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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普祥真人     锦衣笑傲行txt下载     锦衣笑傲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三章预售

    孙富听了预支盐引的事,猛的跳起来道:“这事……这事是污蔑。冤枉啊。绝无此事,国舅明查。”可惜人刚跳起来,就挨了两记狠的,又被砸的坐了回去。

    郑国宝冷笑道:“梅庄那几箱子东西,我虽然没都看,但是抽冷子看了几份,这里面是个什么事,我也知道个大概。孙兄要想对我隐瞒,那就只能认为是你不够交情,我就只好把你交给这些儿郎们,慢慢炮制了。你确定乐意和他们好好聊聊?你要是不想说,我就回去陪我那娇娘了,大用,好生伺候孙大少。”

    孙大用一咧嘴:“国舅,您就放心吧。我们保证把大少伺候的舒服,让公子这辈子都忘不了。”

    孙富见郑国宝要走,只得又喊道:“国舅留步,我……我招还不行么。”

    大明朝开国之时,盐法实行开中法。由盐商输送军粮到九边,兑换盐引支取食盐贩卖获利。可是到了后来,由于朝中南方人渐多,开始为老乡谋取福利,开中法一度被彻底废止。后来虽然恢复开中,但也名存实亡,不复当初设立时的作用。

    此时的盐法,主要则是以纲引为主的纲盐制。

    持有盐引的商人按地区分为10个纲,每纲盐引为20万引,每引折盐300斤,称为“窝本”,另每引支付税银三两,公使银三两,盐本六分。每年盐产量是6亿斤,按此数据计算。每年朝廷应得盐税白银一千三百二十八万两。但实际上如今每年盐税不足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也就是说,每年国朝都有一千万两以上的盐税不知去向。

    饶是如此,朝中仍不停的有人为盐商说话,认为盐商太辛苦,获利太少,最终会导致整个大明盐价飙升。希望朝廷体恤百姓,免征盐课以养民力。在实际的贸易中,有引是支盐的前提,但是不代表你有引就一定真能支到盐。

    地方经办官吏的盘剥。各层衙门的孝敬。哪个关节打点不到,都要卡你个三年五载。乃至大明朝爷爷那辈拿到盐引,到了孙子那辈还没支到盐的也大有人在。因此只好把自己手里的盐引,转卖给有力能支到盐的遮奢人物。盐业渐成垄断格局。天下六大盐场之中。又以两淮盐产量最高。淮北盐质量最好,价格也最贵。因此垄断了两淮盐的扬州盐商,也就自然而然成了大明朝最富有的群体。

    这些人垄断着两淮大小盐滩。盐丁灶户们煮的盐,全部被他们包揽,外人很难插进手去。除非是勋贵高官,得天子恩赏盐引,这些盐商有可能给个面子,将盐支给你。若是一般人从勋贵手里买的盐引,那就彻底别想支盐。

    与之相应,两淮都转运盐使司,也就是整个江南最有钱的一个衙门,不管是苏州、南京、杭州织造衙门还是同为运盐使司的两浙、福建等等,都无法与之抗衡。万历八年,天子大婚,国库不足,当时的首辅张居正,就责成两淮都转运盐使司为大内采办大婚所用的器物以及白银、玉器、古玩等项共需白银十五万两。

    可是当时的两淮都转运使却上书表示,如今地方上财政紧张,应纳的盐课已经上缴到国库了,衙门里财力不济,无法完成这么大的任务。恳请张相允许,提前将万历九年的盐引预售出去,由这笔钱来支付天子大婚之用。

    张居正当时正在大力变法,推行一条鞭新政,离不开李太后的支持。而要想让李太后满意,这天子大婚就不能太寒酸,只要能筹到款,什么方法也就都可以了。因此这预售盐引的建议得到朝廷认可,天子的成亲款项就这么筹措出来。可是后来,这个临时性的政策,竟然渐渐在两淮成了定例,每年都是把下一年的盐引预售出去。

    这盐引预售的价格大打折扣。按照原价一引六两六分银子,预售时因为是急于筹款只售二两,这个价格后来就成了定价。像八大盐商这种大规模购买盐引的,还要在这个基础上给予折扣,减免。这笔买引的钱,对于朝廷的申报上,又成了盐商捐献,称乐输报效,滥邀褒奖。又将支用所余应输运库之项亦吞没不交。

    这些年下来,两淮盐政上早就成了个大窟窿,预售盐引的收入,国库并没见到,内库也没见到,盐商们则大规模偷逃税款之余,还得到了朝廷嘉奖。不少人得了监生头衔或是加了散官官阶。又靠这买来的身份,更加正大光明的逃避赋税,千方百计的把应纳的盐税推脱掉。

    两淮运转衙门那边,也把这预售盐引得来的银钱,当做了自己的小金库。除了迎来送往的公务招待以外,就是自己上下官吏瓜分一空。历任巡盐御史也在其中大为分润,乃至南京户部、京师户部,都有人牵扯其中。简单估算,单是盐商偷逃的部分,就在一千万两白银以上。

    盐商们做这些勾当,少不了官府中人从中帮衬,两下里彼此之间,很有些往来。扬州的盐商总怕有人突然反水,坏了大家的好事。将这预支盐引的部分凭证,以及帐簿都保存下来,作为护身之用。只是又怕自己家里不够安全,就想到了江南的梅庄。

    这里是文人雅集之处,有各方面的人共同保护,不管是官府,还是绿林,都不敢招惹梅庄。盐商们又是梅庄四老的大金主,每年办雅集的经费,都是由盐商支出,事后报销又不看印戳,四老说多少就是多少。两下里关系最是可靠,因此把证据存到这里,也不怕丢失,更不怕某一家忽然反水,拿了自己的证据去告。

    孙富道:“自从梅庄生变,我们就怕这些东西落到国舅手里,因此便只好拿钱来疏通关节。那些该死的护院,回报说东西全都烧了,我们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心存侥幸,琢磨着要是真都烧了,也算逃过去了。没想到,还是逃不掉。”

    郑国宝一拍桌案“逃?一千多万银子,你想怎么逃法?如今月港那,一年才收多少银子的税?你们这一下子就是一千多万银子,我饶了谁,也饶不了你们。这笔钱,我是追定了!来人啊,让孙大少把这手印给我按了,然后带下去好生款待。至于杨登龙那,咱再审他一回。”

    昔日英武不凡,一人一枪纵横江湖的赛罗成杨登龙,此时已经被拷打的不成人形。郑国宝倒是见惯了锦衣卫的说服教育场面,因此倒也不怎么在意。只是围着他转了两圈,“瞧瞧,一个天神下凡般的人物,如今成了什么德行?不管怎么说,芙蓉的清白,当初是你保全下来的,这份人情,我也得还不是?这样吧,只要你把事情都招了,我给你个痛快,保证让你不受活罪,你看如何?”

    杨登龙如今没了气力再骂,头也昂不起来,就那么软塌塌的低着脑袋,一语不发。若不是看他有呼吸的迹象,真以为这人已经完了。

    郑国宝哼了一声“好硬的骨头。行啊,你不是不说么,我替你说。播州杨氏,世居播州,朝廷恩厚,任命其执掌播郡,镇守一方。他们不思为国出力,报效皇恩,反倒预谋不轨,私囤盐铁,招募死士。又派人来行刺本官,这分明就是要谋叛。你们那什么一人一票,票选宣慰的事,你别当我不知道。实话告诉你,播州有我的人。”

    杨登龙本来已是奄奄一息,听说播州居然有朝廷卧底,心头一惊,身子又动了起来。“杨将军行啊,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自己家的势力呢。可是我告诉你内鬼是谁,你又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白痴,会蠢到放你一马,让你有机会报复。我也不怕跟你说,那个叫田伯光的,其实是我们锦衣的人,要听我号令行事的。你说有他在播州,我还怕探不明白消息么?”

    杨登龙听了田伯光的名字,身子动的更厉害,似乎是想扑上去和郑国宝同归于尽。可惜如今的他哪还有这份气力,郑国宝抄起烙铁,在他身上猛的一捅,“老实点吧,就这么点气力,就别瞎动了。那个老孙,回头让他把手印按了,口供、连那几个箱子,派人送到京师,直接交给骆头儿。他知道怎么处置。”(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营救

    等出了这刑房,孙大用快步跟出来,小声道:“国舅。这案子咱办的是漂亮,可是我寻思着,这案有点大啊。一千多万银子,这要是追究起来,加上罚款,即使盐商底子厚,也得有人倾家荡产,充军发配啊。再说,如今许阁是徽人,盐商里也是徽人居多,若是咱们这么查下去,不就等于和盐商们对着干了?许阁那能不能放过咱?再说,许阁老可和您岳父关系不错,小的是怕……”

    “甭怕,这事里说明了,我老岳父肯定沾包了。盐商做这么大的事,可能不走阁老的门路么?不过这也不叫事,天家不是个糊涂人,不会不明白做臣下的这点苦衷。千里为官,为的吃穿,这都不叫什么大事。只是,这么大的数目,不查就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朝廷了。放心吧,这事的主力矛头也不是咱,宫里那位老太后,可是比咱更见钱眼开。当年查抄冯保府的时候,你猜老太太说什么?说冯保怎么能亏空了这么多钱啊?这宫里的伙食费,我一直看着呢。你听听,这不就是一财迷么?一千多万,老太太不疯了才怪,这回跟内阁对拼的主力,就交给老太后,咱们哥们坐等着看就好。”

    等到午后,另三位公子总算是起来与郑国宝见面。李荣道:“郑哥,还是你够意思,十二个瘦马,自己一个没留。这才叫够朋友,这才叫讲义气。那说书的先生说什么羊角哀、左伯桃,我是没看见。不过看见郑哥,也就算看见他们了。”

    等郑国宝将两淮预售盐引的事一说,李荣又是第一跳起来。“一千多万?他娘的,这得是多少钱啊。我活这么大,平日里自夸富贵无双,可也没见过一千多万银子啊。这钱咱要是拿到手,哪怕只分一成的水头,也是一百多万银子,比起跑海贸赚的还要多。不行不行,我这就得给我爹。给太后写信。这事不能放过,必须一查到底。一千多万啊。”

    徐希、张之极二人,则多少有些顾虑。盘算道:“这么大的数目,在朝廷里。不知要牵扯多少大员。若是真掀翻了桌子。将来会不会不好收场?咱们是勋贵,可斗不过那些文官啊。”

    “两位兄长不要担心,这桌子掀翻了。也没咱的亏吃。”郑国宝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我把你们哥们叫来,就是要发财的。南京抄几个清楼,就算发财了?差的远呢。这回把盐商办了,那才叫一世的富贵。到时候不就是瘦马么,想玩多少有多少。”

    书房之内,任我行听了郑国宝的谋算,两眼之中精光闪动,“国舅,果然是大手笔,即使当年圣教风头最盛之时,也没有这么大的手笔。两淮盐商,富可敌国,手眼通天。门下食客成百上千,扬州灶勇也是盐商出钱提供军饷,国舅就不怕,他们狗急跳墙?”

    任盈盈在旁伺候着,听了父亲的话,也道:“是啊。我圣教在江南实力远不如江北,便是因为这盐商实在太难惹。九华、黄山、罗浮、茅山、乃至天台等大派,哪派不拿着盐商给的赞助费?更有盐帮为其所用。盐漕二帮,可比丐帮的声势强多了,如今它们两帮,才算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第二帮。那些盐商振臂一呼,少说能号召出几千江湖中人,若是群起而攻,我们可难以抵挡。”

    “振臂一呼?”郑国宝哈哈一笑,“盈盈,老爷子。你们啊,把盐商看的太高了,他们终究是商人,不是武人。要他们拼着家产打点上下,他们咬咬牙也就认了。可是要他们拼着族灭来造反,没有几个人肯点头的。这么多年太平饭吃下来,真提着脑袋造反,有几个人肯啊。再说真要是造反的话,也正好把他们杀个干净,倒省了我后面的手脚。”

    “造反?造什么反,老子疯了才去造反啊。”扬州城内,孙秀见自己的原配夫人哭闹不止,居然最后连造反的话都说出来,不由气的拍案而起。“我孙家的一根独苗,我能不想办法么?不过造反,那不是办法,按是要把咱全家都赔进去的绝路,绝对不能那么办。”

    他在杭州的朋友,以及梅庄赴宴的江湖豪杰,第一时间就把他儿子被拿的事前来报信,孙家上下一听便慌了手脚。行刺国舅,这是什么样的罪过啊,说重一点,抄家灭门,也不是不可能。郑娘娘在宫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难道能容忍别人对她的堂兄下手?

    那位西商王仓第一时间也赶了过来,先是好言安慰几句,最后则说道:“这事,孙兄,你可得早做准备啊。郑娘娘的名声,咱又不是不知道。在京师里谗文害武,构陷大臣,何况你我小小的商贾?自古来,先下手的为强,后下手的遭殃。若是等到郑娘娘动手,可就一切全都完了。”

    这话对于孙秀的影响不大,对于孙夫人的影响却极大。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正在遭受严刑拷打,孙夫人的心里就像刀割一样。再者,郑家兄妹名头太恶,封神榜的故事她也不是没听过,苏全忠谗害黄飞虎、比干、闻太师等等,这许多忠臣良将,都吃他兄妹灭了,自己家只是个商人,又如何斗的过?

    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就反了吧。这位孙夫人倒也是个女中丈夫,一夜不睡,居然炮制了个造反计划出来。先以宴会为名,把扬州知府、江都知县以及扬州守备骗到家中,乱刀砍了。再去夺了知府印信,守备兵符,裹胁灶勇三营起兵。

    两淮都转衙门的贾端甫是个冬烘,不足为虑。八大纲商,同气连枝。凭借自己家这么大的富贵,难道就夺不了江山么?当年洪武皇帝不过淮右一布衣,照样打下了万里江山,自己家有钱有势,家里有许多武艺高强的护院,又有的是军饷,说不定真能过过皇帝瘾。

    孙秀见了那计划书,气的眼前发黑。“现在已经够乱了,你就别再跟着捣乱了,夫人!造反等于送死,这种事连提也不要提,王仓是和钦差有仇,想拿咱们当枪使呢。救儿子这事,我来想办法,你不要管了。”

    可惜孙秀前脚刚走,孙夫人后脚就把家中的管家找了来,“事到如今,这事只能找你了。富儿是你的骨肉,你可不能不管啊。”

    那位与孙秀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胜过夫妻的管家,倒是比孙秀讲情义。见不得夫人掉泪,急忙说道:“你放心,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想办法,把咱的骨肉从那鬼门关捞出来。只是如何捞法,也得想个章程,我可没有孙秀那么大的财势,想要造反,也无人肯听啊。”

    夫人抹着泪道:“你这没良心的。当年与我私通时胆子倒是大的很,怎么如今倒没了办法?自古来事在人为,难道还怕没办法么?纵然造不了反,也一样可以劫牢,到时候咱们一家三口,干脆就跑到泰西去,看大明朝官法再厉害,能把咱们如何?”

    劫狱?听到这个主意,总管也点了点头,“这是个好办法啊,还是你有主意。当初倭寇猖獗时,咱家里,存了不少倭人的铠甲旗号,干脆就把这罪过推到倭人头上,让朝廷没有办法。我正好还认识一个真倭,有他带队,保管能瞒过所有人。到时候让富儿在外面躲几年再回来,这么大的家私,可是不能便宜了外人。我这些年替儿子守着,就是为了让他好继承家产啊。”

    夫人一听认识真倭,也大喜“那就这么办。把咱家的护院里,能打的都带上,只要救了我儿子出来,我一人给他们准备一个扬州瘦马。”(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忠诚

    当初嘉靖年出了宁波争贡的事,夏言上本,加强海禁,于是倭寇之患从此猖獗起来。乃至闹到荼毒东南,糜烂数省,大明膏腴之地,尽为倭寇所侵扰。甚至有真倭一路辗转到南京城外,闹的天翻地覆。

    直到后来胡宗宪、戚继光、俞大猷、谭纶等人整兵剿倭。前后折腾了十几年,糜费军饷数百万,才算是把倭寇基本敉平,俞龙戚虎谭二华的名声,都是那时候,拿倭寇刷出来的。

    扬州既是大明一等富庶之地,倭寇怎么可能不动手?乃至扬州的外城,以及灶勇,都是为了备倭准备的。当初倭寇几次进犯扬州,与灶勇及守备营兵,开过几战,内中不光是假倭,也有些真倭混杂其中。交战之中,夺了不少倭寇的甲兵,后来这些甲兵几经倒手,就落到了盐商手里。

    这些盐商买倭寇甲兵,自有其用意。毕竟八大盐商之外,还有不少小盐商,也奔着两淮盐而来。有的是投靠大盐商,指望分点结余,便也能小赚一笔。也有的则仗着有气力,有人马铤而走险,直接跑到淮上盐滩,与盐丁灶户直接交易。

    这时候两淮盐的产能,是要超出盐引所标定产能的,盐丁们手里多有余盐,日子又过的苦就指望通过贩私,来改善生活。这私盐生意,对于双方算是各取所需。只是八大纲商是天下最大的盐枭,海沙帮这等门派,不过是他们的下游产业。他们既要垄断私盐贸易。对于这种未经私盐魁首允许,就敢贸然进行私盐贸易的私自从业者,当然要给予最严厉的制裁。

    那些私自贩盐的盐商,十有**都在回程路上,遇到了早已经消失多年的倭寇,连人带船,全都被吞了个干净。可以说这些倭寇的盔甲、旗帜,为维护大明朝私盐行业秩序,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是打击非法私盐贸易的强力保障。

    孙秀乃是八大纲商之一。家中藏的甲兵不少。还有几十杆火枪。这位总管当年是与孙秀同吃同睡的人物,在家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想调拨这些物资,倒也十分方便。等到调齐了盔甲兵器之后。他却发现火枪一杆也不见。不由怒道:“是哪个混帐东西。把火器偷着卖了?”

    下人回道:“前几天东厂祝掌刑到了,各家的火器,说都要集中给东厂的番子使用。咱家的火枪,也都给收了上去。剩下的几杆,也都折在了梅庄。家中只剩两杆鸟枪,今天盐帮与漕帮又起了冲突,盐帮来人,把那两杆枪借走撑台面去了。”

    这时,那名请来的真倭,挤到管家面前,十分恭敬道:“您放心,有没有铁炮,我们都能完成任务。您的手下,十分得力,我大内高绶体内,流淌着高贵的名门血脉,天生就是指挥作战的天才。即使是防备森严的要塞,我们也能攻陷,何况只是个小小的别墅?不必动用枪弹,交给我们就好了。”

    这人的汉话说的流畅,官话里还带着苏州味,是这时候天下一等时髦的口音。管家点点头,“大内高绶是吧?你放心,只要把我们的事办好了,你借钱的事,就好商量。老夫给你批个条子,你也能借出几万银子来,再给你介绍几支人马,就足够你回家夺基业了。”

    “阁下放心,我以大内氏的名义发誓,一定会救回贵家少主,以证明我大内氏对孙氏一族的忠诚。”

    看这倭人说的郑重,总管的心里也安定了不少。当年倭乱之时,据说几十真倭,能敌上千大明官健。今日自己这边动员了一百多个护院,一个真倭带队,只求劫牢反狱,万无不成之理。自己的骨肉,总算是能保住了。

    梅庄内,郑国宝看着跪在眼前的真倭,勃然大怒“大胆倭寇,当年把你们杀的看来还是不够狠,居然还敢在我大明出没,当真可杀不可留。更可恶的是,你们这等贼人,居然连点信用都不讲了。你不是答应了孙家的管家,要劫狱的么?怎么不劫了?你要不劫狱,我怎么好把谋反的罪名,加到孙家头上?”

    那位大内高绶跪在堂下,磕头不止。“尊贵的天朝钦差饶命。我大内高绶是大内氏目前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我代表着大内家的未来和希望,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就把自己搭进去?我是尊贵的武士,一向注重承诺,可是比承诺更重要的,是大内家的复兴。再说,我即使不来投诚,我的那些部下,也会把我抓起来,然后再来投诚。与其那样,还不如我自己来更痛快一点。”

    用一个真倭,带领一群江湖豪杰,这种安排充分说明了,管家只能做一个管家,而不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想当年即使倭寇最盛的时候,也是假倭做首领,真倭当炮灰,哪有反过来玩的道理?那些各大门派出来的护院,对这个头领能服气才有鬼。

    再者,就是孙家牵扯到行刺钦差国舅的大案,听说还有谋反的意思,让这些护院人心惶惶。扬州有八大纲商,自己的命只有一条。若是搀和进谋反的事里,可就有点亏本。前者从梅庄浴血突围出来的几个护院,回了扬州,就死的不明不白,更是寒了这些护院的心。

    跟着孙家卖命,看来是没什么意思了。孙富平日里身体就算不上多好,到了锦衣卫手里,把十八道待客茶点品尝一回,恐怕能剩半条人命就不错了。劫牢反狱这一折腾,救回去的,多半也就是个活死人。到时候什么一人一个扬州瘦马,以夫人的脾气,多半是一人一包鹤顶红。怎么盘算,这任务怎么完成不了,这些人从出发时,士气就十分低落。等到了杭州,打探之下知道,人是关在梅庄地牢里,这些人就更想打退堂鼓。

    梅庄那地方,号称铜墙铁壁,不是好进的。庄内机关陷阱无数,当初七大剑派联手去攻,还没见到四老的面,就先死了一半。现在梅庄虽然看上去戒备十分松懈,门口没几个兵丁放哨,庄墙上也看不到人往来巡逻,箭塔望楼上没人站岗,似乎是等着人来偷袭一样。可是这些人都是老江湖,眼光毒的很,什么叫虚者实,实者虚,休想瞒的过他们的眼睛。

    国舅这一手厉害啊,这招叫开门揖盗,只要人一进去,准变成关门打狗。如今梅庄里有任我行、向问天这等高手,还有营兵、锦衣卫,一枪挑黄山的杨登龙都折了,我们去拼,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些人一番讨论下,想着比起拼了命去救孙富,还要去赌孙大少的生命力是否顽强,锦衣卫下的是不是死手。还是不如捉了大内高绶,捆了这倭子前去投诚,希望国舅给条活路更好一点。

    没想到大内高绶这人脑子十分灵活,最大的特长就是爱听壁角,尤其对于说他坏话这事,更是超强的敏感。这些江湖人过于大意,被他听到了计划,结果先行下手,自己到梅庄内来投诚了。

    “大内家的遗孤?大内义隆的后代,周防、长门等七国守护,九州探题?你这头衔够多的啊,你来投奔我,是个什么意思?”

    “小人不才,情愿追随尊敬的阁下,为您效力。我大内氏还有许多忠心耿耿的武士,能征善战的部队。还有,我大内氏当年靠着海贸,积蓄了大批银钱,都存在个秘密的地方,由忠勇的部下保护。只求您借我一笔银钱,让我作为启动资金和路费,就能恢复大内家的旧日荣光。我以武士的名义宣誓,大内氏只要能够复兴,将是国舅最忠实的部下,为您在日本开疆拓土,冲锋陷阵!”(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道喜

    大内氏最为辉煌时,曾做过周防、长门等七国守护,号称西国及北中国第一强藩。(此处北中国指日本的地理概念),又是九州探题。宁波争贡中的两大主角之一,就是大内氏。后来更是斗垮了细川氏,独占宁波贸易,发了横财。

    战国时代,大名的兴起和衰落,都是寻常之事。由于家中重臣叛乱等因素,大内氏逐渐衰弱,严岛合战,陶晴贤兵败自尽之后,大内氏一蹶不振,逐渐退出了战国舞台。这位大内高绶自称是大内义隆的后代,这一点本就十分可疑。至于什么忠勇的将兵,一直守护着大内氏的宝藏,只要有经费,就能重建大内氏昔日江山这种蠢话,更是骗不了他。

    “大内高绶,少说废话!你这种鬼话,爷要是编的话,编的比你好听。你老实说,你能给我帮什么忙?”

    “尊敬的阁下,您这样说,实在是有损我武士的荣誉。为了证明我的名誉,我情愿切腹自尽!可是,伟大的大内氏,还等着我去复兴,我的生命不能浪费在这里。我们大内氏那无敌的勇将,如山的财宝,都可作为您的回报。您今天借给我一两银子,将来就是十倍的回报。那些都是当年我祖先从大明弄走的财宝,作为一个明国人,您难道不想着追回祖先失去的东西,为国家民族争光么?”

    “老瑞!进来。这个玩意,交给你了。”

    一阵铠甲铿锵,大内高绶只见一个周身包铁。貌似鬼畜的大汉从外面进来,朝他一呲牙,“国舅,我必须提醒一句,我是伟大的瑞恩斯坦伯爵,您也可以称呼我为瑞恩爵士。至于这个矮子,我保证会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记忆。”

    大内高绶果然机灵,见事不好,连忙喊道:“国舅且慢,尊敬的阁下。您让我这样。我便这样,您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就是。”

    “这倒是个合作的态度,那就别忙着往外拖他了。把他弄回来。咱们有话慢慢说。”

    等到打发走了大内高绶。任盈盈来到郑国宝身边“你这个拖字决。真能拖住那些盐商的手脚?我估计他们此时已经派人进京,去打点关节,探听消息了。”

    “放心吧。他们探听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看看最后谁赢。八大纲商,有徽商,有西商,本就不是铁板一块。再说,孙富这东西,关在咱手里,也没多大用了。还不如放回去,先给他们点甜头,以后才好慢慢炮制。那孙富吃了几粒神丹,如今对你的话可说言听计从,还有什么可怕的?”

    说到脑神丹,郑国宝又想起一事“盈盈,说起来凤凰一去这么久,怎么连消息都不见,会不会有什么闪失?”

    如今张芙蓉怀了身孕,不便侍奉,任盈盈独得恩宠,正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时候。听他又提起蓝凤凰,任盈盈心中略微不快“凤凰去云南采办阿芙蓉,关山阻隔,一时半会回不来。五毒教名震西南,便是苗王对她也要忌惮三分。更重要的是,蓝凤凰混身是毒,一身的毒虫毒物,她不去招惹别人已经是阿弥陀佛,谁还敢去惹她?”

    说到此,她看了一眼郑国宝,只希望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厌恶或恐惧,那么就算成功了。很多人不怕敌人比自己强,却只怕朋友比自己强。。

    可惜郑国宝的表情并无丝毫厌恶,只是说道:“那就好。我只是不大放心,回头写封信,请云南沐老国公,多多关照就是了。说来好笑,孙富这厮现在只关心这三尸脑神丹,什么时候发作。至于他家的买卖,他爹的安危,他如今已经全都顾不上了。我敢说,只要你肯给他神丹,让他干什么都肯。”

    任盈盈冷笑一声,“这神丹的功效发作起来,任你是江湖豪杰,也难抵受。一个富家公子,哪里受的了?我又带他看了几个人神丹发作,没有解药的模样,潜移默化,再加上一点圣教中的移魂手段,还怕他不中招?如今只要说起神丹,他就哆嗦。可惜的是这神丹吃的少了,根本上不了瘾头。分开下在酒饭里,也无作用,非得整丸吃上十几次,才能有效。否则我圣教早就一统江湖,还用的着被你欺负?”

    郑国宝此时已经把手伸进了佳人的衣服里,探索着身上的各处隐秘。“没什么。哪怕上不了瘾,也一样能坑到人。”郑国宝倒是信心十足。“你这东西的手艺还真不错,不过名字不好。三尸脑神丹,就冲这名,谁敢吃啊。用来控制那些江湖草莽倒还可以,不过也是下策。等将来本国舅为你小设一谋,包你这神丹变成活金矿,财源滚滚,大富大贵。”

    “大富大贵?快说说,如何大富大贵?难道是把那些盐商都捆起来,强行灌药?要是这招好用,我圣教早用了。这东西用的多了,早晚能被人看出毛病。因此圣教施丹,从来都是找那脑子不好使,或是意志薄弱之人,以成全神丹威名。要是普天下见谁都是一丸,也几早被揭穿了西洋镜,再说我们也没那么多原料。”

    任盈盈说着却已经敌不过郑国宝的魔手,整个人如同一条美女蛇,不住扭动,嘴里发出呢喃之声。郑国宝却不可收手,一边继续攻城掠地,一边道:“一统江湖,靠的是手腕、钱财、权势。而不是什么神丹。再说现在朝廷最容不得的,就是有人一统江湖。江湖上没有内患就得外忧,要是都没有,朝廷就会扔出几件宝刀宝甲,或是几本秘籍,挑动江湖上的人你争我抢,元气大伤。你这神丹,只能拿来赚钱发财,而且也只能走正规通道。不过这名字么,吓唬人行,拿来搞钱,就太不够看了。听我的,赶紧换皮吧。就叫神仙福寿丹,到时候我再帮你一推销,保证财源滚滚,拦都拦不住。”

    任盈盈被撩拨的香汗淋漓,“这东西你要卖给谁?不怕将来黑木崖出手么?我们的丹,和他们的丹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我定的价格便宜。两下竞争,也未必有便宜。快说快说,我还有许多本事,今天定要拿出来制服你。”

    郑国宝哈哈一笑,“黑木崖啊,等过些日子,就没有黑木崖了。到时候天下只有咱圣门出的神仙福寿丹再也没有什么三尸脑神丹了。不过这福寿丹,只服务富人,不服务穷人,我们只为富人炼丹。谁富?女直人富啊。他们既然敢来我大明的地盘上卖他们的长白野山人参,就别怪我给他们卖阿芙蓉!那帮女直人有人参、有东珠,这回我全让他们迷上阿芙蓉,看他们完蛋不完蛋。”说完之后,将任盈盈打横抱起,径直走向里间卧室,锦衣指挥与魔门妖女的战斗,再次打响。

    不管女直人完蛋与否,孙富觉得自己是快要完蛋了。他没受刑,吃喝方面比照以往也没什么简慢,甚至还为他安排了两个船娘做伴,绝无亏待。可是他觉得他已经遭受了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度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岁月。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耳边就回荡着杨登龙那闷哼声,那几个因为忤逆神教,而得不到解药之人的惨号声,杨登龙那血肉模糊的躯体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他生怕下一次牢房打开后,锦衣卫就会从和颜悦色,变成如狼似虎,拉自己去阉。

    便是那美如天仙的任夫人,他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国舅吃味。而那位任夫人虽然对自己和颜悦色,可是他始终感觉这女人就如同巨毒的蛇蝎一样危险,尤其是她还逼着自己吃了这么多的神丹。

    那些神丹里可是有脑虫的啊,将来若是不给解药,那脑虫啃噬脑干的痛苦,将是何等惨烈。一想到这些,便是身边的美娇娘,也提不起他的兴趣。他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自己的家产,他甚至也想过一死了之,让他们什么都得不到。毕竟要出卖的,是自己的父亲啊。

    牢门开启,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几个锦衣卫走了进来,朝孙富施礼道:“孙大少,给您道喜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坑爹

    孙富听几个锦衣道喜,眼睛一翻,直接晕死了过去。走在后面的孙大用上前一人给了一脚。“你们几个混帐,开玩笑不分时候,监狱里有道喜的么?孙富懂规矩,知道监牢里道喜是要出红差,你说要把他吓死,咱怎么跟国舅那交代?”

    好在孙富这些日子被收拾的多了,承受能力大为提高,短暂的抢救之后,苏醒过来。这才知道,那几个锦衣是真心实意的道喜,自己可以释放了。

    从地牢出来的路上,他脑海里不停的转着念头,爹这次为救自己,肯定没少花钱。自己作为人子,帮着外人来陷害自己的爹,这怎么也说不过去。见到爹之后,就把狗官的阴谋说明白,让爹做好准备。

    可是当他走到书房门外时,想的已经是如何才能让谎言更像真话,好骗过自己的父亲。锦衣卫千手千眼,三尸脑神丹霸道凶残,自己背叛他们,是没有好下场的。不管是像杨登龙那样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是像那几个毒药发作,没有解药救命的倒霉蛋那样用头撞墙,都不是什么好事。国舅反正已经答应我了,会给我几十万两银子,外加一辈子的解药,也足够我一世花用了。

    这么想着,等他见了父亲时,心态已经彻底调整了过来,或者换句话说,他念头通达了。

    “爹啊,孩儿这些天想死您了。多亏您来救我,否则孩儿的冤枉。就没日子洗的干净了。”

    孙秀见儿子精神略显憔悴,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衣衫也十分干净。看来这段日子真没遭什么大刑拷打,估计那些要紧的问题,肯定也没招。心里也就放松下来,呵斥道:“你这小畜生,在江湖上随便结交朋友,这回惹祸了吧?把不知道什么来历的,都当朋友看待,还敢往这么要紧的场合领。不抓你抓谁?要不是国舅大仁大义。你这回就别想活着出来了。”

    国舅确实大仁大义,牵扯到这么大的案子里,居然只罚了二十万两银子加二百张淮北盐盐引,就可以领人。那些倭寇的盔甲旗号。国舅提也没提。果真是个厚道人啊。孙秀原本做好要花掉半分家当的准备。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松就过了关,心中归国舅大为感激。这才是好官啊,看来以往所听种种传言。定是恶意诽谤,大内高绶这个倭人说的是对的,国舅还是好说话的。又想着自己找的人果然找对了,盐、漕二帮的帮主面子,确实不小,也许国舅是买了他们的帐,也未可知。

    自从丐帮实行自有丐主以来,天下第一帮的宝座,就由盐、漕两帮激烈竞争。一个是盐丁灶户数十万,大明朝各大盐滩、盐井,都有自己的弟子门生,而且垄断的还是天下最大的财源,财大气粗。

    另一个则是漕丁百万,掌握着帝国的粮食运输,按照漕帮当代帮助罗守信的话说,就是我们漕帮跺跺脚,连京师都要震上三震。盐帮出盐,漕帮运盐,两下与盐商的交情都不浅,彼此之间却又因为运费的问题,矛盾甚深,乃至大打出手,都是寻常把戏。

    等孙秀领了儿子走路,书房内只剩下牛淮生、罗守信两位帮主,以及郑国宝、任我行、任盈盈这几个人。郑国宝这才看着二人道:“两位,孙员外已经走了。咱们之间有话,就可以说的清楚些了。这位老爷子是谁,你们不会不清楚。他老人家多年不出来走动,这回想做点小生意,还望二位要多多关照。”

    牛淮生道:“国舅放心,任老前辈大名鼎鼎,我们仰慕的很。能够和这老人家合作,那是我们的造化。今后老爷子来我两淮盐场支盐,不用拿盐引,只要拿个条子来,我就给办了。”

    罗守信也道:“是啊。只要老爷子一来,我们漕帮,优先给老爷子的盐装船起运,就是朝廷的漕粮,也要向后压一压。”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二位了。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贵帮有了什么难处,本官也会尽力为你们周旋就是。”

    任盈盈等那二人告辞后才道:“盐漕二帮势力不小,连圣教在江南开山立柜,也要顾及这两跟帮派,不与他们冲突。我们真能与他们合作,不怕被他们反咬一口?”

    “放心吧盈盈,这种事断无可能发生。盐帮、漕帮,与丐帮比起来,也好不到哪去,只不过他们不搞自有丐主那一套,所以看上去实力强了一些,还是不脱一盘散沙的格局。”

    大明朝有六大运盐使司,漕运的航线更是绵延千里,以国朝的通信条件,要想做到对地方如臂使指,根本就是做梦。即使是在收管理费时,盐帮牛帮主也只能收两淮的。就这,还得要看下面的总催、总甲们是不是买帐。漕帮方面更是如此,千里河道都算漕帮的势力范围,但却不能都算他罗帮主的势力范围。

    如果按管辖权看, 黄伯流的天河帮坐镇黄河水运,也是漕帮的下属机构,可是罗帮主要真派人上门去接收,大家还是要动刀子。郑国宝认可的漕帮帮主也不是他罗守信,而是朝廷驻凤阳的漕运总督。漕帮里最大的战斗单位漕丁,还是要听漕运总督调遣。

    这两人也知道自己的实际身价,若是关系到全天下盐丁、漕丁生计时,他们这个帮主说话确实管用,一般情况下,这个帮主也就是关门天子。两淮斗殴时,双方实际能动员的人数不超过一百五十人,就是两帮实力的真实写照。国舅说话,他们自然没有不听的道理,更何况漕帮的秘密信仰与白莲教颇为接近,一直以来与日月神教的关系就说不大清楚。这回任我行回归,漕帮也算是最早出来站队。

    “我身上有整饬盐法的皇命,盐商们怕我,那些盐帮、漕帮的人,就更怕我。所谓跺跺脚,京师震三震,罗守信用这话来骗那些漕丁还行,可唬不住我。他敢断了京师的漕粮,漕运总督就敢摘了他的脑袋,杀了他的满门。所以大家自然是互相要给个面子的。这次孙家拿来的银子,还有之前他们送的银子,除了分给那三人的以外,我这份,全给老岳父,做建立圣教的启动经费。那盐漕两帮的人忘了一件事,就是明教怎么成的日月神教,怎么成供奉明尊,变成了信奉无生老母。白莲教本就擅长借尸还魂,这回就让岳父把盐、漕两帮逐渐吞下来,到时候日月神教也就不足为虑。”

    任我行见了这许多银两,也大为欢喜。“有了这么一大笔钱财,江南各路的外委、省镇长老,我全能把他们拉过来。东方不败,看看你这回还有什么招可想,还能奈何的了老夫?”

    向问天,绿竹翁等人也道:“此批军饷到手,我等大事可成。恭喜教主,早登宝座,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这么大笔钱给了爹,任盈盈心里自然高兴。即使是申婉盈申大妇又怎么样,她过门时,也没这么多的彩礼。可是到了晚上,她又开始心疼,在郑国宝身上连掐了好几把。“这么多钱,你眼睛都不眨一眨,就全拿出去了。这圣门兴建,前后不知要花多少钱,你这么个散法,将来咱的儿子,吃什么,喝什么?不行,你快点给咱儿子想个发财的办法,不然打死你。不许用拿什么福寿丹的事敷衍,那东西利润再高,要挣这么多银子,也不知要几年时光,太慢太慢。”

    郑国宝笑道:“好盈盈,你就放心吧。咱的儿子,还能受了穷?那些钱,是死钱,用一分少一分。两淮的盐,那是活钱,是银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比起花马池盐,不知要强到哪里去。孙富那小子放出去了,这两淮盐,离到手就不远了。你到时候只管等着数钱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铁门闩

    孙秀救了儿子出来,只怕夜长梦多,离了梅庄直接带儿子上船回扬州。这一次一百多名护院片甲无归,他也没往心里去。左右是群江湖亡命,有银子还怕雇不到么?倒是大内高绶这个倭人,以往有点小看了他,他倒是真能办事的。没他传话,自己还以为钦差真想把盐商往死里收拾,准备好鱼死网破,多亏他穿针引线,才能把事情和平解决啊。

    回家路上,听孙富说了钦差的打算,孙秀两眼一亮。“你是说,钦差要对西商下手?从此,整个扬州就只有咱们徽商?”

    “正是如此。爹爹请想,国舅在陕西布局,将那些西商老财坑的不轻,两下里仇深似海,他能饶的西商么?不过这盐总得有人贩,许阁又和钦差的岳父是好朋友。他不捧咱们徽商,又来捧谁?只要咱们每年,给钦差分一份利润,再帮他搞死西商。他就答应,把西商的份额,都给咱们做。”

    扬州如今格局上看,徽商与西商并驾齐驱,难分高下。八大纲商也是一团和气,称兄道弟,好大的交情。不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能把八大纲商变成四大纲商的话,这个机会,谁也不想放过。

    “那些东西,是烧了,还是没烧?”孙秀忽然想到一个要紧的问题。

    孙富摸了摸袖里那解药瓶子“烧了,全烧了。咱家那些护院没说假话,早知道就该给他们留条命的。那些人丢的神机击贼石榴炮炸了,引发了大火。几个箱子的东西,全烧了个干净。孩儿我知道轻重,这事也自然没说。国舅跟咱合作,就是他手里没东西,想要收拾西商收拾不了,所以让咱帮着给他找证据。”

    经过了刚开始的紧张与生涩,孙富发现自己的谎话说的越来越流利,几乎是顺口而出,越说越圆,暗中想道:爹。我这也是为了咱孙家好。要是我死了。咱家再有多少家业,不也都便宜了外人?

    孙秀对自己儿子的话,自是深信不疑。只要那些要命的东西,真被烧了。那国舅手里就没有拿捏自己这些人的把柄。两下里合作除掉西商。倒是件好事。看来这一回得算是因祸得福,家业反倒能因这回的变故而更加兴旺。至于花出去的几十万银子,只要这大生意做成。也就算不得什么。

    回到家中之后,他便急忙找来家里的几个幕宾,吩咐道:“你们几位,从今天起,吃喝都在一处,必须把我要的东西,给我赶出来。”

    “扬州,我净街锣,又回来了。”站在码头上,看着来来往往搬运箱笼,雇佣马车的力夫、锦衣,身边一个是冰山美人,一个是魔教圣姑,一左一右,紧紧依偎,望着扬州城,郑国宝高喊了一声。又看向张芙蓉道:“当初,我便是在这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弄了一船的盐,结果遇到了你,硬要分一半。”

    张芙蓉这段时间,脸上多了几分笑容,这个人都沉浸在一种幸福的状态之中。与过去相比,少了几分冰山气质,多了几分成熟妩媚,不过风采依旧。她听到往事,脸色微红“夫君又拿往事来说。当初若不是妾身劫路,你又怎么会与刘小姐成了姻缘,如今我都快给你生孩子了,这笔债怎么也还清了。”

    “还清?净街锣的债,是还不清的。”任盈盈一旁打趣,“天下谁欠了夫君的债,能有还清的那天?你看看今日的扬州城内,就有不知多少人欠了咱夫君的债,你说他们还的清么?”

    两淮都转运使贾端甫听到自己的长随回报,整饬盐法的钦差郑国宝到了扬州码头,倒是十分平静,只一摆手道:“知道了。”接着在自己案头翻找了一通,既没有钦差方面发来的公式行文,也没有自己恩主的书信,便也就不大理会,只等他进城后,再去拜见。

    他是嘉靖四十四年进士,与许国许阁老,算的上是同榜,在文官体系里,这也是一层用的着的关系。而自家原来的恩主,则是当初的小张相公张四维。当年贾翁不第之时,曾在某位致仕的官长家中做个私塾先生,为其儿子开蒙。不合撞见,这位官长的爱妾,与官长的书童私通。

    这位爱妾怕他露了口风,先是用金银买他。可是贾翁脑子里想的是那双三寸金莲红绣鞋,对于送的钱财坚辞不受。那位爱妾没办法,只好自己夜里去敲窗户,可是贾翁又怕是爱妾设计,自己真个动手,家主就会闯进来捉人。结果事到临头,又不敢开门,把那小妾赶走,第二天自己也要紧辞了馆。

    这事原本十分私密,不知怎的,贾端甫辞馆后无处投奔,到几个文友处打了圈秋风,这贾端甫拒金不收,夜逐荡妇的故事,就在文人圈子里传递开来。他的文友里有很有几个名士,散布消息的本事最好,这个事很快就传到了贾端辅的老东家耳朵里。那爱妾与那书童,不久之后就双双暴病而亡。

    贾端甫的名声这一下便刷了上去,连地方上的提学大宗师都知道这位当世君子的名号,特意点了他的举人。到了会试之时,他的文章又做的四平八稳,便也中了进士。

    等到后来,张居正搞新法时,他在地方上做县令,很是得力。亲自带着书吏去清丈田地,催收赋税,是当地有名的催科圣手。有秀才写揭贴说他鱼肉百姓,中饱私囊,贾县尊只当没听见,对那秀才也不加报复。还是后来县内有人举报,那秀才与一寡妇有私。贾翁最重风化,骂自己可以忍,偷寡妇不能饶。亲自上阵,将诸般刑具用了三次,问出口供后,把那寡妇官卖,秀才革了功名,定了流刑。用这两条人命,给县内之人做了榜样,有此前车,连破靴阵都没人敢摆。

    地方上的大户巨室,也肯买他的帐,这官做的就如他的文章一样,花团锦簇,四平八稳。后来因为催科得力,因功递转,一直做到了江陵知府。那是张居正的家乡所在,做到那的知府,自可知是何等受张相器重。

    等到张居正倒台,他第一个上书揭发张居正在位时,如何徇私舞弊,贪脏枉法,张家子弟在地方是如何嚣张跋扈,横行不法,与时任左副都御史的邱橓一拍即合。

    等到查抄江陵张氏之时,贾端甫亲自带了衙役去封门,查抄张家女眷时,也是格外卖力,乃至逼死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也是他出力最多。而后又向朝廷上了万言书,分析新法的种种不当,公开支持恢复旧法,废除新法。

    靠这份功劳,他得了张四维的提拔,官运亨通。张四维死后,又有刑部尚书李世达爱他这严守礼法,维护旧制的性子,便成了他的新恩主。因为京师里弹劾贾端甫的奏折甚多,李世达就保举他到扬州巡盐,又特意保了他好友傅华堂做巡盐,为的就是二人能够好好合作,不出纰漏。

    李世达是向来推崇天子应奉行节俭,以为万民榜样,又与厂卫最不投机,贾端甫自然不能去迎接郑国宝,免得恩主以为自己失了气节。他做这盐政衙门,也是为了响应恩主的想法,下了严令,各处巡检,不得为难盐船,又命手下经历、照磨,把盐政衙门的帐目做好,一定要做成亏损,以示地方无钱。税收都被矿税监收了去,衙门已经无力运转了。这回郑国宝来巡盐,他也早收到恩主指令,要尽力给钦差拆台,找麻烦,自不可能去迎接。

    傅华堂先到贾家看了女儿,此时也在这盐政衙门与老友对坐。见他不去迎接钦差,点头道:“贾兄果然好风骨,是个不谀上官的真君子。钦差到了,依旧安心公务,不去逢迎,真乃我辈读书人之楷模。”

    贾端甫道:“我辈读书人,读浩然书,得浩然气。所图者,上报天子,下安黎庶,岂惧那小小权阉,江彬钱宁之流?据我所知,如今朝内已经开始有忠奸之议,奸人榜上,便有郑国宝之名。有朝一日,正本清源,定要将这贼人,绳之以法。”(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查抄

    傅华堂在京师没什么根脚,消息也不如老友灵光,急忙问道:“这奸人榜是怎么回事?”

    不等贾端甫解释,就听外面传来阵阵喧哗,还有甲兵碰撞之声。贾端甫治下最严,小有过错,便以大刑。便是多年的老吏,公门中几代世袭的,也被他处置了不少。等闲没人敢在他的衙门里喧闹,他正说到兴头,被这一打搅,心中发怒,吩咐了自己的长随前去打探。

    可是那长随刚走没多大工夫,却见一彪锦衣官校如狼似虎,撞进衙门之内。为首之人二十出头,头戴无翅乌纱,身穿明黄飞鱼服,生的相貌英俊,两个英姿飒爽,相貌出众的美人一左一右陪伴在他左右。

    贾端甫怒道:“大胆!我这是盐政衙门,何等样人胆敢来我这里搅闹?你们锦衣官校,也不能无故闯我的盐政衙门,我这库房里存着大笔的税银,若是有所短缺什么人承担的起?来人啊,将这大胆闯衙夺银的贼人,给我拿下了!”

    他这两淮都转衙门内,存有盐税银子,因此驻有盐兵负责保护。可他连喊几声,也不见有半个兵丁前来拿人。锦衣卫内有人大喊一声“少费力气了。这是当今国舅,奉旨整饬盐法的钦差大老爷,你的兵谁敢违抗王命,对抗钦差,难道不要身家性命了么?你这狗官,见了钦差,还敢不跪?”

    傅华堂也断定来的必是钦差郑国宝,心头暗笑:这钦差果然是个纨绔勋贵。没什么城府的无赖。见贾翁没去迎接他,便带着人马来大闹盐政衙门。这等作为,整个是一个愣头青啊。不过遇到这种愣头青,这两个官场老油条,也不好硬扛。只好上前施礼赔笑道:“下官巡盐御史傅华堂,这厢有礼了。”

    他是巡盐御史,论起来也属于钦差,与郑国宝的工作还有重合之处。又是国朝官场体系里,最为清贵的风宪官,因此简单一礼。已经算是好大面子。郑国宝简单回礼。傅华堂道:“钦差容禀。按说您既在扬州下船,贾兄是该前往迎接,只是临时来了一份要紧公文,贾兄须得在衙中处理。实在是走不开。还望国舅看在下官面上。高抬贵手。两下免伤和气为好。您看看,您带着这么多人马闯进盐政衙门,若是有人参奏一本。娘娘面上,也不好看。再者,贾兄这官仓之中,确实存着一笔盐税银子,若是有了短少,也说不清楚不是?咱们各退一步,国舅暂且收兵,等回头再由贾兄做东,设摆酒席,为国舅接风,不知国舅意下如何?”

    他这说小话,放低姿态,倒也是个息事宁人的态度。尤其他是官场前辈,又是风宪清贵。由他开口说合,郑国宝也该给面子。至于说拿人,他连想都没想过。像贾端甫这种从三品大员,哪是说拿就能拿的?即使是锦衣卫,也得开驾帖,有李世达在朝中为奥援,锦衣卫怎么可能开的出驾贴来?

    哪知郑国宝把脸一沉。“公文?那要看是好大的公文了,贾端甫,你如今牵扯到一桩天大的案子里,得好好说说清楚。来人啊,将他与我拿下了。”

    锦衣卫听了吩咐,猛的上前一拥,将贾端甫上了绑绳。贾端甫多年为官,对旁人上绑动刑的时候多了,却未吃过这个亏。勃然道:“尔等竟敢乱抓朝廷命官,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家?你们……你们难道是要谋反么?”

    孙大用却是一记耳光打了过去“谋反?我看你这老鬼才是要谋反!不知你收了多少脏银,就与些反贼往来,如今已经被我们锦衣卫访查明白,你就等着受王法制裁吧。”

    傅华堂一见,一把扯住郑国宝的衣袖“你们这是做什么?堂堂从三品大员,哪有说抓就抓的道理?若是要抓人,也要出具驾帖,否则就是滥捕。”

    “事情紧急,来不及等驾贴了。似这等大奸大恶之徒,若是被他逃了,那可不得了。因此只好先斩后奏,先抓起来再说。再说本官是钦差,奉命整饬盐法,遇到败坏盐政,中饱私囊的贪脏枉法之徒,怎能不加以严惩?”

    “一派胡言!”傅华堂见对方不肯讲官场规矩,也不由动了火。“贾兄是有名的君子,比起当年海笔架,也未必就差了。也曾经拒金不受,逐女于门外。似这等高风亮节之人,怎么可能贪脏枉法,败坏纲纪?老夫也是朝廷御史,绝不能坐视你们指鹿为马,谗害忠良,郑国舅,你就等着接参吧。”

    贾端甫人被上了绑绳,但是架子不倒。高声道:“傅兄,自古来邪不能侵正,魑魅魍魉横行一时,也终敌不得我辈仁人君子的浩然正气。我一死何足道哉,然这朝廷之上,我不信没有了公理道义。”

    郑国宝也不理他们,径直来到贾端甫公案之前,随意翻动几下,果然找出了一份奏折。“好个贾运司,你这写的好奏章啊。都转衙门连年亏损,官吏俸禄,多赖地方。采办货物,亦需借贷以盐引偿还或由盐商代垫。长此以往,官吏必残民以逞,苦害苍生。朝廷无一钱之利,百姓受小吏之扰。啧啧,这盐政衙门居然连年亏损,这笑话说的还真不错呢。”

    他又道:“你看看,这写的多好。建议朝廷将盐政放开,改官营为私营,由纲商总办,朝廷只负责每年收取赋税,其他全都放开。盐铁专营搞了这么多年,贾大老爷就想给废了?也不知,盐商花了多少钱,买你这份奏章!有得亏我来的快,没让你把这满纸荒唐文字交到朝廷,去扰乱天家视听。”

    贾端甫怒道:“老夫所言,皆是有感而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这贼子不在两淮衙门任官,自然不知这盐政衙门的疾苦。如今各地矿税监苛似猛虎,商贾不堪其扰,以至商路凋敝,民不聊生。两淮盐商,无力支盐,这盐政衙门,哪还有税可收?若是还不搞盐业私营,我大明老百姓,就要吃不起盐了。官营盐业只是赔钱,只有私营才能盈利,才能惠民。”

    辛烈治忍不住道:“我从没听说官营吃不起盐,私营反倒吃的起盐的。自来商人只认钱,不认人。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商人有良心,肯让老百姓吃便宜盐了?”

    “老辛你理他做什么?认为地主、商贾有良心,朝廷黑心肝的蠢货哪都有。咱们抓也抓不过来。至于这奏折怎么来的,这也简单,咱们到后衙找一找,也就明白了。”

    傅华堂又一挺身“后衙乃是官眷所在。老夫的女儿也在其中,你们这么多男人进去, 成什么体统?”

    “傅老中丞,这有什么不成体统的?若是贾运使的案子做实了,令爱或许还得往教坊司走上一遭,迎来送往,生张熟魏。现在多见点男人,也免得将来不习惯。”

    傅华堂听这话,气的面如白纸,一口浓痰涌了上来,想要阻拦,早被几个锦衣一推,跌跌撞撞的退到了角落里,眼前阵阵发黑。又怕自己女儿吃了这些锦衣的亏,急忙跟在后面,闯到后衙。

    傅家小姐是个极孝顺的儿媳妇,自己的婆婆死的早,便将公爹当了亲爹孝敬。这贾翁对这儿媳妇也视如己出,非儿媳做的饭不吃,非儿媳熬的药不喝。内宅之中,如今也是儿媳妇做主,听说有一群锦衣闯来,那位傅小姐,急忙带了几个丫鬟迎了出来。

    见这傅小姐生的面如满月,姿色倒也不错,一身大红,首饰齐全金光耀眼,纤纤玉手上,几个祖母绿的戒指,反射光芒。先是福了一福,然后问道:“你们这些人闯到我的家里,意欲何为?我父乃朝廷风宪,家翁亦为从三品大员,你们可不要错翻眼皮,仗势欺人。”

    孙大用断喝道:“兀那妇人少要撒泼,你的案子犯了!”

    瑞恩斯坦却看这妇人颇为入眼,嘿嘿一笑“小娘子,不要害怕,等你进了教坊司,我一定会去关照你的生意。”(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风暴

    傅小姐听了这话,再看瑞恩斯坦那西洋鬼畜模样,本就吓的玉体无力。等发现老公爹被上了绑绳,更是脸色发白,花容惨淡。她也没看见自己爹爹跟在队伍后面,一下子跪倒在郑国宝面前,用手扯住袍角“这位大老爷饶命啊,那都是公爹逼我的,奴家也没办法啊。我们一共也没相好几回,您千万高抬贵手啊。”

    傅华堂本来一路撩衣小跑,追了上来,正好听到女儿说这句话,一时只觉得四肢无力,跌坐在了地上。

    郑国宝也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收获,忙命人把傅小姐拉到一边,仔细审问。有任盈盈这魔女出手,什么口供问不出来。其他人一通搜检,却发现贾端甫宦囊羞涩,家中没有多少余财。一通搜下来, 也不过四百来两银子。再有的,就是一些首饰、绸缎、名贵衣料,都是这位傅小姐使用的。

    这点家产对于一个从三品两淮运使来说,可以算的上家徒四壁。可是若说他清廉,那位傅小姐一身穿戴,又该如何解释?贾端甫道:“老夫家徒四壁,身无余财,你们已经搜了这么久了,可曾找到几个铜钱?看你们能把什么脏水,泼到我的头上?”

    郑国宝也没想到情况是这样,他和儿媳妇的勾当另说,抓不住他收钱的证据,这事就不太好办。这种作风问题,最多撂倒铁门闩,对于放倒盐商,却无什么实际性帮助。

    他左顾右盼,见这后衙之内。最多的就是花草。可是这花都是极为普通的货色,扔到街上没人要。若说这个是什么赃物,即使郑国宝也觉得说不出口。这官署是朝廷配备的,不可能有夹壁墙,密室之类的东西。又有几个日月神教的亲兵仔细检查了一通,也没发现有什么夹层,暗室。贾端甫那边,面露得意之色,大有看郑国宝如何收场的意思。

    张芙蓉见自己男人吃瘪,忍不住围着那些花盆站来转去。整个后衙。最可疑的就是这些花盆,可是以张芙蓉的阅历,也看不出花盆有什么问题。她心中一动,抓起一个花盆。左右摇晃。贾端甫道:“你干什么?这么摇晃。任是什么花,也都被你摇死了。”

    张芙蓉冷笑一声,“老爷子。您可能不知道。妾身是个走江湖的,练的功夫是暗器。从小练功,一练眼力准头,二练手劲,三练的就是分量。什么暗器多大分量,拿手一摸,就得摸出来。因此便是同样的暗器,不一样的分量,我一掂,也能掂出个大概。”

    她说到此,猛的将手中花盆朝地上便扔,一下将花盆摔了个粉碎。贾端甫急道:“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张芙蓉也不理那碎盆,只在花土里翻动,不多时就面带笑容。“夫君,妾身幸不辱命。”只见她手中已多了个红色封套,将封套打开,里面却是两根闪亮的金条,拿在手里也有几十两分量。

    郑国宝一见大喜,吩咐道:“快给我砸。这么多花盆,要是里面都是金子,那就发了大财了!”

    这几百个花盆里,自然不是都有钱,有钱的花盆里,也不都是金条。银饼、元宝还有一些花盆里则是银票。只能说贾端甫运气太差,被张芙蓉一拿,就拿了个最肥的花盆。又遇到这个从小练暗器,对于分量格外敏感的张芙蓉,一下子就露了端倪。院子里到处是碎裂的花盆,扔的到处都是的花土和残花,以及起获的金银。

    粗略估计,贾端甫的身家也得在五十万两以上,当年查抄张居正府,所得也无非这个数目。张江陵堂堂首辅,比贾端甫的官职高出不知多少,二者身家相等,只能说明贾端甫实在是个大老饕。

    再看这位铁门闩,此时已经昏迷过去,人事不醒,想是无法面对自己多年经营的名望毁于一旦的现实,如果说扒灰还可以遮掩成锦衣卫诬陷,这些金银就等于是板上钉钉,再难翻身。

    郑国宝握着张芙蓉的玉手道:“芙蓉这次做的好,立了大功,等将来我好好犒劳犒劳你。”

    张芙蓉当然知道这种犒劳是什么意思,直羞的面红过耳,不敢看他。任盈盈也走过来,“那位傅小姐全都招了,这贾翁自己是青菜豆腐,一日两餐,对儿子的零用也勒的很严。可是对傅小姐可当真不错,一日三餐,锦衣玉食,任是多好的食材,都想法采买过来。还有这头面衣裳,也是比着本地富豪之家来的,再加上贾正卿对自己的夫人冷落,也就不怪会这样了。”

    “怪不得贾运使要把自己儿子往京师国子监安排,这倒也是个办法。读书几年,贾翁就多了几年的时光。等将来自己儿子在外宦游,夫人留在家里伺候公爹,还得算是个尽孝的佳话。”

    这时傅华堂已经苏醒过来,扑到贾端甫面前便打。“你这老杀才,我与你乃是金兰之交,你却扒灰扒到我女儿头上,当真不知廉耻。我当你是个清官,当年连聘礼都没怎么要,没想到你却积攒下偌大家私,我今日与你划地绝交,割袍断义。”一边说,一边已经打了几记耳光过去。

    郑国宝吩咐人将傅华堂拉到一边,冷笑道:“傅中丞不必如此,你家里我也要去走一遭的。听说傅中丞最爱古玩金石,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到小摊上去淘不值钱的小古玩拣漏,来来来,本官去鉴赏鉴赏,你拣了多少漏。”

    七八条大汉拥着,傅华堂根本就没有抗拒的余地,由他们推搡着来到自己巡按衙门,那门子一见大批锦衣冲过来,就晓得不好,喊一声“祸事了。”撒腿朝里就跑,郑国宝只一使眼色,就有几个锦衣扑上去,将那门子捆了。

    其他人冲入傅家,懂翻西找,四处搜检。傅华堂巡按外省,身边不带家眷,因此也就没什么可回避之处。郑国宝对任盈盈道:“请四庄主来,帮着掌掌眼吧,这里面抄出来的物件,怕跟贾家的大有不同。”

    等到将各色古玩全都堆起来,傅华堂尤自不服“这些都是不值钱的物件,是老夫在古玩铺子里淘来的,总共也没多少银子。你们能把我如何?”

    丹青生笑道:“傅中丞,草民在此,你还要这么说话,未免就目中无人了。你们这套把戏,是我梅庄在其中穿针引线,你难道还想瞒下去?你这些东西里,有不少本就是价值不菲的真品,你看上之后,先离开,再由盐商出钱买下。等你下次再去时,就可以以低价买入。再有,那些假货,你巡盐结束,回京之时,拿到古玩铺去卖,一样能卖出高价,背后反正是盐商付帐,那些古玩店,只是从中赚个水头。扬州的几十家古玩铺子,都有我梅庄股份,随时可以把帐本调出来看,可也容不得抵赖。”

    任盈盈在郑国宝耳边嘀咕道:“丹老四是我圣教的人,是看我的面子,才这么帮你。你给芙蓉的奖赏可以延后,我的奖赏今晚就要。”

    郑国宝笑道:“是啊,听说圣教之中还有许多绝技,我都没有尝试过。正好今晚好好领教一番。”

    一日之间,整个两淮都转衙门被锦衣卫封门不算,大小官吏,自上而下,全都被捉拿入狱,这可算的上是新闻。从运司到办事的吏员,无一漏网,尽数捉拿,连巡盐御史也被捉去,更有一队浙兵在码头下船,直接来到都转衙门看守税银。这一套举动,在扬州城内,引发轩然大波,更有人想到,这是不是一场大风暴的开端,如今这些只是开始,真正的大戏,还在后头?(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不救

    孙秀等人耳目灵通,此事刚一发生,就有人给他送了信。他急忙把孙富叫了过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钦差不是说要对付西商么?怎么把贾运司他们都抓了起来,这是要闹哪一出?”

    孙富自从被救回来以后,整个人与过去比变懒了不少,成天爱睡,也不怎么勤快。好在他是大少爷,懒点也是正常。夫人见爱子获释,其他的也不在意,每天把儿子扣在内宅,不让他到外面惹祸。

    听了父亲的问话,孙富脸上倒是十分平静。“爹,您老人家一世英明,怎么这时候犯起糊涂来了?不除掉铁门闩和傅华堂,钦差怎么做到乾纲独断啊。他是整饬盐法的钦差,本地既有运司又有巡盐御使,盐务上的事,他一个人就说了不算。那钦差是堂堂国舅,是跟人商量事的性子么?所以肯定要下来个下马威,把那几个人都收拾了,他在扬州就算大拿,说什么,大家都得听,才好刮地皮,才好收拾西商啊。再说铁门闩的为人,与钦差也不对付,不收拾他,收拾谁?浙兵?浙兵有什么奇怪的,国舅上本保举,才有各地浙兵保存下来,还有些已经裁撤的,又重新招募。这是私交,有了这关系,浙兵能不给国舅帮忙么?爹放心吧,孩儿还能骗您么?咱把钦差要的东西准备好,就等着西商倒了吃现成的吧。许文成去了京师,如今扬州徽商,咱家为首。到时候咱吃,也得吃那大份。”

    孙秀被儿子一说,也觉得是自己太过多虑,“我儿说的不错,为父也是太仔细了一点。实在是这钦差手段太过了得,也由不得为父不防啊。你且下去休息,为父这就与你几个叔伯商议商议。”

    孙富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走向后宅,心里只想着:这圣姑既然到了扬州,脑神丹的解药必然带着。我回头得派人去找钦差。赶紧把下个月的解药要过来。

    京师许国府中。许文成望着自己的族兄许国,甚是焦急。“阁老,两淮盐道,乃是咱许家的根本。您怎可不闻不问?若是真要依那郑国宝所奏。咱许家。得受多少损失。您既为阁臣。就该仗义执言,不能看着他,把咱的基业都毁了啊。”

    许国脸上。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好象这两淮盐事,于他并无半点影响。“文成,你多虑了。自古以来,哪有饿死阁臣的道理?你放心吧,凭我与瑶泉的关系,保全你还是没有问题的。那两淮盐税,积欠千万之数,你随便拿个十几万出来,就都能交代下去。其他的事,自有我为你做主。”

    许文成道“阁老,我说的不是这个。您也知道,那盐税是多年积欠,非止一遭。要是这追欠之事,真进行下去,扬州盐商,怕是不知多少人就要倾家荡产,血本无归。那可,都是咱的乡党啊。”

    “乡党?乡党又怎样?当年严嵩,夏言,又何尝不是乡党?”许国端起茶碗,轻轻打着杯里的浮沫。“乡党固然要紧,但是前程更要紧。我若是没了相位,那些乡党,还会捧你出来做首领?还会有人送你盐引么?糊涂。如今京师,风云变幻,有人在东直门,高悬奸人榜,申瑶泉也名列其中。现在朝廷上,已经没人讨论一个事是对是错,只把精力放在谁是忠的,谁是奸的上面。仿佛只要你成了奸党,你说的话就都是错的,就都不能听。这干蠢材,济不了什么事。”

    他话虽然说的轻巧,可心里也知,大明朝怕是又要迎来一个多事之秋,如今的京师,怕是容不下一个平静的内阁了。“申瑶泉一直在查,是谁挂的这奸人榜,要是查出来,他脾气再好,也容不得。现在这个时候,谁要是与他对着干,难道不怕被他怀疑是奸人榜的作者?那上面有谁的名字,冲谁下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担上这个嫌疑,天家那里也饶不过他。”

    许文成也知,前些时东直门挂的奸人榜,闹的沸沸扬扬,内中名列榜首的就是申时行,王锡爵、许国全都名列其中。第四名的则是国舅郑国宝,第五名是宫中无名妃。虽然无名,但说的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

    万历天子容不得别人说郑娘娘坏话,骂郑氏全家的话,更是不能容。京师锦衣全体出动,明查暗访,大有不扫清奸邪不放松的架势。这事的起因,也多半是因为万历下旨,起用潘季驯为右都御史、凤阳巡抚,总督河道。这一任命,大大刺激了某些人的神经,使他们认为,这是一个信号,一个江陵党即将重出江湖,新法又将得到实施的信号。

    这些人的能量倒也非同小可,竟然打探出来,这一起复江陵旧部的安排,与郑国宝、申时行都有关系,自然要群起而攻。可问题是,攻什么?潘季驯这个人身上很难找出什么污点,属于江陵旧部里难得的一个私德上找不出多少毛病的角色,因此就只好使用最后的招数,党争。

    当言官们实在找不出最合适的理由时,就祭出这个法宝,把自己的敌人攻击成奸党。只要他是奸党,那么他的建议就一定是错的,他推荐的人,就一定是奸党中人,任他本领再强,也任用不得。

    这段日子,整个京师官场,都在奸党认定的扯皮中度过,六部的工作也全都废弛。万历怒火中烧时,接到了郑国宝的密报,将两淮预提盐引这个大案给抛了出来,顿时让万历喜上眉梢,有这么大个案子,终于可以转移视线了。

    尤其这案子里牵扯到的是巨额的税款漂没,上千万两银子去向不明,这让熟知自己母亲脾性的万历,更有把握把后党彻底卷进来。他要逮捕德清和尚进京受审,在李太后那遭到强烈阻挠,母子关系都有些紧张。这回出了这么大个案子,往老太后那一交,老太后也就顾不上儿子不孝,儿媳妇狐媚,而是一门心思的去抓钱了。

    两淮盐引案此时已经是帝党与后党联手,要与盐商的支持者们争上一争。朝内,盐商的代言人们,倒也颇有能量,不是好对付的。可是这回郑国宝手上有大量的证据在,盐商们雇佣的老夫子做事远比衙门的书办认真,各项条目记载的一清二楚。连同谁收钱,谁收礼,收了多少,放了多少盐引出来,都有详细的记载,不是想赖就能赖的掉的。

    “老贾这回,彻底算是完了。不但是他,前几任的两淮运司,怕也逃不了干系。”许国久经宦海,揣摩上意的本事,自也不弱。“老太后和皇帝这回是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一门心思的把那一千多万找回来。这么大的数目,你们的人,也抗不住。因此该认就得认啊,我能保住你,也算不错了。咱们徽人这些年在两淮盐滩上挣了那么多银子,也该是歇歇手的时候了。”

    “许阁,您的意思是说?”

    “你啊,你也不好好想想,申瑶泉是哪里人?如果我所料不差,洞庭帮的人,此时八成已经到了扬州,跟钦差开始接触了。今后的扬州,怕是苏州人,要分一杯羹去。王太仓的族人,也有经商者,盐引,他们不想要么?钻天洞庭遍地徽,这一局,咱徽人就让了他苏州人,又能怎么样?天下没有不败之家,也没有长胜的将军。再说你们的心也太大,还惦记着盐业私营,废除官卖,也不怪天子这回要与你们为难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募捐

    “盐业私营?这是什么话?这种事,那是要杀头的,我们洞庭帮,连想也不敢想,国舅放心,我们可没有这种念头。”

    在两淮都转衙门之内,郑国宝面前之人,一身员外巾服,白白胖胖,一脸和气。此时天下,有钻天洞庭遍地徽之说,徽自然就是指徽商。钻天洞庭,指的则是苏州商人,时云:两山之人,善于货殖,八方四路,去为商为贾,所以江湖上有个口号,叫做“钻天洞庭”。

    这些商帮不是江湖帮派,可是比任意一个江湖帮派,都要厉害几分。即使是盐、漕二帮,也要指望这些商帮的银钱来养活,因此某种意义上说,洞庭帮的大佬,比起江湖上的掌门,可要威风多了。

    比如郑国宝眼前之人,名叫席景春,乃是东山席氏长房中人,在席氏一族里,也是说了算的人物。也有着几十万的家私,好大的富贵。这些人的嗅觉灵敏,耳目灵通,第一时间凑上来,也不奇怪。

    “席员外,我岳父是苏州人,我就得算是苏州人的女婿。你说,我不帮你们,帮谁?不过两淮盐道,是个大金矿,也是个是非坑,我也得权衡再三,考虑个轻重不是?你没看,那三大少现在还在杭州吃喝玩乐呢?我就是不想把朋友牵扯进来,免得一翻船,他们也好不了。”

    “国舅说笑了。两淮盐法废弛久以,导致朝廷盐税流失,年损税银千万之数。您既然是整饬盐法的钦差。清查积弊,扫除不法,也是理所当然。若有人造谣中伤,我辈洞庭商贾,虽然人微言轻,但也要振臂一呼,为国舅请命,决不许有人谗害忠良。”

    申时行和洞庭商帮的利益纠葛极深,当初洞庭商帮首领翁少山去世,申时行亲自为他做传。可见两下的交情非同小可。这些年里。洞庭商人也不是没搞到过两淮盐引,可是却从没从两淮支到过盐。徽商对于声势与自己不相伯仲的苏商严防死守,如对寇仇,把持盐滩不许让苏商得盐。洞庭商帮在扬州根基不深。交手了几次。全都败下阵来。

    这回郑国宝整饬盐法。在扬州寻人麻烦,又大刀阔斧的收拾了两淮都转衙门的官吏,从上而下。都换上了自己的人马,这让洞庭商人看到了希望。申时行女婿的这层关系,也让他们感觉,这个钦差应该是和我们苏州人更近一点,因此便积极向郑国宝靠拢。连这支看守库房的浙兵,也是苏商认捐了军饷和开拔银,才让这支部队的行动异常神速。

    郑国宝倒是有心,像吃下花马盐池那样,由皇家把两淮盐场整个吃下来。从此盐业由皇家专营,任你是什么商帮,也别想搀和进来,可问题是两淮的盘子实在太大,真要搞成皇家专营,目前来看,还力有不及,也只能找个人来合伙。他试探道:“我整饬盐法,求的就是收税。不知席员外,若是做这盐业生意,这赋税,又该是怎么个交法?”

    席景春笑道:“我们苏商多是贩布的,跑的地方多,连海外也去过。做生意交税,天经地义,哪能偷逃税款?说来,小人身上还有个举人的功名,可是到了税关,我从来就不提,该交多少交多少。尤其国舅是申阁的爱婿,我们更是要给申阁面子不是?您放心,只要这盐的生意,我们接过来。第一年,哪怕是砸锅卖铁,我们也要为朝廷凑三百万盐税银子,若是少了一个子,您就抄了我席家。”

    洞庭商帮与徽商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有良心的商人。洞庭商帮仗着申时行、王锡爵的关系,每年逃的税款不知多少。至于海贸,更是走私、偷税,贩卖禁物,全都不落空。只不过要接扬州这个盘子,就得有点表示,反正也说了,第一年要凑三百万,至于第二年凑多少,又没承诺过。

    “好,要的就是这句话。只要苏商肯交盐税,这淮盐的生意我就做主,交给你们做了。只是这事,还得慢慢来,不能急于一时。席员外也要回去联络同仁,调拨钱款,等到筹备差不多了,咱们才好行事。”

    席景春也四海的很,拱手道:“国舅放心,小人这就回去联络乡亲,把今年的盐税先凑出来再说。此事成与不成,就冲您这份心意,我们洞庭帮,都会有一份表示。若果真能成,我们每年都会给国舅上解十万银子,算是您的股息分红,另有十万银子,则是娘娘的梳妆钱。”

    等到送走了席景春,任盈盈却是把脸沉了下来。“你可答应我的,两淮盐,是要留给咱儿子的。怎么一转头,就送给了这个胖子?难道,难道他们背着我不知道,送了什么美女过来不成?”

    郑国宝苦笑道:“瞧你说的。你见过有往扬州送美女的么?要找美女,扬州现成的瘦马在,什么样的找不着啊?咱儿子能吃多少盐,你把两淮盐都给他吃,也不怕撑死了他。你放心,该他的富贵跑不了,不过不该他的也求不着。这帮洞庭商人,我一样信不过,只不过眼下,要靠他们对付西徽二商,就像我用徽商来对付西商一样,就是要以商制商。”

    任盈盈心道:你捧我爹做什么圣教教主,为日月神教洗白,还不是为了以武林,而制武林?可是自己已经身属于他,再说这话,彼此不痛快,便只装糊涂倾听。郑国宝道:“那孙富的人可曾来了?”

    “早就来了。那孙富在梅庄时吃神丹吃的有点多,现在对解药需求甚大,花大价钱也要买。我从梅庄抄来的存货,要留两成来应付他呢。他一个人吃的,都快赶上别人十个人吃的分量了。按他所说,他爹的材料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一两天,就能送过来。芙蓉也找了几个侠女在后院教导,若是小有成就,正好就先让基金会开了张。”

    郑国宝听了不住点头,忽问道:“凤凰还是没消息?按说采办阿芙蓉,也早该回来了。我在河南,杭州都留了人。要是她到了那两个地方,也知道该到哪来找咱,却还是不见人,我这心里可不踏实。”

    任盈盈心里不痛快,却也只好好言哄道:“你放心吧,凤凰一身毒物,人莫能近。更别说,还有那蛊王挣扎护身,就是江湖中一流高手,也未必敢与她较量,你怕个什么?”

    “也说不上来,就是心里不踏实,但愿她没事就好。咱的冷面罗刹真有两下子,到了哪,都有红粉扈从。这几个女侠本钱不错,好好教教,或许真能捧出一个小张芙蓉来。到时候,咱拿她当幌子,签好了契约,不愁不能赚大钱。”

    任盈盈陪着他前往后院去看训练,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我告诉你,这几个女侠是咱赚钱用的,不许你私下去偷吃,否则的话,我就打死你。就算想吃,也得立好了契约之后,我来给你安排。”

    等到了后院,只见张芙蓉一脸严肃,对着面前几个身着白色对矜仙裳的少女,正在发号施令“眼神,最重要的是眼神知道么?你们的眼神里,一定要充满了不屑,要高贵,要冷艳。哪怕是看到了你的心上人,也不能露出一点温情。男人都是贱骨头,你越是对他们爱搭不理,他们越是拿你当宝贝,你要是拿他们当回事,他们就拿你不当回事了,明白么?一定要记得,目空一切,眼中无人。”

    郑国宝咳嗽了一声,张芙蓉才看见他来了,脸上瞬间浮现出那小女人才有的甜甜笑意,一溜小跑的过去,“夫君,你怎么来了?我迎接来迟,夫君莫怪。”

    “几个小丫头,训练的如何?有没有好苗子?”

    “还过的去吧,怎么……夫君莫非要验看?”张芙蓉似乎有了几分黯然,郑国宝哈哈笑道:“你想什么呢?我是说,要是训练的有点眉目了,咱们就该给盐商下帖子请客,募捐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请愿

    “关爱侠女,嫦娥基金,这是个什么玩意?”从两淮盐政衙门出来的盐商,大多心里,都对这个组织充满了疑问。不可否认,那几个女侠挺养眼的,尤其是身上那股气质,冰清玉洁,高贵冷艳,仿佛降临人间的仙子。比起扬州城内的瘦马,更能挑起人的心火。

    那位芙蓉仙子,当年是来过扬州淘金的。当时这位冰山女神只不过唱了几个曲,又练了一套剑法,就引得扬州城内各位富豪心潮澎湃,饭局邀约不断,连本地的太守、盐道都惊动出来。

    只是张芙蓉应付得当,又有一干红粉扈从为她挡灾,以身相代,才保住张芙蓉清白。如今芙蓉仙子摇身一变,成了钦差内宠,也就没人敢有别的念想,就只好盯着那几个小号冰山女神动脑筋。

    等到钦差提出这什么嫦娥基金会,请大家捐款,这些盐商才明白,这大概是个刮地皮的新方法。那些西商还怕摆的是鸿门宴,有去无回,这一交了钱,反倒放心了。至于这基金是干什么的,钱怎么使用,管他呢。

    如今扬州城内的西商,以王、马、张、杨四家为首。四大家里,都有人在朝做过官,身份显赫,如今虽然当年的靠山不在人世,可是门生故吏还是有不少在位,又有这泼天的富贵,因此依旧是遮奢人物。西商中,又分秦商和晋商,如王仓就是秦商,马千军、张少堂、杨石这三人,都是晋商。四家彼此通过联姻等手段。已经形成一个利益整体,称为通家之好。

    等从盐政衙门出来,王仓将另外三人邀到自己的家里。坐定之后,王仓开门见山道:“三位,今日咱们虽然认捐交钱,可是这件事是否就这么过去了,咱们谁能打这个包票?依我之见,还是得按老办法。”

    张少堂摇头道:“王兄,你这个主意实在太过弄险,组织百姓对抗国舅。这种事一旦败露。视同挑唆民变,搞不好安上个魔教的大帽子,咱们可担当不起。”他是张四维家派出来的经营盐业的,于家中地位不算甚高。这么大的责任。他可不想自己承担。现在张四维已经身故。张家地位远不如当初那么稳固,家中给他来信,让他谨小慎微。不可轻举妄动,最好不要得罪国舅。因此于王仓的建议,打心里不认同。

    另外两家,也是这个态度,对于王仓的主意,并不认同。郑国宝陕西挖坑,坑了秦商一把,大批的田产,变成了皇庄以及营兵的犒劳,又把花马池盐之利,一口吞下,只留了点残羹剩饭。王仓作为秦商中的头面人物,与郑国宝的仇深似海。可是另外几个晋商之家,却没受多大影响,还有人从河套股风波里得了些利,因此犯不上与郑国宝拼命。

    王仓道:“三位,你们也不必如此惧怕。东厂祝掌刑已经到了,他与郑国宝有极深的仇怨,有他站在咱们这一边,保证朝廷上,不会把咱定成乱党。”

    “祝进忠充其量东厂一掌刑,即使加上张鲸,也不过天家的奴仆而已。”张少堂倒是对这官场之事,颇有见解。“郑娘娘在宫里呼风唤雨,张鲸如何能与之相抗?即使加上王皇后,也不是对手。祝进忠到了扬州之后,就尽收我几家的火器,又招募了不少江湖亡命,谁知道他要干什么?这样的人,还是少搭理为好。”

    “是啊王兄,听说你最近与慕容五翼走的甚近。那慕容世家,不过是一群江湖匪人,有些手段,也登不了大雅之堂,你结交他们有什么用?依我看,还是乖乖破财消灾为上。就像今天这事,我看就不错。那什么嫦娥基金,我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是钦差要钱,我给钱,这总没错。只要他收了钱,不找我的麻烦,咱们就一切都好。他又不可能在扬州一住几年,过些天新的运使一来,咱们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何必出此下策?”

    王仓见自己的主意得不到回应,心头暗怒:没有你们这几个鼠目寸光的东西,我一样能为家报仇。等到送走了这三位盐商,他吩咐总管道:“我让你找的闲人,尽量多找一些,这一两日间,就把这事,给我闹起来。”

    都转衙门内,郑国宝拥着张芙蓉说着情话,只是些甜言蜜语,已经让张芙蓉感觉分外的甜蜜“我不能侍奉夫君,要不要叫那几个丫头进来……”

    “不必了。咱们这样,在一起说说话,倒也挺好的。你这几个丫头教的不错,已经有你一两分的火候了,再加把劲,将来啊,两京十三省,都让她们走一遭,把牌子闯出来。到时候有的是人邀她们站台,咱们就是拿佣金就能拿到手软。”

    对于那些女侠来说,这也是桩好买卖。虽然收入的百分之八十,都要上缴给基金会,可是毕竟出名了啊。有自己的偶像全程指导,从基础教起,还有国舅当靠山,拉演出,这两成收益也不少了。再说酒席、饭局,自己想陪的就陪,不想陪的就不陪,也没人能仗着权势强迫自己侍奉,这好事去哪找?

    张芙蓉依在情郎怀里,享受着他的爱抚,至于那已经被拷打的连人样都没有的杨登龙,已经算是前尘往事,只是在某些寂静的夜里,才会在张芙蓉心里泛起点点涟漪而已。“夫君坏的很,那些丫头只看到了她们想不陪就不陪,却完全没想到,有的饭局,你想让她们陪,她们不陪也不行。”

    “人见利而不见害,鱼见食而不见钩,这本就是寻常之事,没什么奇怪。慢说这几个女侠,便是那盐商又如何?今天孙秀借着捐款的机会,把那西商偷逃税款,预提盐引的罪证交到我的手里,只当是可以借刀杀人。却没想到,我只要把这些东西给西商一看,西商难道拿不出徽商做同样勾当的凭据?我只是挑起商人互斗,就可以坐收渔利。你那些小丫头,也要如此。千万不能让她们之间铁板一块,否则就该想着,这契约对自己不公平,我们占的份额太大,说不定还要闹着单飞呢。所以要在她们之间制造矛盾,让她们把心思用在如何让自己最红上,这样彼此之间就难以真的联成一线,想要跟咱斗,就斗不起。还要给她们面前放一个胡萝卜,就说朝廷要拍几个大戏,女一号到女三号,都从这些人里出。至于选谁不选谁,你有一票否决权。就这一条,就能让她们都来巴结你,不敢有丝毫不敬。”

    张芙蓉听着这些安排,将头靠在郑国宝怀里。“夫君的鬼心眼真多,妾身之前输的一点都不冤枉。夫君放心,这些女子我都给夫君留着,夫君享用之后,再让她们去接别人的条子。”

    一晚上的宴会,就募集了近十万两的善款,这手笔,除了扬州,任何一个地方都拿不出来。而除了八大纲商,扬州还有许多处于下游的小盐商、盐行。郑国宝派了人挨家挨户,上门募捐,乃至后面连其他的买卖家,也要去募,这基金会的资金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都转衙门外,各种豪华的马车日渐多了,都是大商人请几位女侠吃饭,只是她们的人身自由归张芙蓉管,因此没一个邀的成的。那几位女侠也不知从哪知道了基金会的本金数字,看郑国宝的眼光也越来越让张芙蓉害怕。

    没过两日,这一天盐政衙门门外,忽然聚起了许多百姓,手中扯起了横幅,上书“钦差至扬州,天高三尺”“还我贾青天,还我两淮盐道”等字样。执事校尉见情况不妙,飞也似的前去报信“国舅,大事不好,扬州百姓,怕是要起民变。”(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救兵

    “民变?这事倒是有点意思,看来盐商当真出手了啊。”郑国宝听了禀报,也不慌张。自当初各省设立矿税监,不知遇到多少民变,他早就有了经验。再说,扬州这地方,是个有钱的地方,百姓日子不难过。反过来说,就是这里的百姓没有玩命的必要。

    振臂一呼,揭竿而起的前提,是这里反要死,不反也要死。有吃有喝的地方,谁吃了撑的去造反?因此扬州的民变,于他没什么压力。瑞恩斯坦带着他的洋兵已经出去列阵,一百多全铁皮包裹的红毛番鬼,也能先吓住人。

    任盈盈是民变的行家,当下道:“夫君,还是交给妾身去对付吧。保证把这民变搞的污七八糟,不成体统。”

    “好娘子,不要急么。咱们先去看看,来闹事的都是些什么人,是商贾,还是文人在这摆破靴阵。看清路数,再想应对也不晚。”

    衙门外,聚集的百姓也有近千人,高举横幅,喊着“天高三尺”“还我青天”等口号,声势倒也不小。可是自从瑞恩斯坦带着他的人一露面,这些人就不停的后退,足退了一箭之地。

    瑞恩斯坦也不戴头盔,就瞪着一双牛眼扫视着人群,身后的洋兵手里举着火绳枪,火绳缓慢的燃烧着,瑞恩斯坦将手一指,那些鸟铳就一起指向某个地方。枪指向哪里,哪里的喊声立刻就消停下去。

    要论威力,这燧发快枪自是胜过火绳枪。可是要论威慑力。这缓慢燃烧的火绳,以及火绳燃烧时,那嗤嗤之声,却更让人胆寒,有这许多火枪压阵,那些商人确实不敢造次。

    人群中也有人叫着:“我是秀才。你们这些夷人,难道还敢朝我开枪不成?”话没说完,百十杆枪就指了过来。

    那人身旁的的人一把堵了他的嘴“你疯了?这是泰西洋人,他听的懂你说什么么?万一以为你是骂祖宗,一排枪子打过来。我们可不想跟着你死啊。一个时辰五两银子。喊两嗓子就对的起他了,犯不上玩命。”

    这时,还有从扬州各处,举着横幅。拉着队伍过来的人。不断加入。队伍声势倒是越发壮大。有的人干脆席地而坐,只举着横幅,一言不发。有几个人往来穿梭点着人数。小身嘀咕着“告诉伙房那些人,今天的饭食一定要备足,中午要是看不见吃的,这帮人非散了不可。扬州这地方找活容易,一个时辰五两不少,但不管饭就没劲了。”

    郑国宝从衙内出来时,身边任盈盈、张芙蓉相陪,在前面开路的,则是嫦娥基金会的第一批开国元勋,八大侠女。这八人,经过这段时间刻苦练习,小有成绩,个个面如冰霜,如同天女下凡。

    这列阵的排场,比起那百多洋兵可要抢眼多了。那些抗议者,见了几个美女,就又有些骚动,有人在队伍里喊着“打死狗官,解救美人啊。”

    “是啊,拿着我们的捐款,却养着这么多的小美人,这还有天理没有?这些都是咱的啊,还是打死狗官,把这些小美人分了才是。”

    不过也有人喊着“谁也不许对我的女神不敬,芙蓉仙子,我爱你!”只是这样的口号在人群里,显然不占主流,引不起多大反响。郑国宝也没想到,这几个美人带来的影响这么大,连火枪,都有点吓不住他们。看来红颜祸水,倒是有事实依据。

    “尔等不安心在店面里做生意,不安心找营生,养家全小。到我这钦差行辕门外搅闹,是什么道理?”郑国宝看了一圈下来,里面倒有几张熟面孔。比如几个店铺的老板,几个盐行的管事,还有一些则是本地的文人才子,这队伍成分十分复杂。既有穿着儒衫的,也有穿着短褐的,显的十分诡异。

    “少废话。你这狗官,天天派人来征税,还要募捐,我们这日子没法过了。你把盐政衙门都换成了你的人,对我们盘剥甚重,敲骨吸髓,我们还做的什么生意?今天要不,就把青天放出来,滚出扬州,要么我们就和你拼了。大家同归于尽吧。”

    “是啊。狗官滚出扬州,放回青天。”这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声势倒是不小。有人就要朝行辕这冲,还有人低头去找石头、瓦块。不过在瑞恩斯坦那百十洋兵的注视,以及火绳枪的瞄准下,大家也是喊的多,动的少。石头瓦块拣起来,也没几个人敢丢。

    众锦衣也端了快枪,直指着那些百姓。郑国宝道:“你们这帮人,各自有买卖不站,非来我这起哄,看来还是税收的不够多,你们还有力气跟我这捣乱。贾端甫是两淮都转,坐镇盐道衙门的,跟你们这些开买卖铺面的有什么关系?他是不是青天,跟收不收你们税,有一文钱关系么?再说,盐道衙门的人虽然抓了,可是你们该支的盐,不一样有人负责么?”

    他这话是没错。两淮都转衙门的人被捉拿一空后,全都换上了郑国宝带来的人。自来官吏能上难下,他的人换上去了,再想换下来就不方便。便是那四品运同等正官,也是安排了申时行推荐的人物,手里拿着申阁家管家的书信、姨太太的荐书,已经占了衙门,谁敢让他们挪窝?

    至于说支盐有人负责不假,但是什么时候支到盐,那就两说了。郑国宝又与盐漕两帮的人打了招呼,这段时间的私盐贸易甚是猖獗,盐漕两帮都得了实惠,因此对于钦差的命令,执行的十分到位。这些盐商从盐道衙门那走正常手续,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想要走盐帮的门路又走不通,偶尔有盐,漕帮还不给运,也着实伤脑筋。

    那些大盐商家底殷实,倒还没什么要紧,这些出来站台的,都是些吃剩饭的小角色,在下游分点水头而已,本钱有限,可架不住这么一折腾。这些日子,又是募捐,还有收税,协饷等等,也让他们不堪其苦。此时趁着机会全都爆发出来,那些其他的商户,虽不贩盐,却是与盐行生意伴生,因此也纷纷附和。

    本来这帮人是收钱站台,起哄为主。可是越说越怒,不少人勾起了自己的心事,这回倒是动了真火。还有的则是看着钦差身边有如花美眷,还有那八个小美人护着,从心里开始泛酸。在羡慕嫉妒恨的正面情绪推动下,心头火越烧越旺,也恨不得冲上去,把这狗官捶死再说。

    瑞恩斯坦是打老了仗的雇佣兵,对于这种反映看的十分清楚。自己这百十人训练有素,倒是不怕这几千百姓发难,可万一要是伤了国舅,那就要出大事。吩咐自己身边一个洋兵,提醒国舅去躲一躲。再去把看守库房的浙兵调过来弹压。

    可就在这时,只听远处响起急促的跑步声,还有人喊着号子,听那步伐整齐,分明是一支军队。又过片刻,就听有人喊道“呔!什么人胆敢在此搅闹,围攻钦差,难道不要命了么?”

    百姓们与郑国宝都望过去,只见一队队盔甲鲜明的官兵,手中举着矛,后队的士兵端着鸟铳,为首的队官快步来到郑国宝面前,磕头行礼道:“末将吴天德,见过钦差。”

    郑国宝没想到,在这居然遇到了熟人。这吴天德之前挂了保定游击,不知怎的,居然跑到江南带兵,还到了扬州。他这支人马看衣甲兵器,就是一等一的精锐,仔细看去,乃是眼下大明新军的装备路数,除了长矛就是火枪。

    “吴将军,快快请起。”等搀起吴天德,吴天德转身喝道:“尔等还不散去,各安生计,难道真想要谋反么?好的很,老子带了三千浙兵前来护卫钦差,正愁没有进项,你们这几千狗头,也让我来发发利市。”(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强兵

    大明朝的读书人等闲是不怕兵的,他们连皇帝都敢骂,小小的丘八算的了什么。可要是客兵,那就得另当别论。这些人糜烂地方,然后拍屁股走人,天大的官司,也要由本地官府与他们的属地去扯皮,很难真把他们依法处置。

    客兵又由于背井离乡,往往情绪极大,再加上欠饷等问题,因此与地方的摩擦不断。对于这种无法无天,无所忌惮的部队,秀才们也不想去吃这个眼前亏。再说在江南地面,浙兵的名声太大,当初倭寇闹的多凶,官兵都不是对手,浙兵一出,立刻杀的倭寇落花流水。这样的部队,都是天杀星下凡,还是不惹为好。

    被这些浙兵一闹,百姓们也有不少人回过味来,自己明明是收了钱来站台凑热闹的,怎么糊涂了,要冲衙门?声音越来越小,那些浙兵得理不让人,吴天德一声令下,长矛手向前几步,将手中拿大枪一举,只待长官一声令下,就要扑上去捅人。

    “尔等赶紧散了吧,难道还真要等到,浙兵的老爷们动手不成么?”郑国宝在台阶上喊了一声,“老瑞,带人与我打!”

    瑞恩斯坦这百十名洋兵听了长官的话,朝着百姓人群就冲了过去,这些人身高力大,又有甲胄护身,不过随手几拳,就打的人口鼻喷血。那些浙兵再一吆喝,就更没人敢待,一时间四散奔逃,狼奔豕突。

    等到赶散了乱民, 郑国宝道:“多亏吴将军来的及时。要不然,这民变还不知道要如何平息,这回倒是我欠你人情了。”

    吴天德诚惶诚恐道“国舅您说这话,就折杀小人了。若没有国舅提携,哪有我的今天,又哪有我浙兵儿郎的好日子,这恩情不报可不成。末将这回,也是奉了潘帅的命令,前来扬州保驾,哪知就赶上这么一档子了。”

    大家说着话进了衙门。这才知道。吴天德人刚到了保定时间不长,就赶上朝中有人弹劾其叔吴惟忠是军中神钻,官职全靠纳级交钱而来,并无实在本事。这指责虽然是无中生有。可是武将对文官天生就处于劣势。更何况浙兵的地位尴尬。哪里能说的清楚。

    不过这奏折却遭到申时行痛斥,又有郑娘娘一系的人出手,将那上本之人贬出京去。这在以往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不论是申时行,还是郑娘娘,与浙兵有什么关系?犯的上替浙兵体系出头么?

    如今是因为郑国宝的关系,浙兵算是和郑娘娘攀上点关系,这才有宫里的大贵人出手。各地的浙兵日子也好过了许多,不少地方官府主动出钱补足欠饷,还有的则是从矿税监出钱,给浙兵补齐亏空,让这支本已走在解散边缘的部队重新焕发了活力。万历又下旨,在浙江义乌再编浙兵五营,以备海防。

    吴天德也由兵部发文,改任到凤阳任参将,负责护漕。大明漕粮每年数目几百万石,稍微漏一点出来,就足够撑死吴天德,这怎么不是肥差?乃至这支浙兵,也是凤阳的护漕兵,由新上任的总督潘季驯派来扬州, 护卫钦差安全的。

    这位潘印川虽然为人耿介,不大懂官场上的弯弯绕,不过怎么说也是江陵旧臣,也不是海瑞那种不通人情的一根筋。自己这个总督是怎么来的,他心里清楚的很,更清楚的是,江陵党总算等到了一个重出江湖的机会,绝不能放过,更不能让江陵党的贵人出了闪失。因此给这一营浙兵一律发了最好的装备,又发了双倍开拔银子,只让他们护住钦差。

    扬州富贵,天下皆知,能够在扬州就食,比起凤阳只好不差,这些浙兵心里也是欢喜。郑国宝见这一营浙兵衣甲鲜亮,兵卒精气神十足,心里欢喜。也不管凤阳那边,自己先给每人发了一次军饷,等到晚上摆宴时,又杀了几十口大肥猪。那几位守备、游击等人这些年素的苦了,这回算是解了谗,不住称赞国舅果然看的起自己这些武夫。

    一位姓陈的守备道:“当年我家族叔跟着戚少保打倭寇,北上打蒙古,也做了好大的官职,头上挂着三品前程。结果怎么样?连个举人也看不起咱,武职不值钱啊。等戚爷爷没了,我们就成了后娘的孩子,穷的都快当裤子了。要不是国舅,我早就不当兵了。今天能跟国舅吃饭喝酒,更是连想都不敢想,国舅够意思。咱们浙兵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国舅您只管吩咐,让我们抓谁就抓谁,让我们砍谁就砍谁。咱绝没有二话。”

    郑国宝原本担心两淮民风剽悍,淮北又能养马,后世这里可是起捻子的地方,不敢大意。眼下军心可用,也不隐瞒“这抓人么,确实是要抓一批。不过这人抓起来,怕是有些麻烦。万寿巡检,灶勇营中的坐营官,要拿的多了去了。他们不把位置空出来,你们怎么好安置在这?不过这些人都有根脚,拿起来可不简单,说不好,可是要起乱子的。”

    那些看守库银的浙兵也分了肉和军饷,几个带队的主官听了这话,个个心动。郑国舅把两淮盐道衙门的官吏换成了自己人,这么大的手笔谁不知道?自己这些丘八,自然是没指望坐这些位置。可若是把扬州的兵队换成自己人,那这大明第一饷源之地,就算被浙兵占住了,只要占住,就没有让出来的道理,谁又能不动心?只把眼睛看着此地浙兵最高长官吴天德。

    吴天德将碗里的酒仰头一饮而尽,“国舅,小人借着酒劲,在这说几句大话吧。灶勇三营,算什么东西?一群盐商养的护院,也敢和我们比?我们当年打倭寇,打北虏的时候,他们在哪呢?这些人,在我们眼里,连兵都不算。只要您一句话,我们现在就把他们抓了,谁敢顽抗,就地格杀。”

    “是啊国舅,咱这次是一个整营,还有炮队,佛郎机、虎蹲炮一应俱全。到了地方,乱炮齐轰,这些乌龟忘八,还能架的住?您只要发道令,我们就敢动手拿人。”

    “好的很。今天天色晚了,你们还是先吃了这顿犒劳,等到明天,咱再想抓人的事,也不算晚。”

    吴天德听了这话,站起身来,吆喝一声:“浙兵儿郎,把碗放下,都别吃了!为了咱的父老乡亲,老婆孩子搏个出身的时候到了。”

    这些兵将本来吃喝的十分热闹,可是一声令下之后,人人放了碗筷,按着各自所属集结成队。衙门里站不开的,就列队在衙门外头,队型严整,寂静无声,没一个人大呼小叫。

    “浙兵一营又一哨人马全数在此,只请国舅发令,让我们抓谁,我们就抓谁。”吴天德来到郑国宝面前,单腿下跪讨令。郑国宝点一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吴天德,带着你的浙兵儿郎,与我连夜捉拿。我要你把扬州灶勇营,城防守备,以及大小衙门的人马,都给我掌握在手里。你可做的到?”

    “末将遵令。”

    眼看这些浙兵排好队列,一队一队消失在夜幕之中,任盈盈抓着郑国宝的手道:“怪不得我爹当初说过,如今谁若是还想着谋反的事,就是神教的大罪人,应该就地正法。朝廷有这样的兵队,我们又怎么反的成?还是多赚点钱,才是正经。”

    “是啊,老岳父是个明白人,可惜东方不败不明时务,任他武功盖世,也难免败亡一途。等我把扬州的兵权都抓到手里,咱们还愁没财发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横扫千军

    扬州繁华程度不输苏杭,夜间秦楼楚馆,迎来送往,十分热闹。这几千兵将横冲直撞,在城内到处乱走,着实把人吓了一跳。几以为是浙兵闹饷哗变,不少清楼都关了门,不敢打开。

    扬州总捕头楚雄在这扬州地面本也得算个不大不小的人物,他这差使是几代传下来的,也得说是衙门内经年老吏,于衙门中的各种绝技全都练个精熟。不拘是屈打成招,还是买放真凶,全都能做的不留痕迹。街面上城狐社鼠全都服他,送了他个楚老虎的绰号,任是天大的案子,只要他楚老虎出面,就没有拿不到的犯人。

    今天白天百姓围了盐道衙门,这么大的事,自然不能瞒着他楚爷。若不是一早就把一千两银子送来,买一个秋毫无犯,楚雄早就带着自己的部下,拿着水火棍去赶人了。他买了酒肉,又从牢房里提了个女犯来弄了一回,正自搂着那女犯睡的香甜,猛可的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他这经年老吏确实有些不凡之处,变故一生,已经有了反应,将那一丝不挂的女犯向外一丢,人已经跳了起来,眼还没睁开就高喊道:“来人啊,有土匪闯衙门了。”同时伸手去抓自己的泼风刀。

    可是手还没够到刀柄,已经被几条长枪顶住,一动也不敢再动。他瞪了瞪惺忪睡眼,总算勉强看清楚,对面的不是什么土匪,而是一身戎装的正军。脸上忙挤了丝笑容“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几位总爷啊。这是怎么话说的?咱都是朋友,有话好说。拿刀动枪,这不是就外道了么?您几位是要钱,是要粮,是要女人?要女人,这个就归您几位了。要钱要粮,老爷在后衙休息,小的我开的条子不管用,您要是实在用钱,小的我这点积蓄,肯定双手奉上。绝不让几位费事。”

    那几个浙兵冷哼一声。从后面又走进几人,抹肩头拢二臂将楚雄捆了,衙门内几个留守的衙役全蹲在墙角一动不动。带队的军官喝道“奉钦差令,捉拿勾结魔教的扬州捕快楚雄。谁敢拒捕。以通魔教论。”

    同样的情景。也发生在扬州十数个所在,更有大批浙兵,趁着夜色围了灶勇的大营。这时节天下太平。刀枪入库,马放南山。那些灶勇也就懈怠了,岗哨都睡的比营里的兵都早,因此浙兵没费气力,就把几个岗哨都捆了起来。

    这些灶勇都是淮上子弟,不少人都开小差回家帮着煮盐,还有的则去做小生意赚钱维持生计。更别说这三营灶勇本来就严重缺编,因此几番折扣下来,三营兵反倒没有来包围兵营的浙兵多。

    这些浙兵说是奉了钦差的命令,占了大义名分。那些灶勇若是与他们开打,未免就有谋反嫌疑。等看到浙兵那黑洞洞的炮口,还有整齐的队列,这些灶勇更是没了反抗的底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官被从军营里提了出去。

    “怎么才这么几个人?你们三营主官,怎么缺了一半还多?”吴惟忠知道,今晚抓捕任务里,最为要紧的就是解除灶勇的武装,因此对灶勇军官的去向,最是关心。

    “回将军的话,今天城内王员外送来一笔钱,又拉来肥猪美酒犒劳,我们吃了犒赏,更是没心思站岗,才被你们拣了便宜。那些主官得了钱,轮番进城喝花酒去了。没在营里的,就是在城里的清楼、半掩门那。”

    这灶勇的日子过的苦,好不容易有了笔犒劳,又被几个长官分了去喝花酒,也就不怪这些士兵没有斗志,提不起力气与浙兵争斗。等到了天亮时分,那些飘了一夜的主官们,刚一回营,就被上了绑绳。整个扬州的部队,此时已经全部落到郑国宝掌握之中。

    各营的指挥,全都由浙兵的军官代管,郑国宝用大车拉去了几车军饷,这些灶勇们当兵当的久,饷总是发不齐。这回见了这么多军饷,便也就安心听浙兵的指挥,扬州守备,连同府县衙门的衙役,也都被浙兵接管了过去。扬州知府、江都知县心里全都没底,不知钦差这是唱的哪一出,难道是要据扬州造反不成?否则摆那么大的架势,抓了这许多人,又该怎么收场?

    离扬州最近唯一一处没沦陷的武衙门,就得算是万寿巡检司。此地负责着缉拿私盐的职责,手上有八十几号人马,巡检凌云志,也得算是扬州附近有名的豪杰。据说本是个盐枭出身,后来受了招安,得了这个前程,一身武功了得,手下那些老兄弟临阵十分拼命,也得算是一支精兵。

    红日东升,凌云志刚起来不久,就有自己老兄弟来报:“大哥,有买卖上门了。好几艘船呢,我估计着盐不少。看那船上,也没插漕帮的旗号,也没有盐帮的人押运,准是私盐。”

    这些日子钦差严查两淮,整个淮上盐滩都陷入停滞。唯一的私盐贩子是钦差的人,凌云志还没活够,自然不敢去拦。而且钦差买了盐很多也是存起来,运走的不多,其他人就更提不起来。他这巡检司吃的就是盐道,盐运停了,他也就没了进项。平日里大手大脚惯了,没了来源,早就憋的难受。

    好几船盐,没有盐漕两帮的护送,那要么是艺高人胆大,要么就是什么都不懂的混人。不知道靠了什么路子,搞了笔私盐,就这么大张旗鼓的运出来,当老子是死人么?

    “儿郎们,抄家伙。咱这回不要活口,一个不剩,全都给他灭了。几船的盐到手,到播州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咱也进城去耍耍。听说如今钦差弄了个什么嫦娥基金会,几个女侠,全都是冷美人,要是拿几船盐换一个来玩玩,倒也不白活这一辈子。”

    他一边想着如何买个美人来耍,一边带了人提了兵器出去。这些人本就是做惯了剪径营生,做这事,也算是熟门熟路。过不多时,就见几艘船从上而下,缓缓而来。此地水浅,须得有人拉纤,那些纤夫看相貌也生疏的很,更没有漕帮头领率领。

    “大当家的,你看,那个娇娘好俊啊。”只见头船上,一个二八妙龄的女郎出来催促纤夫,那模样,那皮肤,尤其那种冰清玉洁,凛然不可犯的神态,一下子就让凌云志错不开眼睛。

    “娘的,什么嫦娥基金,全是扯淡。能美的过这女子?我看,八成是什么武林世家的女人,不知天高地厚,就来扬州贩盐。靠着这模样,迷了那管事的吏员,偷着批给她一笔盐,这回连盐带人都是我的。儿郎们,动手!这小娘,我要活的。”

    他一声吆喝,手下这些久在绿林的强盗发一声喊就冲了出来,凌云志冲在第一个,边冲边喊道:“小娘子,不要怕。乖乖跟了本官回去,保你享受不尽啊。”

    那女子见了这几十恶汉,手中还有弓箭,也不惊慌,反倒朝船内喊了一声“动手!”

    只见船两侧的门开放,一杆杆黑洞洞的鸟枪探了出来,在阳光下,反射着致命的光芒。

    “火枪!不好,有埋伏!”凌云志脑子可不糊涂,什么样的武林世家,也绝不会有这么多鸟枪啊,便是万寿巡检司,也不会有这么多火器,自己八成中计了。可是还没等他想明白,那些火枪,已经乒乓大做,打了一阵排枪。接着从那几条船内杀出许多汉子,手中举着长矛,下了船结成阵势,向着这些巡检冲了过去。

    这长枪阵威力了得,凌云志也是知道的。自己手下这些儿郎只不过是悍匪而已,去拼长枪阵,那肯定有死无生。手中的几杆火器还没来得及开火,身后又是喊杀声起,一支人马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饶到了自己后面发动偷袭,殿后的弓手和火器手一下就被卷了进去。这些人马不知什么路数,手上功夫竟是硬扎的很,自己这些打老了仗的兄弟,与之短兵相接,半点占不到便宜。

    眼看前有长枪兵,后有强敌,还有火器手端着鸟枪跳下船来助战,凌云志当机立断,大喊一声“爷爷们别打,你们想运什么就运什么,我投降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豪侠

    这几条所谓盐船上,载的全都是兵,足有几百人,那支抄后路的兵马,也在百人以上,万寿巡检司还不到一百人,一战下来折了三停,剩下的人都乖乖当了俘虏。凌云志也看出来,这些人决不是盐匪,相反是朝廷正军。忙道:“我乃是朝廷九品巡检,朝廷命官,大家自己人,自己人啊。”

    那位侠女名叫冷素心,乃是嫦娥基金八大仙子里,最为出挑的一个。心计也重,带了几个人冲到衙门内一通搜查,不多时就拿了不少东西出来,朝地上一丢,脸上表情越发庄严肃穆,直如观音降世。“谁和你是自己人,”

    万寿巡检司的地窖内,有凌云志存的银子,库房里有私盐,密室里还有被他囚禁的几个良家女。可是这些加起来,也没有冷素心找出来的这些东西重要,或者说,不如冷素心找出来的这些东西要命。

    本来天一亮,扬州知府与江都知县就乘着轿子来找郑国宝要说法。毕竟郑国宝只是整饬盐法视察兵备的钦差,对自己的地方衙门动手,算怎么个意思?如果自己的捕头成了魔教妖人,自己作为主官,也难免受到牵连,因此营救这几个人,也是间接营救自己。

    可等到把那些东西放到几位本地官员面前,这几人的脸色就全都变了,扬州知府尚秉章见了那些物件,面色发白,拍案而起“这凌云志贼性不改,下官早已知道。也曾几次上本弹劾,奈何全都石沉大海,没有下文。不料居然养虎成患,若非钦差明见万里,几乎让这贼人逃了过去。钦差果然不愧是京师来的,就是有见识,一下子,就挖出了这么要紧的贼人。”

    “几位也不必过谦。若没有几位派心腹干办身入虎穴,刺探军情,本官也难以把案子这么容易的就破了。这功劳么。大家都有。本官决不独吞。”

    那些物件只粗看一下,就知道干系何等重大。日月龙凤旗,任命凌云志为两淮节度使、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的委任状,以及龙凤伪朝的官印。至于其他的东西。还有不少。想必也都与伪朝有关。

    魔教几次谋逆。都打出龙凤伪朝的旗号蛊惑人心,如今在大明朝已将龙凤伪朝钦定为头等祸害,有敢使用伪朝旗号者。立斩无赦。凌云志作为招安的盗贼,本就该是限制使用,监督使用。他这衙门里,公开存留伪朝旗号,以及伪朝的委任状和官印,分明就是勾结魔教,意图不轨。这样的人,自是可杀不可留。

    原本郑国宝夜袭扬州,将扬州军卫营兵的军官尽数拿下,连本地锦衣卫的百户都拿了,也得算是兵行险招,坏了官场规矩。若是追究起来,这事善后也比较麻烦。可是自万寿巡检司翻出来这些东西,就证明郑国宝昨夜的行动,是英明神武,是处置果断,谁敢说这个行动有问题,那谁自己就一定有问题。

    凌云志为人四海,交游广阔。扬州城内的武将他多有结交,大家彼此称兄道弟,乃至换帖结拜,都是常事。也就是说,凌云志如果是反贼,那他这些结拜兄弟,自然也是反贼。这些反贼又掌握着扬州的武装力量,如果凌云志真要谋逆,那些结拜手足里应外合,扬州都拿的下。这些人不拿,还等什么?

    这事要是严格追究起来,扬州府、江都县都可以摘印了。不过郑国宝倒不想赶尽杀绝,相反愿意把蛋糕做的大一些,大家都能从这大案里分一功劳,那二人自然也乐得配合国舅,至于那被拿的捕头,也就随他去了。

    牢房之内,锦衣卫们见来了大案也很是卖力。凌云志虽是江洋大盗出身,见过场面,可是这京师的待客手段与地方不同,他实在是消受不起。几路待客茶点吃完,便问什么肯招什么。

    从来油水最大的私货就是私盐,凌云志坐镇万寿巡检司,又是漕帮的名誉护法,盐帮里也吃着一份钱粮,杨应龙自然要打通他的关节,才好做事。除了一份孝敬银子,这些旗帜、委任状、印信,乃至那些没翻出来的几十张空白敕书,都只是好处的一部分。

    凌云志以往做惯了大王,做了小小的巡检后,总觉得是个官就比自己大,日子过的甚无意思。得了这委任状后,大为满意,手下的喽罗头目,大多委了总兵、元帅、丞相等等,那个跟随他出生入死的二头目,则直接任了一个国公。这些人平日在衙门里,关起门来做皇帝,这套东西,都是日常用的,也就存在衙门里。他这衙门等闲没人检查,哪知道被冷素心一下就翻了出来。

    “那衙门里藏污纳垢,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地窖里存了数千两银子,还有许多的盐。密室里的几个女人,都是好人家的女儿,还有一个是举人的娘子,都是被这凌云志偷着抓来的。”冷素心汇报时面色严肃,态度谦恭,仿佛是一个精明干练的下属。

    “好个播州杨应龙,把手伸到两淮来了。若是万寿巡检司为其所掌握,这两淮的余盐,他想要多少,就要多少。私自封官许愿,还用龙凤伪朝的印记,看来他的反意已彰,只要时机成熟,就要发动叛乱了。”

    任盈盈见郑国宝对冷素心没什么表示,心头欢喜,在他耳边道:“呆子。你没看出来,这个冷女侠,是在邀宠呢。她一个女人家,表现的那么干练干什么?不就是让你记住她的名字,好做嫦娥八仙子里的头领?要不要我让芙蓉,给你安排下?”

    “少拿我打趣了。”郑国宝知道,这时候一个回答不对,今晚上自己就得抱着被子睡了,因此格外小心。“那个冷什么的,我哪顾的上。我这不是,先想着怎么对付杨应龙么。”

    “少唬我,这几个丫头,我看哪个也飞不出你的手去。杨应龙啊,他支持圣教,打着圣教的旗号颁发诏书,其实图的就是个名正言顺。毕竟他一个播州土司,扯旗造反,谁肯服他?那播州的委任状,又有谁肯认?只有挂上龙凤朝廷的招牌,才能有用一些。”

    凌云志对于两淮食盐贸易的情形,掌握的也十分清楚,尤其杨应龙每年要给他上供,也有一份帐目。这帐本上,每年偷着往播州卖多少盐,谁家占了多少分额,全都记的明白,这东西对郑国宝来说,用途丝毫不亚于那龙凤伪朝的旗号诏书。

    “扬州的兵权咱们拿住了,地方上的几个官现在怕的是摘印。只要我一句话,民壮、衙役也能调起来不少,这些盐商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下面就是先从谁下手的问题了。”

    任盈盈笑道:“夫君之前埋下的钉子,这回也该发挥用处,八大纲商,正好一网打尽!”

    王仓府内,往日里从不关闭的大门,如今关的严严实实,家丁仆役面色紧张,如临大敌。有人给家丁们发了兵器,让他们守好家门,没有家主的命令,任何人想要强闯,都可以当做盗贼处理,照死里打。还有人发了弓箭下去,说是备盗,可是备的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

    王仓也没想到,这民变的事,居然引起这么大反映。从规则上看,钦差激起民变,再配合几道弹劾,怎么着也把钦差招回京师,免得继续糜烂地方。没想到,事得其反,郑国宝反倒扫荡了扬州大小武备衙门,如今自己连灶勇三营,都难以调动,这时要是郑国宝带人来抓他,他又该靠什么抵挡。

    “王员外放心,祝某在此,料也无妨。那郑国宝是朝廷的命官,不是江湖匪徒,难道还敢上门绑人?身正不怕影子斜,王员外只管安心就好。”

    说话之人五十开外,精神矍铄,二目有神。身后侍立的,都是东厂的番子,一个个面色阴沉,让人看了就害怕。

    王仓没法告诉他,自己实在是身子不正,万寿巡检司那要是招了口供,钦差确实有理由抓他。这时,又有人冷哼一声,“两淮子弟,民风尚武。有我慕容世家在,定保王员外无忧,何必仰仗东厂番役?难道张鲸就敢惹国舅么?谁不知道,能对付权贵的,惟有我们江湖好汉。”(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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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笑傲行介绍:
“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白衣如雪,来去如风,快意恩仇,除强扶弱。以上这些,和主人公,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现代小市民,魂穿大明。附身到大名鼎鼎郑贵妃的堂兄身上。不等他发挥穿越优势就发现,自己所处的位面,与历史位面,居然存在着较大出入。燧发枪,望远镜,自己能想到的,现在怎么都有啊?你们就不许给我留点么? 好在自己有一个有本事的妹子,这个条件,谁也夺不去。且看锦衣缇帅,如何玩锦衣笑傲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衣笑傲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衣笑傲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