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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海十三郎     一路高升txt下载     一路高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遇到熟人了

    一般技术干部都有点恃才傲物,这个付医生原本帮吴放歌找事做,不过是随便找找,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可这么被一冷遇,火就上来了,还真用了心思帮吴放歌,可是医护疗养院的事情差不多都有专人干,还真不好找,这一耽误就是三四天,付医生看着吴放歌无所事事的经常坐在台阶上**,心里也过意不去。又过了一两天,付医生参加会诊,听见有个老干部抱怨阅览室一直锁着门,想看看报纸都不方便,豁然想起去年退伍的时候,因为编制问题,原来的图书管理员没能转成志愿兵,抹着眼泪花儿退伍了,新的图书管理员一直没有到位。便专门跑去图书活动室去看了看,哪里已经大半年没人收拾,灰尘也积的老高,条件实在不怎么样,就试着把这个位置的情况和吴放歌说了,没想到吴放歌听后两眼放光,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吴放歌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虽然自己此时多了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但是毕竟有时代的差异,未必都能适应,如果能在退伍前有机会多读点这个时代的出版物,更有利于将来的展,如此的机会又怎么能放过?

    付医生见吴放歌中意这个职位,也很高兴,就拉着吴放歌去管理处要图书室的钥匙,结果管理处现在乱糟糟的东找西指了半天,居然找不到钥匙,付医生生气了,拉了吴放歌就走,在附近的杂货店自己出钱买了新锁,又到小车班找了榔头改刀,到图书活动室就把门给撬了。吴放歌看了直吐舌头:“付医生,你可真够火爆的。”

    付医生咧嘴一笑:“那些官僚,凡是不能指望他们。我可是从连队卫生员考上院校的,嘿嘿。”

    付医生果然是个大好人,最后还帮吴放歌打扫了半天卫生,交钥匙的时候还特地叮嘱“你才恢复,不要太累着了。”

    打扫卫生的时候,恰好有几个老头儿散步,见有人打扫图书活动室,都过来问几句:

    “小付?你调到管理处了?”

    “图书室早就该开了……好好干呐。”

    问完话,鼓励几句,然后无一例外的背着手一步步的踱走了。

    吴放歌笑道:“看他们那架势,我还以为他们要帮忙呐。”

    付医生笑道:“你想得美哦,都是离休的高级干部,都被伺候惯了,哪里会伺候人。”

    付医生工作很忙,帮了这半天后,就一直没来了,于是偌大的图书阅览室的清扫整理工作就落在了吴放歌一个人身上,他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干,手上有事情做,心里也没那么慌了,睡眠也比以前好的多。

    说起睡眠,凡是经历过战争的士兵精神上受到的伤害远大于**上的,吴放歌也是凡人,莫能例外,从他昏睡的时候起,能回忆起来的梦境,都是血肉横飞令人魂飞魄散的,只有一点有些奇怪,在这些梦境中,很多场景都出现过,惟独那个小村庄的屠杀,居然一次也没有梦到过,按说那一场心灵的震撼也是十分深刻的啊。

    自从开始了新工作,虽然还时不时的会做噩梦,但是次数和强度都比以前好多了。

    几个经常来图书馆附近散步的老头,几乎每天都背着手过来参观吴放歌干活儿,开始的时候也只不过是指手画脚的嘴上指点,后来也不知图个啥,居然也愿意搭把手,只不过正如同付医生说的,这些人都是习惯了让人伺候的,习惯伺候人,做起事来自然也就笨手笨脚的,重活儿又不敢让他们干,最多也就是帮着淘淘抹布,吴放歌登高的时候帮着扶一下桌子角凳子腿儿什么的,总之从干活儿的角度来说,有没有这些老头儿帮忙,对于工作进度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只是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有了不少聊天说话的人,工作变的没有那么枯燥了。最后更有意思的是,这些老头居然认真了起来,自己编制了一个值班制度,每天轮流来帮忙,甚至有时候还会为轮班的问题吵架,弄的吴放歌每次都担惊受怕,生怕哪一个老家伙突然因为吵架引了心脏病还得他承担责任,幸运的是这种事情从来没有生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吴放歌天天在图书阅览室工作不但被他自己习惯,也被别人看惯了,几乎所有的人都把他当成是管理处的新近人员,而不是一个伤员,甚至连管理处的一个副处长都这么认为。

    如此过了好几天,吴放歌有天正在更换天花板上的吊灯,下面有好几个老头帮他扶着桌子角,并仰着头指手画脚地指挥着,不过虽然这些老头说的热火朝天,吴放歌也笑着应对,下手干活可还是得按自己的来。这些老家伙或许打仗有一手,干这些却完全不行,要是按着他们说的来,保准啥也干不成。正热闹的时候,外头又闹哄哄的进来了几个老头儿,确切的说是几个老头拽了另一个老头进来了,由于吴放歌正忙合着给灯上螺丝,只是听见,却顾不上回头看,只听那几个老头笑呵呵的七嘴八舌地说:

    “你又不是秀才,一天到晚的闷在屋里干啥?出来活动活动啊,也算是学习雷锋做好事啊”

    “就是,就你认识那几个字儿,还写书呐。”

    “哈哈,你们不知道,他不是图个写书,是因为有个女作家陪着。”

    “哦哦。”有人起哄道:“老邱,你可得注意你的身子骨儿,年纪不小啦,别跟年轻人比呀。”

    另一个老人毫无用处的辩解着,一般这种调侃式的玩笑,根本就是辩无可辩的。

    吴放歌觉得那老头的声音很耳熟,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却惊喜地现,被众人生拉活扯的那个老头不就是邱克勇邱老吗?自从珍珍那件事儿后,这老头儿就消失了,却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重逢。于是很开心地喊了声:“邱老?你也在这儿疗养?”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这是人生两大喜事,吴放歌历经磨难之后,在遇到邱老,自然像见到了亲人一般,可是邱老似乎却不这么看,他抬头一看装顶灯的那个人是吴放歌之后,老脸一红,居然掉头就走,任凭底下几个老头怎么拦也拦不住,吴放歌又喊了几声,可是越喊,邱老就走的越快,最后居然小跑起来。

    邱老不与他相认的原因,吴放歌也猜得出几分,原本这老头就好面子,又有点老还小,多半就是因为珍珍那事儿,自觉的没脸见他吧。众多老头不知道底细,只是跟着起哄,还说什么:又不是大姑娘相亲,跑什么跑嘛。

    吴放歌觉的,这个时候还是让老头缓一缓的好,所以没有立刻追上去,打算午休或者晚饭后再去找他,结果午休的时候付医生拖他去体检,所以只好等晚上。下午吴放歌又去图书阅览室干活儿,正忙着,就听见外面一个女人脆生生的声音:“我倒要看看,是谁能把我们邱老将军吓成那样儿。”真是人未至而声先到。

    听到这泼辣辣的声音,吴放歌赶紧回头去看,却看见一个烫着大波浪,穿着米黄色柔姿衫,踏脚裤,二十**岁的漂亮女子,笑吟吟地闯了进来。

    这女子进得门来,一见吴放歌,先是一愣,然后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哈哈哈。”笑着调过来,抱着他的肩膀,对着他的脸颊就是啧啧两口,这女子正是有过书面之缘的郑雪雯。

    屋子里的老头见后一阵哄笑后,马上就走的一个不剩,有个把好事的飞也似地跑去邱老那里八卦去了。

    “雪雯姐?怎么是你?”吴放歌一面后退,摆脱这个疯女人的怀抱,一面试图去擦脸。

    郑雪雯尖叫一声:“不许擦!听见没有,不许擦?”又装嫩地衣歪头说:“咋?见到我不高兴。”

    吴放歌忙说:“高兴高兴。”说着找了一张干净的椅子给她坐了。

    郑雪雯坐定后笑着说:“是说是谁能把老邱吓成那个样子,一回去就躲在被窝里,午饭也不吃,现在虽然起来了,却吵着要立刻出院,问他什么原因也不说,原来是遇到了你小子。”

    吴放歌嘿嘿笑着说:“我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邱老啊,他是被几个老长拖来的。”

    吴放歌说着话,心想,一般的人,包括很多比较高级的干部都要尊称邱克勇一声邱老,可这个郑雪雯却随随便便地叫邱克勇老邱,看来关系不一般,而且珍珍的事,这个女人也多半是知道了,不然不会一下猜出邱克勇见了自己就想跑的原因。

    果然郑雪雯又说:“你呀,真是邪性。老邱经常跟我提起,说他对不起你,该说话的时候没帮你说话,还怀疑过你,后来知道了你是冤枉的,又不好意思找你了。真是的,革命一辈子了,也算杀人无数,老了老了,脸皮居然薄了起来。”

    吴放歌颇为理解地说:“其实凡事打过仗的人,心灵都非常脆弱。记得《十大元帅生平》里头就介绍过,有个老帅解放后从来就不看战争片,一看就流泪。我以前对此还不理解,这下我也算是打了几仗,懂了。”

    郑雪雯也颇为感触地点点头说:“是啊,没经历过就不能体会某些事情。好了,不说这些伤心事了,走,和我一起去劝劝邱老。”说着站起来一拉吴放歌的手就往外拽。

    吴放歌觉得这样拉拉扯扯的不好,一边微微挣扎一边说:“雪雯姐,你先放开我,别人看见不好。”

    郑雪雯笑道:“你年纪轻轻还这么封建,姐姐挽着弟弟走有什么嘛。”说着还真得上纲上线的,紧紧挽了他的胳膊,又说:“你胳膊绷那么紧干什么?这又不是打仗,放松放松。”嘴里说着,手却不松,把吴放歌的小臂放在自己的两团高耸柔软中间的沟壑里,亲亲热热地走。

第六十二章 解开了疙瘩

    郑雪雯拽着吴放歌,一路说说笑笑大摇大摆的走着,从动作上看像是一对恩爱的老妻少夫,但从两人的面部表情上看,倒像是她抓了一个俘虏。

    医护疗养院有几排平房套间,专供高干休养期间住宿用,邱老资格老,也占了一套。郑雪雯拽着吴放歌刚走到邱老套房门口,正遇到邱老提了个小旅行袋儿正准备出门,一下就撞个正着。郑雪雯笑着问:“哟,老邱,你这是要去哪儿。”

    邱老不愧是老军人,一见被堵上了,动作敏捷快似闪电,哪里像一个耄耋老人?一下子就退进房内,咣当一下就把门关上了。

    “老邱你这是算怎么回事儿啊,把客人关在门外?”郑雪雯上前推门,哪里推得开?又拿出钥匙开门,门却已经反锁,于是咣咣咣的敲门:“老邱开门呐,有话好好说嘛。”

    门不开。

    吴放歌上前说:“邱老,你开门吧,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谁也没怪您呐。”

    门还是不开。

    郑雪雯眼珠一转,退回来又挽着吴放歌的手臂故意大声说:“你不开门就算了,以后我都不理你了。放歌,我们走!”嘴上喊得响,脚下却一步也不挪开,要说这一招还真管用,没几秒钟就见门后咔哒一声,门锁被打开了,郑雪雯笑着上前打开门,对着吴放歌一摆头说:“放歌,进来吧。”

    老头儿腰板儿笔直地坐在沙上,老脸通红。郑雪雯见了忍不住笑,上前把着老头儿的肩膀调笑说:“老邱,干嘛这么一本正经的啊,要说你是一本正经的,又干嘛脸红啊。”这么一折腾,邱老的脸更红了,忙把郑雪雯的手往下抹,说:“小雪你这是干什么,又客人呐。”

    郑雪雯哪里肯依,继续逗他说:“客人?什么客人?见了人家像瘟神似地躲开,还关着门不让进,这算哪门子待客之道?”

    吴放歌看出这两人虽然年龄差别巨大,但是关系暧昧,也难怪被其他一些老头拿来当谈资笑料,同时又觉得郑雪雯实在把老头折腾的够呛,就赶紧说:“邱老,那事都过去了,你就别老放在心上了,而且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邱老盯着吴放歌,半晌不说话,最后才“唉”的一声长叹,说:“那件事,我把不该对不起的人都对不起了,这张老脸呐……”他说着,在自己脸上拍了两掌,第三下还没拍下去被郑雪雯捉住了,“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人家把好端端一个女儿交给我,结果我没照顾好。

    吴放歌赶紧说:“这事儿不是解决了吗?陶叔叔不是也落了一个不错的女婿吗?”

    邱老摇头说:“不错咯啥哦,麻绳拎豆腐,不能提哦,要是真的不错,我也就没这么不好意思见人了。可是呢,不管小陶的女婿好不好,最对不起的还是你呀。”

    吴放歌还没说话,郑雪雯就笑着抢着说:“老邱,你看现在放歌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呢吗?”

    邱老说:“那是两回事。开始的时候我还真以为那事就是放歌做的,心里没少埋怨他,可是现在一想啊,要是你做的倒好了,毕竟你比那小子要优秀多了。”

    “就是就是。”郑雪雯也说“我当时在昆明第一眼看见放歌,就觉得他最优秀了。”

    吴放歌谦虚地笑笑说:“比我优秀的人多了去了。我算什么?”

    郑雪雯忽然问:“对了,放歌,你什么时候调到这里来的。”

    吴放歌说:“我没调过来,我是在后面住院的,本来好的差不多了,可付医生说我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我实在闲的无聊,就拜托付医生找了这个差事,活动活动腿脚。”

    郑雪雯一听就笑了:“你还真有本事,能混到这儿住院来,我费了老大劲儿才捞到一个名额。”

    吴放歌见邱老看自己的眼神也带着询问,就解释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啦,我受伤之后一直昏迷,所有的事情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受伤?”郑雪雯和邱老一惊。

    吴放歌立刻轻描淡写地说:“也没啥啦,都是皮外伤,只是有点体力透支还有其他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一直昏迷了十几天。先在野战医院,后来野战医院出了事,我才又转到这里。”

    “你参加前段时间的行动了?”邱老毕竟是老军人,对有些消息格外的敏感。

    吴放歌点头说:“嗯,参加了突击队。”

    “你真棒。”郑雪雯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邱老却问道:“伤亡大吧。”

    吴放歌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别的队我不知道,我们那一队中途接受了新任务,所以分了一次兵,我们那一组七八个兄弟,就只有我和何建活下来了,原本还有个伤员,可听说那个兄弟死在医院里了……6参谋也牺牲了。”

    邱老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过了好几秒钟才说:“都是好小伙子呀……”

    屋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阵子,郑雪雯才笑着说:“好了好了,默哀结束,大家说点开心的事儿吧。”

    于是,整整一个下午,吴放歌没有再去图书阅览室干活儿,三人相谈甚欢。

    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邱老求打人去食堂,要求加菜,吴放歌一见晚上这顿肯定是要在这里吃了,于是先告退,回付医生那儿请假——这也是吴放歌总招人喜欢的原因之一了,走哪儿都有交待。付医生还不知道他和邱老有这么一层关系,只以为最近几天他和那群老头来往甚密,邱老也是那群老头之一吧。

    请了假,又回到邱老处,却现邱老屋里已经挤了一屋子老头儿,原来是大家下午去图书阅览室帮忙,眼见着吴放歌被郑雪雯拖走,等了一下午也不见回来,就跑到邱老这里找人来了。见邱老张罗着请吃饭,纷纷鼓噪起来,于是你一个碟子他一个碗儿的,算起来能摆上一大桌子了。这些老人,啥都不缺,就是缺热闹。

    热闹的晚宴,毫无悬念。这些老头身体都不是很好,打开一瓶酒只不过是做做样子,气氛是第一位的。郑雪雯倒是被劝着喝了不少,吴放歌还顶着病号的身份,所以也没喝几口。

    心中的疙瘩一解开,邱老就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还给吴放歌介绍那些老头的身份履历,这一介绍可不得了,这些老头别看貌不惊人,一个个都颇有来历,只不过是年纪大了,兼着昆明附近地区冬暖夏凉,所以才来这里休假养老。吴放歌暗暗地把这些都记下了,虽说这些人都是廉颇老矣,但依旧是一批不可多得的资源,‘余热’还是很大的。

    虽然热闹,却闹不了多久,老人都喜早睡早起,即使是想晚睡,保健医生也不答应,所以晚上还不到九点,大家就全散了。

    郑雪雯住的稍远,吴放歌住在治疗区,所以二人结伴而行,由于不赶时间,所以二人悠悠嗒嗒,更像是在散步,而且郑雪雯表现的也比较正常,对他没像下午的时候那么亲热,这是最让吴放歌欣慰的。

    两人走着,随口说这闲话,郑雪雯忽然颇有感触地说:“自从上次一别,你想必吃了不少的苦吧。”

    吴放歌苦笑道:“可不是嘛,命差点戳脱了,不过总算活下来了,现在就等着退伍回家,好好过日子了。”

    “再找个好媳妇儿。”郑雪雯咯咯笑着说。

    吴放歌浅笑而止,而且笑的勉强,因为他又想起了卫艳,这一世让他快乐也让他心痛的女人。

    郑雪雯心细如,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儿,就改变话题说:“老邱想写书,让我给他帮忙,可是我修改过的东西他总是不满意,说是缺了点儿什么,还拿最早你写的东西来给我当范文。说实话,你写的比我差远了,可是作为老邱的书,你的比我的更合适。”

    吴放歌笑道:“我当然不如你啦,你是专业作家嘛。”

    说着话郑雪雯的住处到了,她停下脚步对吴放歌说:“我到了,你要上来坐坐吗?我的室友经常不在的。”

    吴放歌往楼上看了看,见几个半老不老的女人嬉笑着,衣着蓬松地在楼上晃来晃去,就笑道:“下次吧,今天有点晚了。”

    郑雪雯笑了一下,伸手在吴放歌的脸上摸了摸,转身一摇一摆的上楼了。

    吴放歌回到病号房,正赶上是付医生值班,付医生闻到吴放歌身上的酒气,不高兴地问:“你喝酒了?”

    吴放歌只得老实地说:“嗯,遇到老长,是在推不过。”

    “下次不许了。”付医生说着,又问:“是哪个老长啊。”

    吴放歌又把和邱老相关的经历简要的说了一遍。付医生听了笑道:“你呀,我看你最会讨老头儿欢心了。去看会儿电视,早点休息吧。”

    吴放歌点头去了。

    晚上,吴放歌又做了噩梦,眼睁睁看着一个个的战友在自己面前被爆头,红白之物飞的四处都是,而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偏偏醒不过来。待到天光大亮,这才醒了,又奇怪,怎么啥都梦到了,哪个小村庄的屠杀就偏偏一次也梦不到呢?非但梦不到,好像就连现实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了。

第六十三章 调动

    在吴放歌的辛勤劳作之下,当然了,还有一群老头儿的帮倒忙的情况下,图书阅览室每天都在生着变化,渐渐的变得窗明几净,就差没光彩照人了。

    清洁打扫完毕之后,吴放歌觉得有必要先让部分的功能先运作起来,免得这些老头整天无所事事的来帮忙,不帮还好,越帮越忙,这都是小事,最怕的是万一在帮忙的过程中出点事故,伤个胳膊崴个脚什么的就不好了。于是吴放歌又做了一系列的工作,修理桌椅板凳、报刊架,灯光线路,给暖水瓶换胆,去科室收集报刊杂志,把零散的象棋子儿军棋子归为还原,一个星期忙下来,一个简易的活动室算是落成了。老头儿们这下有事情坐了,闲来无事就来活动室坐坐,下棋看报聊天晒太阳,优哉游哉,而吴放歌这边呢,也落得个稍微清净——想完全清净是不可能的,端茶倒水还是必不可少,空闲时也要陪着聊上两句,以保持感情联络。但他的大部分时间则是用来给图书进行重新分类,编制目录,在整理小库房的时候,还现了一大堆旧式借书证的壳子,整理干净填好也还是可以用的。不过这些工作都是日常的,还有一些事情,需要细心的去掘。比如说,有次吴放歌听见一个老革命抱怨茶水喝多了厕所又太远。就主动找了工具区修厕所。本来图书阅览室有一个室内厕所,只是堵了多年,连地板上都长了毛,苍蝇都不愿意再里面下蛋。吴放歌用了两天时间解决了堵的问题,又用了两天半才把厕所打扫出来,重新换了门锁,厕所干净了,能使用了,吴放歌身上却变得臭臭的,用郑雪雯的话来说:就是把你扔进长江泡三天,你也是没救了。

    还有些事情简直就是有天助,图书阅览室原本有一台十七寸的彩电,杂牌子,据说在上个管理员没退伍之前还有人看见他在看,可他走了之后就坏了。吴放歌接上电视,果然不亮,也是一时兴起,就把后盖给拆了,一看里面全是灰,就借了个吹风机,吹了吹,又擦得干净了,找电烙铁把里面看似应该连在一起的地方重新焊了一遍,然后重新接好,还是不亮,又拍了一下,亮了,而且直到吴放歌退伍,再也没坏过。

    阅览室又有了电视,给老人们又增加了节目,其实这些老头也不缺电视看,他们狐狸房里的电视比这新,比这好,可他们就喜欢往往这里来,图的就是个乐儿,有时候为了换频道吵吵架,感觉热热闹闹很不错。

    看到来活动室的人越来越多,吴放歌觉得需要管理一下了,就依照以前的管理规定,又制定了一些管理条款,原以为这些老人都是老资格,肯定不把这‘三无规定’当回事,可这些老头军然在这个时候扬军人最优秀的风格,把这些规定执行的条条不落,甚至还有两三个自愿当起了监督员,吴放歌自己都觉得好笑,居然还有人那自己制定的规定当圣旨,而且都是些曾经的大人物。

    虽然在图书阅览室干的很开心,但是吴放歌开始担心自己没有时间完成这里全部的工作了,因为付医生说他的身体恢复的很好,这两天再进行一次全面的体检就可以出院了。

    虽然没有按照计划完成图书阅览室全部的工作,但是一想到这份工作原本就是自己额外找来的,心中也就释然了。而另一个消息传来,也让吴放歌甚感宽慰,部队要撤军换防了,也就是说,血雨腥风的生活彻底离他远去了。

    换防的消息传来,66续续的人事变动也多了起来。后勤处的处长专业手续已经办的差不多,这几天正忙着道火车站包装皮,好吧这几年自己捞到的东西都运回家乡去,那些包装皮的包装本身就是一两寸厚的木板,本身就是好东西,至于里面的东西,吴放歌以前也是出过几次这种类似公差的,所以也懒的去猜。走了一个处长,空出一个位子来,两个副处长狠争了一回,结果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谁也没捞上,反倒被调去别的部队了,而处长的位子就一直空着,处里的工作先由一名上尉抵着,据说会新调一个副处长来,这几天就能报到。

    这些八卦与吴放歌都无关,反正他一体检完就要办出院手续了,虽然回部队肯定没这里过的舒服,但是一想到能和生死兄弟在一起渡过最后几个月的时光,他心里还是很高兴。可就在这个时候,事态出乎意料的出现了转机。

    这一天吴放歌正在阅览室编制目录,门口一个老头忽然跑进来说:“小吴小吴,你们部队来人看你了!”吴放歌一抬头,一个少校军官已经笑呵呵地走进了阅览室。是于副主任。

    “放歌,听说你在这儿干得不错啊。”于副主任一开口,就先夸了吴放歌一句。

    吴放歌赶紧站起来敬礼问好,于副主任拖过一条椅子一屁股坐下解开领口的扣子说:“热死了!你就先别来这些客套啦,去外头车上把你的东西都拿进来。”

    “我的东西?”吴放歌摸不着头脑地去了,只见小车司机正靠着车门抽烟,另有几个管理处的兵帮着卸行李,林林总总的箱子皮包一大堆,就是没一样是吴放歌的。

    那个司机原来是小前指小车班的,和吴放歌相识,见了面也很亲热,就亲自从车上,拿下一个背包,吴放歌赶紧上前帮忙,结果现车里还有棕垫毛毡和自己参加突击队前打包的留守行李。

    把自己那点家当都搬进了屋,老头也有上来帮忙的,吴放歌当然谢绝,也有围过来看热闹的,这个自然不能谢绝。而于副主任则亲热地和那些老头聊了起来,原来于副主任就是那个新调来的副处长,因为管理处没有处长,就由他主持工作。

    这些老头儿们一听说于副主任现在成了于副处长,纷纷在他面前说吴放歌的好话,意思都差不多,无非就是:这个小伙子很不错。原来他们也知道吴放歌即将出院,希望吴放歌能留下来。他们的要求立刻得到了满足,因为吴放歌已经被借调到医护疗养院了,不然于副主任带他的行李来干什么?

    这个消息对吴放歌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样一来,他不但可以继续按计划完成图书室的工作,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安安稳稳地在这里渡过最后几个月的部队生涯,唯一的缺憾就是和那些生死与共过的兄弟们不容易见面了。

    其实类似的好事不光生在吴放歌一个人身上,这次换防,干部流动较大,小前指的许司令员对调到‘好部门’的军官下了命令,每人要带走一两名临近退伍的‘吃苦’比较多的士兵,也算是一种福利,一般前沿哨所和参加过突击队,又对将来的提干、转志愿兵没兴趣的老兵容易得到这个机会,于副主任要调来医护疗养院当后勤处副主任,就趁势把这个名额给了吴放歌,上任的时候也就顺便把他的行李给带来了。

    吴放歌又打听了几个老战友的情况,大家的近况都不错,只是刘干事调去一个基层部队副教导员去了,那地方比较偏僻,不算是什么好地方。

    于副主任对吴放歌非常照顾,允许他自己找地方住,于是吴放歌办理了出院手续之前,就把图书阅览室的小库房整理了一下,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修理的电路电灯,又去管理处领了架子床,床头柜,书桌等物,现在有了于副处长做靠山,领东西比以前方便多了,只要签个字,什么都能到手。这么一来,吴放歌在这一世第一次有了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个人空间,心情越的愉悦了。

    吴放歌的日子一天一天的好起来,管理处下辖士兵的日子却越来越差。新官上任三把火,于副主任上任立威,第一件事就是狠抓作风纪律。医护疗养院的后前管理处与其他常规部队的后前管理处是不同的,因为医护疗养院本身就是一个后勤部门,所以其后勤处的权力就非常大,管辖的范围也广。而后勤部门的兵希拉也是正常的事,被于副主任这么一搞,弄的一个个叫苦不迭。

    不过于副处长也不是一味的蛮搞硬干耍威风,能进这些舒适部门的,无论官兵,谁没有几层关系?所以他是颇有些手段的。比如狠抓作风纪律,他对军官就比较宽容,然后观察,看谁最弱人缘最差,然后就逮个机会往死里整,对于士兵,则完全按照部队连队的方式管理,该出操勤务的,一点也不能少,闲的时候也不能像往常一样的闲逛,而是组织政治学习,唱歌,搞歌咏比赛演讲比赛,或者干脆就是拔河比赛,总之一句话,就是不让你有过多的个人时间。然后故意放松监管,谁要是这个时候不假外出或者搞怪的话就算落到他手里了,也是往死里整,光书面检查一天就要交四份,上午两份,下午两份,每份不得少于1ooo字……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些后勤兵也想着法儿反击这位新来的副处长,可是于副处长还有最后的一招杀手锏——人事权。

第六十四章 用人之道

    无论是单位还是地方,只要一个人掌握了人权和财权就等于掌握了这个单位的实际权力,于副处长这两种权利都有些,并且被他挥到了极致。在那些不听话的士兵中,于副处长精心地挑出了四个人,这死个人都有共同的特点:一,他们都是二年兵,从新兵连直接分配到疗养院的,没在基层连队待过;二,他们的背景都不深,三,他们在本单位的人缘都不好;四,他们都或多或少的因为违反纪律被于副处长抓了个现行。

    一阵训斥过后,这四个倒霉兵被责令打好背包,配到边远基层连队去了,临走的时候或是怒目圆睁,或是眼泪汪汪,总之是无可奈何花落去。

    等这几个人心不甘情不愿的上了卡车,吴放歌分析于副处长的做法,觉得这人做的很高明。这些兵虽然是二年的老兵,但是一直在疗养院工作,没基层连队的生活经验,在这个时候被丢到基层连队去,那罪受的可大。在军队里,你纪律希拉一点没关系,但是如果在‘关键时刻’拿不出来本事,就连新兵也会看不起你。这四个兵这两年过的悠悠嗒嗒,也没受过什么训练,以后在连队的日子可想而知。而且这些人一定会把自己受的罪写成新建让原来的战友知道,于副处长从而救达到了杀鸡儆猴的目的。另外这几人背景相对不深,于副处长即使处分了他们,也不至于太得罪人,更何况这几个人都有现行抓在他手里,而且人缘也不好的他们也得不到多少同情,相反有人会因为他们的倒霉幸灾乐祸呢。

    调走了四个人,自然还需要调进来几个人,于副处长大手笔,一下就调进来六个人,这六个人也有几点相同:一,都是来自基层艰苦连队;二,偏远农家子弟,木讷、老实、少语;三,看上去智商都不太高,且是一年的新兵。于副处长笑称他的选人方法是从明朝将领戚继光那里学来的。兵不用太聪明了,关键是要听话,特别是在这种后勤部门,原本纪律性就不强,再来几个聪明伶俐调皮的,工作就不好开展了。

    虽然于副处长新官上任,把纪律抓的很严,但是他也深知带兵之道是奖罚分明,只是一味的严刑峻法,只能适得其反,所以他在处理一批人的同时,也奖励了一批人,在挑选奖励人选上,于副处长也有一套,他奖励人不是看工作能力大小或者成绩大小,而是看‘人品’凡是老实的人,少言寡语的,看上去笨笨的得到奖励的概率就很高。对此于副处长解释说:“奖励要给那些老实的,工作不是特别突出的人,最好笨一点,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聪明’的人向他们学习低调,如果要是反过来的话,就只能让聪明人去学溜须拍马,而踏实的笨人也会因此学的聪明,或许这样对于他们个人来说是件好事,但对于一支队伍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知道了于副处长这些用人理论之后,吴放歌知道为什么自己开始在小前指的时候不受于副处长待见了,因为他看上去比较‘聪明’。

    没错,因为比较‘聪明’,于副主任这次的奖励也没他,这让几个老人家愤愤不平,用他们的话说:人家小吴来了之后帮着做了多少事情啊,奖励嘛,就要奖勤罚懒才行啊。

    一则于副处长和吴放歌来自同一支部队,二则这些老人家的抱怨,使得于副处长不得不亲自找吴放歌解释:只要原因是吴放歌正式来后勤处的时间太短,又和他来自同一支部队,平时关系也不错,所以在奖励上必须避避嫌,另外小前指在解散前要给参加最后军事行动的官兵再报一次功,那可比这些小奖励要大多了呀。

    吴放歌对这个解释并不在意,但是表面工作做的很好,两人谈话谈的其乐融融。其实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吴放歌对于什么功不功的已没有早先那么兴奋,相比之下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更何况自己还没有退伍,真正的人生计划还没开始实施,所以这些小奖励就更不当回事了。此事一传开,老人家又觉得这个小伙子很谦虚,好感又增加了一些。

    也可能是一种补偿吧,于副处长时候拨了两个新兵给他用,让吴放歌肩头上的担子轻了不少,由于有了手下,开始有老头开玩笑地叫他‘馆长’,时间一长,还有人以为他真的是馆长,也跟着叫,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吴放歌觉得这事儿太让人尴尬,就去找于副处长说,结果于副处长居然笑着说:“这就是民主呀,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喊你就应着吧,只是别拿这个假头衔出去行骗就行,哈哈哈哈。”

    在于副处长大展拳脚,狠抓作风纪律和人事调整期间,吴放歌也完成了图书阅览室全部的工作,新的书籍目录已经编制完成,图书也重新分类编号,借阅证也整理好了。吴放歌拿着开办计划又去找于副处长,说图书馆可以正式运行了。于副处长一听挺高兴,立刻选了一个日子,搞了一个热闹但不铺张的小型仪式,有照相的,还有剪彩的,剪彩请来的院长和一个正在休养的资格最老的老革命。几天后这个消息和照片就上了军报,其中一张是于副处长亲自再帮一个老同志办理图书借阅手续,吴放歌就奇怪了,不记得于副处长干过这事儿啊?看来这家伙确实很会做官,也会宣传,自己得多学着点儿,同时也知道自己的辛勤劳动被这个家伙顺理成章地就拿过去用了。不过吴放歌也不生气,虽说他比常人多出二十年人生经验,官场的事情也懂一些,但是在很多细节方面还是需要学习的,而这些东西只有从于副处长这些人身上才学得到,换了刘干事和6参谋,虽然人很正直,再是他们身上那些优点只能让他们倒霉,越混越差,其他的,什么也得不到。

    出了于副处长,还有郑雪雯,这个女人实在不简单。

    吴放歌不自大,从未觉得自己魅力四射,只要虎躯一震,王八之气一放,就能让所有的女人都哭着喊着投怀送抱,所以当没见过几面的郑雪雯和他亲亲热热的打招呼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飘飘然的想法,相反对这个女人起了戒备,事实证明好像没错。日子一长现,郑雪雯这个女人其实对谁都这样,拍拍打打说说笑笑,甚至会出很大声的浪笑,很是能勾住一些人,特别是老头,传言邱老目前就被她迷的如醉如痴的,而邱老原本并不是个好色之徒。

    邱老解放后才结婚,却有过幸福的家庭,妻子是上海的大学生,貌美如花,只可惜文革期间邱老受到迫害,漂亮老婆见风使舵转身投入了一个造反派的怀抱,邱老一个人和儿子苦挨,终于等到了平反的那一天。

    邱老是个宽容的人,他听说妻子改嫁的那个造反派被抓了,妻子无依无靠,就让警卫员开着车,自己亲自去接,可那女人也算有点廉耻之心,邱老在前面敲门,女人就在后面拿造反派藏着的手枪对着自己的脑子来了一下,他倒是死了,邱老还得给她收尸办丧事。

    妻子自杀,邱老把全部的爱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儿子跟着他吃了不少的苦,邱老补工资又有一大笔钱,所以对这个儿子是白板的宠爱,结果人狂有祸,玩摩托车出车祸死了。在几年时间里,邱老丧妻丧子,如果不是老头经过过革命战争的锻炼,恐怕也承受不住了。

    之后邱老再也没有成家,就一个孤老头过着,好在他老战友老部下多,他本人又急公好义爱帮忙,所以也不至于门庭冷落,只是有些感情是不能替代的,特别是男女之情。

    毫不避讳的说,在疗养院诸多人中,郑雪雯和邱老是走的最近的,邱老曾私下说过:如果他不是**人,不搞干爹干女儿那一套,一定认了郑雪雯做干女儿。不过看来郑雪雯对此也不确认,因为她总是喊邱老为老邱,如果真是干爹干女儿的关系,哪里有这么称呼的?但是这个时代,也渐渐的开放了,邱老又德高望重,人们对这种‘疑似暧昧’的关系也比较宽容,不过鉴于现在又多了一个吴放歌,又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三角关系’来。

    邱老要写书,可自身文化程度不高,郑雪雯虽然来帮忙,可是她的文章虽好却太多了脂粉气,也不合用,直到吴放歌来了,三个人一起才算解决了这个问题。吴放歌白天再图书馆工作,晚上或者其他业余时间就过邱老那里帮忙,当然郑雪雯十有**也在,尽管有三个人努力,但书的进度还是很慢,因为邱老毕竟年纪大,又是来休养的,所以被监督着早起早睡,如果晚饭后再闲聊一会儿的话,实际上真正能整理书稿的时间并不多。

    每晚书稿整理完毕后,通常是由吴放歌送郑雪雯回去。开始的时候也只是送到楼下就分手,后来逐渐展到故意绕远散散步,有时还在林中石凳上小坐乘凉,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攀谈也就多了起来,相互也增加了不少了解,吴放歌觉得郑雪雯这个女人虽然表面上放浪形骸,但也算才华出众,乐于助人,颇有可爱之处。

第六十五章 六神丸归来

    又过了没两个星期,郑雪雯的假期满了,她走的很潇洒,提了个小旅行袋,在院子门口招呼了一声‘我走喽,再见’然后就不回头的走了。她这一走,老头立马变的有点痴痴呆呆,写书也没以前有劲头了。有句古话叫‘老夫聊少年狂’,看来现在搁在邱老这儿挺合适的,不过吴放歌还是旁敲侧击的劝了几次,但没敢正面说,毕竟郑雪雯这种女人虽然看上去很大方,但大方的有些过了头,别说是一个邱老,就算是风流倜傥的年轻百万富翁,也未必把她养的家,有些人生来本性如此,是无法更改的。所以对郑雪雯这种女人,可以拥有,但是别想占有,可以和她一夕承欢,但是别想天长地久。

    或许是吴放歌说的太隐晦,也可能是邱老根本不想听懂,总之,吴放歌的劝解没怎么起作用。好在郑雪雯因为邱老书稿的事,常常有书信来往,惹的老头没事总忘传达室跑,且风雨无阻,这也难为这老同志了,少年时代青葱岁月就参加革命,该恋爱的时候去杀人,到现在该养老的时候才试着恋爱。不过即便是如此,邱老也有些受不了没有郑雪雯的日子,和吴放歌改书稿的时候也有些三心二意。对于这一点,吴放歌倒是理解,别说是恋爱中的邱老,少了郑雪雯‘爽浪’的笑声,就连他也有些不习惯呢。最好有邱老终于按耐不住,又要求提前结束休养。对此吴放歌也劝过:“说你即便是回去,也还是一个人啊,在这儿好歹还有我陪你啊。”可是老头主意已定,谁也劝不住,只好由他去了。

    邱老走了,但是又有一些人要回来了。由于部队换防,除了正常的人事调动以外,参战前从各个部队抽调的人员此时也纷纷返回原单位,医护疗养院的警通连之类的部队时拉不上台面的,但是护士优秀是出了名的,特别是康复护理,这也难怪,这本来就是人家的专长。

    在野战医院的工作进行了交接后,十几个原本从医护疗养院抽调的护士也得以返回原单位了。这可算是载誉归来,医护疗养院还专门为她们开了欢迎会,她们受到了英雄般的接待。

    吴放歌现在也算是疗养院的人了,所以欢迎会他也参加了,虽然吴放歌和野战医院打过几次交道,还去参加过卫艳的追悼会,但是确实刻意的去认识什么人,不过这些归来的护士却大多认识他,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你在这儿啊,伤全好了吗?”

    吴放歌对这些护士很礼貌,因为他猜到这些护士之所以认识他,是因为在他重伤昏迷期间曾经照顾过他,算是他的恩人。不过有一个护士却不怎么跟他说话,而吴放歌却对她最为熟悉,因为卫艳受伤急救的时候这个护士差点被乌鸦给吓哭,后来卫艳追悼会上又见过一次,因此最为熟稔。不过吴放歌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死缠烂打,虽然两人相见的次数比其他人要多些,但毕竟不是朋友,因此多说几句话,少问候几声都不算是什么大事。

    在吴放歌的管理下,图书阅览室的被他经营的井井有条,业务量也蒸蒸日上,开始的时候只是伤病号爱来,到最后,整个疗养院的工作人员都喜欢在空闲时间来图书室,及时不借书,也愿意喝杯茶,聊聊天小坐一下。于副处长见图书室搞的好,立刻来了个锦上添花,特批了一笔钱去图书批市场购进了一批畅销书和新版杂志,面对着越来越多的客流量,吴放歌哀叹,地方太小了,最少应该再单独设置一间茶室才行啊。于副处长听说了大笑道:“没问题呀,可以再给你批一间空房,只是我怕你走后没得力人手管理,不出几个月又闲置在那儿,这样吧,我再留你一年?”

    吴放歌一听,连连摆手说:“那还是算了吧。”

    就在邱老走了的当天,吴放歌才送了他回来到图书室,就看见有个护士来借书,正是不爱搭理他的那位。不爱搭理就不爱搭理吧,那我就躲远点儿,免得让人家看着碍眼。吴放歌这么想着,就故意溜着边儿走,结果还是没躲脱,护士斜刺里冲过来说:“吴主任,我想借本新书,那边的兵说这个事情要找你。”

    吴放歌因为“吴主任”这个称呼,这段时间没少头疼,于是赶紧辨别说:“这个……我不是主任,是大家故意这么整我的。”

    护士原本绷着脸的,但是一见吴放歌那副样子,忍不住脸上的笑神经动了一下,随后又严肃地说:“不管是不是吧,你现在在这里负责对不对?”一边说一边想着:“这家伙当初才从战场上下来,简直就是个能吃人的魔鬼,现在怎么又变回小男生了?”

    吴放歌也奇怪啊,从这个护士的动作表情来看,这个人应该是温和爱笑的人呐,怎么总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而且还做不像。想归想,但对于护士的提问还是要立刻回答的:“是我暂时先管着……”

    护士说:“是你管就好,我想借本新书。”

    吴放歌说:“是哪一本?”

    护士说:“《第二十二条军规》

    吴放歌觉得有意思。《第二十二天军规》是一本黑色幽默性质的反战小说,一个刚从前线赞誉归来的军人却想借,真是有点讽刺。但还是说:“这次新书确实进了这一本,只是新书要包书皮,还要登记注册,所以这几天暂时还不外借。”

    护士有点不讲理地说:“不外借那你们进了干什么?”

    吴放歌从办公桌里拿出一个记录本说:“其实这几天来借新书的人也不少,我们一般采取登记的方法,您可以先预约登记,等我们一弄好相关手续,立刻就派人给您送过去。”

    护士说:“等你弄完我都没兴趣了,算了,不借了。”说完扭头就走了,只留给吴放歌一个美丽窈窕的背影。

    “战争后遗症啊,给弄的脾气不好了。”吴放歌叹着,开始着手工作。最近图书室的杂活都被两个新来的兵包了,吴放歌手上闲的很,基本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很大的选择权,甚至不做也可以,不过这不符合吴放歌的风格,人嘛,只有经常的做点事,才会获得越来越多的成功机会。

    正在吴放歌聚精会神地设计一个新的图书借阅表格的时候,面前有人敲桌子,一抬头,又是刚才那个护士,还没等吴放歌说话,她就说:“登个记,借书。”说完话,好像若无其事地把眼神移向了别处。

    吴放歌自然不会怠慢,拿出登记簿帮她做了登记,她登记的名字是‘路小婉’。登记好了吴放歌说:“等书一整理好,我就把这本《第二十二条军规》给您送过去。”

    “到时候再说吧,说不定到时候又不想看了。”护士漫不经心地说着,转身走了,临出门的时候险些撞到一个人,是付医生。

    付医生是来还书的。其实还书这点小事,图书室现在的这三个人谁八块,办理都是可以的,可是付医生弄习惯了,不管吴放歌在干什么,总是找他办理。

    付医生还书的时候,见周围的人离的都比较远,就对吴放歌挤挤眼睛,招手小声对他说:‘放歌?过来过来。’

    吴放歌笑着过来说:“干嘛呀,那么神秘?”

    付医生说:“我刚才看见小路护士进来又出去,出去又进来的,她折腾啥呢?”

    吴放歌说:“没啥呀,她借的那本书是新书,要预约,开始说不要了,后来又说要……”

    “哦……”付医生说“我看你这小伙子不错才提醒你,和她交往你得注意。”

    吴放歌笑着说:“有啥好注意的,她来就是借书还书,我现在不是干这个的吗?”

    付医生说:“还是小心点好啊,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六神丸’,名声不好的,你在前线待了那么久,会不知道?”

    吴放歌一惊,胖鹅营长不是也说过这事儿吗?路小婉……六神丸。是了,名字音也很相近,这可真是冤孽啊。虽然心灵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但是人生经验丰富的吴放歌脸上却一点也没露出来,反而笑道:“听倒是听说过,只是不知道原来就是她,挺漂亮的嘛。”

    付医生严肃地说:“漂亮你也少和她接触。她名声不好,就因为这才主动申请去的前线,不过听说在那儿老毛病又犯了,这次回来我看也在部队待不久了。”

    吴放歌正想问问具体是怎么回事,又有人来借书了,付医生就说:“下次再聊吧,记得我和你说的。”然后就匆匆的走了。

    吴放歌叫了一个兵过来帮忙,然后自己抽身出来,回到小仓库自己的住处,从写字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火柴盒来。这个火柴盒是参加突击前他交给胖鹅保管的,这次与副处长走马上任顺便就给他带来了,算是一个意外。

    吴放歌图开火柴盒,里面是几根油黑清亮的青丝。

第六十六章 回营授勋

    六神丸据说是一位中成药,有安神醒脑之效果,但是如果那个人不幸得了这个外号却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作为外号,六神丸的延伸含义就是:六神无主的时候拿来玩一玩。

    路小婉显然是一位心地善良,却又爱心泛滥的女孩儿,起结果就是她用身体安慰了某人或某些人,而后果就是得了这个戏谑的外号,这里面固然又路小婉不太把握自重自尊的分寸以外,其实那些被她安慰过,却又转过身来玩弄她,戏谑她的人其实更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这些人如果到了六神无主的时候,就让他们六神无主去吧,因为他们根本不配得到任何安慰。不过这些人的恶毒已经是路小婉的名声和心灵受到了很大的伤害,这从路小婉现在对待别人总是绷着脸就可以看出来。其实路小婉整天绷着脸并不是她想绷着脸,这其实不过是她试图保护自己的一种表现而已。还好,在她接触的那些男人中,至少有一人的人品还说得过去,这个人就是吴放歌。

    吴放歌也有过六神无主的时候,那时,卫艳死了,他和战友们追杀越南特工回来,身心具已疲惫,各项指数可能都降到了最低点,在梦中,他再度得以和卫艳重逢,巫山**,醒来后却在枕头上现了和卫艳质完全不同的几根青丝,后来又听说了‘六神丸’的事。却没想到在这里重逢了。

    无疑,六神丸对他是有恩情的,和他巫山**,代替卫艳安抚了她的心灵,而当他重伤昏迷的时候,恐怕也没少好好的照顾他吧。知恩不报非君子,吴放歌不是君子,可毕竟也懂得知恩图报道理,虽说这种报恩不一定非得对六神丸负上男女之间的那种责任,但是让路小婉感受到一点正常的友谊还是可以的吧,反正自己和路小婉那点事,自己一直是糊里糊涂的,路小婉倒是清清楚楚的,只是糊里糊涂也有糊里糊涂的好处,那就是可以一直装糊涂下去,难怪身为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要写下难得糊涂的四字名言哩。

    既然是正常的友谊,那就得有正常的理由来接触,吴放歌很快就找到了这个理由。

    新购进的书终于编制完毕,吴放歌按照提前预约借阅的登记,把那些书找出来,一本一本的送货上门,路小婉要看的《第二十二条军规》也在其中,但是排序被吴放歌排到了最后。

    依次送完所有的书,到最后只剩下了一本《第二十二条军规》,吴放歌拿着这本书就去找路小婉,却扑了一个空,和路小婉同一宿舍的,有老好人之称的护士周大姐笑着说:“……不在呀,人家相亲去啦。”

    吴放歌一听,心想这个路小婉看上去也有二十六七了,确实到了该相亲的时候。

    周大姐又说:“你找你小婉姐有什么事情啊,看我能代劳不?”

    吴放歌就把书拿出来,请周大姐代为签了字,留下书,就回来了。心里好琢磨着,等路小婉还书的时候看她心情好坏,顺便问问这事儿吧,也算是个话头。不过两天后吴放歌就接到一个通知,要他回侦察营驻地接受授勋,这一次他又得了一个二等功。

    吴放歌接了通知就去找于副处长请假,顺便问路,因为他算是半路加入侦察营的,现在部队下来了,而侦察营的驻地他却不认识。于副处长其实也几乎同时接到了这个通知,所以还没等吴放歌张口,就批了假,并说:“我派个车送你去吧,不过就不等你回来了,你自己找车回来,不过不着急,在外面玩儿个一两天也没有关系,只是别惹事。”

    吴放歌于是又回到图书室,向那两个兵交待了一下工作。这倒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两个兵虽然算不上聪明,可为人老实,做事一板一眼的,不会有什么创新,但是也觉得出不了格。

    回侦察营驻地,要横穿过昆明,还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到了以后,遇到老战友,自然亲热的不得了,特别是何建、乌鸦、疯子等人,历经了生与死的考验,那情谊与一般的战友情又是不一样的,只是有两点遗憾,一是这次侦察营主动出击,虽然战果豁豁,但毕竟在敌后作战,支援又跟不上,自身损失也不小,放眼望去,本应住的满满的营房显得人丁稀疏,要是等到退伍时节,恐怕又要走一批人。不过随着吴放歌等‘外放’归来授勋的人6续到齐,也算是给侦察营增添了不少热闹和人气。第二件是周海等惩戒排的兄弟,有些犯得过错实在太大,或者影响过坏,尽管这次大家死里逃生还立有战功,但毕竟还不能将功补过(至少后面那些坐办公室的人是这样认为的)所以还是走不了干路。对于这件事,即便是胖鹅说尽了好话,也实在是帮不上忙。不过有些兄弟倒是看得开:一仗下来,能活着就不错了,其他的都不算什么啦。

    当晚侦察营加餐,还有酒,已调任他处高就的许司令员也回来了,给大家献了祝酒词,胖鹅也简单说了几句。尽管吴放歌拿着‘身体尚未痊愈’做借口,还是被硬灌了几杯,不过有何建在一旁劝着,总算是没吃多大的亏。

    吴放歌觉得奇怪,因为这个何建其实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又好喝两口,若是平常,不跟着一块起哄就不错了,又怎么会帮着?于是吃完晚饭后,借着酒劲儿,吴放歌笑着问道:“平时喝酒你那样子恨不得要把我灌死,今儿个怎么转性了?”

    没想到开玩笑地一句话,却惹得何建一脸严肃特别观其关切地说:“这次参加突击行动,你的元气伤啦,别说现在,就是以后你也得好好养,不然旧伤复就不好了。”

    吴放歌看着何建的样子觉得有些搞笑,自己的伤自己还是比较清楚的,外伤并不严重,没有伤筋动骨,主要就是体力透支的太厉害,但只要这一关过去了,这副年轻的身体还是能够逐渐恢复的。另外比较严重的就是战争后遗症,也不算太严重,最近做噩梦的次数和强度已经比前段时间轻多了,相信彻底恢复也是时间问题,最多也就三五年,因此跟何建所说的‘旧伤复’基本挨不上边儿。

    跟何建还没单独说上几句话,胖鹅就让通讯员过来喊他过去打扑克,吴放歌只得去,路上又现了一个怪现象,那就是侦察营的兄弟几乎不参加任何勤务,甚至连营房门口的哨兵都不是侦察营的兄弟,而侦察营的兄弟也和这些哨兵很合不来,动不动就怒目相对,颇有一言不合就拔拳相向的意思。吴放歌想不通这个道理,打扑克的时候就装作无意识的样子问胖鹅,胖鹅呵呵笑着敷衍说:“兄弟们刚从前面下来,压力太大有些反弹,作风纪律希拉了一些,经常有点打架呀,钓蛋的事儿,而且少点勤务,兄弟们也好多休息休息呀。”

    吴放歌觉得胖鹅这个解释没完全说明白这事儿,而且刚才他无意中听见哨兵换岗的时候说:“有子弹底火有问题……”这里已经是大后方了,除了少数关键部门,一般哨兵是不配实弹站岗的,而这帮哨兵是配的实弹的,并且自己一回到侦察营就听胖鹅宣布了纪律,别到处乱跑,临时外出应由军官送出营门,绝对不要翻墙等等……总之一切都是怪怪的。

    既然觉得奇怪,就要想办法猜透谜底,吴放歌决定找人问一问,但是周海现在‘惩戒’身份还没去掉,走哪儿都有个警卫跟着,何建今天的表现一本正经,恐怕也不会解释清楚,乌鸦虽然嘴快,但是他嘴快自己知道,别人也知道,恐怕也早被人打了招呼,也不敢多嘴了,那么最熟识的人里面就是疯子了。疯子平时就少言寡语,显得稳重成熟,应该没人给他单独打招呼,而且因为卫艳的关系,和吴放歌的关系又与别人有几分不同。主意打定,吴放歌又去找疯子。

    疯子见吴放歌问起了这个问题,先是沉默了一阵,随后突然反问:“这么大的事儿,你真的不知道?”

    吴放歌摇头:“不知道。”

    疯子又说:“这事也只是听说,上头也特地说了,不要乱传谣。”

    吴放歌说:“可被人拿枪堵着门口儿,心里总是别扭啊,最起码我得知道这到底为什么才行啊。”

    疯子冷笑说:“知道了又能怎样?当兵的命……不值钱呐。”

    吴放歌无语了。确实啊,有些事,知道了又能怎样?而且这个时候,就算是疯子不说,吴放歌也猜出是那件事了,毕竟吴放歌是过来人,二十年后,随着媒体的进步,言论的公开,很多以前不为人知的事逐渐浮出水面,而以前的很多谣传也得到了部分的证实。

    在战争中,总有那么一些人,不把士兵的生命当回事,却又喜欢把纸上谈兵生拉硬搬到现实中来,把在付出了众多的士兵伤亡后,依靠着士兵的勇敢取得那么一点点的战果当做自己成功的垫脚石,一句话,就是那士兵的鲜血当胭脂擦脸。其实这也没啥,你要庆功,躲远一点悄悄的来嘛,又偏偏爱显摆,结果应了人狂有祸那句话。正当这伙人大摆筵席给自己庆功的时候,有个幸存归来的士兵提了一挺机枪就把他们给扫了,而且在搜捕之下全身而退。几天后才现,这名为自己战友讨还了公道的战士,就在他们军营下放的地下室里饮弹自杀,走完了这他奇特的一生。

    前车之覆,后车之鉴。这次事件生了之后,有部分从前线换防回来的部队就被严加管制了,虽然实行的是一种制度,但是执行者的心态却不一样,有的人是真心为了士兵好,而有的人则是做贼心虚,怕自己某天也遇到这么一档子事儿。

第六十七章 祭奠

    疯子等人都不愿意说,而吴放歌也猜着了大半,这个对话就没有必要了。

    虽然直属机关里给归队授勋的人都安排了机关的招待所,但是大家都无一例外地选择了回营房里住,毕竟第二天授勋仪式一结束,大家又要各自返回各自的部队,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谁心里也没有数,而且毕竟是生死交情,一见面总有着说不完的话。而这一天晚上,负责查铺的军官也格外的宽容,对于熄灯了还在继续说话聊天的士兵并不斥责,只是在窗外拿着手电筒晃晃了事。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了早饭,大家都换上了最新的军装,精神抖擞的集合到了大操场。上午九点整,授勋仪式正式开始,先是迎出军旗,然后是领导讲话,最后是授勋仪式。先接受授勋的是集体单位,然后按顺序,排在第一的是牺牲官兵的授勋,由他们的家属代领,然后是受伤的,这个一般都是本人亲自领取,还有几个实在起不了床的,由部队长官代领,最后才是健全的官兵授勋,这里面又分一二三等按着顺序来。所有的勋章都授完后,又是领导讲话,牺牲官兵的家属代表讲话,受伤官兵代表讲话,立功官兵代表讲话。仪式很隆重,直到中午两点多才结束。操场上所有的官兵都跟棍子似的直挺挺地站了整整五六个小时,因为被现场热烈的气氛所感染,近千号人,居然没有一个倒下的。

    授勋仪式结束后,又是各部会餐,菜比昨天还丰富,但是因为今天都穿着新军装陪着军功章,所以为了避免失态,酒就没昨天多了。饭后又有记者参访,机关的宣传干事也拿着照相机给大家照相,这一折腾就下午四五点了。

    白天太热闹了,晚上想清静清静,于是吴放歌选择了今晚住招待所。由于也有的战友已经返回各自部队了,所以今晚不在营房睡也不会被人说成是不仗义。不过到了招待所也难得清静,因为招待所还住了很多牺牲官兵的家属,哭哭啼啼的甚是可怜。到了晚上11点左右,吴放歌偶然现有几个牺牲官兵的家属拿着纸钱蜡烛下楼,才想起为了方便牺牲官兵家属祭奠,军营里在一片空地上专门安排了祭奠场所,并派了四名战士昼夜值班,主要是为了预防火灾。

    吴放歌见这么晚了还有人出去祭奠,心里一动,也下了楼,远远地看到军人服务社还亮着灯,也在出售祭奠的物品,便也去买了几样祭品,随着三三两两的人流,朝着祭奠场走去。

    祭奠场里烟火缭绕,还伴随着时断时续的哭泣声,在这种大环境下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难免眼圈热。吴放歌正想找个人少的角落,却现有个地方已经被人占了,那人身材高大,从背影看不就是胖鹅嘛?

    吴放歌走了过去,到了胖鹅身旁才轻声地说:“营长,又碰到你。”

    胖鹅一扭头,见是吴放歌,便笑道:“怎么每次都被你抓住。”说着,下意识地揉揉眼睛,然后又多余地解释说:“烟太大了。”

    吴放歌也揉揉眼睛说:“嗯,我这儿烟也不少。”

    胖鹅给逗乐了,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下,骂道:“你这个滑头!”

    吴放歌笑了几声,然后收住了,缓缓的蹲了下来,摊开祭品,借着一堆快要燃尽的纸钱说:“兄弟,借个火儿。”然后把那些祭品分成小堆儿,分别点着了。

    胖鹅站在他身后轻声说:“你就这么烧?不说点什么?”

    吴放歌回答说:“要说。”

    胖鹅说:“前几天有人跟我推荐你,说你又能说,又能写,应该派你作为授勋战士讲话,我觉得这么着是让你受罪,所以就没同意,事先替你做主了,你没意见吧。”

    吴放歌叹道:“当然没有,不然我要是上去了,说的也不过是那些话,都是宣传处的干事们弄出来的八股文,说了反倒心里添堵。”

    胖鹅说:“是啊,这也就是跟你说说,换别的场合别的人我可不敢说。你呀,在政治上就是显的比同龄的小伙子们成熟。其实我早就有意见了,你看看这些牺牲的小伙子们,大多十**岁二十郎当,有的连女孩的手都还没捏过呢,就这么去了。受个勋还显得感谢感谢祖国,其实有啥感谢的啊,命都搭进去了,要说感谢,也该这个国家感谢他们才是。”

    吴放歌说:“这个就别说了,就算是二十年后,你要是获得了成绩,也得先说感谢感谢国家,不然就得挨批。其实无论死的活的,都还是幸运的,只是那些残的……现在不过才十几二十岁,这以后的漫漫人生,可怎么过啊。”

    胖鹅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是啊,别说了。要么你说点别的吧,就当为这些兄弟们讲一讲吧,虽说这些话是应该今天授勋的时候讲的,但是现在说说也是可以的。”

    “那我就说说?”吴放歌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军装,清了清嗓子,先敬了一个礼,然后才说:“各位兄弟,各位战友……”他停顿了几秒钟,思索着,然后又说:“今天,我又获得了一个二等功。这是这半年之内我得到的第二个二等功,照例说,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正如你们看到的,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些军功章上,有你们的血。是的,有你们的血,你们死了,而我还活着,而且还能享受荣誉。

    兄弟们都知道,我是个城市兵,回去后是要分配工作的,这些军功章对我以后的展很有好处,但是我知道,我以后,包括着一辈子都不是,也不能是一个人活着了,因为我今天之所以能站在这里享受的这份荣誉,是你们用生命为我换来的,你们不止为我换来了荣誉,还为我的未来铺平了道路,所以我以后必须好好的活着,幸福地活着,因为正如你们为了我一样,我也不是仅仅为了自己而活着。实际上从我受伤昏倒的那一刻起,我就不仅仅在属于自己,我属于你们大家,让我们的灵魂融合吧,我自身的躯壳现在不过是一句行尸走肉而已,唯有灵魂将和你们永远在一起,你们保佑我,监督我,让我能在这一生做出一番事业来,将来九泉下相见,能让你们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小子,过的不错嘛。”

    说到这里,吴放歌再也说不下去了,一个个鲜活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同队狙击手那惨然坚定的微笑;为了让队友安全撤退毅然踏响地雷的6昊;还有被高机子弹爆头的报务员,还有小张、田风、袁奋……最后是卫艳,她含蓄幸福地微笑着对着他伸出手来,轻声说:“说的那么好听,干嘛不现在跟我们走?”

    “就是就是。”6昊等人说:“大家一起多好啊,来吧来吧。”

    “嗯……”吴放歌看着卫艳美丽的脸庞,缓缓地伸出手去,挪动了脚步,一股暖流从他的腿下升起……

    “你干嘛!中魔障了!”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把他拉了回来,是胖鹅。

    胖鹅摇晃着他说:“你刚才干嘛呀,直愣愣的往火里走?”

    吴放歌惨然一笑,又扭头朝着火堆的方向望去,黑暗中那闪烁的影子似乎还在,但是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淡了。他摇摇头,心里默默地说:“是我的幻觉还是你们真的来过了?其实要是真的跟你们去了,应该也不会太糟糕吧。”

    “我们回去吧。”胖鹅说。

    “嗯。”

    胖鹅最终还是不放心,一直把吴放歌送回招待所才算。

    吴放歌原本以为今天晚上自己多少有几分精神恍惚,再加上周围的大环境,晚上总又要做些噩梦的,但是出乎意料的,这一晚他到睡的格外安稳香甜。

    第二天从一大早起,就有回来授勋的官兵和牺牲官兵的家属开始6续离开了,用车也有些紧张。吴放歌又回营房和胖鹅等战友们告别,只是周海一早就被人押走了,没遇上,甚为遗憾。

    胖鹅张罗着给吴放歌弄个车,吴放歌笑道:“我出来的时候于副处长说了,玩个一两天也没关系。”

    胖鹅叮嘱说:“玩儿没关系,只是昆明城里这几天纠察抓的紧,别玩太晚,早点回去的好。另外注意军容风纪,都是死里逃生的人,为这点儿事被人处罚,划不来。”

    吴放歌点头称是。疯子、何建、乌鸦等人也上来和他握手告别,然后一直送到军营门口,那儿有哨兵看着,再也不能送了,就站在那儿一直看着挥手,吴放歌走出很远了回头看时,那些兄弟还站在那儿朝他招手呢。

    吴放歌摘下帽子用力在空中挥舞了几下,默念着:“再见了,我的兄弟们。”

    一路走着,又遇到几个熟稔的战友,大家一路说说笑笑,到也不觉得路途遥远,偏偏这些战友里面有几个骚包,出门还把军功章明晃晃地挂在胸前,于是有辆破破烂烂的私人长途车主动停下来请他们搭车。虽然车很挤,条件不怎么样,可人家敬佩英雄,也没收他们车钱,一路把他们拉到昆明城郊,再往前那个私车老板兼司机怕交警抓,不敢走了。于是几个人凑了身上的零钱也不管够还是不够,司机愿意不愿意收,只管隔着车窗扔了进去。解放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嘛,就算是立了军功,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还是要遵守的。

第六十八章 与女特工一席谈

    进了昆明城,大家要去的地方不在一个方向,有的要立刻回部队,有的还想再玩一阵子,于是乎就各自找合适的公共汽车坐车走了。

    上次背珍珍的黑锅的时候,吴放歌曾经在昆明玩儿过好几天,现在也实在没什么去处,但是又暂时还不想回去,于是就在大街上瞎逛,一直逛到中午,才找了家小店要了份抄洱丝吃。原本洱丝味道不错,可是临近一家服装店总是在那儿哼哼唧唧放迟志强的“囚歌”,真是越听越生气。其实要按2o年后的观念,小迟那点事儿真的不算啥,确实有点冤,可是一想到身边那些战友年纪轻轻二十郎当什么还没享受就非死即残,再听着他们抱怨‘菜里没有一滴油’,心里就觉得别扭,这心里一别扭了,原本味道不错的洱丝也似乎变了味道。

    正和隔壁的录音机郁闷呐,门口又来客人。

    “老板,来碗米线。”是个女客,一口地道的云南文山口音。

    吴放歌下意识地一抬头,一下子愣住了。那女人挺着个大肚子,少说也有五六个月了,身材瘦小,面目清秀,眼神透亮,神形疲惫,这……这不是交过几次手的那个越南女特工嘛?

    那个女特工同时也认出了吴放歌,也愣住了,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吴放歌脑袋里面乱乱的:这家伙怎么在这儿出现了?这里是昆明,又不是河内,她在这儿干什么?有没有同伙儿?难道也要学我们来个深入敌后?可我们也没深入这么多啊,他小越南就行?

    女特工也瞪着吴放歌看,双手平放在桌子上,看那架势只要吴放歌一动她就准备逃之夭夭。

    吴放歌一看她这样儿,心里稍安,这种表现如果不是诱敌的话,那就是真的没有同伴,或者同伴不在附近。

    正在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看的时候,服务员端了米线过来,那女特工深知人是铁饭是钢的道理,虽然眼睛盯着吴放歌,却拿了筷子,一口一口不紧不慢的吃,吴放歌也随之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挑面前盘子里的洱丝,这么一来,隔壁小店里的囚歌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女特工吃完了米线,算完帐后就走了,吴放歌也赶紧结账,然后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间隔也就只有七八步,虽然时快时慢,却总保持着这个距离,就这么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女特工看来实在是累了,就在工人文化宫广场上找了空长凳坐下了,吴放歌略想了一下,也走过去挨着她坐下了。

    女特工突然笑了一下说:“你老跟着我干嘛?追女孩子不是这样的。”

    吴放歌说:“跟着你是因为我们都是军人,而且是敌对方的。而且我再变态也不会追一个大肚子的。”

    女特工被吴放歌毫不客气地这句话说的脸色不好看,于是她说:“那你干嘛不抓我?我现在孤立无援,你要动手,我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吴放歌说:“周围老百姓太多,我怕殃及池鱼。这场战争已经死了很多的人了,最好别再有不必要的杀戮了。”

    女特工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我都这样儿了,还能给谁造成威胁?”

    吴放歌微微一笑:“第一次见面你就对我说你怀孕了,结果第二次还不是提着枪把我撵的满山跑?所以呀,谁知道你那里头不是个大炸弹?”

    女特工也笑着说:“你猜对了,我这确实是个炸弹,只不过除了我以外,不会给其他人造成任何麻烦。”

    当女特工说自己的肚子确实是个炸弹的时候,还真把吴放歌吓了一跳,可说到后面又让他有了些许的感慨:“你们呐也真是,居然让孕妇执行那么危险的任务……还有你老实说,你这次潜到昆明来干什么?”

    女特工听罢,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我要是说了,你信不信?”

    吴放歌说:“信不信你都得说,这是给你的机会,也是给我的。”

    女特工说:“我这次不如侵入你们国家,是逃亡。”

    吴放歌笑了:“你开什么玩笑,要不你直接投降吧,我接受你的投降,而且你现在这个样子,也能得到比较好的医疗。”

    女特工说:“投降后的日子当然比我现在东躲西藏的好喽,可是战俘一交换我还不是得被送回去?那可就得直接进监狱了。”

    吴放歌说:“说说原因吧。”

    “因为就要和平了。”女特工说。

    关于即将到来的和平,吴放歌是知道的,现在距离北京亚运会不过两三个月时间,到时候,越南北方军区司令员武元甲就要坐在贵宾席上看开幕式了,可这和眼前的女特工逃往有什么关系。

    女特工似乎看穿了吴放歌的想法,就解释说:“其实我在国内……这么说吧,我父亲……职位挺高的……”

    吴放歌笑道:“呦呵,没看出来你还是**嘛。”

    女特工一摊手说:“那有什么用?本来想立点军功回去就转职,却遇到你这个克星,两次都落荒而逃……”

    吴放歌说:“如果不打仗,我们也许能成为朋友,可是战争让我们没有选择,撇开什么祖国啊,正义什么的不说,当时我不和你打,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为了保命,我也得和你打。”

    女特工说:“是啊,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开始的时候只是想立功,后来就只是想活命了。”

    吴放歌又问:“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又逃往了呢?你父亲不是高官吗?”

    女特工皱眉说:“你别提了,他要不是高官我还不至于逃往呢。”说完停顿了一下又说:“他是坚定的主战派……这次失势被捕了,还牵连了家人……总之是政治斗争的结果,你们不是也有类似的事儿吗”

    吴放歌低头不语,女特工等了半晌还没听到他说话,就问:“怎么?你不相信我?”

    吴放歌被她这么一问才说:“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我只是觉得身为一个不能左右自己命运的士兵真是可悲。历史将被人铭记,可一个个的牺牲士兵却成为了一个笼统的数字。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女特工此时心里才落下一块石头,看来这个冤家士兵是不会逮捕或者告自己了。可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对未来还是一片茫然,于是她又长出了一口气:“不知道啊,先找个地方把孩子生下来吧,以后……或许去四川吧,听说那儿是天府之国,要活下来应该没问题吧。”

    吴放歌站了起来,故作轻松地拍打着裤子说:“那好吧,祝你好运,我也该回去了。”

    女特工依旧坐着,只是仰头说:“临走前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吴放歌摆手说:“你要借钱可不行,我那样就成了资敌了。”

    女特工笑着说:“你现在罪名也不小了,你放心吧,钱我还有点,只是求你做点别的。”

    吴放歌叹道:“冤孽啊,你说吧,别说我做不到的。”

    女特工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女人的幸福之一就是在怀孕的时候让丈夫倾听她的胎音,可是……这孩子的父亲没能逃出来……所以……”

    吴放歌摇头说:“不行,我不是孩子的父亲。我不能这么做。”

    女特工说:“不是因为这是个越南孩子?”

    吴放歌说:“不是,我只是觉得我没这个权利。”

    女特工嫣然一笑,说:“算了,这要求确实有点过份,你走吧,我想再坐一会儿。”

    吴放歌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扭头就走,一口气走出了二三十米才停住脚步,不知怎么的,他忽然觉得心口隐隐作痛,他的脑子里两种声音在激烈的交锋,一个说:你不能把一个柔弱的孕妇一个人就这么丢在那儿。另一个说:放歌,现在不是她是不是敌人的问题,你帮她就等于在害自己。

    吴放歌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要裂开了,再回头时,看见那个女特工正费力地试图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实在按捺不住了,转身喊了一声:等一下!然后快步跑回到椅子前,女特工等着大眼睛看着他。虽然只有短短二三十米的距离,可吴放歌居然喘的厉害。

    “怎么?你还是要抓我吗?”女特工说“请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不……有件事,可能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吴放歌说着,单腿规了下来,然后把自己的耳朵贴到了她隆起的腹部。

    “咚……咚……咚……”那就是一个新生命的心跳吗?虽然有着重生前的人生经验,这种体会却还是第一回。

    女特工把手放在吴放歌的头上,抚摸着他的头,泪水却止不住的流下。在这一瞬间,这对在战场上的冤家对手成为了彼此生命的依靠,他们不再是敌手,只是普通的男人和女人。

    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素不相识的士兵,为彼此国家的利益而相互厮杀着,他们本身的意志被政治家的意志所代替,他们身不由己,有时候只是为了能活下去而杀戮,当战火熄灭,硝烟散尽,幸存士兵们拖着伤残的躯体返回家园的同时,政治家们喝着血一样的红酒重新分配所谓的国家利益,把酒言欢,大谈国家之间的友谊,而士兵则被人遗忘,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这一天吴放歌很晚才回到疗养院,没人知道他一下午都去了哪里。

第六十九章 军队里也有官场风气

    吴放歌回到疗养院,手下两个兵看新鲜似地要看他的军功章,可是不知怎么的,吴放歌忽然对此类事情感到非常的厌恶,可又碍不过情面,只得给他们看,而且还得忍受他们的羡慕的奉承与嘻嘻哈哈,好容易等这两位看完了,付医生又来了,他更是过份,看完了这一个之后又说:“听说这是你第二个军功章了,头一个也拿来看看嘛。”

    吴放歌实在不想拿出来,就推说还放在侦察营,付医生有点失望地说:“唉,这些东西还是随身带着好,以后退伍了找工作也是个筹码。”

    还好这个时候图书室临近关门,没什么人来,不然还得被大家轮一遍。

    正打算给图书室关门后去找于副处长销假,却看见于副处长匆匆来了,他一见吴放歌大喜,说:“你在就好,赶紧跟我走。”

    吴放歌说:“我正准备关了门就来销假的……”

    于副处长说:“先跟我走,其他的回来再说。”说着拉着他就走。

    吴放歌不知道于副处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稀里糊涂就就跟他上了车,直到车开了起来,于副处长才说:“放歌,咱们这次去一趟警备司令部,去领两个人。”

    去警备司令部领人?看来是疗养院有人违反军规被纠察给抓了,可这也该政治处或者保卫处管呐,于副处长和自己都是后勤处的啊。虽然有这个疑问,但吴放歌却没有问。因为该说的于副处长迟早要说,而不该问的要是问了,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果然,于副处长很快就介绍了情况。原来保卫处的人晚饭时分就去警备司令部了,但是没能顺利领回人来,因为这次事据说比较大,得走走关系,而负责此案的人恰好又是原来小前指后勤处的王处长,所以疗养院派了于副处长前来交涉,毕竟两人以前在同一机关嘛,为了加深关系,于副处长又带上了吴放歌,因为吴放歌也在小前指待过,而且在侦察营时负责管理缝纫组,和王处长打交道的时候也比较多,王处长对吴放歌的印象也颇好。

    其实这种充人情,搭面子站桩子的差事,吴放歌前世也没少干,按领导的话说:谁让他工作了这么多年还不能独当一面呢?虽然如此,但是好歹也知道了不少搭人情的规矩,比如这次吧,主力当然是于副处长,自己适当的时候搭句话就行,如果自作聪明,越俎代庖就不好了;但是也不能直愣愣的站在那像根木头桩子,该说话的时候还是要张口的,不然人家带你来干啥用?一句话,干这事要凭经验,好在吴放歌在这方面并不欠缺。

    至于惹事的人非常有意思,居然是路小婉和周敏。这两人一个是号称六神丸的俏护士,一个是有老好人之称的大姐,也不知怎么搞的,这两个女中豪杰和地方上的一群小伙子起了冲突,而且以二敌五,大获全胜,直到现在还有两个小伙子躺在医院。

    到了警备司令部,先和早先到的保卫处的人见了面,交换了一下情况,然后于副处长才和保卫干事,再加上吴放歌去见王处长。

    王处长已经回到宿舍准备休息,正在洗脸的时候,被闻风而至的于副处长堵在了屋里。王处长一看疗养院的保卫干事也跟着呢,就笑道:“我就估计着,你也该露面了……呦!把放歌也给拽来了?别的不要说了,先坐吧。”

    “什么叫我‘也’该露面了?”于副处长一屁股坐在王处长的床上说。

    王处长擦干净了脸,给大家倒茶,吴放歌知道自己的事儿来了,忙抢着帮忙,又和王处长客套了几句。大家坐定,王处长说:“老于你别开口,我知道你们是为什么事来的,明说吧,这事儿不行,今晚你们肯定把人带不走,这里头还牵涉到了地方呐。”

    于副处长笑着说:“知道知道,不就是还有两个在住院嘛,这个好办呐,费用我们全包就是了,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我们那里治嘛,我们那里的条件可是不错的哦,顺便也可以让小周和小路照顾照顾他们,将功折罪嘛。”他说照顾照顾的时候,语气是半开玩笑的而且还带着几分暧昧。

    “算了吧。她们照顾,那还不得把轻伤给治成重伤啊。”王处长笑着打着哈哈。

    于副处长也笑,但是笑着笑着忽然又正色道:“其实老王啊,话是这么说,我今天还真不是为这事儿来的,原本就是想见见老战友,然后出去吃点宵夜,听说重庆火锅可入驻昆明啦,那味道……啧啧啧。”

    王处长说:“你可别馋我,我还真的就喜欢这一口儿,你敢请,我就敢吃,不怕你这是鸿门宴。”

    “瞧你说的,你哪点长的像刘邦啊。”于副处长打趣说。

    王处长又说:“不过吃归吃啊,别指望我去帮你请地方的公安上的人来,我没那么大面子。”

    于副处长一咧嘴:“你看都说是老战友聚会了,要不我带放歌来干啥?整个疗养院原来隶属小前指的,不就只有我们两个嘛。”说着,朝吴放歌使眼色,意思是,你该搭句话了。

    可吴放歌刚要开口,于副处长就说:“行了行了,你别在这儿教坏年轻人了。还是那么句话,要请客,就我一人儿,地方上的事,我不管,也管不着。”

    于副处长一副委屈的样子:“你这人怎么不相信人呢,你要这样,我就只有带放歌回去了……放歌,咱走吧。”说着欲起身。

    王处长哈哈笑着说:“你走,你走啊,我就不信你舍得走出这门儿。”

    于副处长还真就恬着脸又坐了下来说:“你算说对了,我还真舍不得走。”说着往后一仰,头枕在王处长的被子上,翘着二郎腿哼起了小曲儿。

    王处长上前拉他:“快起来,我才整的内务。”

    于副处长懒洋洋地说:“急什么嘛,反正一会睡觉也要打开。”

    王处长无奈地说:“行了,我败给你这个赖皮了。其实我这儿好说,可毕竟打伤了地方上的人,我们不处理一下子不好说话啊,最近军民共建的口号可是喊的很响的。”

    于副处长满不在乎地说:“那啊,不用你**心,我交给劲良去办了。”

    王处长笑着挥拳打去:“你这老小子,我怎么忘了你还有这一手?”

    吴放歌算是又上了一课:有人的地方就有官,有官的地方就有官场,军队也莫能例外。

    那个叫劲良的人吴放歌久闻其名,但是从来没有见过面。此人原来也在小前指干过,后来因为会自学计算机语言被调到了特侦局。说起这个特侦局确实个很奇特的单位,他编制上是隶属军方的情报机构,可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又又不可避免的要牵涉抓捕地方人员的时候,为了体现法制精神,所以特侦局里又专门设置了一个公安分局,这个编制是隶属于地方上的,但是也可以视为是特侦局的一个下属单位。劲良调到特侦局后没几年就专业了,而转业就被转到了公安分局,更有意思的是和以前的办公室就是门对门儿。所以说对于劲良来讲,转业只不过是换了套衣服,其实还是在特侦局上班。不过毕竟编制归了地方,在很多时候和地方公安部门的联系还是相当密切的。于副处长这次动用了劲良的关系,那么这事差不多就算是摆平了。毕竟打架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既然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一行人就出去吃饭,到了那家订好座位的火锅厅,于副处长对吴放歌说:“你精灵,辛苦一下去门口候着,一会儿劲良就带着地方公安过来,你带他们进来。”

    这自然不在话下,吴放歌虽说从未见过劲良,但是看人的本事还有一些,更何况说不定还有穿着警服来的呢,所以很痛快地答应了一声就去了。

    在门口等了不到二十分钟,就看见一行四五人走了过来,其中两个穿了警服。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笑容最多,像是个带路的,吴放歌认准了他就是劲良,就上前招呼。劲良对他倒是很很客气,但另外几人就不行了,这一来吴放歌这一行人算是求人的人,二来是人家看见他肩膀上没有星,自然就把他当成勤务员一类的人,看的轻了。这也难怪,来的四个警察里,两个是案件承办人,一个是治安队的队长,一个是分局副局长,都是有官位的人。

    带进了包间,大家相互做介绍,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于副处长特别着重地介绍了吴放歌,说:“这个兄弟可不简单,是我们那里数一数二的人尖子,半年之内和越南小鬼子特工交手四次,荣立两次二等功。”

    这话一说,那几个警察的态度顿时好了很多,毕竟现在还没说正式停战的话,英雄还是受人尊敬的,更何况吴放歌从开始到现在态度一直非常谦和,这给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所以酒过三巡的时候,那个治安队长就说:“要是所有上过前线的兄弟都和这位兄弟一样就好了,最近你们不是不知道,昆明城里打架惹事还有钓蛋的,倒有一半是前线换防下来的兵,我们也知道大家都辛苦了,可到底还是人民军队不是,哪能这样?”

    这是王处长接过来说:你说的是,不过我们军方也为此也做了不少工作,不怕丢丑的说,我那儿拘留室都快关满了,不过这次这事儿,还真不是一般的惹事打架。”

    酒桌上确实好说话,吴放歌一边小心地伺候着,一边也就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弄了二个**不离十。这事还是路小婉前次相亲的时候惹出来的。

第七十章 都是相亲惹的祸

    路小婉是个滥好心的女孩,而且选择了错误的安慰方式,这种好心往往总是被人看轻,却不会被人家报恩。所以到了二十五六不得不嫁人的时候,却不容易嫁出去了,因为在周围的熟悉关系里名声已经被弄坏了,要想嫁人就得找人际关系远一点的地方相亲。所以最近的一次相亲找的那人远在城市的另一端工作,结果一见面两人都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两人曾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想当年这个家伙因为失恋寻死觅活,其父亲是个颇有办法的人,于是把儿子送到路小婉工作的军属疗养院来休养,结果路小婉爱心泛滥,从精神到**的安慰了一番,让这小子最后精神抖擞地离开了疗养院,开始了新的人生,同时也如同人间蒸了一般和路小婉断了联系,而路小婉伤心了几天也只好认了命。

    这次意外重逢,两人自然一开始就谈的非常投机。吃过了晚饭,两人外出散步,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金龙酒店门口,在八十年代,开房可绝对是个稀奇事儿,饶是路小婉有‘六神丸’之称,可毕竟也算不上是人尽可夫的坏女人,当然不肯,就说:“你别以为和我有过就把我看轻了,我这次可是要过一辈子的。”

    那小子哈哈一笑说:“过一辈子就一辈子,反正当年我失恋的时候还不是多亏了你?这次咱们又遇上那就说明咱们这缘分是前世定下的。”

    路小婉哪里听过这样的甜言蜜语?而且毕竟以前两人有过,这小子又长得很帅,家境也想当的好,所以路小婉的骨头当时就软了,稀里糊涂的就又让人家给带上了床。后来的时候猜也猜得到,虽然是不一样的相遇,却是一样的结局,一夜风情过后,这个家伙再次人间蒸,怎么也找不到了。那时代别说手机,就连传呼都没有,要找人可不容易呢。

    路小婉自然郁闷万分,就去找当初的介绍人帮忙,结果人家也很遗憾地告诉她,对方嫌她生活作风不太好。这么一来饶是路小婉心善大度泛爱心,也受不了如此的羞辱,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人确实可恶。不过,生气也没用,人家不露面,又不是当面说的,又能把人家怎么样?可偏偏冤家路窄,路小婉休班的时候,同住的周大姐见她过的郁闷,就约她进城逛街,临近中午的时候去一家咖啡厅小歇,谁知冤家路窄偏偏就遇上了那家伙。

    其实遇到了也就遇到了,路小婉虽然想作,却被周大姐劝下,正要悄悄离开时,却听见那小子开始眉飞色舞地讲他在情场上的‘战绩’,自然也少不了和路小婉梅开二度这一趣事,一下子路小婉便再也按捺不住了:你做也就做了,居然还将给别人听!?抄起咖啡杯就是一下子,当场就见了血。这么一来人家的兄弟伙自然不干,一拥齐上要和她干仗,周大姐怕路小婉吃亏,自然也得帮着,于是二女五男一场混战,结果却是五个小伙子落荒而逃。

    “没办法,那两个女人和疯子一样,简直不要命。”事后其中一个小伙子总结道,又听说这两个年轻女人是从前线下来的之后,就吐吐舌头,再也不说话了。

    其实这次打架的事不算什么大事,关键是那个玩弄了路小婉的家伙父亲不好整。毕竟人家是有点势力的人。

    一但话话说开,知道事件的症结所在,事情就好办的多了,那个治安队长恰恰又当过几年兵,于是几人又攀上了战友情谊,最后大着舌头拍着胸脯承诺,愿意当个中间人,凭私人关系让于副处长和那小子的父亲见见面。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吴放歌知道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了,一看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到了11点,他见于副处长等人已经到了勾肩搭背,互咬耳朵说话的时候了,觉得自己有必要回避几分钟,于是借口上厕所出来,在外面透了几分钟空气。果不其然,没多一会儿,看见于副处长和劲良加上那个分局局长一起歪歪倒倒,相互搀扶着出来上厕所,和吴放歌不同的是人家是真的需要上趟厕所了,由于是单人厕所,所以又为谁先上前方便客套了一阵子,随后商定,一起挤进去解决。再出来时依旧歪歪倒倒,吴放歌忙上前帮着扶着。

    回到包厢,于副处长递给吴放歌一份文书说:“小吴啊,你辛苦一趟,回去一趟警备司令部,把那两个人都接回去,我在这儿,再陪陪地方上的领导。”说着叫上司机和吴放歌一起走。

    吴放歌不敢怠慢,心急火燎地赶回警备司令部放人,结果那个值班的少尉说文书上没有公章,就是不放,其实不过是看到吴放歌肩膀上没星星罢了,可这大晚上的到哪里去盖章?若要回去,那几个人已经跟醉猫一样了,而且难免会对自己的办事能力产生负面的影响。吴放歌见那少尉还是张娃娃脸,做事古板,军衔又很新,便猜测这是为才从军校毕业的实习生,就把自己得的两枚军功章全拿出来了,往桌子上一摆说:“一个换一个,总可以了吧。”

    旁边那个司机也帮腔说:“他可是前面才下来的,还能骗你?”

    这其实真是个巧合,吴放歌这次回去授勋,回疗养院的时候,图书室的两名傻兵要看新鲜,所以新领的这枚军功章一直没收起来,正要收的时候于副处长又来了,所以就顺便带在了身上,而早先得的那一枚原来一直放在侦察营,这次回去顺便也带来了,因为怕继续被人看新鲜,所以一直推说还留在侦察营,其实也在身上,没想到这次为了救人,一并都拿了出来。

    吴放歌果然猜的没错,那个少尉果然是个初出茅庐的雏儿,这从他那看军功章那嫉妒又羡慕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然后再看吴放歌的眼神,也从早先的蔑视变成了敬佩,军人都重英雄,肩膀上有没有星星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这个少尉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尽管态度好了许多,但是依旧不肯放人,吴放歌看出他的防御体系其实已经到了顶点,于是又提出:“你做不了主可以请示一下你的领导嘛。”

    那个少尉果然听话地去打电话请示领导了,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个睡眼蓬松的上尉,看来是从床上被叫起来的,一来看了文书说的那句话和少尉一摸一样:“你这文书上没盖章啊。”

    吴放歌就指着文书上的一个个签名说:“可是每个领导,包括明远处长都签了字啊。”

    上尉听到吴放歌说‘明远处长’四个字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因为王处长的全名叫王明远,不是很熟的人,一般不这么称呼。于是又问:“你那个部队的?”

    吴放歌说:“以前在小前指,这不,才调到疗养院来。”

    上尉笑了一下,拍了拍吴放歌的肩膀,然后扭头对少尉说:“放人吧,明天再找王处长补章。”

    没一会儿,少尉就带着两人出来了,吴放歌强忍着没笑出来,因为这两个俏护士,虽然大战五个小伙子大获全胜,可是杀人一千自损八百,两个也都是鼻青脸肿,周大姐原本脸盘子就大,身材略胖,偏偏又给打乌了两个眼圈,这下活脱脱是个熊猫了。不过吴放歌最终还是忍住,到了谢,签过字就要走。这时那个上尉在后面又说:“等等!”

    吴放歌回过头:“还有什么没办的吗?”

    上尉从桌子上拿起军功章交到吴放歌手里,语重心长地说:“拿命换来的东西,别这么轻易地就拿出来。”

    吴放歌对着他点点头,‘嗯’了一声,才转身走了。

    等吴放歌带走人之后,那个少尉才怯怯地问上尉:“咱们就这么放人不好吧,没公章呢。”

    上尉说:“你来的时间还短,不懂。有签字的就能补章,可盖了公章的,长们都不一定签字,而且这上面有这么多签名,不可能造假的。”说着,上尉把文书放在鼻子下面问闻了闻,说:“这上面有酒气,刚才那个兵身上也有酒气,早先我看见王处长和几个人一起勾肩搭背的出去了。听说是小前指的老战友来了,这个兵也是小前指调到疗养院的,说不定头二十分钟人家还在一起喝酒呢。”

    一上车,吴放歌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路小婉撅着嘴骂了句:“笑个屁呀。”

    吴放歌立刻闭了嘴,可忍了两三秒终于还是忍不住又开始笑,周大姐从背后拍了他一掌说:“你笑话你大姐啊,别笑了,脸上都烧了,当兵的时候都没被抓过,现在提干了反倒被抓了,丢死人了。”

    吴放歌忍着笑说:“我不是笑这事儿,我是在想象你们打架的英姿呢,估计和录像里的《皇家师姐》差不多吧。”

    “你再笑,再笑大姐不理你了啊。”周大姐嘴上这么说,脸上却还是笑吟吟的。

    “不过我还真没看出来。”吴放歌接着说“您和小婉姐那么温柔的人也会打架。”

    “我才不温柔呢!”路小婉硬邦邦的砸过来一句,不过吴放歌听的出来,她这话,外强中干。

第七十一章 事儿还没完呢

    汽车才转了一个弯儿,吴放歌就对司机说:“兄弟,路错了。”

    司机说:“没错啊,这就是回去的路。”

    吴放歌摇头说:“不行,现在还不能回去,事儿还没完呐。”

    司机说:“可于处长没说啊。”

    周大姐也问:“什么事儿没完?”

    吴放歌笑着解释说:“咱们不能直接回去,好歹也得去打个招呼,再说了咱们就出来了这一辆车,这一来一回的至少也得两三个小时,他们吃完了饭,总不能每个车接送吧。”

    路小婉说:“要去你们去,我就在这儿下车,我坐出租车回去,不就几十块钱嘛。”

    周大姐说:“你一月才几个几十块钱?别乱说。”

    吴放歌解释说:“其实钱不钱的还是其次,你们打伤那人的父亲很有势力的,办好这件事不容易,你们去打个招呼也是起码的礼貌嘛。”

    路小婉听了这话在理,但是心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只要路小婉不闹别扭,其他人都好说话,于是司机方向盘一打,绕了一个圈,他们又回到了那家火锅店。

    于副处长等人果然还没走,见了吴放歌埋怨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吴放歌笑着直说对不起,却不说原因,司机却嘴快:“他们开始不肯放人,吴老兵差点把军功章都押那儿了。”

    王处长一拍桌子:“合着我的签字不管用啊,这帮家伙,就是欺生,看我回去不……”

    吴放歌忙说:“其实也不关他们事,是我不小心,没履行完程序……忘了签章。嘿嘿,以前还没接触过这种事呢。”

    王处长拍着吴放歌的肩膀说:“不过你的应变能力还是挺强啊……其实呢,都在说抓作风纪律,我看我们警备司令部的作风纪律也要好好抓一抓,我们本身就是纠察,纠察的纪律再不过关,怎么好意思去管别人?”

    吴放歌一听就知道王处长恐怕也要开始在新到单位点几把火了。

    周大姐和路小婉的到来,让已经接近尾声的宴席又增加了新的活力,先是请她们点菜,可这两个护士一见那已经烧的黑糊糊,粘稠稠的汤锅,已经没了食欲,最后弄了点小菜干饭胡乱填了一下肚子,至于酒,那自然是少不了的。开始的时候路小婉赌气不肯喝酒,还好有周大姐一旁周旋,后来上了劲,路小婉又成了谁都拦不住的人了。原本地方的几个警察就已经喝了不少了,又被这两位女将一顿穷追猛打,最后终于壮烈倒下了。于是宾主尽欢而散。

    饭后,已经是午夜了,劲良叫了车来把几位公安都送走了。这边有王处长、保卫干事、于副处长、吴放歌加上路小婉和周大姐一辆车坐不下。于是王处长就说:“要不咱们挤一下吧,前面坐两个人,剩下的都挤在后面。”

    话音未落,于副处长飞快地打开车门,一屁股坐在副驾上,对着周大姐招手说:“小周,来,我抱你。”

    周大姐笑着骂道:“呸哦,哪个让你抱了。”话虽然这么说,推了几次之后还是去了。

    后面的位子,王处长和保卫干事也谦让了一番,这次事情这个年轻的保卫干事受益匪浅,于副处长替他开了道,后面的关系就要靠他自己跑了。

    最终还是保卫干事先进去了,把中间的位子留给王处长。剩下来就只有一个位子了,吴放歌让路小婉先坐进去,并说:“我瘦,留点边儿就行了。”

    车里王处长和保卫干事也招手说:“来呀,挤一挤挤一挤。”

    路小婉今晚喝了不少,摇摇晃晃地对指着吴放歌的鼻子说:“什么意思?你瘦?难道我就胖?”

    吴放歌忙说:“不是那意思不是那意思……”

    路小婉可不管那么多,借着酒力,一提他的脖领子就把他塞进车里去了,吴放歌正想往里挤一挤,路小婉就进来了,毫不犹豫地往他腿上一坐,没坐稳身子一歪,手正按在王处长的大腿上,王处长笑道:“小路,你这是往哪儿按呐。”大家一听,都笑。

    路小婉用很重的鼻音说:“男人呐,哼!”

    车开了,这可苦了吴放歌,路小婉老是坐不稳,晃来晃去的摇摇欲坠,吴放歌是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只得勉强托着她,免得她又倒下去又按到了王处长‘不该按到的地方’。

    好在警备司令部倒也不远,也就是一二十分钟的车程。

    到了地方,路小婉下车就吐了,周大姐赶紧去照顾。好容易吐完了,又站立不稳,周大姐又只得扶着她,可他却把周大姐一推说:“你又不是男人,你扶我干嘛?”然后歪歪倒倒的就朝吴放歌过来了,虽然场面挺尴尬的,但是又不能不管,只得伸手扶了。

    路小婉身子软绵绵的,头侧倒在吴放歌的肩膀上,手下却狠力起掐他的大腿,表面上看去,两人颇为亲密,就像一对情侣。可吴放歌马上就听见路小婉口齿清晰地说:“你刚才为什么顶着我?”

    吴放歌没明白她啥意思,就说:“啥?”

    路小婉又掐了她一下说:“少装糊涂,你要是再敢这样,我就阉了你!”

    吴放歌突然一下明白了,忙解释说:“不是,你坐在我裤兜儿里的军功章盒子上了……”

    路小婉显然陷入了瞬间的尴尬,稍后又掐了吴放歌一下说:“狡辩!”

    吴放歌知道这算是解释不清楚了,而且也没时间解释了,因为周大姐又过来帮忙了,从吴放歌这里卸走了这个包袱。

    于副处长一见大家都这个德行了,就对王处长说:“你看我们今天实在喝太多了,不方便再进去住招待所了,我们还是住外面吧。”

    王处长一看也是,就说:“那也好,我还是要回去,不管怎么说也还是军人,夜不归宿总是不好的。你们明天一早来我办公室,我们把剩下的手续都补完了,然后再和劲良商量一下,怎么把地方上的事处理好。”

    于副处长说:“你还回去干嘛呀,干脆今晚你也住外面,咱哥俩还没好好聊聊呢。”

    王处长笑着摆手说:“不行不行,你忘了我要说整顿纪律了?我先来个夜不归宿,以后怎么说的起话?”

    于副处长笑道:“你一身的酒气也没好到哪儿去啊。”

    王处长哈哈一笑,不再说什么,径自回去了。

    见王处长走了,于副处长就带着大家在附近找了一家条件和价格都说得过去的旅馆,开好了房间。王处长和保卫干事一间、周大姐和路小婉一间,吴放歌和司机一间。

    分房的时候,于副处长还没忘了和周大姐开玩笑:“小周啊,要不咱俩一间吧。”

    周大姐大大方方地说:“行啊,但要给2o块。”

    于副处长说着真去掏口袋:“就凭你小周,别说2o,就是5o也值啊。”

    周大姐笑吟吟地说:“你搞错了,不是你给我,而是我给你哦。”

    于副处长一听眼睛都绿了:“还有这么好的事儿?那我就不客气啦。”说着,就要动手动脚。

    周大姐一面咯咯笑着躲避,一边说:“当然啦,被我家男人收拾了之后,总得给点医药费嘛,不然就太不人道了。”

    于副处长一听就蔫儿了,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我是说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事情嘛。”

    说笑间,各自领取了房间钥匙,睡了。

    那司机也是个人精,毕竟司机当得久了,也算是阅人无数,他思来想去今晚吴放歌的表现不像个2o郎当岁的义务兵所为,其实在这后前单位,钻营的,拍马的人多了去了,可毕竟很多义务兵都年轻,没有什么生活阅历,这些事情坐起来还是很生涩的,不圆滑。而吴放歌的做法又是另一种,他说话做事总是不卑不亢,恰到好处。特别是今晚,张弛有度,好多事根本不用于副处长说明,就把握的几近完美,让司机非常的羡慕。他在床上翻了几个滚儿,还没睡着,就对吴放歌说:“吴老兵,睡着了没?”

    吴放歌今晚虽然尽力保持清醒,却也喝了不少,只不过是前世的经验和这一世的体格帮助了他,饶是如此,也非常的疲倦,但是要是就此装睡了,总觉得不好,于是就懒洋洋地说:“还没?快了。”

    司机又问:“那聊几分钟,就几分钟行不?”

    吴放歌说:“有什么事就快问吧,真的很困呐,”

    司机立刻陪着笑问道:“你今天是怎么知道的事情还没完啊。”

    吴放歌说:“就这啊,我记得好像说过啊,那文书上没章啊。”

    司机说:“没章我知道,只是不是有签字嘛,而且王处长和那几个公安也说没事了。”

    吴放歌说:“怎么可能没事,明天一整天还不一定办的完呢。没盖章就是为了留个尾巴,告诉咱们事情还没完。这次小路姐他们伤的那个人父亲很有势力的,哪里就这么容易抹平啊。这些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有说啊。”

    司机把吴放歌的话砸吧了几分钟,一拍自己的脑袋说:“对呀,这些话我也听见了,可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后面还有这么多花花肠子啊。”

    吴放歌笑道:“你以为这些当官的在一起喝酒真的能喝醉啊,心里都明镜似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背后都可能有另外的含义,以后你接触的多了自然就能看出来了。”

    司机此时对吴放歌又多了几分敬佩,羡慕地说:“难怪于副处长那么多人都不带,就带你出来,以后你可得多教教我啊。“

    “啊……好说好说,睡吧睡吧。”并非是吴放歌藏私或者不耐烦,他确实是困了。

第七十三章 人要感恩

    果然如同吴放歌所说的,到了第二天仍然有没办完的事。由于头天大家都喝了不少的酒,所以第二天都起的晚了些,知道上午十点左右所有人才梳洗完毕,吃了早餐。上午大家一起把警备司令部的手续都办完了,然后又由劲良和吴处长陪着去地方公安分局,中午和晚上自然也免不了吃吃喝喝,但总算是名正言顺地跑完了所有的手续。当最后一个大红印章盖下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今时不同往日啊。要和平了。”办完了所有的手续,于副处长坐副驾上仰天长叹“要是‘前面’紧张的时候,哪里会这么麻烦!”

    “就是!”司机也抱怨说:“‘前面’紧张的时候,只要穿个军装,好几条公交线路都不用买票呢。有的电影院也是免费的。”

    路小婉可不管这两位缅怀旧事,直接问:“于处,这下咱们能回去了吧?”

    于副处长呵呵笑着说:“今天是能回去了,可过两天咱们还得来一趟,劲良帮忙约了老爷子见面,你们到时候喝杯酒说声对不起这事儿就算完了。”

    路小婉又哼了一声说:“到时候你们要来你们来,我可懒得见那位衙内的爹。”

    周大姐在旁边拉了她一下,要她说话注意些,路小婉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过份,毕竟于副处长等人都是来帮自己的,可是要她立刻认错,脸又一下拉不下来,所以只抄着手不再说话了事。

    于副处长也没为这事生气,因为他知道,到时候路小婉不管想不想来都得来,毕竟是有单位有组织的人,不听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回到疗养院后,接下来的日子还算平静,吴放歌也一心一意做图书室的事,安心地等着退伍,现在曲指一算,离退伍之多也不过四五个月的时间了。就在这个时候,疗养院又传出了一条消息,路小婉要转业了。

    路小婉今年才25岁,军龄也没有满,大家都以为她被要求转业多半和她的名声有关,可也有人私下传说,这次她被要求转业其实和她这次拒绝了某人和她‘玩一玩’有关,再加上她自己确实不是那么干净,前段时间又被抓到在值班的时候偷偷喝酒,几下一合计,被转业其实还不算是重的处罚呢。

    不过路小婉拒绝了和某人‘玩一玩’,这到是条大的新闻八卦,按照传说路小婉做大的特点就是不会拒绝人,这次却拒绝了某人,自然也因此引了传说若干种。不过吴放歌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因为不久的将来,这里的一切就都与他无关了。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事情又再一次的找上了他。

    于副处长在小前指的时候各方面的工作都做的平淡无奇,可一到了疗养院就跟上了条似的来劲,他先是用整顿纪律的方法把部下弄的都服服帖帖,接下来就开始介入具体事务了。上次去警备司令部,吴放歌的表现很让他满意,于是他又把原来管仓库的那个兵弄去管鱼塘,让吴放歌去监管仓库。

    吴放歌一眼就看穿了于副处长的把戏,不过是看他马上要退伍了,方便得罪人而已。

    疗养院的仓库有好多个,于副处长让吴放歌去管的这个仓库是存储水暖器材的仓库,从水龙头到钢架管应有尽有。由于存储的大部分都是金属物品,所以历年来漏洞也最大。于副主任在和吴放歌谈话之前就先拿了一个被消防斧劈成两截的铜管儿水龙头给他看,说是在附近的废品收购站找回来的。

    “典型的监守自盗!”于副处长说“开水房两排水龙头坏了一排半!可维修班愣说领不到新水龙头了!放歌,你看看这断口,新的。”他便说边摆弄着断成两截的水龙头。

    吴放歌在机关工作了二十年,区区一个小水暖仓库,还不在话下,只是世上的任何一件事,都逃不过一个‘利’字。整理管理仓库和摆弄那个图书室可不一样,图书室是被废弃的,即使有点账目不清也不会有人倒霉,而且吴放歌通过管理图书室谋了一个好差事,无论如何也比回到侦察营整天摸爬滚打的悠闲的多,可管理水暖仓库就没这么多好处了,一句话,是给于副处长当猎狗,临退伍前在得罪一帮子人。

    于副处长见吴放歌不说话,就接着说:“其实守着那么一大堆铁,谁要没点贪念也是不可能的,贪点就贪点吧,可是太过分了不说,好教坏新人。仓库里那两个新兵是和你那里的那两个一起来的,可你现在看看,那差别全出来了。这才几天啊,就给培养成小偷儿赌鬼了。”

    吴放歌还是不说话。

    于副处长笑道:“放歌,给句话啊。别光我一人儿说啊。”

    吴放歌这才不温不火地时候:“我服从组织安排……可我就几个月就退伍了……”第三句话他没说出来,但潜台词于副处长这种老油子也没个听不懂的,那句没说出来的话就是‘我有什么好处?’

    于副处长干笑了几声,然后拍着吴放歌的肩膀说:“每次你一说‘我服从组织安排’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把某件事干好的。”

    当晚吴放歌回到图书室,把两个部下叫过来开会。虽然马上要去管理仓库了,但是图书室的工作还不能放下,但人的精力有限,所以必须把原先的工作分担一部分出去,而且就算是看着自己要退伍的份上,也应该把自己的一些工作经验慢慢的传授给这两个兵,免得自己一走,这两位承担不起这份工作,吃刮烙是小事,出了岔子又给配回连队去就不好了。

    正和这两个兵交待事情,外面厅里有人喊:“有人吗?还书。”

    吴放歌虽然和善,但是纪律也抓的紧,所以尽管外面有人喊还书,可里面正开着会,吴放歌不说话,谁也不敢擅自行动,只能用眼神询问他。吴放歌听外面的那个声音像是周大姐的,就对那两个部下说:“今天就到这里吧,外面的我去接待,你们准备一下,关门吧。”说着就走到了外面,见周大姐靠着柜台,手里拿着那本《二十二条军规》。

    吴放歌于是笑着迎上去说:“周大姐,来了?”

    周大姐也笑着说:“是啊,小路那丫头,借了书,又不看,又不还,我看日子不少了,所以先给你拿回来。”

    吴放歌接过书,办理了还书手续,周大姐却还不肯走,靠在那儿又说:“放歌,听说你要高升了哦。”

    吴放歌惊奇地瞪着眼睛说:“消息传的这么快?其实也不算高升啊,得罪人的差事。”

    “疗养院女人多嘛。”周大姐咯咯笑着说“女人多的地方消息总是传的很快的。再说了,你马上要退伍了,还怕啥得罪人呐,而且那地方可是个有油水的地方。”

    吴放歌微微一笑说:“我可不觉得那地方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油水越多的地方风险就越大,何况小小一个水暖仓库,能有多大的油水?我马上要退伍的人了,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呦呦呦~~”周大姐挤着眉眼说“男人呐,哪个不是口是心非的。”

    两人说话间,吴放歌的那两个部下开始整理桌椅,关窗锁门。周大姐看见了,又说:“放歌,你这是下逐客令啊。”

    吴放歌陪笑说:“哪儿啊,周大姐,不是那么回事。”说着指指墙上的挂钟说:“正点关门。不过周大姐要是想多坐一会儿,我们可以去里面坐啊。”

    周大家连连摆手时候:“算了算了,不坐了,我还是早点回去的好,最近小路情绪很差,我呀,怕她出事儿。”

    吴放歌也不在客套,就着坡儿说:“那我送你几步。”

    周大姐嘴里说着不用了不用了,神色间却没有一点要拒绝的意思,吴放歌也估摸着她还有话没说完,所以就送她出来。

    出了阅览室,又走了十几步远,周大姐见周围没人,就对吴放歌说:“放歌啊,我们回来这么多天,你怎么也不来我们那里玩啊。”

    吴放歌笑着说:“这不是有纪律嘛,男兵没事儿不能往女兵那儿跑,更何况你们还是干部。”

    周大姐‘切’了一声说:“别给我这儿装老实,你看谁把这条规定当回事儿了?谁又挡得住你?天上的雨点子落在谁碗里,全靠个人的本事。”

    吴放歌觉得这话有点挑逗的意思,就说:“天地良心,周大姐,这些日子你看见我到处乱窜了没?”

    周大姐叹了一口气说:“说真的,还真没看见过。这和你的传闻很不相符啊。”

    周大姐这么一说,吴放歌又想起卫艳的事来,心里一痛。

    周大姐自然看得出来这点心事,忙故作轻松地说:“行了行了,不和你说这些了,我的意思是,你有时间还是来玩玩,顺便看看小路,她情绪很差。想当初你在野战医院昏迷的时候,熬更守夜的伺候你最多的人是她,说句恶心的话,屎啊尿啊,都不知道帮你接了多少,在这个世界上,能为你做这么多的,除了你娘,恐怕就是她了。”

    吴放歌点头说:“嗯,我知道了,人嘛,总是应该感恩的。”

第七十四章 小试身手

    周大姐对吴放歌的态度很满意,笑眯眯的就走了。

    吴放歌第二天就走马上任,和管仓库的那个老兵齐天交接了工作,又开始了忙碌的生活。

    一开始工作非常的不顺利,仓库的管理混乱不堪,各类材料只是大致分类,胡乱堆放着,账簿也缺七少八,而且有撕扯痕迹,有的还很新说不定还是昨夜连晚干的,这里面既有毁灭证据的意图,也有出于报复故意把事情搞乱的想法,看来聪明也好,狡猾也罢,年轻就是年轻,冲动而没有经验。在正式结交工作的时候,管理这里的齐天好像也意识到这么做有点不合适,显得有些心虚,但见吴放歌笑呵呵的没说半个不字,也就大起了胆子,胡乱交待了工作就冷笑着走了,那意思是:你要干你就干吧。

    吴放歌等他一走,就召集那两个兵开了一个简单的会,那两个兵也被原来的齐天带坏了,对吴放歌爱理不理的,一散会就帮着原来的齐天搬东西去了,以后每天完上只要空闲了,就跑去和那个齐天吹牛喝酒吃鱼——反正人家守着个鱼塘,盛产这个东西。

    吴放歌不慌不忙,先是把所有的账本儿,无论是否真假短缺,找了个箱子锁了,直接存放在后勤处,然后另外制作了一个临时的材料领取清单,并且建议于副处长暂时不要进货了。对此于副处长十分赞同,反正就算是进了货,好多材料也经常领取不着。

    得到了于副处长的支持,吴放歌便展开拳脚,这下材料只出不进,临时的账簿就简单的许多,接下来就是盘点,重新布局摆放,不但货品依照大小、品种、新旧、类型依次序重新摆放,并在数量上做了重新登记。这一整理才现,好多种已经被宣布‘已经用完’的货品又被找出了不少,另外还有不少因岁月侵蚀报废的材料。对此吴放歌均有详细的清单账目。

    要重新整理仓库需要人手,原有的两个兵不太听话,做事不但懒洋洋,而且对他的大展拳脚有抵触情绪,不肯好好做事,对此吴放歌一不告状,二不训斥,而是听之任之,忙不过来就找于副处长请警通连调公差,一来就是一个班,人多力量大,没出两个星期就把仓库整理一新,不但货架货品重新摆放过,连桌椅门窗也都擦了个干干净净。这一下,连那两个不听话的兵也尝到了一点甜头,因为这么一来再有人领材料的时候,寻找也方便了许多。

    一切整理完毕之后,吴放歌又召集那两个兵开会,只是那两个兵故意抵制,锣齐鼓不齐,召集了两三次才成功。吴放歌也不生气,既没有摆架子训斥,也没有以报告上级相威胁,而是把一份调查报告甩在了他们面前。原来吴放歌这段时间并不是只是单纯的整理货品,而是把所有的账目都进行了核对,当然了这么多年的账目没有全部核对,也不是他一个人核对的,而是利用了于副处长调配的人力资源进行的。前任的管理员齐天自以为聪明,毁掉了对自己不利的账簿,却把自己推向了更不利的境界——这里的进出帐没了,可是历年的购入记录还在卖家那里,军供单位大多是长期合作伙伴,吴放歌请于副处长做了一点外调,不但弄了一个七七八八,这整个算下来就是一个大黑洞,而这笔账最终是要落在前任管理员头上的。

    这里头不能说是没有冤枉的,这么大的洞也不全是前任管理员一个人的责任,有的是历任的遗留问题,有的是管理不慎造成的,还有的根本就是供货方的账目不清,总之这么大的漏洞都让前任管理员一个人背,确实有些冤枉,可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你任期内生,你不负责谁负责呢?

    那两个兵虽然不聪明,但是这一眼也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性,当时就傻眼了,吴放歌也不说什么,把事情简单说了一边就宣布散会。这一散会,这俩兵不约而同的就往鱼塘跑,齐天临走之前也嘱咐过,这边有什么举措要及时向他通报,而现在也不是通报不通报的问题了,这事一,被配回原连队都是小事了,搞不好真的要劳教几年或者押送回家了。不过他们自觉的还有一些希望,那就是那个齐天,在他们眼里那个齐天是个有本事的人,或许能解决这件事。所以说这两个兵不聪明呢,那个齐天之所以显的有本事,是因为被放到了管理员的位置上,手上掌握了一些财力资源,那个本事其实是错觉,说到底不过是个期服役的义务兵,本事能有多大?想把一个普通士兵打回原形是不需要多大权势的。

    那两个兵飞也似地去找齐天,齐天鱼塘边的宿舍却空着,两人就等,等了两个多里面齐天突然杀猪似地嚎啕大哭起来。两人又忙转身回去敲门问道:“齐老兵?齐老兵?你没事吧。”

    “滚!”齐天在里面喊着,同时‘咚’的一声,不知道把什么东西砸到了门上。

    俩人没主意了,只得慢慢的走回仓库去,一路都沉默不语,琢磨着要是事情真的了,怎么把问题推到别人身上去,所以两人虽然还并肩走在一条道上,却已经开始算计对方了。

    第二天吴放歌再来到仓库的时候,现这两个兵突然变勤快了,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所以他并不感到奇怪。不过吴放歌并没有因为这两个兵态度转变而就此罢手,事实上好容易到了这一步为的就是这个效果,又怎么可能罢手?所以一上班,吴放歌就对那两个兵说:“把咱们的临时账册拿来。”两个兵战战兢兢的拿来了。因为即使是这段时间,这两位也是按照齐天在的时候那样做事的,账册一塌糊涂。吴放歌只是随便翻了翻,没细看,因为根本用不着看,原本就是个幌子。他另外又拿出了而一个小册子,拍着封面说:“这些是自从我来了之后,各部门对咱们仓库的投诉意见,你们要不要看一看?”

    两个兵相互看了看,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愿意先动手。

    吴放歌又说:“你们也知道,我这段时间忙着整理库房,派材料的事是你俩一手承办的,也就说这些投诉都是针对你们而不是针对我的。”

    两个兵里其中一个胆子稍大,觉得总这么被动不是个事儿,就壮着胆子准备反击,可他刚一开口,声音还没从嗓子眼儿里露出来,就被吴放歌堵了回去:“你们可别说你们是冤枉的,因为一个人,一个部门可能是针对你们,冤枉你们,可是两个星期的时间了,意见簿就写满了三四页,难道整个疗养院都与你们为敌?如果真是那样也好办,我和于处长说说,放你们回连队好了,免得你们继续在这儿被人陷害。”他说着话,语气渐渐严厉起来,那两个的兵的裤脚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

    这两个兵都是于副处长上任之后,从偏远连队重新选调的兵,在连队吃尽了苦头,好容易苦尽甘来,可不想回去受二茬罪,他们直到,虽然吴放歌和他们一样,也不过是义务兵,可人家现在是疗养院的红人,上上下下都吃得开,别说有把柄,就是没把柄,认真起来也照样收拾他们两个,以前自己太自大,又盲从于齐天,就偏偏没想到这一层,从昨天齐天的的表现看,那家伙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我们……我们可怎么办呐。

    “于处长觉得有必要和你们谈谈话了,但是他又很忙。”吴放歌缓和了而一些语气,但是话里的分量更加重了“所以呢,委托我替他和你们谈谈话,不过你们要是觉得我说话不够分量,我也可以对于处长说我干不下来这工作。齐天就和我谈不拢,所以昨晚于处长亲自找他谈话了。”

    这俩兵心里一凉:“完了,齐天算是完了。”

    吴放歌又追问道:“说说吧,你们是想我和你们谈呢,还是于处长和你们谈呢?”

    这还有啥可选择的?和于处长谈话就死定了,和吴放歌谈或许还有生路。于是仓库整整关了一上午的门,既没开展业务,也没内部盘点。不过下午再开门时,水暖仓库的面貌已经焕然一新了。而这两个兵,突然转换了角色,成为了吴放歌的死党。

    吴放歌接着又颁布了相关入货,货,处理的相关规章制度,这些规章制度其实早在第一天到仓库之后就开始构思了,在这段时间了依照实际情况,不断地进行了修订。其中有几条非常重要,一是每天一小清点,最终数据由吴放歌核对签字,一周一大清点,最终核对还是吴放歌,但是签字认定权归了于副主任,这么一来,整个水暖仓库的各项权力就牢牢的掌握在吴放歌手里了。

第七十五章 说话不算数

    虽说吴放歌掌握了水暖仓库的各项权力,但是他牢牢地记住了一点,那就是他之所以能得到这些权力,是因为背后有于副处长,这些权力事实上都是于副处长交给他的,既然能交给他,自然也能剥夺掉,所以张扬一定要有个分寸,所以所有的事项,他都准备了最充分详实的书面汇报,他原本就很擅长机关公文写作,所以每份报告都条理清晰,数据明确,以至于于副处长甚至开玩笑地说:“看不出你还有这手啊,干脆再留下干一年算啦。”不但这么说,还把吴放歌的报告材料作为范文,让后勤处所有的管理员参照学习,一时间整个后勤处的工作面貌又有了一个新的飞跃,以至于到最后,这种新颖、简洁明了的公文写作方式影响到了整个疗养院。

    真是几人欢乐几人愁,吴放歌把图书室和水暖仓库都管理的井井有条,原来的水暖仓库管理员齐天却落入了人生的低谷。

    于副处长虽然拿到了吴放歌详细的调查报告,谈话的时候却不和齐天明说,而是像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的从他那儿把话挤出来。这是最折磨人的,让你感觉到绝望,而又无可奈何,无计可施,这也难怪在谈话后齐天一个大小伙子会哭的震天响。虽然仓库的漏洞不全是他一个人捅出来的,但是却要他来填,谁让逮着的就是他呢?对于一个拿津贴费的士兵来说,那个漏洞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任凭他东挪西借,倾尽积蓄也还差一大截。于副处长也够狠,大笔一挥,齐天每月的津贴费就被扣了个精光,日常需要的牙膏洗衣粉等物都要靠拿着后勤处的字条去军人服务社领,这还不算,一个严重警告处分以飞快的度落到了他的脑袋上,有这么一个东西压着,想要留队期服役可就难了。

    齐天今年服役已经是第三年,他来自一个城市的近郊,虽然离城市很近,却还没有脱掉‘农皮’,因此今年是否能留队,可谓是他人生的而一个转折点,留下了,就意味着离转成志愿兵的目标又近了一步,要是退伍就意味着三年之功毁于一旦。为了能留队,他还是花了不少功夫的,只是入错了门,呼啦一下子,后勤处原来的领导转业的转业,调离的调离,却来了于副处长这么一个霉星。他觉的自己很冤枉,历届党仓库保管员的,谁没点事儿啊,干嘛非抓着我不放?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冤枉,越冤枉越觉得胸中有一股怨恨,可是对于于副处长他是敢怒不敢言,但对于吴放歌……他觉得还是惹得起的。

    要报复一个人其实也很容易,那就是先要观察你恨的那个人,细细的观察,最终找到他的岔子,然后……他忽然想起了一军歌。

    当兵的都会唱一歌,名字叫《说打就打》

    说打就打

    说干就干

    练一练手中枪

    刺刀手榴弹

    ……

    齐天说到做到,马上就‘说干就干’了,只是没用刺刀和手榴弹。他现在手上没钱,就找了以前一个还有空白处的旧小本子,没事儿就暗地里盯着吴放歌,恨不得一言一行都记下来,可不记还好,这一记,反而差点把自己给崩溃,吴放歌的工作简直无懈可击,乎完美,就是有点漏洞也是那种无伤大雅的。最要命的是以前两个小兄弟现在见风使舵,成了吴放歌的跟屁虫,见着自己都是爱理不理的,实在让人气恼啊。

    一计不成又生二计,既然在工作上找不出什么疏漏,那就从其他地方下手吧。齐天又想到了一招略微落伍但仍然好用的招数:‘男女关系,生活作风’

    这一招数在一二十年后会让人觉得可笑,因为在情人满天飞,二奶遍地走的一二十年后,所谓的些许‘生活作风’问题,就像是一个笑话。但是这一招在此时此地还是有一定的杀伤力的,并且有关吴放歌的风流传闻并不稀奇。卫艳牺牲前是在野战医院工作的,吴放歌也两度进入野战医院,一次是卫艳牺牲的时候,另一次是自己受伤的时候,所以他和卫艳那点事野战医院的人都知道,倒也不是别人有意乱传,只是疗养院有很多护士都是从野战医院回来的,而且都是女人,有女人的地方自然有八卦,虽然有些女人在传递某些八卦的时候本身并无恶意,但是却又不可避免地给当事人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困扰。

    齐天也听到了一些这种传闻,于是就认真起来,觉得可以从这一点下手,搞倒、至少搞臭吴放歌。

    “哼,整我?我让你也不好过!”这是齐天的心声。

    与此同时吴放歌却大意了。他对于齐天的怨恨和报复程度估计不足,甚至还对齐天最近的遭遇而感到同情,这是他的天性使然,也是他这一世的亏还没吃够的过。既然他没料到齐天的报复会来的这么快,所以也就没有防备,还像以往一样过着日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水暖仓库的工作逐渐步入了正轨,而图书室还是一如既往的兴旺。吴放歌把整理仓库搜集出来的报废材料等级造册后,和附近的废品收购店联系了一下,哪些论斤撑,哪些论个儿算,一顿价格讲下来,那个老板的秃头上就出了汗,结果所有的废旧材料一共卖了一千四百多元,而那时吴放歌的津贴费每月也才52块而已。

    吴放歌拿着材料目录和账册去找于副处长签字,并且把钱也顺便交了。于副处长感到有些意外,仓库的那堆废品他也看过的,却没想到能变换成这么多的钱。

    “难怪他们会弄出这么大的漏洞来!”于副处长感慨地说着,又对吴放歌说:“你再做个小账,搞个补助费什么的名目,领三百块钱回去,怎么处理你做主就好了,以你为主啊。”

    吴放歌于是就领了三百块钱回来,这相当于他半年的津贴费了。不过按于副处长的说法,这钱并不全是他的,虽然于副处长说了‘以你为主’却怎么也得让其他人也见点阳光才行。所以他一回仓库,就招集四个部下过来(仓库两个,图书室两个)以补助的名义每人了3o块钱,当然是有表有册有签字,结果皆大欢喜,大家都感到意外。图书室的那两个部下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帮了几次忙就分到了3o块钱,很高兴;而仓库那两个也觉得自己确实跟对了人,不但从一场劫难里脱身出来,额外的油水也有一些,更加高兴。所以说,意外之财,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会让人兴奋,让人感谢,但是如果他认为那是自己应得的,就算你一下给个十万八万的,他对你也没有半分的感恩之情。

    这还不算完,吴放歌又搭车进城,买了几十块钱的排骨、豆腐和蔬菜等物,回到疗养院,又借了些家伙,然后将就水暖仓库里找出来的锅灶等物,做了两三锅烧菜和炖菜,开饭的时候让自己的四个部下抬了,热腾腾的到警通连给来出过公差的兵加菜(当然了,这事提前和于副处长和连队长打过招呼的),虽然在疗养院当兵,纪律虽然松懈,伙食却清淡的很,这下又搏了一个好人缘儿。

    不过吴放歌毕竟不是完人,也有他没照顾到的。

    给警通连加了菜后,还剩下一些头头尾尾的,却也足够五六个人吃,仓库的那两个部下又刻意讨好,还留下了一些好肉。中午警通连连长留大家在连里把饭吃了。吴放歌一见还剩下这么多菜,晚上就让部下去伙食团打了饭回来,用一个电炉把菜无论好歹的烩成一锅,把图书室的兵也叫来,五个人围成一圈,吃的热热乎乎高高兴兴的。

    没吃几口呢,就听见门口有人大声说:“嘿,你们几个小子会享受啊,我闻着香味就来了。”

    大家回头一看,赶紧站起来了,原来是于副处长,端了一个饭盒子,里面放着伙食团打来的饭菜大步走了进来。

    于副处长虽然这几把火把大家烧的哇哇叫,却是一只笑面虎,平素对人很客气,他把手往下压着说:“大家坐坐坐,吃饭还讲究这么多干嘛?我就是闻见香味儿了,过来凑一嘴……放歌,你们没意见吧。”

    谁能说有意见啊,有兵赶紧给他加了一张凳子。

    不过说起吃饭,还是搭伙饭最香,大家把伙房打来的饭全吃光了,一过烩菜也只剩下了汤,还觉得没吃饱。于是吴放歌又拿了两把挂面出来,下了一把半,大家吃了,才算饱了。

    “吃的太多啦。”于副处长吃的满面红光,心满意足地摸着肚皮说:“好久没吃这么舒服啦。”说着话有兵就把他的饭盒子接过去合着其他人的碗筷锅瓢一起洗了。于副处长又说:“吃饱了该走了,放歌,以后再接再厉啊。”也不知道他指的是工作还是伙食。

    吴放歌和没收拾碗筷的兵从后面送出来,于副处长亲热地搂着吴放歌的肩膀,让其他几个兵羡慕不已——要是我也混上这种关系,肯定有好日子过。

    刚要出门,于副处长就险些和一个正进门的人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原来是周大姐。于副处长平素总喜欢开开她的玩笑,吃吃豆腐啥的,今天心情又好,免不得又调笑一番,才心满意足的去了。

    吴放歌正要再送几步,却被周大姐拽住说:“图书室找不到你,你却在这里开小灶。”

    吴放歌见走不脱了,就示意其他几个兵去送于副处长,那几个兵正巴不得多和于副处长亲近亲近呢,于是忙不迭地跟了出去。这下暂时就只剩下了周大姐和他两个。吴放歌于是问道:“周大姐,你要借书吗?”

    周大姐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说:“不借书,我借人!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第七十六章 不速之客

    被周大姐这么一说,吴放歌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心里直说疏忽了。上次见面的时候,周大姐曾约请他平时去走动走动的,之后却陷在仓库的事情里,就把这事给耽误了。

    周大姐见吴放歌那懊悔的样子,忍不住掩嘴咯咯直笑说:“别拍脑袋了,越拍越傻,真是的。我们知道你是大忙人,不过后天你可得表现一下啊,后天是小路的生日。”

    “我一定好好表现,将功赎罪。”吴放歌说。

    “油嘴滑舌。”周大姐笑着骂道,慢悠悠地走了。

    “路护士过生日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话让兵们听了去。

    “是啊。”吴放歌略带掩饰地说“人家在野战医院照顾过我,也算是救过我的命呢,总得表示表示才好。”

    “就是,得送个好点的礼物。”另个兵插嘴道。

    “可是买点什么好呢?”吴放歌有点犹豫,拿不定主意,毕竟时代不同,给女孩子送礼的讲究也不一样啊。钱他到不是很缺,且不说近几个月积攒的津贴费,光这次从于副处长哪里领来的3oo块钱,除去买菜和分给大家的,还剩下一百多,就算是金龙饭店,也敢进去走一遭了。只是买点什么合适呢?

    “要不买个乳-罩吧。”一个兵坏笑着说“我看路护士的奶-子很大,走起路来总是一跳一跳的,要是哪天突然跳出来就糟了。”

    “乳-罩!还内-裤咧!”吴放歌眉毛一立,对另外几个兵说:“给我揍他。”于是另外几个兵一拥而上,嘻嘻哈哈地就把那个多嘴的兵按在床上收拾。

    吴放歌看着兵们打闹,脑子里却又忽然回到了当出在野战医院的那个梦境里,温柔可人的卫艳逐渐化成了路小婉的影子。

    第二天吴放歌就请假上街给路小婉买生日礼物,可这一买又陷入了另一个尴尬,他那点钱算是比少的多,比多的少,所以贵重的买不起,便宜的自觉又拿不出手,所以挑挑选选了一上午,才买了一对做工和分量都不错的银手镯。然后又到礼品店请一个黑皮肤小妹妹给包装一下,那小妹妹一开始还不愿意,最后好容易说动了,还收了他两块钱的包装费。

    原来打算晚上去拜会一下,把礼物一送就算完事,可周大姐又跑来通知,说路小婉在金龙酒店定了酒了。吴放歌听后先是一愣:路小婉虽说是干部,可怎么会这么奢华呢?后来又转念一想,早就有路小婉要转业的传闻,这恐怕就是最后一次和战友相聚了,端起酒杯,相逢一笑泯恩仇,恐怕也就是这个意思了。只是自己这边有点麻烦,为了给路小婉买礼物,今天已经请过假了,难不成为明天再请一次?虽说后勤部门继续松,可自己也得保持一个度才行啊。不过转念一想,路小婉搞这么大场面,请的自然不是自己一个人,自己只要随大溜就行了。果然,于副处长也得到了邀请,吴放歌不但顺理成章的去了,而且还名正言顺地搭了他的车。

    路小婉这次在金龙饭店订了好几桌,为此有人带了几分恶毒的开玩笑:反正她也嫁不出去了,所以先把嫁妆花了再说。可不管怎么说,路小婉这次邀请人也算是比较全面,远近亲疏的且不论,就连往日无论恩怨如何的也都请到了,显得非常宽容大度,而大家伙也都听说她即将转业,能来的也都来了,不管怎么说,聚过了这次之后,恐怕就再也凑不齐这些人了。

    周大姐带着几个年轻的小护士堵在门口,若是来的同为女性就一律放行,若来的是男士,就拦住非要给了礼物才准进,结果女的也有没空手来的,而男人里却还真有不少的甩手掌柜,在被逼无奈之下,只好掏现金包红包,才过了这一关。

    现场非常的热闹,大家还齐唱生日歌,平素那些不愉快的事也无人提起,路小婉十分的高兴,又是今天的主角,所以也喝了不少,红嘟嘟的脸,笑着,十分可爱,对谁都笑脸相迎,惟独对吴放歌一扭脖子就过去了,不过吴放歌并不在意,相反还有几分得意。有些女孩子就是这样的,越是在乎谁,就越要装出一副对谁不屑一顾的样子。路小婉显然是个单纯的女孩儿,还不太会做戏。

    吃过了饭,大家自由活动,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要好的邀约了,有兴致的又在昆明市逛了逛街,玩了玩,才各自慢悠悠的回去。吴放歌由于监管了水暖仓库和图书室,因此不敢在外面耽搁太久,吃晚饭就回疗养院了。

    大概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周大姐气喘吁吁地大包小包挂满了,一头撞进图书室,招呼吴放歌:“放歌,快来接一下,累死了。”

    吴放歌一见,赶紧上前帮忙,手下的两个兵也跟着,一看还真买了不少东西,吃的穿的,最离谱的是居然还有蔬菜生肉,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

    周大姐看出了吴放歌的疑惑,笑着解释说:“今晚啊,我和小婉,其实主要是小婉,想借你这个地方用用。”

    吴放歌还是不太明白,但依旧大方地说:“用没问题啊。”

    周大姐是个精细的人,继续解释说:“小婉今晚想用你这个地方过生日,你这儿宽敞。”

    “生日?”吴放歌有点蒙:“中午不是才过了吗?”

    周大姐说:“周五那叫应酬,晚上才叫生日。”

    吴放歌这下算是全明白了,就说:“没问题呀,今晚这里头全归你们用,我再早点关门,让你们能热热闹闹,外头又清清静静的。”

    周大姐笑道:“那再好不过了,不过还有个条件啊,那就是放歌你必须参加。”

    吴放歌连摆手说:“算了算了,也不用因为我管着这地方就请上我,一会儿他们俩就早点回去休息,我呢,就去仓库那边,把这地方全腾给你们。”

    周大姐说:“那可不行,你不来这里就我们两个女的,也不热闹啊,你得来,另外晚饭你不用去伙食团吃了,我们晚点开饭,你忍一忍。”

    听周大姐这么一说,图没自己什么事儿了,虽然心里不太高兴,但也没觉得太不妥,谁让自己资历浅,人缘也没人家吴老兵好呢?不过平日里在图书室要忙到**点钟,今天晚饭后就不必来了,到也多了不少空闲时间,也没亏。

    周大姐见事情敲定,就和吴放歌一起把买回来的东西分类,凡是穿的用的东西都一股脑的堆在了吴放歌的床上,然后在水龙头旁侍弄那些蔬菜肉类,好在这时吴放歌上次给警通连加菜的一些器皿工具还没有还,此时也正好用上。

    吴放歌当然不能看着周大姐一人忙和,好在今天天气有些阴冷,所以来图书室活动的人也不多,他把事情全交给那两个兵处理,自己过来帮周大姐的忙。

    做家务,吴放歌也是一把好手,毕竟单身了那么多年,想要吃的好又吃的省,就只好事事自己动手,倒也练出了一副好身手。

    周大姐看着他熟练地择菜洗肉,忽然叹了一声说:“哪个女孩子以后要是嫁了你,可就有福想了。”

    吴放歌笑道:“周大姐你别笑话我了,我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

    周大姐说:“你这个小伙子不错,待人忠厚,又聪明,人也帅,又立过军功,挺不错的人呐。”

    吴放歌说:“周姐你别再夸了,再夸我就要飞到天上去了。”

    周姐瘪嘴说:“事实就是嘛,你别老谦虚啊,过份的谦虚就是骄傲。”

    收拾着,吃饭的时间到了,图书室的两个兵临走前关了图书室的门,吃饭去了。

    眼见收拾的差不多了,吴放歌就问:“周姐,小路姐怎么还不来啊。”

    周大姐笑道:“她呀,最好吃现成,等咱们这儿香味儿一出来,她自然就来了。

    正说着话,外面就有人敲门,周大姐又说:“你看,说曹操曹操到。”

    吴放歌一边往下抹袖子,一边说:“我去开门。”

    说着走到门口一开门,门外却不是路小婉,而是齐天。

    齐天平日与吴放歌素无来往,特别是吴放歌接管了水暖仓库之后,说两人结下了梁子也不过分,可今天齐天陪着一副笑脸,左手提着两条瘦鱼,右手一串牛蛙,还没等吴放歌问就说:“听阿俊他们说小路护士今晚在你这儿过生日,中午我又没能走得开,所以弄点这个来给你们加个菜。”说着,把鱼和牛蛙提起来,迎到吴放歌面前。

    吴放歌只得接了,又探头往屋里看着问:“小路护士还没来?我还没跟她说生日快乐呢。”

    这时周大姐也从里头出来,见来人是齐天,而人家提着东西上门,当然也不好连门都不让进,就客气道:“原来是小齐啊,进来坐坐吧。”然后又笑着对吴放歌说:“你看,我有点喧宾夺主了。”

    吴放歌笑着让开门,齐天顺势就进来了,又把鱼和牛蛙从吴放歌手里接了回去说:“我先把这些收拾了。”说完就直奔水龙头刨鱼杀蛙。

    周大姐和吴放歌相互看了一眼,无可奈何地耸了一下肩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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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高升介绍:
本书书友群:30671837 十三的拙作《追赃特勤队》已经上传,请各位新老读者朋友继续支持十三。 《追赃特勤队》是国内首部追返外逃国有资金的都市惊险小说,情节跌宕起伏,画质感浓烈,美剧大片式的结构,开创网文格式新纪元!(呵呵,吹牛一下下)一路高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路高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路高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