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阿竹醉酒
阿梅在那次事件中吃亏最大,用当时流行的话说就是被人‘挼了’。也免不得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一番,弄得她意志消沉,学习成绩也下降了不少,直到和吴放歌围歼那群小混混之后才缓过来了,换句话说,好像是受到的耻辱已经化作拳头,结结实实连本带利的还给了那群混混,不过她并没有加入吴放歌的小团体,可只要吴放歌说要帮忙的时候,她总是眉头也不眨地答应下来。
变化最小的就是阿松了,除了有点嫉妒,因为高大英俊的赵延年对情窦初开的女生还是颇具诱惑力的,阿松曾私下对好友说:“阿竹有什么好的嘛,长的那么风骚,真不知道延年为什么喜欢她!”有时半开玩笑地对赵延年说:“其实我们两个才是一对呐,有成语为证‘松鹤延年’嘛。”不过除此之外,毕竟心地单纯,没使过什么别的心眼儿。
但是今天却不一样了,因为有人犯了规矩。
一般的说,同学聚会参与的人员很单纯,都是同学,很忌讳带外人来,即使是某人的未婚妻或者未婚夫,那也算外人,更何况这个小圈子里曾经有过感情纠葛呢?所以赵延年带了未婚妻阿瑶来,着着实实是一个大失误。有未婚妻在场,不但自己说话要留着三分小心,就算其他人也要对某些问题可以回避一下,既然彼此是外人,那么也就有必要留着点面子了。只可惜,同学相聚,大多也都是谈些前情往事,往往说的人很开心,听的人不是听不懂就是觉得别扭,阿梅到也罢了,可阿竹看着阿瑶心里总憋着一口气,所以也即故意说些当着阿瑶不当说的话,偏偏阿松又是个傻大姐,阿竹不管说什么她都笑着一句话接上去,眼瞅着阿瑶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赵延年的表情也很尴尬,生生的把吴放歌的一个接风会搞成了,几对怨男怨女之间的争锋会,他夹在中间,极力抹和,总算没让这伙人当场掐起来。
“今晚咱们就这儿吃饭吧。”阿竹说着,靠在沙上,左手五指张开着在自己面前晃悠着,炫耀着上面的两颗戒指。
阿松眼睛绿,忙不失时宜地问了一般质地价格一类的话,带着羡慕的语气。
阿竹自顾看着自己的戒指说:“多少钱我也不知道啊,像我们这些做模特的,身上从上到下,从里道外,有一件东西是自己花钱买的,那就是耻辱。”
阿瑶听了,脸上那种不屑的冷笑再也忍不住,多少浮现了一些出来,甚至嘴唇也微微动了几下,虽然没听见她说的是什么,但猜也猜得到,无非是说的:‘你知不知道耻辱二字怎么写’一类的话。
场面到了这一步,就差剑拔弩张了,这还怎么进行下去?赵延年于是借口去上了个厕所,其实是把帐结了,然后又回来干坐了一会儿,伸了一个懒腰,推说还有事,带着阿瑶走了。
那两人一走,阿竹就变了脸,说:“拽什么嘛,以为自己是二五八万呐。”殊不知阿瑶此刻也正在赵延年面前评价他们。
阿瑶的话虽然难听,但是评价却也中肯,在她的眼里,阿梅虽然老实却不够时髦,模样打扮就像个女民工;阿松只会瞎打扮,只会浪费好衣料,而且谈吐像个傻大姐;至于阿竹,活脱脱就是个鸡。
不过评价吴放歌的时候,阿瑶说的还算客气,只说了‘你原先不是那么夸他的吗?怎么就混成这样了?’
赵延年一直忍着不说话,充分体现了小不忍则乱大谋的精神,一个阿瑶他不怕,可后面还有自己的老爸呐。
阿瑶见赵延年一直闷着不吭声,到也知道见好就收,就换个话题问:“你真打算把你的床什么的都送给吴放歌吧。”
赵延年这才点头说话“嗯,你也看见了,他现在过的很苦。而且咱们就快要结婚了,那些东西也没什么用了。”
阿瑶一撇嘴说:“谁说没用了?我妹妹马上要来金乌找工作,到时候要住要用,你给新买还不是要花钱啊。”
赵延年见阿瑶这么说,知道这事儿算是黄了,但是又不想就这么投降了,于是说:“可我已经答应了放歌了啊,大家同学一场,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阿瑶摇着他的胳膊,面带潮红地说:“其实我也不是小气,只是,我第一次和你……就是在那上面,我可不想再让别人睡在上面。”
这话一出口,赵延年再也无法拒绝,只得囔囔地说:“可是,要是不表示一下,下次我还怎么和放歌见面啊。”
阿瑶笑着说:“你呀,你老婆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我看呐,你的那些床啊柜子呀就不用送了,留着给我妹妹用。今天咱俩都看见了,你同学那儿潮,咱们拿点钱送他一个电热毯就好了,前几天我陪咱妈逛街,百货公司正打折呢。”
赵延年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阿瑶知道大功告成了,就接着说:“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这事我去办好了。”
于是,赵延年彻底缴械投降了。
另一边,阿竹去结账,被告知已经有人结过了,哼了一声,没说话。阿松却说:“延年其实还可以哦。”
只有阿梅悄悄地吴放歌说:“到底还是疏远了。”
吴放歌说:“正常的,这个年龄段结婚就业的,大家都忙碌,一般的说同学们要再度亲热起来也得一二十年后了。那时候有的人事业有成需要显摆一下,还有的人离了婚需要排遣一下寂寞,所以就又凑到一起了。”
阿梅听了笑着说:“你这个人,嘴比以前还毒了。”
当晚阿竹非要请大家吃饭不可,还上了两瓶白酒,不过到被她喝了大半,然后就撒酒疯,闹了个不亦乐乎,到了结账的时候,阿梅拿出一个大砖头手机来,拨了一个电话,没一会儿,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不到四十的一个瘦弱略微秃顶的男人就出现了。
“怎么喝成这个样子?”在礼貌而又冷淡地和吴放歌等人打了个招呼之后,径直过去搀扶阿竹。
“不要,我还没喝完呢。”阿竹浪笑着挣扎,阿梅想上去帮忙,被吴放歌悄悄一拽说:“别去,那个人不想我们离她的女人太近。”
阿梅一听,眼睛瞪的老大:“你是说……“
“嘘……“吴放歌对她挤了挤眼睛。
虽说阿梅没去,可阿松是天生的热心肠,吴放歌也不好明着劝她,也只得由着她帮着那男人扶着阿竹去了。
“唉!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好好的说给你接风的。”阿梅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又坐回到椅子上“真是糟透了。”她说。
“还有更糟糕的呐。”吴放歌说着,笑的十分诡异。
“还有啥?”阿梅问。
吴放歌指着一桌子的杯盘狼藉说:“他们谁也没付账……”
“啊?”阿梅听了忍不住笑了出来“合着就剩了咱们两个穷人在这儿啊。”说着压低了声音说:“要不咱俩跑吧。”
吴放歌笑着用目光为阿梅指示着方向说:“不行啊,都盯着我们呐,你看那个伙计,好像随时要报警似的。”
阿梅说:“那怎么办?”
吴放歌耸了耸肩膀说:“没办法了,我身上没带多少钱,咱俩凑凑吧,算我借你的。”
阿梅说:“不,这是给你接风,算我借你的吧。”
两人往返客气了几回,最后吴放歌说:“先别说了,先凑钱结账吧,我看那边那几位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结果两人掏空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总算是付清的饭钱,等他们走出饭店的时候,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穷的叮当响的无产者。
“都是他们嘛,要来这种高档地方……”阿梅还在跟耿于怀。
吴放歌笑着说:“没什么,都是同学,谁请谁不是都一样的嘛,只不过下次谁要是说要请客,那么就先拿出一笔保证金来,免得喝醉了不认账。”
阿梅拍手笑道:“好办法,不愧是当年班上的才子。”
吴放歌说:“啥才子啊,劈柴的柴,你才是当年的才女呢……说实话,你不上大学可惜了。”
一提到这件事,正戳到阿梅的伤心处,她降低了声音说:“没办法啊,家里没钱啊。”
吴放歌见惹的她心情不好了,就劝道:“哎呀,其实也没什么啦,对了,现在不是可以自考吗?自考的学历可是国家承认的,要不咱们一起自考吧,也花不了多少钱。”
“行啊。”阿梅眼睛一亮说“咱们还可以一起复习呢。”
“谁说不是呢?”吴放歌笑着,随手在阿梅背上一拍,原本到也没有别的意思,可是这一拍一下,阿梅的身子居然趁着劲儿靠了过来,只得顺势搂住,一时间两人谁都不说话了。
又默默走了几十米远,正是一个岔道口,吴放歌就主动开口说:“我先送你回家吧。”
阿梅柔声说:“不,先去你那里看看。”
吴放歌笑道:“我那儿不是看过了嘛,有什么好看的。”
阿梅说:“我决定明天就过来帮你弄房子,今晚先去看看情况,考察一下。”
吴放歌不在拒绝,两人就朝他的租房走去。虽说这片地区已经着手城市化了,但是市政工程还没有跟上来,基本没什么路灯,两人相依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着走。
到了出租房前,吴放歌一手搂着阿梅,一手去口袋里摸钥匙,摸了许久却没摸到,阿梅就问:“忘带了吗?”
吴放歌说:“可能落在我的工作服口袋里了,不过没事,我可以从上面的气窗翻进去。”
“你要小心些。”阿梅叮嘱道。
“没事儿。”吴放歌答着,很轻松地就从气窗爬进了房里,从里面打开了门,而阿梅正站在门口,两人就这么面对面了。
第八章 阿梅做媒
天气放晴了,月亮不知何时悄悄的从云层中钻了出来,把银色的光芒洒向大地,同时也给一个善良的姑娘带来了一层银色的光环,没想到姿色平平的阿梅,在此时此刻的月光下是如此的美丽动人。
“阿梅~”吴放歌喃喃地唤着。
“嗯……”阿梅应着,垂下眼帘。
两人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可就在嘴唇即将接触的一刹那,阿梅忽然把脸扭开了。
“对不起……”吴放歌说。
“没什么的。”阿梅笑着,故作轻松地说“对了放歌,你有女朋友了吗?”
吴放歌苦笑了一下,伸手打打开灯,突如其来的灯光,让眼睛一时有些不适应,但同时也让房内的摆设一览无余。“你看我现在这样子,还能奢望那些?”他说。
阿梅靠着门,不满地说:“又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贪财的。”
吴放歌故意又靠上去,一只手撑在门框上打趣地说:“你不会是想毛遂自荐吧。”
阿梅下意识地让了一下,然后说:“不行,我有男朋友了……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吧,可能不太漂亮,但是居家过日子肯定是没问题的。”
吴放歌又问:“那……比你怎么样啊。”
阿梅立刻说:“比我漂亮!”
吴放歌一听心就冷了半截,因为一个女人是不会真心夸另一个女人比自己漂亮的,如果出现了这种事,那么被夸的女人一定比夸她的女人长的丑。即便是心地善良的阿梅,也避不过这个规律。
“我看还是算了吧……就我现在这条件……”吴放歌开始打退堂鼓,准备撤退。
“我看你就挺好的!”阿梅好像突然来了兴趣,正应了那句话,女人一生两大事,一是嫁人,二是做媒。阿梅虽然没有嫁人,可也算是有了固定的男友,那么就开始向做媒的领域展了。
“你条件一点也不差!”阿梅说:“现在的情况是暂时的,过几个月你就能分配工作了,而且你是国家二等功臣,又比谁差了的?”
吴放歌笑着说:“行了行了,就别提那档子事儿了,啥功臣不功臣的。现在就一个普通老百姓。”
和阿梅又闲聊了几句,见天色也不早了,就提出送阿梅回家。阿梅说:“用不着了,就我这长相,走夜路安全的很,无财无色的。”尽管这么说,拒绝的也并不是很坚决,所以吴放歌还是送了她出来,直到路口有了路灯了才回来。脱衣上床休息了几个小时后,又重新起来去菜场上班了。
第二天一早从菜场下班时,顺便又去了一趟杂物市场,买了点木炭和生石灰——那偏房实在是太阴冷潮湿了,不处理一下确实没法儿过冬。可一夜干下来实在是累了,所以一回到住处也就先睡了,准备午后再处理房子,可还不到十点就有人敲门,不耐烦的问了一声,门外的竟是阿瑶。
这下不能怠慢,赶紧穿戴整齐了开门。
阿瑶笑吟吟的问候了,又连说了几声‘累死了’然后指着脚下的一个大纸箱说:“延年今天有点事儿,所以托我给你送点东西过来,其他的太重,我搬不了,等以后延年空了让他自己给你送过来吧。”
吴放歌连忙道谢,只是房间里既没椅子也没板凳的也不好往屋里让,好在阿瑶也没有想进来的意思,匆匆寒暄几句就告辞走了。
阿瑶一走,吴放歌打开纸箱,却现里面是小半箱的旧衣服,不禁冷笑道:“靠,真把我当民工啦。”转念一想又笑着说:“吴放歌啊,吴放歌,你现在这样不就是个民工吗?”
这么一想,心情又好了,把纸箱子搬进屋,往墙角一放,再也不理睬。
由于中途被人打扰,再睡质量就不好了,可是为了晚上能有精力干活儿,还是强迫着自己睡,但是一过了中午实在不行了,只好起来做饭吃,然后在水管那洗衣服。水冰渗渗的扎的手疼,这让他又怀念起重生前最喜欢的那台全自动洗衣机了。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阿梅穿着工作服带着灰桶、墙梯和一个女孩子来了,那女孩个子和阿梅差不多高,身体健硕,一头的头尤其的好,乌黑油亮,但说起长相就不敢恭维了,细眉小眼大脸盘,两颊还不适时宜地有着两团腮红。阿梅介绍说她叫朱雨露,是来帮忙的。
朱雨露看上去很害羞,介绍的时候喊了一声“吴哥”就红着脸低下了头,而吴放歌逃跑的心都有了,所说以貌取人不足取,要看人的内在美,可是如果有机会,内在外在一起美又有什么不好呢?长的不够漂亮,又没看习惯,当然会先失一分。
人家好心好意地来帮忙拾掇房子,吴放歌当然也不能闲着,阿梅找了个时候悄悄地问他:“喂,咋样?”
吴放歌装糊涂说:“啥咋样?”
阿梅一皱眉头说:“还有啥?雨露呗。”
吴放歌才恍然大悟地说:“不过啊,挺好的,能干,勤快。”
阿梅一听喜笑颜开,说:“行,我找个时候就和她说。”
吴放歌又装糊涂:“说啥?”
阿梅不解:“说你中意她呗,你刚才好像是这么说的吧。”
吴放歌知道这个时候再不说,就真得配个丑姑娘了,于是就说:“我是说她能干,可没哪方面的意思啊。”
阿梅不高兴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儿,我昨天回去一说,人家女孩子家家的,又不认识你,就主动来忙你弄房子……”
吴放歌赶紧解释说:“阿梅,这弄房子和谈恋爱可是两回事儿啊。”
阿梅说:“放歌,你可有点伤人啊,说实话,是不是嫌人家长的不好看?其实这才耐看嘛,再说了漂亮有什么用?阿竹阿松都漂亮,可你看那俩个哪个敢娶回家嘛。”
吴放歌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看哈……我现在……实在是无意恋爱结婚啥的,男子汉大丈夫事业为先嘛。”
阿梅说:“可人家女孩子都来了,你怎么说?”
吴放歌心里叫屈:又不是我叫她来的,这就是阿梅为了报复昨晚自己的无礼而下的套儿啊。想着,小心翼翼地说:“恋爱呢,是不想了,不过多交个朋友,有来有往,相互有个照应是可以的。”
阿梅见吴放歌退了一步,也不好在说什么,就说:“这还差不多,其实只要你多和她交往一些时间,自然就知道她的好了。”她说完,停顿了一会,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忽然掠过一层红霞,又把声音压低了几个分贝对吴放歌说:“可是,你要是不想要人家,就别轻易欺负人家啊。这女孩儿脸皮薄。”
吴放歌一听,就知道阿梅又想起昨晚的事来了,马上点头答应。
晚饭的时候,吴放歌邀请两个女孩吃饭,阿梅笑着说:“还是算了吧,咱们这是穷帮穷,实在不行你去街口那,给我们一人下碗面就好了。”于是吴放歌去街口下了三大碗宽面条儿,三人热热乎乎的吃了,又干了几个小时,阿梅和朱雨露收拾东西回去了,吴放歌照旧送到路口有路灯的地方。阿梅特地嘱咐,新刷的房子有味道,实在不行就另找地方将就几天吧。吴放歌点头答应,回去后又休息了几个两三个小时,才去菜场上班。
自此之后,每天阿梅和朱雨露忙完了自己的活儿,或早或晚就来吴放歌这儿帮忙,房东见有人来侍弄他的房子,怕出事儿,还专门跑过来看,结果却现和阿梅是认识的,两下打了个哈哈,结果还是各干各的事。不过有时候每晚完工之后,阿梅会借故早走,单独留下朱雨露和吴放歌两人,一周后房子弄好了,阿梅干脆就再也不露面了。虽说是好心撮合,且经过几天的接触,吴放歌也确实现朱雨露是个心肠好又勤快的姑娘,只可惜他两世为人,莺歌燕舞的见的太多,对朱雨露这种女孩子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弄得在一起说话也不是,不说话晾着人家也不合适,最后干脆借口每晚要看点书,写点文章为由,自顾看书码字消遣,可朱雨露似乎毫不在意,非但如此,反而抽空找了几块木板木条子,帮吴放歌钉了一个小书桌,那样式和后来流行的床上笔记本电脑桌到有几分神似,这下子不管怎么说,吴放歌不再用自己的双腿加木板当写字台了。于是在那段时间的房里,经常出现这样一幕温馨的场景:在一间简陋的小房间里,一盆炭火烧的红红的,地铺上坐着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在一张小桌上或是凝神看书,或者奋笔疾书,而一旁一个温柔的丑女孩,手捧一杯热茶,是那么深情,那么深情地看着自己的情郎。
“天啦!救命啦。”吴放歌的心在呐喊,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这个痴情的丑女孩,如果朱雨露是后来的芙蓉凤姐一类的女人到也好办了,可偏偏又是个温柔善良的丫头,真是造化弄人,又如何忍心伤害呀。
如果照这种情况下一直展下去,日久生情,那么重生后的吴放歌娶上一个善良的丑女孩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的,毕竟人最终还是要讲感情的,可是不久后的一天,一个救星从天而降……或者说是个扫把星。
第九章 蝴蝶效应
即使是世界级的专家,恐怕也没有吴放歌这样的,切身体验到‘蝴蝶效应’的可怕之处,重生的只是他一个人,可周边又有多少人的命运因此而改变啊。以前他是非常憎恨姜道富这个人的,可是当看到姜道富在火车上的落魄样子时,心中又多有不忍。如果说姜道富走到这一步是咎由自取的话,那么6昊呢?卫艳呢?那些可都是一等一的好人啊,如果没有自己的重生,他们也许还幸福地生活着,可现在,他们都已经化成了戍卫南疆的一钵红土,或许……或许……脑中已经有了太多的不确定的或许了。
退役返乡,本以为已经摆脱了蝴蝶效应的追捕,可是不行,不想走回原来的老路,就必须有所改变,可改变又会影响到其他人的命运,而且离自己越亲近的人,受到的影响就越大,作为自己的朋友,或许像赵延年和阿瑶那样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朱雨露,这个在前世里未曾见过的,善良的丑女孩,每晚都要陪他读书写作到十一二点,甚至有两回直至午夜他去菜场上班,不过两人一直没有更亲密的接触,一是吴放歌嫌咯牙,二是也不忍心。但就这么僵着也不是回事儿啊。
在离上次同学聚会的半个月后的一个夜晚,朱雨露像平时一样地捧着热茶看着吴放歌看一本自考书,看着,看着,真是越看越爱,这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儿啊,人长的英俊,又是战斗英雄,家境也不错,父亲还是大学教授呢,还经常在本地的电视台里露面儿,虽然也常常的感到有些自卑,可要是真的能嫁这么一个人,可真是前世修来的啊。而且虽然他打过仗,可说话总是那么不温不火的,待人和气,对自己也极尽温柔,就是……就是……还没有情侣之间该有的那些事儿,想着想着,朱雨露已经自己红了脸。
吴放歌看着书,忽然觉得一侧脸庞火辣辣的一样,扭头一看,朱雨露脸上飞着红霞,一双眼睛都快冒出火了,就笑着问:“看什么?没见过啊。”
朱雨露自知失态,便低头说:“才没看……”
吴放歌伸了个懒腰说:“哎呀,累了,歇会儿。”
朱雨露赶紧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送到他手上说:“是该歇歇了,你每天都这样,多费脑子啊。”
“这里啊。”吴放歌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是越用越灵的。”
朱雨露说:“我就不行,可是我爸硬逼着我读完了初中……”
吴放歌一听,觉得诧异:“逼着你?记得你是农村招工来的吧,记得农村就算是读书,也是紧着男孩子读。”
朱雨露说:“我是独女,而且我们家虽然在农村却不是农民,我们家祖传的是木匠。”
吴放歌拍了拍朱雨露给他钉的小桌笑道:“嗯不错,不愧是家传,手艺挺好的。”
朱雨露含羞一笑说:“我爸那才叫手艺好呢,只是现在都没人订家具了,都商场买了,我爸说让我多读点书,好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世界不需要手艺人了吗?可是我笨,读不进去,我爸没办法,托关系让我进建筑公司,说是让我见见世面。”
吴放歌听完,叹道:“你父亲……是个人物呢,真想找机会见见啊。”话一出口就现说错话了,可是往回收也来不及了。
朱雨露听了眼睛一亮,想当然地会错了意,当即惊喜地说:“真的?!”
吴放歌顿时哑然,自作孽,不可活啊,楞了几秒才结结巴巴地说:“是想见一下,可是不是那个……”
可话还没说完,朱雨露早就“哥~”地叫了一声,一头扎进他怀里去了,果真是未经人事的纯情女孩子,只管把头往里面拱,身子却僵直着不知所措,不过她力气似乎比阿梅的还大,两手抱紧了,吴放歌轻轻往外推又哪里推得动?
在这一瞬间,时间彷佛是凝固了,对于朱雨露来说恨不得此刻永恒,可对于吴放歌而言简直就是度日如年了。
“雨露雨露?”吴放歌唤着,想扳回局势。
“嗯?”朱雨露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吴放歌咽了一口拉的自己嗓子眼儿生疼的口说:“雨露,其实我有话要跟你说……”
“嘘……”朱雨露抬头用手轻轻盖在吴放歌的嘴唇上,温柔地说:“什么都不要说,我什么都明白。”那说话的腔调,活生生就是港台三流爱情连续剧里学来的,看来这丫头读书不行,学电视剧倒是蛮在行的,唯一的问题是她把电视剧里的东西都当成了真的,看着自己的爱情也如同电视剧里一样的展,更是心中暗喜。
吴放歌的心中出哀鸣,他知道,这个时候只要自己稍有动作,那么从未经人事的朱雨露必定会向一滩软泥一样的瘫倒,任自己摆布,可是他能这样吗?他敢这样吗?如果他真那么做了,可真是既对不起自己的胃,也对不起她的心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忽然咣咣咣的响起了敲门声,吴放歌借机把朱雨露往外一推,而朱雨露也像踩到了炭火一般的跳了开去,满脸涨的通红。
其实吴放歌早就听到了外面又脚步声,只是没想到会是来敲自己门的,毕竟整栋小楼都是出租房,早出晚归和晚出早归的人多的很,所以也并没有在意。
“放歌!开门啊。”随着咣咣咣的敲门声,外面有人喊道。
“阿竹?”吴放歌觉得诧异,这么晚了她又来干嘛?
带着疑惑开了门,冷风夹着酒气,外带一个像钻进了盐巴里的泥鳅一样扭动的身体,踉踉跄跄地栽进了吴放歌的怀抱。
“嘿嘿,我看见了,我全看见了。”阿竹笑嘻嘻地说。
“我们……我们什么也没有做……”朱雨露做贼心虚,又不知道来者是什么来路,慌忙辩解道。
“我没说你!”阿竹近乎粗暴地对着她吼了一句,吓得朱雨露往后一缩,已经紧贴着墙了。
“哦~~~嘿嘿嘿……”阿竹这个时候显然是行动的度快于思维的度,说完之后才看清原来吴放歌的房间里居然还藏着一个女孩子,她转过身来,手指点着吴放歌说:“你、没、干、好、事……嘻嘻……男人呐,真是男人呐。”说着又感慨起来。
“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呀。”朱雨露辩解着,本想一跑了之,可是又看见阿竹那副狐媚子像,又衣着光鲜时髦,自己还真比不上,当下又不敢走了。
吴放歌连拖带拽的把阿竹弄到了地铺上,后者只顾一个劲儿地傻笑和胡说八道,拽着他的胳膊不松开,吴放歌只得对朱雨露说:“雨露,快,再倒杯茶来,不要倒满了,不然烫。”
朱雨露‘哦’了一声,赶紧去到了半杯茶水来,怕太烫,又一个劲儿地吹了半天。
“我全看见了,我全看见了,他们以为我没看见,其实我全看见了。”阿竹斜靠在吴放歌身上,不在傻笑了,开始哭泣。
吴放歌接了茶,又让朱雨露拿了瓷勺来,一勺勺的舀了茶水,吹凉了,喂给阿竹喝。
都说是酒醉三分醒,阿竹见吴放歌如此温柔的对她,居然没在撒酒疯,乖乖地喝了半杯茶,然后又把头枕在吴放歌的腿上嘤嘤的哭,哭了一阵,居然睡着了。
“她……她睡着了?”一直没说话,在旁边默默看着的朱雨露小心地问。
“嗯。”吴放歌说“不知道遇到啥烦心事儿了,喝成这个德行,看来今晚是送不回去了。”
朱雨露咬咬嘴唇说:“她是阿竹吧,我听见你这么喊她的,也听阿梅姐提起过她……她……她真漂亮。”
吴放歌没对此评价,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是不能评价另一个女孩子漂亮的。
“我走了……”朱雨露很落寞地说。
“你别走。”吴放歌说“我还有事求你帮忙。”
朱雨露已经走到了门口,听见吴放歌喊她,停下来回头问:“你说吧。”
吴放歌说:“我想委屈你一下,今晚留下来住。”
“那……那怎么可以……那她怎么办?”朱雨露的脑子又想到一边儿去了,目光落到了阿竹身上,含羞说。
可接下来吴放歌的话让她的心很凉很凉。“我等会儿还要去菜场上班,想让你留下来陪陪她。”
其实吴放歌这么做也是没办法,阿竹已经睡着了,要是朱雨露再一走,这后面的事儿,就不好说了。
尽管朱雨露此时的心里是酸甜苦辣咸,如同打破了五味瓶,可是想了一想,留下,似乎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不然能怎样?自己一走,说不定吴放歌就不去菜场上班了,再看看阿竹那漂亮的脸蛋儿,简直就是女人的公敌嘛,所以思考再三,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吴放歌第二天特地从菜场早走了一会儿,早饭也顾不上吃,急匆匆地赶回出租房,可房内却一个人都没有,无论是阿竹还是朱雨露全都踪迹皆无,被子却叠得好好的,房间也打扫的干干净净。
“走了好啊。”吴放歌自言自语地说,走了就清净了。
不过在那小桌子上,倒是留有字条,而且是两张,想必是阿竹和朱雨露一人留了一张吧,总算不是不辞而别。
第十章 不能白在菜场干
打开其中一张留言条,是阿竹的。阿竹写道:放歌,感谢你昨晚的照顾,真不愧是老同学老朋友啊。不过也不尽然,老同学老朋友也有靠不住的时候,当然不是在说你了,不过具体的,我不想说。我今天上午就回北京去,处理一些杂务后,可能去上海,也可能去南边,总之,我会及时把联系方式告诉你的,你是个好人,有你找个朋友真好。
“上海?”吴放歌有点蒙,上辈子在北京不是展的挺好的嘛,最后一直做到河北片区的某个品牌的时装销售总监呐……看来自己的每一个决定无不改变着自己以及周边人们的命运啊。“你过的好就行了。”他一边想,一边放下了阿竹的留言条,又拿起了朱雨露的。
“哥,你好。我没把阿竹姐姐照顾好,也不知怎么的,我睡着了,醒了之后阿竹姐姐已经走了,我没看她给你留的留言条。还有,哥,阿竹姐姐很漂亮,我知道我比不上她。”
“这位比那位还不知所云。”吴放歌嘀咕着“不过要是能就此分手,到也不是坏事。”一边想着,一边随便下了点面条吃,洗漱后睡了。
可惜睡不清净。还没到中午,阿梅就哐哐哐的砸门,见面劈头就是一句:“昨晚雨露留你这儿了?”
吴放歌虽然睡的迷糊,但也明白这句话所包含内容的严重性,忙解释说:“阿梅,你听我说,我昨晚还是在菜场上班,没住这儿。”然后赶紧把阿竹昨晚醉酒的事儿说了。
阿梅听后笑了,说:“这疯女人……又抽的什么疯嘛。”这显然是说的阿竹,然后接着说:“那丫头也是,回来之后一直哭,问她什么也不说,我就琢磨着肯定是被你欺负了,你这么一说,原来是误会了,这丫头……小小年纪还知道吃醋!”
吴放歌笑道:“这吃醋可不分什么年纪大小。”
阿梅说:“也是哦,行了,我去帮你说说去,你继续休息。”
说着就要走,吴放歌赶紧叫住说:“阿梅,我看算了吧,别解释了。”
阿梅瞪着吴放歌很看了一会儿,目光凌厉,吴放歌以为要挨骂,却没想到,阿梅的目光几乎一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叹了一口气说:“唉……你们男人啊,就是喜欢漂亮的,看不出女人的好来。”
吴放歌没辩解,只是尴尬地笑了一下。在某些情况下,解释反倒不是最好的选择。
打走了阿梅,吴放歌松了一口气,自觉的总算是摆脱了一个丑女孩儿,可到了晚上,炭火还得自己升,前几天随时都有的热茶也随着朱雨露消失了,于是又想起那个丑女孩的好来,然后又暗骂了自己几声‘贱’,逐渐地,又慢慢地习惯了一个人,自此一心一意的在菜场打工。
这个菜场其实也做零售,每天早晨总有四十往上去的家庭主来淘既便宜又新鲜的蔬菜,其中不乏吴放歌旧日同学的父母,而这个年龄的女人通常是很八卦的,回去后叽叽喳喳一说,这事儿就传开了。很多人也不理解,吴放歌好端端的一个家庭环境,为什么偏偏要去菜场做苦力呢?其实他们不知道,吴放歌这么做,当然有他的打算。
虽说城镇兵是包分配的,但是工作好坏还得自己努力,上一世能进五局,父亲出力不少,但自己也落了不少母亲的埋怨,说父亲为了他白头都多了很多。这一世要进五局,父亲的助力依然不能少,但不同的是,自己也能使上一把力气了。
金乌市原本是一个县,后来这一地区要升格,建立市领导县的体制,金乌县经过和周边几个县激烈的竞争,终于拔得头筹,由县升格成了市,并获得了冠名权,而原有的金乌县原有辖区,更名为金乌区,同时也是市政府的所在地。
金乌区现任区长叫王双,不过吴放歌知道这个王区长在春节后就要调到市五局做局长了,而且现在已经又口风放了出来,想要进五局,又或者今后在五局干出一番成绩,现在就得到王区长那里去‘加深印象’,正规渠道那一边到不需要吴放歌考虑。估计这几天父亲正为被文化局的那个‘朋友’耍了一道而烦恼,多亏了金乌大学的校长拔刀相助,而校长和王区长又是同窗,所以这层关系是用的上的,而重生前吴放歌能进五局,也就是因为有了这层关系。只是由于吴放歌本人不争气,才窝窝囊囊的当了一辈子普通公务员,但是既然上天给了一次弥补的机会,当然是不能走回头路的了。
在吴放歌回忆前世的各项记忆的时候,一条信息他认为是可以利用的。王双的妻子也是个居家的主妇,虽说她丈夫位居七品正堂,可她平日里却和其他家庭主妇没什么两样,喜欢造成赶早市,结果就在春节前弄断了腿。
领导或者领导的近亲有个三灾两病的,可是绝佳的拍马屁的机会。重生前吴放歌刚进局的时候,就看见局里的同事扎了堆儿的去探望,他那时不太懂事,只随份子出了一百块钱,就算了,本人并没有到场,惹得王双很不高兴,自此对他的态度也冷淡下来。其实原本看在金乌大学校长的面子上,对他还是不错的。
王双虽然不满意,吴放歌却也不在乎,而且他觉得王双虽然对他有知遇之恩,但他的那份礼也不算轻啊,才参加工作,基本工资才八十多,加上杂七杂八的福利也才一百一时块钱,相当的不错了,要不怎么说那个时候幼稚呢?所以吴放歌决定,这次王双的老婆再弄断腿,自己绝对要表现的好一些,一定要‘加深印象’
可是这么一来,问题又出来了,王双的老婆到底是哪一天弄断腿的?是怎么弄断腿的?这些吴放歌全不知道,他只知道王双的老婆是在春节前赶早市的时候把腿弄断的,至于是怎么弄断的,当时有人传说是踩在冰渣子上摔的,也有的说是运菜的车撞的,就是没个准信儿,但也没人在乎,只要她的腿断了,给了大家一个溜须拍马的机会就行了,至于是怎么断的,根本就无所谓。从这一点上来说,王双的太太还真可怜,左右两头都没把她当人,一方利用她敛财,另一方利用她拍马。
就因为信息不确定,所以吴放歌在找临时工作的时候,特地选择了菜场,而且越是临近春节,他早晨越是不敢走,生怕错过了这次‘救人’的机会。
至于王双的太太汤霞,吴放歌还真的几乎天天都能看见,她似乎把买菜这件事当成社交活动了,每次来时身边都有几个半老不老的妇人陪着,看来也都是一路人,吴放歌认识其中的一些,也都是为人还不错,尚未距离人民群众太远的官太太,估计命运也差不多,丈夫没日没夜地为国家和人民忘我的工作,难保不冷落床上的另一半儿,于是久而久之,就连赶早市买菜也成了这些太太们的消遣娱乐活动了,其实就算是买回去了,也大多慢慢的烂掉了,因为领导们一般都是不回家吃饭的。
慢慢的,吴放歌也摸熟了汤霞买菜的规律,于是慢慢地与她接近,因为做好事是不能留名的,不能留名还得能让人家记住,那就得平时‘加深印象’。所以随着春节的临近,吴放歌后来几乎每天早晨下班后都会换掉脏兮兮的工作服,认真的洗漱了,换上干净衣服,为此还专门在菜场放了一套毛巾牙刷,美其名曰的借口是:方便。
打扮齐当,就在菜场附近的小摊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就准备迎接汤霞的到来。开始的时候,汤霞进市场,吴放歌出市场,离的还比较远,后来就慢慢的接近了,终于有一天,吴放歌故意撞了她一下,撞的还比较重,把个菜篮子都撞掉了,于是赶紧说了声对不起,汤霞脾气好,自己揉着被撞疼的膀子,看着这个英俊的小伙子没说什么,倒是她身边的姐妹,七嘴八舌的把个吴放歌数落了一番,吴放歌自然唯唯诺诺的连连道歉。心里却暗想:“这下你们算是记住我了吧。”
随后的日子里,两人依旧一个进菜场的时候,一个出菜场,和平时不同的是,现在每次见面,吴放歌都会面带笑容地对汤霞等人打招呼:“阿姨早啊”
“阿姨又来买菜啊”
“阿姨好。”
“阿姨,今天那边第三个摊位的萝卜是刚下的,特别新鲜。”
除了问候,有时候还帮着挑挑菜,讲讲价什么的,不过并没人让人看出来他是主动的往上‘粘’。就算是帮忙讲价挑菜,也是三五句话说完就走人,绝不拖泥带水,显得干净利落。
时间一久,有些菜贩就不自觉地帮起忙来,见了汤霞就主动说:“哎,这不是放歌的阿姨吗?今天的倭瓜特好,给你算便宜点。”这一说不打紧,吴放歌自己没说,汤霞就知道吴放歌的名字了。出于对吴放歌的好感,她又打听起他的其他情况,那些菜贩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说了几通,于是汤霞又自认为把吴放歌的底儿摸了个门儿清。
一同买菜的太太们见她打听的细致,就齐刷刷地打趣说:“汤霞,对这个小伙子这么上心,是不是想招上门女婿呀……”
第十一章 初动心机
尽人事,听天命。虽说吴放歌使了些心计手腕,但对其能起到什么作用,事态将会怎么展,却只能估计,一些细节性的东西他是不可能知道的。
汤霞把吴放歌的情况摸了一些,惊奇的现,原来这个小伙子原来就是金乌文化名人吴恕文教授的儿子,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菜场的搬运工,简直风马牛不相及嘛,不能理解,实在是不能理解,在深入了解,更是不得了,这孩子年纪轻轻,却有两个二等军功,而且据说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汤霞心软,这个孩子又与其他粗略腌臜的搬运工不同,随时见他随时都是干干净净的,又有礼貌,又吃过那么多苦,怎么临了儿在干这种低劣的活儿啊。于是她又托了转圈儿的关系,想打听一下具体是怎么回事,结果从一个转了几道手的手帕交那得到了消息:据吴恕文教授自己说:这是他们吴家的家族传统,不在外头吃点苦,是不能继承家族衣钵的。汤霞单纯,听了就信了,还由衷的从心底升起几分敬佩来:瞧人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不愧是文化名流啊,却不知道这是吴恕文好面子,不好意思说儿子是跟母亲吵了架出走的,从而编出这么一番话来,却歪打正着的又加了印象分。
有一天晚上,王双破天荒的在家吃饭,饭后正要出门,却被金乌大学的校长,和吴恕文堵在了家里,原来是为了吴放歌的工作问题来了。
汤霞上完茶后,佯装看电视,却悄悄地听那三人的对话,当听到校长是为了吴放歌的工作问题来的时候,心中就是一喜,可当听到丈夫支支吾吾不肯给个准确的答复的时候心里又是一凉,就想自己有个什么事情被丈夫拒绝了一样,说不出的难受。等校长和吴恕文走了之后,她几次想帮着说几句话,可就是没说出口,因为王双早就定有家规,不准老婆掺和他工作上的事。汤霞自结婚起就一直怕丈夫,现在虽说儿子都成*人了,这个习惯还是没有改过来,因此尽管心里难受,最后还是忍了,但这个心结算是结下来了。一个人压抑的太久,迟早是要爆的,而汤霞的爆点,就快到了。
由于信息太少,吴放歌对这些细节全然不清楚,他只能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的来,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水到渠成,只要挖对了地方,水井总会冒出水来的。
晚上房东来收房租,顺便拿了一摞信来,吴放歌暗想:得换个通信地址了,我是说自从住进了这房子还没收到过一封信,原来都让这家伙扣下了。
送走了房东,吴放歌开始看信,现大部分战友都没回信,得到了信的数量,远比预计的要少,也许是大家都忙着找工作,太忙吧,他自我安慰了一番。
来信中何建的信写的最真挚,但也说了,因为家乡承包田的事和村长吵架。
“我相信政府会给我一个公道的,好歹我也是功臣嘛。”何建在信的最后这么写着。
写的最厚的信是疗养院老贾写来的,洋洋足足有十来页,和吴放歌谈的都是鱼塘等几个地方后续建设的事情。吴放歌现在对这些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另有两点吴放歌还稍微关心一些,一点是周敏终于办成了离婚,而且一旦启动,度之快简直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而这一点在周敏的心中却一点也没提,另一点是周海的案子地方上又起了一**势,说是要响应‘二五普法’的号召,军队原本已经打算放弃了,可是突然据说又有了一项绝密任务需要人手,周海就又被调走了,但具体做什么,因为保密不知道。关于这一点,吴放歌相信是真的,因为周海一直没有给吴放歌写过信,他也是参加过秘密行动的人,知道每到关键时刻,通信是受到管制的。
最哀怨最黄-色的信要数路小婉的,这让吴放歌既心疼又头疼,路小婉在信中说:我以前也有过男人,可我并没有体会到男女之间的那种快乐,知道遇到了你,我原以为我已经被开了,可以像普通女人那样生活了,可是和现在的未婚夫在一起还是不行,又回到了以前那完全没感觉的样子。可是一想到你,一想到你抚摸过我身上的每个地方,那些地方都会烫,后来我学聪明了,和他那个时候就想着是你,果然感觉好了很多……我真可悲。
吴放歌对此有点哭笑不得,路小婉固然可悲,可他那个未婚夫也着实的可怜,每次看到身下婉转莺啼的女子,还以为是自己勇猛哩,却不知道人家的脑子是在想着另一个男人。
“这是我做的孽哦。”吴放歌哀叹道。
路小婉随信还寄来了两张婚纱照,照片上的男子长的还不错,可吴放歌看那男人,总觉得他的头是绿油油的。
最意外,最给吴放歌鼓舞的居然是于副处长的来信。于副处长,不,吴放歌走后,他已经搬正,目前已经是堂堂的处长了。于处长在心中说:“疗养院的年终总结已经搞完了,以前你分管的几个部门居然破天荒地出现了第一次的盈利,虽然你已经退伍,但是我这个人是念旧和仗义的,所以处里的年终奖金也算了你一份,大约是两千一百一十八元……”
吴放歌看到这个消息,头都晕了,两千多元在九十年代初虽说算不上是一笔巨款,可也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天哪,早有这笔钱自己怎么也能住的好点啊。于是吴放歌立刻去找房东,问房东有自己的汇款单没?可房东说没有。吴放歌又看了一下于处长写信的日期,那汇款应该早到了。虽说汇款这东西到也不怕冒领,但钱没有到手里心里总是不踏实的。可没过两天,父亲又来找他,给他送来了一个包裹,邮寄地址是疗养院。并对他说:“文化局的工作算是黄了,不过大学校长答应帮忙,也许能进五局。”
对于父亲的这番话,吴放歌并不感到意外,但是这个包裹里到底是什么,他到很想弄明白。打走了父亲,赶紧回到自己的出租小屋,拆开包裹,现是一本书,书名叫《二十二条军规》还盖着图书馆的印章。
“给我本书干什么……”他嘀咕着,随手翻着书,却现那书中间是挖空了的,里面是一叠百元大钞还有一封叠的和钞票一样大的信。吴放歌先数了钱,不多不少一共二十二张。那信依然是于处长写的,心中说,第一次汇款被退回来了,所以担心地址有误,就想直接把钱寄到金乌大学,但是又怕你回到家没有经济自主权,所以想了这个办法,然后又杂七杂八的说了一些事,对他的为人处世大肆夸奖了一番。
从天上掉下一注财来,这是吴放歌没想到的,原以为从部队一走就和部队没了关系,却想不到还有这一轮好处,不过这钱恐怕和年终奖没啥关系,因为对于年终奖来说,这钱似乎多了些,从性质上看,可能更接近封口费一些,其实开始的时候吴放歌也没当真,只是半开玩笑地说:为了做事有谱,部门所有我经受的账本我自己都有一个备份儿。
这个备份也确实是有的,但是走前大多移交了,但是在打包的时候由于收了很多的纪念品,又大多是影集笔记本一类的东西,就混进来三本账册。回家后吴放歌收拾行李时虽然现了,却也没当回事,没想到于处长还时时刻刻的记在心上。
“真是又上了一课啊。官场的事,真是学海无涯啊。”吴放歌叹道,赶紧把账册找出来,给于处长寄回去了,来而无往非礼也,君子岂能失信于人?人家都做到这一步了,几乎是把钱往你口袋里塞,自己还能不懂点事儿?而且于处长目前主管后前,等小*平先生一南巡,十亿人民齐下海的时候,这条关系说不定还用得上呐。
除了这些信,还有几张明信片,其中一张是郑雪雯的,上面只有一句话,我已经调到省《明日先锋》报社工作,常联系。
“是得常联系啊,舆论阵地也很重要。”吴放歌心中默念。
兜里有了钱,吴放歌的底气越的足了,因为手里有钱,做起事情来必然事半功倍。有人总是不想让别人喜欢钱,还找些看似有哲理的话来教育人,说什么钱能买来舒适的床铺,却买不来睡眠。纯粹是胡说八道嘛,他是不知道人想睡觉,却没有钱没床铺的痛苦。吴放歌对此深有体会,要不是趁着夜深人静去工地偷了几块木板,连现在这个地铺都还没有哩。
恰好又结了一个月的工资,吴放歌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扩大一下自己的经营范围了,就连着三四天把附近的废品收购店跑了一个遍,终于寻了一个被人卖了废铁的四星灶,马上用很便宜的价格买了下来,又买了万向轮,螺母螺帽,还有钢刷洗涤剂等零七八碎的东西,每天的业余时间就在租房门口又是擦又是敲的,这天正忙着,阿梅又来看他,就问:“你这是要干啥啊。”
吴放歌抬头憨笑一声说:“我准备每晚卖两三个小时的烧烤。
第十二章 扩大经营
阿梅眼睛一亮,因为最近靠近年关,既找不到活儿,也招不到散工,虽说还有些积蓄,不至于挨饿,可毕竟是劳作惯了的人,闲不下来,于是就对吴放歌说:“烧烤是夜间生意,你晚上忙不过来吧,不如我入股怎么样?”
“好啊。”吴放歌笑着说“你能出多少?”
阿梅说:“我的钱都是爸妈管着的,我自己有……3oo多私房钱……”
吴放歌笑了,说:“那你就是董事长了,拿来吧。”他说着,对着阿梅伸出了手。
“现在就要啊。”阿梅好像没什么准备“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呀。”
吴放歌又问:“那你带了多少。”
阿梅说:“就带了三四块……早饭前钱。”她说话的时候,脸红扑扑的,挺可爱。
“三四块也给我。”吴放歌的手一直没有收回去。
阿梅有点儿不太乐意,心说放歌怎么一下子变财迷了?但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三四张皱皱巴巴一块钱的票子,递给吴放歌。
吴放歌笑了一下,毫不客气地把钱收了,说:“行了,算你入股了。”
阿梅老实地问:“那后续的尾款什么时候给你?”
吴放歌装糊涂说:“尾款?什么尾款?”
阿梅说:“刚才那是定金了,入股的尾款呐。”
吴放歌笑道:“就这么个小摊子,赚不赚钱还说不清,啥尾款呐,就是想骗你请我吃顿早饭而已。”
“哎呀,你真坏!”阿梅这才知道被捉弄了,狠狠对着吴放歌的肩头捶了一拳。
有了阿梅帮忙,吴放歌的工作效率又提高了不少,后来阿梅又拖了朱雨露来打散工,开始的时候她还不愿意来,后来还是期期艾艾的来了,虽说心里还对吴放歌有想法,不过也清楚地知道了不可能,退而求其次,能天天看到情郎到也不错。
吴放歌不是一时头脑热才弄烧烤摊子的,之前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和细致的观察,而观察的时间就是去菜场上班前的那一两个小时。
这年头流行跳国标,城里的几家舞厅几乎每晚都是满场,而散场的时间大约都是夜里12点左右,折腾了一晚上的红男绿女们难免会肚子饿,这就创造了一个小小的供求市场。
通过观察,吴放歌现‘奔月’歌舞厅的小吃生意最为火爆,有麻辣烫、酸辣粉、粉子醪糟、担担面和羊肉串儿,惟独没有综合性地烧烤食品摊儿,这算是个空白点了,更有一点尤其重要,那就是这帮小摊贩全是无照经营,要正规起来也得三四年后了。这些小摊贩目前是真正的自由经营,唯一担心的就是工商局的夜间巡逻队,这支队伍就是后来金乌市**的前身。然而这个时候巡逻队的执法也是很宽松的,只要你不是占道经营,也就是说不把摊子摆到街边的马路上,一般也是不管的,不过做小生意的人都想拔得头筹,占个好位置,所以想不占道都难,这个时候巡逻队一出现,大家就纷纷把摊子往上面的便道搬,于是巡逻队又得了一个绰号,叫‘推土机’。
既然不需要执照,每天只需交两块管理费,那么在正式参加工作之前,卖卖烧烤,多做一点原始积累没坏处。
虽说‘奔月’歌舞厅门前的摊位没有专门部门进行划分,但是在各位小摊贩长期的生意往来中,已经有了个约定俗成的潜规则,推土机来之前摊位在哪儿,推土机来之后摊位在哪儿,都已经有了约定,此地又生意火爆,摊贩众多,唯一的空地就是靠近厕所的那块儿,也正是因为靠近厕所,所以没人愿意往哪儿摆摊儿,而吴放歌看中的,恰恰就是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虽然靠近厕所,却也自有它的优势,一是地理位置好,没什么人抢这块地方,也不怕推土机骚扰,二是用水方便;吴放歌又用彩条布和捡来的木条做了一个简易隔断,这样一来,就把‘厕所烧烤’的负面影响降到了最低。
吴放歌摆烧烤摊儿,受冲击最大的就是卖羊肉串儿的。其实那些卖羊肉串的又有几个卖的是真羊肉?大多是瘦猪肉抹羊油而已,而且品种单一,就一个肉串儿,相比之下,吴放歌的烧烤摊儿就像个百货商店了。除了烧烤,在阿梅的强烈建议下,他们又弄了一个砂锅,用慢火米汤细细的煨熟了,做砂锅卤鸡蛋。
虽然是小摊贩,但是吴放歌坚持一定要卖相好,像那些黑糊糊的茶缸子之类的调料瓶啥的是最要不得的,他的摊子,顶上有刷的干干净净的彩条布遮尘,每天出摊前,从炉灶到锅碗无不擦的白亮白亮的,甚至还做了一个招牌,上书四个大字‘阿梅烧烤。’“要建立品牌意识啊。”吴放歌说。
原本阿梅要用‘放歌烧烤’这四个字的,但是吴放歌考虑要做烧烤的话,从字意上看,阿梅要比放歌更合适,而且自己无论好坏,几个月后就能分配工作,摆烧烤摊子一类的事儿,毕竟没打算做得长久。
刚出摊子的时候,原来的‘土著’摊贩对吴放歌都很热情,一则是看他长的就不像个做小摊贩的样子——太干净了;二来见他既不占道,就把摊子支在厕所附近,都觉得他做不久,所以就以热情表示同情,可不过一个星期,他们就现自己错了。
阿梅烧烤用品种打败了卖羊肉串儿的,又用干净卫生给其他摊贩带来了强烈的冲击,令人刮目相看。那些进歌舞厅的主儿,那个不是衣着时髦,干干净净的人?之所以吃脏兮兮的小摊,之前那是没有选择,反正大家都吃这个,也就无所谓了,现在吴放歌横空出世,生意想不好都难,还不到半个月,吴放歌就**又增加了十张马扎和二十个托盘,还是不够用。好在吴放歌不想这么快就无节制的扩张,奔月舞厅的顾客又很多,所以虽说吴放歌拉走了不少的客人,但是别的摊贩也不至于没生意做,所以嫉妒归嫉妒,总算还没到嫉恨的程度。然后有几种流言已经出来了,有的说阿梅烧烤的调料里放了罂粟壳,所以吃了一次就想吃第二次,也有说罂粟壳是放在卤鸡蛋的卤料里的。甭管别人怎么说,阿梅烧烤成奔月歌舞厅门前的席小吃摊儿事肯定的,大多数客人实在不想在阿梅那儿排队了,才转投其他摊位的。
吴放歌也没想到生意一下子就会这么好,原来只想小赚一下,却没想到一下子就把摊子铺开了,可生意好也带来了不好的方面。
因为生意好,就要添加设备,原有的肩挑手提加手推的运送方式已经不行了,阿梅就从建筑公司租了一辆货运人力三轮车来,勉强解决了这个难题,同时紧紧是刷洗工作就增加了一两倍,吴放歌每晚要上夜班,在烧烤摊只能工作两三个小时,白天诸如洗洗涮涮,洗菜切菜的工作也做不了太久,所以大部分的工作实际上是阿梅和朱雨露一肩扛了下来。
吴放歌见她们太辛苦,就提出:“要不咱们再请个人吧。”
阿梅听了眼睛一瞪说:“请人?一个月还没干满请什么人?吴董事长!你钱多了烧的?”
吴放歌只得不再提这事。
不过任何一件事情,只要是成功的太容易,会让有些人得意的飘飘欲仙,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好像自己真的能天下无敌。如果吴放歌没重生一次,是当真的二十郎当的话,还真可能就是这种心态了,还好他不是。
事情太顺利了,他总是觉得不太对劲,总觉得下一周、下一天、甚至下一个小时下一分钟,总要出点什么不好的事儿,这一不好的想象最后竟然真的成为了现实。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吴放歌正在菜场卸菜,忽然看见阿梅急匆匆的来了,远远的对他招手。
吴放歌心头一紧,心脏没由来的跳得快了,赶紧和菜头打了个招呼,快步过去对阿梅说:“是不是出事了?”
阿梅说:“雨露拿菜刀砍伤了人了。”
吴放歌这才一愣,想不到温温柔柔的朱雨露居然如此的火爆。就让阿梅先等着,自己回去菜头那儿告假,然后和阿梅一起回住处。
在路上的时候,阿梅才详详细细的把事情的经过对吴放歌说清楚了。
原来今晚的生意特别的好,吴放歌去菜场上班之后,阿梅就又做了一个来小时。奔月歌舞厅门口的商家都是做的时段生意,舞厅散场后一两个小时,这些商家也就纷纷的散了,就在剩不了几户的时候,忽然来了三四个小混混来收管理费,阿梅生意正做的兴头上,人又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当然不肯就范,几个小混混就要掀摊子打人,客人也都吓跑了,阿梅虽然力气大,可毕竟是个女孩子,虽然奋力抵抗也无济于事,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吓的瑟瑟抖,躲在一旁的朱雨露不知道哪道子虚火上来,抓起一把菜刀就对着那几个混混乱抡,当场一个混混的肩膀就见了血。开始的时候那几个家伙还拖桌子拿板凳的想扳回局势,可最终不敌朱雨露的神勇,被追着撵出去半条街。
十三章 事情都拧到一起了
阿梅比朱雨露年长,又多读过几年书,心眼儿也活泛,自知闯了大祸,这些混混哪里肯就这么善罢甘休?赶紧拖了朱雨露回来,收拾东西闪人,可才走到半路,就看见后面大约有七八个人,刀枪棍棒地撵了上来,又当机立断了扔了三轮车拖着朱雨露跑了回来,躲了一阵,估计外面没事了,才又绕到来菜场找吴放歌。
吴放歌听了事件经过,并没有表意见,只说先回去再说。
回到住处,就被朱雨露喊了一声‘哥’一头扎进怀里,大哭了一阵,还说了不少话,哽咽着也说不清楚,不过大概意思好像是没帮他看好摊子,自己真没用一类的话。
没办法,只得好言安慰,好容易哄的不哭了,这朱雨露却像块膏药一样黏在身上除不去了,好在阿梅看出了吴放歌的尴尬,就问:“放歌,现在怎么办?”
吴放歌说:“还不知道,不过先得把那些东西拿回来,那可是咱们的家当啊。”说着就要站起来。
朱雨露拽着他的胳膊不放,说:“不行,万一他们还守在那儿怎么办?”
吴放歌轻轻的把她的胳膊抹下去说:“不怕,那些混混都是些好逸恶劳的,这么冷的天,中间又隔了这两个来小时,就算有人在,也就是一两个放哨的,不敢和我们动手的,这帮人里头也是欺善怕恶,能留下放哨的,一定是最弱的。”
“可我看见他们有刀啊。”朱雨露显然是后怕了,怯怯地说。
阿梅也提醒说:“是啊,我看那些东西就不要了,还是报警吧。”她说报警的时候,底气不怎么足,看来对金乌市的警察也没什么信任度。
吴放歌说:“按说是应该报警的,可是雨露伤人在先,虽说对方是一伙地痞流氓,可警方介入了不但麻烦,而且未必能解决问题,还有啊,那些东西里别的无所谓,那三轮车是你借来的,值好几百块呢,咱们的生意虽然火爆,可到底还没挣回本钱来,咱不说赚钱了,总不能亏本吧。”
阿梅咬了要嘴唇说:“那车是我借的,要赔也不用你去陪。”
吴放歌把手在阿梅肩膀上搭了一下,说:“大家搭伙做生意,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啊。”然后又看了朱雨露一眼,又对阿梅说:“照顾好她。”
说着,吴放歌昂出门,顺手从柴垛子上抽出一根核桃粗细,大约一尺半长的干柴棒,捏在手里挥动了几下,觉得很顺手,这才拎在手里往前走。
才走了七八步,就听见后面阿梅喊:“等一下。”回头看时,就看阿梅也扯了一根柴棒,朱雨露也弄了一根稍短一点的,追了上来,一左一右的把吴放歌夹在中间说:“行了,走吧。”
吴放歌笑了,说:“真成黑道寻仇了。”
可尽管功课做的这么足,到了还是没打成架,正如吴放歌分析的,清冷的街道上,除了一地锅碗瓢盆的残骸,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不过这次也算是损失惨重了,家当被砸了个七七八八,三轮车的三个轮胎全都被扎破,前轮子也被钝器打变了形。看着这惨状,朱雨露又开始呜呜奄奄,阿梅则咬牙切齿地说:“天杀的,不能就这么算了。”
吴放歌很平静地说:“先收拾东西吧,回去修修,看还能不能用。”他这么说着,暗地里却把那根柴棒攥的紧紧的。
就在这一年,确切的说是1991年的1月17日凌晨2时4o分,停泊在海湾地区的美**舰向伊拉克防空阵地、雷达基地射了百余枚“战斧”式巡航导弹。以美国为的多国部队开始实施“沙漠风暴”行动,海湾战争爆。而在相隔仅一两个小时之后,在远离海湾战场的遥远的中国腹地,一名退役的中国士兵,在稍晚一些的时候,也正式开始了他人生中的又一场征战。
吴放歌三人收拾了一地残骸,破锅烂碗的全装上破车,推着往回走。走过一个窄街拐角的时候,吴放歌把车把交给阿梅,示意她和朱雨露先走,自己抱着柴棒,蹲在了街角。
阿梅推车破车继续往前走,朱雨露有些担心,就问:“梅子姐,哥他……”
阿梅说:“我们听他的就是,他是男人。”
朱雨露不好再说什么,就老老实实地在后面帮着推车,又走了不到二十来步,就听见后面噼里啪啦哎呦妈呀的一阵喊,然后就见吴放歌小跑着跟了上来。
阿梅什么也没问,朱雨露有点担心地问道:“哥,你没事儿吧。”
吴放歌笑着接过车把说:“没事,两个尾巴,全收拾了。”
事态全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些地痞混混什么的,最喜欢的就是四处招摇滋事,若是其中某个被打伤了,就是好事一桩,正好借机敲诈,原本一百块钱就能治好的伤,至少能敲出一两千的汤药费来,这还不算以后的好处。今天朱雨露飙,砍伤了他们一个人,哪能就善罢甘休?所以在追捕不果之后,还真留了两个人在冬季的寒风中监视着,希望能找到阿梅她们的住处,这就叫跑了和尚也得找着庙,只是还真让吴放歌说对了,在欺善怕恶的团体内部,本质也是欺善怕恶的,所以虽然留下了两个人,却是年纪最小,体质最弱的两个家伙。
寒风中,这两个家伙一边抽烟,一边躲在黑暗处熬着,而吴放歌一来,就现了这两个家伙。不管怎么说,吴放歌也是战场上混出来的,识破这些毫无战斗经验的小混混的埋伏还不是小事一桩?因此一早就留了心,在来的路上就看好了伏击地点。
果然,这一场伏击虽说是以一敌二,却毫无悬念,借着墙角的掩护,吴放歌先用柴棒猛击两人的腿弯处和关节,然后两三脚就让这两个小混混彻底丧失了战斗力,整个过程也就四五秒钟,然后又从这两个家伙身上搜出一把小刀来。
打倒了两个人,吴放歌原本想把这两个家伙捆起来,可是一来没绳索,二来这大冬天的,要是冻出个好歹来就麻烦了。于是就把那两个家伙的裤腰带给抽了,鞋和袜子也给拔下来,顺手就扔到房顶儿上去了,在这季节冬夜里,光脚板儿踩着石板路,很爽的。
即便是如此,吴放歌还是不放心,故意绕远了几条街,才回到住处。
回到住处后,把一车烂东西都存进房东的后院,吴放歌又叮嘱阿梅和朱雨露,叫她们这几天尽量少出门,避避风头。再一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就让两个女孩子在自己的地铺上将就着休息一下,自己还准备回菜场上班,可是两个女孩子担心他一个人出事,说什么也不放他出去,于是只好三个人都靠墙坐在地铺上,裹了被子,凑合着休息,这也算是左拥右抱了,虽然这两人模样差点儿,可倒也都是真心对他好的,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为了他的生意,如此一来,看着居然也顺眼多了。
虽然闭着眼睛,可吴放歌的脑子可一点也没闲着,以前总是担心会有事,所以也不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可是经验归经验,当事态的展需要一步步的把经验化为行动的时候,是否还管用?这么几下一想过来,休息着简直比搬菜还累。
就这么对付着到了黎明,他反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又猛的一下子惊醒,看着表针已经指向了七点,心里一惊——该去菜场和汤霞‘偶遇’了。
由于信息的不精确,吴放歌只知道汤霞春节前腿会在菜场断掉,但是又不知道具体是在哪一天,所以只好采取了守株待兔的笨办法,每天早晨和她‘偶遇’。所以虽说今天很特别,但是也不敢耽误,如果她真的是今天断腿的话,自己没去就等于之前自己做的功课就全白费了。
吴放歌悄然起身的时候,朱雨露睡的很甜,阿梅却醒了,问:“你这么早去哪儿?”
吴放歌说:“菜场。”
阿梅又说:“你不是请假了吗?而且现在出去也不安全。”
吴放歌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说完停了一下又说:“嗯,我走了,你俩也可以躺平了休息一下。”
阿梅见吴放歌说的认真,也就没再问什么了。
吴放歌出了房门,一路快走,不多时就到了菜场,恰逢菜场的工友要下班,齐刷刷笑道:“有姑娘来找,就请一个小时假,一晚上不来,老实交待,一晚上都干什么去了!”
吴放歌只得陪着笑应付,菜头更是变本加厉地说:“现在人手紧,你还不来,正好啊,今天轮到我们队打扫侧门的卫生,今天的全归你了,大家都下班吧。”
大家‘哄’了一声集体作鸟兽散。
其实这正和吴放歌的心意,等大家一走,他就拿了板锹扫帚开始打扫卫生。
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在这座冬天很少下雪的城市,有些墙角阶梯处,甚至结了一层不厚不薄的冰,吴放歌看到侧门今天结的冰壁往日的要多要厚,心里就是一个激灵——难道这个是天意?
在诸多汤霞弄断腿的传说了,有一说就是汤霞买菜的时候踩在了冰块上滑倒,而今天又是偏偏由吴放歌打扫侧门卫生……
以往打扫卫生的时候,只是除去垃圾,墙角的冰块是可除可不除的,而根据多天的观察,汤霞通常都是从门的右侧进来的,今天右侧的冰块很宽,很光滑。吴放歌又把锹把攥的紧了。
铲,还是不铲。这是个问题。吴放歌又面临了一个选择:今天很可能就是自己期盼的那一天,汤霞将在自己的眼前摔倒,并且跌断腿,而自己将成为救助她的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能为自己进五局加上一个很重的砝码,同时也能减轻父亲那边的压力。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两个人的命运,居然集中到了一片小小的冰片上。
第十四章 终于断了
n年之后,南京的一个小伙子学雷锋做好事,扶起了一个跌倒的老太太,结果反被老太太告上了法庭,居然还败诉了,让人感到世道不古,人心叵测。还好,在九十年代初期的展中城市,人们还保留着一些知恩必报的古风。这也是吴放歌想要利用的东西,可是机会就在眼前的时候,吴放歌却犹豫了。
他看着那片冰,内心的良知和**正在相互撕咬。不铲,汤霞可能摔倒,一切就有可能按照自己所计划的展,但是明知有人会摔倒,自己又有能力制止,却不去制止,这样的选择正确吗?自己以后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感恩’吗?如果铲了,自然不会有人因此受伤,可是同时也没有人知道自己阻止了一场怎样的灾难,更没有人感恩图报,自己这段时间的计划就随之付之东流了。
握着铁锹,他觉得那铁锹比自动步枪还要沉重,面对着敌对军队,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可那是战争,他没得选择。有时候有权利做出选择也是一种痛苦。
“请问……你是叫吴放歌吗?”
这声音把吴放歌吓了一条,头脑里的斗争降低了他对周围事物的感应,连被一个人如此的接近观察居然都没有现,万幸的是,这个人不是混混派来寻仇的。
转过身看着那个接近中年的年轻男人,一个熟悉的名字很快浮上了心头。
“原来是窦伟龙。”吴放歌心中默念道。
关于窦伟龙这个人的记忆,自然也是重生前的。这个时候的窦伟龙很瘦,有一双鸬鹚似的长腿,脖子也很细很长,爱戴一副圆镜框眼镜,整体看来就像是母鸡脖子上长了一个**脑袋,让人一看就生厌。但一个人长的不好绝不是他的错,比如朱雨露也长的不好看,可是她人善良,勤快,因此也不惹人生厌,可这个窦伟龙就不同了,他此时还是个官场掮客,最擅长的就是游走于各大势力之间,浑水摸鱼,为自己拣点残茶剩饭,尤其喜欢空手套白狼。其人也颇具狼性,而且是中山狼,正所谓子系中山狼,得志更猖狂。不过由于这个时候窦伟龙还没有得志,只不过是金乌大学从某个乡镇中学借调来的一名行政教师,而所谓的行政教师就是才学不足以为人师表,只好屈就专职进行行政工作的人。大学里做学问的人多,也需要这么一个圆滑,会处事的家伙负责一些外部事物。只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家伙,后来居然做到了市教育局局长的位子了。
在这一阶段,窦伟龙和吴放歌的父亲吴恕文教授走的很近,当然也是想借助一点吴教授的影响力,有意思的是,记得重生前窦伟龙不知道拉上了哪条线,还给吴放歌介绍了一个女朋友,据说还是某个副市长的女儿,只是吴放歌一向好美女,听说那女孩儿长的有点胖,就没答应,后来看完了《围城》的电视剧版,事业又屡遭挫折才后悔不已,至于这次在菜场相遇,虽然前辈子没这事,可吴放歌也猜得出,无非是借着调和家庭矛盾的机会,讨好一下父亲,日后需要父亲为他说话的时候,也许用得上。
“我叫窦伟龙,是你父亲的同事,呵呵。”他说着,打了一个哈欠,看来是起早了,也或许是睡晚了,这一点可以从他的黑眼圈看出来。
虽然窦伟龙此番来也算是‘好意’了,但是吴放歌心里却不领情,嘴上到还是很客气地喊了一声“原来是窦叔叔啊,经常听我爸提起你。”眼睛却盯着侧门那儿的冰片。
窦伟龙见吴放歌说话很客气,又加了几分把握,便按着早先想好的话,一条条的说出来,无非是些父母也不容易呀,你要理解呀一类的话,可吴放歌全然没听进去,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儿嘛。
“放歌?放歌!你在听吗?”窦伟龙不是傻子,见吴放歌眼神迷离,就知道他心不在焉,喊道。
这一喊,真的把吴放歌喊醒了。要说即使是讨厌的人,也能从他身上学到一些东西呀。窦伟龙一个乡村教师出身,却能锲而不舍,虽说手段卑鄙,又好打翻天印,可毕竟成就了一番事业,虽说手段心态不可取,但其奋斗精神也只得借鉴。在前一世,他凭借着自身的努力最终当上了教育局的局长,这一世呢?明知和吴放歌谈话已经是在做无用功,可还是坚持着做着,全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吴放歌恨不得喊他一声‘真爷们儿’了。
是的,一时间,吴放歌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了,自以为多了二十年的人生经验,事件和事态的展,却把命运全部压在一两起不特定的意外事件上,只相信过去的记忆经验,却忘记了观察周遭新的东西,长此下去,就算是能一时占得先机,可以后呢,蝴蝶效应会摧毁一切既定是事件和记忆,到那时,唯有掌握为人处世的经验能力才能稳站巅峰啊。
“你明白了吗?”窦伟龙不知道又说了几句什么,又问。
“我明白了!谢谢你窦叔叔!”吴放歌此时的心已经豁然开朗,他真心实意地握了一下窦伟龙的手,然后说:“我还有工作要做,那边儿冰还没铲呐,赶明儿在聆听窦叔叔的教诲哦,呵呵,再见窦叔。”说着,提着铁锹就跑了。
窦伟龙呱啦呱啦的说了半天,也情知吴放歌一句也没有听见去,可令他不解的是,最后吴放歌的那句感谢怎么听又都是自肺腑,真心实意的,真不知道这个现象该怎么解释。
吴放歌被窦伟龙点醒,一时间觉得精神气爽,乐颠颠的拎着铁锹就去铲冰,才到门口就见着汤霞和三两个八婆官太太一路说笑着走进侧门。由于侧门走的车马多,中间的道上全是黑乎乎的油泥,两旁相对干净,这些老女人自然选择走两旁,天天如此,已经成了习惯,可今天道旁是有冰的。
虽说看到了地面上的冰片,汤霞还是大咧咧的走了上去,她也是苦出身,年轻的时候踏冰走雪的也是常事,可这回却不同了,嘴上净顾着说话,脚下一滑,接下来就看见了门顶上的灯。
虽然被吓了一条,却没有跌倒,耳边却听到一个非常具有磁性的,年轻的声音:“汤姨,小心地滑。”回头看时,原来是平日常见的吴放歌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身子。
为了不让汤霞摔倒,吴放歌牺牲了一条干净裤子,因为在托住汤霞的时候,吴放歌不得不单腿跪在泥水里。
看着那几个老女人嘻嘻哈哈地走进了市场,吴放歌心中的一块石头和包袱一起放下了。
“或许我放弃了一次机会,但是我总算没有愧对我自己的良知。”他对自己说着,先铲去了道旁的冰片,又去锅炉房那里推了两车炉渣过来铺在了泥地上,一下子侧门的环境就清爽了许多。不过他倒炉渣的时候,不慎溅起了一点泥水,差点溅到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郎身上,被那个女郎用厌恶的眼神看了一眼,这让他不爽了几秒钟,不过也仅仅是几秒钟而已。
真稀奇啊,一般这个时候,这种打扮的时髦女郎是不会出现在菜场里的。
打扫完卫生,吴放歌正准备换衣服走人,却看见市场的一角忽然呼啦啦地围上去一大群人,还有大喊着:“砸着人啦。”
吴放歌什么也没想,立刻飞奔了过去,分开人群一看,受伤的人居然正是汤霞,一大箱硬壳包装的香蕉正在在她的腿上。
“汤姨啊汤姨,原来你的腿是被香蕉砸的啊,难怪你们全家都不吃香蕉……”吴放歌仰天长叹了一声:“看来苍天不负我啊。”
确实如此,如果在侧门的时候汤霞一个跟头摔进泥水里,如果不能摔断腿的话,铁定会回家换衣服,那样一来,至少是今天,就没吴放歌什么事儿了。
汤霞被装香蕉的箱子砸断了腿,开始的时候还不觉得十分痛,只是吓着了,周围几个八婆大喊:“快救人呐~~”
货车司机和周围几个人赶紧上前想把汤霞往外拽,吴放歌见了,赶紧上前大喊:“都不要动!”他嗓门大,又来势汹汹,那几个人还真的不动了。
“小吴救救我~~”汤霞见到吴放歌,总算见着熟人了一般,自己也挣扎着往外挣。
吴放歌赶紧上前蹲下说:“别乱动,我们会救你的。”跪在地上,让汤霞的头肩部靠在自己的腿上。一抬头居然看见窦伟龙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急切切地蹲下问:“这不是嫂子吗,你怎么样?”显然他是认识汤霞的。
汤霞现在的疼劲儿上来了,哪里顾得上这个掮客加马屁精,她只管反手抓着吴放歌的手臂说:“小吴,你快想办法啊。”
吴放歌立刻对窦伟龙说:“窦叔叔,快去打电话叫12o。”
窦伟龙一愣,显然他觉得留下来照顾更能挣得印象分,但是又被吴放歌抢了先机,但为了‘大局’他还是应了一声,转身钻出了人群找电话去了。那几年没有手机,连呼机都还只是试制阶段,这够他忙一阵了。
派走了窦伟龙,吴放歌又指挥货车司机和另外几个人,抬走了压在汤霞腿上的香蕉箱子,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衣代替自己的大腿做了汤霞的枕头。
“你……你别走。”汤霞抓着吴放歌的手说。
吴放歌说:“我不走,我看看你的伤。”这么说着,汤霞才勉强松开手,她的那几个朋友立刻上前代替了吴放歌的位置,安慰着她。
吴放歌抽出身,检查了一下汤霞的伤势:没错……确实是腿断了。
第十五章 入院
腿断了不疑随便搬动,但是这时的救护车不像若干年后,随时都能出现,没个二三十分钟根本到不了,所以必须对汤霞的伤处先进行紧急处理。吴放歌叮嘱货车司机等人先照顾着汤霞,自己又挤出人群试图找几根木条竹片什么的做简易夹板,好在这是菜场,这些东西倒是不缺。
等吴放歌找到了木板绳子又返回原处时,现货车司机已经不见了,兴许是怕担责任跑了,看来自己有点所托非人了,不过汤霞跟前倒是有了一个很专业的人照顾着,而且正式刚才那个对自己施以不屑眼神的年轻时髦女郎!只是吴放歌原本就无意与其争一时的长短,更何况现在的第一要务是救人。就赶紧放下东西准备给汤霞做简易夹板。那女郎见吴放歌准备充足,反应快捷,颇为惊诧,似乎心里认为的:农民工就算是很英俊也还是农民工,应该是啥也不懂的。因此一开始就夺过了主动权说:“我来,我是护士!”
吴放歌知道上夹板也是个技术活儿,对患者的恢复有着直接的作用,最好是由专业人士来做,眼下这个年轻女郎既然自称是护士,那么让她一让也无妨。不过主动权虽然让出去了,还是手脚麻利熟练地帮着打下手,这又让那个女郎惊诧了一下,问:“你当过赤脚医生?”
吴放歌说:“我当过兵,学过急救。”
汤霞原本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可是腿上疼的她不敢张口,生怕一张口就哎呦妈呀的惨叫出来,于是就硬挺着。这时窦伟龙又挤进人群,还带了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人,进来就对吴放歌说:“电话我打了,只是不知道救护车什么时候能来,恰好遇到一个朋友,他有辆车。”
窦伟龙的朋友看来也是热心人,意见汤霞还躺在泥地上,就挽着袖子上前说:“哎呀,别说,先抬上我的车。”
年轻女郎赶紧拦住:“哎哎哎,别乱动,她骨折了,不能随便搬动!”
窦伟龙说:“可就这么躺着也不是回事儿啊。”
吴放歌说:“有个担架就好了。”
年轻女郎没好气说:“担架?你还能变一个出来?”
吴放歌一咬牙,又钻出人群,找了一大块篷布,两根长杆和一些绳子,借着一把水果刀做工具,果然很快就做了一副简易担架出来,这让那个女郎对他又有点刮目相看了。
窦伟龙朋友的那辆车是一辆宽敞的中巴车,众人合力把汤霞抬上车,一起开往人民医院。果然,他们进人民医院院子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救护车才出门。不过这个时候那个时髦女郎的作用显现出来了,原来她就是人民医院的护士,才一下车,就有人对她打招呼:“嗨,大蚊子!怎么才下夜班就又回来了啊,是不是又想我了?”
吴放歌听的脑袋蒙,挺漂亮的一个女人,这个外号着实的不怎样。
多亏了大蚊子头前开路,楼上楼下的省却了不少程序的麻烦,而吴放歌在收到于处长寄来的那两千块钱起,就一直放在贴身的衬衣口袋里,为了怕掉出来,还缝了两针,为的就是对付现在的这种情况,结果上上下下的跑下来,连住院费居然交了37o块钱还带零儿,还好这是在吴放歌的承受能力之内的,而且也算是投资,因此吴放歌掏钱的时候毫不犹豫。
窦伟龙也上上下下的帮忙,只不过他咋呼的时候多,做实事的时候少,若轮做事多少,他还比不上他的那个朋友。
总算是把汤霞安顿了下来,吴放歌估计她身边的那些八婆朋友也早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王双,而此刻王双应该是正在赶来吧。果然没一会儿,吴放歌透过窗户,看到一辆黑色的汽车使进院子,车上下来几个人,其中之一正是王双。吴放歌暗自想:是时候了,应该再有一次‘偶遇’了,于是又安慰了一下汤霞,谎称自己还有急事,便匆匆的离开了。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正看到大蚊子在打电话,大蚊子一见吴放歌,立刻将身子转了过去,但是吴放歌还是听见了几句话:……你一天就知道瞎晃,快点给我过来!”吴放歌见她语气中嗔中有爱,只当是和男朋友火,并未放在心上。
下楼的时候,正如同计算的那样,王双等几个人急匆匆的上楼,吴放歌头一低,佯装没看见,一下子和王双来了个肩膀对肩膀,很明显是把王双给撞疼了。只是王双虽然皱了眉头,却没说什么,倒是他的一个手下立刻作到:“你怎么走路的?不看着点。”
吴放歌连忙道歉,王双一来担心妻子的伤情,二来要体现领导风度,对此也并未深究,也只是很和蔼地和吴放歌假意客气了几句了事。然后各走各路。
吴放歌又下了两层楼梯,冷笑这自言自语地说:“这下你对我印象深刻了吧。”
才走回医院的院子里,听见有人喊:‘哎,小伙子,过来。”
吴放歌一看,这不是窦伟龙的那个朋友吗?赶紧过去道谢,那个家伙叼着一根烟儿说‘不客气’,然后又问:“伟龙呢?”
吴放歌说:“窦叔叔还在上面帮忙。”
那家伙冷笑:“伟龙这家伙,就好这个,拍当官的马屁。”
吴放歌佯装不明白:“拍马屁?”
那家伙这才惊奇的说:“你不知道啊,你救的那个女人是咱区长爱人啊。”
吴放歌憨笑说:“不知道啊,我在菜场上班,和汤阿姨早晨有时候能遇到。”
“真是个老实孩子。”那个司机扔掉烟屁股说:“上车,我送你回家。”
吴放歌又回头看看医院的大楼,隐约也看见某间病房的窗户前好像也有人在往下看。于是心中暗笑,又假装单纯地问:“我们不等窦叔叔了?”
司机不屑地说:“刚才你没看见王区长上去了啊,这么好的机会,他才不会走这么快呐。”
吴放歌摇摇头,既好像是对窦伟龙人品的不屑,也好像是告诉司机自己美看见王区长,然后就上了车,让那个司机直接把车开回了金乌大学。而那个司机呢,倒也没问什么,只是心里又把吴放歌当成了一个从农村来的,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反正年龄相符。
吴恕文刚好上完一堂课,就在办公室门口遇到了儿子,心中十分高兴,又再次提出‘你妈很想你’一类的话,而吴放歌则说再等几天吧,然后提出想要近两个月的报纸,这点要求吴恕文还是能满足的,于是什么市报、省报、商报、时报,还有那个郑雪雯才去供职的《明日先锋报》扛了一大摞,因为太重,只好找了绳子捆了,一路吭哧吭哧的背回了住处。
回到住处,阿梅和朱雨露已经走了,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吴放歌随便弄了一点吃的,就解开报纸,又找来剪刀,胶水,稿签纸和笔记本——反正笔记本这东西退伍前收了不少做纪念品,多的不得了。开始工作,这一干,就干到了下午。
阿梅和朱雨露担心吴放歌,所以下午又来探望,一进门,一见满屋子都是开了天窗的废报纸,顿时吓了一跳。吴放歌一见她们来了,非常高兴,马上对阿梅说:“阿梅,你能帮我找一块小黑板吗?再找些木片。”
阿梅不明就里地点点头,问:“你找这些东西干什么?”
“分析情况啊。”吴放歌的语气中带着兴奋,“这些工作其实早就该做了,只是我把宝全压到某件特定的事情上了,现在想想,真是傻。”
阿梅还是不明白,又问:“分析什么情况?”
吴放歌说:“当然是能解决问题的情况,现在咱们被混混盯上了,摊子也不能出,长此以往那不赔大了?”
阿梅觉得有道理,就随手拿起吴放歌制作的剪报和笔记看,结果上面全是记的人名,时间,新闻,政策等等好像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东西,和他们的那个烧烤摊子更是挨不上边,最离谱的是里面有个名字她知道,电视里经常又,是个省级的官员,难不成吴放歌想要‘告御状’不成?
吴放歌见阿梅还是不理解,就问:“你知道杨乃武与小白菜不?”
阿梅说:“知道啊,有戏。”
朱雨露说:“我也看过。”
吴放歌又问:“那你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冤案最后能够沉冤得雪?”
朱雨露抢着说:“我看过,是慈禧老佛爷说做女人苦。”
吴放歌笑道:“不是的,是当时江淮系的势力太大了,朝廷需要平衡一下力量。”
朱雨露一脸茫然,显然什么也没听懂,但是眼神中却表现出钦佩‘哥就是有学问啊。’阿梅却没有朱雨露这么盲从,她说:“我还是没明白你要干什么。”
“呵呵,以后你就明白了。”吴放歌笑着说“都过来帮我整理报纸。
两个女孩虽然啥都没弄明白,但见到吴放歌做的这么高兴,也只得过来帮他,这一帮就忙了一下午,阿梅毕竟比朱雨露聪慧的多,渐渐的也知道了吴放歌需要什么资料,只是还是没弄明白他弄这些有什么用。
晚饭三人就随便煮了点面条吃了,饭后吴放歌见天黑了,就拿了一个笔记本一支圆珠笔塞进衣袋里,然后送两个女孩儿回家,并叮嘱晚上不要随便出门,之后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阿梅一直担心着,偏偏晚上男朋友又来找她,想和她亲热一下,没心情的阿梅表现的像根木头,弄得男朋友觉得很没趣。她不是个笨女孩,也想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可是她出身工人家庭,男朋友那边的条件也和她差不多,弄动用的力量实在有限,想来想去,觉得只能去找‘他’帮忙了。
第十六章 吴放歌行踪神秘
张元章绰号小蟑螂,上中学时生的瘦小,经常被同龄的男生女生欺负,直到认识了赵延年和吴放歌,这种局面才得到了改善,以至于后来其他人都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他却辍学在社会上游荡,最后终于也成了混混儿。
阿梅听说小蟑螂最近在奔月歌舞厅附近混,觉摸着她应该能帮上点儿忙,于是第二天一早就冒着被现的风险,去找小蟑螂。可毕竟几年没联系,这个人又是居无定所的,连找了三四天,才在一间出租房里找着了。找虽然找着了,可是却吃了已经,因为映入她眼帘的场景居然是——吴放歌正在和小蟑螂喝酒呐。
阿梅有点生气,原来你已经先找了,还害得我那么着急!
吴放歌和小蟑螂见到阿梅闯进来,好像并不觉得惊奇,很热情地邀他一起喝酒叙旧。阿梅原打算趁着大家都在,好好的把这件事说道说道,可是每次才一开话头,不是被吴放歌岔过去就是被小蟑螂岔过去,根本插不进嘴,最后气鼓鼓的连喝了四五倍白酒,晕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不仗义啊,同学有事也不帮忙?”迷迷糊糊的,阿梅听见小蟑螂这么说。
阿梅原本想狠狠的回几句嘴,可脑袋昏沉沉,手脚软飘飘,里说得出来,朦朦胧的就被吴放歌带回了住处。
喝了几口浓茶,阿梅觉得舒服了不少,一看屋里,还是一屋子的破报纸,碎纸片,墙上却多了几块木板,上面用粉笔写了人名儿,有的用圆圈和箭头连了起来。她心里有气,所以当现吴放歌凑过来的时候,她就闭目佯装睡着,可没成想吴放歌虽然在床边坐了下来,可没对她嘘寒问暖,反而又窸窸窣窣的翻起报纸来,这一翻可就没个完了,阿梅熬了半个小时,实在忍不住,豁的一下坐起来说:“你还有完没完啊。”
吴放歌挺无辜地看着她,说:“我吵着你了?”
阿梅一下又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脆把被子一蒙头又睡倒了。虽然蒙着头,却听见吴放歌轻轻地笑了一声,就闷着头说:“你笑个屁呀。”
吴放歌也不理她,尽量轻手轻脚地收拾了东西,拿小桌端了,才站起来,阿梅又坐起来问:“你要干什么?”
吴放歌说:“怕吵着你,我去门外看。”
看着吴放歌那样子,阿梅的鼻子酸酸的,跳起来打了他一下说:“你傻啊你,不怕冻死你啊。”
吴放歌憨笑说:“这算什么,又不是冰天雪地的。”
阿梅呆呆的看了吴放歌几秒钟,忽然说了句:“你怎么傻子一样啊。”说着从侧后抱住了他。
屋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吴放歌侧过头,闻到了阿梅头上洗头水的香味儿,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随着一声‘哥’的喊声,门被打开了,朱雨露出现在门口,面对如此暧昧的场景,朱雨露后面的话又被硬生生地塞回了喉咙。不过一两秒钟之后,她‘哐’的一声又把门重重的带上,啪啪啪的跑了。
阿梅像被火烫了一样从吴放歌的身上弹开,喊了一声‘雨露’就要追出去,吴放歌忙说:“你等等。”
阿梅以为吴放歌要拦她,就说:“你别拦着,不解释清楚就麻烦了。”
吴放歌说:“我的意思是……你至少把鞋穿上了。”
阿梅一愣,最后甩下一句:“你呀,不但傻,而且坏!坏透了!”说完就去追朱雨露了。
等阿梅跑的没影儿了,吴放歌才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我总要为别人的一时冲动被黑锅呢?”
不知道阿梅是怎么跟朱雨露解释的,反正自那以后这两个女孩就都不上门了,这样更好,更方便吴放歌开展工作。不过打工的活计是干不成了,先烧烤就卖不成,有次吴放歌才在奔月歌舞厅门口露了一下头,不知道从哪儿就冒出十来个拿着棍棒刀枪的家伙来。寡不敌众,只有跑,好在这些家伙日嫖夜赌,比体力远不是吴放歌的对手,几个街区就被甩掉了,可是后来不知道谁又泄了底,让人家打听到他在菜场上班儿,又准备再菜场伏击他,而且这次准备充分,派人把几个门都堵死了,可是那天吴放歌早先得到了消息,根本就没去上班,那帮人溜溜等了大半夜,不但没出了这口气,反而冻感冒了好几个,于是就从几个菜头那儿敲诈了一笔医药费了事。
阿梅虽说不在去吴放歌那儿了,可是对吴放歌的事儿,她还是关心着,没听说一点不好的消息就心惊肉跳的好半天,可吴放歌却好像没事儿人似的,每天还是看报剪报做笔记,笑呵呵的乐在其中,而且每隔两三天还去一趟医院,好像是去看一个什么病人,具体的阿梅也没打听出来。
转眼就到了月底,所有的事情还是没能解决了,阿梅也整天里愁眉不展,她的男朋友原本就有点缺点眼儿,以为她是因为快过年了揽不到活计而烦恼,并未在意,只是觉得最近阿梅在某方面总是冷冷淡淡的,像根木头,颇为不满,不过既然早已定下了婚事,也就不为这事过多的烦恼了。
阿梅的男友所在的国营工厂也不景气,因此空闲时间也多,闲来无事就靠街头杂志打时间,偶尔也翻翻报纸,一天忽然对阿梅说:“你那个同学叫吴放歌吧,人家上报纸了。”
阿梅正在厨房做饭,忙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两把,出来抢过报纸一看,原来是金乌日报上的一则新闻,题目是:“见义勇为退伍兵”,讲的是退伍士兵何海豹、吴放歌救助一名受伤妇女的事,可文章里面果然有吴放歌的名字,只是那副明显是在医院里的照片上,那人却不是吴放歌。就奇怪地问:“不对呀,怎么照片上的人不是放歌呢?”
男友笑道:“你上学的时候成绩不是很好吗?怎么这都不明白啊,你看这上面有两个名字,一个是何海豹,一个是你的那个同学,何海豹在前,你的同学在后,登照片当然要登前面的那个名字啦,这都不懂。”
“至少也要两个都登嘛。”阿梅抱怨着,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吴放歌隔个三两天就要去一次医院了。
“净做烂好人!自己的稀饭都还没吹冷呢,到学起雷锋来了。”阿梅看了一下报纸的日期,已经是一个多礼拜以前的了,然后越想越气,伺候男友吃了饭,就借口还有事,把报纸折了几折塞进口袋,就出门找吴放歌去了。他男友虽然不满,但两人即没有结婚,也没有同居,所以也只得由她去。
阿梅急匆匆到了吴放歌的住处,吃了一惊,原来那群混混早已经找上门来,把吴放歌的住处咋了一个稀烂,连墙也推倒了一堵,被褥也被刀子划的稀烂扔进了泥水里,而吴放歌并不在现场,房东倒是苦着脸站在那儿,见阿梅来了,忙问:“你知道你同学去哪儿了不?我这下损失大了……”
阿梅憋着一口气:“我好想问你呢!”然后转身就走。背后还听见房东那儿说:“怎么现在这人都这么横啊。”
原本阿梅是气吴放歌,自己的事都抹不平了,怎么还有心情去做好事儿?而且还是排在第二位的,可是一见他的住处被混混砸了,又为他的人身安危担心起来。所以离开了住处,她就此匆匆去找小蟑螂,其实自那次之后,阿梅还私下找过小蟑螂几次,希望小蟑螂能摆平这件事,可是小蟑螂不是避而不见,就是一摊手说:“不是我不帮忙啊,我自己也才是个马仔,说不上话啊,我最多能保证我自己不掺和进去。”气的阿梅眼皮子直翻。
可眼下情况不同了,这帮混混越闹越不像话,在这么下去就算不出人命,吴放歌也根本没办法在这一块儿立足了,这可怎么是好?所以她暗地里誓,这次要是照着小蟑螂,就算揪着他的耳朵,也得让他把这件事给平了。
事与愿违。这次阿梅使出了浑身解数,就是连小蟑螂的影子也找不到半个,只听说两天前这个家伙就背了个军挎,说是去西安探亲去了,不到年后是回不来了。真是天大的奇闻!从小的同学,怎么就没听说他在西安还有亲戚?多半是怕事儿,躲了。
没撤,只得又回吴放歌的住处,希望吴放歌回来的时候能遇到他,通知他快避一避,可在此回到住处时,房东倒是不见了,却遇到了朱雨露。
自从上次和吴放歌拥抱被朱雨露撞破后,这丫头就再也没有和阿梅说过一句话,阿梅都觉得憋屈,阿竹可比我疯多了,怎么不见你恨她?可现在,为了同一个关心的男人,两个女孩又暂时地结成了统一战线。
之前朱雨露曾经去过金乌大学,可吴放歌这段时间并没有回去过,所以朱雨露也没了办法,只好先回吴放歌的住处看看,正好遇到了阿梅。
两个女人相视无语,也没办法,最后还是朱雨露牙一咬,心一横,对阿梅说:“梅子姐,你陪我去趟派出所吧,我去自!”
救助于警方,这既是最后的办法,也是无奈之举啊。中国几千年传下来的名言:打死不告官。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
第十七章 医院启示录
这个时代警察的名声其实还是不错的,主要是因为金乌原来是个县城,人口不多,大家七扭八歪的都能沾上点亲戚关系或者熟人关系,而且此时的人心还算质朴,贫富悬殊也不大,市一级机关的长也还有部分是骑自行车上班的呢,只是毕竟是个县城展起来的地区,一下子要应付城市快成长膨胀带来的社会问题,还有些应付不过来,故而好多时候报警就是自讨苦吃的代名词,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啊,就像香港电影里演的,大家都死光光了警察才出现。
阿梅听朱雨露说她要去自,情知也劝不住,只得陪她一起去,结果接警的是操外地口音的年轻警察,一点也不面熟。年轻警察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对朱雨露说:“都半个多月了,弄伤了人,怎么现在才来?”
“同志,不是这样的……”阿梅见朱雨露一见着穿制服的就说不出来话,就想帮她把事情说清楚。
年轻警察瞪了他一眼说:“没问你!等会儿有你说话的时候!”
那时代中国的老百姓对穿制服的有一种天生的敬畏感,即便是阿梅,也不能免俗,被这位年轻的警察一训,再也不敢说话,只得隔着值班室的玻璃看外面走廊上进进出出的人,希望能找到个熟面孔,可溜溜的十几分钟,愣是一个熟人也没看见,心中暗暗的后悔该叫上父亲一起来。虽说父亲在建筑公司当了一辈子建筑工,但毕竟是土生土长,还真的认识不少人呢。
很艰难的熬完了讯问,朱雨露觉得自己都快虚脱了,不过总算还好,下面该轮到阿梅了。不过阿梅毕竟是城里孩子,又多读过几年书,无论是胆略还是逻辑能力,语言组织能力都强过朱雨露,再加上同样的事件已经记录了一遍,所以‘过关’很快。
做完了笔录,年轻警察让她们签了字,又填了一张表,然后把笔往桌子上一扔说:“行了,你们回去吧,尽量少出门,有事及时和我们联系,打11o也可以。”
朱雨露一下子楞了,她原本是带着坐牢的心来的,毕竟是人老实。阿梅也有点意外,虽然她知道有正当防卫这么一说,但当时的情况确实也是朱雨露先提了菜刀追出去,而吴放歌也说过这件事很麻烦,所以当年轻的警察做出这个处理决定的时候她也楞了一楞。
年轻的警察见她们**,一直板着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说:“你们可以走了,派出所可不管饭。”
听他这么一说,阿梅和朱雨露两人才如蒙大赦,连连道谢着出来。
这就是典型的经验主义错误。阿梅和朱雨露见的世面少,没分析对情况并不奇怪,但是吴放歌在这件事情上也犯了错误,有时候多上几十年的人生经验也是个包袱,比如对警察的认知问题,吴放歌就犯了先入为主的经验主义错误,他把二十年后对警察的看法带回了二十年前,不出错那才叫见鬼呢。
很多年后,有好事者对当时的警察进行了分类,一般的说四五十岁有个一官半职的警察最哪个啥,但是没有职务的这个年纪的警察就比较好好说话,待人和气,因为他处事比较圆滑,不会轻易得罪人;最张狂的就是年富力强的那一拨儿,有时候做事简直就不计后果,做好的就是果断、有魄力,做不好……那就不说了。至于二十郎当才加入警察的队伍的年轻人,又分成两拨,一拨觉得自己当上警察了,很了不起,做事很狂,走路都横着;另一拨原本也是有理想抱负的,还没有被‘沾染’,所以很有上进心和同情心,做事也讲原则。阿梅和朱雨露的运气不错,遇到的是后者。
有了派出所的定论,两个女孩安心了不少,但是还是不放心吴放歌那边,可又怕他的父母过于担心,不敢去金乌大学打听太多,就就是时常不短的去他的出租房看看,顺便这帮他把被褥洗干净晾干,后来还是不放心,就把能搬动的家当都搬回阿梅家暂时存放着了。
两个女孩心急如焚,吴恕文夫妇也整天的唉声叹气,虽然窦伟龙经常来安慰两夫妇,可是他这个人很现实的,所有的资源都要等到看似对自己有利可图的时候才会动用,所以也就是刷刷嘴皮子,想在吴恕文眼里落个好印象而已。
阿梅对这件事可是真的上了心了,她在脑子里把能帮上忙的人名梳了一遍又一遍,还把这事跟爸妈说了,可这两夫妇都是当了一辈子工人,虽然人脉广,可也都是些穷哥们儿,要不就是无权无势普通机关干部,勉强打听个消息就已经是极限了,别的忙就再也帮不上忙。阿梅整天介愁眉苦脸,惹的男友也很不高兴,有次急了,就说:“你那个同学不是救了一个官太太吗?她怎么不管啊!”
男友只是一句气话,却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赶紧又找出那天的旧报纸细细的读了好几遍,第二天叫上朱雨露去医院找汤霞帮忙。
既然失去医院看病人,当然不能空着手,就买了一礼盒鳖精,又买了些水果。原本是打算买香蕉的,但是因为价格的因素临时改主意又买了椪柑儿,后来的事实证明,没买香蕉是多么明知的选择呀。
虽说知道汤霞入住的医院,却不知道在哪个病房,只有现去问,好在汤霞是王双区长的老婆,到也不难找。可还没进门到差点被里面冲出来的一个人撞到,那人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风也似地消失了。
站在病房门口,阿梅先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心一横,脸上堆满笑容,推开门对着床上的女人热情地说:“是汤阿姨吗?我是放歌的同学,来看看您。”
阿梅这么做原本是没什么把握的,如今忘恩负义的人多了去了,人家又是领导的家属,还不是说不理你就不理你了?所以阿梅心中早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汤霞态度热情呢,就把这事儿说了,如果汤霞很冷淡就放下东西走人,绝不自取其辱。结果事态很顺利地朝好的一方面展,才一提到放歌的名字,汤霞的脸就笑成了一朵花,而且非常的真诚。
“原来是放歌的同学呀,快坐快坐,放歌怎么没来呀。”汤霞努力着想从床上撑起身子来,阿梅见状,赶紧上前伺候着把病床摇起来,枕头也给放好了。
阿梅她们来的正是时候,汤霞现在正郁闷着呢。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汤霞被一整箱香蕉砸断了腿,这个春节注定是要在医院里渡过了,虽说入院以,前来探望的人从不间断,有好多都不认识,个个都热情的一塌糊涂,惹人厌烦,只不过作为领导干部的妻子,应付这些也算是帮助丈夫工作。而丈夫王双,平日是难得一见,在她伤了腿之后,出现的次数虽然多了些,但还是差强人意,唯一上大学的女儿原本说寒假是不回来的,这次虽然也回来了,可花季女孩,哪里在医院待得住?整天四处找旧同学玩,在医院待的时间反倒不多。所以尽管床前人来人往,汤霞还是觉得寂寞和空虚,她不笨,知道这些人来都不是真正来看她的,不过是看中了丈夫的权势而已,来探望自己不过是个借机接近丈夫的借口。而汤霞其实也不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她只是想得到和普通病人一样的待遇——能有个人经常的陪她说说话。刚入院那阵子,有着阳光样笑容的小伙子吴放歌虽然来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都让人感到心情愉悦,可是渐渐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再来了,这让汤霞感到有些失落,每天她都带着希望看着门口,听着每一个由远自近的脚步声,但是每一次随着病房门的打开,就又带来一次失望,因为每次看见的都是那几副让人生厌的面孔。这些面孔里就包括何海珍姐弟和窦伟龙。
说起来何海珍和窦伟龙也都是和吴放歌一起把她送到医院来的人,何海珍又是医院的护士,平时也格外的关照她,可汤霞对这两人就是喜欢不起来,觉得他们其实和那些来探望她的人一样,都是有所企图的,远不及吴放歌那样的动机单纯。最可恶的就是何海珍了,不知道动了什么心思,把自己目前赋闲在家的弟弟何海豹也叫了来,整天介就在这儿当专职陪护,又听王双说,他俩是文化局和副局长的子女,现在跟自己儿子女儿一样的照顾着,这后面的企图一定不小。最可恶的是,不知道谁写了篇文章在报纸上,把救人的事居然也算了何海豹一份儿,虽说当时汤霞疼的连死的心都有了,可是谁送她来的,却也记得真真儿的。她把这件事情跟王双说了,王双只是点点头‘哦’了一声,随后就没了下文。
何海豹虽说殷勤,但也看得出是个在家里连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主儿,其实也帮不上啥忙,不过这家伙以前据说在部队文艺班干过,所以嘴皮子挺溜,就天天得不得的给汤霞讲笑话,只是那些笑话太冷,汤霞的心思又不在这上头,所以根本笑不出来,她能做的就是时不时的找个借口把这个活宝请出去,好清静清静。这天又借口要上厕所,让何海豹去叫护士来(其实屋里直线电话和唤铃都有,可汤霞不想用),何海豹虽说惹人厌烦,但是却非常听话,立刻飞奔着去了,出门时就差点撞到阿梅和朱雨露。
第十八章 否极泰来
可能是爱屋及乌的心态吧,一听说阿梅是吴放歌的同学,汤霞的心情立刻就好了很多,立刻就和阿梅两人来了一个自来熟,而且这个时候时间还早,还没有什么人来探望拍马,倒是一个绝好的诉求时机,只是阿梅以前从来没有干过这事儿,见汤霞这么大的一个领导夫人居然对她一个小建筑工这么热情客气,一时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来之前想好的台词更是一句都用不上了。
这个场面要是让何海豹等人看见了非气死不可,因为汤霞对他们一直保持的不过是表面上的礼貌,其余的是多一句话也不会说的,哪儿像现在啊,又说又笑,面对的确是两个毫不起眼儿的女孩。
“来就来呗,还带啥东西啊。”汤霞笑着说。的确,她现在的病房里,啥都缺,就是不缺东西。那些探望送来的鲜花把个病房活生生的变成了花园,据说金乌的两家快要破产的鲜花店,都因为这次事件奇迹般的起死回生了;除了鲜花,水果补品也几乎堆满了整间屋子,连床下挨着尿盆儿的空地也都填满了。其中还有不少她目前最讨厌的水果——香蕉!一看见腿就疼。
“既然你们是小吴的同学吗,一片心意,我就收下啦。”汤霞头一次手里没假意的客气一下“不过呢,你们走的时候把那些——”她说着,指着堆在墙角不起眼地方的一大推果篮,里面有不少是香蕉说:“把那些都拿走。”
汤霞的热情让阿梅出乎意料,她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怎么可以……我们是来看您的……”
汤霞笑着挥手说:“我现在恨死香蕉了,而且这么多我们家也吃不完,你们那些回去,反正过年也是要买水果的嘛,你们是小吴的同学,就不用跟我客气了……哎,对了,你们还没跟我说,小吴最近怎么不来看我了啊?”
“其实……这个……”朱雨露想说,但是她的语言组织能力还不如阿梅,再加上紧张,也是说不出来。
汤霞毕竟久经世故,一见这两个女孩磕磕巴巴的样子,就猜出可能有事情生,这两个女孩是来求人的。一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就凉了一下,可又见着两个女孩一看就是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姿色又一般,虽说专门换了衣服,也都是些地摊货,显得土气,又联想到自己也是苦出身,也就原谅了她们,反而大度地说:“过来,扶我去个厕所,何海豹那小子去叫护士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这倒难不倒阿梅和朱雨露,这两个女孩都有力气,正好干这差事。两人一左一右小心地把汤霞从病床上扶起来,因为汤霞只有一条腿能着地,走着颇为吃力,可还没进厕所,刚才那个冲出去的小伙子何海豹和他的姐姐何海珍就来了。
何海珍可能才值完夜班不久,才换了衣服,一见汤霞下了地,就尖声说:“哎呀,汤阿姨,你怎么能下地啊。”上来一推,朱雨露就被推到一边儿去了。
汤霞脸上带着笑,语气平淡地说:“我想上厕所。”
何海珍说:“您现在还不能下床,这才几天呀,不是有便盆儿嘛。”
汤霞说:“我不习惯那个。”
何海珍又说:“这不是习惯不习惯的问题……”说着又看见了阿梅,就示意弟弟何海豹上前占阿梅的位子,嘴上却说:“她俩……是谁呀。”
阿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到汤霞紧紧抓了自己的胳膊说:“她们呀……是我老家两个侄女儿,过来照顾我的。”她这么一说,何海珍还真不好在‘身份’这个问题上纠缠了。
汤霞又宜将剩勇追穷寇,扭头对朱雨露说:“你这孩子真不懂事,你海珍姐才下了夜班,还让她忙和啊。”
何海珍赶紧说:“没事儿没事儿。”可朱雨露也正为刚才被她推开心里有气呢,见汤霞站在她们一边儿,就上前硬是把何海珍弄开,抢回了自己的位置。
到最后,汤霞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去了厕所,并关上门,把何海珍姐弟关在了门外。
“还是自己上厕所舒服呀。”汤霞说“在床上用便盆的感觉总是怪怪的!”
从厕所出来,还没等何海珍开口,汤霞就说:“海珍呐,你和海豹已经忙了一晚上了,回去休息一下吧,下午不来也行啊。”虽然话说的客气,其实是下了逐客令。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何海珍只得悻悻地带着弟弟走了,不过从眼神看得出,要杀人的心都有。
等何海珍姐弟走了,汤霞换了一副面孔,比刚才要严肃的多,对阿梅两人说:“她们走了,现在也没别人,你们说吧,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不过丑话说到前头,只限于我能帮忙的,我爱人的工作我是不干涉的。”
阿梅和朱雨露相对看了一眼,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话来,汤霞意识到自己有些严厉了,就缓和了语气说:“我看得出你们都是老实孩子,小吴也是个很优秀的小伙子,只要你们的问题不违背党性原则,我是非常愿意帮忙的。”
朱雨露听汤霞这么说,就鼓起勇气说:“汤阿姨,我们摆摊儿得罪了黑社会,我哥也失踪了好几天了,现在都不知道在那儿。”说着眼泪扑扑的往下掉。
汤霞一听,这还真是个事儿,但是和吴放歌又有什么关系?这事牵涉到公安部门,影响面儿大啊,正要问,阿梅又开口了。
阿梅说话显然逻辑性比朱雨露强的多,总算让汤霞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特别知道是朱雨露口中的‘哥’就是吴放歌的时候,她忍不住又看了朱雨露两眼……肯定不是亲哥……如果是情歌的话,那么小吴的口味实在……啧啧啧……
汤霞把事情的前后弄了个清楚,想了一下,对阿梅两人说:“这事儿还真的出我的能力之外,不过你们放心,就算不是为了你们,这事儿我也得管管,太不像话了,金乌什么时候也有了黑社会了!等会儿我们老王单位上来人的时候,我就让他带话,你们就放心吧。”
一看汤霞愿意帮忙,阿梅和朱雨露顿时喜出望外,汤霞见他们高兴,自己也觉得心情好,就又问:“你们现在工作了吗?还是读书?”
阿梅说:“我们是老建筑公司的。”
汤霞一听就说:“那不是早就倒闭了吗?你们现在在做什么?”
朱雨露说:“就是找不到活儿啊,我哥才帮着我们摆了个烧烤摊……结果……”
阿梅听了心里暗叹:这个朱雨露就是书读的少了点,其实一点都不笨。
汤霞一看话头又绕了回来,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就岔开了说:“你们看这样好不好,我呢,现在行动不方便,也想请护工——总让单位上的人来照顾实在不方便,还影响人家工作,你俩要是最近没事情干的话,不过就过来帮忙吧,也好陪我说说话。”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别说有工钱,就是没工钱还有人排着队呢,可是这事儿来的太突然,脑子比较灵活的阿梅反而一愣,笨笨的朱雨露却一口答应了下来。
其实这件事汤霞也是打了小算盘的,那个何海珍姐弟实在是烦人,而这两个女孩则朴实的多,请了这两个丫头,一干虾兵蟹将整天泡在这儿的借口就少的多了吧。
谁说是福无双至?这一趟医院来的太值了,汤霞不但答应了帮忙,还给了她们一份临时工作,这还不算,临走的时候,每人还背了一大包以香蕉为主的水果,两人穿的又土气,活脱脱的成了两个水果贩子。
走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阿梅突然问:“雨露,你说放歌要是看病人得了这么一大包水果会怎么办?”
朱雨露瞪着小眼睛说:“吃呗!还能怎么样?”
阿梅笑道:“哪里吃得了这么多?我看那他十有**会在医院门口将就着摆摊地价销售,然后一身轻松地带着钱回家。”
朱雨露一愣说:“真的呀,他真的可能这么干呢……”说着又想着伤心了,说:“也不知道他现在咋样了。”
阿梅一听也给听郁闷了,于是两人默默的回家。
汤霞还真的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等到了十点,居然还没人来看他,心中着急,往常这个时间早就宾客盈门了。又等了半个小时就只来了一个区府办公室的新人,汤霞实在没辙,就只好抓这个差,可是新人说区长和区委书记以及几大班子领导人和重要部门的领导都被通知去市里开会了,好像各县区部门领导也都集中了,而且这个会议通知是昨天后半夜出的,不少县区领导都是连夜赶来开会的。
“一定是出什么大事了!”汤霞毕竟领导太太当久了,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去打扰丈夫的时候,好在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有丈夫自己也应该搞的定,只是汤霞这人一向低调,不愿意假借丈夫的名字在外边办事,这次就算是一个例外吧。于是她又打了几个电话给公安局的熟人,结果都是一个答复:领导都去市里开会了,在家的领导必须24小时待命,不能擅自外出。
“难道是要‘严打’了?可实现怎么没有一点征兆呢?”汤霞寻思着,百思不得其解。
十九章 小虾米掀起大风浪
汤霞猜的没错,确实是要严打了,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推动这么大规模严打的居然是吴放歌。
严打,是非常有中国特色的运动,在一定时期,一定环境下能暂时起到稳定社会的作用,但是它的副作用和弊端也是非常明显的——它损害了法律的严肃性,并不是法制建设的正途。金乌市的这次严打虽然组织匆忙,却卓有成效,用官方的话说:是让金乌人民能过上一个祥和快乐的新年。但是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虾居然能掀起这么一场轩然大波。
那天子夜,当呼啸的警车纷纷从集结处出动,扑向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的时候,挑起这档子事,今夜让无数人无眠的吴放歌正站在金乌市最豪华的酒店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对着金乌的夜色冷笑。
只依靠特定的历史事件取得利益不过是投机取巧的小把戏,只有能够活用未来的智慧才是现了一座取之不尽的宝库,要嘛就不搞,要搞就做大,不然弄的到大不小的反倒留下后遗症。
以吴放歌的身手,在找几个战友帮忙,打跑几帮小混混不在话下,只是那样做危险极大,后遗症也多,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并且那不过是就事论事,不能带来‘面’效应,这就像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的精力,就是为了等着汤霞断腿,可气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为自己的父亲在背后助力一把,而自己能否进五局的决定权却还在人家手里,细算起来实在是得不偿失啊。所以吴放歌觉得自己得转换策略了,要有战略性思维嘛,不要争一时之短长。
吴放歌觉得自己之前的功课做的不够,但现补还来的及,他翻阅了近两个月的各种报纸,摸透了各报刊的文风,同时对市、省级各部门的领导进行了了解,通过统筹归纳,把领导之间的关系、派别、施政方针,是否相互倾轧,都弄了一个七七八八。这个方法,一般人想不到,也做不到,可吴放歌知道,这还是他从一则二战趣闻上学来的本事,一个新闻记者就是利用普通的报刊,通过整理分析和统筹,居然把德军边境守备的情况弄了个一清二楚,还出了一本书。没想到这一手段被几十年后东方的一个青年学了过去,并且巧妙地运用了。
在得知了这些领导的情况后,吴放歌又分析了近一两个月的施政方向,以及年后的政府换届的走向,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喊了一声:天助我也。
得知了上层建筑的大致情况,吴放歌又一头扎进了坊间巷角,了解哪些市井轶闻,再次收获不小,特别是民间对混混们收所谓的管理费的问题,做了重点的采访。其实这时金乌市的混混们还算不上什么黑社会组织,最多也就是沾点边儿,这些人原本大都是些土贼,金乌建市后,大量的外来人口涌入,小商贩的数量也急剧增多,这给这些土生土长的混混们带来了财源,他们从香港录像里学来知识,也开始收起所谓的保护费、管理费来了,只是由于还没有形成组织,导致了不可避免的混乱,经常这波才走没多久,那一波就又来了,弄的大家怨声载道,虽然也有人报警,可是警察是正规军,这些人是游击队,好轰不好抓,就算是抓着了,最多也就拘留两天,一放出来倒霉的还是小商贩。另外金乌警方的思想还没有完全的转变过来,对于一些惯犯,长期在社会上混的家伙,要么是警方故意留下的‘特勤’人员,要么就是想‘养肥了’再抓,这么一来客观上助长了乍泄家伙的嚣张气焰。
吴放歌四处采访这帮家伙的恶行,也难免不被追打,好在吴放歌无心恋战,总是三十六计走为上,那帮家伙倒也追不上。
这么一算起来,那段时间吴放歌真的是忙的要死,每天最多只能睡四五个小时,要看报查资料,要去街头巷角的暗访,时不时还要去医院探望一下汤霞——这条线也不能轻易的断呐,好容易回到住处,又要整理资料,写稿子,同时还得和郑雪雯联系。毕竟在这个时代,媒体的杀伤力巨大,后来的那些打记者、抓记者甚至跨省抓记者的事儿,在当时是连想都不敢想的,所以一旦靠上了媒体,事情就差不多成功了一半了,而《明日先锋》报的总编是个挺正直的***,敢说敢做,该报又初建,非常需要一批‘重量级’有影响的稿件。吴放歌和郑雪雯通了几次长途电话,对这件事也一拍即合,吴放歌也成了非编制内的《明日先锋》特约通讯员。
除了郑雪雯,吴放歌还联系到了邱老,另外在疗养院认识的几个老革命目前也在军区干休所休养,这些老革命虽然已经在颐养天年了,可是能量依然不小,而且个个表现的嫉恶如仇,只要运用得到,依然是一直强大的力量。
就这样,自己几乎没有任何力量的吴放歌,巧妙地利用各类咨询掌控了信息权,再各大势力之间游走,为的只是最后的一击,而这一击,不过是小小的推波助澜而已,可这一推却注定要在金乌市掀起一场巨大的‘严打’风暴。
当吴放歌收集齐了资料,稿子也写的差不多了,就决定亲自去一趟省城,毕竟有些事能不能亲自到场,效果是大大的不相同的。就在他启程的当天晚上,一伙儿混混终于查访到了他的住处,也应正那句俗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的住处被砸了个稀烂。不过吴放歌对此并不介意,因为在他的眼里,这帮混混的举措不过是‘末日疯狂’罢了。
吴放歌赶到省城,郑雪雯居然亲自来火车站接他,两人在车上就把稿子研究了一遍,郑雪雯赞道:“你这小子,年纪不大,笔力这么老辣啊,就是……就是……有点公文腔。”
吴放歌心中暗笑:“写了二十多年公文,没有公文腔才怪呢。”
看了吴放歌的稿子,郑雪雯改变了主意,她原打算先帮吴放歌改改稿子,然后再给总编看,现在看来无此必要,于是直接一车开到了编辑部,正好总编也在,立刻就让他审稿,总编反复把稿子看了一个多小时,把在一旁候着的吴放歌等出一头汗来,最后总编一拍桌子说:“好!这就是我要的东西!简直就是一颗大炸弹!现在黑社会居然都这么猖狂了,还是社会主义的大白天吗?!”说完立刻让郑雪雯组织个写作班子,把吴放歌的原稿拆分重组,用最快的度见报,也就是这一刻,吴放歌才现郑雪雯原来不是普通编辑,她是《明日先锋》的副主编,因为***总编毕竟不是学文科出身,所以好多事基本就是郑雪雯一个人说了算。
“这一宝算是押对了!”吴放歌暗抚胸口,脸上的表情却是天真又惊讶的:“雪雯姐,原来你是副主编啊,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郑雪雯头一偏,笑着说:“这有什么问题吗?”
吴放歌说:“没问题,你就是当了国家主席,也是我我姐。”
郑雪雯听了,脸都笑成了一朵花,背过去小声嘀咕了一句:“少*妇杀手!”
吴放歌听见了,但是故意装着没听见。
郑雪雯的确是文坛里的女中豪杰,一出总编室就立刻召集人手,打起台子来,吴放歌作为初稿作者,就成了顾问,不过吴放歌同时也现原来这个稿子是一个很大的系列,自己的稿子虽然占的比重挺大,但也只是其中之一,看来没了谁地球都照样转这句话是一点也不假,他很幸运自己算是赶上了这条船。
吴放歌文章写的不错,但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一张图片,不过这在郑雪雯的安排下也变成了小事一桩,反正移花接木是编辑最擅长干的事。
对于社会治安形势趋于严峻的问题,《明日先锋》报专门出了一个特刊。吴放歌到省城这天,正好赶上特刊出版的冲击阶段,吴放歌也跟着忙了整整二十七八个小时没合眼,从组稿校样到端茶送水订盒饭,他溜溜的把编辑部的工作算是捋顺了一遍,总编见了,悄悄地对郑雪雯说:“这小伙子听能干嘛。”
郑雪雯知道报刊初建,缺乏人手,就笑着说:“您又有想法了?”
总编哈哈一下,然后就什么也没说,真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在大家的齐心努力下,《明日先锋——法制特刊》如期新鲜出炉,为了造成轰动效应,经总编批准,郑雪雯和行部的家伙们,把这一期的特刊给省里各级官员、部门官员一人送了一份,所有文中涉及到的地区县市领导和相关部门主管也是一人一份,用邮政特快专递送过去。虽然这一举措被编辑部内部人员戏称为豆腐卖成肉价钱之举,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事非常有效的宣传和营销手段之一。一时间《明日先锋》零售量成几何数的增长,无论在民间还是在官方,这份新生的报刊,一下子就打开了知名度。
“这下我们算是出名了!”在紧急常委扩大会议上,金乌市市委书记愤愤地说着,把一份《明日先锋——法制特刊》摔到了桌子上,期刊摊开的那一页正好是吴放歌的那片纪实文学‘生死卧底——退役侦察兵揭开保护费的黑幕’。
第二十章 家人和睦
金乌市的这次严打声势浩大,出了本地媒体,省电视台等各家媒体也都进行了跟踪采访,甚至行动直播,那晃动的黑白画面颇有后来引进大片的效果,为春节前的全省人民增添了点‘好看的’节目。这也同时看得出当时领导干部的胸怀和办事方法了,正是所谓的哪儿丢的哪儿捡起来,在媒体上被捅了漏子,同样也用媒体来弥补,而且该做的事也会做一些,不想后来某些地方,事情不做,倒找些专家来胡嘞嘞糊弄人,结果不但弄的民愤愿腾,还把专家的名声也弄坏了。
严打后的第四天,省里的记者纷纷返回省城,吴放歌的免费豪华酒店也住到了头儿。临分手前,郑雪雯不知道通过了什么手段给吴放歌弄了一个特约记者证,并对他说:《明日先锋》准备在金乌建一个记者站,编辑部会派一个人来,剩下的人员由金乌本地新闻界或者文联解决,只可惜你太年轻,又没有媒体从业经验,不然这到是个好机会。
其实吴放歌已经对这个结果十分的满意了,其实就算他从这次严打中得不到任何实惠,但是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人,能够引一场如此大的官方行动,已经足够他兴奋半年的了。而且他通过此次事件又增加了信心和经验,这可是多少金钱也换不回来的。同时他也知道,这次他能成功,郑雪雯扮演了最为关键的角色,可以说如果媒体这一点不能突破,后面的一切都是空谈,这也算是一个教训了——不能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一个点上。现在回想一下,这事办的还是有点悬的。
郑雪雯对吴放歌所表示的感谢不太满意,笑着打趣说:“怎么?姐姐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轻描淡写的一声谢谢就完了?”
吴放歌也笑着说:“姐呀,你知道我现在无钱无势,地无一垄,怎么感谢呀。”
郑雪雯说:“关键是心要诚。”
吴放歌说:“还要怎么心诚啊,其实这事大家都得利了啊,你看啊姐,你们媒体扩大的影响,zf显示了雷厉风行和为人民服务的工作风气,社会治安得到了整治,皆大欢喜啊。”
郑雪雯眼睛一翻说:“那和我个人有什么关系?”
吴放歌知道这女人没安什么好心眼儿,就笑着说:“那你说我怎么样才叫心诚啊。”
郑雪雯把左面的脸颊一侧说:“你说呢?”
吴放歌见她眼睛已经亮了,再看周围,几个同来的小记者都挺识趣地站的远远的,也就笑着凑上去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吻了一下,郑雪雯咯咯笑着把吴放歌使劲抱了一下,头脸都埋进她的胸前去了,然后抚着被他吻过的脸颊,笑着转身走了,走的很潇洒,一直没有回头。她当时穿了一件米黄色的风衣,走起路来衣襟迎风摇摆,颇有韵味。
送走了郑雪雯,吴放歌也准备打道回府了,无端的失踪了这么多天,家里是要回去一下的,毕竟是亲生的爹妈,这些天肯定也为他担惊受怕不少,阿梅那边儿也得去招呼一声,这次回来和阿梅走的算是最近了,还有医院,汤霞这个人脉资源也不能放弃,然后还要收拾烧烤炉子,去菜场重新联系工作,细细一算要做的事情还真是多的不得了。
吴放歌深知母亲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所以决定先回金乌大学的家。隔了这么久,又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母亲的火估计已经消的差不多了,而且在这个世界上最关心自己的人,恐怕就是她了,而自己毕竟是隔世为人,对于这个母亲,虽然也是亲生的,但是在思想上总是觉得隔了一层。
回到家敲开门,开门的是父亲,见到是他,欣喜地喊了一声:“儿子!”然后扭头对着屋里喊:“秀娟,你看谁回来了?”
母亲从厨房探出一个头来,看了吴放歌一眼,顿时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故意板了脸说:“回球来干啥?死在外头嘛。”说完又进厨房忙去了。
父亲则赶紧领了他进来。
才一进门,沙上就有一个人欠起了身子打招呼,吴放歌一看正是大脑袋鸡脖子的窦伟龙,看来这个家伙又来献殷勤拍马屁了,同来的还有一个女人,重生前吴放歌也见过的,是窦伟龙的第二任老婆,一年四季无论走哪儿都带着棒针毛线,一副贤惠的样子。
压制住心中的厌恶,吴放歌热情地喊了声“窦叔叔”让窦伟龙很受用。
几人又闲聊了一阵,就快到了中午,窦伟龙夫妇起身告辞,父亲挽留道:“吃了饭再走嘛。”
窦伟龙面向着吴放歌笑着说:“就不影响你们家人团聚啦。”
母亲也从厨房出来挽留,可是留不住,这两口子还是坚持着走了。
送走了窦伟龙,母亲开始上菜,吴放歌一看,全是自己当兵前爱吃的。这次退伍回来基本没在家住,母亲对他口味的记忆也仅仅局限于四年前,其实几年兵当下来,吴放歌几乎没了挑食的毛病,更何况这个吴放歌已经和原来的那个大不相同。可不管怎么说,母亲的一片心意,而一家人总算又吃上了一顿团圆饭。
“他(指窦伟龙)又来做啥子嘛。”吃着饭,母亲问。
父亲这时对窦伟龙这个人还是蛮有好感的,毕竟大部分的马屁都拍在了他的身上,与之相比,没读过什么书的母亲反倒清醒地认识到这个人不可深交,只是理由比较牵强:这个人面相不好,一看就是爱打翻天印的。
父亲很温和地说:“他也是关心咱们放歌,来和我通报点情况。”说着语气黯然地又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呐,真没想到我居然还交了那么个不要脸的朋友……”
吴放歌知道父亲口里的‘不要脸的朋友’指的是文化局的何副局长。这个何副局长在吴放歌找工作的事情上狠狠的摆了父亲一道,这还不算,这次在救汤霞的事情上,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默许自己的儿子也搀了一脚。虽说在救汤霞时,他的女儿何海珍确实也出了力,可女儿是女儿,儿子是儿子,这种事情又怎么能互换的?只是何家抢先了一步,尽管吴放歌自己也以一个过路人的身份把这件事情写了一个宣传报道送到了报社,可是人家几乎同时也做了这个工作,而且根基深,结果报社没用他的稿子。不过这也算是件好事,因为这直接促使了吴放歌彻底放弃了金乌市媒体,而直接寻求到了《明日先锋》报的帮助。至于那个何海豹,吴放歌在医院也见过的,还和他套近乎,当吴放歌对何海豹当时是否在场提出质疑的时候,何海豹联合了姐姐何海珍一起反击,语气很客气,态度很强硬,总的意思是,当时情况很紧急,现场很混乱,谁要是忽视到某个人的存在也很正常。对此吴放歌到也没争一时之短长,因为他那是已经有了更大的计划,所以只是暗地冷笑:再乱的环境我也不会忽视一个大活人的存在,不然早就在战场被打死了。
一家人吃过了午饭,吴放歌见下午还有点时间,自己还是出去落实一下今晚的住宿才好,就要走。母亲倒也没留,只是不说话进了卧室,父亲送了他出来,站在楼梯口对他说:“你妈的意思是你还是回来住吧,你现在住的那个地方我见过,实在没办法住人。”
吴放歌对父亲说:“条件再差还能有前线的猫耳洞差?再说了,家里就那么大点房子,实在不是很方便。”
父亲说:“学校的宿舍楼春节后又要开工了,到时候就有大房子住了。”
吴放歌笑着说:“那到时候再说吧。”
父亲见他都这么说了,知道强留不住,只好由他去。回家后向妻子汇报了情况,母亲喃喃地说:“看我们咋个不老嘛,儿子都长大了。”言语中颇为伤感。
离开家,吴放歌又回到住处,恰好遇到房东正带了一帮民工在修房子。原来吴放歌早先租的偏房被混混们推倒了一面墙,房东怕混混再回来捣乱,也不敢修复,可这几天地界上的混混被警察撵了个鸡飞狗跳,抓了个七七八八,他这才请了人来修房,而且又比原来的大了几平米,甚至还挖了一个浅浅的地基,这几乎是推倒重修了,而且还有点非法占地。
既然有点非法占地,邻居们自然不肯能没有意见,可是房东狐假虎威地找了个理由说:“你们知道这房子修好了事给谁住的不?就是那个卧底的英雄!人家立过军功,又和省上有关系,能住这儿事你们的光荣!”
邻居们也都老实,反正他占地也不多,被他这么一咋呼,也就不说什么了。其实吴放歌开始住这儿的时候,他是一百个看不起他。虽说知道吴放歌有军工,可是住这样的房子,干那样的活儿,能是个有本事的吗?再加上他经常来往的朋友,不是丑女就是倒闭公司的员工,能有什么出息!可是现在人家不同了,都上了省里的报纸了,名人了,作为名人的房东的他在牌桌酒席上也多了不少话资,又借机占了一点地,如果再拉拉关系,这说不定还是个靠山哩。
房东的如意算盘正打的噼里啪啦响的时候,就听见身后吴放歌说:“哟,都这样了,晚上我住哪儿啊。”
第二十一章 何海珍的鸿门宴
房东一见吴放歌,脸上立刻笑成了一朵花,连忙说:“小吴回来啦,哈哈,英雄回来啦,大家歇歇,看看谁回来了?”
吴放歌原本是打算低调的,可是被房东这么一喊,不但干活的民工停下手中的活计围拢了上来,周围有邻居中好事的,又在报纸上见过他的照片,也都纷纷聚了过来,一时乱哄哄的也分不清都跟他说什么呢。有的赞他为大家做了一件好事;有的对他的但是赞叹不已,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握着他的手说:“对亏了你呀,不然还不知道那些混混要闹到什么时候,我女儿上初中了,下了晚自习都不敢一个人儿回家。”
说完旁边立刻有人起哄:“得了吧老纪,就你媳妇和闺女那样儿,搁哪儿都是安全的。”立刻引起哄笑声一片。
吴放歌一面跟大家客套着,偷眼看见墙角摆着很多木板,显然是新搬来的,以前没有,就借此岔开话题问房东:“那些板子是干嘛的?”
房东笑着说:“你这屋子潮,这些板子是我盖房子剩下的,在地上隔一层,防潮。”
吴放歌暗笑:我算是要提前住上木地板的房子了。
正说着,旁边有一邻居喊道:“小吴?你现在还住他这抠门儿家伙那里干嘛呀,住我家去,我家有空房。”
另一个邻居一听也赶紧说:“他那儿不好,我家好,我家向阳,冬天暖和。”
这边又争:“你那房子我知道,西晒,夏天热死个人。”
房东一见有人跟他争,赶紧说:“不行不行,小吴一直住我家的,房租都交了。”
“交了可以退呀。”邻居们异口同声地说,在这一点上他们保持了惊人的一致。
好容易从这乱哄哄的局面中脱了身,吴放歌又去找阿梅。房东说他的行李被褥都被阿梅收走了,吴放歌也就借了这个理由离开,其实是想早点见到阿梅,免得让她担心。回来这么久,一直和自己走的最近,又帮助他最多的就是阿梅了。
凭着以前的记忆来到阿梅家,阿梅不在,阿梅的爸妈说阿梅最近一段时间和朱雨露轮流在医院照顾汤霞,吴放歌一听就乐了,这个阿梅,还挺能干的,这么一来无形中又为自己加了分了。
离开阿梅家,见天色已晚,吴放歌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吃了点东西,然后才找了家小旅社住下了。
第二天一早,吴放歌先去了一趟邮电局,打了一个长途电话,然后又买了一束鲜花,称了些水果,去了医院。由于打电话买东西花了些时间,再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到十点了,汤霞的病房里又多了不少人,原本汤霞以为严打期间来探望的人应该少了,可是和她想的正相反,来探望的人反而多了起来,只不过人员构成生了变化。原来这次严打的重点主要在原金乌县的老城区,一共也才不过二十来万人口,只要不是外来户,拐着弯儿都是熟人,所以一严打,抓了人,自然有人说情。按理说,说情这事儿本来就是破坏法制的一种表现,可是严打本身就让法律出现了很大幅度的弹性,更不要说有些人为了贪功,把严打扩大化,也造成了一些冤假错案,所以对于求情这种事儿,没有那是你没摊上,摊上了一样得靠着。
不得不说在汤霞饱受求情之苦的时候,有两个女人帮助了她,让她的烦恼与痛苦降到了最低点,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何海珍,一个是阿梅。何海珍把汤霞作为一个自己独有的人脉资源在培养投资,自然不允许别人多分一杯羹,而阿梅则是为人善良,一心只想让汤霞好好养伤。虽然出点不一样,但目的是相同的,所以她们暂时结成了同盟。不过暗地里何海珍却时刻堤防着阿梅,一来看得出汤霞很喜欢阿梅,二来阿梅的同学吴放歌可是自己弟弟何海豹的强力对手,这一次又出了这么大一个名儿,再看看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丢人呐。
阿梅昨天在医院陪夜,一直没有回家,也不知道吴放歌来找过他,但是这几天的严打加上看到了报纸上吴放歌的照片,知道他平安无恙,心就放下了大半,又见他做出了这么大一番成就,也为他高兴,更觉得脸上光彩了许多,而朱雨露虽然也高兴,但是又觉得自己和吴放歌的差距越来越大,看来想嫁给他的那个愿望,简直就成了科幻小说了。
朱雨露今早接了阿梅的班,没清净多会儿,就成了汤霞的专职接待员,不过这个差事她做的挺舒服,看着平时那些衣冠楚楚的人物在她面前都是和和气气的,甚至有些献媚的样子,让朱雨露感觉到‘做领导的亲戚’真好,因为外人都不知道她不过是个打工妹儿,还以为她真的就是汤霞的远房侄女呢。时间一久,朱雨露还真有点飘飘然了,而且和阿梅不同,看起来很洋气的何海珍对她也比对阿梅好,所以朱雨露开始觉得自己的人缘原来真的很好。
虽然已经对吴放歌死了心,但是当吴放歌的笑脸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朱雨露的心还是砰然一动。
“哥!”欣喜的呼唤。
“小吴啊,你可来了!”汤霞见到吴放歌,起兴奋度比朱雨露更甚。
寒暄了几句之后,汤霞用责怪地语气对对他说:“你这孩子,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怎么不跟我说啊,阿姨好歹也是个国家干部,还怕帮不上你呀。”
原本吴放歌来的时候,屋里还是有几个人的,他没来的时候,汤霞出于礼貌,虽然不愿意,倒也和他们能说上几句话,可他一来,对那几个人就爱理不理的了,还让吴放歌坐到她的床边,就差没拉着手说话了。那几个人见插不上话,也就识趣地告辞,不过临走前看吴放歌的眼神,无不嫉恨有加,这就是这个世界平衡的微妙之处了,从这里得到了,从那里就要失去;让一些人对你有了好感,必然又有一些人要恨你。
和汤霞聊了一会儿,吴放歌借口不耽误汤霞休息了,就要告辞,汤霞虽然还想留他,但自己毕竟又不是小姑娘了,只得让她去。朱雨露送了他出来,吴放歌又叮嘱了她几句才走。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喊他:“哟,小吴!”
吴放歌一侧头,看见何海珍从护士站里面走了出来,挺热情地问:“你啥时候回来的?”
吴放歌也笑着回答:“才回来,出去避了几天难。”
何海珍亲昵地打了他一下说:“瞎说什么呀,都上报了,我的大英雄。”
吴放歌心说这女人可不能小看,这态度和以前简直是天和地的差别。但嘴上还是客客气气地说:“啥英雄啊,摆个谈谈让混混砸了,逼的呆不下去,也是没办法。”
何海珍说:“你就别谦虚了,早知道你那两块军功章不是白拿的。对了,我今天白班,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吴放歌几乎想一口气就答应下来,因为探底是相互,主动由何海珍提出来还省了一顿饭钱呢,但是他稳了一下,还是客气道:“那,那怎么好意思呢?”
何海珍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当过兵,我弟弟也才退伍回来,你就跟我弟弟一样嘛。”
既然何海珍这么说了,吴放歌才答应了,两人约好了时间地点,才相互道别。
这时已经快到中午了,原本打算再去找阿梅,可是这个时候上门,有蹭饭之嫌,所以就又四处闲逛了一番,然后找个小饭馆儿吃了饭,这才慢悠悠地步行去阿梅家。
这次开门的是阿梅的男友潘玉建,两人之前还没见过,但彼此听说过,于是一见面就相互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潘玉建对吴放歌这个时候来访有些不满,就说:“阿梅昨晚在医院陪床,才吃了睡了。”
吴放歌见他横着身子挡着门,猜出了他的心思,正要告辞,就听见阿梅的父亲在屋里说:“是放歌吧,还不快点进来?”
未来的老丈人话,潘玉建不好再拦着门,而吴放歌也不好立刻告辞了,只得进来打个招呼。
老头儿挺热情的,吴放歌一进来他就问:“吃饭了没?要不我让你阿姨给你下碗面?”
吴放歌忙说吃过了不麻烦了。没聊了几句,就看见阿梅披着衣服从里屋出来了,对着吴放歌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回来了?你的被褥我都帮你洗了,有空拿回去。”说完就去了厕所,回来后也没打招呼就进里屋了。潘玉建赶紧趁势跟着溜了进去。
见女儿态度冷淡,完全不像平日提起吴放歌时的那个态度,老头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就说:“这孩子,昨晚累着了。”
吴放歌一看这地方也不能久留,就趁势起身告辞,阿梅的父母也觉着吴放歌却是不适合再待下去,也就不在挽留,双双送出门外。
吴放歌走在大街上,自言自语地自嘲着说:“你真的把自己弄的无家可归了啊。”一边说,一边又往菜场走。
到了菜场,找到菜头,菜头笑呵呵地说:“你现在都成名人了,还想回来搬菜?”
吴放歌也笑着说:“不搬菜就没饭吃啊。”
菜头说:“瞎扯,你就要当公安啦,还拿我们寻开心。”
吴放歌说:“我当公安,那我怎么不知道?没人告诉我啊。”
菜头说:“现下大家都这么说,你就别谦虚啦,不过我和你说,你要是当了公安,可得为老百姓好好做事儿,你看这一严打,那些欺行霸市的,手保护费管理费的全没了影儿,多好啊。你就说,公安局里人还是那么多人,怎么一严打这治安就好了呢?平时都干什么去了?”
他这一番话沁透着草根的智慧,是啊,早干什么去了!吴放歌开始对这位整天衣着脏兮兮的菜头有点刮目相看了。
和菜头说好了等安顿下来,在正式分配工作之前继续在菜场上班之后,吴放歌又和菜头以及几个工友聊了一下午天,直到快吃饭的时候才告辞出来,晚上还要赴何海珍的鸿门宴呢。这一天虽然没做什么大事,可东奔西跑的也不轻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