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2 刁蛮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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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了琴瑟堂,虞氏问:“妍儿可应了?”
何氏道:“小姑子最是热心,答应帮忙说合。”
沈氏低头走路,习惯了虞氏不紧不慢的步伐,旁人瞧去,这三人当真如同母女一般。谁不说江家的妯娌如姐妹,婆媳胜似母女。
三个正走着,只见花园一侧的小径上,站着名橙衣少女,正张臂拦住凌修齐的去路,凌修齐见她拦路,也不说话,只往左边移去,刚至左边,那少女又闪到左边;他又移到右边,少女也跟着闪到右边。
两个人一闪一躲间,凌修齐有些不耐烦了,冷冷地瞪着少女。
橙衣少女高声道:“我与你说话呢!我瞧上你了,我要嫁给你,明儿你就派人到我家提亲。”
江家婆媳三人一怔,沈氏立时就笑了:“现在的女子,当真是胆大得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该叫嚷出来。”
父母命,媒妁言,这些全不顾了,拦着男子让人去她家提亲的,还真是第一次瞧见。
凌修齐面无表情,看着短了他一个头的少女,娇小玲珑,还没长开,最多十四岁。
难不成……
这是哪位王府的郡主,亦只皇亲国戚的府邸,才有这等语出惊人的小姐。
凌修齐懒声道:“我的亲事,由姑母说了算,她若应了。我只当遵从。”
橙衣少女愣了一下。仰头看着凌修齐。这人长得真好看,比女子还美上几分,“好!我这就去找老敬妃,我要告诉她,说我要嫁给她!”
何氏连连摇头,现在的大家闺秀真够吓人的。
虞氏眯着眼睛,想将那少女瞧个分明,沈氏道:“那是豫平伯府之女。因是嫡出,打小就有些霸道,因她亲姐姐是华妃,近来越发骄纵了。”
若是知理的,定做不出这种事,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大叫着要嫁给人家。
何氏道:“瞧着还不大呢。”想到静苑偏厅里,只怕又有一场好戏了,“婆母,我们快去向老敬妃道别。”
凌薇与凌太太正与中顺王妃相谈甚欢。今儿中顺王妃领了自己带大的三郡主来,这位三郡主虽非中顺王妃所生。却打小是放在她身边长大的,性子、模样都是极好的。
凌太太姑嫂对这三郡主也甚是满意,年龄十七,举止也得体,与已有二十二的凌修齐正是天生一对。
北安王妃、平王妃已经告辞离去,这会子留下的客人,除了喝酒的男人们,便是几个与左肩王府交好的女客,镇国大长公主因挂着府里两个年幼的儿子,也早早离去了,只留了杨云简在男客酒席上喝酒。
雷小姐提着裙子,风风火火地进了花厅,喘着粗气,正要说话,一边儿却闪出个人来,正是初识的凌修婉,笑盈盈地道:“雷小姐,我们去赏花吧,后花园里还有盆‘六学士’蔷薇呢,每样都开了两朵,倒也有趣。”
凌薇生怕再出岔子,笑道:“中顺王妃要是觉着我那二侄儿还成,明儿就找了算命先生来合八字,换了庚帖,将他们的婚事给订下。”
经历一场大难,中顺王妃愿意皇城权贵结亲,更不想误了儿女们的婚事,她扭头看着身后含着娇羞的三郡主:“三娘,你可乐意?”
三娘,中顺王府三郡主的乳名。
凌家的门第眼下是差了些,但凌家的儿子她们都瞧见了,长相、才华亦都有的,听说男客酒宴那边,众人联了对子,又作即兴诗,凌家二爷、三爷都做了不错的对子、诗作出来。
三郡主微微颔首点头。
雷小姐一看这情势,大嚷:“我大嫂呢?我大嫂……”四下一瞧,也没见着雷大奶奶的身影,当下跺了一下脚,也不管了,原是她瞧中的,居然有人跟她抢,大声道:“凌修齐是我的,就算你是郡主也不成,他是我的!是我的……”
这一嗓子吼的,吓得在小憩房里略醉的雷大奶奶顿时就清醒了,穿上鞋就出来。
雷小姐双手叉腰,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样子,“他是我的!是我先看上他的,你们真不要脸,竟敢和我抢人?”
凌薇看看这雷小姐,早听说她是个泼辣的,没想年纪不大,竟如此刁悍,道:“雷小姐说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你瞧,中顺王妃和凌太太都愿意了呢,你怎能抢别人的良缘。”
雷大奶奶进了花厅,一把扯住雷小姐,“我的小姑奶奶,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喝酒了?”
雷小姐一推开雷大奶奶,“我才没喝醉呢!我瞧上凌修齐了,我要嫁给他,要做他的娘子。”
雷大奶奶欠身赔礼道:“我家小姑子喝醉了,还请老敬妃、中顺王妃、凌太太莫与她计较。”
雷小姐怒瞪圆目,猛一扭头,像一股风似地出了内院门,寻到雷嘏,拽着他的衣袖,大声道:“爹!你给我做主,有人要坏我的婚事,你得给我做主!”
雷嘏皱了皱眉。偏这个女儿,倒像了他年轻时候的狂野,天不怕、地不怕,便是老虎屁股也敢摸一下,火急火燎的大叫着拉着他,让他做主。
因华嫔在宫中得宠,雷家人也成了皇城新贵,加上华嫔有了龙嗣,如今正是得意时。
“爹,娘入宫照顾姐姐了,你得给我做主,你说过的,我和江家的安西郡主一样尊贵,我也要像她一样自己挑夫婿,我瞧上凌修齐了,你把我许配给他,现在就去!凌太太在花厅里呢,你现在就把我许配给她的次子。”
雷小姐拽着雷嘏,正要进内院门,雷大奶奶领了丫头出来,欠身唤声“翁爹”,道:“千万使不得,人家中顺王妃与凌家早有此意,两家长辈都说好了,明儿就要订亲,小姑子这一闹……”
雷小姐手臂一挥,指着雷大奶奶骂道:“你这个扫把星!哼,要不是我爹,你就跟你爹被流放千里之外,倒敢坏我的亲事。”
“庆儿,不许对你大嫂无理!”雷嘏大喝一声。
雷小姐先是微愣,随后跺着脚,大叫:“我不管,娘不在,你就得做主,你得把我许给凌修齐,她长得比琰王爷还美,我就看上他了。”
她是雷家的掌上明珠,就如同江家的江素妍一样,都是最娇贵的女儿,她要和江素妍一样,自己挑夫婿,也要和江素妍一样,嫁最俊美的男人,让他敬着自己、疼着自己,既然有了个比琰王爷还好看的,她为什么不嫁,她就是嫁世上最好看的男人。
凌薇看着内院门口的父子三人,雷嘏一声令行,两名丫头拉了雷小姐离去,身后跟着雷大奶奶。“雷小姐就是个小孩子,怎的养成这样的性子?”
中顺王妃轻声道:“听说这位雷小姐是待字闺中小姐里最尊贵的,就像昔日江家的安西郡主一样呢。”
正说话,虞氏婆媳三人就进来了,正巧听到这句,笑道:“我最喜欢女儿,年近四十,拼了条老命才得了个小女儿,是娇养了一些,一来因着妍儿打小体弱,二来又是家里的幼女。”
何氏想到之前雷小姐的样子,不屑一顿地讥笑道:“我家小姑子可做不出她这种出格的事。”雷小姐的笑话是瞧着了,何氏心头顿时落漠了起来,没想中顺王府的三郡主竟也瞧上凌二爷了,看两家的样子,已经说好了。
何氏正伤神,却见偏厅里坐了几个妇人,其间一个正是晋陵大郡主,青霞郡主坐陪在侧,一边还有韩太太婆媳俩。
只一刹,何氏灵光一闪,晋陵大郡主的儿子还没订亲呢,立时松开虞氏,欠身告退,往偏厅里折去。
青霞郡主堆着一脸笑,正与晋陵大郡主宇文鸣凤说话,又与韩太太说着话。
韩太太的身后,站着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只不晓得是什么身份。
宇文鸣凤上回见了虞氏后,特意备了礼物去江家拜会,在江家倒是见过何氏一回,唤了声“江三太太,快坐!”
何氏伸手脖颈,故作好奇地道:“瞧凌太太和中顺王妃的样子,似要结亲了。”
宇文鸣凤也瞧上了中顺王妃家的三郡主,模样生得好,举止也得体,不温不燥的,听说如今在跟着中顺王妃学习主持中馈等事务,她亦打听到内幕,中顺王府的嫡子要与江家长房嫡长孙女订亲了,日子都订了,两家还交换了庚帖,只等十六就要办订亲宴。
有适龄婚配的,倒不办订亲宴,而是等着办喜事,倒是这些娃娃亲,却是一早就要备得仔细的。
不等宇文鸣凤说这话,她瞅着三郡主的眼光就有些不对,竟是看着外院吃酒的凌修齐了,她不得不承认,凌家的三个儿子长得好,那副皮囊往大街一走,不知道要迷惑多少闺中女儿。
何氏拿定主意,这回也不等了,好东西都得先下手为强,低声对宇文鸣凤道:“大郡主,我有事和你说呢,我们去小憩房里说话。”
不管宇文鸣凤乐不乐意,拉了人就往一边的小憩房去。
到了里头,也无旁的女客,何氏小声地介绍起娘家三哥家嫡长女来,先夸了她的贤惠、性子好,又夸这侄女模样生得好。(未完待续。。)
873 和好
宇文鸣凤想到这三房嫡长女,虽是嫡出,可她爹的官也太小了些,心头有些不乐意,就连凌修齐都能娶三郡主了,为甚她儿子不能得个更好的。税长庚虽没凌修齐长得好,那模样也不差,但她又不想得罪了何氏,笑道:“我得瞧了人才能定,你是知道的,我就这一个儿子,想挑个又贤惠又模样好的。”
何氏拉着她,似很亲热地模样,“且寻个时间,我带了她去六福楼吃茶,你与兴陵候暗里瞧瞧,可好?”
宇文鸣凤没答话,她还是想挑户门第高些的,就算不是丞相之女,好歹也得侍朗之女。
何氏又道:“女孩儿家脸皮薄,要是带她来见你们,于理不合,就暗里瞧瞧吧?”
宇文鸣凤不好当面拒了,只要见过人,才能给个理由,若是见了,也算是给了颜面。道:“那你定个日子。”
“后日可成?”
宇文鸣凤一脸难色,“长庚要去书院读书,若真是后日,只有我去瞧瞧了,这样也好,就带她来一道吃茶,都是妇道人家,总不会被人说闲话。”
“好,那就后日。”何氏瞧了眼偏厅,低声道,“你不会是与韩家结亲吧?”
宇文鸣凤没答话,只道:“那位是韩家三小姐,威远候府的嫡小姐……”
“你还不知道吧?”何氏问了一句,带着试探,“韩氏族里出了个韩国柱,私通敌国,又与宇文琮判党有染。而今这个皇城。谁不避着韩氏人一些。因与左肩王府是姻亲。今儿才来吃酒席。我可听说,老敬妃并没有真心要请他们来,只是念着是姻亲,这才发了帖子,没想婆媳来了不说,还带了个小姐来。”
这等盛大的酒宴,韩家人怎会错过,还不得抓住机会。给自家女儿结门好亲。
宇文鸣凤此刻听何氏一说,惊道:“还……还有这等事?”
“前任兵部尚书韩国柱还关在诏狱里。早前,青霞郡主连对月都不回娘家住,最近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她是怕惹祸上身,怕被韩家连累丢了性命才跑回娘家避灾的。”
宇文鸣凤虽常往几家走,谁也没说韩家的事儿,居然还出了个私通敌国的重犯,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要真是结了亲,一个不好。岂不要误了税长庚的前程,此刻想来。心头一阵后怕。
还当是公候家的嫡小姐呢,连她也跟着高看了两眼,原来这背后还另有内情。
宇文鸣凤心里暗喜,幸亏没答应什么,原来这内里还有隐情,回头还得好好打探一番,莫要惹祸上身。
凌家与中顺王府结亲的事就说好了,约了次日讷吉、问名,要是得合,就替二人结下良缘。
凌薇请了韩媒婆来,知韩媒婆是素妍娘家族里人,又叮嘱了一番,许了个可靠的,在皇城又有些名气的算命先生随行,去了中顺王府,合了八字,算命先生大赞了一番,凌太太与中顺王妃交换了庚帖,换了信物,三郡主与凌修齐的亲事就算订了。
凌薇觉着,这真是一门好亲,往后都在皇城,彼此也能多个照应,道:“三郡主今年十七,我家修齐也有二十二了,不能再拖,索性请了半仙把吉日也订下。”
韩媒婆问:“不知订在何时?”
凌薇望着中顺王妃。
中顺王妃觉着,凌修齐虽现下底子薄些,但因与左肩王府有亲,有左肩王夫妇帮扶着,保要他努力些,自会有个好前程,一番思量,“就定在八月之后。”
半仙掐指算了半晌,拿笔写了五个吉日。
两个人瞧了一阵,就定在八月初十。
凌薇道:“这样好,正好让一对新人团圆过中秋节。”吐了口气,对凌太太道:“那座新买的院子还得打理、装修一下。这些日子,修齐和修文就住在王府,回头我请人好好把府邸装修拾掇出来。”
凌太太附合着道:“听你的。”
凌薇如今打理着王府,越发有主意了。
几人在中顺王府又寒喧了一阵,方才告辞离去。
素妍在虞氏面前装了乖乖女,待虞氏一走又去练字习画。
宇文琰不入宫当值时,要参朝议政,素妍估摸着他也不大说话,就跟石头桩子般立在大殿上。
一早遣了白芷去二门上候着,“若是王爷回来,领他来我屋里。”
青嬷嬷立时就笑了,这些日子,宇文琰遣小安子送雪膏也好,送胭脂也罢,素妍就说一句话。她不开口,宇文琰就继续住在练功房,那里倒也宽敞,便是住进去十几人也够住。
宇文琰近黄昏才回府,与徐成熙等人去郊外骑马,一身是汗,一进二门就听白芷禀了。
小安子一听:王妃总算原谅王爷了!王爷也不用再望着琴瑟堂在夜里发呆了,偏不会画,还拿着笔想要绘出素妍的样子,越绘越不像。
宇文琰道:“我去练功房洗个澡。”
白芷笑意一敛,“王妃可等王爷大半日了……”只这一句,欠身退去,径直回琴瑟堂了。
小安子望着白芷的背影:“瞧瞧,王妃身边的丫头一个个都养得性子傲了,敢给王爷脸色瞧。”
宇文琰不以为然,“快去备香汤,王妃最爱干净,闻不得那些个怪味。”
那是她怀耀东的时候,可宇文琰偏记下了。
他低头闻着衣襟,汗气冲鼻,好歹冲一把也好,没了这汗气才去见她。
素妍立在桌案前,手里拿着笔,对着字帖用心练字,一笔一画都很慢,用足了心思。
天色渐暗,夜笼四野,夜空有繁星点点,如钻似珠,从后花园里传来蛙鸣声,又有夏虫虫的鸣叫声。
端午节一过,夏天不知不觉地来临。
凌薇今岁刚接王府事务,给交给的几家都备了节礼,尤其是江家送了厚礼,十几匹上好的绸缎不说,另又有好几箱端午节的粽子、肉食、鸡蛋等物。
孙嬷嬷捧了新做的鸡汤来,她吃了一碗。出了一些汗,却不能沐浴,只得用帕子擦拭全身,浑身倒舒爽不少。
素妍有些乏意,半躺在小书房内,拿了本医书,翻看了几页,再没兴致,昏昏欲睡间,只见一袭中单素袍的男子,只将长发松松束在脑后,正一脸关注地望着她,只一眼,她浑身似都在他眼里燃烧了起来。
她一个惊醒,以为是梦,盈盈灯光下,小榻前正站着宇文琰。
她长舒了一口气,“你怎打扮成这样?”
随性的,自在的,素袍罩身,仿佛他不是尘世的男子,根本就是世外的仙子,诡异的,魅惑的,能让她心神俱乱。
宇文琰坐在榻前,笑道:“今儿晌午,在六福楼用的膳,是北安王请的客,有平王、我和徐成熙。”
皇城六公子,就差宇文轩与曹玉臻了。
“六公子聚齐了四人,不知又迷惑了多少女儿家的心呢?”
“于我来说,只要能迷住你就行。”他笑容浅浅,捧住了素妍的纤手,轻柔地摩擦着,“你真不生我气了?”
素妍目光移离,“与其说生你的气,倒不如说是生我自个的气。我是个糊涂的母亲,头回有了身孕,自己不知;第二回有了,还是不知……”
初为人母,又有多少女人是知晓的呢。
总有那么几个糊涂的。
宇文琰伸手捂住她的嘴,“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设法解了你身上的余毒。师父已经给姚妃瞧过三回了,只要姚妃身上的毒能解,你身上的毒也一定能解。”
素妍勾唇一笑,几许苦楚,几许无奈。
也他闹有甚好的,不过是让彼此难受。
他难过,她也不好受。
她其实难以面对的是失了孩子的不甘,是不晓往后能不能再有的难堪。
她倚身在他的胸膛,柔声道:“千一。”
他伸出手来,拦上她的腰身,在她的毒未解之前,再不能让她有孕,就算有了,也是保不住的,他不想伤了她的身子。
他垂眸,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妍儿,这是你早前让瑶芳师姐配的避孕丸,往后你就每月服用吧,若是用完了,我再替你配。可好?”
素妍仰眸,审视着他俊美的脸庞。
他面露心疼,“岳母说了,小产是很伤身子的。她说,这就像树上未成熟的果子,被强行摘下,这所用的力道,原比自然成熟摘下的果子还大。”
瓜熟蒂落,这不会是伤,更不会是痛,而是喜。
可若是瓜未熟,蒂已落,就会伤及根本,采摘时,还会伤及瓜蔓。
他懂,都懂的。
“我比你还想要孩子,可是妍儿,你的身子比一切都重要。我要你好好的,吃避孕丸吧,待你身上的余毒清除干净了,你再停吃。”
她的心头一暖,将他抱得更紧了,这是她的夫婿,他处处为她设想,她还和他闹腾什么呢。“千一,是我不好,你一早就告诉过我的,说我中了毒,可我还怪你……”
“不,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是我害了咱们的孩子……”
两人相对,争着认自己的不是。
素妍含着泪。
他则低头轻吻着她的额头、脸颊,那样的温柔,如此的多情。
“娘说……说……”
“我也懂些医术。小产未满五十天,我不碰你。”
“千一……”
他这样的体贴她,她还如何怪他。(未完待续。。)
874 叶氏被算计
夫妻二人相依而坐,说了一阵贴心话。
宇文琰说了凌修齐与中顺王府三郡主的婚事。
“八月初十?他们就要成亲了?”
何氏还让她给何小姐与凌修齐说合呢,瞧来也不成了。
缘份到时,躲不掉,避不开,他就像阳光,总能照着你。
若是未到,你怎么也寻不着。
两名老嬷嬷见夫妻二人亲热,青嬷嬷要去提醒,孙嬷嬷道:“王妃懂晓医术,会控制自己的。”
青嬷嬷觉得有道理,这才放弃进屋打扰二人亲热。
素妍见四下无人,轻声道:“娘告诉我说,派人彻查我中毒的事,无意间居然知晓紫霞、青霞受叶氏指使,要用叶三老爷年轻时喜欢过婆母的事做文章,瞧这样子,是想借此坏了婆母的名节。还有,叶氏给紫霞、青霞写了秘信,要她们对付我们夫妻……”
宇文琰听罢,缓缓放开素妍,对外面的小安子道:“去练功房内室,把那只紫檀木盒子取来。”
小安子应声。
素妍一脸凝重,猜测着是不是发生了大事。
他也面露深思。“青霞好好的竟在府里住了这么久,罗氏接她回婆家,她拒了。昨儿酒宴后,韩太太要接她回去,她只说韩绍不在皇城,也给拒了。只怕这内里还有原因。昨晚,我接到童英送来的书信,说卫州王府出事了。”
素妍惊问:“什么事?”
宇文琰正色,“叶氏迷上了一个长得酷似封三爷的年轻戏子,二人不知有多少次了。五月初九晚上。父王突然回府。夜里有下人说有贼入府,没想竟当场抓住叶氏与戏子赤身相对,正纠缠得紧……”
他没说完。
素妍却已猜出那是怎样不堪的一幕。
虞氏与她提过,江舜诚要出手了,这样的戏码,素妍怎么瞧都不像是江舜诚的手笔,江舜诚根本不屑用这样的手法对待一个女人,她却觉着。这更像是女人的戏码。
难道……
是虞氏谋划的这一切。
虞氏要做,除非卫州王府有人愿意相助。
这个人是谁?
是傅承仪,或者是另外三位被叶氏下药害得不能生育的姬妾。她们一定恨死了叶氏,正巴不得叶氏出事。
老王爷至今深爱着叶氏,即便恨着,心里还是有她的。
叶氏定然也是如此。
这样的一对男女,叶氏就算再恨,也不可能背叛老王爷,唯一的解释,是有人设计了这出戏。
对于老王爷来说。难以承受的不仅仅是叶氏的背叛,还有那个戏子的长相。叶氏的心里,真正爱着的是封三爷,否则不会对一个长得酷似封三爷的人如此用心。
光这一点,叶氏就再难逃出干系。
素妍抑下心里的不安,越发肯定,这是虞氏谋划的戏码,虞氏一定在卫州王府寻到了同谋,换句话,是找到了可以帮她实施计划的人。“这事许是有人算计的吧?”
宇文琰不以为然,“我们不伤她,她却连连伤我们。这全是叶氏咎由自取!哼!我倒要瞧瞧,青霞又想干什么。自从她入住府里,我就多了个心眼,派人盯住她。”
前世里,宇文琰和叶氏又发生了什么,也至宇文琰一怒之下将叶氏关入卫州佛堂,而老王爷竟对这事不闻不理,最后任叶氏在佛堂被活活饿死,直至十三天后,当有下人闻到一股恶臭,进佛堂查探,才发现叶氏已死。
十三天,宇文琰竟下令不许任何人给叶氏送水送饭。
虽然老王爷对外宣布叶氏是暴毙而亡,可还是有消息传出来,就连刚登基的宇文理听到了风声,特意召了宇文琰父子入宫询问。老王爷一口咬定,说叶氏是暴毙而亡,他们原请了郎中,却晚了一步,郎中到时,叶氏已咽气。
那时的宇文琰,一定知晓了叶氏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又或是叶氏干出了让宇文琰不能接受的事情,这才让他狠下杀手,将她活活饿死。
也是在叶氏死前的两年,叶氏失宠,老王爷娶侧妃/纳侍妾,一时间身边姬妾如云。
素妍竟笑自己单纯,“你既防着她,可防着紫霞了?”
宇文琰道:“得派人暗中盯着紫霞。娘是清白的,她这一生,就父王一个男人,叶氏休想利用这事伤害娘!”
凌薇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耀东,如今耀东快成凌薇的命根子了。
素妍早前不乐意,而今倒也习惯了,府中事务有凌薇打理着,就连孩子她也一样照顾得很好,早前还想试探凌薇会不会,这几月下来,倒让她心悦诚服,无论如何,凌薇是打理得越来越好,她亦有了时间打理生意,安心练字习画。
宇文琰伸手轻捧着素妍的脸颊,“瞧起来这几日养得不错。”
她摸了一把脸,“我胖了?”
“气色好了。”他笑容灿烂,将她重新揽入怀里,两个人交颈而抱,“豫地那边,战事焦作,皇上虽点杨秉忠为平叛大元帅,宇文琮那边人才辈出,出了三名武功高强的将军,还有一位名士为军师。杨元帅虽下令孤立被宇文琮占去的三州,可这场仗也不好打,宇文琮手头有五州,要是这样僵持下去,他完全可以利用五州土地养活二十万人马。”
这才多久,早前说的五万人马,如今已经有二十万人马了。
素妍似看懂了他的用意,“你想请战平叛?”
宇文琰勾唇一笑,“我不是与你商议么?”
男儿志在四方,身为武将,都渴望有带兵上阵杀敌的机会。
素妍柔声道:“我只要你好好的。你若想去,我不拦你。”
那里是豫、秦之地,可比西北边陲要好许多。在西北大的半年。那样的风沙。那等的奔赴打仗都扛过来了,这一回却是在天朝的土地上平叛。
“妍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也最通情理。”
她微微一笑,双眼熠熠发光,自打成亲,她就没机会出去过。
宇文琰似看出她的意思,立即道:“不行!你不能去!你还坐小月呢。要是让你去了,岳父、岳母还不得将我骂死。”
素妍灿然一笑,“我又不是现在去,等我小产后满五十天,总可以去。这日子不还长着么?算算日子,附庸前辈也该一早到洛阳了,也不知他能否说服宇文琮身边的幕僚。”
宇文理的重兵被分散,有的做了禁军,有的成了边城守将。
可是,藏在宇文理身边的门客。虽捉住了一些,最重要的门客却逃到了洛阳藏身。被宇文琮给藏了起来。
宇文琰想找理由拒绝,打仗是男儿的事,他怎么能带她去。
素妍笑得迷人,他似要溺在她的笑容,那嘴角噙着的笑,能甜醉他的心。“我娘说过,夫妻一体,除了同甘共苦,还得相互体谅、包容、理解,我同意你去,待我小月满了五十天,你也同意我去。看不着你,我心里空落落的,我就想和你呆在一处。”
宇文琰觉得自己又被灌醉了,迷迷糊糊地看着素妍,“你必须满五十天才能去?”
“说话算话!”她很是认真,“我现在坐小月,婆母的事我也帮不上忙。”
“我会留心的。青霞在府里住得够久了,不能再让她住下去,哪有嫁出去的女儿在娘家一住就是几月的,不成,回头我就得找她谈谈,让她回韩家。”
素妍觉着,青霞与韩绍吵架,也许只是一个藉由,“早前,我以为她想让韩绍服软。可后来,韩绍竟去了沧州置地种棉花。怎么越瞅越觉得古怪呢?青霞想给韩绍谋并差使,照理,她应该巴结着我,可瞧她回府的日子,对婆母不算热络,对我也较淡漠,她这么做到底为什么?”
素妍歪头冥思苦想着。
宇文琰道:“昨儿,青霞想挫合韩小姐与兴陵候的婚事,被晋陵大郡主给拒了。拒绝的理由是,兴陵候的性子太沉闷,想挑个性子活泼热心的女子为妻。”
宇文琮起兵造反,洛阳附近数州的知州都被宇文琮给收买了,三座州城,几乎没怎么打就沦入宇文琮之手。
韩国柱招认与宇文琮有勾结,韩国梁献了韩氏美女上去,又花重金献了《百花图》,一时打动帝心,封了韩国梁一个弘化将军,奉命前往秦、豫之地襄助杨秉忠平叛。
素妍摇了摇头,“韩绍乃世家娇养的公子,买地就成,竟在沧州逗留那么长时间,怎么越想越觉得奇怪呢?”
宇文琰也觉得怪,看韩绍那副娇贵样子,哪是做过农活的,读读诗书还有可能,居然说他会武功。“传窦勇!”
小安子一路快奔,出了内院门,唤了窦勇进来。
宇文琰道:“你设法寻沧州信得过的同僚打听一下,问问威远候府的韩绍是不是在沧州置地种棉花。如果是,把他的行踪调查实了,得了确实的消息再来回话。”
又吩咐了护卫盯着叶宅,留意紫霞的一举一动。
夫妻二人说了一阵话,回内室歇下。
宇文琰睡了小榻,素妍躺在牙床上,彼此相视而笑。
如若不是素妍坐小月,宇文琰还真想扑上去将她吃干抹净,可现下只能控制抑着。
接下来的几日,倒也风平浪静。
转眼就到了五月十八,是夜,月挂柳梢顶,夜过三更时。
宇文琰正睡得香甜,只见小安子进来,站在小榻前低唤“王爷”,他立时启开双眸,小安子轻声道:“窦勇回话了,说紫霞郡主与叶郡马那儿有异样。”(未完待续。。)
875 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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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样?”宇文琰沉吟着。
小安子道:“窦勇已在偏厅恭候,求见王爷。”
即便小声,素妍还是醒了。
她坐起身来,“我陪你一起去!”
宇文琰没有拒绝,取了薄斗篷给她罩上,素妍只着素色中单衣,夫妻二人到了偏厅。
窦勇抱拳见了礼,禀道:“王爷,三更一刻,叶郡马回了威远候府。”
素妍想从前世里追寻出什么,对了,威远候在宇文理登基后,又再得世袭罔替三代的爵位,原到了韩纶这辈便是最后一代,竟是连韩纶的子孙都能再行袭爵。
紫霞的丈夫、叶浩,原是个无甚才学的,最后竟做到了礼部侍郎的官职。
怎会是这样?
宇文琰能饿死叶氏,指定不会与紫霞、青霞有多亲近,这里面只能另有原由。
素妍沉吟道:“难不成,韩家私通宇文琮的人不仅是韩国柱,还有韩国栋、韩国梁兄弟?”
窦勇面露惊色,抱拳道:“启禀王妃,正是如此!属下跟着叶郡马进了威远候府,到了府里一处僻静的院子,但见把卫重重,好不容易避开了耳目,上了屋顶,还没瞧个分明,就被人发现了。不过属下听见了几个熟悉臣子说话的声音,其间有庆候、济候……”
庆候,是先帝的二皇子;济候乃是六皇子。
“属下隐约间听到他们提到洛阳龙虎山庄。还说天牢的韩国柱……”
素妍双眸微敛。江家已被打下“新皇忠臣”的烙印。如若保不住新皇宇文轩,宇文琮不会放过江家。
宇文琰惊道:“他们这是在聚众谋反?”
“皇上登基,除了宽赦中顺王,赐封平王、北安王,对于其他诸王、诸候并未进行厚赏。若宇文琮能许以庆候、济候亲王位,足可以收买他们。况且庆候封地在豫,济候封地在秦,离他们二人最近。要收买他们也最易。”
宇文琰道:“你可听仔细了?”
窦勇抱拳道:“属下以性命担保!”
“好,若真是如此,你立马随本王入宫觐见皇上,这可是大事,不能马虎。”
“是!”
素妍转回内室,给宇文琰取了袍子,给他整好,“为防万一,出门时多带几人。”
窦勇道:“属下回来时,特意饶了大半个城。直至甩掉了尾巴,方入的府。”
宇文琰带了侍卫离去。素妍独自在内室来回踱步。
青霞平白无故地住在了左肩王府,宇文琰已经找她谈过,要她回威远候府,却怎么也不肯回去,依旧以“韩绍去了沧州种棉花,我回韩家也无趣,倒不如留在王府!”
如果青霞不是来王府避灾,而是另有用意,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算计凌薇,可这么久以来,却不见她行动。
不对!
素妍反反复复地想罢,她不是来避灾的,而是来监视王府的!
此念一闪,素妍立时回过神来,大呼一声:“来人!”
白芷立时爬了起来,应声“王妃,奴婢在。”
素妍道:“你可留意过,青霞郡主此次回府,都带了些什么人?”
白芷想了一阵,“除了一名陪嫁大丫头,还有两名丫头,据说是韩家二房屋里的丫头。奴婢瞧着这两个丫头倒也机警……”
“除了陪嫁丫头,另两个是怎样的丫头?”
白芷想了又想,脑海里掠过一幕,“那天早上,奴婢起早去井边,看到两个丫头中的一个,双手提着水桶,竟像壮汉一般,健步如飞,当时奴婢还和白茱说,当真是个厉害的。”
会武功!
更像是常年习武之人。
那么……
这二人是青霞故意带回府的。
上次,青霞当着她和凌薇的面吵架,也是故意的,一个想去监门卫,一个要他做文臣,夫妻俩吵上一场,这也给了青霞留在府里的藉口。
“早前老敬妃给兰若苑里添了粗使丫头和婆子,皆被郡主给拒了,说她身边有三个人服侍就够了。”
素妍仰头,青霞除了盯着左肩王府,只怕还想拉左肩王府下水,然后逼迫他们夫妇就范。
想到深处,她心头一震,大声道:“请外面的侍卫进来!”
白芷应声去传。
素妍道:“立马去兰若苑,要是有人出来……”顿了一下,一旦打草惊蛇,兰若苑离静苑静,凌薇、耀东可都住在那儿呢,虽然那边亦安排了侍卫,可到底不大安全。
上回,琴瑟堂小书房“通敌判国秘函”被人藏在书里她也不知。可见自己布设的阵法对武功高强之人,形同虚设。
宗文琮接管了宇文理留下的门客,这些人里,定有武功绝顶之人。
“不用阻止,小心监视青霞郡主带回来的两名陌生丫头,这两个丫头都会武功,你们要小心。”
侍卫抱拳应声,领命去了。
不多会儿,便有人来回复:“王妃,兰若苑内,只得青霞郡主与一名陪嫁丫头,另二人已出王府,属下发现,她们正跟着王爷。”
“一路上,王爷可说话了?”
“这倒不曾,王爷只说要尽快赶到宫里。”
素妍疏了口气。
白芷知事情重大,道:“青霞郡主这是要做什么?竟带了不明身份的人回府。”
素妍握着拳头,与侍卫道:“小心盯着二人行踪,细细禀报于我。”
防人之心不可无!
要是青霞敢打坏主意,她江素妍也不是省油的灯,更不会轻饶她。
素妍静坐在案前。微闭着双眸。脑海里翻腾着惊觉的事实。
青霞郡主显然是怀揣着目的而来。她有目的,韩绍也有目的;就连紫霞、叶浩也与威远候府站到了一块。
她不是一个人,她有父兄家人,她有丈夫、儿子,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们。
四更时,侍卫回报:“两名女子入了皇祠街,一路跟踪,进了皇祠街南十七号院子。”
南十七号……
素妍道:“你可知道这南十七号住的是谁?”
小安子未随宇文琰入宫。此刻答道:“奴才知道,皇祠街南十七号,是淮阳王在皇城的府邸。”
常年呆在封地的皇族,在皇祠街都有一座宅院。
淮阳王,宇文辕之父。
难道说,宇文辕父子已经卷入这一场战争,豫地、皖地……
素妍的脑海里掠过一幕幕的画面,一个又一个封地藩王、皇族都站在宇文琮那边,这与前世的一幕是何等的相似。宇文轩先无杨家相助,再失皇族支持。即便他是正统,却被叛逆步步紧逼。
素妍微眯着眼睛。睨着一丝狡黠:“都下去歇下,本妃心里有数。”
不能再留青霞了,她留在王府,只会监视他们夫妻。
白芷惊道:“王妃,怎么办?不能再任青霞郡主住下去。”
素妍道:“想个法子,明儿把青霞赶出王府。”
小安子立在一边,忙道:“禀王妃,奴才倒有个法子。”
“不必拿她当郡主,法子越狠越好,最好要让青霞颜面尽失,再也无颜留在王府,能让她乖乖地领了那两名会武功的侍女离开。”
白芷见有事做,道:“小安子,我与你好好合计一下,确保这法子管用。”
素妍道:“商量好了,明早禀给我听,绝不能失手。”
二人欢喜应声,王妃愿意有他们的法子,说明他们对主子是有用的人才。
素妍回了床上,刚睡着,就听见宇文琰回来的声音,小安子与白芷未睡,细细地禀了。
宇文琰轻声道:“那两名侍女身藏武功?”
小安子道:“可不,听侍卫们说,武功还很高。王爷刚出府,就被她们跟上了,一直跟到了宫门口,这才转身去了皇祠街南十七号。”
宇文琰轻叹:“连淮阳王都卷进来了……”
白芷兴奋地道:“王妃说,要把青霞郡主赶出王府,奴婢和小安子正想着赶人的法子呢。”
“哪有这么麻烦?”宇文琰不以为然。
素妍正困得紧,“多少时辰了,你才回来?”
宇文琰挑帘进入内室,看了眼床上的她,坐在小榻上,道:“韩绍根本没去沧州,人亦不在皇城,有见过的人说,他去了江南……”小安子给他脱了靴子,他抬腿躺在小榻,“只怕是要经江南往徐州,再至洛阳。”
素妍虽困,却留心听他说话,“韩家不光是韩国柱,其他人也与宇文琮勾结到一起了。”
宇文琰并已躺下,复又起来,只着中衣上了牙床,在素妍的身边躺下,伸手揽着她的腰,低低道:“我入宫禀报,倒枉作了好人,皇上到是不急,瞧他的样子,竟似一早就知道了。半个多月前就传了左右丞相和岳父商议,要赐死宇文理、宇文琮家眷的事,却突然不议了,我还觉着奇怪呢,皇上这是想留着他们钓大鱼呢,却早早放出风声,要大开杀戒?这不,我正禀报着,就有暗卫来回,说宇文琮遣了庆候秘密回皇城,商议营救宇文理家眷妻小的事。”
她转了个身,看着宇文琰满是倦意的脸,“入一趟宫也好,至少表明了你的立场,你是站在皇上那边的。”
这一世的宇文轩,竟是个精明、狡猾的,一早就知晓了实情,掌握了各皇族、叛臣的动向,却不动声色地按捺着,光是这等忍耐就让人咋舌。这样的他,真真更像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帝王。
宇文琰道:“要赶青霞,哪有这般麻烦。只需一个理由,就能让她乖乖离开。”
“什么理由?”(未完待续。。)
876 道破
宇文琰一脸狡黠,“你猜!”
“讨厌,爱说不说。要不是顾念婆母和孩子,我才懒得理会她。”
他见她生气,只觉无趣,“青霞爱韩绍极深,若是无意间让她听见韩绍没去沧州,也没去办什么所谓的大事。韩绍所谓的大事只是藉口,他真正的用意是去寻程慧,得了消息,说程慧带着一稚子曾出现在江南、徐州一带,要寻回她们母子……”
真是个好主意!
这样一来,青霞心头生疑,不离开都不成。为了保住自己的嫡妻地位,定会回韩家,坐等韩绍归来。
韩绍表面不提慧娘,心里却一直记挂着,从来不曾搁下。动情的女人,最是易骗的,也最怕失去。青霞自与韩绍成亲,若即若离,一直未能怀上子嗣。
素妍此刻笑道:“不妨再来点狠的!”
瞧青霞的样子,并非不能生。韩绍亦是能生的,否则慧娘不会生下苦儿。可青霞嫁入威远候府足有一载有余,却一直没能怀上身孕。最初素妍以为是他们暂不想要孩子,可自青霞回娘家以来的观察,上回凌薇提孩子的事,青霞神色有异,那是一个女人渴望做母亲的眼色,也就是说,青霞其实是愿意要孩子的。
素妍让屋里丫头、婆子与各房院的管事、下人交好,也就是要打听一些消息。那日,紫鹊还很是得意地去与青霞的陪嫁丫头说了大半日的话,哄得那丫头如同倒豆子一般,把韩家的大小事都给说了出来。
“狠的?”
“你如何把话传给青霞。”
其他两名会武功的侍女难蒙。但陪嫁丫头与府里的人都熟。
宇文琰附在素妍的耳边细细地说了一遍。
素妍“扑哧”一声。面色异样的看着宇文琰。
“怎的?不妥?”他用手摸了一把脸颊。
她巧笑嫣然。直瞧得他连吞口水,再这样瞧他,他就要控制不住了,美人当前,要抵得住诱惑当真好难。
她移开眸子,被窝内的纤手却狠狠地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似要让他醒神,“不妨再做足些。”
他伸开手臂。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这话怎么说?”
素妍亦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宇文琰如梦初醒地道:“芹菜汁能让妇人不孕?”好似第一回听说。
她星眸一辉,这家伙到底懂多少医术,连这事都不知道么?但凡医术精湛些的郎中,自然明白这生服芹菜汁有何功效。
宇文琰一脸沉吟,瞧她的神色,定是真的,难怪青霞这么久怀不上,竟是这个缘故。“你瞧着办就成。皇上恩准,允我明儿晚些时候入宫。”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夫妻拥得更近了,相依成眠。一夜无梦,睡得无比的香甜。
次日醒来已是辰时,素妍唤了白芷、青嬷嬷和小安子进来,把自己的计划细说了一遍,吩咐三人去着办。
青霞也爱上了睡懒觉,反正是在娘家,也不用去晨昏定省,什么时候醒来,就令陪嫁丫头去厨房取食。
陪嫁丫头一路到了大厨房。
只听大厨房里三个丫头、婆子正在小声地议论着说话。
“唉!青霞郡主还真是可怜呢,要是韩郡马寻回了程家小姐母子,只怕就要失宠了。”
陪嫁丫头刚过大厨房院门就听这句,立时退了回去。
两个丫头追问着婆子,道:“马婆子,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韩郡马不是去沧州种棉花了吗?”
“唉……”马婆子轻叹一声,神秘兮兮地道,“这事儿你们听了,可不许说出去,要是让青霞郡主知道了,怕又是一场风波。”
陪嫁丫头听了这儿,心头一紧。
在丫头们好奇地追问下,马婆子道:“我有个同乡,就是上回来我们府里窜门的俏婆子,原是在一富商家里做管事。前儿她刚从江南回来,你们说可不巧了,居然在徐州撞见了韩郡马,整个人痴痴呆呆的,手里拿着个女人的画像,见人就问‘见着程小姐了吗?你见过这位小姐吗?’
俏婆子起初以为瞧错了,后来唤了韩郡马的名讳,他竟爽朗答了一句。俏婆子诳骗韩驸马说,自个就是徐州人氏,在这徐州地界上要是找人,最是方便着么。有了这话,韩郡马方悄悄告诉俏婆子,说得了消息,一年多前他一位相识的世交故人曾在江南一带见过他青马竹马的意中人程小姐。当时程小姐领着个四五岁的男孩,拿刺绣去绣房、布庄里兜售。那故人还与程小姐说了话,瞧那孩子的模样,一半像程小姐,一半又像韩郡马,真真是个又漂亮、又可爱、又聪明的孩子,可招人呢。
故人因知韩郡马与青霞郡主成亲,去过威远候府几回,一直没敢提这事。直至韩郡马有回在酒楼喝醉了酒,呢喃醉语地念着程小姐的闺字,那故人一时心软就把这事给说了。哪成想,韩郡马却是半醉,当时酒就醒了大半,拉着那人追问起来。
这不,韩郡马听说程小姐活着,还为他生了个儿子,这一月多遍寻扬州、杭州等地,使了大把的银子,只想寻到她们母子,只是眼下还没打听到下落,如今钱花了不少,只得亲自寻人。”
陪嫁丫头听说过,在青霞嫁给韩绍前,韩绍原有个青梅竹马的程小姐,二人情投意合。韩太太不应这门亲事,只得作罢,还出言训斥程小姐,就在韩绍与青霞郡主订亲不久,程小姐就跳河自尽了。
丫头道:“这都多少年了,他才去寻人呢。能寻着吗?”
“韩郡马告诉俏婆子,说一位相识的故人,在一年多前在江南见过程小姐。这人常去威远候府,是认识程小姐的,还说了话,真真是她呢。可韩郡马一寻去,就不见了人。人只怕还在江南,定是隐姓埋名。其实也好寻,只要去江家的布庄、绣坊打听,定能找着人,我估摸着这程小姐得了消息,不愿见他,许是藏了起来。”
离去几年,才想到找人,换作任何一个女子,一想到在韩家所受的委屈、苦难,也不愿意露面。
“韩郡马也够可怜的,真心寻人,她倒不见了。”
“你们这些小丫头哪里懂,程小姐未婚生子,只怕吃了不少苦头呢,指不定藏在何处,时日一久,心头的怨气消了,自然就愿意见韩郡马。好歹程小姐也是大家闺秀,就算不做平妻,那也是贵妾。青霞郡主虽好,这成亲都多长日子,连个孩子也没有,怕是生不出来呢……”
这边正说话,从厨房里出来个婆子,捧着满满一筲箕的小白菜,搁在地上,拉了根条凳,坐在她们身边,接过话道:“哪是郡主不能生,老婆子我瞧着,是韩郡马不让她生。韩郡马心里怕一直就没搁下程小姐。”
马婆子笑骂道:“你这老东西,人家夫妻的事,你怎就知道了。”
这婆子扬了扬头,“我就知道了!前些日子府里办酒宴,我曾与韩家的下人们闲聊,听说那韩郡马每逢双日,清晨就喝一大碗鲜芹菜汁……”
陪嫁丫头心头一沉:韩郡马不是说那是人间美味么?
这婆子手指点来点去,“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我家隔壁住着一户王姓的村户人家,这王大婶生了四个孩子,三儿一女,稍不注意就又怀上了,偏日子过得紧巴,养不起再多的。听了游方郎中说,要是给男人常喝鲜芹菜汁,便能令妇人不孕。”
几个人听得目瞪口呆,“真的假的?”
“当我说笑么?这可是真的。不仅是王大婶照做有用,生下王家小女儿后,一连五六年也再没怀过。后来我们村里的妇人们就向她打听,就说了这个偏方,好几户孩子多的大嫂、大婶也给男人喝芹菜汁,甚管用着呢。不瞒你们说,我生了两个儿子后没再生,也给我家男人喝这东西,这东西可不比药好?”
两个丫头听得面红耳赤。
马婆子道:“我倒是头回听说还有这事。”
“这是民间偏方,不用妇人吃药,给男人喝芹菜汁就成,最方便。”这婆子坏坏地笑了两声,“最是管用,他敢搞大其他女人的肚子都不成,可不省了烦心事……”
两丫头见她说坏话,红脸扭头跑开了。
马婆子瞪眼骂了句:“老不正经的,当着小丫头们也能说这等浑话。”
婆子不以为然,一边摘着菜,一边道:“可是她们找我说的,我是实说,偏又害羞了。”
马婆子道:“你是生了两个小子,小子们大了娶了媳妇,就不会生一两个女娃来,你倒留些口德。”
对于这婆子不忌口乱说的样子,马婆子很是不喜,好歹这还是王府,主子们都是体面人,丫头们打小在府里长大的亦不少。
陪嫁丫头听了分明仔细,过了良久,这才进了大厨房取食物。
丫头失魂落魄地回到兰若苑,立在一边静默地看着青霞郡主用饭。
青霞抬眸看了一眼,“怎了?有人给你脸色瞧了?”
丫头摇了摇头,看着一边的两名侍女。
青霞道:“你们出去。”
青霞面朝花厅门,丫头背着门,将自己无意在大厨房听到的事给说了一遍。
听罢丫头的话,她整个人就弹跳起来,“你……你说什么?你说郡马去江南是……”(未完待续。。)
877 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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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道:“大厨房的马婆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说她的同乡瞧得真真的,韩郡马拿着个女人画像正四下寻人呢。”
他骗了她!
不是去谋什么光耀的前程,而是去寻程氏,寻他心心念着的女人。
成亲一载余,难怪待她始终冰冷,竟是因为程慧,因为那个本该早死却还活在尘世的女人。
丫头继续讲了另一桩事,说婆子们打趣的话。
“常喝芹菜汁的男人,能让女人不孕?”青霞似听了天大的怪事,瞪大眼睛,一回又一回,韩太太都用怪异的眼睛看着她的肚子,不是她不能生,是韩绍不让她生。
丫头低声道:“厨房里瘦高个的婆子是这么说的,说是乡下小户人家养不起孩子,又不敢多生,就让男人喝芹菜汁,这法子管用得很。”
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她亦听说过,程小姐跳湖自尽时,肚子里就有了韩绍的种,韩绍是能生的,她亦能生,偏肚子就没消息。
定是这样!
韩太太还要她吃药调养,争取早些怀上子嗣,不想竟是他的缘。
韩绍!韩绍!
青霞咬着双唇,她真心一片,他竟连生孩子的权力都不给,一心只念着程慧娘,这都多少年了,他还是搁不下他。
他寻她做甚?
难不成,还指望着要娶程慧做平妻,做贵妾!
程慧不在。他不给她怀孕的机会。要是程慧回来了。他眼里还会有她么。
青霞大喝一声:“来人!收拾一下,我们回威远候府!”
门外的侍女进了花厅,一脸惊色,“郡主,你……这个时候可不能回去?”他们回左肩王府,就是暗中监视左肩王夫妇,上头有令:不能让左肩王助了新皇,更不能让他们坏了大事。
青霞此刻只觉怒火燃烧。难以遏制,她想大骂,她想呐喊。她就是一个傻子,被人骗,被人利用,还想着配合威远候府的计划。
她一定要弄个明白,一定要寻出真相。
青霞厉声道:“我和自己的丫头走,你们愿留则留,本郡主连男人都留不住了,还能管你们。哼!”胸口起伏,呼吸失去了匀称。越来越粗重,喉咙哽咽,如堵了团棉花,似要将她生生的窒息而死。
凭什么要助韩家,凭什么要听他们的……
都见鬼去!她要做的,就是守住妻位,要韩绍给个说法。
片刻也不想呆,只想回韩家弄个清楚,也一定要知晓真相。
她不要做傻子,也不会做傻子!
主仆二人不顾两名侍女的阻拦,青霞反将两名侍女训斥了一通“本郡主是堂堂郡主,岂能听你们俩的?你们是留是去,与我无干,休要阻我,惹火了本郡主,本郡主可不管什么大事小事!滚开!”她厉声骂了几句,原是在气头上,拾了碗就砸在地上,顿时化成了碎片,侍女哪还敢阻,只得由了她去。
还让她来盯左肩王,分明就是拿她当傻子。他骗她、欺她,不让她生育儿女,他一心念着程慧,她却一副忠诚老实地要替婆家人来盯着自己的兄嫂。
荒谬!她就是这世间的傻子。
青霞当即收拾了东西,让丫头背着包袱,去静堂告辞。
说明了要离开的意思后,凌薇好奇地审视着青霞。
青霞立在花厅中央,一脸愁容,不,是怒色,更是急切。
韩家来了两拨人接,青霞也不肯回去,这会儿倒是愿意回去了。
青霞含着笑,偏眼里的忧色难以遮掩,这让她的笑显得尤为造作,“在娘家住了这么些日子,不能再耽搁,我估摸着韩绍这几日就要回府了,也得回家拾掇拾掇。”
她不在家,岂不是给程慧让位置,岂能便宜了她去。
就算程氏心里有委屈,只怕早晚为了孩子也得随韩绍回府。
凌薇浅笑道:“既是如此,你早回去打点。”走了更好,青霞留在这儿,凌薇整日像防贼似的,生怕青霞和叶氏一个模样,趁她不备就算计起耀东来。耀东现下可是她心尖上的宝贝,当年她未能亲手带大宇文琰,就想好好地帮着带大耀东,要是真出个什么事来,她一定会疼到心坎上去。
青霞告退,领了三个丫头自二门处离开,乔嬷嬷令二管家备了马车送她们回府。
主子不在王府,没道理留两个韩家的侍女在府里,况且这二位侍女还是以韩家丫头的名义,左肩王府最不缺的便是服侍的下人,上至大管家、二管家,下至粗使丫头、跑腿小厮,都是知根知底,来路清白的。
两个侍女很不明白,为什么青霞突然就要离开了,行至中途,青霞特意下车,去了义济医馆,寻了个相熟的太医,问了芹菜汁的事。
太医的回答更加肯定了她不能怀孕的原因。“男人按期服食芹菜汁,确对妇人避孕有奇效。”
那一刻,她浑身发寒。
任她被韩太太刁难,被府里人嘲笑,背里说她过门连蛋都不会下。
而内里的原由,竟是这样……
她的一片真心,换来的是他的防备,甚至连生孩子的机会都不给。
韩绍,你就是这样待我的么?
想到深处,青霞最初的愤怒化成了满满的怨恨。
韩绍,这么多年,我做了那么多,最后依旧换不来你的真心。
这就是你么?
素妍得了青霞离开的消息,心头的石头落地,青嬷嬷带人去兰若苑细细地打扫了一番,在院内发现了鸽子落的羽毛和鸟屎踪迹。
夜里,素妍将这事告诉了宇文琰。
为防万一,宇文琰寻了凌薇,斥去左右,拣了重要的说了,说青霞是奉了韩家之命来监视王府的,她身边的两名侍女也武功高强,凌薇听后,整个人就呆愣了。
宇文琰道:“往后无论是青霞还是紫霞,万万不能再留府里,更不能留不明身分的人入府,小心惹祸上身。”
凌薇问:“她为什么要监视王府?”
宇文琰目光平和,当他决定告诉凌薇时,便已经想好了说辞,不能坏了皇帝布下的局,想到素妍说的,可不是最好的藉由么,“到了今儿,叶氏还不愿罢手,要青霞、紫霞坏娘名节,又要对我和妍儿下手,就是耀东……”
他没说完,凌薇已经面露狠戾:“青霞……当真和叶氏一般,还好这些日子,牛奶娘和丫头们都很小心,便是修洁姐妹我也吩咐了,不许把耀东给她抱……”她忆起回府时,听府里说,叶氏怂恿叶海月给耀东扎绣花针的事,此刻心下一颤,“她们要坏我名节?”
宇文琰道:“是我打听到的内情,说是叶氏要拿叶三老爷年轻时喜欢过娘的事做文章,让娘做不成王府侧妃,让我丢了王爵……”
好狠毒的用心!
凌薇此刻一想,她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能与儿子、孙子相聚,让自己活得像个人,再不要像以前一样,一旦被人瞧见她的脸,一个个都似见鬼一般。
“这么大的事,你怎现在才说?”
宇文琰觉得,自己还是以前的自己,说起假话半分不含糊,顺口利落,“青霞身边两个陌生面孔的侍女是会武功的,是韩家人特意给她挑的,可见韩家人也在帮着青霞,要与我们母子为难。青霞为了留在府里,居然在娘和妍儿面前上演了一出吵架的戏码,倒真让人意外。”
凌薇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眼神慌乱。
如若真是被她们算计了去,她自己没了安稳,还会连累宇文琰夫妇,甚至累及才半岁的耀东。
“早前也不知她们的用意,这不刚探出来么?”
好歹是探出底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帮不上儿子儿媳,可莫要连累了他们,好不容易过上安稳、踏实的日子,怎能再生变故,对于这个儿子,她满心的愧疚,正想用余生好好地弥补欠了宇文琰的母爱,竟又有了这些事。
凌薇道:“青霞说韩绍要回皇城,急着回去收拾屋子。”
宇文琰道:“让她走是对的。我担心回头入府的是紫霞,无论是她们姐妹俩谁,都不能再住到府里,身份不明的更不能住进来。”
凌薇点头。“我会留心的。”可不能给他们惹了祸事,她是这王府的长辈,也是女主人,儿媳小月,也是被叶氏给害的,否则翻年耀东就该多个弟弟或妹妹了。
宇文琰抱着耀东玩耍了一阵,因素妍坐小月,凌薇每日依旧让奶娘和丫头抱耀东去琴瑟堂,每回都呆在偏厅的小榻上,让素妍见见孩子也便缓解内心小月的痛楚。
宇文琰估摸着时辰差不多,起身告辞,领着侍卫入宫去了,并不是他当值,但因昨晚入宫,皇帝要他晚些入宫说话。
凌薇坐在一边,想着那事,心里越发没底,叫了乔嬷嬷来,“还以为青霞是与韩郡马吵架要住,原是监视我和王爷的,要害我们呢。你把凌老爷、辛太太都请来,我……得与他们说说话。”
她虽学会了打理府邸,却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事,想找个帮着出主意的。
乔嬷嬷微皱着眉头,“老敬妃要请辛太太来……”
怎么想也都不合适,凌薇追问道:“你说吧,你可是我跟前儿最信任的管事。”(未完待续。。)
878 防备
乔嬷嬷吞了口唾沫,她是素妍的陪房,一家子都在左肩王府,临来左肩王府时,江家老太太、大太太特意唤几个年纪大的婆子、管事训话。屋里没有旁人,只得她与凌薇二人。
乔嬷嬷壮着胆子,低声道:“老敬妃忘了,慧奶奶可是韩郡马的故人,就是苦儿也是韩郡马的骨血,虽说辛太太与您有二十年的情分,可慧奶奶如何想的,我们能清楚么?她们与韩家,那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要是说了,辛氏是站在她这边,还是支持韩家帮青霞来害他们母子?
凌薇觉得如今,不可能再和从前一般,什么事都与辛氏说。
“辛太太不会害我和王爷吧?”
乔嬷嬷道:“人心隔肚皮,辛太太不会,慧奶奶呢?这么几年,慧奶奶没嫁人,可不是等着韩郡马回心转意么,这女人的心有时最软,男人说几句话,就贴上去,防备一二总是好的。不说旁的,便说青霞郡主,好歹还是王爷的亲妹妹,而今不也联合叶氏要算计王爷和您。亲妹妹尚且如此,况是外人呢?”
她用了“外人”二字。
凌薇不相信辛氏会害自己,可是这事牵扯着韩绍,慧娘嘴上不说,可她瞧得出来,连辛氏也曾在私下与她说,“慧娘还想着韩绍呢”,只怕慧娘这一生,除了韩绍是不会嫁任何人了。
她不害人,可也得防着人。
凌薇虽不喜欢乔嬷嬷的话,却又觉得有些道理。“你把凌老爷请来。”
乔嬷嬷应声。亲自去客院请凌老爷过来叙话。
凌老爷得了消息。当即整了衣衫。起身就走。
凌大爷住在同一座客院,见凌老爷随乔嬷嬷出院门,追了出来,“爹”。
凌老爷停下脚步道:“你姑母请我过去议事。”
凌大爷道:“我也去。”
乔嬷嬷没有拒绝,想着这父子俩总是在一处的,这凌大爷是三个孩子的父亲,说话行事倒也稳妥。
丫头们捧了茶点,乔嬷嬷斥退左右。候在偏厅门口,不允旁人打扰。
凌薇把宇文琰说的事给讲了一遍。
凌老爷敛住笑意。
凌大爷想到青霞,“府里下人们也在议论,说这二郡主出嫁前算计了府里的宝贝,没脸回娘家,就是住对月时,王府遣了婆子去接,她藉口拖延,不上王府接人的轿子,倒住到郊外寺庙去……”明眼能瞧出她是要与娘家闹翻了。可如今竟在王府住了一个多月,竟是另有用意。
门外。传来青嬷嬷的声音,近了花厅,笑盈盈地看在立在花厅与偏厅珠帘前的乔嬷嬷,“二管家传话来说,收拾兰若苑时发现了两只信鸽。王妃的意思,想请乔嬷嬷与大管家的、我带着丫头、下人,把兰若苑好好拾掇一番。”
凌老爷声音低沉,“他们是下大力对付你们母子,竟连信鸽都给使上了。倒是奇了,二郡主怎么突然就走了?”
凌大爷一脸沉重,惊道:“寻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了?”
凌薇定心细想,摇头道:“自打她住进来,我也小心防备着,应该不会……”
实在想不出这些日子她有什么把柄落到青霞手里。
凌老爷道:“还是小心的好。叶氏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这个女人害了那么多人,连老王爷也一并被她算计了,小心行事总没错。”
凌薇一脸慌色,她可什么经验也没有,虽然恨极了叶氏,这种算计人、防备人也都是本能的反应。
凌大爷起身道:“姑母,我随他们去兰若苑瞧瞧。”
青霞在那里住过,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他便不信,寻不出些端倪。
凌老爷宽慰道:“妹妹也别急,不是还有我和修贤在么,修齐也会帮衬着的。”
当年的凌薇独木难支,被叶氏算计、伤害,身为她的兄长不能护她周全。而今,凌家不仅有凌老爷,还有三个已经成人的儿子,每个儿子都不是傻子、呆子,个个都有头脑,有些本事,人多了,主意自然就多了。
凌薇轻叹一声,神色里满是忧色,“我只当她与韩郡马吵架了,哪曾想还打着别的主意。”
青嬷嬷说要重新拾掇兰若苑,实则将里里外外都细细地翻查了一遍。原是抱着十万个小心行事,没想这一翻查还真寻出些有用的东西,一样看不懂的古怪文字,又抓了一只落在屋顶的信鸽,信鸽腿环上有个小竹筒,里面有个字条,亦是一样古怪的文字。
为防万一,几乎是将兰若苑挖地三尺地寻了一遍,院子里倒没挖出什么。
青嬷嬷舒了口气,“这般查上一回,心里才放心了。”
凌大爷拿了写有古怪文字的字条来见凌老爷兄妹。
凌老爷捧着字条,翻来覆去地瞧了好一阵,竟是一个字也认不得。
凌薇就更不明白上面写的是什么。
凌大爷道:“回头问问二弟,他书读得多,许能知晓也不一定。”
凌老爷觉得这事很严重,他们谁也不知道青霞到底在王府探得了什么,甚至拿到了怎样来对付凌薇母子的东西,“你二弟懂什么?不如问王妃。”
凌薇赞同这主意,“妍儿见多识广,许她能瞧出些什么来。”
几人起身,凌薇又领了耀东一道去琴瑟堂。
素妍正在小书房里练字,一听凌薇来了,就往内室的牙床上躺,还没躺好,凌家人就进院子了。
凌薇对白芷道:“我们过来瞧瞧王妃,请她到偏厅小榻上躺着就好。”
凌老爷父子是外男,不便入内,只坐在近偏厅的花厅小案前吃茶。
奶娘抱了耀东去青嬷嬷屋里说话。
乔嬷嬷候在花厅门口,不允闲人进来打扰。
偏厅又有青嬷嬷服侍茶水,跑腿递送东西。
素妍接了凌大爷转来的字条,“这不是中原文字。”这是他们都知道的,“江湖中各门各派,有正有邪,其间有个叫流星阁的门派,专做天下难做之事。如杀人栽赃、报仇灭门、夺人珍宝等。这正是流星阁用来传递消息的特殊文字。”
她的语调轻缓,仿佛在说一件遥远又与己无干的事,听到凌家人耳里,却是一阵胆颤心惊。
凌老爷一脸惊色,神色凝重。
凌薇虽不能全明白,可也晓得,这回怕是叶氏下了大力气来对付他们母子。
凌大爷道:“我们在江南一带做生意时,听人提过这个门派,说是专干些杀人、嫁祸的勾当。”
素妍拿着字条,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重臣家里会藏有“通敌证据”,如今全都明白了,这些是流星阁的弟子藏进去的,流星阁训练了天下最好的杀手,亦拥有一批武功出神入化的高手,最顶级的杀手便有四人:夜魔、血魅、玉刹、玄妖。
凌薇浑身一颤,心下涌出一股恶寒,“叶氏……买通江湖中人对付我们?”
怎么成叶氏买通江湖中人了?
素妍好不错愕。
凌薇苦笑,叶氏竟下这般狠手,怎不让她处处提防,要杀她倒也容易,可她与宇文琰身份尊贵,想要杀他们母子的性命,却也非同小可,即便是流星阁,也不敢轻易拿当朝皇族亲王母子下手。“妍儿,你安心静养,家里的事还有我呢。”
素妍一怔。凌薇不过是一个柔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要真是大敌当前,她保护不了自己。“娘,我会想办法在王府布阵,他们若想乱闯却亦不能。只是……”她顿了一下,流星阁的顶级高手都会易容术,若是扮成府内人混进来,却是轻而易举的事。但素妍觉得这个可能不大。要是左肩王府耗上顶级高手,确有些小题大做。
但,今儿算是有了意外收获,手里拿了三张流星阁用来传递消息的特殊文字。
现在,她又多知道了一点:流星阁与宇文琮沆瀣一气。
万一道出实话吓着凌薇,就太鲁莽了。素妍话题一转:“只是这需要时间。”她虽躺在小榻上,身上覆着锦衾,可依然能从花厅凌氏父子的呼吸间,听说他们的紧张与惊愕。
流星阁乃是江湖数一数二的杀手门,顶级的高手竟用来对付凌薇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可不让他们心下疑惑么。
凌大爷也听人说过,江家就布下了阵法,也极大的减轻了护院、侍卫巡夜的辛苦,一入夜里,各处大门一下钥,但凡有外人闯入,都能一早发现。“王妃将养身子要紧。”叶氏年轻时候算计凌薇,害凌薇一生,如今落败,竟记恨起凌薇母子来,竟然连杀手门都请来了。
要说不怕,这是不可能的。
凌氏父子满脸的忧色,不知道如何化解眼下的危机。
素妍却在心下暗自埋怨宇文琰小题大做,竟让凌氏父子误会起来,以为是叶氏请来流星阁高手对付他们,却不晓,流星阁合作的对象是宇文琮。“府里的事也要紧,布下阵法总能抵挡一二。”若要细细与凌氏父子说,又恐走漏风声坏了皇帝的谋划,要是不说,害他们心下担忧又有些于心不忍,她这会儿,真真是左右为难。
凌薇面含怜惜,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早些布下阵法的好,“妍儿,让你辛苦了,需要什么,只管让青嬷嬷来吩咐一声,我令人准备,争取早日把阵法布出来。”有了阵法,总好过让那些进出自如。(未完待续。。)
879 暗潮
素妍应答“是”,手里拿着几张纸条,含着浅笑,“婆母,这些东西就留在我儿。”着实不忍让凌薇跟着担心受怕,道:“婆母和舅舅不必忧心,昨日阿琰告诉我说,叶氏在卫州王府又惹了事,这一回触怒了父王,怕是父王再不能原谅她了。”
凌薇原带忧色的脸,立时被一阵惊喜所替代,这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如释重负,要是叶氏出了岔子,总不能再盯着他们母子不放。
凌大爷已迫不及待地隔着珠帘追问,“王妃可知是什么事?”
那事儿,只怕早晚也要传到皇城来。
素妍面露难色,“叶氏失宠之后,在卫州竟迷上一个长得俊美的戏子,一来二去的,就……”恰到好处,留给他们遐想的空间,“二人幽会时,被抓了个正着。从卫州传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具体如何,难也知晓。”
凌薇的笑,美如雨后的彩虹,脸上的阴云已散,追问道:“此事当真?”
“当真。”
凌老爷忧心道:“老敬妃先别高兴,这皇城还有紫霞、青霞在虎视眈眈呢。”
凌薇止住笑意,认真地道:“对,小心些总是好的。”
青嬷嬷按捺不住,接过话骂道:“叶氏恶有恶报!好!太解恨了……”
早前笼罩在凌氏父子心头的阴云,此刻了消了大半。
素妍宽慰几人道:“舅舅、大表兄,眼下皇城不比寻常时候,你们出门做生意都小心些。还有二表兄、三表弟那儿也叮嘱一番。叫他们在外也得提防些。守好为臣为民的本分。”
凌老爷、凌大爷父子都是聪明人。一听素妍这话定有原由,可男女有别,又不好仔细打听。
凌老爷父子起身告辞。
凌薇叫牛奶娘抱了耀东来,素妍要抱,凌薇不许,要她小心将养,自个抱了坐在小榻前,让素妍近瞧着耀。又对素妍起居嘘寒问暖一番这才离去。
待他们一走,素妍又穿鞋回到书房,手里拿着字条,细细地看了一阵,是流星阁专用的文字不假,但她却解析不出这些文字所要表达的意思,但她知道这一串文字是一串数字。
甫自发愣时,白芷进来蓄茶。
素妍道:“若王爷回府,请他先来我屋里。”
宇文琰居然和凌薇说了青霞的意思,显然又说得不够明白。这才将凌薇吓得不轻。有些事,要么就瞒个彻底。要么就说个清楚,他那样似是而非的说上几句,凌薇只怕也没闹明白。
凌薇是他的亲生母亲,是她的婆母,是一家人,对于自己的亲人,不能让他们担惊受怕,一点也不能。
素妍开始摆弄起阵法来,这阵法自然得不同于江家围墙周围所设阵法,但又得管用,就是凌薇住的静堂她也打算再布一阵为屏障。
花费了大半日的时间才重新弄好,绘了布阵图,又在静堂设了阵法机关,心下甚是满意,正瞧得专注,宇文琰领着小安子进了内院门。
他放缓脚步,抬头望了眼小书房,正想责备下人们几句,却知素妍的性子,她一旦要做什么,就是青嬷嬷也劝不住的,只化成一声带着微怒的叹息。
他刚推小书房门,素妍眼皮未抬,目光专注在布阵图上,“你回来了?”
就像是一个婚后多年的妻子,日日呆在家里静候外面的丈夫归来。
宇文琰道:“虽说近来天气转暖,可你还坐小月呢,怎的不好好在屋里歇着?”
素妍缓缓抬眸,对他甜甜一笑,“身子早好了,不出屋子,应无大碍。”她起身迎上他,小安子立即合了房门。她拉着他的大手,越发觉得比以前糙了,缓缓走到案前,“这是我新布的王府围墙、二墙阵法,有两重机关,静堂又设了不同的阵法,三重机关,各不相同。”
宇文琰通晓阵法,伸手捧起布阵图,瞧了一眼,就知她是花了心力的。
还坐小月呢,竟又这般劳神。
素妍倒了茶水递去,他一口饮下大半杯,目光似被阵法图给迷住了,“这是你新研究出来的阵法?”
“算是吧。你若感兴趣,回头变换着这些阵法玩玩儿。江家的机关也有三种变换,王府的么,你若想玩,十几种变法也使得。”
仿佛这不是用来防备奸人监视、算计的阵法,只是摆来给他玩的。
宇文琰愣愣地看着她,似不认识她一般,转而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不就是小孩子么?”她带着娇嗔。
他不看阵法图,倒看着她。
她可不是会这样看他,定有后话。
“出门前,你怎与婆母说青霞的事,要么就坦诚些,说些真话,要么就瞒个彻底,你那般一说,倒吓着婆母和舅舅了。”她弯腰从书案小抽里拿出一张纸条来。
宇文琰看了一阵,上面是古怪的字符,一个也认不得。
素妍道:“这是江湖中数一的杀手门流星阁用来传递消息的特殊文字,除了流星阁本门弟子,旁人看不懂。据我所知,他们每次解析文字时,还要对应一本专门的书,有时候是一本野史,偶尔也是一册《地志》,亦或是一本《诗集》,短时三月换一本书,长时一年一换,不换书时,就另有一个解析公式。”
宇文琰看着那圈圈洞洞的字,“你可能看懂!”
“能,在山上时无名子师叔教过我。这是一、二、三、……八、九、十的另一种写法,像这样四字一组,中间有点,在第一点之前代表页数,中间是第几行,其间是第几字,这无数组数字。代表的是一句话。或一个指令。只有拿到解析本。寻出对应的文字,才能知道他们传递的内容。”
宇文琰像个好奇宝贝,眼睛熠熠生辉:“公式?”
素妍移着步子,道:“有时候,你就算拿到了这些数字,有了解析本,没有公式,也很难解析出他们所说的内容。上面的数字未必都是实的。有时候要加上几个数,再减几个数,或乘、或除,经过运算之后,得出另一组完成不同的数字,方用解析本查字,最后对应出的文字才是最真的内容。”
宇文琰惊道:“你怎知道这么多?”
而这个,不是鬼谷宫知晓的,是在江家的一本书里,那书里记录里江湖各门各派的历史和秘密。亦有此事的记载。
素妍粲然一笑,带着几分戏谑地伸手轻抚着他的脸庞。
宇文琰觉得自己在她眼里。倒真成了一个女人,很不满地将脸转向一边,就在她要再次轻拂他的脸时,他却抢先勾起她的下颌,迫她与自己的目光相对:“越来越调皮,连夫君也要戏弄?”
她将头一扭,想要躲躲去,他毫无征兆地在她脸上香了一口,“还没回我,你怎能知道的?”
“对于万事,我比你更多了一份心。在山上时,除了学技,我还爱看书,爱与人聊天,我是无意间听人说起的。”
宇文琰贼贼一笑,“是无名子师叔?”
素妍摇头,“不是他,究竟是谁,连我也想不起来。”她抬手推开被他困住的大手,摸着下颌。
他道:“弄疼你了?”
她没有回答,而是道:“你怎么看这事?”
“你既能肯定,这些文字是流星阁专用的,那么流星阁与宇文琮是一伙的。流星阁有四位一流的杀手,要是他们间其中一人潜入江家、王府,藏匿下一件或十件东西,易如反掌。就是我们的阵法,许能困住大内高手,却难以困住流星阁的四大杀手。”
素妍点头,“你与我想到一处了。早前,我们虽猜到有武功高强之人把那些害人证据藏入各家,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干的,如今都能迎刃而解。”她移着莲步,“我们已经知道了,皇上能知道么?即便他猜到幕后黑手是宇文琮,可皇上知晓流星阁和宇文琮联手了?”
宇文琰还真不知道。
还记那晚,他夜入皇宫禀报此事,皇帝神色淡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宇文琰猜到皇帝一早就有所防备,却不知道皇帝能否猜到此事。
宇文琰神色凝重,“我这就入宫秘报皇上,让他小心。”
素妍正有此意,将抽里另两张纸条一并给了宇文琰,伸手为他整理着衣襟,语调轻缓如喃,眸里全是关切,“舅舅和婆母,拿着纸条来找我,我不知你早前与婆母说了什么,只好如实相告,说这是流星阁的,把他们倒吓得不轻。你还得想法,解了他们的心结才好。”
素妍把凌薇带着凌老爷父子来寻自己的事细细地说了一遍。
宇文琰想到自己告诉给凌薇的说辞,可不是小题大做了,只怕他们认定是叶氏花重金买了杀手要害他们母子。“我先入宫见皇上,回头再去找娘和舅舅。”不过是家里的恩怨,竟动了杀手门的人,可不是要闹出人命来。
凌薇只是一个弱质女子,可不是素妍这般在外面经历过风雨,见过大场面的。
宇文琰傻笑两声,面露窘色。
素妍嗔怪道:“你呀!行事怎的这般,光是你说的那些话,只怕婆母就吓得不轻。”
宇文琰挠着头,在她的面前,自己倒显得草率了,颇失周到,“下回我定与你商量。”
“夫妻一体,说出来多个人拿主意。”
“嘿嘿”他的笑越的呆傻,却傻得可爱,呆得真诚。
“我得趁早入宫,你回内室歇下,不许再劳心。”
素妍轻声道,“早去早回,我等你回来一起用羹汤,孙嬷嬷的厨艺可是极好的。”
宇文琰拿了三张纸条,携了侍卫出门。
素妍继续坐在案前看自己绘好的布阵图,又粗略地计划了所需的东西,松树、柏树、万年青、蔷薇等多少,一一都计算了出来,最后形成了一份详细的清单。(未完待续。。)
880 粘竿处
养性殿,篆烟缭绕,龙涎香的馥郁气息弥漫在整座大殿,沁人心脾。
新皇宇文轩坐在龙案前埋头批阅奏章,大总管及几位值夜的宫人垂首侍立,大殿静寂无声,落针可闻。
一个小太监轻手轻脚一路小心地近了大总管,低声附耳禀报。
大总管微微颔首,俯首走近龙案前,“皇上,左肩王求见!”
“传!”
宇文琰见罢礼,新皇赐了“平身”。宇文琰面露异色,新皇会意,斥退左右,唯留了大总管在侧。
宇文琰拿出三张纸条,说了来路。
新皇打量了几眼:“流星阁!”
几字落音,意外和吃惊的竟是宇文琰,“皇上知道这是流星阁用来传递消息的特殊文字?”
新皇将三张纸条瞧了一眼,“安西怎么说?”
宇文琰一惊,“皇上连这也看出来了?”
他去而复返,只能说又发现了新的情况,新皇能瞧出这东西是流星阁的,却不知道这上面传递是什么样的消息。
宇文琰将素妍告诉他的话细细地说了一遍。
流星阁!
新皇对江湖各派的事知晓不多,没想天下间还有这样的门派,传递消息只有彼此知晓,旁人很难解读。
但现下说明宇文琮与江湖第一的流星阁联手!
宇文琰俊美的脸庞上流露出几分忧色,“微臣现下担心的是,流星阁在助宇文琮。除了流星阁。还有多少江湖门派站在他们那边?宇文琮收买了不少的朝臣、皇族。又有多少人是他的人?”
早前只是朝臣、皇族,而今却突然发现还有江湖中人。
宇文理给他留下的到底是一支怎样的门客队伍,这些门客里又有着哪些人才。
附庸山人已抵达洛阳了吧?能顺利进入龙虎山庄么?能说服众门客辞离散去?
新皇知晓,里面的文人许能走上一些,但这些江湖中人,有讲情义的,亦有为荣华富贵所吸引的,他们未必会听附庸山人的意思主动散去。
宇文琮既然给皇族许下了王候爵位。给他们也许下了诱人的赏赐,否则这些人不会与他为敌,与朝廷为敌。
新皇面无表情,神思游离,似陷入深处,问:“贵太嫔潜在宫里的心腹可都清除干净了?”
宇文琰抱拳道:“微臣共抓了五十七个人。”
“来人,把石福叫来!”
石福,镇江候石开的长子,而今亦在金吾卫担任中郎将一职。
石家是在乾明太子时就效忠门下的,算是新皇的家将。
石福很快进了大殿。
新皇挺了挺胸膛。眸子里掠过几分狠决,他不果断。就会保不住天下,保不住帝位,甚至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他的身后不仅有太后、皇后与众嫔妃,还有几个皇子、公主。“石福,连夜再审贵太嫔一党的宫人,证据确凿者杀无赦!朕给你三日时间,务必要将宫里有嫌隙之人清除干净!”
石福应声。
流星阁与宇文琮搅合到一起了,他绝不纵容,无论是文人名士,还是江湖侠客,一旦与宇文琮站在一处,那就是叛贼,就得死!
流星阁……
新皇愤愤地想着这个名字。
宇文琰抱拳道:“微臣告退!”
新皇打了个同意的手势。
二龙夺帝,自他登基,他一直就在等着,这个与他争夺帝位的人出现,原来是他,居然是宇文琮,被先帝软禁府中,在府里装出沉迷声色,嗜酒如命的假相,却暗中做着自己的皇帝梦。
既然要斗,这一次就来斗斗看谁更高一筹。
新皇冷声道:“把朕寝宫的天龙金盒取来。”
这是一只异常华美的锦盒,盒上錾有九条金灿灿的天龙,栩栩如生,盘桓在不大的锦盒上,盒子用赤金打造,上面挂着一把同样錾有金龙的金锁,以此象征着这盒子、金锁尽皆帝王拥有。
大总管知新皇要开这只九龙盒,转过身去,不愿窥视帝王的秘密。
先帝在世时,还是在登基第二年打开过九龙盒,至此后,终其一生再没开过,那盒子里藏匿着天朝最重要的东西。
新皇从头上拔下簪子,抽开簪子,倒出一枚小巧的金钥匙,启开龙锁,盒子里放置着几样别样的东西,其间有一枚錾有龙头的镂空金戒指,还有可调动三军的兵符,犹豫片刻,他取了龙头金戒,将其戴在自己食指上。
他重新合上九龙盒,依旧锁好,若无其事地递给大总管。
大总管的目光锁定在他食指龙戒上,戒指上的龙头异常威武,錾刻得栩栩如生,那龙似在咆哮,一双龙目熠熠生辉,仿佛龙霆大怒,只需一眼,令人生畏。
大殿上,恢复了之前的肃静。
新皇手捧着奏折,案前要急的文书都被他批阅完毕。
夜,静谧。
一条黑影翩然而入悄无声息,本是一脸肃然的大总管“扑通”一声已瘫坐地上昏昏睡去。黑影如同鬼魅一般,纵身一闪,垂首静跪龙案前一脸恭敬,仿佛点住大总管睡穴的人不是他。“属下粘竿处统领青龙拜见皇上!”
新皇缓缓移眸,借着大殿的华灯,方瞧清这男子,约有三十多岁,中等身材,面容冰冷如雕,不大的眼睛透出蚀骨的寒意。五官生得寻常,是那种走到人海里,便再难忆起他的容貌的人。不寻常的是他的表情和眼睛,不,其实也寻常,瞧得久了,就觉得他的眼神木讷,表情木讷。
这个寻常容貌的男子,见过之后,很容易让人遗忘。
就算你认真的瞧过,事后也很难忆起他的长相。他着实太寻常了。寻常到就像一个不足让你记住的人。寻常得太过普通。寻常到五官、身材和声音都没有一点过人之处。
偏他,却是先帝花费无数的心力培养的粘竿处统领。
粘竿处,云集暗卫中的暗卫,大内高手中的高手。
在他被封为皇太孙后,先帝曾告诉过他,粘竿处其实只有十二个人,他们平日里瞧着是最寻常的侍卫,只在接到重要任务时。才会汇聚一处。平时彼此见面不相识,他们辩识、确认对方身份,只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张由先帝绘在右臂的纹身,各人伸出手臂就会形成一幅圆形的十二生肖纹身,围立而圈,就像是十二时辰。
他们每次相见,皆蒙着脸,根据彼此的纹身来确定对方的身份,他们每个人不以真实姓名示人,却各有绰号。是以十二生肖为号。
由新皇直接带领,也只有新皇和粘竿处统领才知道这十二人的真实身份。
新皇带着审视。却见青龙已经揭起右臂,露出一条赤青色的大龙。
新皇道:“流星阁与宇文琮搅合到一块。你需要多少时日能灭了流星阁?”
青龙一怔,抱拳道:“禀皇上,流星阁与我们粘竿处原是有些渊源的。”
新皇搁下手里的奏折,“朕听先帝说过,齐太祖皇后创立了流星阁、天下第一楼,齐高祖皇帝登基后,收拢天下第一楼,组建了粘竿处。可这回,流星阁和宇文琮搅到了一块。”
青龙垂下眼帘,“皇上,流星阁里有我们粘竿处的人。”
新皇神色一凛,这事儿他倒还真不知道,“流星阁为何要助宇文琮?”
青龙抱拳道:“他们是奉属下之命行事。属下想知道宇文琮那边到底有哪些人,不相助一二,如何能打入宇文琮的内部。”他略顿一会儿,道:“几年前出了一些意外,我们打入宇文琮内部的高手玉刹突然失踪,好在近来玉刹又现身了,这一回他平安进入龙虎山庄,以玉刹的聪敏,用不了多久就会把龙虎山庄的情况摸个熟络。”
玉刹,流星阁四大杀手之一。四大杀手的容貌江湖中没人见过,就算遇见,也许是易过容的人。
原是这样……
先帝说过,他可以完全信得过粘竿处的人,这些人每一个都是先帝培养的。
“朕要一份最详尽的宇文琮一党名单,无论是在朝官员还是白身门客,朕都要一一了晓。”
青龙道:“请皇上给属下十天时间,十天后一定奉上详尽的名单。”
“退下吧!”
戴上龙头金戒,只要被粘竿处的人瞧见,就会第一时间通晓粘竿处统领来见新皇,这是过往百余年来,粘竿处定下的规矩。
新皇轻抚着指上的龙头金戒,十天,他用这十天重新布局。
流星阁里有粘竿处的人。
真真让他觉得意外!
他走到殿前,傲视着整座皇宫,睥视天下,双手负后,浑身散发出摄人的龙威,这是一个九五至尊流露的霸气。
弱水,你告诉朕流星阁的事,是不是想说,要朕重新布局!
宇文琮,这一回,朕要你输得心服口服!你败之时,朕定会让你看到,什么是真正的帝王。你这个叛臣逆子,届时,那些小瞧朕的、不将朕放在眼里的、背叛朕全都得死!没有人可以挑战朕的龙威,更没有人可以抢走朕的帝位!
夜漫漫,在这宫灯稀疏的黑暗里,旷寂而冷清。
殿宇鳞次栉比,宫廊繁复。
他赢得了天下,登上了帝王,却唯独输却了她。
弱水,朕将会让你看到,朕会是一代明君!
因为朕输了你,再不能输了帝位,倘若输了这一次,便是输了一生,输了一切……
为了帝位,他放弃爱情;为了帝位,他牺牲了那么多,绝不容任何人染指他的帝位。
他方是正统,他才是名正言顺登上帝位的九五至尊。(未完待续。。)
881 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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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妍用了些晚膳,将布阵所需的清单交给青嬷嬷,领她与二管家一道采办。
宇文琰已回府,到静堂拜见凌薇。素妍说得对,他只是想告诉凌薇收留青霞、紫霞的重要性,却未想会让凌薇担心,令凌氏父子心生忧虑。
宇文琰亦请了凌氏父子过来一并说话。
凌修齐在翰林院办完差事,偶尔会与相熟的同窗、同届高中的官员一起喝茶,每日无事时会早早回到左肩王府,住在凌薇为他们父子安置的专门客院里,今儿一回来,就听凌老爷父子说了左肩王府的事。
他总觉得,这里面透出一些古怪。
凌薇按捺不住,一心想知道卫州王府的事,“听王妃说,叶氏出事了?”
即便凌老爷是他的舅父,宇文琰还是觉得这是王府的家事,更事关老王爷的声誉,低应一声,“叶氏成不了大事,娘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他吐了口气,实言相告,这不妥当,毕竟今儿发现的事,事关朝廷机密,他还是决定继续圆这个谎,“青霞、紫霞的事……”
他犹豫着如何说话,才能合情合理。
凌老爷则认为宇文琰是为难,道:“王爷,无论怎样,她们到底是你的姐姐和妹妹。”
凌大爷道:“他们一次又一次地算计王爷、王妃时,可曾想过王爷是她们唯一的兄弟。”
凌二爷修齐微皱着眉头,他只觉得这事很奇怪。到底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凌薇面露难色。宇文琰是她的儿子。紫霞、青霞生有二心。可到底不是她生的,却又都是老王爷的骨血,她怎么说都不合适。
凌老爷道:“王爷怎么看叶氏母女买流星阁杀手对付你们母子的事?”
宇文琰微微一笑,释然的,不以为重地道:“流星阁到底是江湖门派,想杀我们母子倒不至于,本王到底是皇族亲王,而娘是有封号的亲王府侧妃。他们最多也就是打听王府的一些秘闻旧事。借打听到的事做文章。”
凌修齐也觉这事颇有些小题大做,“要真敢伤害王爷表弟和姑母,这些人就别想活了。”
流星阁再猖狂,还不敢贸然对左肩王下杀手,要真是这样,还不怕被朝廷给灭了,任他们再厉害,到底是江湖门派,一个江湖门派哪敢与朝廷作对。
凌大爷问:“王爷可知那纸条写的是什么?”
宇文琰道:“那是他们专用的文字,只有他们才看得懂。不过我想不会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最多就是打听娘年轻时的事,或者看我有没有做什么越矩的事。”
凌薇神色微沉。她十五岁时就被叶氏算计生下了宇文琰,之后又在大火毁了容貌,着实没有什么隐秘。只是当年,她从德州到卫州叶家,叶家三房的老爷曾一度纠缠过她,但那时叶老太太还在,他倒不敢有过分之举,而她住在叶家的时间也不算长,不过是三个多月
宇文琰扫过几人,“王妃说,我吓着娘和舅舅了?”
凌薇脸上含着浅笑,早前是被吓得不轻,可这会笑容灿烂。“没有的事,只是觉得这事很大,去找妍儿商议。”只是她没想到,宇文琰会因为这事找大家议事。
凌老爷早前的凝重一扫而光,化成了淡淡的笑。
凌大爷也露出释然与轻松的笑,审视着凌薇与宇文琰,见他们母慈子孝,打心眼里为他们高兴。
凌修齐虽带浅淡的笑意,却隐有深思。
宇文琰道:“为早上吓着娘与舅舅的事,本王道歉。”
凌老爷觉着这言重了,“都是自家人,你也是担心你娘才说出来的。不碍事,不碍事!”音落,他先爽朗地笑出声来。
宇文琰见没事了,道:“今儿有事耽搁了,我还没吃饭呢。”
凌薇“哟”了一声,当即唤了乔嬷嬷来,正要令乔嬷嬷去大厨房弄吃的来,只听青嬷嬷的声音传来:“王爷可来了?”大丫头回了声“在偏厅呢”。
青嬷嬷携着紫鹊,是特意过来送膳点的,含着浅笑,进了偏厅欠身行礼,“王妃猜着王爷回府了,孙嬷嬷煲了只药膳鸡,又下了一钵喜面,令我送来给老敬妃、王爷和大家都赏赏。”
凌薇心下好奇:“喜面?”
好好儿的,哪来的喜面。
紫鹊将托盘搁到桌案上,乔嬷嬷从静堂小厨房取了碗筷来,给众人盛鸡汤和面条。
青嬷嬷道:“一更二刻时,江家来报喜的小厮到了,可不是件大好事么,今儿酉时下大雨那会儿,平国大长公主给江家添了个大胖小子。”
阿九生了!
去年二月生了位千金,满周岁时被新皇赐封为二等郡主,与镇国大长公主的长女一样,都是二等郡主。文雅封的是三等郡主,等同县主,不过郡主的称呼更为尊贵些罢了。
凌薇笑:“添丁进口这是喜事。”
青嬷嬷笑着颔首,来报喜的人照着规矩送了喜面、喜蛋,又有一只脖子上扎了红绸巾的公鸡,不需用,看到那公鸡,便知是添了个大胖小子。
有了喜面,孙嬷嬷又煲了只药膳鸡,正好用鸡汤下了面吃。
凌太太因挂着德州家里无人照应,给凌修齐订亲之后就离去了,临走的时候叮嘱了凌薇和凌大爷,留意着要给最小的修婉在皇城寻个好婆家。
凌大爷亦听人说了江家的家规,在皇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家风严谨,问:“江家可还有十几岁未订亲的少爷公子?”
青嬷嬷皱着眉头,“眼下十几岁的,只得六爷江传堂,在江南慕容家学艺,也早与镇国公府的文馨郡主订了亲。”
凌大爷面露憾色。听说江家的门风好,家教严,儿孙们个个都争气,凌大爷颇想与江家结亲的念头,想着自家的两个妹妹,个个都是才貌出众的,没想江家的适龄男子竟早早订了家,订的还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孙女。
宇文琰想了片刻,突地道:“我倒想起一个来。韩媒婆的儿子江诗允!”江家除了江舜诚的儿孙,还有同族的子弟。
这孩子当初在晋阳,那可是出名的神童,前年恩科他因染了风寒未能应考。
青嬷嬷灵光一现,“哟!这位公子倒是晋阳西岭江氏里少有的人才,如今得有十五六岁了,早前是见过几回的,长得相貌堂堂,文质彬彬,谈吐也不俗……”
凌大爷审视着凌薇,又看着凌老爷,支吾道:“他娘是媒婆……”这身份也太不搭配了。
媒婆、稳婆,这都是下三滥的职业,凌大爷颇有些介意。
凌老爷道:“江家人都没因韩氏是媒婆而介意,我们又何必介怀。”
青嬷嬷笑着连连应是,“江诗允的姐姐诗恩,嫁给了江家老太太娘家的侄孙儿。虞老爷在西市天桥旁开了家拍卖行,专拍三百两银子以下的物件。虞太太又开了家绣坊,家里有几座田庄,日子倒也过得殷实。虞二爷上届恩科中了进士,在云州做知县。虞家祖上,原是晋阳的贵族。虞老爷被庶子迫害,这才弃文务农,后来又从了商……”
她细细地说了一遍,凌大爷一提,青嬷嬷就嗅出些异味来,凌修洁是许了亲的,凌修婉亦才十三四岁的年纪,若是许了江诗允,可不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么。
宇文琰狼吞虎咽地吃着面“好吃!香!”凌薇却没吃,看着他吃,小声叮嘱道:“你倒是慢些,砂锅和钵里多着呢,吃了再让乔嬷嬷盛。”宇文琰不管不顾,依旧大口吃面,直吃得“倏倏”直响。
凌老爷本还矜持着,想过会儿凉些再吃,见宇文琰吃得香,捧了碗尝了一口汤,膏汤香味扑鼻,虽说是药膳汤,竟有一股子难得的香味,诱人垂涎欲滴。
青嬷嬷又道:“允爷九岁就过了童试,十二岁过了乡试中了举人,这在晋阳是出了名的神童。上回恩科,染了风寒,这才没有下场,加上江家老候爷说,他的年纪到底小了些,下回应考也是好的,毕竟身子要紧。”
若他是一早来的皇城,应该在皇城书院读书。凌修齐道:“我怎没听说过此人?”
青嬷嬷道:“他没在书院读书,在家里闭门苦读,每遇不懂的地方,就去拜访求教。倒听老候爷说过,说他年纪不大,已是学富五车了。他原在皇城书院学过一阵子,说先生们讲的课,多是他一早读过的,就不愿再去,与虞大爷倒也亲热,二人常在一处读书做学问,近来听说与虞盼儿的夫婿祈栗交好,两人常在乡下庄子里读书。”
凌修齐反复念叨着“祈栗”的名字。
凌大爷问:“怎了?”
凌修齐道:“听说此人三月时写了篇《富国论》,曾一度名动皇城。只知是个山野村夫,颇有些才华,见解独到,周大学士与江大丞相都颇为赞赏,就连皇上瞧过后,也说此人乃是一个能人。”
祈栗竟是虞家大小姐的夫婿,绕来绕去,又与江家扯上些关系。
青嬷嬷笑道:“这便难怪了,听韩媒婆说过,允爷与祈公子交好,又有虞大爷,他们三个倒是极好的。”
虞家与江家虽是姻亲,但因门第悬殊,虞家只在过年过节或大宴会时才去江家,平日倒不常去。因着虞老爷与江传达一起做生意,少不得有些生意上的往来,虞老爷与江家二房倒是熟络亲近些。(未完待续。。)
882 不忍分离
凌修齐大致将各家的关系也弄了个明白,对凌大爷道:“大哥,我瞅着将婉儿许给江诗允能成。”
凌大爷一脸茫色,等着凌老爷说话。
凌修齐道:“世人都说,人以群分,祈栗是个务实之人,他虽年纪小些,却与祈栗这些人的深交,亦是一个靠得住的实在人。”
青嬷嬷见正如自己猜的那般,忙道:“允爷与文忠候家原是同宗,族规家法也都一样,男子三十无子方纳妾,若嫡妻育有儿子,更不得纳妾的。”
她这一说,凌薇立时来了兴致,“哥哥,我瞧着能行。虽说现下门第差些,若是他日这孩子高中,又得江家相助,可就容易出头了。”
凌老爷搁下碗,抹了下嘴,“妹妹,要是修婉不反对,就使人说合。”
凌薇笑道:“皇城各家眼睛可都灵着呢,既然瞧上了,就早早订下,等江诗允高中,怕就晚了。”
一阵闲聊,竟订下了江诗允与凌修婉的亲事。
宇文琰连吃了三碗鸡汤面,倒真是饱了。
凌薇见他吃饱,这才捧了自己的碗,生怕他吃不饱似的,喝了一口汤,只觉满口生香。
凌大爷和凌修齐倒把剩下的鸡汤、喜面吃了个干干净净。
众人又说了一阵话,方才各自散去。
夜空里飘过一阵宁静而悠扬的琴声,一声声如诉如思,似吟似唱,宁人心绪。惬意欢欣。
宇文琰加快步履。近乎小跑越近琴瑟堂。琴声越来越悦耳。
素妍坐在偏厅的小榻上,榻上摆放着琴台,十指纤纤,苍白如葱,时快时慢地飞舞在琴弦上,她的双眉平和,明眸流光,随着飞舞的纤指流转着。如痴如醉,这是一支最为动人的曲子。
宇文琰站在珠帘前,长身而立,静默地看着弹琴的素妍。
许久了,几乎是她嫁入王府,他就不曾听她弹奏过,他喜欢看她弹琴,喜欢看她练字习画,喜欢看眉宇飞扬,这样的她。才是他在鬼谷宫中见到的素妍,即便伪装的容颜。也可以骄傲,也能意气风发得如同男儿一般。
琴音渐趋平和,在如轻呢般的细音里停凝。
宇文琰不由得拊掌而拍,他几乎也随她一起沉醉。
素妍款款抬眸,勾唇一笑,带着几分窘意:“许久不弹生疏了。”
他挑帘而入,“无论何时,你弹的琴音总是最特别的。”
素妍正要下榻,他抢先一步近了小榻,止住她道:“在榻上歇着。”握住她的手,坐在榻前,目光停留在琴上,并不是名琴,只是一张寻常得再不能寻常的琴罢了,从她的指尖流泄出的了是能醉人的弦律,令他忘返,令他痴醉。
宇文琰道:“可用过晚膳了?”
不待素妍回话,一侧服侍的白燕笑盈盈地道:“回王爷,王妃晚上吃的是孙嬷嬷煲的乳鸽汤、蛋虾饺。刚才又用了一小碗鸡汤喜面。”
宇文琰目光寻觅着偏厅内侧案上摆放的箭漏,声声流转,滴漏声响,已是三更时分,轻声道:“往后晚了,不用等我,你早些歇下。”
素妍眸含温和,“知你回来,让紫鹊、白茱备了香汤,你先泡个澡。我把干净衣衫放到屏风里了。”
这是他的妻,他不归家,会静静的等候;这是他的妻,会在他回来时,备好吃食,备好香汤。
宇文琰愣愣地审视着素妍,一股暖流自心尖流泄,张臂一拥,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妍儿……”这一声呼唤,不是用嘴唤出,而是从他魂灵深处迸发出来的,是从他的心底唤出的。
静静地偎依在他怀里,素妍淡淡一笑,“童英和白菲来信了,白菲这丫头这真是,都怀了五六个身孕还在卫州打理着店铺、田庄上的事,紫鸢也有三个月身孕了……”
白燕面露惊喜,正忙着清扫着内室,手里拿着鸡毛掸子,连连问道:“王妃,白菲和紫鸢要做娘了?倒也是,算算时日,她们俩去年九月成的亲,至今也有半年多了呢。”猛地探头,正瞧见一对恩爱相拥的夫妻,顿时一张脸臊得通红,似能燃烧起来一般。扭头故作没瞧见,却与小安子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小安子冲白燕使了个眼色。
白燕会意,二人悄无声息地退出内室与偏厅。
过了不知多久,宇文琰方才缓缓放开了怀里的素妍,低头亲吻着她的额际,“我抱你去内室。”弯腰要抱,素妍已经止住,“你先去泡个香汤,知你过来,就令丫头们把热水添上了,莫要凉了。”
他低应一声,带着坏坏的笑,“回头我给你擦擦身子。”
“才不要呢,我自己擦过了。”
坐小月,不能沐浴,只能每日用温热的帕子擦上一遍,如今天气一日热过一日,素妍很想泡一回香汤,却是不能,被青嬷嬷、孙嬷嬷二人轮番上阵的好一阵说教,生怕她患了什么月子病。
这胎儿还不足两月就落胎了,如今身子已经爽利、干净,偏还得守着老规矩,不敢错了半分。
她捂着嘴,巧笑嫣然,冲他挥手示意,似要赶走那一股子难闻的气息。“快去泡汤,浑身都是一股汗臭味儿。”
宇文琰笑着步入内室,褪去外袍,折入屏风,里面的大浴桶上飘散着几片陈皮,空气里有橘皮的淡淡香味,令人顿觉精神百倍。
素妍转往内室小榻,倚窗而坐,弹奏着一首《幽兰曲》,这亦是她最为喜欢的曲子之一。
宇文琰将浴桶搅得“哗啦”直响,浑身浸泡在桶里,说不出的神清气爽,头枕在桶沿上,眸光望着屋顶,不紧不慢地道:“该禀报皇上的都一一细说了,瞧皇上的样子,对流星阁与宇文琮勾结一事还不知晓。”
素妍纤指舞动,一门心思却在听宇文琰说话。
“你弹错了两个音……”宇文琰拨得水响,透过屏风、数层轻纱的那头,在窗棂之下坐着素妍,那一抹剪影道不出的美好,他猛然觉得,自己昔日应该为她特意建一座阁楼,可以让她在那里起舞、弹琴、作画,而不是一间小小的书房。
素妍漫不经心,随口答道:“原为琰郎误。”
宇文琰一脸慵懒,此刻整个人倏地坐直身子,越发移不开眼,她少说情话,此刻竟说是被他所误才弹错两音。
琰郎……
可比千一好听多了。
宇文琰只觉哪里燃起了一团火焰,再难熄灭,低声道:“今晚我去练功房歇息。”
素妍未接话,继续弹琴。
宇文琰强行控抑着自己,这种身心俱付,真情倾注的情感,有多少人一生也不曾拥有,他觉得很知足,有妻如此,有家如此。“原是要与皇上请奏去豫地平叛,出了这些事,倒不能离开了。卫州河渠的事就要结束,父王又要忙着建卫河码头的事……要是我走了,留下娘和你,还有耀东在家,着实不放心。”
如果流星阁没与宇文琮搅在一起,他不会多想。流星阁派高手诬陷朝廷重臣,甚至还在他家小书房里藏匿密函,可见他们功夫不俗,江家布下的阵法机关,都被阻住他们,旁人就更难了。
他若离开,家里就剩下妇孺,无论谁有个长短,他都会抱憾终身。
素妍轻声道:“大男儿志在四方,你想建功立业,我定不拦你,还是那句话,我只要你好好的。”
宇文琰手里拿着帕子,想擦后背,却够不着,对着外面大唤一声:“小安子,给本王擦背。”
素妍纤指停凝,扱上绣鞋,小安子闻声已经进来,她轻声道:“你自歇着,我给他擦。”
“水已经凉了,你还坐小月呢,受不得凉,让小安子来。”
素妍道:“我让丫头们再添一桶热水来。”
“不用了,小安子给我擦擦,我也该起来了。”
小安子奔进屏风,拿了帕子,很用心地擦挫着后背。
宇文琰双手握着桶沿上,目光依旧透过屏风看素妍,“我若走了,这一大家子人可怎么办?”
若没有流星阁的事,他许会离开得安心些。既然有了,他不能无视,万一流星阁的人要对左肩王府,他在总要好些。
凌薇那儿,他不担心。
耀东那里,也没有不舍。
他真正不舍的是素妍,自成亲以来,他已经习惯见着她。
要是数日不见,他会想得慌,每次从宫里当差归来,就恨不得将她吃个干净。
素妍道:“你若不在皇城,我自用心襄助婆母。有凌家二位表妹在,她们也能帮衬一二,辛姨亦在府里,我们自会彼此照应,你不必挂心家里。”她抬头望着屏风里隐隐绰绰的人影,还有那阵阵水响声,“去静堂那儿,可宽慰好婆母与舅舅?下回别再那么鲁莽,你把他们吓得不轻呢。”
宇文琰懊悔过与凌薇说了那些话,当时他只是想让凌薇提防着紫霞、青霞姐妹。
素妍听他详尽道来,心头愕然:“婆母想把修婉许给江诗允?”
“你觉得不妥么?我倒觉得这江诗允是个不错的人才,二人的年纪倒也相当,我在江家也见过江诗允两回,品行、才学倒也配得修婉。”
素妍微微一笑,“我是说,修婉性子好,容貌也出挑,还真没想到婆母会愿意把她许给江诗允。”
修婉的容貌比修洁更为俏丽水灵,便是许个更好的人家也使得。(未完待续。。)
883 厚脸皮
江诗允虽有才华,可他母亲到底是媒婆,家里的底子又薄,倒难得能被凌薇瞧上眼。
“娘的意思,是不想委屈了修婉,许是听说江家不纳妾动了心。娘同意了,二表哥也没异义,瞧舅舅的意思也是愿意的。”
素妍笑道:“江诗允虽是一介书生,却是个有骨气的,他未必愿意高娶。”
“且试试再说。”
凌修婉模样长得好,但凡见过的,哪个不夸她生得貌美。凌老爷的几个儿女里,儿子当属凌修齐,女儿当属凌修婉,那副皮囊可不是最出挑的。
凌修齐能一眼被中顺郡王府的王妃瞧入眼,除了他的容貌,还有他是宇文琰的二表兄身份,再加上自身本有些才华,这才有了机会。
宇文琰道:“听说修洁要与德州魏家退亲了,这回是娘提出来的,娘听说魏公子早前纳的大姨娘生了个儿子,二姨娘亦有了身孕,越发不乐意。”
这在哪家,也没有嫡妻未入门,先纳侍妾,先生庶子的道理。亏得魏家,还几次三番的使媒婆上门,催着要娶人。
素妍问:“可使人去退亲了?”
“使了呢。上回舅母来了皇城,来给娘添补陪奁,又见识了一回皇城的酒宴,也动了心,不愿委屈了修洁,私下也与娘说了,一回德州就与魏家退亲。”
魏家早前觉得修洁配不上魏公子,魏太太只那么一个儿子,魏家虽有两个庶子。到底是嫡子承继家业。这才由得魏公子纳了两房侍妾。凌家派人去说过。对这事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当时魏家便说,“若是不愿意将女儿嫁给魏家,可以退亲”,这会子,凌家可真不乐意了,竟让侍妾先生了长子,当真是个没有家风的。
素妍道:“听说兴陵候至今还没寻上合适的女子?”
晋陵大郡主挑来选去,也没个中意的。要么门第好了,人不够贤惠;要么人是贤惠了,模样却又差了些;总有些不尽人意处,这事儿也就搁了下来。
宇文琰问:“听田壮实说,今儿兴陵候来府里窜门了,找凌二爷闲聊来着?”
素妍低应一声,这事儿她亦听说了。
税长庚在皇城也无甚朋友,许是拿凌修齐当朋友看待,到底是多个朋友,多个玩伴。
宇文琰冷哼一声。忆起另一桩事:“前些日子,叶家大老爷来皇城了。说要休了叶太太,扶晋陵大郡主为正房。”
素妍只觉可笑。她听屋里的丫头、嬷嬷们说过这事,是从旁人那儿听来的。
叶大老爷听说鸣凤母子到皇城,非但没有惹上祸事,反给鸣凤正了皇族金枝玉叶的身份,就连鸣凤所生的儿子叶沛也易名税长庚,奉了靖王侧妃税氏父祖为先祖,封了个“兴陵候”的爵位。不仅有了爵位,还是世袭三代、有三县封地之爵,这可不就是皇族身份了么?就连宫里的叶海虹,也被赐了税姓,封了玉嫔,这一切,不是因为叶家如何,而是因为鸣凤乃靖王宇文诲的遗孤,乃金枝玉叶的大郡主。
鸣凤遣了府里的下人去接冯氏乳母、乳爹、乳兄、乳弟入府相聚,这事儿在卫州就像长了翅膀一般的飞传开去,但凡知晓的人,哪个不说冯家走了好运,因养了皇族大郡主,如今一家人也要跟着得享富贵。
叶大老爷风风火火赶到皇城,寻到晋陵大郡主府,当看到那一处气派的府邸,一颗心就怦怦乱跳,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做大郡马,比见了无数的金银珠宝还欢欣。
他提着袍子,对左右大喝一声:“禀传!”
跟来的下人振声高呼:“晋陵大郡马回府!”
音落,府内的门丁好奇地探出头来,这些下人皆是经户部、礼部挑选入府的,知府里就两个主子:晋陵大郡主与兴陵候。可从未听说有晋陵大郡马这号人物。众人虽知早前晋陵大郡主嫁过人,可已被那男子给休了,如今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叶大老爷下了马车,大摇大摆就要入府,想着自己如今是晋陵大郡马,儿子又封了候爵,不想,一声厉喝“来者何人?竟敢硬闯郡主府?”两名门丁抄着棍子拦住去路。
他正欢欣鼓舞,被门丁吓了一跳,“大胆!”指着自个的脸,厉声道:“连本郡马都不认得,瞧清楚了,我可是你们大郡主的夫婿。”
已有守门的管事赶来,正瞧见门丁拦住一个锦袍男子,斜睨着眼睛,“在下怎没听说我家大郡主有夫婿?皇家郡主的婚姻皆由太后和皇上说了算,什么时候冒出个郡马来?”
皇族女子出阁,得配夫婿,尤其是有品阶的郡主,都得经过内务府、礼部入册备案。
“死奴才!本老爷是你们大郡主的夫君!”
管事冷声道:“是也不是,待在下禀过郡主再说,你且等着。”
曾经的鸣凤,在叶家只是一个侍妾、姨娘,就连当年被他强占也是身不由己,在叶家二十余年,一直小心做人,处处看叶太太和叶家老爷、嫡出公子、爷的脸色。他们说东,她不敢说西,只能装聋作哑。
鸣凤听完管事的禀报,勾唇冷笑,这些日子与皇族贵胄来往多了,虽只可数的日子,可她依然脱胎换骨一般,从一个卑微的姬妾,摇身成了堂堂皇族金枝玉叶,“本郡主的夫婿?”扬头轻笑,“你且问问他,可有礼部下发的文书为证,有内务府发的牌子?”
皇族贵胄成亲,就算没有新皇的赐封,也需得经礼部下发文书为证,若没这样,便可不认。
鸣凤懒与他周旋,冷声道:“本郡主只有儿子,没有夫君,要认他,除非握有礼部文书、内务府牒牌。”
叶大老爷哪有这些东西,如果有,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大郡马,是皇亲国戚。
他咬牙厚颜,想到昔日休鸣凤,皆是叶太太与长子的意思,而今后悔莫已,想与她做夫妻,却已不能。
叶家落败,再无昔日荣光,在卫州也得小心为人,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拿了短处,寻了不是告上官府,一场官司,让叶家失了无数家财,而今留下的田地铺子,只能稍作生计。就连家里的下人也发卖了不少,加上叶大老爷原有好几房侍妾,又有子女一大堆,个个都要吃要穿,日子越发过得落魄。
原想靠上宇文鸣凤,许再能过回原来的富贵风光日子,偏宇文鸣凤根本不认他。
既然来了皇城,他又怎能无功而返,叶大老爷思忖良久,在晋陵大郡主府外候着不去,好歹税长庚是他的亲生儿子,总不会不认他这个父亲吧?
直等到黄昏时分,府门外的街巷口方过来一行人,是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锦袍男子,左右携着几名护卫。
同来的下人瞧得分明,立马大叫:“大老爷,是六爷回来了。”
叶大老爷下了车,站大路口,眯着眼睛看着过来的人,近了跟前,正是税长庚,人靠衣装,如今他摇身一变,做了兴陵候,穿着华丽的蟒袍,气宇轩昂,定睛细瞧,拥有人中龙凤之姿。“沛儿!沛儿……”他快步奔近。
税长庚闻声寻觅,见一侧停驻着马车,车上挂着两盏灯笼,灯光昏惑,车前过来一个男子,虽着华袍,却显得步履艰难。
叶大老爷近了跟前,借着府门前灯笼的光芒,含笑打量着税长庚,真没想到,他的儿子里,竟有一个能得世袭候爵的人,到底是个有福的,“好!好!听说,你被封了兴陵候,还世袭晋陵二县的封地?”
税长庚抱拳对着皇宫,朗声道:“此乃皇上隆恩,皇家封赏,也是托了我母亲之福。不知爹……”而今,他随了外祖母姓氏,赐姓为税,又有了新的名字,叶大老爷怎会再是他的爹,立时更正道:“不知叶大老爷有何吩咐?”
叶大老爷身子微颤,“我是你爹!是你的亲爹!”
税长庚面带讥讽,举止温文尔雅,抱拳打躬,“而今本候是皇上御笔亲赐的兴陵候,赐姓税,名长庚,此乃整个皇城尽皆知晓的事实,本候奉益州税氏为祖,祖上是益州税大善人,亦有家谱,有家祠……还请叶大老爷莫要说错了话。”就算他心软,就算他心里还认叶大老爷为爹,但他另有姓氏,再不能认他。
叶大老爷颇是失望,他满怀信心地赶来,就是想与他们母子团聚相认,共享荣华、尊贵。不曾想,鸣凤不认他,就连税长庚也说他们姓氏不同,先祖各异。他伸出手指,颤颤微微,“好!好得很!就算你姓了税,你还是我叶家的种!”怎会这样,明明是他的儿子,却易姓了税氏,是,他有好几个儿子,不在乎少一儿子,可他在乎的是这份荣华。
税长庚眼帘低垂,天色暗了,在这里吵嚷起来,他的颜面上也觉无光,换拳道:“皇上另赐我姓氏,这是恩典,你老是个明白人,要是传扬出去,会给叶家惹来祸端。”
叶大老爷见他说软话,到底还是他的儿子,就税长庚的性子,他可是知晓的,就怕强硬的,在叶家时,税长庚没少被几房的嫡子们欺负,光在他上面就有五个哥哥。“好,你娘不许我入府,你带我入府,你如今做了兴陵候,难不成还不让老子跟你享清福了?”
这个人,到底是他的父亲,哪有儿子锦衣玉食,看自己父亲露宿街头,看他深夜无处可去的道理。
税长庚心下一软,“你可用过暮食?”(未完待续。。)
884 狂妄
叶大老爷道:“为父得到你们的消息就赶来了,连午食都未用过呢。”惊闻被他休弃的大姨娘鸣凤,摇身一变,成了皇家的金枝玉叶,被赐封为“晋陵大郡主”,更赐江南富庶之地百河、长亭两县为沐食邑,连她所生的儿子亦晋封为“兴陵候”,这可谓喜从天降。连带着他,也要成为皇亲国戚。
税长庚领着叶大老爷进了府门。
门丁想拦,可叶大老爷与税长庚一同进入。门丁面露难色,晋陵大郡主发了话,不许放叶大老爷入府,可这会子,税长庚领了人进来,抱拳道:“禀候爷,大郡主有令,不得让此人入府。”
亲父寻上门来,鸣凤可以拒之不见,但税长庚不能这么做。
税长庚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想老父两顿未吃,心下难安。“本候自与大郡主禀报,你勿须多问。”
叶大老爷挺胸厉喝:“死奴才!我是他亲爹!”忆起早前几次,这门丁说什么也不允他进府,害得他在府门外候了近一日,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叶大老爷抬腿狠踹两脚,厉骂道:“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本老爷是你家大郡主的夫君,你家兴陵候的亲爹。”
叶大老爷进了二门,看到一座偌大的园子,像一座漂亮的花园,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无一不全,这里曾是静王妃娘家薛家的府邸的一半,那可是好几代的公候之家,虽不是整座府邸,但其雅致、漂亮可是出了名的。虽没左肩王府大。比卫州叶府不知要好看多少倍。六七座庭院错落有致。或二层高的绣阁。或潇湘竹荫中的幽静庭院,又或是豪华大气的上房,如若他们叶家大房所有人住进来,这里的屋子也也绰绰有余了,他似看自个儿的东西一般,面露满意的笑容。
“叶大老爷,请!”税长庚彬彬有礼,领他进了自己住的院子。这座院子又分内外两重,外间住着护院、侍卫和粗使婆子,内院有容貌秀丽、举止得体的年轻女子,一个个穿着绫罗绸缎,言行不俗,直将他的眼都瞧花了。
两名大丫头迎了过来,欠身唤声“候爷”,一个打水,一个就给税长庚褪下外袍。
院里的管事婆子问:“候爷,可要给客人安排客院?”
叶大老爷朗声道:“大郡主住哪儿?”
丫头低头。“大郡主住在上房。”
叶大老爷抬手,喧宾夺主地示意大丫头:“下去!”
两名大丫头面面相窥。
叶大老爷又重复了一遍。带着几分怒气,“快给大老爷准备上好的吃食。”
税长庚暖声道:“去罢!”
丫头们方才应声,退出偏厅。
叶大老爷将屋里的摆设审视了一遍,便是里面的瓶儿、盘儿,可都比叶家最风光时还要些上两分,他伸手拿了一只插有蔷薇的花瓶,“哟,是官窖烧制的上好白瓷桃花瓶。”
税长庚淡淡地道:“宫里赏的。”
叶大老爷又拿了一只黑色瓷马的摆件,烧制得甚是精美,马的鬃毛根根细腻,将马的形态刻画得入骨三分。
到底是宫里的东西,在外面是极少见到的。
“沛儿,如今你娘贵为皇族的金枝玉叶,为父想好了,降章氏为大姨娘,抬你娘为正妻,这样一来,你也是嫡子。”
税长庚转身倒了茶水,双手捧到叶大老爷面前,面露迟疑,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道:“爹真要这么做?”
叶大老爷道:“你娘可是晋陵大郡主,她的身份,非章氏能及。”
小时候,他一次又一次地想,为什么自己的亲娘就是姨娘,是侍妾,让他一出生就做了庶子,被人轻贱,同为叶氏儿子,却要比嫡子矮上一截,就是主母章氏也手握着一切大权,有权训斥,有权责骂。
税长庚一出生,就被章氏夺去,说要留在自己身边教养,实则是怕鸣凤的儿子强过她所生的三个嫡子,威胁到她所生三子的利益。
税长庚虽然饱读诗书,骨子里却有大多数读书人的弱点:胆怯、柔软,前怕狼后怕虎。
此刻,听叶大老爷说要抬晋陵大郡主为正妻,笑道:“若真如此,倒是一桩好事。”
叶大老爷见他心动,“你娘还在为上回我休她的事气恼,回头你与她好好说说。”
税长庚面露难色,“这个……”鸣凤被封为大郡主后,曾说过,再不愿与叶家有半分关系,还说愿意守着税长庚,就如凌薇那般安心度日。
叶家,对于鸣凤来说,那就是一个火坑,是一场恶梦。
当年她正值如花妙龄,十五之龄,竟无意间被叶大老爷瞧见,求娶不成,竟当着冯家乳母、乳爹及乳兄的面强占了她。这于她,一直引以为耻。后来怀有税长庚,被迫无奈,这才委屈做了叶大老爷的侍妾,嫁至叶家后,对章氏也好,待叶大老爷也好,始终都是冷冷冰冰。
叶大老爷道:“你是我和鸣凤的儿子,你使法让我们夫妻重归于好,这有何难的。”
税长庚心下迟疑,轻声道:“容我想想。”
自此,叶大老爷就在府里住了下来。
鸣凤要赶,可税长庚却不允,念着叶大老爷是他的亲爹,鸣凤真真左右为难。整日,肚子里都憋着一股气。
素妍听宇文琰讲完晋陵大郡主府的事。
宇文琰已穿着中单衣至屏风处出来,长发披散在头上,小安子拿了帕子给他绞头发。
“税候爷就让他住下了?”
宇文琰看着菱纹镜里的男子,越发有了几分阳刚之气,“在静堂吃过喜面时,听二表哥说,今晨叶大老爷和晋陵大郡主又大吵了一架,究其原因,谁也不知。税长庚不愿呆在府里,一早就来寻大表哥、二表哥玩耍……”
“他不是在书院读书的么?”
“如今正心烦,也没去书院了。”
有了兴陵候的爵位,谁还去读书谋前程,税长庚最初还意气风发,而今只想着如何玩得尽兴。
宇文琰摇头叹息。
素妍道:“这原不怪税候爷,听说他一出生,就被叶大太太养在身边,性子懦弱绵软些倒在情理之中。”
宇文琰早前对税长庚还有几分好感,而今竟有些叶家子弟身上的劣性,“不晓轻重是非的东西!竟帮着叶家欺负到晋陵大郡主身上!”
莫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宇文琰一脸不屑的表情,宇文琰听说凌薇的事后,可是处处向着自己亲娘,因叶氏的歹毒,连带着看叶家人也不顺眼。“怎了?”
宇文琰道:“竟领着叶大老爷住进晋陵大郡主屋里,要不是晋陵大郡主大叫引来侍卫、婆子,就被叶大老爷得手了。”
可见鸣凤抗拒叶大老爷碰她!
不,是不容许叶大老爷碰她!
“晋陵一怒之下,拿了绣杌还击,竟被税长庚给拦住了,说好歹叶大老爷还是她亲爹。今儿一早,晋陵为这事又闹开了。”
税长庚这么做,就不怕寒了鸣凤的心?
鸣凤虽贵为皇族金枝玉叶,幼年家亡流落民间,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税长庚说,叶大老爷回心转意,要扶晋陵为正妻,降章氏为大姨娘,还想让娘和辛姨帮着劝导呢。”
素妍听罢,拳头紧握,厉喝一声“当真糊涂!”
宇文琰扭过头来,看着一边气得不轻的她,“你也认为不妥?”
“叶大老爷昔日如何强占了晋陵,我们都是知道的。听说晋陵已有十五年不许叶大老爷碰她了,税长庚还帮着叶大老爷欺她,就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鸣凤能坚持十五年不让叶大老爷碰,可见心意已决,而今恢复了尊崇的身份,哪里还会允许此事。叶大老爷原比鸣凤年长近十岁,已是个半老头子,偏贼心不死,敢在大郡主府意图染指于大郡主,妄想做晋陵大郡马。
宇文琰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可不希望叶家再度兴荣,最好看叶家一撅不振,自此落漠,在叶家这辈里,早前以为税长庚是个好的,虽有才华,可他的性子也太过柔软了些,竟被叶大老爷拿捏得死死的。试探似地道:“妍儿,以你之见,晋陵又当如何?”千万不能让鸣凤再跟了叶大老爷,靖王是何等骄傲的人,他的女儿且能被叶大老爷那等无赖、下作之人一再玷污,先是霸占为妾,而今又要耍赖立为妻不成?
以前,鸣凤不能拿他如何,现在鸣凤贵为晋陵大郡主,乃是正一品的身份。
素妍道:“齐高祖皇帝的寿阳公主,一生共嫁了四位驸马……”
寿阳公主第一位驸马心怀叵测意图谋反,被高祖帝所杀;后嫁第二位驸马,却在平叛之中战死沙场;再嫁第三位驸马,为文治九年的状元郎,文治十七年,第三位驸马病故;文治十八年寿阳再配第四位驸马,便是当时有再世潘安之貌的孟居安。
文治十八年,寿阳公主已经是近四十岁的年纪,却嫁了比她小十八岁的驸马,众人皆以为孟居安引以为耻,不想二人成亲后,寿阳竟还先后为孟家育下两子。寿阳公主下嫁之时,挑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宫女陪嫁,送给孟居安为妾侍,夫妻二人竟是说不出的和睦。后来,孟居安早亡,寿阳公主再不肯嫁,竟绝食殉情。
宇文琰似明白她的用意,“你的意思是说,要晋陵大郡主另嫁他人?”(未完待续。。)
885 中年嫁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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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妍并不否认自己的意思,“靖王是何等骄傲之人,靖王之女当配我朝最优秀的男儿,不配二十岁的年轻儿郎,满朝文武里四十岁以下不乏有才有德的好男儿,不做原配,做个续弦也绰绰有余。”
就算是续弦,也比跟了叶大老爷强。
叶大老爷是什么,宇文琰眼里,叶家人都是蛀虫,叶大老爷更是一无是处,早年为官,竟因叶氏是左肩王妃,而坐享荣华二十余年,结果养了一家子无德无才的子孙。
宇文琰面露难色,“这事儿可不大好办,众人周知晋陵早前是嫁过一回人的,还是与人为妾。”如今虽是皇族的金枝玉叶,要想另觅良缘谈何容易。
素妍不知他在试探,只当是夫妻间闲聊,道:“平王府的贤太妃乃先帝宠妃,又是晋陵的长辈,晋陵亦得唤她声皇伯母。贤太妃宠冠后宫二十余年,一定知道先帝对靖王的感情。若是晋陵求助,贤太妃定无推辞。”
首先得是鸣凤自己动了另结良缘的心思。
叶大老爷当年是怎样逼迫鸣凤为妾,旁人不知,他们夫妻却是最为知晓。经历过苦难的人,都不愿意再与过往的苦难扯上关系,这令人一生都难以逃脱恶梦。
贤太妃待先帝之心颇是真诚,她若念及先帝宠爱。定会为先帝做些事。也为晋陵尽一份心。
宇文琰呵呵笑道:“那倒也是。寿阳公主年过四十方育两子。要是晋陵再嫁,或许过两年便能生出几个孩儿。”
素妍不也是虞氏年近四十方才生下的女儿么?
夫妻二人又说了一阵话儿,宇文琰绞好了头发,令白燕备了套次日穿的衣衫,捧着换洗衣袍携着小安子与几名侍卫去了练功房歇息。
六月初二宇文琰请奏前往豫地平叛,皇帝思量再三,准奏,拨五百禁卫军随行。
金吾卫大将军一职暂时交由平王宇文琯接手。
素妍小月已满。领着青嬷嬷、白芷等人与宇文琰整理行装。宇文琰计划于六月初五动身前往豫地。先从皇城至运河大码头,再从码头乘船往徐州,于徐州再往与判军交战的沙场。
素妍没有阻止宇文琰前往豫地平叛,倒是凌薇多有不舍,而宇文琰信心百倍,直说大男儿当保家卫国,去意已决,凌薇听闻已经递了《请战疏》,心下黯然,遣乔嬷嬷去琴瑟堂。着青嬷嬷等人帮忙收拾行装。
六月初四一早,乔嬷嬷来了琴瑟堂。一进屋就笑道:“禀王爷、王妃,大喜啊。”
素妍好奇,但见乔嬷嬷一脸喜色。
丫头们等着后话,偏她不说了。
田嬷嬷追问:“甚事?”
乔嬷嬷裣衽行礼,笑道:“老王爷来信了,卫河大码头还待选扯、规划,六月初六出发来皇城。听凌大爷说,太后懿旨赐婚,将晋陵大郡主配了工部右侍郎吴广久,择六月十二完婚。”
前些日子,素妍还在说鸣凤的事儿,突然有太后赐婚。
青嬷嬷与孙嬷嬷二人颇是惊诧。
宇文琰因天气炎热,穿着薄透的衣衫,一侧站着白茱,正给他打着扇子。“这事我听说过,吴广久是去岁秋天回京述职得以升迁的官员,约四十岁,是个能臣。几年前在豫地筑坝疏通运河,颇受先帝器重。结发妻子在四年前过世,原配留有两女;纳有一位侍妾,育有一子。长女一年前出阁,次女今岁十三四岁模样,幼子约有九岁。”
这门亲事,许是太后左挑右选方才相中的。
一个四十,一个三十五六,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青嬷嬷很是怔然,晋陵大郡主年岁亦不小,得有三十五六岁,与凌薇是同龄人,到了这个年纪居然要嫁人为妻。“叶大老爷那儿……”
孙嬷嬷亦在一边忙碌着,接过话道:“这回是太后懿旨赐婚,早前晋陵大郡主与叶大老爷又不是明媒正娶,怕是不作数。倒也奇了,怎的太后就突然下旨赐婚了呢?”面露深思,总觉得这事来得突然。
叶大老爷信心百倍地赶来皇城,而今眼瞧着做兴陵候父亲、大郡主之夫的愿望就泡汤了。
兴陵候税长庚若是个知晓轻重的,就不该任由叶大老爷在晋陵大郡主府胡闹,就连他的爵位,也是因着鸣凤的缘故,念在鸣凤是靖王宇文诲的血脉才有的,鸣凤自不愿意再与叶大老爷、与叶家与半分的牵连,但税长庚和宫里的玉嫔到底是她的骨血。
乔嬷嬷道:“这日子瞧着就要近了,晋陵大郡主与老敬妃也是交好的,只怕回头得送份厚礼。”
素妍笑道:“原是应该的。”目光落在一边坐着的宇文琰身上,他似早在预料之中的模样,眼神里颇有些得意。
乔嬷嬷问:“王爷去豫地的衣衫等物可都收拾好了?”
青嬷嬷答:“好了!又细细地检查一边,该收拾的都收拾上了,还和以前的规矩一样,让小安子同行随侍,带上八名武功高强的侍卫。”
乔嬷嬷见处处安排得妥贴,小立一阵,回静堂复话。
果疏庄子上,自端午节后每过三五日就送几筐子西瓜来,说今年西瓜长势极好,苹果、梨、李、杏、枇杷都是大丰收。有些吃不完的,凌薇就送些去江家、平王府、中顺王府、北安王府等几家交好的府上,让各家也尝尝鲜。
宇文琰吵热,青嬷嬷让白芷取了放在井上湃过的西瓜来,一只大瓜切了。宇文琰一口气就吃了大半个。留下一半。赏了琴瑟堂的下人:“老敬妃和凌二爷那儿也有瓜吃?”
六月初一时,凌老爷领着凌大爷回德州做生意去了,离开的时候留下话,说得等到八月才来皇城了。凌二爷、凌三爷及凌修洁姐妹也得托给凌薇照应,好在他们亦大了,不需她劳心神,反来帮衬她一二。
青嬷嬷笑道:“我们院里的瓜,还是照例取来的。各处都分了几个,由着他们自个吃。”
果蔬庄子原是素妍的陪嫁庄子,从庄头到下面的佃户,都是极为种果蔬的好手。素妍因小月未满,不敢吃凉食,只看着他们几个吃得香。
宇文琰吃了瓜,没那么热了,歪坐在椅子上。
素妍斥了服侍的丫头,问:“你有事瞒我?”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也无甚大事。前几日瞧着叶大老爷与晋陵闹腾得太厉害,晋陵那日来了府里找娘说贴心话。都哭成了泪人,原是指望兴陵候养老送踪好好过活的,可兴陵候竟打着主意,要她和章氏同为叶大老爷的妻室……”
素妍微皱着眉头,税长庚真是个糊涂的,这是摆明了与叶家人一条心,早前素妍还想,他许是偏着鸣凤的,可没想税长庚自作主张,把叶大老爷领回晋陵大郡主府不说,竟还想成全叶大老爷,辱及鸣凤。
鸣凤委屈为妾时,宁可受尽冷落也不会伴枕承欢,可见她心里厌极了叶大老爷。如今身份尊崇又怎会甘心再与他有半分沾染。
叶家在卫州的案子闹得轰轰烈烈,叶家可谓声名俱毁,如今叶大老爷想入朝为官亦不能,西北战事一起,他弃一州百姓不顾,回家享清福,这样没有担当的官员,没了人举荐,又无举足轻重的保人,恐怕很难再出仕为官。
宇文琰缓缓道:“上回,我亦听了你的主意,见晋陵在娘面前哭得可怜,娘也是个心软的,问我可有好主意。”
回想那日,他历历在目,想到晋陵流泪的样子就心疼。
他正好给晋陵出出主意,最好能断了叶大老爷的念想。
早前对税长庚还有几分好脸色,可后来越瞧越不喜欢,虽读了不少书,却是个书呆子,不晓圆滑处事,竟与叶大老爷一起胡闹。
宇文琰没说,犹豫着如何开口。
凌薇却急了,看着哭成了泪人的晋陵,两个女人都是受过苦,有过委屈的,此刻凌薇心头阵阵泛酸,“阿琰,你若有主意,倒与晋陵想想法子。”
晋陵的泪泛滥成灾,想到自己这大半生的委屈,虽是她儿子,到底不是她带大的,竟与她不是一条心,明知叶大老爷混账,竟还纵容着叶大老爷。整日在她耳边说,要她与叶大老爷和好,做叶大老爷的妻室,与章氏一样,同为妻子。
一家之中,哪有两个妻子的道理。
而她,还是大郡主呢,正一品的赐封。
宇文琰低声道:“唯今之际,要断了叶家的念想,只一个法子:嫁人!”
“嫁人?”凌薇以为自己听错了。
宇文琰便说了齐文宗皇帝的寿阳公主,还有建朝以来,那么多的公主、郡主几度嫁人的事儿。皇家的公主,若她们坚持守寡,皇帝、太后、后妃只睁只眼闭只眼,不再为难。可有的皇帝和后妃可怜自己的妹子、女儿,也会张罗着让她们再嫁。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就算是到了六七十岁,若她们想嫁,便可以再嫁。
宇文琰道:“晋陵还年轻,要是能活七十岁,才过一半;要是能活到八十岁,如高祖皇帝的皇后一般,还有一大半呢……”
凌薇睃了眼鸣凤,“你若不愿,只当他说的是混话。”哪有劝说改嫁的?
可是,鸣凤好像没嫁过人,不,应该说没有做过新娘。她跟叶大老爷时,怀了税长庚,被迫为妾,一顶寻常轿子就将她从侧门抬到叶家,就是小妾过门的喜宴、婚礼一概都免了的,这也是在叶家几十年,连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瞧她不起的缘故。(未完待续。。)
886 阴柔
就算三姨娘是丫头抬成的侍妾,好歹还有个洞房花烛夜。
宇文琰正色道:“眼下只这个法子,再无他法。不仅要嫁,而且还是精挑细选,寻个有身份,能得配你的。”
鸣凤止住流泪,被他的话给惊住了。
一边的冯婆子原是鸣凤的乳母,此刻连声道:“大郡主,老奴瞧着左肩王的话在理呢。这位寿阳公主四十岁了才生了两个儿子,你如今差几年才四十呢。”她轻叹一声,想到税长庚屡屡帮着叶大老爷做出令鸣凤伤心的事来,“玉嫔虽是向着你,可到底是嫁人了,你跟前儿总得有个疼你、敬你的儿女,否则你下半生可怎么过?”
凌薇一瞧鸣凤不哭了,冯婆子也动了心。
鸣凤是冯婆子带大的,跟她亲生女儿一样的疼爱着。
冯婆子欠身行礼,“还请王爷说说,这事该如何办?”她又对鸣凤道,“叶家人就是恶狼猛虎,把个好好的候爷也教成了那般模样,候爷但凡有两分向着你,老奴也想得下去。你瞧他,竟帮着叶大老爷欺负你,世上哪有这样的儿子,真真是被叶家人给教坏了。”
原以为是个孝顺的,没想却是这般。税长庚的孝心都用到叶大老爷和章氏身上了,章氏虽没生他,竟不忍让章氏为妾,还出主意要鸣凤和章氏同为叶大老爷的妻子。
鸣凤面含忧虑,又有了几分羞色。
凌薇一瞧,这真是动心有了这意思。问:“阿琰。你再往下说。”
都是苦命的女人。鸣凤又在左肩王府住了些日子,凌薇也喜欢与她说话,她没甚手帕交、好姐妹,将辛氏视为姐妹,鸣凤便成了她的朋友。
宇文琰道:“平王府与我们王府多有交情,平王府的贤太妃自来以贤惠闻名,论起辈份来,亦是晋陵的皇伯母。我娘引荐你去平王府。你求求贤太妃,说说如何被叶大老爷算计、迫害的事儿。以贤太妃的性子,万没有不管的道理。到时,娘再一边说说话,求贤太妃在满朝文武里挑上一个人好、性子好,又有担当的官员为郡马,贤太妃定会帮忙。”
鸣凤被叶大老爷和税长庚逼得厉害了,一个死缠,一个寻了机会就在耳边吹风,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心下一琢磨,觉着这事儿好。快刀斩乱麻。不能再拖,当即咬牙道:“叔母,你可得帮帮我。”
凌薇是左肩王府老王爷的侧妃,辈分上原比鸣凤还长一辈,倒也担得鸣凤的一声叔母。“既然你真拿定了主意,我帮你就是。”谁让她们都是可怜的女人,亦同是被叶家人伤害的。
冯婆子忙道:“今儿就劳老敬妃去平王府一趟,早早把这事订下来。”
鸣凤另嫁,叶大老爷总不能自诩是晋陵大郡主的男人,赖在府里不走,她不仅得嫁,还得千挑万选的寻个好男人嫁了,有夫有孩子的过着好日子。
素妍听罢,眨着眼睛,“她们当时就去了?”
宇文琰道:“晋陵也是被逼得没法了,才去了平王府求贤太妃,贤太妃瞧她可怜,又想着她没了父母长辈,这才做了主,当天就将满朝文武没正妻的官员挑了一遍,原是寻了三个人选。次日入宫,贤太妃领了晋陵去拜见太后,太后听了晋陵的事,凤颜大怒,听了贤太妃说的三个人选,当即就订了吴广久。”
三个人选,一个是工部右侍郎吴广久、又有千牛卫副指挥使梁光,再有一位是太仆寺少卿。吴广久约有四十岁,是个能吏,家中一妻一妾,育有两女一子,妻子仙逝,长女已出阁,如今由大姨娘打理着府邸;梁光年近四十,无妻无儿女,早前原是御林军侍卫,后来做了千牛卫的副指挥使;太仆寺少卿,是个诗词歌赋皆为上乘的,年少时娶过一妻,却因难产去了,之后只纳了两房侍妾,再未娶妻。
在素妍看来,怎么瞧梁光更为合适。“为甚定了吴广久?”
宇文琰勾唇一笑,“吴广久是太后大舅家的庶长子,这吴家的儿子虽多,他却是最有才能的一个。颇得太后之心,就连吴二姐儿也常去宫里探望太后,听说端午节时吴二姐儿就被太后留在宫里住了三日。”
难怪贤太妃挑了三人,太后独瞧中了这个,原是与太后有亲,太后心存私心,这才将晋陵许给了吴广久。
鸣凤再结良缘已属不易,苦难了半生,也该过些好日子,活得有尊严,也如一个正常女人一样。
有过苦难的,尤其是有过不堪回忆的人,都不愿再与不堪回首的人和事扯上半分关联。
叶家、叶大老爷皆是鸣凤不愿再看到的。
素妍道:“如若晋陵再嫁,他日有了儿子,税长庚能否保住爵位可就不一定了。”
宇文琰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那也是他笨,他亦不想想,他的荣华是如何来的?是晋陵苦难、屈辱了近二十年换来的,晋陵这一生最恨的就是叶家人,他不明轻重,一再与晋陵为难,晋陵寒了心,不让他袭爵也有可能。”
他忆起另一桩事,道:“听小安子说,晋陵发了话,要税长庚去江南二县封地上督建兴陵候府,还说往后就让他住在封地候府。昨儿黄昏,晋陵令人将‘兴陵候府’的牌匾摘了下来,要兴陵候去江南。”
二县的封地是皇帝赐给鸣凤的,现下税长庚的爵位封号也就是个空头,没有封地,只得一个空封号,更无官位。
“早前,原有官媒说了雷右相家的庶长女,又有顾左相家的嫡次女,两家得了消息,听说晋陵许了吴广久为妻,两家都回了话,不愿将女儿许给税长庚。”
顾力行、雷嘏都是聪明人,这是闻嗅到了税长庚未必保得住爵位,加上税长庚一有候爵,读书也不用心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以他们的权势,自能给女儿寻个更好的女婿,又岂会看得上税长庚。
小安子进来,低声道:“王爷,老敬妃请你去静堂议事。”
宇文琰明儿就要出门了,着实想不到还有何事,“甚事?”
小安子笑道:“税候爷遣了官媒来,想求娶凌大小姐。”
把主意打到凌修洁身上,只怕不是因着凌修洁本人的缘故,而是想与左肩王府亲近,想借左肩王为晋陵大郡主的反击挽回几分局面。
江南虽是繁华地,到底不比皇城。
税长庚这会儿知道一旦晋陵另嫁吴广久,他的处境就会发生逆转。
宇文琰不紧不慢地,面露不悦:“是谁给税长庚出的主意,竟想到修洁身上?”
素妍捧杯吃茶,“叶大老爷再糊涂,得晓晋陵另许人家,还不得想应对的法子。”
宇文琰觉着这可能极大,叶大老爷带了几名家奴只身来皇城,章氏等人并未随行,一瞧这样子就是来探路的,待说动了税长庚和晋陵,只怕下一步,叶家大房的人都得云集至皇城。“妍儿,我去去就来。”
素妍点头。
这只是一个开始,她若是叶大老爷、是税长庚,知晋陵另结良缘,晓晋陵再嫁他人许会有孩子,会怎么做?
太后懿旨,吴广久与太后有亲,这分明太后想提携吴家。
若叶大老爷想保住税长庚的爵位,唯一的法子就是让鸣凤再也生不出儿子。如果鸣凤一生,只税长庚一子,那么这世袭的爵位就只能是税长庚的。
素妍不待深思,大唤一声“孙嬷嬷”,孙嬷嬷进来,身后跟着白燕。
而今,孙嬷嬷收了白燕和白茱和干女儿,听说又收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厮做干儿子,而今竟有儿有女的过着。
素妍把自己的顾虑说了一遍。
孙嬷嬷明了,道:“王妃的意思让老奴走一趟晋陵大郡主府?”
素妍点头,道:“你把这其间有可能发生的事,细细地说与晋陵大郡主,让她小心一二。”
叶大老爷虽然住在晋陵大郡主府,可他没有下药的机会,他一入府,就是冯婆子和冯管事夫妇俩都防备着,他只带了两名家奴入府,而这两名家奴都住在税长庚的外院里,比郡主府的下人要低贱两分,更不敢擅动惹来麻烦。
宇文琰进了静堂偏厅,案上正摆着几盘切好的西瓜,又有洗好的枇杷、杏李等果子,透出成熟的光亮,诱人欲尝。
凌修齐坐在一侧,半垂着脑袋,一边坐着凌薇,见他到了,凌修齐抱拳行礼。
凌薇笑道:“修洁才退了亲,就有人上门提亲了。”这便是个好兆头,不愁给修洁寻不到好的。
凌修齐目含冷声,没有半分笑意,一脸白皙如雪的脸因夏季炎热,两颊有抹嫣红,竟似抹了胭脂一般。
宇文琰皱了皱眉:我便长他这样?又白又嫩的?真真长得像个女人一般。这么一想,他只觉得有些厌恶,明明是男子,怎的就长成这样了。
凌薇见他们二人多了,越发觉得凌修齐和宇文琰是不同的,凌修齐更清瘦、文弱些,宇文琰则有些武将的阳刚之气,虽眉眼相似,宇文琰却要黑上许多,身子也要壮实得多。
凌修齐道:“税候爷使了官媒来说亲,姑母打发了官媒,说明儿回话。”
小安子接了团扇摇风。
宇文琰抓了几枚杏李,一口咬下,酸酸甜甜倒也好吃,“顾家、雷家得了消息,听说晋陵下嫁吴广久,已回话不愿将女儿许给税长庚。”
凌薇微愣,还以为捡了件极好的事,“这话怎么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