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笼络与诱惑
何海珍请客的地方叫菲菲牛火锅城,档次不低,但在金乌市也算不上的顶级的,两个人吃饭未免有些单调,于是何海珍又叫了她的朋友钱芮蓉和丈夫苏伟波同来,其中钱芮蓉在卫生局工作,而苏伟波则在区政府工作,同时钱芮蓉和何海珍还是同学。
何海珍定的包房相对隐秘,在走廊尽头的角落,不是服务员带着一时还真的不容易找到。包房里火锅咕嘟嘟沸腾着,水蒸气带着热量在房间内弥漫开来,时下还很稀罕的空调机也码足了劲运转着,让人暂时忘却了室外还是寒冷的冬天。
何海珍满面春风,脱了外衣说笑着,展现着她那窈窕的身材和富有魅力的笑容,相比之下钱芮蓉的就略显臃肿了,而苏伟波则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吴放歌和这三个人都不熟,其中和钱芮蓉和苏伟波还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他可不怯场,又兼着见多识广,就顺着三人的话头一起说笑了一番。因为看得出这一顿饭价格不菲,所以下嘴的时候也毫不客气,美美的吃了一顿。
因为吃饭的时候,大家谁也没有谈关键性的问题,所以这顿饭吃的还比较愉快,但是吴放歌猜得出这顿饭是为了什么。
在重生之前,吴放歌退伍之前,父亲的朋友,文化局的何副局长拍了胸脯子说他分配工作的事情没问题,可后来却摆了吴恕文一道,让自己的儿子进了文化局,虽然这里面也有原因,但是毕竟是做了对不起朋友的事,有段时间里,两个老头见面都很尴尬,好在后来吴放歌进了五局,所以渐渐的,这段恩怨也就慢慢的消散了。
而这次又是不同,按说既然上次何海豹进了文化局,这次就不该再在五局搀一脚了,可看现在何海珍这个架势,大有想把弟弟和海报弄进五局的趋势,吴放歌只是想不通,既然何海豹已经铁定了能进文化局,干嘛又要和自己争呢?而且现在自己名气正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虽然有着种种的疑问,可是吴放歌却只字不提,因为他知道何海珍这次不过是借着请她吃饭的茬子和他谈判的,只要自己不开口,何海珍早晚会主动开口的,有时候,先开口的人是占不了主动的。
果然,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没说正题,吃完了饭以后,吴放歌佯装要走,果然被拉住,生拉活扯地拽去唱k。
卡拉ok,在这个时代虽然已经开始流行,但是仍然属于高端娱乐,和以后到处都有的街边啤酒摊儿事不同的,在消费商也不同,每点唱一歌还要付五毛钱的点歌费,这是大厅的价格。如果近包房,那就是要设定最低消费了。金乌市当时的歌舞厅有十来家,但是卡拉ok就只有两家,其中一家据说是有公安局的股份,据说在里面干什么都行,名字叫‘红帅’,估计是老板喜好象棋才起了这个名字。何海珍和苏伟波就把吴放歌带到了这里。
吴放歌心中颇有些感慨,想当年虽然年轻气盛,却囊中羞涩,对传说里面什么都能干的‘红帅’,虽然向往,却总是不得一进,没想到重生一遭竟然有了被人邀请的运气,而且是生拉活扯,不来还不行。
既然已经上了档次,那么五毛钱一的大厅待遇肯定是不行了,而且大庭广众之下,又怎么好说那些‘悄悄的话’呢?
进了一间门上写着‘红车’的包间,点了饮品,何海珍和钱芮蓉两个女孩子就开始点歌,叽叽喳喳的不得清净,苏伟波笑着挥手把她们撵到一边儿闹腾去了,然后端着啤酒坐到了吴放歌的身边。
吴放歌知道这是定式,人家是早已经商量好了的,这苏伟波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区政府办公室的秘书,王双区长身边的一个不算全红三也算粉红的角色,这次和何海珍走到一起绝非只是她同学的丈夫那么简单。
虽然苏伟波是有备而来,但是吴放歌也绝非没做功课,早在他决定要掀起一番风浪之前,就研究过金乌市乃至省里的人事关系,对于苏伟波,虽说还是一个不认识,但是绝对不能说是不了解。这个人才华是有的,野心也是有的,就是运气不好,身边总是出现比他能干的人,所以当了多年秘书一直不得升迁,好容易搭上了王双这条线,偏偏又逢换届,王双年后要到市五局任局长,所以他想着与其等换个领导继续熬,还不如紧跟着王双一起去五局,反正今年的换届动作大,人员流动也大,领导嘛,不管走到哪儿,都得有个贴心的人不是?
和吴放歌说了几句油盐没味的客套话后,苏伟波忽然一拍自己的脑袋说:“瞧我,光顾了说话,和放歌兄弟真是一见如故啊,说着说着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他说着,拿过外衣,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推到吴放歌面前又说:“这是王区长托我转交给你的。”
吴放歌没有伸手去砰那信封,而是问:“是什么?”
苏伟波笑着说:“你上次救汤霞阿姨的时候,垫付了一笔医药费,这么久了,都忙,就忘了还你钱了,说了你别生气,你才退伍回来,手头上多少都有些困难吧。”
王放歌这才拿起信封,打开看了一眼说:“我当时没给这么多啊……”信封里厚厚的一叠,至少有三四千块。
苏伟波说:“是多了一些,王区长说了:多出来的,算是感谢费也好,算是长辈给的压岁钱也好,你就收下吧。王区长给的,又不是不义之财,哈哈。”
吴放歌笑了一下,知道马上就要进入正题了,就拿起信封,不客气地揣了起来。苏伟波一看收钱了,心想最简单的部分做完了,剩下的事情虽然不太好办,但也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说:“哥哥我在区府办公室当秘书,这差事,别的好处没有,就是消息灵通,兄弟你的事我也知道一点儿,兄弟你可是大大的人才啊,文武双全。”
吴放歌一看还得客气一下,就说:“什么文武双全呐,考大学没考上,才去当兵的,还算好,打了几仗,总算是活着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苏伟波说“那放歌兄弟对工作的事情是怎么考虑的啊。”
吴放歌心说:你不是消息灵通吗?还问我?来之前也商量了不少回吧。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一口的老实气说:“我想进五局。”
苏伟波说:“好想法,只是……我看兄弟你呀,别怪哥哥说话直,还是算了吧。”
吴放歌说:“怎么?不可以吗?”
苏伟波笑了:“瞧兄弟你说的,合适不合适也不是哥哥我说了算的啊,只是咱们今天一见如故,所以我呢,就想帮你分析分析,怎么才更有助于兄弟你的前途啊。”
吴放歌说:“我高中毕业就去当了兵,社会上的事什么都不懂,还请哥哥多指教。”
苏伟波说:“指教不敢当,但是哥哥我毕竟比你多吃了几年干饭,见的听的也多一些。兄弟你呢,确实是个人才,文武双全,拿起枪来能打仗,提起笔来能写文章,为人处世也不错,只是现在进五局有点不合时宜。”
吴放歌问:“怎么个不合时宜呢?”
苏伟波说:“今年退伍兵的安排政策是随父母的系统安排,当然这不是绝对的,但是若要跨越系统安排,难度就很大,说白了,是要讲关系的,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说,你进教育系统,或者文化系统更合适。”
吴放歌说:“我这几年都是在当兵,又不是读的师范学校,进教育系统我还真不知道该干什么去;文化系统呢,唱唱跳跳的也不行,我爸开始准备让我进文化局的,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黄了。”说着他意味深长地朝何海珍的方向看了一眼,何海珍正在唱歌,好像没注意这边。
这一个小小的动作把一个信息清晰的传递给了苏伟波:进文化局的事可是何副局长给搅黄的啊。
苏伟波又给吴放歌倒了一杯酒,然后叹了一口气,在吴放歌肩膀上拍了拍说:“兄弟,这里面可能有点误会,我知道你说的是海珍的父亲何局,可是你和你父亲都不知道,何局也有自己的苦衷啊。而且这事儿他也觉得对不起你父亲,这几天都不敢和你父亲见面儿。”
苏伟波的这番话到不全是假话,至少何副局长这几天确实是有意识的躲着吴恕文,但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却不得而知。
苏伟波见吴放歌不说话,又说:“其实何副局长的儿子海豹也是今年退伍的,都不敢往局里安呢,怕别人说闲话。”
吴放歌说:“退伍兵安排工作那是国家的福利政策,而且又是同系统,有什么不合适的?听说他在部队还是文艺班儿的呢,最好蹦蹦跳跳,有什么不合适的?”
苏伟波听了,哈哈一笑说:“放歌啊放歌,你也是当过兵的,还不知道文艺班儿是什么水平吗?凑凑热闹还可以,拿来上正规舞台还差好大一截子呐,你就别提这档子事儿了。开始的时候何局还真以为他儿子在部队学了本事了,文化局一班人为了公正起见,让他儿子和几个申请调入对象做了一个才艺展示,结果弄成了大笑话,把何局羞的,没等儿子在台上折腾完就躲进厕所里去了,这事儿也就黄了。”
吴放歌暗自寻思:这和记忆里的不一样啊,记得在那一世里何海豹最终还是进了文化局了,可现在又跑来和自己争五局的编制名额,难不成蝴蝶效应又惹祸了?
第二十三章 笼络与诱惑(二)
很明显的,苏伟波这次来是有人在背后授意的,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王双,毕竟自己现在还是个小虾米,王双贵为区长,当然不可能屈尊来亲自和他谈东谈西的,因此派个马屁精前来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吴放歌把自己的情况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论关系,金乌大学的校长是王双的同学,算是有人在帮自己说话;论恩情,自己救过汤霞,虽然被何海豹搀了一脚,但是这个事儿,是不能被掩盖的;论能力和名气,自己才上了报纸,又有军功,这些都是何海豹所不能比的;既然占了这么多的优势,那问题又出在哪里了呢?是关系不够硬?恩情不够深?还是名气太大落了一个‘木秀于林’的后果?思来想去,终究又落在一个点上。
苏伟波见吴放歌皱着眉头不说话,到也不奇怪,人生正得意,逢此变故,有这种反应也属正常,就笑着说:“你想什么呢?年轻轻轻就皱眉头!别皱了,容易起皱纹!你看我。”他说着双手在那已经不光滑的额头上撸了一把,吴放歌注意到,他不但额头不再光滑,连头也比常人的稀疏不少,想来是平时用脑过度,尽管不知道他到底想的是什么。
吴放歌故意叹了一口气,身子往沙上一靠说:“说啥啊……”然后指着脑袋又说:“受刺激啦。”
苏伟波笑着亲昵地推了他一把说:“年纪轻轻的,急什么急呀,喝酒喝酒。”
两人又喝了一杯。苏伟波又说:“你呀,根本不用着急,年轻人嘛,有点自信。咱们王区长为官清正,人也很正直,做事一码归一码。放歌你应该知道,这人做官要是清廉了,就会得罪人。王区长年后就要到五局任局长了,这私底下呀,也有人要搞他。所以现在做事不小心不行,虽然咱们不是公权私用,可是被人说了总是不好,不是有那句话嘛,‘花上八分钱,够你查半年’(指寄匿名控告信)。所以呢,我的意思啊,王区长还不知道,你呢,就别去五局啦,这个名额就让给何海豹,你去区文化局,这样要好一些。”说完,他拿起酒装出慢慢品味的样子,眼睛却悄悄地看着吴放歌的反应。
吴放歌想了一下说:“为什么何海豹都能去五局,我就不行呢?”
苏伟波笑着说:“你呀,我怎么说你呢?兄弟,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前面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要论本事呢,那何海豹肯定比你差一些,可是你现在可是众矢之的呀,名人,又救过汤阿姨,而咱们王区长呢,都知道年后要去市五局任局长,总要避避嫌嘛。”
听着这个牵强的理由,吴放歌强忍着没笑出来,还是那样愣愣的说:“可救汤阿姨的时候,何海豹不是也在场吗?”
苏伟波说:“何海豹在没在场兄弟你是当事人还不知道啊,那是她姐姐故意这么说的,亲姐弟嘛,也不能怪他。”
吴放歌忽然冷笑道:“可根据《金乌日报》上的报道,我可是这次事件的配角,他何海豹才是主角,我是个可有可无的帮衬呐。”
苏伟波这时才现,不知不觉的他进了吴放歌的话套,一时没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刚才不是说了嘛?那是海珍帮弟弟心切,那新闻也是她写的,不过也不算劝掺假了,你看那新闻里通篇也没提到自己啊。”
吴放歌暗笑:还有这样的道理,做好事原来是可以互相转让的。他想着,又笑了一下,做出很市侩的样子说:“本来嘛,我救个人,也没打算图个什么报答,可是你也清楚啦,我后来知道了这里面的复杂关系,总以为我父亲在帮我活动五局的事儿,我呢,又恰巧救了五局未来局长的夫人,总会有点助力吧?没想到反倒惹来了祸,说不定没这么一救反而就成了呢。”
苏伟波说:“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其实五局也没什么好的,你可能也知道了,五局是全市机关里唯一一个还编有‘机关生产处’的部门,那里面一半编制都是工人,提干很难的……”
吴放歌心说:没这个机关生产处我还不想去呢。嘴上却说:“那说到这儿,就说说提干的事儿吧,假比我去了文化局或者其他什么局的,怎么说?”
苏伟波见他松了口,心中暗喜,自以为已经扭转了局势,忙笑着说:“那还有什么说的?你要是急着上班,过了年久办手续,要是想在玩几个月,下半年上班也没问题呀。”
吴放歌等他说完了,故意等了一分多钟没说话,然后才又问:“完了?”
苏伟波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说:“完了,就这么简单,你想什么时候上班都可以。”
吴放歌笑着不说话,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喝着,偷眼看何海珍那边。何海珍看上去好像是在专心致志的和钱芮蓉唱歌,可也常常偷眼往这边看,果然这些人来之前是有商量的。
苏伟波见吴放歌不说话,知道他想讨价还价,可又认为自己已经控制了局势,就大方地说:“怎么?兄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说出来,能解决的哥哥帮你解决了。”
吴放歌说:“我已经说过了呀,提干的事儿。”
苏伟波一拍前额说:“瞧我这记性。其实兄弟你这问题呀,不算是什么问题,现在金乌市还是展阶段,需要大批的干部,运气好了,一年至少有两次招干考试,题也简单,就是走走过场,兄弟你这么能干,没问题的,哈哈。”
吴放歌冷笑:“那就是说先以工代干,后面的事儿连个准日子都没?”
苏伟波说:“也不能这么说……”
他话还没有说完,吴放歌就接过来说:“这个,让何海豹去五局是王区长的意思吗?”
苏伟波说:“你这么说,哥哥我就不好回答了,你也知道啊,我是坐办公室工作的,办公室工作说穿了就是为领导服务的……”
吴放歌接过来说:“行了,我明白了。我就说说我的意见吧。”
苏伟波笑着说:“你说你说,就怕你不说呐,我也知道这事儿是有点委屈你,提点条件也是正常的嘛。”
吴放歌给苏伟波倒上酒,两个人又喝了一杯,吴放歌说:“其实我当兵也就是为了找个好工作,文化局也不错……”
苏伟波听到这儿,自以为得计,忙连连点头说:“就是就是……”
吴放歌一个手势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自己又说:“我可以去文化局,把五局的名让给何海豹,可是我有条件。”
苏伟波说:“你说你说。”
吴放歌说:“我去文化局,第一,招工表和转干表我要同时拿到手里,别跟我说什么以工代干什么的,干部就是干部,我一进去就得当干部。”
吴放歌话音还没落呢,苏伟波的脸色就变了。吴放歌没理他,接着说:“第二,你刚才好像是说的让我进区文化局吧?明说,不成!什么文化局呀,教育局呀,公安局呀,我可以去,但是别在前面加个区字,要进就进市一级,县区级的不考虑。”
苏伟波想扳回一点局势,很勉强地说:“都是进机关,县区级和市级其实没什么区别吧。”
吴放歌听了哈哈笑了几声,声音很大,连何海珍和钱芮蓉都回头来看,何海珍还娇滴滴地笑着说:“呦,什么事儿聊的这么高兴啊。”
吴放歌笑着把酒杯向她一扬,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笑着对苏伟波说:“苏秘书,前两天严打你做了不少接待工作吧。”
苏伟波一下子被吴放歌成为苏秘书,心里很是别扭,但还是强忍着没作,而是耐心地说:“办公室工作吗,很多就是迎来送往的。”
吴放歌又说:“省法制办的张宏明处长是你的同学吧。”
苏伟波连连点头说:“是啊,大学同学,你们也认识?”
吴放歌说:“认识不认识倒是无所谓啦,不认识的也可以认识嘛,比如说你我,今晚不就认识了嘛?还成了很好的朋友。”
苏伟波说:“那是,可……”
吴放歌打断他说:“我要是没记错的,那个张宏伟在大学的时候可是管你叫大哥的。”
苏伟波笑道:“是,有那么回事,他那是可没出息了,现在可牛了。”
吴放歌又笑着和他干了一杯,边斟酒边说:“苏哥,想当年你和他是交换了就业名额的吧,他出身很苦,而你呢,又想和女朋友在一起,所以你们就交换了就业名额,不然他现在的处长位子说不定就是你的了。”
吴放歌这算是说中的苏伟波的伤心事,还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吴放歌又接着说:“你才华横溢,可惜窝在这么一个小地方,混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办公室秘书,为了在升上那么半级,你都不惜去为别人当说客了,啧啧啧,苏哥,我真为你不值啊。”
苏伟波不高兴地说:“你说这些干什么?都是过去式了。”
吴放歌说:“什么过去式?不是还在继续吗?你当年为了爱情不惜屈尊到县区级单位就业,就打你再奋斗二十几年,能混进市政府了不起了吧?可是你那同学呢?本事没你大,学习没你好,连这个工作都是你换给他的,可是人家庙大啊,好像一进去就是副科级干部了吧,两年后就是正科了,现在就不用说了,人家现在要是回金乌来,随随便便都是你的上司,而是还不是直属的,中间还得隔几级,你呢,你现在是正科级,你奋斗了多少年了?你还问我为什么不去县区级单位,我告诉你这就是答案,一步落后步步落后,你就是坐飞机也追不上。”
这些话句句都说在苏伟波的心坎儿里,他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其实……其实让你去文化局,是王区长的意思……我说兄弟,这事儿明白归明白,可咱们都是小虾米,顺着领导的意图走才有好果子吃啊。”
吴放歌用同情的目光看了苏伟波一眼说:“其实呢,我原本是想当一条狗的。”
第二十四章 笼络与诱惑(三)
虽然吴放歌的话也算是大实话,但是苏伟波还是尴尬地一笑说:“兄弟你也不能这么说……”
吴放歌笑着说:“怎么不能这么说呢?想当年我还在新兵连的时候,大家都不习惯呐,都是年轻轻懒散惯了的,现在走出营房二十米都得请假,都受不了。结果有个教官就对我们说:当兵,就是来当孙子来的,不是来当少爷的。我就一直记着这句话熬了四年,我既然当了四年孙子当出两个二等功来,那么再当上几十年狗,挣出一个好前程来有什么不可以呢?可惜呀,人家不要。”
苏伟波沉默了。吴放歌一看功课没白做,按鲁迅先生的名言:中国人只有两个时代,一个是做奴隶的时代,一个是想做奴隶做不成的时代。而面前的这个苏伟波,实际上就是个想做奴隶又做不了的人,也只有这种人,才会愿意在王双离职之前来做一回传声筒。
吴放歌看着被自己说中心事的苏伟波,又笑着说:“其实不管是军队还是地方,要想混的好,先一个,就是得跟对人,我当了四年兵,为什么头三年毫无建树?后一年却屡立奇功?就是因为第四年的时候,我遇到了值得追随的人。现在回到地方了……看来我还是嫩了,我以为王区长是我值得追随的,现在看来,玄!”
苏伟波无力地反击道:“其实也不是,王区长其实还是很看重你的。”
吴放歌说:“你这话有点道理,如果不是在王区长眼里还有点分量,也就不会让你来跟我谈了。他现在堂堂正县级干部,我一个小虾米,灭了不也就灭了?不看重,谈都不用谈的。可我还是那句话,要我现在放弃去市级单位的名额转去县区级单位,从长远的看,我确实有点吃亏,所以我提点要求也不过分呐,刚才我说了那么多,苏哥,你是过来人,你倒是想想看呐。”
苏伟波,不再喝酒了,他抽烟,一支接一支,一连抽了三支,然后又踩端起酒杯说:“兄弟,你呀,比我聪明,不过哥哥我要提醒你一句,领导始终都是领导啊。”
吴放歌笑着和他碰了一杯说:“我知道。其实刚才我已经把话都说白了,咱们兄弟之间说话就不用说什么隐晦的话了,明说吧,哥哥你的意思是不追随,但也别得罪是不是?”
苏伟波笑而不语。
吴放歌又说:“人生就是冒险,我承认,我这番讨价还价有风险在里头,可是哥哥,我不讨价不行啊。明明是我吃了亏,要是一声不吭的就认了,人家一来不会领我的情,二来还会认为我欺负,这三来吗,难道这样一来领导就喜欢我了吗?我看不会,不出几个月,我连同这件事,就会被人忘得干干净净的,包括何海豹。呵呵,那个时候,哥哥你我倒是信得过的,不过最起码这个何海珍也不会再请我吃饭唱歌了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苏伟波承认,所有的人对这个吴放歌都看走眼了。
他们对于吴放歌的了解,除了档案上面的,其他的基本还是空白,很多时候长一辈的人都会用吴恕文的性子去套,这一招在吴放歌重生前是有效的,可是这辈子却不太灵了。对于吴放歌的人际关系,大家也不太搞的清楚,只知道他省里可能有人,最明确的一个就是《明日先锋》的副主编郑雪雯,其他的一些虽有蛛丝马迹,但实在是搞不准,也不怪他们搞不准,吴放歌实际上也不和什么省里的实权派人物相识,不过是利用了一点间接的力量推波助澜了一下而已,若单论人事关系,不过是个空壳儿。另外大家还有一个最大的失误,他们都被表象所迷惑,以为对手不过是一个2o郎当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小伙子,却不曾想在这具年轻的躯壳之下却有着一个久经官场风雨的心灵啊,当然了,他前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公务员,还缺乏和‘高端’人物打交道的经验,不过就目前的用途来说,已经够了。
苏伟波已经没什么话可说了,因为他原本就是一个传声筒,最多再做点一哄二吓的工作,没想到却被吴放歌点穿了伤心事,再加上几杯酒下肚,回想起子大学毕业以来的坎坎坷坷,不由得悲从心来,自怜自惜了起来。
“我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王区长的。”苏伟波最后说。
吴放歌笑道:“其实汤阿姨也问了我好几次工作的问题了,可我听说王区长家规挺严的,不让汤阿姨过问他工作上的事,所以我什么也没说。”
苏伟波一惊,不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又有什么企图,就很保守地说:“不说是对的,王区长那个人,原则性很强的。”
吴放歌又说:“是啊,人都得有原则性,可是原则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等着有一天被打破啊。”
这次轮到苏伟波笑了,他端起酒杯说:“王区长的原则可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那是那是。”吴放歌附和道“不是说了嘛,要说了解领导,还得是你们这些做秘书工作的人呐,哈哈。”
两人笑着,又碰了一杯。然后吴放歌从沙上跳起来说:“光顾着和你说话,都没唱歌,都让那两个姐姐唱完了。”说完就冲了过去。
钱芮蓉见他过来,忙客气地让出话筒说:“你来的正好,给我们唱个军歌吧。”
吴放歌一把拿过话筒说:“才不要呢,唱了四年,都唱烦了,我先来个酒神曲!”然后也不等音乐过门,扯着嗓子狼嚎一般的吼道:
喝了咱滴酒哇,上下通气啊不咳嗽,喝了咱滴酒啊,……
钱芮蓉见他上蹿下跳的,就悄悄对何海珍说:“我看了他的宣传报道,应该是个智勇双全的人物,这……怎么跟个疯子似的?”
何海珍担心地说:“疯子不可怕,就怕是装疯呢。”说完,又凑到苏伟波旁边问:“谈的怎么样?”
苏伟波一摊手说:“不怎么样。”然后就大致把情况说了一下,特别着重把吴放歌提出的条件说了一下。
何海珍听了很不高兴地说:“一进门就提干,他以为还是在菜场当搬运工呐。”
苏伟波和何海珍不过是泛泛之交,只不过王双区长打了招呼,钱芮蓉又是何海珍的同学,自己还有点小想法才来一回,其实他打心里也不太喜欢何海珍,觉得这个女人太有城府,一看有好处,马上就把自己的弟弟推上去,还写假新闻,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还得好言好语的伺候着,这段时间她可是与王双来往甚密,医院里又尽心尽意地伺候着汤霞,算的是两头吃的开啊,这种能看准时机,又豁得出去的女人,可得罪不起呀,因为裙子底下也能压死人呢。
吴放歌放开心胸,算是过足了瘾,又是喝又是唱的,霸着麦克风不肯松手,钱芮蓉几次点了歌都唱不了,很后悔当初一时装大方,把麦克风送了出去,现在想要都要不回来了。何海珍心里有事儿,又憋着气,见吴放歌越闹精神越好,忍了一个来小时后实在忍不住了,就说:“哎呀,明天还要上班,今天就早点散了吧。”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捂着嘴,半真半假地打了一个哈欠。
钱芮蓉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忙连声附和,苏伟波没说话,看吴放歌怎么办。
吴放歌做出一副失望的样子说:“这就散了啊,我可是憋了四年了,这还是第一次玩这么痛快呢。”
钱芮蓉说:“来日方长呢,你海珍姐明天早班,我和你苏哥也要上班,下次,下次一定陪你玩个痛快。”
何海珍也说:“是啊是啊,今天就到这里吧。”
苏伟波忽然想起刚才吴放歌说的:那个时候,哥哥你我倒是信得过的,不过最起码这个何海珍也不会再请我吃饭唱歌了吧。的话来,没忍住,笑了一下,不过没人注意到他,他就暗想:这个吴放歌到也想得通,情知没第二次,就干脆一次弄个够本儿。
吴放歌见大家都不愿意再玩下去了,就说:“好吧,可是还剩这些酒,大家分了喝了吧。”
何海珍虽有酒量,可此时却不想再喝,就说:“头都晕了,不能喝了。”
吴放歌说:“三斤粮食一斤酒,不和就浪费了。”说着就拿起一瓶来非要和大家干杯,众人实在拗不过他,也只得跟着来。
吴放歌咕咚咚喝完了自己的,见何海珍喝的不紧不慢,钱芮蓉面带难色,就笑着说:“两位姐姐不嫌弃,我帮你们喝吧。”说着,先夺过钱芮蓉的过来喝了,然后又去夺何海珍的,何海珍嘴里说着:“不用不用……”手里躲闪着,却不及吴放歌动作快也被夺过去喝了。
结了帐,四人出来,那时的金乌市第一家出租车公司还在筹备中,只有人力三轮承担者夜间载客的工作。三轮车一车只能载两人,钱芮蓉和苏伟波是夫妇,自然做一辆车;何海珍却不想和吴放歌坐一辆,她现在是越看他越觉得厌恶,就叫过一辆三轮来,拿了五块钱给车夫指着吴放歌说:“送这位先生回家……”
车夫问道:“哪位先生?”
他问的何海珍一愣,在一转头,看见吴放歌晃晃悠悠的已经沿着路走了,连喊了两声也不见答应,有道是送佛送到西,既然自己请了他出来,好歹也得有个好收场,何海珍这么想着,只得上了车,让车夫蹬着,追了过去。
第二十五章 谁卑鄙
“喂!你上来!坐车回去!”何海珍追上了吴放歌,对他喊道,可是她不喊还好,吴放歌被冷风一吹,酒劲儿往上涌,原本走路就已经摇摇晃晃的了,听到后面后人喊,一回头,赶巧这段路虽然铺了混凝土地面,旁边的排水沟却还没填,于是一脚踩空,骨碌碌地就滚了下去。
何海珍这个悔呀,不就是个工作名额吗?悄悄让王双办了不就得了?干嘛还费劲地闹这一出啊,可是人家掉沟里去了,总不能不管吧?忙叫车夫停了车,回头叫苏伟波夫妇来帮忙,却不成想这两口子早就跑的影子都不见了,没办法,只得对着沟下喊:“放歌,你没事吧。”
“嗯?”吴放歌在底下应道“没事儿,我在这儿睡会儿,你先回去吧。”
何海珍当即是又好气又好笑,睡这儿?天寒地冻的,有个好歹怎么办?想下去拉吴放歌上来,可下面又黑咕隆咚的,再说自己一个弱女子又怎么拉得动一个棒小伙?于是回头央求那车夫:“师傅,帮我下去拉一把。”
“没得问题!”车夫答应的很痛快,随后又接着说“加两块钱嘛。”
典型的趁火打劫啊,何海珍虽然此时是一肚子的火,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只得答应了。那车夫摸着黑下到沟底,哼哼哈哈的半晌,才把吴放歌架了出来,何海珍上下看了看,似乎没受什么伤,心里稍安。可是这家伙已经两腿打晃,没人扶着根本站不住。
何海珍没辙,这的让车夫把吴放歌扶上三轮,然后给了三轮五块钱说:“送他回家。”
车夫挠着头说:“不行哦,我有不晓得他家在哪个沓沓。”
何海珍说:“你问他不就完了?”
车夫说:“他醉的,要是问不清楚这一晚上我不就抓瞎了?”
何海珍心里有气就说:“人现在在你车上,现在是你的事了。”说着转身要走车夫赶忙拦住说:“小姐,你这样到不得行哦,你们两口子闹别扭,不要难为我们这些下苦力的嘛,算喽,钱我不赚了,刚才当我做好事了。”说着又把五块钱还回何海珍。
何海珍哪里肯接?一来接了就是责任,二来她素来有些洁癖的,看着路灯下车夫那黑兮兮的手,别说五块,就是五十块也不想再碰了,而且那车夫居然说……两口子!
“谁跟他两口子呀,你不要乱说。”何海珍辩解着往后退,忽觉的脚下一软,往后一看,黑漆漆一片,再多退一点儿,她也掉沟里去了。吴放歌在车上歪斜着眼看见了,就扭动了一下身子笑道:“嘿嘿,再退你也该掉下去了。”
听着这幸灾乐祸的声音,何海珍怒从胆边升,上前几步,一把拉着吴放歌的胳膊摇晃着说:“说!你住哪儿的?”
吴放歌挣扎着,“你别晃啊,我头疼……”
何海珍一看那车夫正盯着自己,路边也有几个打夜工的家伙看热闹似地看着,就缓和了一下语气说:“放歌,你说你住哪儿,说啊,说了那位师傅好送你回去啊。”
吴放歌反手一把把何海珍的胳膊抓住,力道恰到好处,既没有弄疼她,也不至于让她有脱手的机会,然后才说:“我没没地方住,原本租了房子,可是谁让我得罪黑社会呢?给砸了!”
何海珍一见吴放歌说话的语气厉害起来,又被他紧紧抓着,不由得有些害怕,她一面挣扎一面说:“你放开我呀,拉拉扯扯的人家看见不好……”说着又紧张地四处看了看,果然,刚才人家还只是看笑话,现在却已经看的面带暧昧的笑容了,偏偏吴放歌这个时候又不知死活地说了一句:“我不放,放开了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话说的!何海珍已经服气了!忽然她脑子灵光一现,又转头对车夫说:“对了,带他去金乌大学,他父亲是吴教授,你跟门卫一说,他们就知道了,你快带他走啊。”
车夫眼睛直往天上翻,半晌才说:“万一人家不认不是把我亮起了?”
何海珍着急地说:“咋个可能不认嘛,我又不会骗你。”
车夫说:“等我现你骗我了,我已经是猫儿抓糍粑,脱不到爪爪了。”
何海珍一咬牙:“再给你十块钱!不少了!”
车夫说:“你给一百我也不敢呐,正严打呢,逮到把我当人贩子了咋整?”
何海珍这个气呀,“人贩子?人贩子卖小孩卖女人,有见过卖大小伙子的嘛。”
车夫咧嘴一笑:“咋个没有嘛,奴隶贩子,给你说小姐,我打工都差点给卖到黑煤窑去了。”
何海珍放弃了,她又转过来对吴放歌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放歌,我送你回金乌大学好不好嘛。”
吴放歌受伤用力一拽,差点把何海珍拽倒,无奈,她只好上了车,好言好语地说:“放歌,你清醒一下嘛,我送你回你父母家好不?”
吴放歌嘴里咕噜咕噜地说:“不好,我是遭家里撵出来地,这个样子回去,还不给骂死啊。”说着手上越的用力捏的更紧了。
何海珍忙说:“你轻点儿,捏的我手痛呐……那是你亲爹妈呐,不得骂你。”
吴放歌说这话,原本脑袋已经越来越下垂了,这时忽然一仰头,挺大声地说:“蹬车!去市医院!”
那车夫忽然一下变的听话了,不由分说跳上车就蹬。
“哎哎!”何海珍哎了两声也没用,再看吴放歌,脑袋又垂下去了,就掐了他两把说:“醒醒啊,你醒醒啊,你到底要做啥子嘛。”
吴放歌低声说:“心里烦,去找汤阿姨诉说一下。”
何海珍一听这还得了?忙说:“不行啊,这么晚了医院探视时间都过了。”
吴放歌说:“我不管,我就要找汤阿姨,那么多人,就没一个不等着算计我的,只有汤阿姨不。我就奇怪了,我就是一个小虾米,你们都算计我干嘛呀,我又没惹你们……”
他虽说看上去说的是醉话,可到也说的是大实话,何海珍一来无话可说,二来也不想再招惹他,只好选择了沉默。
到了医院,何海珍当然不能任由吴放歌去找汤霞,也不可能带他回自己宿舍,想来想去,医院附属的招待所最合适了,那儿原本是招待长期住院的病人家属的。于是何海珍就去那儿开了一个房,不巧又是熟人当班,虽然打了折,却又被人家看在眼里了,真是懊恼。
吴放歌腿软,自己走不了路,何海珍原想请车夫帮忙,大不了再多给两块钱,反正牛身子都出去了,也用不着在乎这点牛尾巴了,可那车夫早走一溜烟跑的没影儿了,再看大门周围,也没有一个能使上劲儿的人,只得和值班的服务员一起送吴放歌去房间。人家服务员送到门口就不进去了,何海珍只得亲力亲为。虽说吴放歌身高体重,可毕竟是个活人,身上还有点活泛劲儿,而何海珍是做护士的,也时常帮病人移床翻身什么的,到也有一点力气,因此还算应付的来。
把吴放歌床上,看他那架势,酒劲彻底作了,差不多已经人事不省,何海珍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喘了一会儿,然后估计着吴放歌此时听不见自己说话,既是听见了也记不住,就抱怨说:“我啊,我算是今天请了一个爷回来。”说完站起来想走,走了几步回头看见吴放歌还穿着鞋,就过来帮他把鞋脱了,在床上摆正,又帮他脱了外衣,这才把被子来盖好了,然后又长出了一口气说:“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这下是真的要走了。
快走到门口了,忽然听见吴放歌口齿清晰地说:“海珍姐,你这就走啊。”
何海珍今晚一直心里不痛快,好容易伺候好了要脱身,又被吴放歌问了这么一句,就头也没回,没好气地说:“是啊,不走干嘛啊。”
吴放歌借着又说:“这屋里又没暖气又没空调,床上也没电热毯……你留下帮我暖暖床嘛。”
这还了得!何海珍一晚上积累的怒火一下子全爆了,她一回身,恰好又看见吴放歌已经半靠在了床靠背上,脸上堆满了坏笑,一双眸子清澈见底,哪里像喝醉的样子?
“你,你,你装醉?”何海珍顿时现自己原来被玩了一个晚上,满腔的怒火连同一脑门子的羞辱感混合在了一起“你太卑鄙了!”她扭着拳头冲上前挥拳便打,却被吴放歌一把攥住,她挣了两下没挣开,又换另一只,结果又被抓了歌结结实实,这还不算,吴放歌顺势一带,何海珍就被带上了床。
何海珍怒道:“你放开!”
吴放歌坏笑着:“不放。”
何海珍又道:“你在不放手我喊了。”
吴放歌坏笑着说:“所有人都看见是你开的房,是你把我扶进房里的,我不怕你喊。”
何海珍怒目圆睁,隐隐地觉着,今晚这一切怎么都像是这小子策划好的呀?又挣扎了两下,当然还是挣扎不懂,于是干脆下嘴,在吴放歌的左手腕子上狠咬了两口,虽然咬的时候恨不得撕下两块肉来,可是当浓浓的血腥味到充满她的口腔的时候,她又要不下去了。
吴放歌脸上依然笑着,手还是攥的紧紧的,好像何海珍的牙齿是咬在别人身上,他纹丝不动,任由鲜血滴滴答答地顺着胳膊流在洁白的被褥上。
何海珍快哭出来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吴放歌脸上的坏笑忽然变成了冷笑,他说:“怎么样?你刚才不是说我卑鄙吗?我就是想让你解释解释什么叫卑鄙。”
何海珍猛摇脑袋说:“你放开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吴放歌说:“那我告诉你,我这不叫卑鄙,最多只叫恶作剧,你们才叫卑鄙哩。你们何家父一辈儿子一辈儿的拿我们吴家的人当猴耍。你老爸答应了我老爸把我安排进文化局,可悄没声的就黄了,言而无信,这就叫卑鄙。我碰巧救了汤阿姨,又赶上我老爸的校长帮我活动五局,我琢磨着这事儿应该能成了吧,可你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活生生的弄个弟弟来冒功讨好,为人不诚实,所以你卑鄙。在人背后灌**汤,让你弟弟抵了我的工作名额,要把我弄到县区级单位去,吃了哑巴亏还得做出一副感谢的样子,你说你们卑鄙不卑鄙?”
第二十六章 就这样被你征服
言辞很激烈,但是场面很暧昧,吴放歌半靠在床上,紧抓了何海珍的双手把她拖拽着,趴在自己身上,要是有人好事,把这场面排成无声电影,在给吴放歌的卑鄙不卑鄙的台词换上‘琼瑶大妈’的经典台词,那肯定就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了。
可惜了,不是。
何海珍被吴放歌一阵数落,又摆出这么一个造型来,又羞又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还击,也算她反应快,低头看见吴放歌流血的手臂,就说:“你先放开我,我帮你包扎一下。”
看着她眼中那祈求的目光,吴放歌笑了一下,当真松开了手,那何海珍顿时如蒙大赦般地一下子跳了开去,双手捧在胸前,一直往后退,直到被桌子挡住,无路可退了才停了下来,又左右看了看,才底气不足地反击道:“你对我一个女孩子凶什么呀,我还不是为了自己亲人,我哪儿错啦,你不要没米吃了就怪米缸,事情是领导定的,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又有什么关系了,有本事你找他们闹去。”
吴放歌说:“你当然错了,先明明已经是个女人了,还女孩子女孩子,‘几度夕阳红’看多了吧。”
何海珍道:“你胡说什么呀,我是不是女孩子关你屁事,那是我的私事。”
吴放歌撑起身子,笑着说:“一般呢,人家是不是女孩子确实不关我的事,可你这次偏偏和我有点关系。”
何海珍进吴放歌眼神异样,有些心虚地说:“懒的和你说,我走了你慢慢醒酒吧。”说着,转身欲走。
吴放歌没拦她,任由她走,何海珍果然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说:“放歌,你今晚整我我一点也不生气,可我也没什么特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手眼通天,又有本事,还愁没好工作,倒是我那个弟弟……哎……我这也是为了自己的亲人……所以请你也不要生我的气。”
吴放歌又冷笑:“你真伟大,不过你好像最终是为自己多一些吧。”
何海珍挺无辜地说:“真的是为了弟弟。”
吴放歌说:“你老爸好歹也是个副局长,级别比王双低不了多少,想给儿子安排工作也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啊,犯不着让自己的女儿付出这么大代价吧。”
何海珍听了有些急了:“你从刚才一开始就旁敲侧击的,没影儿的事儿别胡猜乱想的!”
吴放歌这次只从嘴里吐出了四个数字:“o412.”
“什么?”何海珍一愣,好像没有听明白似地反问了一句“宝鸡市,苹果酒店,o412号房,别以为你们换了一个城市开房就不会有人知道了。你要是还想不起来,我还可以说出日期来提醒你,甚至还可以告诉你你们一共来了几次。”吴放歌不紧不慢地说。
何海珍一下子呆若木鸡了,原本以为这只是两个人的秘密呀。她愣在那儿,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吴放歌见何海珍不说话,就又慢悠悠地说:“你刚才不是说让我找领导闹去吗?告诉你,我不会去的,我要去就直接去报社,我手里什么都有,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原本呢,只是想留着自己慢慢欣赏的,可是你们比人太甚,但念在你今天请我吃饭,又这么照顾醉酒的我的份儿上,我先和你知会一声儿,免得你到时候手忙脚乱。”
何海珍忽然笑了,笑的虽然勉强,但也算灿烂,笑完了说:“我知道了,你诈我的,你只不过是以讹传讹,你要真有这么个大炸弹,还用一直在我面前装傻啊。行啊,我是和王双区长睡觉了,那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告诉你你这是诽谤,要判刑的,你还诽谤领导,你死定了你。”
这下该轮到吴放歌呆了,伴随着间歇性的手足无措,嘴唇颤抖着,几次想开口却又说不出来话,何海珍看着,很是舒心,她缓和了一下语气,得意地说:“吓着了吧,放心吧,你姐姐我不是那记仇的人,等以后你到区文化局上班了,我跟老爸说说,慢慢的制药你做的好,还是可以调回市里的嘛。行了,你好好休息吧,今天晚上的事,我就当没生过。”她说着,得意地摆摆头,又朝门口走去。
……
我是和王双区长睡觉了,那又怎么样?
我是和王双区长睡觉了,那又怎么样?
我是和王双区长睡觉了,那又怎么样?
……
“怎么回事?”在何海珍手摇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屋里忽然传来了一遍又一遍的‘我和王双区长睡觉了’的语音。她在回头看时,吴放歌正在摆弄着一条微型录音机,一边摆弄,还一边说这不着边际的话:“唉……我说要是再过一二十年,拿个手机就能当间谍你信不信?哪儿向现在这么麻烦……”
何海珍喊了一声:“吴放歌,你这个小人!”想上前夺录音机,可又怕重蹈覆辙被吴放歌捉住,可偏偏吴放歌还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放那段录音:
……
我是和王双区长睡觉了,那又怎么样?
我是和王双区长睡觉了,那又怎么样?
我是和王双区长睡觉了,那又怎么样?
……
“你快把它关了,不然我跟你拼了!”何海珍捏着拳头,却不敢上前。
吴放歌笑嘻嘻地说:“你说关就关,那我多没面子?”
“求求你把它关了吧,求你了。”何海珍的眼泪终于下来了。
吴放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话,他关了录音机,甚至做了更多,他取出录音带,把磁带扯了出来,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床边的纸篓里。
何海珍再一次糊涂了,这个吴放歌费了一晚上的力气,骗自己说了这句话,就这么轻易的扔了?难道他已经翻录了?想想也没这么快,他那个微型录音机不过是个单卡的呀,没有同时翻录的功能。
“你觉得很奇怪是吗?”吴放歌说。
何海珍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木呆呆地站着。
吴放歌又说:“你现在心里的为什么肯定都能赶上十万个为什么了,可我就两句答案,第一,生活中处处都是能利用的信息,关键看你怎么去归纳整理。第二,我当了四年兵,生死之交的战友遍天下,其中不乏奇人异士。所以,只要我诚心要做点什么事,又肯拉下脸求人,就没有做不成的。你这段时间为你弟弟的事忙和,我可也没闲着,又兼着机缘巧合,我总是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
“你别说了!”何海珍捂着耳朵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吴放歌把手掌摊开,往上一举说:“好,我不说。”
接下来吴放歌就在那儿玩儿手指,何海珍先是站着哭,哭了一会儿就坐在床角那哭,哭了好一阵子,也不见吴放歌有什么举动,就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吴放歌叹了一口气说:“不怎么样,我只是想拿回本来就该是我的东西。”
何海珍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该是谁的东西,都是谁有本事谁就得着。”
吴放歌说:“那我就没办法了,本来呢,我不想和别人斗得你死我活的,我可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想再和谁斗,与世无争的生活最安逸啊,可是要是世与我争,我也就只要奉陪一下了。反正如果当初不是一个战友把我背到野战医院,我早就死了,现在我多活一天都是赚的,但是只要活一天,我就必须活的最好,我可是被人使唤,像狗一样的使唤,但是谁也别想主宰我的命运。”
何海珍抬头看着吴放歌说:“那,那明儿我跟王区长说去,五局,我们不去了,你爱去你去吧,你厉害,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吴放歌笑了:“刚才还说咱们小老百姓做不了主,可听你这口气你简直就能当王区长的家了,可怜的汤阿姨呀,还对你心存感激呢,真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有些事会不会把另一条腿也气断了啊。”
何海珍说:“放歌~~~咱们就这么算了好嘛~~你看我都这么说了,你就别老提了……”
吴放歌笑着说:“你刚才说惹不起躲得起?其实呢,惹不起你也惹了,至于躲不躲的起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你根本不想躲呢?”
何海珍摆手说:“算了,你我算领教了,以后走路都得离你远点。”
吴放歌哈哈一笑说:“好了,不说了,事情都解决了,**服吧。”
何海珍一下没听明白:“你说啥?”
吴放歌‘啧’了一声说:“**服啊,一进屋我就说了,又没空调又没电褥子,你得给我暖床啊。”
何海珍一下又拉下脸说:“吴放歌,就算你有我的小辫子,也不能太过分呀,没错,我不是女孩子,可也不是人尽可夫的女人,你这么对我算怎么回事?”
吴放歌说:“没怎么回事,就是暖床。”
何海珍叹了一口气又哀求道:“好弟弟,你就放过我吧。刚才不是说了吗,该还你的,我明天一早就去说。我可不是一早就该陪你睡觉的。”
吴放歌淡淡地说:“你当然不是……可是为了这事我劳心劳力损失颇大,就当收回点利息吧。”
何海珍表情变得怪异:“你就不怕我拉下脸来高你强-奸?”
吴放歌说:“怕,可是你不会。我把你一辈子都看透了,未来十年,你会有很多男人,都是些能给你带来利益的强势男人,你还会和一个老实的男人结婚,和他生一个儿子,再往后你离婚了,依旧会有很多优秀的男人,这样又过了十年,然后……”
“然后怎么样?”何海珍问。
“太远了,我看不见了。”吴放歌说“不过你是个很懂得利用自己本钱的女人,不会为强-奸这种小事自掉身价的。”
何海珍低下头,像是在考虑着什么,就这样,屋内的空气在寂静凝结了三五分钟,然后吴放歌听见何海珍低声地说:“你……你先把灯关了。”
第二十七章 证据
吴放歌随手在床头柜上就把灯给关了,连半点儿犹豫也没有。何海珍又呆坐了一阵,才开始悉悉索索的**服,只脱了最外面的一层和毛衣,里面还穿着秋衣秋裤,就钻进了被子。
她平躺在床上,眼睛睁着,看着天花板,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吴放歌手在她腿上一摸,然后笑道:“还隔着一层干嘛?都脱了吧。”
何海珍说:“被子凉,等一会儿。”
“脱了吧,脱了吧,要不我帮你?。”吴放歌说着就用手指头勾她秋裤的边儿,何海珍没辙,只得接着脱。完了后,吴放歌手又在那儿一摸说:“怎么还有啊……现在不脱,等会也得被扒下来,自觉点嘛。”
何海珍又快哭了,她说:“放歌,求你了,就给我留一点尊严嘛。”
“行啊。”吴放歌答应的挺痛快,然后也脱了外面的衣服,躺好,又等了一会儿,又问何海珍:“你那边冷吗?”
“嗯。”何海珍应着。她刚睡下,还没睡热乎,自然冷。吴放歌的手伸到她这边来探了一下,果然冰凉,在路过她那边的时候手指擦过了她裸露的小腹,轻微的接触让她抖了一下。
“要来了!”她心里想着,可是预想中的侵犯并没有到来,吴放歌真的只是测了一下这边的温度,然后就说:“你那边冷,睡过来算了,我这边已经捂热了。”说着,翻身好像是要从何海珍身上爬过去。
“果然还是要来。”何海珍想着,甚至觉得既然难逃一劫,是不是主动点儿的时候,吴放歌已经从她身上爬了过去,真的只是和她换了个地方睡,何海珍相应的也挪了挪位置,果然暖暖的。
何海珍实在是有点摸不透这个年轻的男人了,你永远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于是就说:“已经都这样儿了,一切就都随你吧,只是快点儿,我明早上早班。”
“这可是你说的。”吴放歌语气温和地说着,翻了一个身,把后背留给何海珍说:“你抱我吧,我喜欢有人从背后抱我,有安全感。”
“年纪轻轻,花样不少……”何海珍心里嘀咕着,也侧过身,从背后抱着了吴放歌。
两个人抱在了一起,更加的暖和了。
听着吴放歌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平静,何海珍琢磨:“这家伙怎么还不动手?难道……是了,他大概是习惯女人主动吧。”想着,觉得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是主动出击吧,而且不管多强势多狡诈的男人,一旦和某个女人有一夕之欢,多少在一段时间内都会好说话的多,何海珍对此是颇有心得的。
主意打定,她的纤纤玉手开始在吴放歌的胸腹间游动。真不愧是当过侦察兵下来的,身上的肌肉硬邦邦的,有楞有缝,即使是腰间,也几乎没什么赘肉,这一摸她自己的身子好像到有点热了,这和她平时接触的那些脑满肠肥的男人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呀。她想着,手继续往下……往下……却猛然被吴放歌攥着了。
“不要。”吴放歌说。
何海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到这份儿上了,居然说不要?费尽心机,折腾了一晚上,现在送上嘴边的肉居然说不要?
正在她诧异的时候,又听见吴放歌说:“说好了,只是帮我暖床,没要求你做别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呐!简直就是怪物!自己就这么一晚上被这个怪物耍的团团转,居然最后还为他浑身燥热!,真是!真是!何海珍再一次恼了,于是又用上了牙齿,吴放歌的背上又见了血。
吴放歌还是忍痛一动不动,反而说:“你是吸血鬼呀,不过吸血鬼都是咬脖子的。”
何海珍道:“我这就咬你脖子!”说着,翻身反扑在吴放歌身上,在他脖子上不轻不重地又咬了几口,然后顺着脖子就去找他的嘴唇,却被吴放歌托着了下巴,动弹不得。
“听我说,海珍。有的事,我只和我喜爱的女人做,你很精明,很有惹人喜爱的地方,但是对不起,我还没有爱上你。”吴放歌说着,把她轻轻的推下来,又揽在怀里。
何海珍又掉泪了,这是今晚的第几次流泪了?记不清,也懒得去数,反正她失败了,彻底的失败了,从人格的自尊到对自己身体的魅力的自信,全被吴放歌敲了个粉碎。她抽泣着说:“你哪儿像个二十郎当的小伙子呀,简直就是个老滑头!好呀,你不做,憋死你,反正我天生又不是让你作践的,憋死你活该。”
吴放歌这时反而温言细语地哄着她,而她这一夜也确实经历的太多,脑力也耗费不少,不多时便感疲倦,于是在吴放歌那富有磁性的语音关怀下,她居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而且是一夜好觉。
冬季的黎明来的是比较晚的,如果非要等的天色大亮才起床一定会耽误很多的事情。虽说在菜场打工使得吴放歌过了一阵子昼夜颠倒的生活,可是一旦有机会,他还是喜欢早起。一天之计在于晨,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尽管早起的虫子却很倒霉……而且有些事情也由不得他,确实是早起早好,而且也应了何海珍的话,这一晚上可憋的够呛,思想上能承受的事情,身体上却未必承受的了啊。把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抱了一晚上,硬挺着不碰,简直就是人间酷刑,而且这女人也忒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手居然伸到他裤子里去了,害得他跳了几下差点没送牛奶,思来想去,温柔乡是英雄冢,还是早点起来的好。
吴放歌悄悄爬起来的时候,何海珍娇滴滴的哼哼的几声,仿佛是因为脱离的温暖的怀抱而不满,看着她那娇嫩美艳的脸庞,吴放歌甚至有了去偷偷亲吻几下的冲动,不过还是忍住了。有些事,熬一熬也就过去了,要是一点突破,后面的事可就不好收拾了。不过经此一役,吴放歌算是明白了,这个女人可真是个尤物,只可惜太势力,又精明,还知道什么时候该豁得出去,娶这种女人回家,实惠确实也能得不少,但是若轮绿帽子,恐怕也够开一家专卖店了。
简单洗漱了,吴放歌看了一下时间,过去轻轻的拍何海珍的脸蛋儿,说:“海珍,起床了,你不是要上早班吗?”
何海珍‘嗯嗯’应着,翻了一个身又睡,吴放歌又贴近她的耳朵说:“不起来我请你吃冰糕喽?”他才洗过脸,又用惯了冷水,此时正是手冰凉。而且他说道做到,把一根手指沿着何海珍的脖子就往下滑,原本以为何海珍会惊的跳起来,可是她一翻身,两手把他的手捧了,抱在了自己热烘烘的胸前,这下该轮到吴放歌慌了,他往外抽手,说:“不行,心脏是一团热血,不能冷激。”
何海珍闭着眼睛,脸上洋溢出笑意说:“要你管?我愿意。”
吴放歌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昨晚没和这女人有太多的深入接触,不然等她缓过劲儿来,自己还真不是对手。于是又说:“你快**了,起来吧。”
“嗯。”何海珍应着,依旧没松开手,吴放歌觉得自己冰冷的手开始在她的体温下融化,又听到她说:“放歌?我们恋爱吧。”
“?”吴放歌大骇,这女人的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呀。
何海珍又说:“你和我恋爱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什么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原来如此!
吴放歌的语气冷淡了,他说:“昨晚我不是说了吗?我还没爱上你。”
何海珍睁开眼睛说:“走着瞧。”说着一股脑坐起来开始穿衣服,吴放歌则坐回到椅子上。
何海珍穿好了衣服,又洗漱了,回来对吴放歌说:“我上班去了,你再休息一会儿过来,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完了你还可以去看汤阿姨。我走了。”说着上来要在吴放歌的脸上亲一口,吴放歌一躲说:“别,都说了我还没爱上你。”
何海珍笑着说:“走着瞧。”还是这句,分量又自不一样。
何海珍走了,吴放歌的脑子又飞的运转起来。何海珍这个女人可不一般,确实聪明。其实撞破何海珍和王双的**完全是个偶然的机会。当时吴放歌想去省城推波助澜引起严打,却又暗地里通知了小蟑螂和他的几个贴心兄弟外出避祸,但大家没同路走。吴放歌南下去省城,小蟑螂带着人北上,结果也就那么巧,第一站就遇到了王双和何海珍。何海珍小蟑螂他们不认识,但是王双却经常在区电视台上露面,报纸上也常有他的照片,故而被认了出来。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在意,在之后和吴放歌的定时联系里就把这事儿当笑话说了,吴放歌一听就听出了这里面的玄机,只可惜当时也就那么一碰,啥也拿不准,也没留下什么证据。吴放歌又让小蟑螂暗自留心这件事,也是老天爷帮忙,这事儿居然又有了第二次,第二个星期又生了一次,这次小蟑螂他们有了准备,所以多少留下了一点证据,只是这些人只是混混,不是专业人员,虽有吴放歌远程指导,但毕竟这时通讯还不怎么方便,最后也只弄了个不伦不类,堪堪凑合能用而已。然而这已经够了。
第二十八章 探病
何海珍去上班之后,吴放歌也随即退房出门,在附近找了家小饭馆吃了早饭,又四处闲逛了一阵,呼吸了些新鲜空气。虽说昨晚是装醉,却也喝了不少,一夜过去,多少也有些宿醉的头痛。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又才回到医院。
在护士站找到了何海珍,何海珍招呼他进了里面。里屋有暖气供应,让屋里温暖的如同春天。何海珍先让吴放歌坐下,然后又出去了,再回来时手里拿着瓶瓶罐罐纱布棉签一类的,笑嘻嘻地对吴放歌说:“挽袖子,我帮你包一下。”
吴放歌听话地挽起衣袖,露出了昨晚何海珍给他留下的‘月牙儿’。这女人下口也真够狠的,那伤口深的,差不多能装进去整颗牙。
“这么深呐……看来昨晚就该来包一下……”何海珍嘀咕着,手脚麻利地先用酒精给伤口消毒。那酒精杀的伤口千万根细针扎似的疼,又和纯粹的挨咬不一样,吴放歌咬着牙,吸溜着气强忍着。
何海珍好像挺享受这个过程的,屋里又暖和,此时的她面若桃花,幸灾乐祸的笑容若隐若现,看来对于这种报复的方式还是很满意的。
包完了手上的伤口,何海珍又笑着说:“**服。”
吴放歌一下子没明白过来,何海珍又催道:“快点呀,我正上班的,没多少时间和你磨叽。”
吴放歌这才明白过来,昨晚何海珍在他的后肩上还留了一个月牙儿呢,不**服确实没有办法处理,于是吴放歌就脱了外套和毛衣,里面只剩了秋衣和背心,这时又听何海珍说:“还隔着一层干嘛?都脱了吧。”
果然是报复,这时**裸的报复,这语调,这言辞,不就是学自昨晚的自己吗?吴放歌想着,就说:“不用了吧,把领子拽一下,应该可以了吧。““脱了吧,脱了吧,要不我帮你?”何海珍笑着说。
吴放歌服气了。暗自对自己说:这个女人报复心强,以后可得小心点儿。想是这么想,可手下却不能含糊,只得把秋衣和背心也脱了。何海珍笑道:“你咋不说给你留一点尊严呐。“吴放歌说:“又不是脱裤子,我一个男人怕什么。”
何海珍听了叹了一口气说:“唉……要不怎么说吃亏的总是女人呢。”然后又小声地对吴放歌悄悄说:“下次看来得换个地方咬了。”
吴放歌听了就是一哆嗦:这女人,心里到底想的啥?嘴上却不服软地说:“走着瞧。”
何海珍一听反而笑了,说:“看来我们很快就能把对方身上的有点都学全了。”
虽说屋子暖和,可是打个赤膊还是有些凉意的,吴放歌等了一阵,不见何海珍给他处理伤口就回头说:“快点行……”话没说完就现何海珍左手拿个酒精瓶子,右手拿个棉签儿,正在那儿**的看自己。
都说男人爱看女人,其实女人也爱看男人。吴放歌此时正是身体最强健的时候,最后一年兵役期又在侦察营恶补了一阵子,再加上好伙食,身上的腱子肉突突的往外窜,虽说比不上何建周海等人,但体型也着实的不错,硬朗朗的六块腹肌就像一整块朱古力,宽肩细腰充满的爆力。
何海珍看着,想:昨晚摸着就觉的舒服,这种男人,多亏没……不然能不能受得了啊。想着脸居然红了。就在这时,又一个小护士进来,毕竟这是白班,整个护士站可不止何海珍一人。这个小护士一进来就看见裸着上身的吴放歌,立刻‘哇哦’了一声。何海珍反应快,一把沾了酒精的棉签,一下子就全按在了吴放歌背上的月牙上,她的本意是遮挡一下,不然这种伤口还得解释,可吴放歌措不及防,一下子被剧痛袭击,忍不住一咧嘴,嘶~~地常常地吸了一口冷气。那个小护士看了,顽皮地笑了一下,飞快地退了出去。
何海珍好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似的,手上又加了点劲儿,骂道:“哆嗦什么!还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丢人。”
那个小护士退出去后,对同班的另两个中年护士说:“嗨嗨,海珍在里面干私活儿呢,是个男的。”
中年护士爱搭理不搭理地说:“知道啊,刚才看着进去的。”
小护士笑道:“是个帅哥加猛男哦。”
中年护士说:“小伙子长的是不错,可怎么个猛男法呀。”
小护士说:“腹肌像巧克力,**……比你的还大。”她说着朝其中一个‘平板’中年护士的**指了指。
那个中年护士笑道:“看了一眼又说:“嗯,是不错,老八,那腹肌,确实比你爱人那奶油肚子强多了。”
那个被称作老八的中年护士笑道:“先别说这,我爱人是奶油肚子,你是咋知道的?”
这个中年护士笑着达到:“就你爱人那肚子,隔着棉袄都看的出来,就像出怀了七个月似的。”
“你们家那个也没强多少,嘻嘻……”
还好这是在上班,总是有活儿要干,不然这个话题不知道还会被这帮大大小小的八婆说多久。
何海珍帮吴放歌处理好了伤口,吴放歌一想既然来了,正好可以看一下汤霞,所以从护士站出来后就直接去了病房,正好今天轮到阿梅值班了,三个人就扯话聊天儿。
汤霞这个女人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这段时间请了阿梅和朱雨露来照顾她,也没少聊及吴放歌的事,因此有不少的事情她心里都是清楚的,虽说王双家规严格,不让老婆参与自己的政事,但是这件事特殊,汤霞也时常想着,要是吴放歌主动提出来点要求,比如什么工作的事,自己就是豁出去和王双吵一下也愿意帮他说说这事,可是吴放歌天南地北什么都说,讲的笑话也常常让她笑的肚子痛,可就是绝口不提什么要求,至于什么工作的事情更说说也不说,这时间一长,汤霞自己倒忍不住了,终于问道:“放歌啊,现在严打了,那些坏蛋也抓的差不多了,你是不是还要回菜场上班呀。”
吴放歌说:“是啊,昨天才和菜头说了,我现在还没地方住,已经找了房子了,等弄好了,就回去上班。”
汤霞说:“其实呢,靠自己劳动也没什么丢脸的,只是你都离家这么多年了,好容易有点时间,怎么不在家多陪陪父母呢?我可听说了,你和家里……”
吴放歌笑道:“其实昨天我回家了,在家里吃的饭。这事儿呢,我是这么想的。我爸爸妈妈一辈子也不容易,我的工作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落实,我一个大小伙子,总不能天天吃吃喝喝的闲在家里吧,先临时干点什么,也算能自己养活自己啊。”
汤霞又问:“我听阿梅说,你还有个烧烤摊子,被流氓砸了?”
吴放歌不好意思地说:“是有这么回事,现在不是没事了嘛,我呀过几天把那摊子再给支上去。”
汤霞关心地说:“那你就要做两份工作,会不会太累呀。”
吴放歌抓着后脑勺,憨笑道:“我才当兵的时候我的老班长就说了,人的力气是越用越用,我年轻,没事儿,呵呵。”
汤霞叹了一口气,心里想:多好的年轻人呐。
这时,吴放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哎呀,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给忘了。”
汤霞赶紧把手一挥说:“你呀,年轻人,别打自己脑袋,给打坏了。”
吴放歌继续憨笑,从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说:“昨晚王叔叔托人还我给您垫付的医疗费,给多了。我其实质垫付了12oo块钱左右,可是王叔叔一下就给我了这么多。我只拿回我垫付的,这多的我可不能要。”
汤霞听了马上懊恼地说:“你看我呀,我才健忘了,居然忘了你这一茬儿,你才回来,工作又辛苦,能有多少钱……我这个脑子呀。”
吴放歌数了12oo块钱,塞回自己口袋里,把信封交给汤霞说:“阿姨,王叔工作忙,我不容易找见他,这钱就给你吧。”
汤霞把信封往回推说:“既然是你王叔给你的,肯定有感谢的意思在里头,你就拿着吧,当兵回来了,也好给自己买几套好衣服啊。”
吴放歌说:“这可不行,我可不是为了感谢帮您的,我只拿回我垫付的那些,剩下的多一分我也不能要。”
汤霞佯装生气说:“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这快过年了,就当阿姨给你的压岁钱行不?”
吴放歌站起来退后了两步说:“不行,不该我拿的我不能拿。”
汤霞说:“你不拿,阿姨我就生气啦。”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阿梅忽然说:“汤姨,放歌从小就是个犟乖乖,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您要是信得过,我先帮他收着?”
汤霞落了一个台阶儿,只得笑着把信封交到阿梅手里说:“行啊,给你给他我看也差不多……”然后又瞪了吴放歌一眼说:“干嘛?你瞪阿梅干什么?跟你说,这么好的女孩谁不得哄着宠着啊,你以后要是对阿梅不好,我可饶不了你。”
阿梅脸一红,害羞地说:“汤姨,你别乱说。”
吴放歌也跟着说:“是呀,到时候别说您饶不了我,她男朋友也不会放过我的。
汤霞睁大了眼睛说:“原来你们不是一对儿啊,瞧我……唉……真是可惜了。
第二十九章 抓捕
其实像汤霞这种中年往上的女人,就算是看起来傻兮兮,其实人生阅历之丰富,远出二十郎当岁年轻人的想象,又如何看不出来谁和谁是什么关系呢?向她这般的乱点鸳鸯谱,多少有些恶作剧的意思,主要是看看这些年轻人的反应,反正断了腿,整天躺在床上无事可做,就是图个乐儿呗。
看着汤霞乐够了,吴放歌见好就收,趁着这股热乎气儿告辞,顺便对阿梅说:“我又找到住的地方了,等会儿去你家拿行李。”
出来的时候路过护士站,正好看见何海珍正在那儿训弟弟呢,想来是她让弟弟早点来伺候着,而何海豹来晚了。
何海珍见到自己训人的样子被吴放歌看见了,有点不好意思,语气也柔和了不少,吴放歌却只是付之一笑,就这么走了。
出了医院,吴放歌直接去了阿梅的家取了行李,然后坐车到了老城区。
老城区有一片老房区,叫红军院,都是独门独院的小套间。从历史上看,金乌县也算是革命老区,只因为是红四方面军的地盘儿,所以受了牵连,一直得不到正名,前些年随着改革的春风,这些曾经为共和国浴血奋战的老战士也得到了部分补偿,其中一部分孤寡的幸运者被部队和地方联手从民间又找了回来,这些小套间也是福利之一。只可惜这份荣誉来的太晚,不少老红军因为年岁太高,战伤满身,没享几年福就驾鹤西去了,而那院子也空下了不少。
小蟑螂在这儿有一套房子里的一间,因为上高中的时候曾经有个老红军见他孤苦伶仃的可怜,曾经收养过他一段时间,并且以遗嘱的方式给他留了一间房,当初想的是怕他流落街头,却不成想最终成了小蟑螂的避难地,因为这个地方至今还住了很多共和国的前辈,所以警察怕打扰了老红军的清净,也很少来这个地方骚扰。可后来小蟑螂闹的事情越来越大,这个地方也保不住他了,所以也多时不曾来住过,现在吴放歌无处落脚,这里正好暂时容身。
背提着行李,吴放歌穿过两条胡同,走进一个小套院,觉得有些不对头,虽说这院子里的人白天都要出去工作,可也不至于如此的安静啊?他这么想着又暗笑自己太神经质,这里既不是战场,和自己有仇的混混这几天也被抓的差不多了,还能有什么不安定因素?可在开门的时候又现了问题,那门原本是外挂锁,可现在那锁不见了,而门也虚掩着。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吴放歌的直觉再一次救了他自己,他下意识地松手让行李成了自由落体,然后身体微侧,顺手一带,把一个潜行到他身后的小伙子顺势扔进了屋里,屋里随即就传出了激烈的打斗声,其中一人喊道:“别打了,是我!弄错了!”
吴放歌顾不得他们鬼打鬼,也顾不得行李,扭头就跑,而院子门口又有两个人凶神恶煞地迎了上来。敌众我寡,吴放歌可不敢缠斗,对方可至少有五六个人呢。
顺手从墙边抄起一根竹杠,门口那两人还以为他要拿竹杠子打人,伸手就去腰里摸,吴放歌趁着这个档口,把竹杠横过来,带着自己的体重直撞过去,这一招还是周海当初教他的,没想到还真管用,堵住门口的两个小子被竹杠压的仰面朝天,而吴放歌却一点儿也没停下,以竹杠为支点,一个跟头翻了过去,然后就是一路狂奔,整个过程电光火石,还不到二十秒。
眼睁睁看着吴放歌夺门而出,一伙人才挣扎着,跌跌撞撞的追了出来,还拔出了枪,可是吴放歌腿脚快,转眼间就穿过胡同,前面就是马路,那里行人不少,这伙人怕误伤,有枪也不敢用,而吴放歌跑到马路边的时候,恰巧一辆大卡车飞快地开了过来,他箭步拧腰,嗖的一下子就从车头前窜了过去,而当卡车开过去了之后,吴放歌却没有像众人想象的一样出现在马路对面,而是像空气一样的蒸了。
“……”一伙人喘着气,愣住了。
“他扒车跑了!”其中一个人反应比较快,大声喊着。
于是这群小伙子们乱糟糟的去开车,追了上去。
等这伙人都走了,吴放歌才慢悠悠地从对面街上一家小卖部的柜台后面站了起来,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对看守小卖部的那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说:“帮我打个电话报警啊。”
老头一愣:“报警?刚才那几个好像就是警察啊,不是还开了一辆警车吗?”
吴放歌说:“警察?警察掏枪不先通报身份的吗?误伤了人怎么办?”
老头笑着说:“你看他们年纪轻轻,做事思前不顾后,一猜就是新警察啦。”
吴放歌说:“那就更得报警了,不把这事儿让督查知道,等会儿他们回来还不得一枪嘣了我呀,我刚才可是把他们揍的够呛。”
老头也为难地说:“说的是啊,不过咱们金乌市公安局的督查室好像还没建立呢。”
吴放歌说:“那可就麻烦了……算了,我先去把行李拿了,快跑路是正经。”
老头笑道:“也用不着啊,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又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怕呀。”
吴放歌说:“这世道谁说得清啊,你不怕鬼叫门,可就怕门叫鬼啊。要不你陪我去派出所做个证?”
老头说:“那可不成,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坏人呐,不然刚才那些警察抓你干嘛?”
吴放歌说:“大叔你要觉得我是坏人,那么刚才警察抓我的时候,你闷着不吭声,任由我躲着?”
老头笑了:“我一个老头子,要是胡乱喊叫,你狗急跳墙收拾我怎么办?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可禁不住你这小伙子招呼啊。”
吴放歌呵呵一乐,然后说:“我要是真招呼了你,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啦,谁不知道孙叔叔你是全省闻名的警界英雄啊。”
老头一愣,然后笑着说:“小伙子你认错啦,我就是个开小卖部的。”
吴放歌说:“孙叔你别逗了,我回来这几天把半年的金乌日报都看了,上面全是你的照片儿。而且……”他说着指了指老头的腰间,老头回头一看,可不,枪纲都露出来了。赶紧往回一塞说:“距离的小年轻早就说换一批挎式的枪套,可是经费太紧张了,呵呵。”
这个老头确实不是一般人物,是金乌县的老警察,目前任金乌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刑侦,只可惜命不长了,四年后此人就要死于癌症。这可是个嫉恶如仇清正廉洁的好警官,多年以后甚至有人这么评价他:孙局长一死,金乌市再无廉吏。
刚才吴放歌一躲进柜台后面的时候,觉得这老头胆子也太大了,柜台里跑进一个大活人来,居然还能四平八稳地坐着,再一看就认了出来,心说完蛋的,只要他一个眼神,外面那群凶神恶煞的小警察就能扑进来把自己给吞了?要说动手,在院子里开始那是不知道来者的身份,后来知道了也来不及解释,现在算是让人家给关到瓮里了。
正在吴放歌自认为死定了的时候,老警察孙红兵朝着卡车开走的方向使了一个眼色,把那群小警察给支走了。
孙红兵哈哈大笑:“你小子,比刚才那群笨蛋强多了。不过你跑这地方来干什么?我没认错的话,你就是吴放歌吧。”
吴放歌问道:“孙叔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孙红兵笑道:“兴你在报纸上看我照片,不兴我看你呀。”
吴放歌蔫头说:“看来上报纸也不是什么好事。”
孙红兵说:“就是就是,特别是咱们当警察的,还是让大家都认不出来的好,工作方便……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吴放歌说:“我才回来没地方住,我的一个同学在这儿有一间空房。”
孙红兵问:“你同学是小蟑螂?”
吴放歌有点装13地说:“是啊,哦……我明白了,刚才那些警察是抓他的吧,他犯什么事儿了,惹出这么大场面来?”
孙红兵满不在乎地说:“没啥事,可抓可不抓的,那是群新招的小子,我带他们出来练练……”
吴放歌说:“我怎么这么倒霉,租个房子住都惹着警察来抓。”
孙红兵笑道:“你倒霉,我的那群小子曹倒霉呢”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吴放歌说:“不愧是侦察兵下来的,不错不错。”
吴放歌被他看的浑身毛,案子嘀咕道:“不好,被这老头看上了,说不定这辈子要去当警察了。”
“行了,你先把行李放屋里去,跟我走一趟。”孙红兵亲昵地在吴放歌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吴放歌故意装傻说:“孙叔,你既然知道没我事了,干嘛还要抓我?”
孙红兵笑着说:“臭小子,还给我装!跟我回去和大家认识一下,把例行公事的东西办一下,做个笔录啥的,程序还是要走的嘛。”
吴放歌这才应了一声,又回道刚才的院子里,把行李都扔进黑糊糊的屋里。又出来和孙红兵会合。
这时小卖部里又换了一个老头,正和孙红兵相互敬烟说话,这想来才是真正的店主。见到吴放歌出来,孙红兵扔掉半截烟屁股,说了声“走吧。”然后就道马路边上的一个巷子里,开出一辆除了喇叭不响浑身上下哪里都响的烂吉普车来,招呼吴放歌上车。
第三十章 办案
这一年,金乌市的公安局还没有搬到新的办公楼去,依旧是县级单位时候的平房办公区,不过这个时候此地也快拆迁了,外围的工程已经开始,破旧的吉普车在碎砖烂瓦颠簸了好一阵子,同时也让吴放歌的屁股吃尽了苦头。
虽说办公用房紧张,但是孙红兵好歹也是居副局长,而且资格老,名望高,所以还是有一间单独办公室的,而另两个副局长就不得不在一个办公室了将就一下了。
孙红兵带着吴放歌走进他的办公室,吴放歌无论前世今生这还是第一次走进这个传奇人物的办公场所。房间不大,最多也就十六七个平方,没有装修,只是水泥趟地,靠墙是一个木头书柜,旁边就是一张办公桌和一把藤椅,看年头估计和孙红兵的年纪也差不多,另外还有一对酱色酱色旧沙,沙前有一张茶几,茶几上是一样这件屋里唯一的,崭新的家具——一个电热水瓶,以前吴放歌家里也有一个,价格挺贵,但是一点也不好用。
无论是办公桌上和茶几上都摆放着成堆的卷宗,一般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人,不是对于工作特别的勤勉,就是特懒惰,但吴放歌相信孙红兵是属于前一类。
亲自给吴放歌倒了一杯热茶,孙红兵叫进一个小警察来,吩咐着如说崔明丽他们回来了,立刻来见他。吴放歌估计那就是去抓小蟑螂的那伙人了,现在想想,也不知道他们追那辆大卡车追到哪里了,那车的车牌好像是山西的……
孙红兵果然是个大忙人,他一回来,进进出出请示的,签字的络绎不绝,因此吴放歌也没机会和他说上几句话,最后孙红兵肯能也觉得吧吴放歌晾在这不合适,就随手从桌上的案卷堆里抽出两册扔给他说:“小子,别闲着,帮帮我!”
吴放歌手脚麻利地接住了卷宗,有些疑惑地说:“这……这合适吗?我不是警察。”
孙红兵说:“你不是警察你是退伍军人,国家功臣呐,你放心吧,这次严打摊子铺的太大,人手严重不足,我们还从各机关单位抽调了不少人手呐,你看了只要别出去乱说就行……对了,部队上你学保密守则没?”
吴放歌点头说:“学了。”
孙红兵说:“那就没问题了。你手上的案子已经办的差不多了,你先审查一遍,要是没问题我就签个字,让承办人准备逮捕意见书送到检察院批捕去,小子,被告人现在可还关在看守所呐,哪里的日子可不好过,我们案子办的快,也算是扬人道主义精神嘛,呵呵,别瞪着我,给我干活。”说着又扔过一只笔,一叠笔录纸来。
吴放歌没辙,只得先看了一眼案卷封皮上的案由:故意杀人。心里就是一哆嗦,人命关天呐。
重生前吴放歌当了二十年的机关干部,虽说没专门学过办案,却也机缘巧合接触过一点儿。有一回森林火灾,事后要处理几个人,由于事态复杂,这得罪人的差事没人愿意去做,所以不得志的吴放歌就被抽调到纪委帮了几个月的忙,因此,基本的办案流程还是知道一些的,只不过对于两法(《刑法》《刑事诉讼法》)他原本就是一知半解,而且比较熟的那部分还是97年之后修订的那些,之前的东西了解实在不多,于是又找孙红兵要两法的条文,孙红兵就又甩了一本厚厚的《二五普法法律汇编》给他,然后就再也不管了。
吴放歌没辙,只得开始看卷、做案卷笔录,可才看了几十页就现了大问题,这个案子定性不准确,确切的说缺乏罪名构成要件,定性为杀人比较勉强,定性为故意伤害致死更为准确。这么一来就面临了一个选择,是按着案卷的定性顺势掳下去呢,还是按照法治精神实事求是呢?相比之下前一种选择最为稳妥,即便是错,那也是承办人的错,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退伍兵,既没读过警校,也没学过法律,一下子就哪本卷子看,要说错,怎么也不能怪到他身上的。可是……这可是人命关天呐,虽说故意伤害致死最高也可以判处死刑,但是毕竟在主观恶意上有着很大的区别,对于量刑是会起到很至关重要的作用的。
吴放歌拿着笔,为了这个问题的取舍冥思苦想了足足十来分钟,不知道该如何的取舍,那一边埋头工作的孙红兵抬头看见了,却一声不吭,微笑了一下又埋头工作去了。
吴放歌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傻,自己又不是真在这里当警察的,干嘛那么在意案件的性质呢?为什么不铺开了想一想呢。孙红兵带自己回来,看来是对自己有几分赏识的,说不定是想让自己当警察,不是当警察不好,跟着孙红兵这个廉吏,只怕不会有什么好前程。不过孙红兵这个人虽然是个廉吏,但是据说法律水平不怎么高,毕竟不是科班出身,吴放歌又细细的观察了一下孙红兵,现他总是把批阅过的案卷放到桌子的左边,没看过的放在右边,而刚才的这本卷好像是从左边抽出来扔过来的,也就是说,这本卷是他先审查过的,而卷里也没有相关的修改意见,也就是说他对这个案子的定性是认可的。
“嗯……”
吴放歌这次回来时一门心思的想去五局,毕竟那里熟门熟路,当警察可不是他的愿望,如果我要是顺着案子说,这一来把老头说高兴了硬要留我当警察就麻烦了,而且又有点草菅人命的意味,倒不如我反过来说,把老头弄生气一点,警察的事就算了啦,而且不管成功不成功,我也算尽力了,草菅人命的事,让别人去做吧。
主意打定,人也一下子轻松了起来,吴放歌满怀信心地看起了案子,做着笔录,就像个律师一样地找着案卷里的漏洞。
有事情做的时候,时间就过的比较快,不知不觉就过了中午12点,孙红兵又叫进一个小警察来吩咐了几句,不多时,那个小警察就打来了两饭盒热气腾腾的饭菜来,孙红兵热情地打着招呼说:“小吴呀,先别干了,吃饭吃饭,我们食堂的饭菜还是不错的。”
他这么一说,吴放歌还真觉得饿了,道了谢,伸手就要去拿其中一个饭盒,却被孙红兵一把先抢了过去,说:“这是我的,你的是那盒。”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居然有几分老顽童。
吴放歌当然不能跟长辈,跟领导抢饭盒,只得拿了剩下的一盒,打开一看,菜是胡萝卜烧排骨;再看孙红兵饭盒里的菜是白油豆腐;根据前世的记忆,这个孙红兵虽说当了好几年的公安局副局长,但生活却清贫的很,至死两个儿子和妻子都没有正式工作,家里最贵重的家具不过是一台14寸的彩色电视机。和很多英雄一样,他也是死后风光的,生前是没占一点公家的便宜,这饭菜恐怕也是他自己出饭票买的,给吴放歌买的烧排骨,他自己却只吃白油豆腐。
想着,吴放歌不禁有些心酸,怎么天下的好人都不长命呢?
孙红兵见吴放歌不吃饭,就笑着说:“小吴,怎么不吃啊,是不是不合胃口?”
吴放歌说:“咱俩的菜不一样,你怎么吃排骨?”
孙红兵笑着,满不在乎地说:“我呀,胃不好,你不一样,年轻人,多吃肉,长劲儿,呵呵。”
吴放歌背过脸,他那不争气的鼻子又开始酸了,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能鼓动孙红兵近段时间去做全面体检,那孙红兵是否能多活几年呢?
饭后继续看案子,孙红兵虽说和蔼,可是一提起工作那是半点马虎眼也打不得,虽说吴放歌这次纯粹是被抓丁,可也不敢在工作上偷懒。这一忙和,一下午又过去了,吴放歌紧赶慢赶的把案子看完,把笔录也做完了,不为别的,又快到吃晚饭时间了,吴放歌可不想让孙红兵在用原本就紧巴巴的饭票里拿出几张来请他吃胡萝卜烧排骨了。
不过把案子看完了,还不能立刻走,至少也得等孙红兵检查验收了才行,毕竟自己练个编外人员都还算不上呢。
孙红兵戴上老花镜开始看阅卷笔录,吴放歌紧张地坐在沙上等着,虽说让老头生气时他的本意,可这老头生气起来据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呢。
想着,果然来了,孙红兵抬起眼睛,严肃地对吴放歌说:“你怎么把案件性质都改了?这么一来,整个案子可就得打回去重做了,现在可是严打,一切案件都要求快侦快结,我们可没有多少时间。”
吴放歌赶紧站起来,真要说话,孙红兵把手往下一压说:“坐下说坐下说。”
吴放歌咽了一口唾沫,感觉嗓子有点疼,真是奇怪了,原以为自己多出二十年机关生活经验来,不会再怕谁了,怎么就对这个老头起怵来?难道是因为觉得他已经是个死人了?想着,越觉得喉咙干,又端起冷茶来喝了几口。孙红兵又说:“暖瓶里,有热水,冬天家,喝热的。”
吴放歌笑了笑,清清嗓子说:“我觉得吧,个人意见哈……这个案子被告人的在主观故意上,没有剥夺他人生命的意愿,他只是想打被害人几棒子为母亲出出气,作为凶器的棍棒也是从道旁顺手捡起来的。详细的证词我笔录上有记录,具体的大约是在案卷的34、35页,和62到67页……”
吴放歌一边说,孙红兵就跟着翻看,随后就没再问什么,而是仔细地看他的阅卷笔录,从头到尾先是浏览似地看,然后又好像是在摘查重点,就这么过去了半个多小时,然后才把案卷合上,在上面重重地拍了一掌,生气地说:“搞的什么名堂!”
吴放歌的目的达到了。
第三十一章 年轻警察
孙红兵一拍桌子,吴放歌以为事儿成了,刚要说话,外头那个小警察又进来了,报告说:“孙局,崔明丽她们回来了。”
孙红兵一愣:“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小警察笑着说:“她们一路追一直追到快到白河了才追上,结果又没了汽油,又到白河县局那儿要了点儿才回来。”
孙红兵哭笑不得地说:“抓人不行,公关还不错……白河……这得浪费多少汽油啊。”然后又对那烤烤火,然后把他们叫到我这儿来。”
吴放歌一看这一时还走不了,只得跟着那个小警察去隔壁烤火,结果那小警察虽然是几个人合署的办公室,一盆炭火却生的旺旺的,和孙红兵办公室那可怜巴巴的三五根又是完全的不同。正好,在孙红兵办公室看了一下午案子,手脚还真冻的有些僵直了。
在这个办公室办公的另外两个警察,一听说孙红兵叫崔明丽她们去他的办公室,都幸灾乐祸地笑道:“这下好了,又有好戏看了。”
原来孙红兵训起人来嗓门儿极大,这些平房又不隔音,最近几天严打,工作很辛苦,所以警察们也就苦中作乐地把听孙局长骂人当做娱乐了。
外面脚步声,看来是来了多人,半分钟后,刚才去通知人的小警察回来了,笑嘻嘻地说:“快了快了!”
果然没几分钟就听见隔壁一声炸雷:太不像话了!然后是一声拍桌子声。吴放歌心道:才领教过一次,这套,耳熟。
接着听下去,就听着孙红兵问:“你们抓的人呢?听说你们都追到白河去了?汽油用了不少,抓的人呢?”
半晌才听见一个年轻的声音说:“没……没抓到……他半路可能跳车了。”
孙红兵又道:“你们五个人呐,五个人两辆车,一辆还有警灯,这么远就追不上一辆民用卡车?五个人十只眼睛就看不住一个人?”
吴放歌心中又想:果然不能在孙红兵手下当警察,这老头早就知道抓到人是不可能的,还故意由着手下犯罪,然后弄回来训,虽说这样能学着不少东西,可过程实在是太痛苦了呀。
这时一个女声响起:“孙局,这不怪我们呐,要怪只能怪那个小蟑螂太狡猾,不知道从哪儿又学了几手功夫,我们……”
话还没说完,孙红兵就打断她的话说:“就算那小蟑螂是霍元甲,你们呢?五个人就带了三把枪,还制不住一个赤手空拳的?”
吴放歌这边有点奇怪,记得格斗的时候没现里面有女生呀,难道是躲在房间里的一个?……嗯,很有可能。
隔壁孙红兵又说:“再说了,你们谁能肯定和你们格斗的那个人就是小蟑螂?你们之前有人见过小蟑螂没?那个周国江,你不是在派出所当过半年户籍吗?你见过小蟑螂没有?”
又听见那个叫周国江的人低声说:“见过……”
孙红兵说:“说话大点声!有点精神!”
周国江立刻大声说:“见过!”
孙红兵说:“那你说说,小蟑螂长什么样?”
周国江说:“小个子,窄肩膀,平时戴一副眼镜,头有点自然卷……”
“够了够了……”孙红兵打断周国江的话说:“那今天你们抓的人什么样?当时情况我知道,就不让你们细细描述了,长相你们肯定是没看清了,大致说一下吧。”
隔壁静了十几秒钟,最后又听见崔明丽说:“个子在一米七零以上,身体很强壮,反应敏捷……”
“对了。”孙红兵说“那是小蟑螂吗?”
又是一片寂静,最后还是崔明丽底气不足地说:“他来找小蟑螂的,谁知道是不是他的狐朋狗友……”
哼哼,孙红兵冷笑:“小蟑螂的朋友是狐朋狗友,那你们是什么人?”
这次轮到周国江说话了:“我们是警察……”
“你们还知道你们是警察啊。”孙红兵说着,突然一下子又提高了声调,连隔壁的人都觉得震耳朵:“知道自己是警察,行动前不告知自己的身份?还拔枪!我看你们像土匪!”
崔明丽无力地反驳说:“可他直接就和我们动手了啊。”
周国江也说:“是啊,崔姐都被他弄伤了,……哎呦……”
吴放歌听到周国江说‘崔姐……弄伤’就觉得奇怪,这么说这个女的不是屋里埋伏之一了,这就奇怪了自己没怎么动手啊,难道这个女的是被自己扔进屋里去的那个?也不对……现在隔壁怎么还出了哎呦一声?难道孙红兵有军阀作风,还打骂部下?也不像……要是有监控就好了,光听着事情了解的不全面呀。再看屋里的另外三个警察,一个个听的比自己还过瘾呢。
这时隔壁传来一阵附和声,纷纷赞扬这个未被抓获的歹徒是如何的武艺高强和他们如何的英勇战斗,乱糟糟了一阵。
孙红兵显然把这些话全没听见去,只是等大家安静会儿了,才关切地问:“小崔,你,没事儿吧。”
崔明丽声音低低地说:“没事儿,没事儿。”
孙红兵还追着问:“不行就去医院,这也算是工伤。”
崔明丽说:“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孙红兵的语气又严厉起来了,不过这次又多了几分炫耀和神秘地说“记住,下次抓人目标不对的时候,要先表明身份,不要一上去就动手动脚的,你们知道今天和你们动手的人是谁吗?”
吴放歌一听:?说到我这儿了?
没人接孙红兵的问题,这老头只是自说自话:“今天和你们交手的人呐……是个才退役的侦察兵,参加过突击队越境做过战,立过两次军功呢。”
这话说完,隔壁传来了一阵“哦”“这样啊”“怪不得“之类的感叹词,吴放歌立刻觉得脸上烧,他可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只是运气好而已。
隔壁孙老头还不肯停下来,接着说:“所以说你们抓不住他也算是正常,一个连的越南人也被把他抓住啊。”
隔壁又是一阵赞叹声,吴放歌这边脸更热了,因为屋里的警察也盯着他看,那目光明明是在询问着:“不会就是你吧。”
吴放歌干笑了几声说:“呵呵,那个……哈哈……今天挺冷的哈。”
那几个警察听了后,点点头,继续侧耳偷听。
“这还不算什么。”孙老头继续替吴放歌吹嘘说:“人家一退伍回来,就现了咱们这座城市的污垢,说起来这都是咱们当警察的耻辱啊,人家立刻就展开调查卧底,最后把材料交给了媒体,省里领导看了之后非常重视,这才有了这次严打呀。”
“他是吴放歌!”周国江反应挺快。
“行啊。”孙红兵夸奖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国江说:“我在派出所的时候,他的同学来报过案,是我接待的。”
“好了。”孙红兵说“今天抓捕小蟑螂的行动就这样了,你们除了认错人,没打赢,没追上,浪费汽油之外,其他的错误倒也不大。”
吴放歌办公室里的三个警察捂着嘴笑,一想也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错,也就没剩多少正确的了。
这时又听隔壁周国江说:“哦……我明白了,孙局,早上出去的时候您说要考考我们,吴放歌不会是您专门请来试我们吧。”
吴放歌听了脑袋嗡嗡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就是想找小蟑螂租个房子住啊。又听见孙红兵说:“嗯,这个嘛……总之还是那句老话,警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咳咳。”
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是总的来说是默认了是。吴放歌欲哭无泪“被这一个廉吏喜爱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吃苦受累的……不定哪天还得让他给大义灭亲喽。铁面警官的名儿,可不是白叫的啊。”
好在这个话题没有继续进行下去,孙红兵话锋一转,又把什么东西甩在了桌子上,很大的‘啪’的一声。说:“小蟑螂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这个皂水村的故意杀人案是谁办的?”
崔明丽说:“是我的主办。”
周国江说:“我的协办,其他同志也帮了忙。”
孙红兵说:“今天我就不训你们了,你们看看这个,然后再想想自己的问题,其他没事的人都回去休息吧,明早再来我这儿接受任务。”
“没得听了。”一个警察说着,又看了一下挂钟,吴放歌也跟着看了一眼,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就说:“总算可以下班了。”还伸了一个懒腰。
那个带吴放歌进来的小警察说:“你们幸福哦,我手上还一大堆事儿呢。”
谈笑间,那两个警察收拾东西都走了,屋里只剩下小警察和吴放歌。那个小警察手上事情挺多,又兼着随时还得注意隔壁的动静,也没空和吴放歌攀谈。吴放歌百无聊赖,肚子又饿了,只得强忍着,拿了一叠‘公安报’随手翻看着打时间。
挂钟的指针指向了七点三十的时候,隔壁又有了声音。隔壁又传来孙红兵的声音:“都看完了?有啥感想?”
……
孙红兵又说:“人命大如天呐,你们,一个是警校毕业,一个好歹也做了三四年的内勤工作,怎么这么大的漏洞都没看出来?故意杀人,和故意伤害至死那能是一回事儿吗?”
听见崔明丽弱弱地说:“孙局,我错了。”
孙红兵又说:“还好还没送去检察院批捕,不然就给人家看笑话了。”这话说的很亲切,然后又大声说:“小辉,和放歌一起过来。”
那个叫小辉的警察一听孙老头喊了,赶紧对吴放歌说:“咱快过去吧。”
吴放歌从刚才就心里一阵子打鼓:“坏了,我被自己的小聪明害了……”
第三十二章 竹杠子压出飞机场
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几乎智商正常的人都做过,而有的时候先知先觉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如果倒回到重生前遇到这种情况,吴放歌一定是高兴的一蹦三尺高。为什么?能穿上一身警服对于一个退伍兵来说也是件相当不错的事呢。可是吴放歌现在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常言道,不管是在官场上混还是在江湖上混,初进场最重要的是要跟对老大。孙红兵是个好人,是个好警察,可做他的部下却不是什么好事,吴放歌可不想重生一回,结果日子过的比上一辈子还拮据,廉吏通常规矩大,给廉吏当手下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又回到孙红兵的办公室,吴放歌看见屋里里还站着两个年轻警察,其中一个个子比较高,这应该是周国江了,另一个是小个子,却也留着‘小男式’头型,乍一看上去确实看不出来是个女孩子,现在细看,觉得她眉目清秀,到也有几分模样……她应该就是崔明丽了。
“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孙红兵笑着给大家做了介绍,然后又对崔明丽和周国江说:“皂水村的那个案子你们要重做,这几天小吴会在局里帮忙,你们做好了先别拿给我,先拿给他看看,然后再给我审核。”
周国江立刻懂事地说:“小吴哥,请多关照了。”
吴放歌连连摆手说:“不不,不是这么回事……”
孙红兵笑呵呵地说:“确实不是这么回事,论年纪你俩还比他大一两岁呢。”
“那就请小吴兄弟多关照了。”周国江转型到挺快,亲热地握着吴放歌的手不松开。
吴放歌心里这个蒙啊,孙红兵这个老头忒不地道了,都不和自己商量就把事儿定了,自己的整个儿计划也给弄乱了,难道自己这辈子真是当警察的命?而且还是跟着孙红兵当穷警察,天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好了。”孙红兵说“时候不早了,也该下班了,你俩……怎么也得请新同事吃个饭吧,而且还是你们的老师。”
吴放歌又遭一雷击:“我怎么又成老师了?”
周国江连忙说:“该该,该请。”
吴放歌这时才注意到,周国江这边倒是热情的到位了,可崔明丽那边却一直没动静,连目光也投向房间的另一个角落。
“行了行了。”孙红兵连连说出口头语来:“你们快走吧,年轻人多亲近亲近。”
周国江拉着吴放歌的手说:“走吧,我也饿了,让你折腾的,中午饭都没吃成呢。”
吴放歌被拽着,回头对孙红兵说:“孙叔,你不来呀。”
孙红兵笑着说:“年轻人一起,我这把老骨头去干什么,你们去吧。”
吴放歌还想说,崔明丽忽然走过来冷冰冰地说:“孙局说不去一定是不去的。”
见她这么说,吴放歌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三人一起走了出来,快到大门的时候,周国江忽然对崔明丽说:“丽姐,要不,我把志强他们也喊上吧,都在外头跑了一天了。”
崔明丽点了点头,周国江就笑着对吴放歌说:“小吴兄弟,丽姐在这儿陪你,我去宿舍把今天那几个兄弟全喊上去。”说完就跑了。
昏暗的路灯,阴冷的北风,让才从热乎乎的房间里出来的人感到格外的寒冷。吴放歌毕竟是军人的底子,尽管冷依旧站的身板笔直,只把手放进裤兜里取暖。崔明丽那瘦小的身子却快所成一团了。
“你冷吗?”吴放歌问。
“不冷。”崔明丽回答的冷冰冰的,似乎比周围的冷空气还冷一些。这可不太好呀,明显的搭不上话。
没辙,干等吧。
好在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不多时,就看见公安宿舍那方向,几个人影袖着手,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打头的一个正是周国江,他手插在裤兜里,嘴里嘻嘻溜溜地吐着冷气,边跑边说:“太冷了太冷了,走吧走吧。”
吴放歌和崔明丽也就跟着一溜小跑。一行人小跑着穿过两条街,到了小东街。小东街也是一溜的旧房子,只是已经因为老城改造拆了一半儿,剩下的一般儿多是做小买卖的,这几年又流行起吃小火锅来,所以整条街一到晚上,就弥漫起火锅的鲜香味来。
一行人扎进一个小店儿,吆喝着老板快点点火,然后围着一张小桌子坐下,由于他们一共有六个人,凳子不够,老板于是又拿了两张小马扎来。
小方桌做工粗糙,表面还有一层似乎永远也洗不干净的油腻,火器是一个老式的煤油炉,再放上一个黑乎乎油腻腻的生铁锅,这和昨晚何海珍请客的档次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看来这几个警察不愧是孙红兵的部下,廉吏,廉吏呀。
大家都坐定了,周国江开始为大家张王李赵的介绍,彼此寒暄客套了一番,然后是点菜,因为这次出来大家都没穿警服,周国江又提出‘喝点儿’,大家一口响应,只是给崔明丽另外要了果汁。
这几个警察平时都熟识,唯有吴放歌是个陌生人,不过吴放歌到也是个自来熟,再加上桌上有酒,于是很快就和大家熟络了。
酒过三巡,周国江红了脸,说话开始没什么遮拦,笑着说:“孙局也是,要考我们招呼都不打,结果害得我让小吴兄弟扔进屋子里,被你们两个揍了一顿。”
那两个被周国江指指点点的警察也笑着说:“哪个晓得是你?去之前丽姐说了,把进屋那个按倒,结果你闯了进来,不按你按哪个?”
“你算啥哦。”最后一个警察说“我和丽姐被小吴一杠子按倒了,我倒是没啥,只是可怜小丽姐……”他说着,语音变得暧昧“本来就是个平胸,这下子真成了飞机场了。”
大家哄堂大笑,吴放歌也知道了当时崔明丽站的位置了。
崔明丽原本一直没怎么说话,这下见玩笑开到了她身上,怒道:“你们懂个屁,老娘是中国女人,懂不?中国女人都是这个样子的,不行回去问你们妈去。”
真火爆啊。吴放歌心中暗自庆幸,看来自己选择不当警察是对的,尤其是当公安局里有这种女人的时候,简直就是个男人婆嘛。说起中国女人,吴放歌一下子又想起自己以前经历过的女人来,且不说重生前,就是这辈子,路小婉的伟岸,卫艳的柔滑,加上周敏的小巧,天哪,再看看眼前这位,都是中国女人,这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吴放歌在这儿胡思乱想的时候,这几个警察也吃得差不多了,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准备一致对外起酒攻势了。今天白天吃了吴放歌的亏,还是有机会晚上用酒补回来的。于是从周国江开始了,看来这几个家伙都是未来的为官之才,别的不说,光这敬酒的话就一套一套的,好在吴放歌也不是吃软的豆腐,几十年的机关生涯可不是白给的,这些小子,总的来说还嫩,只可惜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吴放歌以一敌四实在是难以取胜,也曾想着是个离间计让他们内部自相残杀,可是倒是做警察的,团结呀,愣是不接招。对于酒,吴放歌原本就没多大的量,只不过是依仗着现在的这副好身板儿罢了,最后没奈何,只得举白旗投降。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投降也有不被接受的时候啊。透过白茫茫的水汽,吴放歌看见崔明丽笑吟吟地端起了杯子,这可不妙,第一,杯子里盛的不是果汁而是酒了;第二,从吴放歌见到崔明丽开始,最多也只见她冷笑过,现在却笑了个面若桃花,甭问,那是要出招了。看来这个崔明丽要变催命丽了。
在酒桌子上很多女人都是这种招数,人家开始喝酒的时候,她们喝果汁一类的饮料,等桌子上的男人都醉的差不多了,她们才作为生力军杀出来,所过之处无不人仰马翻。
今天要栽了啊……吴放歌的心中出悲鸣,两眼只看见崔明丽的小嘴翻动,耳朵里嗡嗡乱响根本听不见她说的什么,只知道她喝一杯酒,自己就也往嘴里倒一杯,酒到了嘴里就如同白开水一样的没味了。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搏激流……”
一群年轻人,都醉的东倒西歪的,胡乱唱着歌,在寒冬的夜里相互搀扶着走在冷清清的街上。
人呐,就怕遇到诚心实意的人。昨晚跟何海珍一起大家都留着心眼儿,彼此算计着,自己装醉都装的游刃有余,可今天这酒却搀不了假水。就在吴放歌原本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的时候,他期待已久的内战居然爆了,甚至周国江还在每次崔明丽敬酒的时候非要在旁边陪喝一杯,这么折腾下来,六个人里道最后已经没一个清醒的了。
“小吴哥,给练一个吧。”有个家伙起哄。
“练就练!”吴放歌推开扶着他的周国江,踉跄着打起了周海传授给他的形意拳。这拳打的,能惹的形意拳祖师从墓地里爬出来清理门户。尽管下盘已经软的一塌糊涂,大家伙还不断地鼓掌叫好,结果吴放歌真以为自己成了武林高手了,最后一个垫步拧腰,腾空而起来了一个无影脚,结果大家只见他飞了起来,却不见他落地,只觉得他影子一晃就不见了。
“好功夫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轻功。”一个警察赞叹说。
“嗯……”周国江也点评道“难怪我们五个都弄不住他,果然厉害呀。”
其他两个警察也点头附和。惟独最清醒的崔明丽看的清楚,拍手笑道:“厉害个屁呀,不知道谁把街上的下水道盖子给偷走了,我看见他刚才落地的时候正好掉进去。”
第三十三章 临时工
何海珍上了一个白班,又帮别人值了一个上夜班,才交接了班准备回家,路过医院大厅急诊的时候,忽然听见那儿乱哄哄的,再看时就看见几个浑身酒气的小伙子扶了一个人进来,正是吴放歌。
“这家伙!难不成今晚又装醉?”何海珍想着,脚下却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吴放歌头上碰出了一个大包,表皮破了,往外沁着血,手臂也有几处蹭秃了皮,看着蛮吓人的,不过据何海珍的经验,并无大碍。
人熟好办事,何海珍和值班医生很熟识,当下就先帮吴放歌简单包扎了一下,弄了张病床让他躺着。他的人事不省和摔到下水道里没关系,主要是酒醉的。
伺候好了吴放歌,何海珍见送他来的那几个人也东倒西歪的好不到哪里去,就三言两语的打走了他们,自己只得再辛苦一下,留下来照顾吴放歌。
吴放歌睡到半夜,觉得口渴,醒了,一睁眼现自己躺在病床上,便暗骂道:“靠,不会是喝的酒精中毒了吧。”再往床边一看,一个年轻女人正把头趴在床沿上打瞌睡,觉得眼熟,正要悄悄下床找水喝,那女人却醒了,对着他甜甜的一笑说:“你醒啦,你最好别动,输着液呢。”
吴放歌一看,这不是何海珍嘛,想想昨晚装醉,今天却在她面前真醉了,不免有些尴尬,笑了笑说:“我怎么会到这里来?”说完又看了看挂着的液体瓶子又说:“我这么严重啊。”
何海珍嗔怪地说:“便宜你了,那是葡萄糖。”
吴放歌拍着脑袋说:“还从来没这么醉过呢。”
何海珍笑道:“这就是报应了,昨天你装醉,今天就真醉了,昨天你假装掉地沟里了,今天你就掉下水道里了,老天爷真是开眼了。”
吴放歌努力回想着,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是影像极度的不清晰,自得喃喃自语道:“真是不能干坏事啊,这报应说来就来呢。”
何海珍‘哼’了一声,说:“你醒了,这液也不用输了,不然给你弄成个高血糖还是我的错。”说着帮吴放歌把输液针头拔了出来,拔的时候稍微使了点手段,疼的吴放歌不由得直皱眉头。
拔出了针头,何海珍又给吴放歌端了一缸子白开水来,显然之前凉过,此时温度正好入口。吴放歌接过去咕咚咕咚喝了半缸子。何海珍又说:“等会去个厕所,排一下身体里的废物。现在才凌晨三点多,你还能休息一会儿。”
吴放歌说:“真不好意思,要你照顾我。”
何海珍叹了一口气说:“有什么办法,孽缘吧,你以后别再害我就是了。”
吴放歌说:“只要你不再挡着我的路,我自然不会对你不利。”
何海珍说:“这不和没说一样嘛。”
吴放歌笑了一下,想转移一下话题,他扭头看看窗外,自然是漆黑一片,又对何海珍说:“谢谢你照顾我,不如我送你回家吧,外面挺黑的。”说着就要起床。
何海珍赶紧拦住说:“算了,不劳大驾,谁知道你又耍什么心眼儿啊,再说我今晚也不回去了,等会儿找个值班室将就一下就行了。”
吴放歌见她如此说,也不在强求,就又和她说了几句没营养的闲话,借口上厕所顺便送了她出来,然后又上传睡觉,一夜的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吴放歌就起了床,毕竟是病床,睡着就是不如家里的舒服。然后谁也没见,在外面随便找了个地方把早饭吃了,又回去了红军院。
昨天把行李随便往屋里一扔就没管了,今天一来才算大开眼界,好好的房子被小蟑螂糟蹋的简直不成样子,说是个垃圾堆一点也不过分,而且地板上的油泥,看来要用刀才刮的干净了。
“我怎么老遇到这事儿啊,住哪儿都得从头收拾,收拾好了就住不了几天了。”他哀叹着。
埋怨归埋怨,事情还得做。他挽起袖子,先把屋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搬到屋子外头来,正好今天是个难得的艳阳高照,有些家具也可以见见光。小蟑螂的这件房子简直就是垃圾堆和杂货铺的结合体,什么破旧家具废纸壳子应有尽有,最离谱的在床底下还找出了至少七八件女孩内衣裤来,并且尺码都不一样,看来这个小蟑螂没少在这屋里糟蹋良家妇女。
把屋里的东西都搬了出来就花了差不多小半天时间,也把吴放歌弄出汗了,借着出去吃饭的功夫,他又顺便买了些清洁修理工具回来,继续大干。
这院子里当然不止住了他一个,见他在此干的热火朝天的,都纷纷过来打听,特别是那些老头老太太,有时候还假模假式的帮上两手忙,其中也有昨天看见他在院子里和警察打斗的,也变着法儿的旁敲侧击打听消息,吴放歌自然是实话实说是误会,但是也不能保证最后被传成什么样,坊间轶闻大多都是这般的练成的。
吴放歌在院子里打了几桶水,把房间的地板沁了一个透,然后撒上洗衣粉,正准备那硬毛刷子刷地的时候,院门外走进一个年轻人来,正是周国江,见了面就笑着说:“小吴哥,忙呐?”
吴放歌一看是他,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说:“是你呀,快来快来……哎呀,也没地方请你坐呀。”
周国江一看这场面乐了,说:“小吴哥,你这大兴土木的是要干嘛呀。”
吴放歌说:“便宜没好货,这房子不收拾一下简直没法儿住人。”
周国江抬头往屋里一看说:“还真是。不过你先把手里的事儿放放吧,孙局一上午没看见你人,都生气了,问你为什么不去局里上班,也不请假。”
吴放歌一头雾水地说:“上班儿?孙叔没说让我今天也去呀。我以为昨天的事儿完了就完了呢。”
周国江说:“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反正孙局就问你上午为什么不去局里上班,这不,特地让我来看看你,他听丽姐说你昨晚喝醉了,可把我们一顿好训呢。”
吴放歌一听心想,这看来不去解释清楚一下还不行了,就放下手中的活计,说:“那咱们快走吧,我觉得这里头得解释一下。”
周国江指着房间说:“你不锁门呐。”
吴放歌笑着说:“锁啥啊,最多也就是收破烂的要。”
这时院子里一个老头说:“你去吧去吧,我们帮你看着。”
吴放歌回头道了谢,就和周国江一起出了门。
到了公安局,孙红兵果然没好脸色,紧绷着脸拿了一份合同书让吴放歌签,吴放歌一看,是一份合同工聘用协议,当即不敢签字,就问孙红兵:“孙叔……你这是……”
孙红兵一本正经地说:“我早知道你了,退伍回来没事情做,半夜去菜场扛大包,还摆烧烤摊子,你们家家教严嘛。现在正好啊,你缺零花钱,我这儿缺人,你就留在局里干吧,先在我这儿看看案子,然后就跟小丽那一组吧。哎对了,你年纪轻轻的,以前学过法律?笔录做的不错嘛,格式什么的都很规范,案子也抓的准。”
吴放歌这心里呀,别提什么滋味了,难不成这辈子真的要当警察了?只得敷衍地回答孙红兵说:“嗯……以前我们部队保卫处有个干事和我关系好,让让我去帮忙,教了我不少东西。”
“难怪。”孙红兵自以为找到吴放歌熟知办案程序的原因,又催促说:“快,快签了,签了从明天起就正式上班,你还不是正式干警,朝九晚五的,你自己不主动提出,不会让你加班的,再说了,有些工作,你也没资格做。”
吴放歌知道这一签字,后面的事情就不好办了,可是不签又觉得对不起这个正直热心的老头,犹豫再三,才鼓起勇气对孙红兵说:“孙叔,能不能商量个事儿?”
孙红兵忽然笑了:“你不说我也替你考虑好了。有些事要一步一步来,你先在局里干着,等民政和编委那边手续办好了,就以工代干是正式工作人员了,你这么聪明,一有招干考试铁定能通过,至于名额问题,不需要你考虑,呵呵。”
“不是,孙叔。”吴放歌咬了要嘴唇说:“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我,我其实……我其实不想当警察。”
这话一出口,整间屋子都安静了。孙红兵的脸色生了轻微的变化。“对不起,孙叔叔,让您为我白操心了。”吴放歌最终打破了屋里的安静,有些事,如果你不开口,就永远也得不到解决。
“没什么,人各有志嘛。”孙红兵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我其实很欣赏你呀,跟你说实话,我这辈子没求过人,可是为了你,我今天上午还是跟别人说了点好话的,所以呢,你说不愿意当警察,得给我一个理由,我听着合适绝不再逼你。”
吴放歌低下头,沉默了几分钟,然后又抬起头,坚定地说:“因为我不想再看见枪了。”
“是这样了。”孙红兵也沉默了一两分钟才说:“可是士兵的枪和警察的枪,作用是不一样的啊。”
吴放歌说:“可毕竟都是枪啊。”
孙红兵沉吟道:“你确实是个有脑子的……只是可惜了……有没有商量啊。”
吴放歌说:“有,如果只是在我找到正是工作之前在局里做点文案工作,我是可以接受的。”
“臭小子跟我讨价还价。”孙红兵从桌上抄起一本案卷笑着扔了过来说:“给我好好干活吧你。”
吴放歌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可是放弃了这个做警察的机会真的就是正确的吗?
第三十四章 春节
孙红兵还是很有人情味的一个人,当听说吴放歌还需要时间收拾住处的时候,立刻就允许他每天只上半天班,上午收拾住处,下午来举例上班。其实吴放歌对能够在公安局工作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意见,既可以藉此认识很多的朋友,也能接触一点机密的事情,而这些在未来肯定是用的上的。
从此之后吴放歌的生活就分成了两节子,上午收拾房间,下午去局里上班,而周国江崔明丽等人也在闲暇时过来帮帮忙。慢慢的,也熟识起来。只是崔明丽有次现了吴放歌堆在外面的垃圾里还有女性内衣裤之后,对他很是鄙夷,尽管吴放歌指天誓那些都不是他干的也不行,字那之后崔明丽就不再来帮忙了。
小蟑螂可真够意思,那地板吴放歌整整刷了五遍,用了三大袋洗衣粉才刷出原来的颜色来,感觉房顶都高了不少。吴放歌一不做二不休,又买回涂料来,把墙壁和房顶都刷了一下,屋里的电路也重新布了线,总算是能住人了。接下来吴放歌开始刷洗家具,洗刷刷了两个上午才完工,缺胳膊断腿的椅凳也都修好了,剩下的实在没用的东西能卖的全卖给收废品的了,收废品的也不要的就都扔掉了。不过垃圾堆里海搜出不少照片来,什么年代的都有,这些东西吴放歌倒是都忙小蟑螂收好了,毕竟回忆这东西,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想要了。
稳定了大后方,吴放歌就得上全天班了,不过孙红兵对他还没那么严格,只要一天八小时上满,从不要求他加班,对周国江他们就没这么客气了,由此周国江甚至抱怨道:“还是当临时工好啊。”结果让孙红兵听见了,笑着说:“没问题呀,只要你打报告,我立刻就把你的警官身份转成临时工。”
周国江当即吐了吐舌头,不再敢说话。
除了在公安局上班,吴放歌每个周末都会回家看看,并且在侧面想父亲提出了‘在公安局上班不过是权宜之计,还是想去五局上班’的要求。并且借着快过年的档口,去探望了金乌大学的校长,毕竟去五局还得这位老教授出面,这方面是不能放松的。
由于白天要上班,探望汤霞的时间就只能利用午休或者晚饭后的时间了,好在汤霞整天都躺在床上,也不存在影响她休息一说,不过眼见着年关将近,她也在医院里躺不住了,正和医生商量着,能不能回家去过年。这到也是人之常情,医院的条件再好,可毕竟不是家,在医院里过年,未免会觉得凄凉。
至于何海珍,吴放歌虽然和她常见面,但没有刻意地去找过他,对于这个女人,不求她助力,只要不起反作用即可,而且从父亲那里得到的消息,何副局长让自己儿子何海豹进五局的努力好像没以前那么迫切了,这就说明自己的办法起到了一点作用,但是吴放歌此时对父亲开始有了隐隐的愧疚。自己当年一直认为父亲在给自己找工作的事情上没有尽全力,现在自己操作了才现,要达成一个目的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自己占尽天时地利和先机,也没在这件事上占太多的优势啊,想想父亲当年,真的太不容易了。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严打也告一段落了,各部门抽调来的人也纷纷返回原单位准备过年去了,吴放歌这个临时工却还落不得走,孙红兵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吴放歌还是《明日先锋》驻金乌记者站的特约通讯员,就让他跟着局里的一帮笔杆子整天整理严打的先进事迹材料,尽管吴放歌几次解释说记者站还没建立起来,自己这个特约通讯员也没什么实际意义,可是老头硬是咬着不放,吴放歌也没辙,好在郑雪雯仗义,连着帮他了几篇短文,还答应一周的连载,这下吴放歌又在宣传方面打开了局面,金乌日报,金乌法制报等当地小刊居然上门来约稿了,这让吴放歌想起当初自己救了汤霞,自吹自擂的写了一篇新闻巴巴的送去,结果却让何海珍的假新闻给挤了,现在人还是那人,写作水平也没提高,却有人上门约稿,真是新旧社会两重天呐。
其实人就是这样,一件事开头最难,一旦入了门,进了圈子,路就越趟越宽了,吴放歌现在在公安局里居然也算一号人物了,细想一下确实如此,省里有人,局里又被一想被称铁面的孙红兵赏识,本人又有能力,夫复何求啊。有时候吴放歌甚至想:干脆就这么在公安局干得了,反正孙老头也没几年命了,自己是绝对不会跟着他当一辈子廉吏的。但是他同时也清醒地认识到:“五局那边自己已经下了重本儿了,要是现在撤回来,服了软不说,事情也办不成,而何海珍也就不会再对自己又忌讳了。
何海珍果然是个精明的女人,有一晚,吴放歌正在家里改一篇通讯稿,她却摸上门了。而吴放歌是从来没告诉过她自己住址的,甚至连阿梅也还不知道呢,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后来才听说何海珍偶然遇到了周国江,这小子在吴放歌酒醉那天,和何海珍在医院见过面,就出卖了他的地址)。
何海珍一进门忙呼‘冷死了’,就扑到火盆边烤火,一边烤火一边四周环视,最后说了句:“你住的地方还不错嘛。”
吴放歌淡淡地说:“租的。”
何海珍此来,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果然她先拿出一摞钱来递给吴放歌说:“给你,阿梅让我带来的。”
吴放歌没去接,因为他不知道这是什么钱。何海珍看出了他的心思,就说:“拿着吧,你原来的房子没租了,阿梅帮你把你的押金要回来了,又找不到你住哪儿,托我带来。”
吴放歌笑了一下,把钱接了。他知道,何海珍的说的话恐怕是真假各一半儿,阿梅一向看她不上眼,怎么可能主动托她办事呢?自己也经常去医院看汤霞,和阿梅见面的机会也多,送钱这种事,犯不着多此一举。
吴放歌给何海珍沏了茶,笑着问:“你来找我,不应该只是给我送钱吧。”
何海珍笑着说:“怎么?不欢迎我来呀。”
吴放歌也笑着说:“咱们定个规矩好吗?都是聪明人,以后见面大家有啥说啥,用不着拐弯抹角的行吗?”
“行啊。”何海珍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也是经常去医院的,怎么不来我那里换药?伤口那么深,感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吴放歌心说:别的伤不说,那两处咬的伤害不是你弄的?脸上却笑吟吟地说:“我随便找了家诊所就换了。”
何海珍佯怒道:“诊所,为什么不来医院?不相信我的技术?”
吴放歌说:“你的技术我是相信的,可是你每次都趁机报复我一下,挺疼的……”
何海珍听了,掩嘴咯咯的笑:“原来你也怕疼啊,我还以为你不怕呢。”
吴放歌说:“天下哪里有不怕疼的人呐,只不过能忍得住罢了。”
何海珍听了又笑。
吴放歌知道何海珍是绝对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来探访的,他想快点了解此事,就不再等她开口,自己去箱子里拿了一包东西来,交给何海珍说:“送你了。”
何海珍接过包,笑着问:“新年礼物?”
吴放歌说:“算是吧。这些东西是让你牵肠挂肚的那些……照片,底片,录音带全在里头了,你都拿回去吧。”
何海珍疑惑地看了吴放歌一眼,然后打开包,飞快地在照片上扫了一眼,然后又塞了回去,问:“你什么意思?”
吴放歌说:“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还是还给你好。”
何海珍紧紧抱着那些东西,头压的低低的,任由炭火把脸烤的红扑扑的,低声说:“这些,你都看了?”
吴放歌说:“嗯,应该说是研究过。”
何海珍又问:“那你怎么看我?”
吴放歌说:“唵……你身材挺好的,和王双……可惜了……”
何海珍的眼泪开始往下掉,吴放歌找了条手绢给她,她扭过脸,不接。
吴放歌也不再劝,任由她哭了一会儿才说:“你放心吧,底片也在里面,我没留底,五局那边我是听天由命了,能去更好,不能去我也就不去了了,反正孙局长这边很赏识我,实在不行……老子还穿制服扛枪去!”
何海珍又哭了一阵,把包包好,然后递回给吴放歌说:“给你。”
吴放歌诧异道:“干嘛?”
何海珍道:“都是聪明人,还用说那么多吗?”
吴放歌叹道:“你呀,还是不信任我,怕我留了底。”
何海珍说:“这世道谁能信谁啊,你那么想去五局,方法都使尽了,突然一下说不去了,认命了,换你,你信吗?”
吴放歌说:“那你也不用还给我这个啊。”
何海珍说:“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全放你那里我还安心些。说实话吧,咱们合作好不?一起把这事儿给平了。”
吴放歌心中暗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过还是要拿点架子,就说:“合作?我向来一个人的,万一合不来怎么办?”
何海珍说:“人心齐,泰山移,人多好过单打独斗,而且如果合不来,最多一拍两散,你还占着优势,未必还怕我?”
吴放歌假装沉吟了一下说:“你是个聪明又能干的女人,能和你合作当然是好事,只是我们怎么合作呢?我没这方面的经验呀。”
何海珍说:“先从大家坦诚相见开始,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拿了这些东西不先给王双,不给汤霞,先给我?”
吴放歌笑道:“没问题,不过你也得回答我,你老爸贵为市文化局副局长,听说来年还要搬正,正是人生春风得意的时候,为什么突然一下连自己儿子的工作都解决不了了?”
第三十五章 合作
既然话头已经进入可正题,那么这个时候再装B就是不懂事了。于是吴放歌也收敛起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来,正色道:“因为我不必须把自己承担的风险降到最低,同时也要把对别人的伤害降到最低。”
何海珍垂帘道:“降到最低?你可把我伤的不轻啊。”
吴放歌用歉意地口吻说:“对此我只能说抱歉了,如果我把这些东西直接给王双,那么就等于直接和他摊牌了。他可是个堂堂正县级干部,我呢,只是个小虾米,并不是说我完全没有胜算,可那样一来,就变成直接对抗了,就算以后我如愿进了五局,不是还得面对这位顶头上司吗?这对以后的展可没什么好处,还得时刻提放着被算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走这一步。”
何海珍听了以后说:“也就是说和王双直接对抗,是对你风险最大的一种选择。”
吴放歌说:“何止是风险最大,简直是后患无穷。”
何海珍说:“那么给汤霞呢,会怎么样?”
吴放歌说:“那样更糟,那是典型的损人不利己,如果那样,汤霞要是闹腾起来,她本人、王双还有你,个个都走不脱干路,而我呢,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何海珍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说:“那你就选择我……”
吴放歌说:“你是聪明人,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何海珍叹了一口气说:“你呀,你早就算计好了,逼我和你合作……现在好了,我不但要帮我弟弟,还得捎带着帮你,你这简直就是要挟。”
吴放歌说:“既然今天大家是开诚布公地谈话,我也就先把丑话说前头,我的手段是卑鄙了点儿,可是确确实实是你先出手的。”
何海珍嗔怪说:“哪里晓得会遇到你这个冤家嘛,这下好了,被你套住了,喊我往东我不敢往西……”说着说着心酸起来,眼圈一红,眼泪就直往下掉。
吴放歌见不得女人哭,但是此时也只得忍住,不然他要是同情心一泛滥,最后倒霉的肯定是自己。何海珍可不是省油的灯,自己既然已经得罪了她,她又如何肯善罢甘休呢,还不如一根杆子插到底,让大家有了共同的利益,这样兴许还能建立起一丝‘友谊’来。所以尽管何海珍抽抽泣泣的看上去楚楚可怜,但是吴放歌却无时不刻地没有不在提醒自己:这个女人可怜不得,一个脑子聪明,又什么都豁得出去的女人,是可怕的敌手。
所以吴放歌就任由着她哭,哭的差不多了才对她说:“行了,你的问题我回答了,我的你还没有回答。”
何海珍说:“有什么好说的,我爸做事不够周全,往往是讨好了一批人的同时又得罪了另一批人,这次要是明打明的把我地弄进文化局,他副局长搬正的事儿多半就弄不成,恐怕连副局长的档次都得降一下,常务副局长都别想了。”
何海珍这么一说,吴放歌不免一惊,这次女人果然太精明了,因为在重生前的记忆里,何副局长确实最后实在副局长的位置上退休的,而且退休前几乎没怎么管事了,现在想想,也许真的和把自己儿子硬弄进文化局有关。
何海珍又说:“我妈妈死的早,我爸为了我们姐弟,一直也没续弦,偏偏这个弟弟又不争气,我也是没办法……”
何海珍虽然这么说,但是吴放歌却不完全相信,他不相信像何海珍这种女人会仅仅为了弟弟的工作,就舍确自己的**……这恐怕是个长效投资呢。但是吴放歌没立刻把这话说破,因为还没有到时候。
这一晚,两人真正的坦诚相见,开诚布公说出了彼此的‘部分秘密’,从而奠定了合作的基础。两人在这个基础上,在几点意见上达成了共识:何海珍为了弟弟的工作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肯定是志在必得的,而且这个时候如果突然退出,何海珍自己也会掉身价,以后再有事求助王双就‘不值钱’了,所以何海豹是必须进五局的。而吴放歌也是非进五局不可的,不然花这么多的力气又是为了什么呢?所以不管何海豹还是吴放歌都必须去五局工作,这样一来,问题就出来了,五局今年只退休了两个人,也就是说只有两个各空名额,现在却有三个人要进来,一个是吴放歌,另一个是何海豹,还有一个就是苏伟波,这个市府办公室的秘书想跟着王双到五局来展,而且这件事差不多也成了,不然上次王双也不会派他作为说客来游说吴放歌了。
两个名额,三个人争,也就是说必须要有一个人退出。现在吴放歌和何海珍结盟,那么退出的就只能是苏伟波了。
“看来我只能对不起芮蓉了。”两人商量到最后,何海珍叹道。
吴放歌沉思了一阵说:“或许还有办法让大家都满意。”
“怎么满意?你能让编委再给五局增加一个编制?”何海珍没好气地说。
何海珍当然不知道吴放歌是重生为人的,对于五局的情况他其实是门儿清的,至少这二十年来生的人员变动情况,那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就在今年的下半年,五局会有一个小伙子调到工商局去工作,如果能利用这个机会,不就有三个名额了?况且苏伟波不是招干,是调动,因此早几个月和晚几个月对他个人都无所谓。但是对于吴放歌等人来说,这个人不能早来,早来就要占一个名额,也不能和王双一起来,一起来会对王双的官声有影响,因此苏伟波晚几个月来对大家都有好处。
吴放歌把这件事在脑子里转了几转,挑着该说的部分对何海珍说了,何海珍听完后瞪大眼睛说:“亏你想的出来,不过你怎么知道五局有人正在活动的往外调?”
吴放歌笑道:“那就是我的信息渠道了,我们两个还没到所有秘密都能相互分享的时候。”
何海珍突然一个桃花眼飞过来,说:“那什么时候才可以?”
吴放歌说:“等再过个一二十年,大家合作的多了,你当上了卫生局局长的时候吧……”
何海珍听了笑着说:“你可真会说话,我可不敢想那么远。”
吴放歌也跟着笑,但是此时两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一样的:只怕到了那个时候两个人不能分享的秘密会更多吧。
没错,一入官场,或者准备进入官场的时候,最免不了的一件事就是勾心斗角,哪怕是在盟友之间。因为自古就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这两个年轻的阴谋家商量好了事,何海珍的心情立刻就好了很多,她拍了拍手站起来说:“好啦,我回去啦。”
吴放歌也放松地调侃说:“怎么?今晚不陪睡了?”
“切!”何海珍说“算了吧你,你……”何海珍说的,把脸几乎贴在吴放歌的脸上说“你的主要目的才不是我的身体呢。”
吴放歌腆着脸说:“顺便吃一口也未尝不可……”
何海珍咯咯笑着一扭头,梢扫过他的脸,又痒又酥的,很是受用,又听得她说:“没那么便宜,你要是用强呢,倒是可以得到一条死鱼,不过你不是那种人。”说完就笑呵呵的走了。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这样的女人还真碰不得。”吴放歌自言自语说着,再去看稿子,却现身上软软的,脑子累累的,那篇新闻稿是再也写不下去了。
要说何海珍的这个女人呐,真是个尤物。
春节前的几天,《明日先锋》刊物派了一个小伙子来金乌,和当地有关部门联系,商量着成立记者站的事儿,这引起了金乌市的高度重视,作为一个展中城市来说,正面的宣传是非常重要的。吴放歌作为《明日先锋》点名的特约通讯员,也跟着参与了几次活动和会议,又认识了几个市文联和市委宣传部的官员,无形中人脉又宽广了不少。大年二十八这天,汤霞说什么也要出院回家,院方只得放了她几天假,让她回家过个安生年。但是她毕竟行动不便,还需要随时有人照顾着,于是汤霞就直接聘请了朱雨露做保姆,当天就和她一起搬回王双家去住了,还给她买了一套新衣服过年。
其实论做事,阿梅比朱雨露能干细心的多,但是朱雨露的模样却让汤霞放心,再此之前,大家都以为汤霞是个‘傻大姐’似的人物,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也是颇有心计的。
阿梅暂时得了几天假期,却也没了收入,她又是个闲不住的人,寻思着趁着过年人手缺乏,再找个什么事情做。吴放歌听说了就笑道:“你呀,真是个有福不会享的。”
阿梅白了他一眼说:“我可不像有些人那么有本事,能呼风唤雨的,我是做一天吃一天,而且我还得赚点嫁妆呢。”
吴放歌知道她最近准备结婚,虽说是穷人嫁女,可毕竟是人生的一件大事,也不能太马虎了。就说:“我倒是有一注财,就是辛苦些,而且赚的不多。”
阿梅眼睛一亮说:“对了,现在没人欺负咱们了,咱们的烧烤摊子也该重新支起来了吧,其实我早就想了,但是医院的事抽不开身,雨露现在又和我不太一条心了。”
吴放歌说:“烧烤摊子还是过年后再支吧,先把眼前这注小财赚了再说。”
第三十六章 过年的那些事儿
第二天中午,吴放歌利用午休的时间,约了阿梅,一起来到菜场找到了以前的菜头。菜头一见吴放歌,脸上立刻笑成了一朵花,热情地过来拉着他的手说:“哎呀,今天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稀客呀稀客。”
随后把吴放歌两人让进他那件脏兮兮的办公室,落座请茶。
吴放歌也不客气,落座后笑着说:“以前承蒙关照了,本来这次回来后还打算在你这里干的,谁想到遇到一个长辈,另外给找了一份工作,也没提前跟你打招呼,真是对不起了。”
菜头笑的眉毛眼睛都皱道一起去了,说:“瞧你说的,当初你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日后必成大器,现在果然被我说中,当上警察了,也多亏了你,菜场里那些杂七杂八收管理费的混混都不见了。”
吴放歌连连摆手说:“不是警察,在公安局里当临时工而已。”
菜头笑道:“都差不多。您这次来有何贵干呐。”
吴放歌说:“瞧您说的,还贵干。还不是好久不见了,想来看看您,顺便请你帮点小忙。”
菜头说:“嗨,大家这么熟了,什么帮不帮的,有事你就说。”
“是这么回事。”吴放歌看了阿梅一眼,又说:“我呢现在确实是在公安局当临时工,可是一个月也就五六十块钱,实在是困难。我这个同学呢,单位又没活干,所以我就想趁着春节的档口,做几天小批,不知道您肯不肯帮忙啦。”
菜头笑道:“看你说的这么客气,春节期间的事情好办,只是做小批你们可就过不了春节啦,至少要有一个人整天得在这儿盯着。”
吴放歌说:“我春节期间没安排值班,可是迎来送往的也有点事,阿梅……你有问题吗?”
阿梅一见这事要谈成,赶紧说:“我没事儿,过年什么的,一长大了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挣钱是正经。”
菜头说:“那就好办,只要你们不嫌弃,不在乎脏累,这事我就替你们安排吧。”
见菜头答应的爽快,吴放歌就又和他闲扯了几句才拉着阿梅告辞出来。
出来后,阿梅因为又有了收入,显的非常的兴奋,对吴放歌说:“没看出来,你关系面挺广的嘛,也是你好人有好报,你帮他们赶走了混混,他们现在也愿意帮你。”
吴放歌却淡淡地说:“恐怕是因为我现在在公安局上班的因素多一些。”
阿梅笑道:“就你那破临时工,谁怕你呀。”
“你当然不怕啦。”吴放歌笑着说“不过事情这么顺利也出乎我的意料呢,想当年我在他手下搬菜,别人一天挣四块五,五块,他一天只给我三块钱,后来才又涨了五毛。真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阿梅就拽着他袖子说:“喂,你别把别人都想的那么黑暗好不好?”
吴放歌听了,觉得没必要在纠缠这个话题,就故意岔开话,他可不想因为这样市侩的话题和阿梅起冲突。因为在他的心中,阿梅一直是一块纯洁的存在。
吴放歌曾以为自己是临时工,不会被安排在春节值班,没想到孙红兵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好在排班的时候是和周国江和崔明丽排在一班,而且日子排在初三,因此还不算太糟糕。大年二十九这天,虽说没有正式放假,但是除了值班人员,下午的时候大家也都放了羊了,而且之前补贴,正式干警没人三百至伍佰元不等,吴放歌是非正式人员,而且又来的晚,只可怜巴巴的领了五十块钱,不过聊胜于无。吴放歌就拿着这五十块钱,自己又填了一点跑到菜场,利用作小批的机会,先给自己批了几箱水果,先抱了两箱回家,把个老妈高兴的合不拢嘴,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只要家里一来客人,拿出来做招待的时候就会免不了地说一句:“这是我儿子买回来滴。”言语之间,颇为自豪。
剩下的水果,吴放歌都搬回了自己的出租房,然后又去买了不少中小号的礼盒回来,把那些水果箱都开了,搭着花样分别装盒,外面还绑上缎带,这大过年的,免不了迎来送往的拉关系,这些礼盒看着很光鲜时髦,其实却花不了多少钱,简单又实惠。
除夕那天当然要在家里过,毕竟是自己退伍回来第一次在家里过年,直到陪着爸妈把春节联欢晚会都看完了,外面呯乒砰砰的炸起了鞭炮的时候,才住处去,临到门口的时候,母亲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说了一句:“等家里搬了大房子,过年就在家里睡吧。”
虽然还只是春节,但是迎面吹来的风居然一点也不刺骨,吴放歌昂走着,路灯通明,两侧的高楼上争先恐后地放着焰火,恰似给他一个人开的凯旋式一样。
“一年之计在于春!!”吴放歌突然兴起,站在大街中间张开双臂大声喊着,声音立刻融入了漫天的烟花爆裂之中,共同形成了一副壮丽的画卷。
按照金乌市的民俗,春节头三天不拜年,都和亲友相聚,初四之后才开始拜年,从权贵到庶民,无不遵守。吴放歌一家虽然定居金乌已久,但毕竟是后来迁来的,所以亲戚几乎没有,朋友虽有若干,但是头三天几乎就是自己过了。吴放歌担心阿梅一个人在菜场太辛苦,就从初一开始去菜场帮她,结果阿梅一副愁眉苦脸的说:“你还说是一注财呢,根本没什么生意嘛。”
吴放歌笑道,你别急呀,现在大家手里都有点闲钱儿,年前的年货都备的足足的,不过你放心吧,新鲜蔬菜是不能长久储藏的,而且腊肉鸡鸭吃多了,你还担心没人来批菜?不过这得初四初五之后去了。”
阿梅嘟着嘴说:“要是你说错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吴放歌笑着说:“你放心吧,你这一单生意要做到正月底呢,你就等着数钱吧。”
大年初三这天,轮着吴放歌值班。这大过年的,还真没什么事,别说刑事案件,就连吵架揭短的也没有,过年吗,谁不图个喜庆?消防队那边倒是接了好几起报警,都是由于烟花爆竹的燃放引起的。
由于是和周国江和崔明丽排一班,倒也不寂寞,起码可以聊天逗闷子。周国江年轻,又是男孩子,总是要吴放歌讲讲打仗的事儿,可一单子是,又偏偏是吴放歌最不愿意讲的一段,但是只要他一推辞,崔明丽就会憋着嘴说:“听他说的,谁不知道啊,两瓶茅台就是一个三等功。”
周国江怕吴放歌面子上过不去,就说:“丽姐,瞧你说的,小吴哥那可是二等功,而且是战功。”
“那就再加几瓶茅台呗……”崔明丽一副不屑的样子。
周国江还真担心吴放歌立刻就翻脸,听说军人那可是把荣誉看得比命还重啊,所以他飞快地用眼角看了吴放歌一眼,却现吴放歌没有丝毫要生气的样子,反而笑吟吟地说:“是啊,我长这么都还没尝过茅台是什么味呢,就这么给别人了,可惜呢。”
“还不就是酒味儿。”崔明丽嘟囔着,心说:这是什么人呐,别人在乎的他不在乎,别人不在乎的他在乎,真是怪胎。”
几人正聊着,忽然有报警了,报警那个女的根本说不清楚话,只是哭的稀里哗啦的,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事儿,周国江搞不定,崔明丽也听不明白,最后只得吴放歌去接,这下让崔明丽服了,吴放歌语音轻柔而不失坚定,从语调上就给人一种安全感,而且耐心细致,分析能力极强,只见他左手拿着听筒,右手刷刷的做记录。等他放下电话的时候脸色变得非常严肃,由于这几个人里指定的负责人是崔明丽,于是就对崔明丽说:“丽姐,不是案子,但是咱们还是得立刻去,有个女的的儿子眼睛让鞭炮给炸了,她们住的地方偏,她一个女人家给吓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儿有地址。”说着他推过记录本。
崔明丽立刻对周国江说:“你先去动车,我打了12o就来!”说着又对吴放歌挥了挥手,吴放歌当时就会意,从柜子里拿出急救包,跟着周国江跑了出去。
在值班室放急救包其实是孙红兵的主意,这老头常说:“咱们当警察的,有风险,必须都得会点急救,不管是帮自己还是帮群众,都是需要的。”
不得不说,这个老头真是个顶呱呱的警察。
到了现场才下车,后面呜啊呜啊的救护车就到了。崔明丽又催着周国江开着警车,一路护送救护车到医院,可是他们那辆警车实在老破,先是开道,后来成了护送,在最后就成了追赶,半途还息了一次火儿,等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小孩都进手术室了,只留下一个焦急的妈妈在外头掉眼泪,一个漂亮护士正安慰她。
吴放歌一看那护士……真是冤家路窄呀,这不是何海珍吗?于此同时何海珍也看见了他,欣喜地喊了一声:“怎么是你?”接着又看到了两边那两个穿警服的,就开玩笑地说:“咋?你犯事儿了?”说完咯咯的笑。
吴放歌道:“你当然盼着我出事了,哈哈。”
这是孩子的妈妈上前来道歉,还有些担心地问:“本来是该打急救电话的,可是我打了报警电话,你们会不会追究我报假警啊。”
崔明丽说:“这位女士请不要担心,我们警察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只要是你们需要的,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周国江也说:“是啊,现在的问题是先把孩子的事处理好,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那女人又道了谢,崔明丽见这事基本已经落定了,就告辞要走,这时何海珍对吴放歌说:“你等下,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