时就是一阵sāo动,只要切实的看到这两个人,那雷火之夜的最后一个谜团也就解开了。

    “刘大人!顾大人!”

    “刘部堂,你这是……”

    但是,当万众期待的刘、顾二人真正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大吃了一惊,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佐倒还罢了,刘大夏素来以刚烈著称,说话嗓门极大,动作也是迅猛有力,无论对他这个人喜欢与否,这都是无法否认的公允之论。

    可眼前的这个刘大夏却是脸sè灰败,眼神涣散,连路都走不得,全靠两个力士架了进来,看到这样的景象,只要是熟悉刘大夏的人,心中都是惊骇不已。

    这个犟老头一向好胜,强项,在众人面前怎么可能这般示弱?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在诏狱中受了大刑,这才虚弱成这个样子。

    等有人注意到顾佐的时候,更是震惊,顾shì郎比刘大夏还不如,他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被架进来的时候,头也是东摇西晃的,像是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一般。

    尽管从二人外表上看不出什么伤害,可朝臣们一时间全都jī愤起来,不光是为了眼前的二人,更多的是为了自己,连六部上卿都不能保证自身的安危的话,那做官的风险也太大了吧?

    众人之中最jī动的就是左都御史张敷华了。要知道,正德第一个目标就是指向他的,若是不赶快想点办法,刘、顾二人的遭遇很快就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只要稍微一想,他就已经浑身战栗了,他乃是世家出身,哪曾遭过这么大的罪啊?

    “陛下,刑不上大夫乃是……”

    “陛下,大明祖制,优容士人,怎能随意用刑?”

    “陛下……”

    在恐惧转化成的愤怒的驱使下,太和殿内霎时间便是人声鼎沸,众臣吵成了一团,大有兴师问罪之势。

    “哼!你们是要造反吗?”正德猛然冷哼一声,厉声喝道:“近卫何在?”

    “近卫在此!”

    正德的声音不算多高,可应声的人却多,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听见的,又是如何协调的,殿中数十人齐声响应,而后,殿外更是有千百人轰然应和,瞬间就把太和殿中的吵嚷声压了下去。

    怒吼声在大殿内回dàng着,望着周遭持棍而立的少年,众臣心中都是凛然,继而更是寒意阵阵。朝会开始前,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皇帝身上,并没有留意周围,直到正德召唤近卫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今天在太和殿内以及周围值守的不是禁军,而是近卫军!

    原本在他们眼中,这些少年就是个笑话,不过是一个弄臣突发奇想搞出来的把戏罢了。可在那一夜后,谁也不敢再把这些少年不当一回事了,连续击破三营禁军,席卷紫禁城,这样的战绩让人不得不侧目。

    在禁军溃兵的形容中,这些高呼着万岁,一脸狂热的少年和他们的头领一样,都是一群疯子,只要得到了命令,他们就会毫不迟疑的执行。

    因此,朝臣们心里才会泛寒,既然值守的是这些少年,那么很显然,皇帝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的,就算是屠杀,想必这些小疯子也不会有什么动摇的,哪怕屠杀的对象是士大夫。

    “有理不在声高,朕说话这么和气,你们嚷嚷什么?”正德得意洋洋的一挥手,傲然道:“比人多?看你们人多还是朕的人多?一喊起来,连京城外城都能听到声音,你们比得了吗?”

    众臣面面相觑,拜托,您可是皇上,怎么说起话来象市井流氓?这是朝会好吧,谁跟你比这个啊?

    “陛下,刑不上大夫之言虽是古礼,但朝廷官员的待遇,也是关系到朝廷的体面的,刘部堂和顾shì郎或许有不是之处,但罪责再大也不过是致仕而已,怎也不应施以如此重刑啊?”说话的还是李东阳,一番话还是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上刑?钱宁,你对两名案犯用刑了吗?”李东阳虽然发挥了一贯的水准,可正德也早就不是吴下阿méng了,他丝毫也不见语滞,直接质问钱宁,而话里连消带打,顺带着再次确定了刘、顾二人的身份,案犯。

    “微臣不敢,皇上有言在先,让厂卫文明执法,微臣不是那些妄言犯上之人,又怎敢违逆?”上行下效,钱宁的语气虽然恭敬本分,可也是顺带着讥讽了朝臣们一番。

    “陛下乃是天子,怎能效法市井之徒,作此虚妄之言,刘部堂……”佛还有三分火xìng呢,何况李东阳本也不是个脾气好的,眼睁睁的看着正德和钱宁一唱一和的颠倒黑白,他也怒了。

    “李大学士,父皇常跟朕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你不明状况就乱说,这可没有大学士的风度了。”正德一脸无辜的说道:“这样好了,朕叫御医,嗯,或者从京城里找医生过来,给两名案犯验伤如何?钱宁,你去请人吧。”

    “遵旨。”

    “……”李东阳茫然了,他智谋虽高,可还是完全搞不懂正德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完全就不合常理啊?

    其实他倒不是非得给刘、顾二人讨个说法,为了平息皇帝的怒火,总是要有人牺牲的,而这两人该遭的罪也遭了,而且又是人赃并获的,想幸免那就难了。

    可他们的牺牲应该是有价值的,就算不能完全消弭皇帝的愤怒,也应该起到相应的削弱作用。因此,在众臣被近卫军的杀气所震慑,万马齐喑之际,李东阳才tǐng身而出跟正德讨价还价,为的就是你来我往一番,削弱正德的锐气。

    其实他也发现了,包括三天的罚站在内,正德也有削弱朝臣们的锐气的用意,尽管正德的计谋得了逞,可李东阳倒也不觉懊丧,因为正德既然在用计谋,就代表事情有的谈。

    想来谢宏也探知了刘健等人的动静,所以即便再疯狂,他心里也是有所顾忌,不敢彻底的倒行逆施,以免jī得天下尽反,致使神器动dàng。

    不过,谈判和战争一样,需要知己知彼,现在李东阳完全无法判断正德和谢宏的行动模式,所有的推测都不怎么切实,这等大事哪里容得半点疏忽?因此,他也是彷徨无计了。

    就拿眼前这件事来说,他想纠缠,正德却偏偏不跟他纠缠,反而要请医生验伤,难道是想要威逼医生作假?李东阳目视刘健,刘健微微颔首,出班奏道:“陛下,老臣与京中名医多有熟识的,可否……”

    “刘大学士请自便。”正德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两边都去请医生了,李东阳苦思不得之下,无意间看了刘、顾二人一眼,惊讶的发现,尽管关乎自身的仕途甚至xìng命,可两人对于周遭的动静却全然不理会,只是低着头,一副昏昏yù睡的模样,而架着两人的番子却是不时动作几下,让两人yù睡而不得。

    难道……李东阳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却有些不能置信,亘古以来就没听说过这样用刑的啊?可既然皇上不怕验伤,两人又是这般形容,自己的猜测还是很靠谱的,可是……

    他的眉头又是拧成了一团,哪怕很贴近事实,可也只是猜测,万一不是呢?何况,不让人睡觉这种坏招虽然恶毒,却似乎算不得刑罚啊!至少是不见于任何典故之中的,就算是要以此为据,似乎也不那么让人信服啊。

    正思忖间,殿门口人影一闪,李东阳抬头一看,却是医生到了,他想的太过入神,连通传声都没注意到。

    “启禀皇上,启禀各位大人,两位大人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刘大人身上虽是有些皮外伤,不过都是不大碍事的,将养几天也就好了。”

    几个医生各有来路,围在刘、顾二人身边一阵捣鼓,最后一个最富名望的御医开了口。他说话时,其他几人也都是连连点头,为他的话做了注脚。

    “辛苦几位了,就此退下吧。”正德笑眯眯的冲几人一点头,几个大夫都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谦逊着退出去了。

    不等众朝臣有所反应,正德用手指叩了两下桌案,又道:“既然两名案犯身上无伤,那这份供状也就可以作准了,大用,你给众位爱卿念念吧。”

    “老奴遵旨。”胖子如今是今非昔比了,虽然没啥文化,可却当而皇之的成为了司礼监提督,居移气养移体之下,胖子的威风也抖起来了不少,恭敬的从桌案上拿起一张纸,两脚不丁不八的一站,抑扬顿挫的念了起来:

    “兹有罪臣刘大夏,历经数朝,官拜尚书,恩宠不可谓也,然则……”

    他念的有点慢,有那站在前排,眼神也好的人心中焦急,便踮起脚去张望,想要看看那张供状上到底写的什么,这一看不要紧,他们马上有了重大发现,那就是胖子把那张纸给拿倒了,难怪他念的这么慢呢,根本就是背诵哇!就这样也能当掌印太监?

    当然了,这只是小节。朝臣们都被正德不成章法,乱七八糟的套路搞得有些昏头涨脑,连正德说的身上无伤,供状就能作准的话都没人来得及反驳,司礼监掌印太监不识字这等小事哪里还会有人理会?

    “……贪墨军饷,致使边关将士衣不遮体,食难果腹,此其罪者一;托付不效,边关多有败绩,致使生灵涂炭,此其罪者二;sī售军器,图谋sī人之利……为一己之sī,焚烧航海图册,致使国家méng受重大损失,此其罪状最烈者!此外……”

    朝臣们听着谷大用一一数落出来的罪状,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庆幸是有的,好歹没提谋逆的事情。罪过最烈的是烧海图,这个说法让人很难信服,可既然这样,谋逆的事情就应该不会再提了吧?

    更多的当然是忧虑,刘大夏也不知到底受了何等折磨,居然认下了这么多罪状,怕是连致仕都顶不住了,恐怕会有xìng命之忧啊!而皇上要是用这招对付其他人,要如何应对呢?

    “好了,就到这里吧,下面的不用念了,这些已经够了。”正德先是一抬手,止住了谷大用继续往下念,继而冷喝道:“经查证,刘大夏罪状属实,本人也已经供认不讳,因此,朕意已决,刘大夏罪在不赦,该当斩立决,传首九边,以谢天下!”RO@。

第346章 你们认不认罪

    正德的语气冰冷,话里的意思更是石破惊天。朝臣们都是大惊失sè,愕然抬头相望,连规矩都顾不得了。

    而刘大夏这个当事人一直都是气息奄奄的模样,哪怕是谷大用宣读他的诸多罪状,又或同僚招呼问候的时候,他都没抬一下眼皮,可听到正德的决断,他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抬起头来,眼中霎时间就恢复了清明,脸上的表情更是扭曲起来,极显悲愤。

    九边重镇本就是永乐末年才逐个设下的,后来才慢慢有了这个统称,因此,传首九边这个刑罚,在正德说出来之前是没有的。

    尽管没有,可任是谁听到这四个字,都一样要倒抽一口冷气,然后浑身战栗的。很显然,这就是要让人首身分离,而后甚至不能安葬,在这个时代,实是属于极重的刑罚了。尤其这项刑罚的对象还是身为六部尚书的刘大夏,这就更是惊世骇俗了。

    虽说明朝优渥士人,可开国一百多年来,被抄家问斩的官员并不少,只不过大多都是集中在开国的那几十年罢了。

    到了景泰年以后,朝堂上就慢慢形成了惯例,只要地位到了一定程度,那么,除非是谋逆这样的大罪,否则,多半都是点到为止。无论败的有多惨,只要自己识相,提出致仕,对手也好,皇帝也好,一般都是不会太过追究的。

    实际上,终明一朝,被传首九边的也只有一个熊廷弼罢了。这人脾气不好,功劳却大:战略无双,却没有半点政治眼光,因此,无论阉党还是东林,满朝上下都被他得罪了个遍,最终才被众人推倒,处以重刑。

    其实谢宏并不知道这么多,他只是看中了这四个字蕴含的杀气。

    刘大夏是强硬派的急先锋,一直战斗在第一线,这个人必须要杀,而且杀的时候还要能震慑敌胆,因此,谢宏才如此定计。

    而正德有感于谢宏的言辞,又对弘治的死不能释怀,也丝毫没有迟疑。众臣抬头望见的,是两道冰冷的目光,杀气四溢,让人不寒而栗!

    几位大学士马上就从中看出无可动摇的意味,可是,他们却很是不能置信,………,这还是从前的那位太子,那位皇帝吗?

    以前看到朱厚照嬉皮笑脸不正经的表情,几位阁臣心里只有奎怒,可如今再回想起来,他们反而觉得有些亲切了。没错,哪怕是皇帝荒唐些、顽劣些,也是好过如今这样不怒而威,杀伐果断的。

    恍惚间,朝臣们觉得坐在龙椅上的不是正德,而是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开国至今,能拥有这等气魄和杀气的皇帝,也只有两位了。

    李东阳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虽然悄然无息,可刘健却像是听到声音一般,转头看了李东阳一眼,眼神间颇有些闪烁。

    这一瞬间,望着龙椅上的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他终于明白了,这个杀伐果断的皇帝是他亲手塑造出来的,若不是他主导的那场逼宫,也不会有如今的这个正德,李东阳的做法才是最恰当的。

    与刘、顾刚出现的时候不同,尽管这一次正德的决断更离谱,可太和殿里却是静悄悄,偶尔可闻的,也不过是几声低沉的叹息而已,众人都被正德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杀气吓住了。

    在一片静默之中,目光与那双冰冷的眼眸一对视,刘大夏脸上的悲愤之sè也消失了,他明白,皇上是一定要杀他来泄愤和立威了。

    反抗?有用么,难道还要再回去受几天折磨吗?想起这几天的遭遇,老头也是后怕不已,那个所谓的聚光灯他也见过,本来只当是风月场所的玩物,可他万万没想到,这玩意还能这么用!

    他的确没受刑,可被那灯光照在脸上,又不让睡觉,却比那些通常意义上的刑罚可怕多了,简直就如置身于地狱一般,直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此毒辣的手段,也只有那个来自幽冥地府的瘟神才会想得到罢。

    若非如此,以他的xìng格又怎么会认下那些罪状?认下了那些,今后除了身败名裂还能有其他下场吗?可没办法,那种非人的折磨实在让他无法承受,宁可死,他也不愿意再经历一次了。

    因此,在和正德的对视中,刘大夏第一次低下了头,这也是他第一次回避了皇帝的锋芒,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大用,还有顾佐,继续念!”环视当场,见无人敢与自己对视,正德心里也不由有些畅快。

    “兹有罪臣顾佐”谷大用也不迟疑,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动作,又是抑扬顿挫的念了下去,唯一子前不同的,没人探头探脑的想看个究竟了,也没人发现,他又一次把罪状拿倒了。

    顾佐的罪状与刘大夏差不多,也都是些贪墨、徇sī之类的,也同样没提谋逆之事,但没人敢肯定这两份供述中到底有没有涉及到谋逆,因为这两次谷大用的背诵都只是念了一半,下面还有没有其他内容,旁人却是不得而知了。

    “既然没人有异议,那么就定在三日后执行吧。”正德冷冷的打断了谷大用,随即便定下了执行的日期。

    这一次依然没人出声,兵部尚书都要传首九边了,尚书以下的人谁又敢胡乱开。?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几位阁臣,以及六部九卿这些身份最高的人身上。

    几位重臣也是满心苦涩,眼前的景象跟几个月前的一幕很相似,那个时候正德也是以王岳为筹码,跟外朝进行了一次政治交换。但那一次,正德提出的要求都无关痛痒,这一次,他却是要大开杀戒!

    当然,这一次他的筹码也更大了,司矛匕监掌印太监的人选,显然不能和谋逆逼宫的大罪同日而语。要怎么办?

    强行翻脸?原本刘健等人做的,就是这样的准备。

    可被正德晾了三天之后那股气势已经弱了不少,再被正德东拉西扯了一阵子,锐气更是丧尽,到了如今正德突然lù出杀气的时候,大多数人已经被震慑住了想要群起而攻,让皇帝收回成命又谈何容易?

    何况,正德压根不提谋逆的事情,引而不发,让众人心存顾忌之余,难免也存了患得患失之心,只要皇帝不是针对所有人谁又愿意舍弃好好的高官厚禄,去舍生取义呢?

    大伙儿都看明白了正德现在用的手段其实跟士大夫们往常用的差不多,那就是罗织罪名,先搞臭对方的名声然后再来真格的。

    能立足于朝堂之上的,屁股都谈不上有多干净,平时没人找茬,自然是风平浪静,可一旦有人寻根问底多少都能找出来诸多的错处。

    就说刘大夏贪墨军饷的罪名吧,其实这种事就是兵部衙门的惯例,从户部领了钱,到发到普通士兵手里面,每一层都是要过一手的,谁要是敢故意不接,那才是大麻烦呢!别人都拿你不拿你这是想故作清高吗?

    官场中最忌讳的就是独立特xìng,谁娶敢这么做,那就等着被众人攻汗,然后倒霉吧。现成的例子有很多比如工部尚书曾鉴,兵部也有个主事王守仁。

    后者的做法倒是比较隐晦他故意避开了那些沾钱的职位,专门找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来做,因此也没人跟他计较。

    这也是谢宏的谋略最难破解的地方,用后世的话来说,他用的是体制内默认的手段,想要推翻这个手段,就得推翻成例,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要知道,这种手段一直到了几百年后,官僚们都是乐之不疲,一时间想要有所应对,实在很难。

    罪名一旦定下了,想要以此为由号召天下都不行。自己贪腐徇sī被皇上治罪,因而号召天下人清君侧?这不是笑话吗?就算有人好意思喊,也得有人理才行啊。

    “此外,张敷华”正德催hún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众臣听在耳中,都是打了一个哆嗦。

    “老臣”张敷华满嘴苦涩,完全不知道正德干嘛死追着他不放。刘大夏是对于谢宏的急先锋,顾佐又是江南士人的代表人物,以谢宏的狠辣,这俩人无论有多惨,都是可以理解的,可自己实在是无辜啊。

    “陛下!臣监察御史苏逝有本启奏!”张敷华还没来得及开口,朝班末尾处却是闪出了一人,朗声启奏道:“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圣人有言及此,刑罚之事关乎朝廷法度,怎能随意为之?若是名不着言不顺,天下人又当如何作想?”

    “哦,御史苏逝”正德抬眼看看多逝,也不说话,反而在桌案上翻查着什么,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苏逝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会站出来也是无奈之举,虽然老师倒霉不会直接连累他,可间接的作用却大,因此为了师生之谊也罢,为了自家前途也罢,他都不得不拼一下了。

    “陛下,既然涉及朝廷官员,即便是风闻刑查,也应交与有司审理,以便明正典刑,此乃”见正德面上有犹疑之sè,阅圭也是存了侥幸之心,出班劝谏道。

    “哦,刑部尚书阅圭”正德这次连眼都没抬,微微领首,手上却依然翻查个不停。

    “陛下”见似乎有机可乘,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劝谏的行列,刘、顾两个桥头堡已然失守,那么保住张敷华就很有必要了。

    “唔,shì郎史琳,员外郎赵朗”正德依然不动声sè,只是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计数。

    渐渐的,朝臣们也发现了不妥,于是,太和殿里又是安静了下来,直到正德再次抬起头来,冲着他们微微一笑。

    “御史苏逝,你年方二十有余,尚未娶妻,朕却听说你已经有了十几房小妾,难道这就是圣人教诲你的道理吗?要知道,朕也才刚刚大婚,也只有一后二妃而已,你这榉的做法难道不是大不敬吗?你认不认罪!”正德手指苏逝,满脸jī愤。

    “…”除了生活作风有点瑕疵,其实苏逝立身还是颇正的,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被正德的逆袭给拍晕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女人比皇上多也是大不敬?天下间还有这种道理吗?

    “尚书阅圭,你入朝前也曾横行乡里,朕听说你当日强抢民女未遂,而后竟然恼羞成怒烧其房舍,致使对方阖家偕亡,你认不认罪?”正德又是一声冷喝,吓得阅圭身上冷汗直流。

    与之前的张敷华不同,*圭对正德的指控的罪状心知肚明,事情是他自己做下的,他又怎能不知?可他心中也是茫然,这事儿已经隔了这么多年了,皇上却是怎么翻出来的?还摆出来了一副要算账的架势?

    “shì郎史琳,朕听说你”正德随手在桌案上翻动着卷册,口中也是不停,刚刚提出劝谏的人都被他数落了个遍,指控各有不同,但毫无疑问的表lù了正德要清算的决心。

    “……………,你认不认罪?”

    正德清冷的声音在太和殿回dàng不休,他每发出一声指控,朝臣们的脸上就苍白几分,到了正德合卷抬头的时候,太和殿中已是一片死寂。

    “你们,

    认不认罪!”像是总结一样,正德面带冷笑,环视群臣。@。

第347章 先收拾起哄的

    正德是有备而来,而且准备相当充分,整个计划也非常周密。

    到了这会儿,即便是最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了,皇上连几十年前的旧事都挖出来,显然是打算遵循士大夫的行动模式,给大伙儿致命一击,谋逆的大罪只是用来吓唬人的。

    可是,即便明白了他的手段,又能如何应对呢?

    也不知锦衣卫用了什么手段,连刘大夏那般暴烈的脾气都被修理得服服帖帖的。要知道,这老头的硬气和顽固不是吹出来的,包括刘健、

    汪直在内,被他顶撞过的上官权臣不知道有多少,又怎么会是个易与的?

    可现在被判决为传首九边,他居然就只是抬了一下头,然后就象认命了似的没动静了,连句话都没说一声。而顾佐虽然不如刘大夏强硬,判决也不过是抄家斩首,可他也不应该这么无动于衷吧?

    “陛下,老臣如今年事已高,时常有精力不济之感,加之教子无法,导致祸乱地方,兼之家中不宁请求皇上恩典,准许老臣告老还乡。”第一个有所动作的是张敷华,老头一个jī灵就跪下了,然后就是老泪纵横的向正德祈求致仕。

    虽然还搞不清楚皇上为什么第一个找上自己,可张敷华却不想步了刘、顾的后尘,他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哪受得了那种折腾啊?好在正德收罗他的罪状不算大,至不济死个儿子就能了结,这个时候不急流勇退,更待何时?

    作为左都御史,其实他的口才比自家弟子强多了,之所以刚刚没有反驳就是不想跟正德闹得太僵不好下台,此时见正德已然亮剑,他哪里还敢坚持?

    “准奏。”正德轻飘飘的扔出两个字,张敷华欣慰之余,更是心酸。

    所谓:君以恩御臣臣以义事君,贪以是息,而让以是作。也就是说在正常情况下,大臣要告老,不管心里怎么想,可皇帝一般都是要挽留一番的,然后臣子坚请皇帝再留,如是几番之后这才完事儿。

    事情定下来之后,皇帝一般还会给告老的官员封个大红包什么的,作为养老之用。当然一般来说,这点小钱也不放在告老之人的眼里,可这个红包的大小可是关系着自己受到的圣眷如何,却也是轻忽不得的。

    眼见正德除了准奏俩字就没有下文了,张敷华心中了然虽然这也意味着皇上不会继续追究,让他死里逃生:可这也同样意味着,皇上跟他一刀两断,恩断义绝了,张家以后再想出仕,怕是要艰难得多了,这这能让他不心酸呢?

    可也没办法了这样的情形下,能保住身家xìng命就不错了。

    尽管众人都对张敷华的壮士断腕暗自敬佩,可象他这么有魄力和勇气的人并不多,穷经皓首几十年一朝化为乌有,谁能舍得啊?何况张大人那是首当其冲,压力太大,他让开之后,到底是法不责众,还是皇上另有目标还不好说,大伙儿总得观望一下吧?

    “既然张爱卿致仕,都察院这么重要的地方也不能没人掌管,所以,朕决定任命谢宏为左都御史,执掌都察院,为朕审视政事得失,民生利弊,以及纠弹百官jiān贪污绩。”正德又是施施然的下了新的旨意。

    正德今天给朝臣们带来的惊奇太多,哪怕他下的旨意再怎么怪异,也不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可听了正德这句话,百官恍然大悟之余,又尽是茫然失措。

    他们原本就想到了,皇上给谢宏的封赏肯定不会低了,封公侯子爵,又或升官,甚至于让他入朝做个工部尚书,这都在众人的预想之中。

    可大家都只猜中了开头,结尾却是出乎了他们的预料。搞了半天,皇上追着张敷华穿追猛打,是为了给他的心腹腾位置,可为什么是左都御史这个职位呢?

    若是在几个月前,朝臣们巴不得谢宏从南镇抚司出来,然后入朝任职呢,哪怕九卿之一也不要紧。

    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京城的武装力量已经全都在正德和谢宏手里了,即使谢宏入朝之后出了什么纰漏,也没人能把他先斩后奏,他入朝反而成了一种威胁。

    这威胁还相当不小,今天单是皇上一个人风闻就已经很可怕了,而皇上刚刚翻阅的,显然谢宏不知从哪里收集来的黑材料,要是谢宏执掌了都察院,然后以言官攻许百官,那得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光是想想就已经很可怕了。

    “各位大人,本官左都御史谢宏,以后我等同朝为官,还要各位多多照应啊。”百官正在原地倒抽冷气呢,却冷不防听到一个让他们既熟悉、又痛恨的声音,抬头一看,原来是谢宏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太和殿,正笑嘻嘻的跟人打招呼呢。

    仇人相见,自然是分外眼红,何况谢宏这等生死大敌?百官人人怒目喷火,似乎想用眼神将谢宏凌迟了。就算是垂垂待毙的刘大夏都再次抬起了头,狠狠的瞪了谢宏一眼,当日他听得分明,教给钱宁那些恶毒法子的,就是这个jiān佞。

    张敷华倒是没瞪眼,他看向谢宏的眼神颇有些复杂。就在几分钟之前,自己还是九卿之人呢,却不想这么快就易了主,自己变成白身了,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自称左都御史走了进来,映衬之下,他更是心酸难耐,恨不得捂着脸从太和殿跑出去大哭一场。

    “陛下,此事大为不妥,万万不可啊!”刘健终于是按捺不住了,要是给这对搭档把持了都察院,那朝中还不永无宁日啊?一个上表弹劾,一个立时准奏,再加上锦衣卫的所谓文明执法那时候谁还敢跟他们作对?朝中君子又将立于何地?

    “有何不妥,为何不可?”正德反问。

    “左都御史乃是九卿之一,都察院更是身负保持天下言路通畅之责,谢宏既无功名,又无威望,怎么可以担得起这等重任?何况”

    刘健平时话不多,可这等关键时刻,也是滔滔不绝,完全不在谢迁之下。

    “既然是保持天下言路通畅,可在谢爱卿呈报给朕之前,为什么朕从来都没听言官们说过这些?倒是朕偶尔吃点东西又或少上两堂课,他们反而鼓噪不休,这不是失职是什么?又或者刘大学士你觉得朕手里这这些罪状不属实?那不妨让锦衣卫审讯一番,看看到底如何?”正德面lù不耐,抖抖手里的卷宗,对刘健反chún相稽。

    正德抖动卷宗的时候,百官的心也都跟着颤抖不休。虽然不知道那卷宗到底涉及了多少人,可看皇上的架势,八成是将所有人的囊括进去了,要是刘大学士坚持,皇上会不会真的让锦衣卫抓人呢?

    刘健先是一滞,然后将心一横,高声道:“老臣身负先皇厚恩,时刻不敢或忘,朝廷法度也不能不尊,皇上您若是一意孤行,那老臣也只好封还旨意了。”

    认识到了后果的严重xìng,刘健心知这一步无论如何是不能退的,与其被人把脖子上的套索慢慢收紧面死,还不如拼个痛快呢。

    “臣等附议。”李东阳、谢迁知道事关重大,也是毫不迟疑出班附和。

    “请皇上收回成命……”没人敢挑头,并不代表没人敢起哄,既然刘大学士显示出了魄力,那么众臣也不吝于推bō助澜,反正皇上的板子就算打下来,也得先打挑头的吧?

    “钱宁!先将朕刚刚念过名字的人拿下。”面对许久未见的劝谏大潮,正德的应对很是奇怪,他也不理会刘健等带头的,反而招呼钱宁算了旧账。

    “陛下,臣等”以*圭为首的一众人脸都绿了,皇上您也太不讲规矩了,明明就是大学士们挑的头,怎么您却跑来抓咱们?

    “微臣遵旨。”钱宁这个指挥使才是比较正常的锦衣提督,只要皇帝有了命令,无论能不能理解,都会把执行放在第一位。

    “陛下”刘健也懵了。他都已经做好被抓,甚至挨廷杖什么的准备了,可正德不依常规的举措让他完全mō不到头脑,不抓首恶,先收拾附从的,这是个什么套路?

    “嗯?刚才咱们说什么来着,现在继续说好了。”正德笑嘻嘻的摆摆手,象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老臣敢请陛下收回成命!“你敢问,老夫就敢说!刘健乃是老而弥坚的人物,杀鸡儆猴和装糊涂这种小伎俩哪能放在他的眼里?正德话音一落,他紧接着就是一躬身。

    “臣等”谢迁是立马就跟上了的,可李东阳却是迟疑了。他倒不是为了自己如何,而是他回头环顾的时候,发现百官面上皆有惧sè,刘健不怕杀鸡儆猴,可他们却怕了。

    正德的招数太毒辣,他们不怕不行啊,何况既然正德已经开了这么一个风闻断案的前例,谢宏当不当左都御史也没啥不一样了,差的就是个名分和官职,为了这么点事儿被皇上找茬,落得刘、顾二人的下场,似乎不大划…算呐。

    没了众臣的附和,刘健和谢迁的力谏也没了气势,更加构不成什么威胁了,可两人却也不退缩,执拗的站着不动,似乎这样做就能让正德改变主意一般,局面一时间却是僵住了。@。

第348章 挥斥罢阁老,改组都察院

    眼见已经午时了,朝会也不能一直无休止的开下去,依本官之见,不如皇上和两位大学士各退一步,折中一下吧。”这种情况下,敢于开口的也只有谢宏了。

    众人听了这话都在心中腹诽,这可是朝会,任命的也是九卿之一,哪有这么随便乱来的?折中?你当是买菜呢?看见谢宏意泰神闲的模样,朝臣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好吧,左都御史既然不行,那就右都御史好了。”熟能生巧,这种一唱一和的把戏,正德和谢宏也不是第一次玩了,谢宏话音刚落,不等旁人转过第二个念头,正德便应承了下来。

    “可是,陛下”虽然不是九卿了,品级也差了一位,可右都御史也不是什么小官儿,何况刘健本是不想继续受这零敲碎打的罪,想干脆豁出去拼一下的,此时又怎能答应?

    “除了两位大学士,还有别人有意见吗?”正德也不搭理他,转向其他人高声问道。

    “”大伙儿算是看明白了,给大学士定罪名需要慎重,可给普通官员定罪却没那么麻烦,皇上您这就是打算先挑软柿子捏啊!这一问彻底暴lù了正德的策略,百官更是谁也不敢应声了。

    “既然这样,刘大学士你的意见就先保留吧,此事”正德摆摆手,示意刘、谢二人退下,他要强行通过这道旨意了。

    “陛下,此事不合国法祖制,老臣断然不敢奉诏,请陛下收回成命!”刘健这个时候当然不肯退缩,他鬓发皆张的踏前一步,气势凛然,大有不惜一切代价的势头。

    他确实也没法退缩,诛除谢宏是他一贯的主张,之前的惨败如何收场尚且未定,今日若是让对方入了朝堂,而且还是右都御史这样的重要职位,他也再无颜面立于朝堂之上,做这个首辅了。

    “老臣附议”谢迁的处境跟刘健差不多,甚至比刘健还要严峻一些。

    阅圭、顾佐、史琳等,这些已经定罪或是被正德提名的人多是江南士人,他这个大学士救助不力,恐怕已经看在了其他人眼里,若是此时退缩,他在朝堂上固然威仪扫地,在江南士人中的威望,怕是也要危险了,因此,他不得不附和刘健,坚持到底。

    “两位阁臣都是如此,李大学士,你的意见呢?”正德依然不搭理二人,这次却是转向了李东阳。

    “老臣”李东阳yù语还休,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正德的凝视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压力。以阁臣们的地位和威望,在朝堂上本是一呼百应的,往日里,别说他们三人一齐反对,只要有两人站出来,这决议就不可能通得过的。

    但是,现在的情势还真不好说,谢宏的计划开始让人觉得零散,可到了最后却发现是环环相扣的。如今百官人人自危,锐气已失,就算刘、谢二人领头,也是无人相从,加上自己就能扭转局势?李东阳觉得心里很没底。

    可若说谢宏是想把阁臣一扫而空,甚至连九卿都要一起拿下,也让人不怎么信服。李东阳很清楚,谢宏手上没有足够的人才,若是真的把朝中重臣一扫而空,他又从哪里找人补上职位呢?

    “既然如此,朕决定,罢免刘健华盖殿大学士之职,罢免谢迁武英殿大学士之职,革去二人身上一切功名!”正德的语气没有多大变化,和他通报众人王岳等人死了的时候差不多,但是听在众臣的耳中,不啻于晴空霹雳,震得他们脑子都发麻了。

    多年来,做官若是到了大学士这个层次,一切也就有了保障,就算是犯下再大的罪过,只要自己提出致仕,也就了结了。事实上自宣德年间以来,除了丁忧和致仕,就没有以任何其他缘由能让大学士离职。

    事实上,罢免大学士,是比把兵部尚书传首九边还骇人听闻的大事,对士人们来说,这种行为已经属于开天辟地的那个范畴了,或者说是毁天灭地更好一些。

    可是,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偏偏发生了,而始作俑者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实际执猝的人也一样满不在意,仿佛他们两个做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反正”正德淡淡的解释道:“朕要强行下旨的话,两位大学士也是要请求致仕的,朕一向不喜欢婆婆妈妈,咱们干脆痛快点,省点事,一次xìng了结了罢。

    谢迁本来就在浑身颤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又或是其他的情绪,反正很jī动。听了正德这句解释,他身子都开始打晃了,看上去很有些摇摇yù坠的意思,李东阳上前一步,扶了他一把,他这才没有倒下。

    刘健也是满面怆然,脸上的沟沟壑壑更深了,眉头拧得好似一朵菊huā自请致仕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阁臣要是集体申请辞职,本身就是对朝局,对皇帝的威望的重大打击,皇帝是必须、也只能提出挽留的,并且还要自省己身,保证说会痛改前非,阁臣这才会回心转意。

    刘健其实本来也在雨酿着这个大招,要不是想看看李东阳的反应,他应该已经把这招用出来了。谁想到今天处处被正德抢了先手,连自请致仕都变成被罢免,这叫他情何以堪呐!

    现在用不用这招已经没有意义了,没听皇上说吗?他要一次xìng了结!仔细回想一下,刘健也明白了,皇上和谢宏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提出来,主要是因为策略问题。谢宏的策略想必就是先以拖延削弱士气:然后用刘、顾二人作为震慑:紧接着再零敲碎打,杀鸡儆猴,让百官自危:最后抛出〖真〗实目的引大学士出头,正德趁势做了最后一击。

    这种策略算不得有多高明,若是在正常的情况下,刘健应该很快就能看破,可在心有挂碍的情况下,他的心神大半都被对谋逆和大清洗担忧占据了,哪里想得到正德的东拉西扯之中,还蕴含了这么多后招?

    刘健也很清楚,除非他不顾自身威望一言不发,否则他和谢迁今天是一定要栽跟头的,事先谁又能想到谢宏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定下了毕全攻于一役的目标呢?这个目标竟然是直指阁臣的,这得多大的胆子啊?

    预想中的大屠杀是不会有了,但是这又能差多少呢?连阁臣首辅都会被罢免,尚书都会被传首九边,当官已经不是那种安全又有保障的好事儿了,何况,定罪的依据靠的还是“风闻,二字!太讽刺了!

    与刘健如死灰般得脸sè对应的,是谈宏的冷笑。

    风闻弹劾是文臣们的拿手好戏,给别人乱定罪名这种事他们更是信手拈来。无论是岳武穆的“莫须有,还是某些十二可杀、十三大罪,古往今来,死在这招之下的忠臣良将不计其数,谢宏觉得自己也不过是为这些人小小的报了一点仇罢了。

    何y那些罪名也不是谢宏捏造的,很多都是确有其事。这些情报当然来自于午夜情报系统,在青楼里面议事虽是士人的保留节目,不过,想打探到太机密的大事却不可能,士人们也不傻,当然不会在公众场所谈机密大事了。

    丽春院收集上来最多的,就是这种sī密的传闻或者八卦。朝臣们彼此之间的矛盾也很多,这些sī密事没办法拿来扳倒对手,但是sī下说说也能解气,只要相关人等几杯黄汤灌下去,哪怕是多年前的八卦,也一样会当做谈资说出来。

    士人们互相不会用这种东西攻击,那是因为他们彼此间都差不多,多多少少也都干过些丧天害理的事儿,互相攻击只会两败俱伤,何况也没有什么实据,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这么干。

    可这些东西到了谢宏手里就不一样了,反正他就是要找个由头罢了,哪里管是不是冤枉的,跟敌人讲公平?那不是自杀行为吗?谢宏可不是圣人,就算是圣人,讲究的不也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吗?谁惹了咱,咱就直接打回去,圣人也是很有血xìng地。

    谢宏需要的也不是士人们的心悦诚服,他只要让对方怕了,少给他找些麻烦就行,而在他看来,都察院就是个最恰当不过的机构了。

    “朕任命谢宏为右都御史,李大学士,你来拟诏”正德看也不看两个失意的老头,朗声发出了任命的谕旨,然后又将一个重大抉择摆在了李东阳的面前。

    “…臣遵旨。”李东阳犹豫半响,最终还是躬身应命。

    刚刚他若不是迟疑了一下,看正德的架势,便是直接将阁臣尽数罢黜了,怕是也不会手软。既然先前已经犹豫了,这个时候再硬抗,那就里外不讨好了,莫不如先应下来好了。

    反正右都御史又不是都察院的正官,谢宏手下也没有可用的亲信做御史,应该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正德满意的点点头,又道:“以后都察院改组为上下两院,上院的职责如故,而下院则由右都御史谢宏执掌,其辖下御史,除了应有的职责之外,还有上情下达,体察民意之责,此外,引导并监管舆论之事也一并由都察下院掌管。”“微臣遵旨!”太和殿中一片静寂,只有谢宏和正德对答的声音在回响。

    尽管这个改组都察院的旨意应该是谢宏和正德的最终目的了,可对于正德突如其来的责意,朝臣们不敢反对,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对,他们甚至都没搞懂,正德到底在说些什么。@。

第349章 自相攻讦

    对天下间的士人们来说,中秋的这场朝会是天比惨痛的一次回忆,

    堪称永乐年以后,士人们所遭受过的,最重大的一次挫折,哪怕是英宗皇帝最荒唐,权阉王振最嚣张的那些年,士人们也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和轻视。

    罢阁臣!杀尚书!尚ì郎、郎中等五品以上官员多有被羁押者,朝中大臣人人自危,天下士人无不胆寒,他们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若不是的话,多年来的大好局面怎么会在眨眼间毁于一旦了呢?

    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最先只是在京城中传扬,但很快就蔓延到了京畿周边,进而往各地传了出去。

    大多数读书人都是震骇莫名:有功名在身的更是痛哭流涕,几乎不能自已,大家寒窗苦读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入朝为官?入阁拜相更是终极理想,只要能跟那神圣无比的文渊阁沾个边,子孙后代都是受用无穷的。

    可谁想到,高高在上的阁臣居然也有被打落尘埃的一天,甚至连致仕的待遇都没享受到,而是直接被罢黜了!

    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以呢!

    若是没有接下来的那几条消息,只怕承天门外又要挤满请愿的人了,而坊间巷里只怕也会有很多书生站出来,对百姓们宣讲朝廷的倒行逆施,借此掀起前所未有的一场舆论大潮,给皇帝施加压力。

    但是,尽管群情jī愤,可大多数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的。

    兵部尚书被传首九边!刑部尚书被羁押候审!户部shì郎被抄家问斩!朝堂上的三品以上的官员减员过半!五品以上的官员被侦讯者更是超过三百!

    如今,包括最后一个阁臣李东阳在内的朝中重臣尽是噤若寒蝉,谁又敢在这种时候跳出来?结合日前的那场动乱,谁还能看不出皇上清算的决心?

    咬皇帝,搏清名,其实也是技术活儿,在跳出来之前,是很需要审时度势一番的。若是不分场合时宜的跳出来,就算搏到了清名,怕是也没命去享受了。

    朝会上最后通过的改组都察院之事,原本并没有人太过重视,与罢黜阁臣等大事比起来,1小小的一个都察院,还是作为分支的下院,实在不足为虑。

    可直到散朝之后,看到京城中的变故,众人这才惊觉,原来谢宏的目标是彻底控制舆论。

    朝会还没结束的时候,锦衣卫就分成了小队,率领着京营的军兵在京城中四处巡察,只要看见有读书人试图在街上聚众宣讲大义,鼻即就以非法集会的罪名拿下:若是有人以各种形式对正德发出恶评,那么一经发现之后,也是立即会以毁谤朝政或者大不敬之罪逮捕。

    士人的影响虽大,终究也是需要一个终端的渠道的,谢宏这招一出,马上便在京城范围内,彻底断绝了士林舆论对民间的影响。

    京城中的读书人被这种雷霆手段震慑住了,士人展现风骨的舞台从来都是万人瞩目的朝堂,而不是在刑场之上或者屠刀之下。

    否则就不会有五胡乱华以及méng元的敕子入主中原这种惨事发生了,要知道,天下的实际就是掌管在士绅们的手里面,他们若是齐心合力的抵抗,1小小的外族鞋虏算得了什么?只是他们不擅于在屠刀下展现品格风骨罢了。

    何况,读书人的史书也不是白读的,贯通古今的他们很清楚,皇权的抬头很可能只是昙huā一现,多少年来,哪怕遇到再强势的皇帝,笑到最后的也一定是士人。

    汉武帝很强势,可他死后,霍光立刻雄踮朝堂,把皇帝玩弄于股掌之间:本朝太祖也很强势,可他死后,建文帝还不是任人摆弄?成祖也能力压朝堂,可别说他死后,在永乐末年的时候,士人的势力就已经抬头了,文渊阁不就是永乐年间立下的规矩吗?

    当今圣上不过弱冠之年,又怎么可能比得了这些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呢?即便加上一个古往今来的第一弄臣,可最终的胜利还是属于士人的。

    可除了少数书呆子之外,士人们也很清楚,即便皇权最后会低头,可但凡是在皇权抬头的那个瞬间迎上去的人,毫无疑问,只会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何况这一次皇帝来势汹汹,大有必得之势,阁老尚书都落了马,这个时候迎上去,那绝对是需要相当的勇气的。

    不过,不敢骂皇帝和权臣,并不代表士人们会保持沉默,在一阵纷乱之后,士林中再次达成了默契,统一了声音。

    君子如水,逼强而趋弱,既然搞不过jiān佞,士林中人的矛头也是迅速转向,这一次他们骂的却是朝中的重臣,而首当其冲的就是阁臣李东阳。

    被皇帝在朝会上通过了这样的决议,要为此负责的当然就是在场的百官了,而地位越高,责任也就越大,李东阳这个阁臣自是责无旁贷。

    刘健和谢迁虽然地位也高,可这两人因为忤逆皇帝已经被罢免了,不管最终定下来的罪名是什么,可士人们都在为他们的行为叫好。

    正义感强的固然是觉得二人刚直不阿,嫉恶如仇,堪称天下间读书人的典范:其余的人要么觉得朝中少了些人之后,会空出来不少位置,自家很可能得到机会:要么就是纯粹的物伤其类了。若不是jiān佞凶焰滔天,或许还会立时便有人为二位阁老著书立传都未可知。

    其余的刘大夏、阅圭等人,也在士林中被视作了烈士,不少人都在暗地里下着决心,日后一定要为几位大人,尤其是刘尚书翻案,以纪念几人的高风亮节。当然,现在是不行的,大家还是要留着有用之身,以待后图的。

    声讨的浪潮,几乎把李东阳以及还在朝中留任的重臣淹没,尸餐素位!趋炎附势!甚至斯文扫地这一类过jī的言辞都出现了。骂皇帝会被抓,骂朝臣却没人管,那还等什么呢?骂呗!

    读书人固然是借此发泄着心中的恐惧和憋闷,不少普通百姓也都跟风凑热闹的加入了这场骂潮,声势直逼日前声讨谢宏的那次舆潮,让处于舆潮中心的众臣们心中惶然,坐立不安。

    “李阁老,您得想想办法啊!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如今jiān佞凶焰高涨,正是我等士人齐心合力的时候,怎么能在这样的时候自相攻汗呢?这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在朝会开始的时候,礼部尚书张升不但发了言,还哭了一阵子,不过正德却没搭理他,后来更是直接被吓住了,直到朝会结束他也没有再次出声。由此可见,惊吓这玩意老少皆宜,不单可以止住小儿夜啼,用在老头身上一样好使。

    而且祸不单行,在弘治年间无往而不利的绝招不但在皇帝那里碰了壁,而且对于如今的形势也没有半点帮助。

    这两日,外面的读书人也好,国子监的监生也好,一个个都像疯了似地,不去劝谏天子,却都跑来拦自己的路骂街。普通百姓倒是不敢拦着他开骂,可一个个都在背后嘀嘀咕咕,指指点点,千夫所指的滋味不好受啊!

    而且,凹羊下去,自家颜面扫地自不用说,朝廷的体统又要放在哪里呢?自家忍辱负重已经够不容易了,可偏偏还得不到外人的理解,张升心里苦啊,恨不得抱着李东阳的tuǐ大哭一场。

    “此事”其实李东阳心里比张升更苦,说到忍辱负重,他可是最大的目标,京城这两天的骂声至少有一半是冲着他来的。何况,他还得虚与委蛇的跟正德还有谢宏周旋,那俩少年一个比一个坏,容易嘛他!

    最让他心中难过的是,他知道这场舆潮是怎么来的。除了谢宏有意无意的引导和纵容之外,最初发起舆潮,并且将目标指向他们的却是从前的同僚,为首的正是大学士谢迁。

    日前的朝会上,刘、谢二人力谏之下被罢黜,而李东阳犹疑不出得以留任,刘健倒是还好,心灰意冷之余也没有恶言相向,甚至还勉励了李东阳几句。

    可谈迁却没那么淡定,当时他就对李东阳愤愤不已,多有指责之言,虽然被刘健劝住了,可李东阳知道这个芥蒂已经埋下,想要平复恐怕要很久之后了。

    谢迁的jī动倒也可以理解,因为参与程度高,江南士人的损失也是极重。被抄家问斩的顾佐,收押定罪的阅圭,以及shì郎史琳等人都是江南士林的中坚人物,更别提谢迁这个大学士了。

    一朝之间,江南人在朝堂上势力几乎和几年前差不多,这叫他们如何能够接受?而身为江南士林领袖的谢迁又如何能够从容面对?

    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损失惨重,不过由于正德攻击的目标主要是官职高的,江南士人在京城中的势力却没伤筋动骨。也许是觉得暂时无法跟谢宏对抗,谢迁象是泄愤一般,把曰标指向了旧日的同僚,进而掀起了这场舆潮。

    “…这谢宏小小年纪,到底哪里来的这许多算计?竟是将我等玩弄于鼓掌之上,真是唉!”李东阳长叹一声,感慨万千。

    他知道张升的意思是让自己去劝服谢迁,平息舆潮,可辜情哪有那么容易?谢迁也是老狐狸了,他攻汗自己等人也是已有所指的,哪里又会听自己的劝?自己上门八成会被拒之门外的。

    “李阁老此言怎讲?”张升一愣。

    现在已经没什么人还会用以前的那种眼光看谢宏了,即便嘴上说的轻蔑,心里也都是很重视对方的。与其说他是个只会逢迎拍马的弄臣,莫不如说他是个老谋深算的权臣,在朝会上压服朝堂那一系列动作,还不都是他在皇上背后出的主意?

    但是,虽然他yīn狠毒辣、诡计多端,可舆潮这事儿应该跟他关系不大吧?谁还不知道这次也是由谢迁主导,江南士人起的刺儿?

    “柏崖兄,表面上看,事情是子乔挑起来的,但实际上,却是那谢宏埋下了伏线,这才有了子乔接下来的动作。”李东阳摇摇头,解释道:“虽然皇上第一个对付的是张公实,但实际上,被羁押的人当中大部分都是江南人,原本老夫还当是江南同道过于jī愤,纷纷出班劝谏,这才如此,可事后回想时,却是不然,皇上乃是有意为之的。”

    “李阁老的意思是、,张升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当时他被正德的杀气所惊,还真没太过注意殿中的情况。

    李东阳沉吟着说道:“就拿史琳来说吧,实际上他并没有出班劝谏,有了阅圭在先,他也没这个必要跟上,但是皇上偏偏就把他列入了羁押的名单。据老夫率后探询,江南中人多有如此的,因此,老夫断定,皇上乃是有意为之。”“那皇上是打算削弱江南势力,然后扶持其他势力,以作平衡?”

    虽然李东阳说的慎重,可张升的眉头却打开了一些,显然是放下了一些心事。

    拉一派打一派,这是政争中常用的手段,而且越是高位者越是喜欢用。让张升安心的是,这法子虽然会让士人们内斗,但是却不会损伤到士人阶层的元气,无非就是个此消彼长,转来转去,在那些位置上的都是圣人门徒,儒家子弟。

    古往今来,多少帝王挑动朝中大臣内斗,自以为将大臣们玩弄于股掌之上,深以谋略自诩,但实际上,被玩弄的只是他们自己罢了。

    士人或者说官僚的本xìng就是要争斗的,虽然没有总结出物竞天择的理论,但是士大夫们很少会完全的团结一致的,时起彼伏的内斗才是他们的常态。

    因此,听李东阳说及此事,张升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皇上和谢宏玩谋略他们不怕,他们怕的是两人不依常规的那些手段,要不是有那些匪夷所思的手段,两个少年怎么可能玩得过他们这些老狐狸?

    张升甚至在心里转起了念头,要不要借此机会去踩江南士人一脚,他老早就瞅着那些江南人不顺眼了,一个个都是身家丰厚,腰缠万贯的,偏偏还要来朝堂里争食,还给不给旁人留活路了?现在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叫一个活该!@。

第350章 彻底颠覆

    “老夫本也以为如此,可是“李东阳神sè依然凝重。他原本的想法跟张升差不多,因此外朝意yù逼宫的时候,他一直都是闭门不出,以表示自己置身事外的立场,为的就是两面下注,免得被敌人一网打尽。

    这不是他的别出心裁,而是士大夫们几千年流传下来的智慧。无论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局势,多留几条路才是王道,就如同三国时代的诸葛家一样,尽管他们最终失败了,但是三面下注还是给整个诸葛世家留下了很多种可能,也成为了后人们的典范。

    本朝也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开国时的刘伯温本来是想效忠大元的,只不过处处碰壁,最终无奈之下从了太祖皇帝,反而成就了一段传奇。他的事迹告诉了后人,人在朝堂,立场是因时而动的,不能灵活应变的话,迟早会碰得头破血流的。

    “那谢宏似乎并没有拉拢一派的意思,而是纯粹的挑拨离间。”

    李东阳收起思绪,叹息道:“皇上先是挑起了江南人的不满,相形之下,也加深了他们对我等留任的官员的憎恶,然后又严厉的封锁了京城中的〖言〗论,却又留下了让我等士人相互攻汗的空隙……”

    “也许是他还没来得及吧?”张升不解,迟疑着说道:“总要看清众人的立场之后,他才会有所选择,若只是分化瓦解,却不拉拢,那他不是白费功夫吗?”

    “常春藤书院!”李东阳断然道:“他一定是指望着这间书院将来能输送人才出来,然后让这些人诸部取代我等儒家子弟。”

    “不可能吧?”张升大吃一惊,连连摇头:“没有名师大儒,就凭几个落第秀才教出来的弟子,他就想以之取代我等朝臣?实在是太荒谬了!”

    常春藤书院是谢宏整个系统当中,保密xìng最差的一个地方,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保密xìng,尤其是小学那个部分。

    张升也打探过,知道那里不过是教人识字,再有就是教点算学基础,培养账房先生还差不多,若说是培养朝中大臣,那简直就是缘木求鱼了,大臣是那么容易就能培养出来的吗?

    “柏崖兄,且听我说。”李东阳也知道自己的想法让人很难以置信,便是他自己,在刚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也是自己吓了自己一跳的。可自从他有了这个念头,却是一直挥之不去,到了如今,他已经相当确信了。

    “当日变乱前后,与老夫一样闭门不出者不少,可老夫也罢,旁人也罢,从未听说谢宏上门,更没有皇上召见的消息,他如果真的是要纵横联合,怎么可能一点行动都没有?”

    说着,李东阳苦笑一声道:“别说是我等置身事外的,就算是那焦芳…嘿嘿,老夫早就听说他跟刘瑾那阉竖有些瓜葛,到如今也已经见了端详,他不单是投靠了刘瑾,甚至还有通风报信的嫌疑呢。”

    “什么?”张升豁然而起,惊怒交集。

    逼宫失败的原因很多,被谢宏抢了先手应该是主因之一,若非是被他抢了先,那外朝也不会处处都是被动挨打,以惨败收场了。谁也不知道谢宏到底怎么提前布置的,可若说是有人通风报信,那这人岂不就是罪魁祸首?

    “柏崖兄稍安勿躁,当日之事缘由颇多,单说那地道,就非是旬月之功,谢宏是处心积虑已久,倒也与焦shì郎关系不大。”李东阳摆摆手,继续说道:“老夫的意思是说,便是那焦芳,皇上和谢宏到现在似乎都未曾召见,由此可见,他对在朝中连横并不热心。”

    “可那书院”李东阳言之成理,可张升还是很犹疑“即便那谢宏真是如此作想,可就凭那书院?他们能在其中学得治国安邦之道?”

    “此节老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李东阳见难以说服张升,只好摇头叹道:“也或许是老夫想多了,又或者是他另有手段。”

    “李阁老,称指的是……”

    “被罢黜的也好,被羁押的也好,都是品级比较高的官员,除了那个御史苏逝以外,五品以下的官员一个都没有”李东阳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嘿然道:“大概那谢宏是打算用低级官员取代朝中重臣罢,嘿,好算计,真是好算计。”

    “先对朝中重臣下手,作为震慑:然后重点打击江南士人,挑拨离间:最后提拔低级官员,从不得志的人当中收取心腹,就如同当日那唐…”这一次的说法,倒是在张升的理解范畴之内了。

    唐伯虎当日投靠谢宏,看起来就是这种模式,一个有才华而不得志,一个有权势而没人才,相逢之后便一拍即合,这种桥段无论是在史书上还是疑问评话当中,都是见得多了。

    张升马上就想到了此节,若不是顾忌李东阳和唐伯虎之间的渊源,他甚至差点脱口叫出唐*二字来。

    “老夫想来也是如此。”李东阳微微领首,表示认同。

    其实,他真正的想法是,谢宏想用这种手段作为短期的过渡,然后等日后书院彻底成熟的时候,他就要从书院中选拔人才,在朝堂上跟儒家子弟争锋了。

    可这话他也不止跟一两个人说过了,每个人的反应都跟张升差不多。尽管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老谋深算,可士人固有的傲慢已经嵌入了他们的骨子里,就算明知事实如此,他们也不愿意相信对方有这样的手段,他们宁愿相信从谋略上分析敌人。

    可实际,所谓的治国安邦之道用得着多大学问吗?李东阳心里是有些疑问的。

    朝堂中枢中且不说,在地方官府之中,知府也好,知县也罢,除了断案等大事之外,基本上就很少有lù面或者接触实务的时候,真正让衙门运作起来的,是没有功名的师爷,还有甚至没读过书的小吏,而有功名的官员们,只是在风雅之事上比较擅长罢了。

    而谢宏以小学教人识文字、明算理,学成之后,大部分人就有了充当师爷或者小吏的基础了。他们肯定是做不得多好的文章,更是写不得诗词,可衙门内的事务也不需要这些。

    而更让李东阳在意的是那个技术学校。朝中的同僚大多都认为那里是谢宏培训匠人的,但李东阳并不那么想,若只是培训匠人,在工坊里不就足够了吗?何必又要从小学中选拔那些学业有成的?

    当日在文华殿的那场jī辩给李东阳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虽然会一力维护士人阶层的利益,可他并不是那种méng起头来什么都不看的人,他认为儒家也是需要进步的,应该取长补短。

    他严不认为谢宏所谓的格物之道是小道,反而觉得儒家子弟应该多多学习此中道理,并且溶入到儒家的学术当中。

    旁的不说,单说那算学。其实朝廷的各个衙门当中,尤其是户部、兵部这种需要统筹调度的衙门,需要用到算学的地方是很多的,而根据谢宏的说法,工部施工建设的时候,一样要用到算学。

    而儒家弟子当中虽也有少数人精通于此,可并没人把算学当回事。

    于是,在需要用到算学的衙门当中,精通的人忙的无暇分身,而不懂的人帮不上忙,却又对此嗤之以鼻,这就不得不让人叹息了。

    若是谢宏的学校真的跟自己想的一样李东阳的心里愈发的沉重了,六部作为大明朝廷的核心机构,谢宏的学校教授的学问至少能运作起来三个了。

    户部、工部不用说,精通算学的手艺人,这都是谢宏看家的本事。

    而兵部其实也不需要提,练兵三个月就能用三千童子军击败八千禁军,这等手段简直已经可以与古之名将相提并论了。

    刘大夏栽了跟头之后,现在哪怕是隐晦的,也已经没人再敢提清君侧之类的话题了。谢宏能赢得那场战斗最大的原因就是他预先的布置,那些布置各有不同,但是只要是入了他的局,就一定会倒霉。

    千万不能在谢宏预设的战场上跟他战斗,这已经成为了朝臣们的共识,同样也是他们不想再提清君侧和逼宫这些事的主要原因。

    目前,珍宝斋的工程队正在对京城的外城施工,对外说是加固城墙,修缮城门,可到底在做什么,因为施工时候的戒严,却是谁也不知道的。

    能调动并且离京城最近的,只有蓟镇的兵马最为可靠,宣府镇的兵马倒是能调动,可是现在谁还不知道皇上在宣府深得军心民意啊?调来后,会不会临阵倒戈都是个问题。若是再远的,那huā费的时间就长了,变数也更多,实不可取。

    但是,单凭蓟镇的兵马能否攻下京城,这事儿几乎没有什么争论的余地,肯定是攻不下的。边军被驱使责进攻京城,本身就不会有什么士气,兼之谢宏又布置了机关陷阱,那结果就更加不用说了。

    蓟镇的兵马顶多也就起个威慑的作用罢了,要靠他们成事谈何容易。就算真的不怕天下动乱,也得拥有足够的大义名分才行。

    但拥立藩王这样的事,以士人们的效率,恐怕先得商讨上三五个月,然后再筹谋个一年半年的,最终才能有个足以平衡各方利益的计划…

    出炉,要不怎么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呢?

    除了小学和技校,常春藤书院中还有个不知所以的研究院,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的,可想来会比前面两个更高明吧?等到三五年后,那书院中的人才涌现,到时候……

    难不成千年儒家会被就此倾覆?想到此处,李东阳只觉心神摇曳,遍体生寒。@。

第351章 又出坏招了

    第351章又出坏招了

    “李阁老,你也不必太过忧心,那谢宏是得了高人在背后指点也好,又或是天纵奇才也好,他谋略虽高,但之前也不过是朝中各位同僚没有加以重视,行事失于轻率,这才让他占得上风。如今诸人都已然警醒,想必日后也不会轻易为他所趁,来日方长,他日自有他授首付诸之日。”

    张升见李东阳眉宇深锁,脸上神sè更是凝重,也是出言相劝,他话里虽是不无轻视之意,但却代表着留在朝中的大多数人的想法。

    有明一朝,士大夫们被打压过不止一次。

    太祖朱元璋虽然文化水平很低,也被士人忽悠着定下了很多有利于士人阶层的政策,但从本心里来讲,他是想要打压官僚阶层的,不论是剥皮添草的肃贪,还是削减官员们的俸禄,无不体现了他的魄力和决心。

    而永乐朝的成祖皇帝更是受过教育,阅历丰富,是个手段和魄力兼备的猛人,坐上龙椅后很快就把士大夫们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明朝清流骂皇帝很有名,可有几个敢骂朱棣的?跳出来之后只有一个下场,廷杖打死!永乐朝的文臣清名不显,就是因为这个,皇帝太强势了,谁骂谁死,谁还敢找死?

    朱棣要迁都,朝廷中更是向炸开了锅似的。

    江南人杰地灵,更有金陵风月让大伙儿流连,谁能舍得离开这么好的地方,去北方那苦寒之地啊?何况皇帝还说要天子守国门,天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伙儿都是万金上下的身家,哪能去做这么凶险的事情呢?

    可尽管没一个文臣赞同此举,可朱棣还是强行迁了都,大臣们也只能跟风月无边的南京挥泪而别了。

    更别提其后的多次亲征之举,和广为文臣诟病的宝船下西洋了。每进行一次,反对意见都充斥了朝野,可皇帝不听,文臣也只能动动嘴皮子罢了。

    比起这二位,其实正德的举动算不得什么,至少他没迁都去宣府不是?

    正德的强势也不算什么,就算是他完全控制了京城的武装力量,充其量也就几万人马罢了,比起九边重镇和各地卫所,这点兵力完全就不够看,跟开国的那二位掌握的力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就算是开国的那二位牛人,其实也没有笑到最后,士大夫们的韧xìng十足,对付不一样的皇帝,他们有各种不同的策略。

    对于朱元璋,他们主要是忽悠,因为对方文化水平实在不够看,哪怕是认点儿死理,大伙儿也能继续捏着鼻子把他忽悠mí糊。

    朱棣比较难对付,可他却有个弱点,太喜欢御驾亲征了,那大伙儿就投其所好,表面上反对,暗地里却帮他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得妥妥当当的。等皇帝勇敢的去亲征了,文臣们就可以在京城内从容布置,兼忽悠太子了。

    一招鲜吃遍天,这招好用啊,用完一次还能用。英宗皇帝跟外朝不亲近,宠信太监,大伙儿一样给他忽悠到土木堡去了,然后把支持皇帝的中坚力量一扫而空,之后不就是士大夫的天下了吗?

    对付强势皇帝,其实士大夫们有的是办法,皇帝是孤家寡人一个,只要削弱其身边的近臣,那就可以完全把皇帝掌握住了。

    弘治就是很典型的弱势皇帝,也正是因为有了弘治这个前例,朝臣们才一时间没适应过来正德的风格。自正德即位以来,文臣们用的都是当年对付弘治的套路,想着既然能炮制出来一个听话的圣君,按照同样的办法,当然也可以炮制出来第二个。

    很可惜,事实证明了,不与时俱进,就只能被时代淘汰。前世的历史上,他们就被正德打了个措手不及,被压制了很多年;这一世有了谢宏搅局,虽然让他们提前有了戒心,甚至做好了准备,可依然是一败涂地。

    说到底,还是对敌人的预计不足,因而采用的策略失误,最终导致了一场惨败。

    可现在不同了,大家已经有了足够深刻的教训了,当然不会继续沿用老套路,只要改弦易张,用对付成祖和太祖的策略对付正德和谢宏,想必就不会出什么意外了,以柔克刚,这可是士大夫们的拿手好戏。

    张升说的话和想法,李东阳从前也有过,并且以此劝说过刘健,可现在他的想法改变了,完全没法和张升一样乐观。

    那些策略或者说yīn招也许能给对手带来不少麻烦,可只要没法彻底解决对手,那么可以预见的是,将来以儒家弟子为主的士人阶层很可能被彻底颠覆,这个时期可能是几十年,也可能是十几年,甚至更短也未可知。

    令他苦闷的是,虽然很快会晋身首辅,但是他的威望反而不如从前了,因为以谢迁为首的江南士人对他的敌视,也是因为他韬光隐晦、明哲保身让很多清流不屑。

    所以,他的话说出去也没人听,听了也不肯相信,就如同眼前的张升一样。大多数的士人还沉浸在往日的辉煌,以及长久以来的高傲之中,即便吃了大亏,也不会从把那个书院太过当回事了。

    之前会以书院为罪名,主要是因为书院教学的东西冒犯了士大夫的颜面,奇yín技巧那些东西可是被圣人斥之为小道的,怎么能堂而皇之的摆出来,还公传天下呢?

    但说这书院能够教出来封阁拜相的贤臣,那就没人相信了,定国安邦之道是多大的学问,哪是不读圣贤书的人能够略窥一二的?

    张升苦劝半响,见李东阳依然愁眉不展,也自觉无趣,干脆不说话了。对于李东阳时常的杞人忧天,张升是很不以为然的,只不过对方地位越来越高,他也不好把这种情绪表lù出来罢了。

    “李阁老,张部堂,詹事府的杨廷和杨大人求见。”对坐无言间,有李府的下人上来禀报。

    “哦?快请杨大人进来。”李东阳眉头一动,有些讶然。

    杨廷和的出身跟李东阳很相似,两人都是世家之后,少时也都有神童之名,入朝之后,也同样以善谋著称,甚至连日前在逼宫之事的选择上都一样,两人都是闭门不出,yù置身事外。

    虽然从前没什么交往,可相交贵在知心,李东阳甚至知道杨廷和之前策划了翰林院和国子监的请愿事件,觉得对方行事和自己一贯的风格颇有契合,心中还是很有些知己之感的。

    在如今心事无从诉说之际,乍闻杨廷和突然造访,李东阳心中颇有几分欣喜,在杨廷和进门的时候,他甚至起身向前迎了几步。

    张升本来是不打算迎接的,双方身份摆在这里,杨廷和虽然曾经身为帝师,品级也不低,可毕竟也不过是个没什么职权的詹事罢了。

    虽然在新皇登基之后,杨詹事很可能有飞跃的一天,可如今皇上已经跟外朝彻底撕破了脸,他还会顾念这些旧情?要说帝师,刘健和谢迁也一样是帝师,还不是……

    可既然李东阳这个阁老起了身,他也无奈跟着站了起来,心中对杨廷和也不由生出了些恼恨。

    “李阁老,张部堂,怎敢当二位大人的迎接,廷和实在愧不敢当啊。”杨廷和虽然才名不小,可也没表现出来什么桀骜之sè,见二人相迎,急忙施礼辞谢。

    “无妨,无妨。”李东阳对他看重,自然不会以身份自居,挽着杨廷和的手一番寒暄之后,这才问道:“介夫怎么有空到老夫这里来?”

    “李阁老,您还没有收到消息么?”杨廷和愕然反问。

    “介夫,外间又出了什么变故吗?”张升心头一紧,如今乃是非常之时,任何小事都不能忽略,谢宏那个jiān佞的招数往往都是从小处开始的,比如台球,再如棒球……

    “候德坊向京中各家大茶坊都派驻了说书先生,然后开始宣讲时评了!”杨廷和也顾不得喝茶,待奉茶的下人一出门,他便急急的说道。

    “时评?他们不是一直都在讲么?”其实要不是候德坊是谢宏搞出来的,再剔除掉谢宏的那些sī货,嗯,比如书院、联赛什么的,张升tǐng喜欢那个时评的,虽然最初的时候文辞有些粗鄙,可故事的内容蛮有趣的,老头经常在无聊消遣的时候听。

    他这个礼部尚书没事都喜欢听呢,何况是普通百姓了,现在谢宏既然控制住了京城,搞扩张也是顺理成章,这事儿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张部堂有所不知,这一次他们讲的不光是那些琐事,而是朝堂上的政事!”杨廷和沉声说道:“包括皇上和谢宏在甲子园的奏对,以及日前的朝会,甚至还有所谓的雷火之夜的变乱,他们都拿出来讲了。”

    “啊!?”李、张二人都是大惊失sè。

    朝堂中和宫中的事情会流传到民间,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有的是士大夫故意放风声出去的,有的是无意间走漏的。京城中多有士人们的故旧,消息传出去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这些消息一般来说都是未经确认的,而且重大的消息也没人敢乱传,比如雷火之夜的变乱,其中的细节别说普通百姓,就算是很多低级的官员也一样不甚了了;再比如中秋那天的朝会,正德数落了朝臣们那么多罪名,谁又敢随便乱传这种消息?

    可现在爆料的既然是候德坊,那么事情就很清楚了,谢宏那个jiān佞又出损招了,这次他又有什么目的?李、张二人都觉得心惊胆寒,眼皮乱跳。RO@。

第352章 一出大戏收民心

    在皇上大婚之前,候德坊颇为沉寂了一阵子,原本的那些个舌灿莲huā说书先生们都不见了踪迹,新的本子也没有了,虽然没关门大吉,可看上去却也相去不远。

    其实以那时的境况,就算候德坊没那个自觉,百姓们也是不敢去的,大街上设卡盘查又或巡视的军兵没人看不到,当然知道局势紧张,依照避凶趋吉的本能,也没人会上赶子往这里凑。

    可如今没人不知道风雨已经过去了,街上虽然还有巡察的军兵,可这些人都是在番子带领下的,谁不知道如今谢宏已经权倾朝野,厂卫都是他的爪牙呢?眼下的候德坊,当然是稳如泰山的。

    以前京城百姓每日里忙于生计,闲时也就是喝茶闲聊,也没觉得日子有什么不好过。

    但是,经过了两大联赛,时评,以及博彩等谢宏搞出来的种种稀罕玩意的熏陶之后,一日没有看看联赛,听听时评,或者到博彩点下上几注的话,大伙儿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日子过的没滋没味的。

    这两日还好,很多读书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连平时矜持着的斯文都放下了,一个个都是不顾颜面的跑到了街上骂街。

    开始的时候是骂皇上,骂瘟神,当然,这些人很快就消失了,别看锦衣卫的番半从前窝窝囊囊的象一群窝囊废,可那是因为他们原本的头领有问题。

    正如时评中说的:一只狮子带领的一群绵羊胜过了一只绵羊带领的一群狮子,如今的锦衣提督是瘟神手下的钱宁,沾了瘟神的杀气,自然远胜从前,抓人的时候那叫一个迅猛直如一群饿狼一般。

    而后,读书人们就开始改骂朝臣了,这次倒是没人被抓,因此加入骂街行列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士人骂街几乎成了京城的一道风景直到候德坊重新开业的消息传来,围观骂街的百姓才转移了注意力,再次蜂拥着到了皇家公园。

    于是,当李东阳等三人微服到了皇家公园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了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别说候德坊,连公园的园林都难以靠近。

    “这也”张升本是想提出点批评的可话到嘴边,实在是说不出口。这里不是朝堂之上他也用不着表明跟谢宏势不两立,却又不得不虚与委蛇的立场,说这些没用的只是惹两个同伴笑话罢了。

    “那谢宏确实有盅huò人心之能只是小小的一个时评,居然能吸引了这许多人如此狂热,若非亲眼所见,老夫还真是难以尽信呐。”李东阳也是咂舌不下,好半响才吐出了一口长气。

    他本就对谢宏接下来的举动很是挂怀听了杨廷和的传信,哪里还能坐得住?把朝廷的动向直接展示给民众,这也属于亘古未有之举了。

    在地方上的衙门里,若是有大案要审,倒是有可能会让民众围观,为的是显示父母官的公正廉明,可朝廷中枢的动议跟普通小民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到眼前追捧者如云的景象,李东阳宴是震骇莫名,他没想到普通百姓居然也对国事这么关心,不然怎么会聚集了这么多人在此?

    “二位有所不知派驻到其他茶坊的是讲时评的,候德坊这里却有些不同。”杨廷和做事很是缜密虽然未曾亲见,可他还是得了完整的情报之后才去寻的李东阳。

    “这里上演的据说叫话剧,和戏文有些类似,但是唱腔较少,而且也没有太多的文辞修饰,而是直接模仿原本的场景,直白生动,因此才大受普通民众的欢迎。

    “话剧?”张升一愣,戏文和评书风行天下不假,但还真没有哪出戏会让人如此狂热的追捧,更没有哪出戏是跟朝局相关的。当然,既然是谢宏搞出来的东西,那自然不同,那个时评不就超出了传统评话的范畴,别开生面的吸引了诸多听众吗?

    “李永,你去看看情况,想办法让老夫和二位大人能近前去看看。”说是微服,可三人何等身份,当然不会孤身出行。李东阳随手招过一个家人,吩咐对方去打个前站,他觉得必须要看真切了谢宏的手段,才好有个应对。

    “老爷,小的知道了,只是”李永看一眼黑压压的人群,嘴里有些发苦,自家老爷平时不会轻易来这里,哪里知道这些追捧者的狂热?插队?就算候德坊维持秩序的人不理,这些排队的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办法倒也有,那就是huā钱买个前排的顺序。随着候德坊以及联赛等新生事物的蓬〖勃〗发展,专门倒卖票和代人排队的新行当也是应运而生,只要找到这种人,huā点银子,就能省去了排队买票之苦。

    只不过,买序位的价钱是根据行情变化的,看今天这架势,huā的银子绝对少不了,自己身上倒是有百十两银子,可看眼下显是一票难求的景象,这点银子哪里够看啊?

    李永唯一可以庆幸的就是,自家老爷不是那种顽固刻板的士大夫,相对圆融得多,因此,他将自家的苦衷解释了一番之后,李东阳也没有呵斥他,只是吩咐随从的管家拿银子给他。

    待李永挤进人群之后,李东阳这才转向两位同僚,苦笑道:“老夫官居一品,位极人臣,每月的傣禄也不过几十两罢了,却不想来这里看个戏都要上百两银子,这还真是让老夫有些难堪呐。”

    “李阁老无须烦恼,那谢宏本来就极是擅长这些商贾之事,从他在宣府的行为中就可见一斑了。其实,以小弟所见,他最擅长的这一点其实也是他的弱点,若是能得江南同道鼎力相助,未尝不能在此和他一决胜负。”

    杨廷和早就得了消息,对谢宏的研究也深,借着这个机会,他倒是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哦?介夫似乎意有所指此间只有我等三人,且不妨直言。”李东阳眉头一动,显然杨廷和是有了些想法,才会上门寻他,要是单纯报信的话随便叫个下人来就可以了,何须劳动他亲至?

    “关键还是在于江南同道”杨廷和压低声音,沉声说道。

    “老夫本也有此意,奈何”李东阳这几天也是反复思量推敲,力法也想了不少,其中也包括杨廷和提的这一点。可是自朝会以后,谢迁见到他都是横眉冷目的模样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又如何相劝呢?

    “若是能得李阁老首肯小弟不才,愿效绵薄之力。”杨廷和微微一笑,显然是考虑过这些事了“江南同道所虑者,无非是自家在朝中的势力损失过大,又被谢宏暗施引导,这才有近日之举,若是我等……………”“老爷票”正低语间,李永一头大汗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兴高采烈的正待表功,可见到几位大人都是一脸凝重的在议事,他马上便停了……原也不是他城府不够,实在是这票得来的太不容易了。

    “不妨事”李东阳摆了摆手笑道:“此间本非是计议之所,介夫,柏崖兄,我等先行入内见识一下这所谓话剧吧。”

    “便依李阁老。”此间终究是谢宏的地头,难保有没有密探之流的人物计议的又是这等大事,当然要慎重,杨、张二人也是微笑领首,随着李永一同往里面去了。

    他们几人虽是微服,可任谁都能看得出他们身份不凡,显是非富即贵的。而谢宏虽然要求候德坊要严格维持秩序,但是对这种sī下交易门票之事也没有干涉,连带着让候德坊的听众也对此习以为常了,因此,李东阳几人倒也没受到任何留难。

    听众们都知道,这些人是huā了大价钱的,不排队也没什么不对。

    而对于候德坊来说,反正那些票贩子都被管理方登录在册了,谁做了多少声音,就抽多少成,左右也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又何苦干涉呢?

    谢宏很清楚,huā钱买特权,这是古今如一的买卖,想要禁止才是不合时宜的举动。

    一路前行的时候,张升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按照常理他这样的朝廷大员,不管到了何处都是有人远远的就出迎了,就算没有鸣锣开道,那也只是因为在京城罢了,若是在地方上,自是威风八面的。

    可如今别说摆仪仗了,甚至还要跟一群百姓挤来挤去,就算是为了忍辱负重也未免有些太过难堪了。张升在心里发着狠,果然是个粗鄙的jiān佞,连这种上下礼仪之分都不晓得,就算得了势,将来终究也是要恶贯满盈的。

    等到了候德坊的近期,张升才发现,在原本的茶坊和台球社旁边,又有了新的建筑,而且还不止一个。这倒也不稀奇,现用现建,这是谢宏一贯的风格,原本那个小黑屋还不就是这样?

    这一次的建筑比原本的那些粗糙多了,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个大棚子,几个大棚里面不时会爆发出一阵呼喝声,时起彼伏,出声的人很多,却又参差不齐,显然是观众的呼喊。

    听到这些声音,张升心里倒是有了些窃喜,因为其中叫好声寥寥,倒是有很多人在叫骂,这不就是所谓的演砸了吗?这个jiān佞终于自食其果了,真是活该!戏剧这东西可比评话难多了,哪是一个粗鄙之人随便就能搞出来的?

    幸灾乐祸之余,张升心里也是奇怪,按说观众既然表示不满了,甚至喝骂出声,那应该有人退场才对啊?张大人虽然未尝在外间看过戏,可在自家还是经常看的,若是那戏文唱的不好,他当然是要斥退的,哪能一边骂还一边看啊?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张升有些míhuò了,直到他们进了一处大棚,看到了舞台上的景象,他这才恍然大悟,继而更是怒火上涌,几乎当场就要喝骂出来。

    舞台上有不少人,这些戏子身上的戏服都很清楚的表明了各自饰演的身份,中间一个身着黄袍的少年高高端坐,分列两旁的人多是紫袍蟒带,还有些武士打扮的人围绕四周……

    这场景让张升很熟悉,甚至勾起子他心中的恐惧,但是更多的还是愤怒,这分明就是在饰演几天前得那场朝会!

    先不提把朝议搬上戏台合不合朝廷法度,会不会有损天子和士大夫的威仪,单说这些人身上的服装,明黄sè的龙袍是能随意仿制的?

    何况,只是扫了一眼台上的场景,再听了那么两句台词,张升也意识到观众到底在骂什么了,他们不是骂戏文不好看,而是在骂朝中大臣。

    “罪臣刘大夏贪墨徇sī托付不效”饰演正德的那个少年声音清亮,颇为好听,可这声音听在张升耳中,简直如同雷鸣电闪一般,这不光是演戏呐,压根就是直接把朝会上的台词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了。

    “……………,传首九边,以谢天下!”

    “好,这样的昏聩无用之人就该杀了,朝廷huā了那么多银钱养兵,结果却让他们折腾的处处败绩,这等人不杀不足以谢天下!”

    “对,杀得好!”

    张升茫然四顾,发现四周的百姓完全没了平时那种谨小慎微的样子,一个个都是神情jī动,满面通红,用力的挥舞着手臂,高声呐喊,仿佛他们喊打喊杀的那人不是当朝尚书,不是他们从前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敢的大人物一样。

    “阅圭,你当日强抢民女不成张敷华,你纵子行凶苏逝,你…”台上的表演仍在继续,少年的声卒如同正德当日一样,冰冷中带着杀气。

    “一班纛虫,个个都该死!”

    “挥霍民脂民膏的都不得好死!”

    叫骂声也在继续着,若不是台上也用了某种扩音设备,恐怕连戏子的台词都听不见了。对张升来说,他宁愿是听不见这些让他愤懑的台词,尤其是那台词还能勾起他那不愉快的回忆。

    “皇上圣明!”

    “有圣明天子在朝,大明中兴可望啊!”渐渐的,叫骂声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欢呼声和善祷善颂之声,这声音汇聚在了一起,如同雷鸣一般,将茫然失神中的张升等人惊醒过来,几人不由骇然相顾。

    这还是大明朝的那些温顺如绵羊的百姓吗?

    难道皇上和那谢宏的目的就在于此?竟然单凭这么几出戏文就汇聚起了民心?

    这是何等的心机啊!这个少年实在太可怕了,三人都是遍体生寒,震骇之余,都不由在心中转起了新的念头,虽然各有想法,但是目的是统一的:一定要对谢宏的势头加以遏制,否则,大明势必国将不国!@。

第353章 路边社,烦死你

    第353章路边社,烦死你

    “其实很简单,百姓们并不是真的对朝中大臣有多愤恨,他们只是在入戏了之后,把各种愤怒集中在一起发泄出来罢了。”西苑的豹房中,谢宏正在对正德讲解他近日来的举措。

    “咱们大明朝的百姓是天下间最善良,最能容忍的一群人,尽管被人不断的压榨着每一滴血汗,可他们还是能够忍受;即便对贪官污吏们十分愤恨,他们也不敢宣泄出来,反而会为官员们偶尔的良心发现而感恩戴德。”

    谢宏感慨万千的说着:“百姓们一直觉得读书人是品格高尚的,那些堕落腐化的只是特例,因此,咱们想要在舆论上占上风是很难的。不过,将咱们要传达的思想写在戏剧和时评中之后,那就不一样了。”

    “谢兄弟,你也知道,咱家领悟能力比较差,你给咱详细说说……”自从提督了司礼监之后,谷胖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诸多不足,也为此下了不少苦功。

    但是学习这种事并非是一两天就能见效的,因此,他现在更多还是只能依靠他的副手——三公公才能维持好司礼监的运作。不过,胖子也没这么容易气馁,紧紧的把握着每一个学习的机会,尤其是谢宏的当面传授,他更是不肯放过了。

    “大哥,是不是就跟咱们在宣府的那次一样?”正德可比谷大用聪明多了,他稍稍想了一下,马上就领悟了谢宏的意思。

    “嗯,差不多是一个套路。”谢宏微笑颔首,朱厚照的智商是无可质疑的,若是他肯把精力用在一个地方上,那么肯定会在那一行取得非凡的成就的。

    当然,他既然是皇帝,涉猎的知识多一点也是好事儿,指挥内行的人,也不能太过外行了,不然不就跟那些傲慢的士大夫一样了吗?

    “戏剧比时评更好用,因为时评只能靠听的,听完了在脑子里想象,这样的代入感不够强烈,产生的情绪自然也不会太高。而戏剧却可以让人直接看在眼里,又听在耳中,双管齐下,得到体验自然远过时评。”

    谢宏话锋一转,又道:“当然,戏剧也有缺点,这种表演模式对场地和人员的要求都比较高,不像时评只要一个话本和一个说书先生就可以了,在便捷xìng上比较差。因此,咱们两种方式都不能放下,在京城中,以戏剧为主,向外推广的时候,就用时评的方式。”

    “那不是得到处开候德坊这样的茶馆,似乎需要的时间和财力都比较……”谷胖子文化程度低点,人却不笨,虽然觉得谢宏的话有道理,可是想起要在全天下推广会涉及到的困难,他也是皱起眉头。

    当日珍宝斋之所以运用代理模式,就是因为自己开设店铺耗时耗力,风险又大,候德坊虽然比珍宝斋简便些,可是难度也一样很大。

    “当然不是咱们自己开,咱们只需要推广就可以了。”直营是相当原始的经营模式,谢宏可是来自后世的人,当然不会喜欢,正如珍宝斋可以搞成代理推广一样,时评这种东西在后世也是有东西可以借鉴的。

    “咱们只要卖报纸,并且推广报纸就可以了,然后将报纸的编辑和印刷以及推广工作,统统归纳在一起,再成立个新的机构,专门负责此事就可以了。”

    对于报纸,谢宏早有构想了,但是之前的时机不够成熟,他在京城如履薄冰,哪有空搞这个?现在当然不同了,虽然朝中那些老狐狸们各有心思,但却没有什么人敢于直接跳出来跟他作对了。

    他搞的不是屠杀,而是栽赃陷害,这种手段虽然有些下作,不怎么拿得上台面,可却是士大夫们默认的手段,士人们会不满,会愤怒,但是不大可能为此孤注一掷。

    在谢宏之前的王振也好,汪直也好,用的都差不多是这种手段,是属于规则之内的,算不得犯规。尽管他做的有些过火儿,但却向天下士人表明了,他就是个传统的jiān佞,嗯,还懂点奇yín技巧的那种。

    如今,江彬正在带人整训京营,禁军和锦衣卫则是有钱宁在忙活,再加上即将扩编的近卫军,谢宏已经基本掌控了京城,不太可能有什么意外发生,当然也就到了他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技术的推进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观念的改变也需要长时间的潜移默化,舆论是必须掌握在手中的。所以谢宏才没有考虑工部,而是优先选择了都察院。

    在他看来,这个机构就是后世的纪检委加上宣传部。现在效果可能还不明显,可掌握了舆论就掌握了话语权,然后再加上都察下院这个专管部门,在不久的将来,他很快就能彻底垄断大明的喉舌了。

    “报纸?”正德眼睛一亮,“大哥,报纸好不好玩?”

    “呃……”谢宏无语,他本来正在气势如虹,正德突兀的一问登时把他的势头给阻住了,好吧,至少二弟没问这东西好不好吃……

    谢宏详细解释道:“其实就是跟邸报差不多的东西,不过发行量更大,也不光是给官府,是要针对平民百姓销售的,尤其是那些开茶馆、青楼的商家,嗯,开始的时候可以先免费送,送几个月之后,就开始卖……”

    邸报其实就是报纸,而且是官方的报纸,最初起源于西汉时期,到了宋代以后,就已经相当普及了。虽然明朝的邸报主要是派送给各地官府的,但实际上花钱也是可以买得到的,抄录邸报出去卖,本就是衙门中的书吏的一项外快来源。

    “谢大人,您的意思就是说把时评写在邸报上,可普通百姓和商家怎么会买这个?何况咱们的人在京城宣讲不要紧,可那些有关于朝政的内容……各地的官府会不会yīn奉阳违?”

    论真本事,刘瑾还是在谷大用之上的,但谁让他得罪过谢宏呢,如今他在八虎中的地位大幅下降,不但被谷大用、丘聚、马永成等老对手越了过去,甚至连三公公那个后来者都已经骑到他的头上了。

    刘瑾倒也没气馁,自从服软以来,除了紫禁城之战前,他被压力搞得癫狂的那一次外,他从来没对谢宏表现出来任何不恭敬,也没有在sī下里动任何手脚,尽管谢宏和正德都没给他什么好脸sè看,可他还是一直积极努力的表现着,就如同现在一样。

    虽然说不出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种总结xìng的发言,可刘瑾很清楚,皇上的旨意固然无可违逆,但实际上,别说皇上的中旨,就算是有内阁票拟,通过了朝廷共议的政令,只要违背了地方上的利益,下面一样可以虚与委蛇。

    他当初借着正德的名头颁发的那个集宝令就是这样,除了少数不得志的官员之外,大多数地方官都是不屑一顾的,除了谢宏的那个八音盒,他基本上就没弄到什么像样的东西。

    “没关系,咱们可以分开发。有关于政事的,咱们写在专门的报刊上,嗯,就叫天子论政好了,有了皇家的名头,哪个地方官要是敢横捣乱,那我这都察下院也不是吃干饭的,来一个收拾一个,对,咱们可以给这个报纸赋予点权力……”

    谢宏现想现卖,沉吟片刻,一拍大tuǐ笑道:“就是若有不平之事,可以拿着天子论政的报纸来京城上访,嗯,就由都察下院接待就好了。”

    胖瘦俩太监都听得两眼发直,谢大人跟皇上真像,尤其是说话的时候,俩人都一样的天马行空,跳跃不停,我等凡人真是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啊。

    “谢大人,普通百姓在外行走可是需要地方官府开局的路引的,此外,要是天下人都拿了报纸来京城……”刘瑾犹豫着开了口,有不平事你就管?那天下不平事多了,能管的过来吗?

    “这倒是个麻烦……”谢宏现想出来的办法,难免跟实际情况有些脱节,尤其是路引这个东西,他从来就没为此而烦恼过。

    他刚穿越的时候就有个秀才的身份了,秀才是可以佩剑游学的,完全就不需要路引,而后他更是有了官身,哪里还用得着考虑这些普通人的烦恼?

    “不过也没关系,咱们可以派人出去啊,一方面可以收集消息,另一方面还可以监督地方官员,若是有喊冤的,就让咱们派出去的人受理就行了。”思虑不成熟不要紧,后世有的是可以借鉴的东西,谢宏很快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他一拍巴掌,笑道:

    “派出去的人就叫记者好了,既然有了报纸,当然也得有记者,嗯,记者的人选我得好好想想……”

    谢宏的新名词一个接一个的,除了正德,其他几个人太监都是头晕眼花的,妓者?为啥有报纸就得有这玩意?应该是有青楼和娼寮才必须有妓者吧?

    “就从五城兵马司里面挑选点人好了,反正大哥你不是说要裁撤了他们吗?”正德却没理会那么多,反而是兴致勃勃的给谢宏出谋划策。

    “着啊!”谢宏眼睛一亮,觉得这个提议大好。

    这帮类似后世城管的家伙既没有战斗力,也谈不上道德纪律,就是一帮跟市井无赖差不多的家伙罢了,谢宏恨屋及乌,早有裁撤了他们的打算。

    可是五城兵马司多少也有数千人,一并都裁掉不大不小也是个麻烦,谢宏手头事情又太多,一时就没顾得上,现在经正德提醒,他也想清楚了。

    这帮人没啥战斗力,可是对市井间的门道却熟,让他们去跑tuǐ收集消息还真是正好,反正自己要的记者也不是后世的那种,需要笔杆子厉害的。现在需要的,不过是一群象密探似的人物罢了,只要具备了死皮赖脸的特xìng和八卦精神,那就是合格的。

    “嗯,二弟你果然聪明,这个主意很不错,就这么办吧,咱们再成立个报社,专门负责开办报纸,管理记者,这个机构就归都察下院管辖,名字么……嗯,就叫路边社。”谢宏念念有词,语速很快,倒是辛苦了一边做记录的三公公。

    “路边社?”几个太监都是把嘴张得老大。

    无论有没有文化,都很清楚,这个名字实在没啥文化内涵,尽管谢宏起名字向来都是这个风格,可这一次的名字实在有点太不靠谱了。

    路边的……那不是只有野花吗?还是不要采的那种。

    “对,就是路边社!”谢宏很肯定的说道:“咱们要让所有的人在路边就能听到咱们的时评,俗话说:谎言说了一万遍就会变成真理,何况咱们说的还不都是谎言,只是偶尔有些文学加工罢了。”

    他用力的一挥手,“咱们就是要不停的说,变着花样儿的说,没完没了的说!等说了几年之后,再看到周围事物的改变,天下人的观念自然也就随之改变了。”

    “嗯,大哥说的没错,咱们就得让人在路边坐着都耳根子不得闲,所以,就叫路边社。”正德很满意的点点头,做了总结发言。

    看着这兴高采烈的兄弟俩,一群太监相顾茫然,完全不知道今天的这事儿是好事还是坏事。RO@。

第354章 开始布局

    第354章开始布局

    五城兵马司的军兵原本是很有些惶恐的,虽然是奉命行事,可他们确实是一直跟谢宏对着干的,而且他们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家文不成武不就,而谢宏又最记仇,恐怕下场堪舆呐!

    却不想突然峰回路转,谢宏把他们召集在了一起,说要给大伙儿一个出路,兵马司的军兵们一听之下,都是感动得热泪盈眶。能在瘟神手下逃得一命已经很不错了,何况还能保住饭碗,这就更加不容易了。

    尽管妓者这个名头不怎么动听,但是谁又在乎呢?在街头巷尾闲扯八卦,打探消息,这本就是大伙儿最擅长的事情,哪怕是出了京城也一样,在哪儿不是个混呢?

    何况谢大人给大伙儿的待遇也很丰厚,除了常例的俸禄之外,打探到重要消息之后,还有奖金和分红,这可是了不得,早就听说谢大人出手大方,今日一见,此言果然不虚啊。

    虽然提供的消息若是不尽不实,也会遭到严惩,不过大伙儿凛然之余,也没太过往心里去,打听的都是些小道消息,谁会在这上面造假啊?骗瘟神?那不是找死吗?

    谢宏先是挑了一些相对伶俐油滑的出来,作为见习记者打发去了小学培训,然后又剔除了一些恶名昭卓,或者是其他势力的眼线,剩下的他觉得直接遣散似乎也有些浪费,干脆大手一挥,把这些划拨到了都察下院。

    于是乎,都察下院又多了一个执行机构,甚至省去了跟兄弟单位锦衣卫沟通的麻烦。

    舆论战略虽然重要,但是以谢宏今日的身份,他只要定下相关的章程就好了,只要大框架定下来了,细节当然有人完善,选人他必须自己主导,可具体的运作却是不需要的。

    主要负责人当然是他手下的第一才子唐伯虎,如今唐大才子可谓是头衔多多,几乎被谢宏当做了一群人来使唤。

    首先,他是常春藤书院的常务副校长,嗯,校长是从来不lù面的朱厚照同学,原本管事的是谢宏,唐伯虎出现之后,他就把工作甩出去了,自己只是专注于技术学校的那一块。

    此外,在日前的朝会之后,唐伯虎又成了当朝御史,而且是都察下院的唯一一个御史,都察下院跟上院完全相反,动嘴皮子的人很少,反倒是执行机构的人很多。

    当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正德这个皇帝其实也是都察下院的一份子,只不过朝中没人愿意承认这个说法罢了。

    而后的话剧,除了提供创意和原始资料之外,谢宏就没怎么参与了,从写剧本到指导演练,都是由唐伯虎一手包办的。

    等到谢宏决定成立路边社之后,编剧兼导演的唐大才子,又很荣幸的成为了路边社的第一任社长兼主编,副主编当然是他的弟子三公公和马昂了。

    他的这两个弟子也都跟师傅一样身兼多职,秉笔太监这个职位本来就是相当繁忙的,何况三公公还是司礼监提督谷大用的副手,还兼有辅佐谷公公的职责;而另外一个弟子马昂则是负责管理并培训记者,顺便还要培训说书先生,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忙归忙,可这三个人倒也没人叫苦。比起当日在苏州时的清闲,唐伯虎倒宁愿忙一点,这位名传后世的风流才子,其实心中也是很有一番抱负的,只是从前一直没能得到施展的机会罢了。

    三公公更是不用说,比起被刘瑾,在西苑做牛做马的日子,现在的权势和风光简直让他陶醉极了。这人本来不是个有节操的,这会儿甚至在想,当太监其实也是很有前途的,若是早知有今日的风光,就应该早早的挥刀自宫才对。

    马昂的想法跟这俩人又不一样,尽管谢宏和灵儿还没有发生什么事,可他还是一直以谢宏的大舅哥自居的,对他来说,谢宏的事业是自家的事业,焉有不卖力之理?当然不会叫苦叫累的。

    人员的问题都解决了,硬件甚至都构不成什么问题。

    华夏的印刷技术在宋朝就已经相当成熟了,北宋时就已经发明了活字印刷。等到了明朝,木雕版印刷技术更趋成熟,技术方面达到了新的高峰,更是遥遥领先于同时期的西方。就算不懂印刷术,谢宏也不需要为此而烦恼,他要做的只是组建起规模xìng生产罢了。

    和军器司那些作坊一样,只要把工序划分得更细致些,然后形成规模,单以这个时代的技术就已经是足够了,何况谢宏还多少懂点技术原理,也能提供一些建议和指导呢。

    虽然曾鉴并没有完全掌握工部,可如今谢宏已经控制了京城的局势,原本掌握实权的工部左shì郎李鐩有胆子架空曾鉴,却没胆子跟谢宏对抗。

    他是个聪明人,说起贪墨的银子,他本就要比刘大夏更多,万一惹翻了谢宏,没准儿也会被传首天下,那可就万事皆空了。

    而刘大夏被定罪之后,兵部也是群龙无首,左shì郎许进和右shì郎阎仲宇都是识风sè的,雷火之夜一个临阵脱逃,一个干脆就没参与,这俩人更是不会对谢宏的行为说三道四,更别提给他设置障碍了。

    因此,谢宏很快就在工部和兵部的工匠中选了不少人,补充到了技术学校和路边社的印刷作坊当中。原本马永成是提议多收刮些工匠,然后扩大军器司的生产规模的,可谢宏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还是回绝了这个提议。

    那些工匠大多数都已经认了命,可靠xìng比较差,而且军器司的各个作坊都已经运作成熟,贸然扩编是很有风险的。此外,目前军器司生产的东西以奢侈品为主,市场不够大,盲目的扩张规模是很不可取的。

    谢宏倒是打过用精铁制造农具的打算,可经过曾鉴的提醒他才知道,原来农具对材料的韧xìng弹xìng并没有什么要求,更重视耐磨,精铁和生铁在耐磨xìng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别,用精铁制农具只能说是浪费。

    所以,谢宏也只能慨叹隔行如隔山,在工业革命推进到一定程度,能生产出来拖拉机之前,他是别想对农业有什么贡献了,还是从事本行才是王道。

    因此,对于这些工匠,谢宏的办法是筛选一部分人出来,先丢到小学和技术学校去,先让他们接受一段时间教育,等到时机成熟后,再开始全面推广他构想中的工业革命。

    例外的就是兵部下辖的那些铁匠和火器工匠。

    军器司攻防战改变了不少人的观念,原本江彬对火器很是不屑一顾,可真正跟神机营交过手后,他也知道火器的厉害了,要不是谢宏的那些后手,神机营想推平军器司还真就不是什么难事。

    谢宏本来就对火器很重视,他虽是对这时代的火铳没什么期待,可他也知道火器才是战争的必由之路。原本技术攻关的重点放在了火药上,现在得到了兵部的这些火器工匠,那就可以展开对其他技术的研发了。

    如今瘟神的名头早就响彻京城,这些工匠虽然平日里过的都是不见天日的,牛马般的生活,可却也听过谢宏的名字,对他的种种事迹也是耳熟能详。

    工匠们最初听闻道谢宏的消息是他还在宣府的时候,那时刘瑾遣了几个京城名匠去宣府,为的是仿制钢琴,结果几个名匠在宣府只能望钢琴而兴叹,灰溜溜的返回了京城。

    那几人既然号称名匠,对面子什么的也很看重,因此,他们回到京城之后,对此也是闭口不言,可跟他们同去的却有一个军中的铁匠。

    卢铁匠本就是清楚钢琴难得之处之人,那种可以拉成细丝的精钢,只有在祖辈的口口相传中,才能见些端详,可到底要如何重现那时的技术,偌大的京城,却完全无人得知,却不想在宣府惊见了谢宏的钢琴,他又怎能不感慨万千呢?

    尤其是见过了谢宏之后,得知钢琴出自这样一个少年之手,他就更是震惊得难以自已了。卢铁匠在京城中不受重视,可他自觉在宣府却颇受了些礼遇。

    尽管谢宏只不过是客客气气的跟他说了几句话,在他自己看来,甚至都算不得有多客气。可在卢铁匠的心中,这样天纵奇才的名匠,而且还是以匠人的身份做了官,简直就是天人一般的人物,对他礼遇了,他心中实是感jī莫名。

    于是,在谢宏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在京城中多了一个崇拜者,而且这个崇拜者还在不停的宣扬他的事迹。

    当然,卢铁匠的努力宣传,开始的时候几乎不为人知,因为他日常接触的也不过就是些军中的工匠罢了,而且这些人对于他的说辞还不太相信。

    要知道,手艺这种东西比读书还需要天赋和磨练,读书的人就算笨一点,也就是事倍功半罢了;可要是没有天赋,怎么可能做得了手艺活儿?就算有了天赋,也得是经过天长日久的磨练,最终才能有所成就,一个少年怎么可能有那么高超的技巧?

    重现古时冶炼精铁的技术?当他真是神人吗?直到谢宏进了京,并且掀起了一bō又一bō的风浪之后,工匠们才惊觉,原来卢铁匠说的都是真的,世间上真是有生而知之者在的。

    等见了谢宏的真容,这些工匠更是惊叹不已,虽是早听说对方是个少年,可不见真人,谁都想不到是这么年轻或者说年幼的一个少年。众人纷纷都说谢宏是鲁班爷爷显灵,墨家祖先转世,才降下了这等神人来。

    因此,谢宏收服这些工匠的过程极为顺利,远远超过了他在宣府的那一次。那次他从宣府几个军将手里讨了几十个工匠,可最终跟他入京的却只有十来个,要不是曾鉴这些年来的积累,他就只能抓瞎了。

    读书识字的人容易培训,可是熟练技工是很难培训的,就算是他这个穿越者,若不是原本的这个谢宏也喜欢手艺,并且留下了不错的基础,他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就找回本来的手感的。

    当然,一帆风顺当中,也有些让谢宏不太如意的地方,那就是搜遍了京城,他也没有找到船匠,除了曾鉴从前保留下的那几个之外,就完全没有懂得造船的人了,近百年的海禁的影响确是极其深远。

    这件事很是让他有些烦恼,想要进行工业革命,除了发展技术之外,市场也是很重要的,尤其是海外市场。

    对方不是自家的百姓,当然可以肆无忌惮的倾销,保证生产多少,就能销售出去多少,这才是工业革命的最佳模式,可若是海路不通,又怎么开拓海外市场呢?RO@。

第355章 运筹朝堂上

    第355章运筹朝堂上

    虽然技术问题是谢宏的本行,也是他最为关注的,可他身份摆在这里,朝政上的事也一样离不开他。

    在清算当中,谢宏执行了大胆而又谨慎的策略。

    说大胆,是因为他对付的都是高品官员,而且手段也十分狠辣,为的就是起个震慑的作用;但同时他也谨慎的控制了清算的范围,那种跟风打酱油的低品官员,他基本上只以敲打为主,实际上却是轻轻放过了。

    他的做法已经相当接近士人们的底线了,可偏偏没有越过去。很多士人的感觉都跟张升差不多,觉得谢宏和从前的那些权臣差不多,用的都是朝争的传统手法,只是他气势更嚣张,运用的手法也不怎么熟练罢了。

    士人们的不满和愤怒在累计,但是谢宏也不在乎,他跟对方注定了是敌对的,他要的就是让对手暂时屈从,然后把京城打造成一个稳固的根据地,进而慢慢的扩大影响,直至最终推行他构想中的新政。

    要是还象原来那样,处处小心,甚至连出行都得带上一大堆保镖,连自保都难还怎么推行新政?

    因此,他听取了曾鉴的意见后,结合了后世的政治斗争手法,将反对派中最顽固的一部分人一扫而空,甭管剩下的人心里怎么想,可至少在眼下,朝堂上是没有什么杂音了。

    不过压服朝堂只是表面现象,并不是一劳永逸的举措,烦恼很快就接踵而来。算上两位阁臣,大明朝堂上品级最高,权责最重的十二个人一下子就减员近半,这些位置还是得填补上的。

    谢宏并不打算现在就大幅度的改变朝堂上的格局,那样的举动刺jīxìng太强,有可能会让士人们发狂,何况,大明朝廷的格局本身也是颇为成熟的架构,让谢宏冷丁想个更好的出来,还真是有点困难。

    并不是后世的东西都是好的,要是不能本土化和符合时代的特征,那很可能会导致相反的结果。因此,在清算之后,谢宏要做的就是安插自己人在重要的位置上,尽量控制住朝局。

    与大多数政争的胜利者不同,谢宏发愁的不是如何公平的行赏,避免内部不满情绪的滋生,而是重要的位置太多,而他手上没人。

    对大多数政客来说,这应该算是快乐的烦恼了,可谢宏是真的发愁,他本来也不是政客,一直以来用以政争的手段也不是什么正经手段,对于眼下的局面,他还真有点一筹莫展。

    就说空出来的两个阁臣的位置吧,李东阳上位变成首辅,这事儿没什么疑虑。既然他识相的退缩了,谢宏也多少还是得给士人们宽宽心,表明自己不是真的疯子,而是在清算敌人。

    但剩下的两个位置就麻烦了,严格来说,谢宏手上只有三个正经的读书人,而勉强适合这个位置的,大概只有曾鉴了。

    而唐伯虎实际上是没有功名的,当初被革除了,就算翻案之后,他也不过是个举人,想要当进士,还得重新科考,那至少也要等到三年后了。让个年纪不过三十,又只有举人功名的人当阁老,这事儿确实太玄幻了。

    好吧,不得不说唐伯虎也没那个空闲当阁老,如今唐大才子已经被谢宏指使得分身乏术了,哪里还有空在内阁勾心斗角?何况,这种活儿本也不是他的专长,能斗得赢李东阳那样的老狐狸才怪呢。

    抛去忠诚度的考虑,严嵩倒是有当阁老的潜质,不过潜质终究只是潜质罢了,到底能不能转化成实际的能力还有待商榷,毕竟严嵩现在才二十几岁,甚至比唐伯虎还要年轻,面临的问题也跟唐伯虎一样。

    曾鉴倒是资历和能力兼备,工部尚书出任阁臣虽是很有遭人诟病之处,但以谢宏如今的权势来说,也是构不成任何麻烦。

    让谢宏犹豫的是老人的身体,实际上,若不是谢宏的出现让老人重新振作了精神,他这一年来应该都是在养病的,老年丧子和多年的蹉跎已经耗尽了老部分的精力。

    受谢宏的举荐进入内阁,这个行为本身就是在宣告跟士人们的彻底决裂,风光无限的同时,迎面而来的狂风骤雨也是可想而知。尽管曾鉴自己表示了愿意担当,可让老人去担这副担子,谢宏实在是于心不忍的。

    自己手上没有,谢宏也只好把眼光投向了其他人的身上,原本投靠刘瑾的那几个人倒是不错,比如吏部右shì郎焦芳就是很合适的一个人选。

    尽管他当初投靠的是刘瑾,可在其他人的眼中,这种行为跟投靠谢宏也差不多了,刘瑾在谢宏面前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他这个小弟的小弟,又有什么好诈唬的?

    焦芳倒也识相,开始的时候还是通过刘瑾传话,到了后来,干脆就自己跑到军器司候着了,将投靠的意味表达得淋漓尽致,显然对士林间的舆论也是完全不理会了。

    这样一个人,用起来倒也放心,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隐患,可只要谢宏能保持着强势,也不虞会发生什么变故。

    因此,焦芳这个大学士也大体上敲定了,只是这事儿还没跟当事人说,谢宏觉得还是多晾他几天为好,也算是个小小的敲打吧。

    可别看刘瑾当初叫的山响,可实际上投靠他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不得志的,焦芳的官职算是最大的了,此外也就是刘宇和曹元比较够分量。

    刘宇是成化八年的进士,他原本算得上是刘健一派的人,他能升任右佥都御史就是由于刘健的举荐,不过他却算不上是这一派的核心人物。

    他不得志原因很多,最主要的却是他与刘大夏的矛盾,当日他总督宣大的时候,就是由于刘大夏在孝宗面前的举报,才导致了他被贬值,而后一直不得起用,只能在都察院混日子。

    因此,他与谢宏在感情上更亲近一点,谢宏直接把他的仇人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让他很有些感jī涕零的意思。当然,混迹官场的人,大多不会单纯依靠个人感情来做出判断,刘宇会这样想、这样说,也不过是个拉近关系的手段罢了。

    这个人,谢宏也打算用,不过想把他直接推到阁臣的位置怕是有些难,何况,谢宏还需要有人来掌控六部呢。

    至于曹元,这人是成化十一年的进士,也是出身工部的,目前充任右shì郎,不过他的威望和资历甚至还在刘宇之下。

    依曾鉴的说法,这人的能力也不算突出,想让他入阁是不太可能的,即便入了阁,也斗不赢李东阳,更稳不住局势。谢宏觉得与其勉强让他入阁给焦芳助威,还不如让他当个尚书,做自己的应声虫呢,焦芳的嗓门也很大,不需要人帮忙威势也足够了。

    除了这三个人之外,刘瑾一派中值得重视的就只有张彩了。这人年纪跟唐伯虎差不多,才名也很高,而且早在弘治三年就中了进士,朝中多有人推崇他,其中甚至包括了吏部尚书马文升这样的人物。

    他投靠刘瑾的原因比较传统,因为是同乡,然后得了焦芳的引见,这才投靠了刘瑾。根据谢宏的情报,张彩受到众人的推崇并非无因,而是他确实有真才实学,于是,谢宏也就顺理成章的把这个人纳入了视野之内。

    虽说这些人的忠诚度难有保障,可只要他们正式投靠过来,那么也就不容于士林了。被谢宏重点的江南士人对李东阳等人都是大肆攻讦,何况这些个正式投靠谢宏的人?这些人完全就是传统意义上的jiān党了。

    而李东阳的猜测也没有错,谢宏长远的打算,就是想让书院培养出来的新式人才逐渐进入朝堂,慢慢的把儒家的势力驱逐出去。

    谢宏对儒家学说没什么偏见,在春秋时代,百家争鸣的时候,儒家也不过就是其中的一支罢了,这个学说不适合治国,但却适合个人的修身齐家,若不是董仲舒等野心家忽悠汉武帝将其捧起,实际上儒家学说也不会对华夏造成多大的危害,反而有益也说不定。

    但是在董仲舒之后,官僚们逐渐意识到了儒家学说妙处,并将其推崇为治国平天下的大道。

    其中最妙的就是儒家的很多理论都是比较含糊的,可以从各种角度自圆其说,这就大大方便了掌权者的施政,只要他们愿意,政策怎么说都是对的。

    正如后世法制越健全的国家,法律条文就更细致;越不健全的国家,法律条文就越模糊一样。太过细致的规则对普通人更加有利,而模糊的规则对执政者更加有利,儒家学术正好符合后者的要求。

    依照儒家理念制订的大明律就是如此,里面相当多的刑律都是要依照审判官员的心情而定的,同样的一件案子,十个官员去判的话,很可能有十种结果,而且每一种都能说出来道理。

    这不单给官员们渎职提供了便利,而且在朝争中也很好用,谢宏对这样的治国理念的危害也知之甚详,因此,在玩了一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栽赃陷害的把戏之后,他更是坚定了将儒家势力驱逐出朝堂的决心。

    既然定下了这个目标,那么在时机成熟之前,只要将局势稳定住就可以了,现在委任的这些人,左右不过是些过渡的角sè,也用不着有多高的忠诚度,而且,朝臣那边的动静也是要考虑在内的.

    多谢兄弟们的各种捧场了,小鱼感jī不尽,只能以努力码字来回报大家了,嗯,俺会加油的,此外,下一章是久违的感情戏,大家若是喜欢,就订阅和留言让俺知道,若是不喜欢,小鱼以后就会削弱感情戏的分量,好吧,就这样。RO@。

第356章 美好生活从夜袭开始

    ……宏哥哥,该吃饭了。”…小姑娘清丽的声音打断了谢宏的沉思,

    他抬眸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一个下午已经过去了,天边的夕阳映着晚霞,显然已是傍晚时分。

    唉,政治这玩意真既麻烦又无趣,远没有搞技术开发或者工业生产有趣,也不知道世人怎么都乐此不疲,谢宏在心中暗叹着。

    说心里话,他对政治一点热情都没有,现在也是赶鸭子上架没办法了,谁让正德比他还不喜欢政治呢?让他偶尔参与几次还好,若是想天天让他思考这些,朱厚照同学一定会罢工的。

    “这么香,一定是你的手艺,太好了,不过,晴儿,今天你怎么有空下厨?”随着门外楼梯上响起的脚步声,一阵浓郁的香气也传了进来,让谢宏不由食指大动。

    开始的时候,晴儿的厨艺还是谢宏教的,不过小姑娘在厨艺上的天份非同寻常,早就超过谢宏这个半吊子师傅了。和作画写字一样,谢宏的厨艺也是属于那种只有匠气,而没有内涵的水平。

    谢宏前阵子去了西苑备战,这段日子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因此已经有段时日没有尝到小姑娘的手艺了,忙的时候还不觉得,可现在有了余暇,他却是嘴谗起来了。

    “灵儿姐姐说,服装设计的事情不急,可以放一放,宏哥哥你才是最重要的。”门一开,晴儿巧笑嫣然的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个食盒,显然是专程送饭来的。

    进京之后,谢宏身边的几个女孩也都没闲着,珍宝斋开业的时候她们就在乐器坊帮过忙,等后来珍宝斋上了轨道,不需要那么多人帮忙的时候,她们也都各自找了些事做。

    谢宏在丽春院搞出的新huā样,不单是让男人们着mí那些新式服装也很是吸引那些夫人小姐们的眼球。

    灵儿看过一次之后,发现那些新式服装很是让她着mí,她不单是喜欢穿,更喜欢设计。因此,向谢宏讨教了一番之后,冰美人很快就把精力投入到了服装设计上面,到了后来除了那些xìng感路线的服装外,丽春院的其他服饰采用的都是灵儿的设计了。

    谢宏对此表示很意外,他自己可没有服装设计的天份,他弄出来的那些不过是直接从后世复制罢了现在有了一个天分很高的服装设计师,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其他几个女孩子也很高兴,除了对音乐之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的杨叛儿之外,晴儿和月儿都是一有空闲就往灵儿那里跑。

    晴儿是为了学习,小姑娘对一切家政类的科目都很有热情月儿则纯粹是凑热闹,顺便讨要新衣服罢了。在形势没那么紧张的时候,永福公主也经常偷偷出宫,跑来灵儿这里,无论什么时代,女孩子对于服饰的爱好都是一样的。

    “唔”谢宏打开食盒一看只见里面都是他平时喜欢吃的东西,放的满满的,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先挨个尝了一遍这才随口同道:“灵儿最近的设计还顺利吗?”

    “灵儿姐姐说,最近没什么灵感哦宏哥哥,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呃”谢宏微微一滞,灵感这玩意很神奇的,很多工作都需要这个,但是到底要怎么召唤出来,那可就不好说了。就比如他后世认识的那个叫鼻州鱼的网络写手,那人经常没灵感,一没灵感就卡文,一卡文就到处哭诉,可他自己没用,别人能有啥办法呢?谢宏一般都是一脚将其踹开的。

    “这可不好办……”

    “宏哥哥,你最有办法了,不然你再做几套新的样式出来,也许灵儿姐姐看过后,就会有灵感了呢?”

    “这样倒也是个办法”也不知是不是压力变小的缘故,听了晴儿这话,谢宏还真有了点想法。

    明朝的服饰样式还是很多的,也很漂亮,不过都相对庄重些,huā样也比较少,谢宏也没有用后世的服饰取代华夏传统服饰的想法,只不过,想到后世的某些服装穿在特定的人身上,他不由遐想万千了。

    灵儿那身材,若是穿上一套职业装,筒裙加上扣不上扣子的衬衫…肯定很火爆的:可爱的晴儿若是穿上一套护士装,那肯定会萌的要命:至于月儿,给那个小魔怪搞一套萝lì装想必不错:嗯,永福公主么,当然是公主裙了……

    为啥哥连永福公主都给算上了呢?谢宏有点纳闷,莫非自己虚火过旺了?

    “宏哥哥,你在想什么呢?饭菜都要凉了,赶快趁热吃吧,那些国家大事还是慢慢来才好,1小朱哥也真是的,自己是皇帝却什么都不管,把所有事都推给宏哥哥了,让你这么辛苦。”

    谢宏想得入神,晴儿还以为他是在考虑什么正车,提醒他继续吃饭后,又对正德抱怨了一番。

    “唔”看见小姑娘认真的神情,尤其是对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美眸,即便以谢宏脸皮之厚,也不由红了一下。

    正德躺着中枪倒是不值得同情,反正谢宏替他也背了不少黑锅了,可刚刚他脑子里转的还真就不是什么大事,好吧,这也是大事,是伯虎兄说的人伦大事。

    “晴儿,今天晚上……”饱暖思yínyù,古人这话确实不差,谢宏吃饱喝足,又是转起了别的念头。

    说起来,自谢宏穿越以后,就以这几天的压力最小了。尽管他面对的敌人也越来越强大了,涉及的人和事也都是越来越多,可至少他没有那种随时会有xìng命之忧的感觉了,而且,他掌握的实力也越来越强大了。

    “嗯”小姑娘的脸一下子变得红扑扑的,虽然心里很期待,可她还是略带忧虑的说道:“可是,月儿最近都跟晴儿在一起,要是和上次一样怎么办?”

    “不要紧哥哥自有办法。”想起上次的悲惨遭遇,谢宏磨了磨牙,那个小魔怪这次要是再敢出现,说不得,哥只好翻脸不认人了。熟归熟敢在那种当口出现另以为哥不知道什么叫双飞,虽然以前没实践过,可咱是看过的!

    “那晴儿等你,宏哥哥。”1小姑娘的声音细细的,几乎微不可闻,手忙脚乱的收拾好餐盒之后便离开了出门之前还含羞带怯的回头看了谢宏一眼,让谢宏更觉浑身燥热了。

    在雷火之夜那一战后军器司的戒备就没那么森严了,以为是防备着突发情况,尤其是大股人马的进犯现在则是主要防范些刺客、密探之类的人物,警戒线也是主要集中在了外围。

    当然,就算是戒备最森严那会儿,谢宏想要偷偷夜袭也没有任何障碍,警戒神马的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让他没那么做贼心虚了。

    尽管晴儿跟他的关系早就确定了,任谁看来都是如此,而谢宏也决定入乡随俗,做一个快乐的明朝镇海伯了,但是想到要推倒,还是让他有些罪恶感,呃好像还有些期待感。

    朦胧的月sè下,谢宏手里提着一个包裹,轻车熟路的走在老路上,很快就到了上次折戟沉沙的老地方。

    这次一定要成功谢宏在门口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悄然推开房门闪身而入,疾扑而前,到了chuáng边,将手中的包裹一放,就蹿上了chuáng,借着月sè,将正侧卧着的那个温软的身子搂在了怀中。

    “”怀中的人儿似乎睡得很沉,被谢宏惊动之后,也没有立刻清醒,只是发出了一声嘤咛,可谢宏听得分明,这肯定不是晴儿的声音。

    月儿这个小丫头又来了?这真是谢宏气往上冲,然后从鼻孔中喷了出来“哼,那就别怪哥了,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宅男的战斗力之强弱,也是要分情况的,在现在这种酝酿已久,并且事先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的时候,谢宏的干劲是非常足的,他一边上下其手,一边将怀里的人翻转了过来,从侧身相拥,变成了正面相对。

    当然,谈宏不是诸葛亮,他思虑虽然周全,可这一次还是出了意外状况,以谢宏感官的灵敏,尤其是手上的感觉,他很快就发现了这个状况。

    尽管晴儿和月儿这些日子都肀腴了些,可实际上,那两个还是小

    萝lì罢了,身材和正德的皇后差不多,都属于朱厚照不屑一顾的那种。

    可现在谢宏怀里的这位明显不同,那峰峦起伏之处,直如沙丘一般,就算把晴儿和月儿加在一起,也没有这种海拔啊!

    据谢宏所知,在他身边,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身材,可灵儿为啥会睡在晴儿的房间里?晴儿又跑到哪里去了?

    “什么人,来”谢宏一愣神的工夫,灵儿却被他闹醒了,惊觉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灵儿大惊失sè,立时便要尖叫示警。

    谢宏也吓了一跳,夜袭不要紧,若是夜袭闹得满城皆知就不大妥当了,尤其是对方还是冰美人,虽然灵儿并不jiāo纵,可也是个爱面子的,要是今天丢了这个人,以后还让灵儿怎么面对旁人呢?要知道,现在可是明朝。

    “唔”因此,谢宏当机立断,赶忙用唯一闲着的嘴封住了灵儿的尖叫。当然,在对方情绪jī动的时候送上嘴去,下场当然是很糟糕的,只被咬一口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到底是很熟悉了,听到了谢宏的痛哼声,灵儿很快就发现了谢宏的身份,因此,她紧绷着的身子再次放松下来。

    “是谢大哥吗?”

    等谢宏松开嘴的时候,灵儿悄声的问道。尽管屋子里只有淡淡的月sè,但是谢宏还是能看到冰美人脸上、颈上的红霞,灵儿平时神情虽然都是淡淡的,可谢宏很清楚,对方在自己面前还是很容易害羞的,何况现在两人又是这么一个状况。

    “是我”谢宏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他倒是想问问灵儿为啥会出现在这里,可这样的话题似乎有些煞风景:而若是要继续原本的动作呢,他又不知道灵儿的想法:当然,他也不甘愿退缩,这个时候鸣金收兵的人,肯定是禽兽不如的了。

    谢大哥,你是来找…”灵儿冰雪聪明,马上就想到谢宏是来找晴儿的了。只是她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已经到了这么亲密的程度,这个认识让灵儿的心中有些酸楚,一时间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和谢宏也是正在亲密无间之中。

    “不是,我就是来找你的。”谢宏坚决的摇头,情商再低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解释详情,要是那么做了,就不是情商低,而是傻了。他指指放在chuáng边的包裹,解释道:“你看,听晴儿说你没灵感,我就给你送新衣服来了……”

    “可是”灵儿脸更红了,她很清楚谢宏的话是假话,说是送衣服,可他的手明明就在做相反的动作。

    “灵儿,你喜欢我吗?”这种情况到底要说什么台词,谢宏完全没有概念,憋了半天,才蹦出来这么一句,倒是他手上的动作tǐng快,这也难怪,他本来就是靠手艺吃饭的嘛。

    “嗯”灵儿声如蚊呐,微不可闻,但却坚定的点了点头。

    在宣府遇见谢宏以来,这个俊秀的少年给了灵儿带来极多的惊奇和感动,他待人温柔、手艺高超,心思细密而又机巧百出,仿佛天下间没有任何事能难倒他一样。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灵儿已经不记得了,可最终让她的心牢牢系在谢宏身上的,应该就是从江彬去候德坊闹事的那次开始,而后女孩儿的心也是越系越牢,最终化成了一腔柔情。

    “我会对你负责的”这种情形下,大概最适合的就是这句话了,谢宏也是脱口而出。

    “嗯”灵儿也意识到会发生些什么了,尽管是yīn差阳错,但这种时候若是谢宏离开了,那她才真的会伤心呢。

    夜温柔,情正浓。@。

第357章 冰火两重天

    第357章冰火两重天

    “灵儿姐姐,你太狡猾了,你都已经这么大了,怎么还要宏哥哥帮你呢?奶奶说过: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灵儿姐姐你早就有余了,而月儿还很不足,所以……”

    老房子着火,烧的那叫一个快,谢宏穿越以来的清心寡yù一朝告破,迅速就雄风大振,一夜间把冰美人折腾得不轻,他自己也是畅快并劳累着,以至于直到天sè大亮还没睡醒。

    惊醒他的却是月儿,小丫头嘟着嘴,不依不饶的说着:“晴儿,你昨天怎么不说宏哥哥要来?要是月儿知道了,就不让你去我那里试新衣服了。”

    “嗯……”晴儿不会说谎,脸红红的答不上话来。

    小姑娘很清楚,上次宏哥哥帮自己和月儿按摩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很是累的不轻,所以昨晚月儿缠着她不放的时候,她就去了月儿的房里。

    可灵儿姐姐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这就是不是小姑娘所能知道的了,晴儿猜想,大概是自己说会从宏哥哥那里拿新衣服过来,灵儿姐姐这才会过来吧?

    正如晴儿所想,灵儿本就是听了晴儿的话,一时心急才跑了过来,结果没见到晴儿的人,就想着等等再说,然后靠在chuáng上就睡过去了,最后又等来了搞夜袭的谢宏。

    她惊醒之后自是大羞,昨夜谢宏索取无度,搞得她只顾着讨饶了,哪里还记得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事后也是昏昏然的睡了过去,等到一睁眼时就看见了两个小丫头,连回避的时间都没有。

    冰美人扯着被子盖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用手在被子下面轻轻推着谢宏。

    “咳,是晴儿和月儿啊?哥哥可不是给灵儿姐姐按摩来的哦,我昨天跟你们灵儿姐姐探讨服装设计的事情,一直讨论到很晚,这才睡下了,哪有时间按摩啊?你们看,这包裹里就是昨天我们做好的衣服,你们赶快换上试试吧。”

    只要脸皮足够厚,一个借口也是可以反复用上很多遍的,谢宏指指那个包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其实他说的也不是假话,这包裹里的衣服本来就是他事先预备下的,为的就是两个小女孩。

    “真的?”小丫头嘴皮子快,心思转的也快,听到了有新衣服,倒是把刚刚的抱怨马上就抛到脑后去了,她一把抓起包裹,然后拉着晴儿飞快的跑开了,人已经转到了后屋,可清脆的声音还缭绕在房间里,“晴儿快来,我们试试新衣服去,看看漂不漂亮。”

    这才是明朝的美好生活啊!怀中温香软玉,耳边清音缭绕,又有即将可以看到的时装秀,谢宏仰天长吁了一口气,很是感叹,尽管这次没有推到首要目标,可是不要紧,日子长着呢,机会也多着呢。

    谢宏坚信,只要努力,明天就会更好。

    “谢大哥,我要起身了……”灵儿jiāo怯怯的说道,这种神情很少出现在她的脸上,谢宏转头看时,只见冰美人的冰肌玉骨中微微泛红,直如美玉一般,不由呆了呆。

    “嗯宏目不转睛的盯着灵儿,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你的手……”冰霜下面的红sè更浓了。

    “喔!”谢宏恍然,原来自己的手不知不觉的还放在某个高耸的地方呢,他撤开手,嘿嘿笑道:“你知道的,人会不知不觉就被突出的地方吸引,这个吧,就是……”

    二弟喜欢xiōng怀宽广的,看来也是有些道理的,嗯,哥一定是被二弟传染了……

    ……

    谢宏的好心情,是建立在很多人的糟糕情绪的基础之上的。

    正当谢宏享受着各种美好的时候,京城的永定门外的却有那么一群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戚容,还有不少人神情jī愤,偶然抬头北忘的时候,目光中也是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午时已然过半,差不多到时候了吧……”说话的人语态黯然,虽然语气象是在询问,实际上却完全没有期待任何回答。

    “只可惜了良弼兄,一腔抱负还未施展就已然断hún于jiān佞小人的刀下,这叫我等同道情何以堪呐!”又有人悲声恸哭,悲伤的情绪很快感染了多人,一阵低泣声也是随之响起。

    悲泣声更添了几分凄凉之意,若是与谢宏房中的春光明媚相对应,实可谓冰火两重天。

    这边的异常很快引起了路人的好奇,不少人望了一眼之后,都是大奇,虽然这些人多半都穿着便服,可从气度上就能看出他们的不凡,何况他们身边随从甚众,大有前呼后拥之势,这样一群人,怎么会表现出来无助和悲哀的情绪呢?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大人物啊!

    “可怜刘东山,可惜顾良弼,当日若非老夫遣他二人前往督战,也许还未必会遭此劫,都是老夫一念之差啊!”保守打击之下,刘健也没了往日果决的气度,说话时显得有些婆妈,至少看在谢迁眼里是这样的。

    顾佐可能还算是遭了池鱼之灾,可刘大夏却不是,从谢宏入京起,老刘就一直咬着他不放,首议逼宫的人也是他,以谢宏那个jiān佞的睚眦必报,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一个对头?

    何况,谢宏把清算的重点放在了江南士人身上,闵圭、史琳等人如今已经羁押在审,看谢宏对付刘、顾的手段,显然他们也难逃此劫,就算运气好保住一条命,只怕也是前程尽毁,若是做不得官,有没有那条命,区别很大吗?

    虽然离那场朝会之后,才过了三天,可谢宏在京城中掀起的热潮却是方兴未艾,一切能拿出来说的,都能公诸天下。就连那个在士人中间可谓臭名昭著的‘甲子园奏对’,如今居然也被搬上了戏台。

    两个少年一唱一和,在台上评点天下弊政,又谈及变革手段,口口声声都是为国为民,可就凭他们也配?皇帝不学无术,弄臣更是yīn狠毒辣,他们也能知道什么叫为国为民?谢迁是断然不信的。

    可如今却是没人敢于tǐng身而出了,如自己这般的人物都被罢黜,谁又能如何呢?

    就在前日的早朝上,礼部尚书马文升对唐伯虎出任御史一事表示了反对,结果刚一散朝,马家在河南拥有良田千顷,多为强取豪夺而来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各大茶坊都在宣讲这条时评,而所谓的都察下院更是立刻发起了弹劾。

    虽然都察下院连个正经御史都没有,可是那里下层的人员却多,上面更是有皇帝的力tǐng,结合着民间的舆论大潮,马文升立刻就陷入了风雨飘摇的境地。

    其实老马平时还是很低调的,连出入的马车都是用陈旧货sè,士林中虽然对他家境况如何颇有所知,可普通百姓多半是不知道的,尤其是京城百姓,在京城马尚书可是素有清廉之名的。

    所谓福之祸所依,等到候德坊引领的时评一曝光,老马一向引以为傲的清名转眼间就变了味,假惺惺的沽名钓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皮里阳秋的真小人,种种恶评如潮水一般涌来。

    明眼人都已经看清楚了他的处境,摆在老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学张敷华,识相点自己求致仕,也许还能落得一个全身而退;要么就是学闵圭,死tǐng到底,最后被锦衣卫抓过去文明执法,然后彻底身败名裂。

    自己的这个本家手段之狠辣,行事之果决,着实让谢迁震惊了一番,而且也是从心里往外泛寒。

    今天是谢迁和刘健两人离京的日子,这个日子比较特殊,因为这一天还是刘、顾二人被处刑的日子。谢迁很清楚,刘健之所以选择这一天离开,也有不忍见旧日的同僚落得这等悲惨下场的意思。

    正如谢迁也不忍见顾佐身首异处一样,就算彼此间有些分歧,可大家也总是同朝为官一场,难免有物伤其类之感,见到对方下场如此之惨却无法相救,更让他们无可奈何之余,倍感辛酸。

    若是在以往,二人离京是不会有这么多人来相送的,对旧首辅示好,落在新首辅眼中,难免会给对方留下些芥蒂,智者当然不会行此不智之举。

    可今天却是不同,一来李东阳自己也来了,二则但凡跟刘、顾二人有些交情的人,想法都跟刘健差不多,这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他们实在是太久没有体验过了,只想着那个刑场越远越好。

    “希贤兄也莫过于伤怀,东山他也算求仁得仁了,待他日一扫朝廷yīn霾之时,总有他沉冤得雪的一天,到时候,东山在九泉之下,想必也会含笑而看的。”

    李东阳跟刘大夏sī下里的交情还不错,不过事已至此,却也无法挽回了,与其感怀故人,还不如尽早筹谋对策才是,如今谢宏正磨刀霍霍,朝臣们自然不能如猪羊一般待宰,总要奋起抗衡才是。

    “老夫已经嘱咐了下去,如今乃是危急存亡之秋,待老夫去后,朝中诸人会捐弃成见,唯宾之你马首是瞻,必不会拖你的后tuǐ,你只管放手应对便是。”刘健只是意气衰颓,政治智慧并没有下降,闻言便知李东阳之意,因此他也以旧部相托付。

    正常情况下,新旧首辅更替,朝堂上多半要经过一番角逐之后,这才能最终稳定下来,可这种时候李东阳也没这个心情,刘健更是乐得自己人能有个好下场,因此两人才有了这番对答。

    “子乔……”得到了刘健的许诺,李东阳又是转向了谢迁。

    “答应你的事情,我自然理会着,不过,李西涯,你也莫要忘了你许诺的事情,若是事有不谐,你也休要怪我出尔反尔。”谢迁很清楚李东阳要说什么,他断喝一声,直接打断了李东阳的话头。

    谢迁没有刘健那么豁达。刘健当首辅已经颇有几年了,现在虽是被罢职,但在士林中的清名却是不减反增。而他自己引以为臂助的江南士林却是元气大伤,远远不是士林间得到的那点清誉所能够弥补的。

    何况他一直视李东阳为竞争对手,结果如今对方已经登上了首辅之位,而他自己却是被贬为平民,复起之日更是遥遥无期,若非是这样,他又怎会不顾大局的引导江南士人攻击在朝的重臣?

    当然他那举动也不纯粹是意气之争,江南士人是谢宏的重点打击目标,若是朝中其他大臣受了谢宏的拉拢,在此过程中袖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那就大势去矣。

    因此,谢迁那看似冲动的行为,其实也有些算计,为的就是显示实力,表示自家的不可轻辱。以李东阳的政治智慧不会看不出,自然会设法来修补双方的关系,那么江南士林也可以稍微弥补回来一部分损失了。

    至于他对李东阳的态度,那就纯属憋着的那口恶气作祟了。

    李东阳重重点了点头,沉声道:“子乔放心便是,老夫必不会让江南同道的血白流,一定会给众位一个交待的。”

    “唉,但愿圣人庇佑,不使大道沉沦,冬日宜速去,春光应早来啊!”刘健见诸事谈妥,也到了该启程的时候了,于是他望着秋日略略有些萧瑟的景象,也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也不知他是感叹季节的变迁,还是时局的变化,又或兼而有之。

    “刘阁老说的极是,但愿如此……”众人闻言也是唏嘘不已,气氛愈发凄切起来。RO@。

第358章 故人西来,江南风物

    谢宏也没去刑场观刑,倒不是为了**苦短,只不过从sī人角度上来讲,他对刘大夏也没有多大的仇恨。除了对方烧海图的那段公案之外,两人之间的敌对更多是因为立场不同罢了。

    因此,看敌人授首也没法让谢宏感到什么畅快之情。目前他要做的,就是稳定了朝局之后,一方面普及教育,一方面推动各项技术的研发,尤其是造船技术,以便他接下来要推行的开海禁之策。

    这些事千头万绪的很是麻烦,比做手艺活儿复杂多了,让他很是头疼。

    “大人,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您在宣镇时的故人。”

    “嗯?”谢宏眉毛一挑,宣镇的故人?他在宣府的旧识确实不少,不过大多数都已经跟在他身边,来了京城,那些没来的,多半都是交情泛泛或者对他不怎么看好的,就如同边军中的那些工匠一样,对于那些人,谢宏是不会有什么好脸sè的。

    “来的是什么人?”

    谢宏现在很忙,就算不忙国家大事,总也得忙活自己的家事,晴儿和灵儿总要定个吉日,早点娶过门才好,省的他还得夜袭,嗯,这么多大事要忙,不是什么人他都有空闲见的。

    “他自称是宣府保安州知州王庸……”“是他?”谢宏微微一愣。

    王庸就是当初北庄县的那个不怎么得志的知县,虽是初时对谢宏有提拔之恩,可后来他也放任自己的师爷与谢宏为难,两人的关系只能算是普通,离开北庄县以后,两人便再也没有打过交道了却不想今日来此。

    “带他来见我便是。”谢宏mō着下巴,琢磨着对方的来意。

    这王庸当初既然会上赶子巴结刘瑾,显然也是个会看风sè,没什么风骨的,现在来这里八成也是见自己势大,所以才来投靠。不过,这人的才能也就是一般,也不像是个有担当的,就算自己纳入帐下,似乎也没多大意思啊。

    “谢大人,一别经年您的风采更胜往昔,今日再见实是让下官心折不已啊。”王庸一进来就是一个大揖,动作极为迅速,便是以谢宏的眼力都没看清楚他的脸。他的态度更是恭敬无比便是当日谢宏接子圣旨,升任锦衣卫千户之时,也是远远不及的。

    “罢了,王知州,你我本是故识这些虚套的东西就算了吧。”

    谢宏摆摆手道,他虽是不在乎这些虚文,不过看到当日高高在上,一言即能决定自己生死的王庸如此恭敬,他也不得不在心中慨叹世事的变幻无常。

    他不怎么在意王庸,不过对跟王庸同来的那个年轻人倒是有些兴趣。那个年轻人看上去大概二十几岁,身材健硕皮肤黝黑,像是长受风吹日晒的那种人,不过他头戴纶巾,身着长衫做的却是读书人的打扮,让谢宏有些奇怪。

    仔细观察了一下谢宏又有了新发现,对方的手也颇为粗糙,有些老茧在上面,这就更加不像个读书人了。

    “这是劣子王云”比起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王庸的脸皮厚度还是差了不少,虽是察颜观sè意识到了谢宏对王云的关注,向谢宏介绍的时候,他脸上却有些赤红,显然是觉得这个儿子比较丢他的脸面。

    宏微微领首,却是不动声sè的看着王庸,只等对方说出〖真〗实来意。

    “谢大人……”王庸额上有些冒汗。

    他以前也是见过谢宏的,虽然听到了对方的诸多传闻,可他总还是觉得谢宏不过是运气好,攀附上了皇帝,这才有了今天这般局面。

    可他万万没想到短短一年未见,谢宏竟是有了这么大的威势,那如渊海般的气度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是一个照面间,他一肚子的寒暄和说辞都是不翼而飞,恨不得就此退出去,也好化解这种威压。

    不过,王庸此来也的确是有事相求,所以,尽管这种开门见山的求人方式让他有些不适应,可他还是硬着头皮开了……

    “下官此来,其实为的就是犬子的事”话说到一半,王庸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微微侧身,向着儿子低喝道:“孽障,见了谢大人当面,如何还不行礼问候?”

    “在下王云,见过谢大人。”那王云有些不情不愿的施了个礼,看那样子,若不是王庸事先有过嘱咐,恐怕这个礼他都不会行。

    这情景倒像是后世的家长带着顽劣学生,去学校见老师,谢宏见状也是更加好奇了。王庸在北庄县任知县的时候,并没有携带家眷同往,谢宏也只知道他籍贯山东,王家虽算不得什么世家大族,可想来也应是书香门第。

    可从这个王云的身上,谢宏却是能看到董平又或曾铮的影子,莫非这王云也是个异类的读书人?

    “犬子无状失礼,让谢大人见笑了”王庸讪讪的赔着笑,神sè间很有些无奈的意味。

    谢宏微微一笑,伸手延客道:“不碍事,王知州请看座,若有所求,但说无妨。”“下官冒昧前来,实则是”看座奉茶之后,王庸知晓了谢宏直来直去的作风,也不再继续绕圈子,开门见山的说了起来。

    升任知州之后,王庸很是春风得意了一阵子,不过到了最近几个月,却是急转直下。在那场逼宫前奏的言潮中,言官们将谢宏的生平事迹都挖了出来,当日王庸提拔谢宏做主簿的事当然也不会例外。

    除了这提拔之恩,谢宏考取秀才的时候,当时的考官也是王知县,按照这时代的惯例,两人也算是有了一层师生的关系。

    虽然当时言官们的火力都集中在了谢宏身上,王庸并没有遭人弹劾,可是,当他这个知州是通过巴结刘瑾而来的消息也传出来之后,他在士林中的名声也是尽毁,若不是他任职的地方是在边镇,恐怕早就不得不致仕回家了。

    尽管在官场上不如意,可他来找谢宏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为了他的儿子王云。他的老家虽然在山东,可他望子成龙,早早的就把儿子送去了南直隶。江南之地文风昌盛,若是在那边就学,然后回到老家应试,王庸觉得把握也大了很多。

    “嗯,原来王兄是在江南就学。”谢宏点点头,表示理解。就跟后世人高考的时候,若是有条伴都愿意把户口迁到京沪之地,然后得个便利一样,这法子古人一样想得明白。

    “大人明鉴。”王庸见谢宏的神sè渐趋温和,也是顺杆爬了上来,口中的称呼也有了变化“只是犬子xìng子跳脱,虽然有几分读书的天份,可却不喜经史,反而……”

    “爹,我就是喜欢造船和航海,江南的豪商和大户人家谁家没有船队?又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王云的xìng子与其说是跳脱,还不如说是憨直,听着王庸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他早就不耐烦了,等王庸又是吞吐迟疑起来的时候,他却是干脆利落的说道。

    “你这孽障”王庸又羞又怒,转头就要数落儿子。

    “且慢!”谢宏心中一动,急忙喝止。

    他在京城的情报网虽然已经成熟,可江南之地具体的情况他却一直打探不出,尤其是有关于海运的。想来也是正常,虽然江南的士绅都从海运获利,可至少在明面上,sī自出海还是非法的,属于走sī,他们也都是保持着默契,断然不会拿到京城来说。

    谢宏借着路边社也有将情报网洒出去的意思,不过等到诏者们接受完培训,派出去后熟悉情况,至少也要几个月之后,想依靠这些人mō清楚江南之地的详细情报,很有些远水不及近渴的意思。

    可开海禁之事却是当务之急。谢宏并不记得大航海时代的具体进程,不过既然已经有葡萄牙人到了大明,想必美洲、非洲的开发也是早就已经开始了,现在西方文明的技术正在突飞猛进当中。

    因此,突然听得王云是在江南游学,而且不务正业的学起了航海,谢宏当然是大喜过望,连忙追问道:“王兄对造船了解多少?可知江南如今能造多大的船?王兄是否实际参与过造船?可曾出过海?又到过些什么地方?”王云摇摇头:“那些船主谨慎得很,船坞外人是很难靠近的,不过港口附近有人修整船只,我初时只能远远张望,后来遇见了个老船匠,据他说,他家祖辈就是船匠,他爷爷还曾在清江船厂造过福船,只可惜后来朝廷禁海,他们这些人也就没了着落……”

    他谓然叹道:“朝廷明令禁制出海,因此这些船匠多半也只能暗中受雇于大户豪门,可他们既是工匠,又是与海船有关,也是完全谈不上有何身份,自然会被那些大户人家视为牛马,到了年老体衰之后,也只能流落街头了。”

    谢宏默然点头。

    “我跟那个老船匠学了不少,然后又得他指点,使了银子去船坞演习过一阵子,若不是我爹突然派人拉我来京城,只怕是已经跟他们混熟了,能出海看看也未可知,只可惜唉。”王云又是长叹一声,显然对学业被打断之事非常遗憾。

    “太好了,既然王兄懂得造船,可否与小弟探讨一番?”王云遗憾,谢宏却是大喜过望,他正筹谋开海之事,就有船匠送上了门,这岂不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吗?

    “你也懂造船?”王云一脸惊疑的反问道。

    “略通一二。”谢宏微笑,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作为一个后世的理科生,就算不会造船,总也懂得些相关的原理,还怕震不住一个古代船匠么?嗯,还是个业余选手。

    PS小鱼也发现了,俺写感情戏也有点业余,既然兄弟们不是特别喜欢,俺也就转向了,把这段剧情快速扫过去,然后继续踩人去~

    古人说,祸兮福所依,果然不假,虽然生日那天突然降温,搞得脆弱的小鱼又要感冒了,可却得了《工业霸主》的作者齐橙大大的表扬,以及兄弟们的鼎力支持捧场,多谢了,俺会更加努力地。@。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202/ 第一时间欣赏明朝第一弄臣最新章节! 作者:鲈州鱼所写的《明朝第一弄臣》为转载作品,明朝第一弄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明朝第一弄臣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明朝第一弄臣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明朝第一弄臣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明朝第一弄臣介绍:
现代手工艺高手谢宏穿越到了明朝正德年间,
谢宏是幸运的,因为他这个最会玩的人碰上了最爱玩的皇帝,
谢宏是不幸的,因为陪皇帝玩的人名声不好,被称为弄臣!
大学士李东阳(痛心疾首):“奸佞啊!皇上就是被谢宏这样的弄臣给带坏了。”
大太监刘瑾(悲痛欲绝):“妖孽啊!咱家伺候了皇上十年,才混出点模样,他竟然一个月就跟皇上结拜了。”
正德皇帝(得意洋洋):“人才啊!会玩还能玩出花样才是好样的,朕喜欢!”
后世史官:“谢宏是宫廷中的弄臣,朝堂上的能臣,大明朝之所以能雄霸天下,德被四海,皆出于此人之手。”明朝第一弄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朝第一弄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朝第一弄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