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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浣水月     家和月圆txt下载     家和月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857 皇家秘史

    他听着上楼的脚步声,目光锁定在第十二幅“梅花仕女图”上,一个披着大红髦的美人正踏雪赏梅,眉眼之间道不出的风华绝世,妩媚清丽,让人辩不出是人是仙。

    新皇愣了一下,只看到他高挑而清瘦的背影,他就觉得有些熟悉,依昔觉得有些亲近,他没等来对方的回眸转身,抱拳道:“拜见皇叔公!”

    附庸山人低应一声,这才回过头来。

    新皇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宇文诲与宇文谆虽非同母兄弟,眉眼之间亦有几分相似,一样漂亮有神的眸子,一样的眉毛,就连五官中都有一样的风姿,那是与生俱来的皇者骄傲。

    素妍与宇文琰见了礼。

    素妍扯着宇文琰道:“我去备些茶点来,前辈与皇上且坐着说话。”

    附庸山人抬手止道:“且慢!”,指了指桌上的果子酒,“以酒代茶。”他走到案前,先满倒了两碗,抓住一碗,递给新皇,“今日请你来,是有些事要与你说。”他大饮了两口,不像饮酒也非吃茶,倒自有一股子豪情。

    素妍低骂了句“前辈真小气,只记着你们俩,倒忘了我们。”自寻了碗倒了两碗,一碗递了宇文琰,一碗自己捧着。

    附庸山人道:“数月前,我替北齐的国运卜了一卦,乃是二龙夺帝之兆。”他停了一下,“二哥一心想免去后世子孙再有相互残杀的命运,可到底不能。宇文琮接手了宇文理留下的门客一千余人。这些人里,有精于经商的。有善于谋划的……偏还有些。早年是跟过我的。我曾答应过二哥,但凡朝廷、皇家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自会相助一二。这一次,我就去趟洛阳,想办法散了一千门客……”

    他的语调里,带着浓浓的忧色。

    宇文琰着实好奇早前的事,道:“皇伯父,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世人都说。宇文诲和宇文谆争夺帝位,可现下看来,根本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附庸山人不愿提。

    空气静默,就连新皇也很是好奇,想知道当年的那一段秘史。

    附庸山人问:“弱水,你也想知道?”

    素妍点头,“是。”

    附庸山人莞尔一笑,云淡风轻的,“难得有你关心的事。”他又倒了一大碗果子酒,“你娘酿的果子酒比山上的酒更醇烈清香。”

    “谢前辈赞赏!”

    附庸山人一口气喝完了一碗。举手投足,都是一种洒脱与豪放。明明是长相秀美的男子,偏有一股子武将的豪情,若搁在旁人身上,显得格格不入,偏在这个一个谪仙之姿的男子身上,竟越发的飘逸不俗。

    他喝完一碗,新皇替他倒了一碗酒,他轻声道:“当年,二哥与我皆是父皇最心爱的皇子,父皇宠爱二哥,说二哥的性子最像他;父皇宠我,则是因我在众皇子里最有才华的一个。早前,二哥与我确有些嫌隙,直至那年秋狩……”

    那时候的他,是那样的年轻,二十出头,意气风发,身边亦有几位娇俏佳丽相伴,更难得的是他与侧妃税氏鹣鲽情深。

    众多皇子骑在马背,青春飞扬,各领一队人马在围场狩猎,皇帝以两人一组,特意将宇文诲与宇文谆划在一组。

    然而,就在他们进入山林,围捕獐子时,不知何处却突然冒出了射向宇文谆的暗箭,生死关头,宇文诲奋力相击,甚至为救宇文谆,而让自己身负重伤。

    皇帝听闻有人行刺爱子,勃然大怒。甚至有人说,这可能是宇文谆使的诡计,可宇文诲却相信宇文谆的为人,还替宇文谆求情说话。

    为证清白,宇文谆抓出了幕后之人,居然是一向沉默不语的大皇子宇文谱。

    寻出真凶,旁人都不信,但宇文诲信了。那一夜,他与宇文谆邀月共饮,兄弟二人自二十多年来少有的和睦友好。

    宇文诲笑问:“二哥,你可想做皇帝?”

    宇文谆一脸狐疑,不明白宇文诲为何问出这样的话。

    宇文诲行事磊落,他的才华就连德宗都颇有些嫉妒,他在文臣中的影响颇大,“不瞒二哥,我对帝位无兴致!如果可以,弟弟倒愿意做个文人墨客,做个如曹植那样的男子,留诗百篇于世……哈哈……”

    即便他说的是真话,可宇文谆一直对这话抱有疑惑,将信将疑,他甚至不信,世间有不想做皇帝的皇子,但他们兄弟间,到底因为那次秋狩增进了感情。

    宇文谆在后来的几年里,也越发相信宇文诲无争夺帝位之心,他整日与一群才子、文人在一起谈诗说赋,时不时都有宇文诲的诗词留传出来,更有许多年轻女子视他为当下最有才情、最多情的皇子。

    就算是这样,宇文谆的生母贵妃却不信,她一心想助自己的儿子成为储君,仗着皇帝对她的宠爱,她精心部下一局,告诉宇文诲,说有大臣意欲在某日谋反,入宫行刺皇帝,要助当时的三皇子宇文诔为帝。

    宇文诲见贵妃说出的一干大臣有名有姓,派人调查后,又证实这几人确实有往来勾结,对此深信不疑。

    待宇文谆得到消息,想要通晓宇文诲,却被贵妃给拦下。

    一面,是他的亲生母亲,几十年如一日为他谋划前程;一面是信他敬他的兄弟;他想要皇位,终于咬牙听任了贵妃的部署。

    宇文诲说服两位皇子,带兵入宫擒拿叛贼,没想一入养心殿,才发现上了大当,皇帝正在养心殿休息安睡,而宫里并没有贵妃所说的叛贼,反被贵妃指责他们意图不轨。

    是生?

    生,则要担负骂名。

    他一生已说不求帝位,但求洒脱一世。

    死,却是这样的不甘。

    可是,另外两位皇子,则是因他说要擒拿叛贼才入的宫。

    养心殿龙座上,坐着龙颜震怒的德宗皇帝,而贵妃一脸无辜的笑容。

    宇文诲抱拳道:“父皇息怒,儿子被奸人利用误报消息,以为今夜有叛贼逼宫,要入宫擒贼,这事与四哥、七弟无干,是儿臣逼他们入的宫,儿臣愿以死谢罪……”

    字字如钉,他无心角逐皇位,却难免被人利用、算计,但他不要累及兄弟的性命,举剑自刎……

    这,便是留于史上,说他带着两位皇子欲行不轨的故事。

    没人知道,就连他也被贵妃利用、算计。

    只是,宇文谆念及兄弟情深,没真心要他死。却又防着他,生怕他与自己争夺帝位,在入宫前,派人换了他的佩剑,将一柄寒光闪烁的宝剑换成了涂抹有药的木剑。那剑瞧着重,竟是用最沉的花梨木所刻,染了银漆,与剑无疑,他只在脖子割了条口子,染了木剑上的毒,昏死了过去。

    待他醒来,已在郊外秦王府别苑。

    而他,因为罪证确凿,“畏罪自尽”了!

    宇文谆坐在床沿前,穿着只有太子才能着的紫红金蛟龙大袍,头带蛟龙金冠,一脸忧色地看着昏睡中的宇文诲。

    他那一睡,竟是七八日之久,就在他“死”后第三日,德宗皇帝下诏,立宇文谆为太子。

    附庸山人讲到此处,那时候的他,心里是恨着的,与宇文谆发生了争吵,尤其在知晓自己的十二妻妾无一幸免,尽数殉情之后,更是万念俱灰。

    “二哥因为未能替我保住子女遗憾不已,那时候父皇已晓实情,可已立了二哥为太子,却无法原谅贵妃算计皇子至死的事,赐下鸩毒,要贵妃一死……”

    宇文琰听到这儿,没想附庸山人与先帝竟有着那样的纠葛。“要是前辈愿意,当时皇祖父既要赐死贵妃,相信已晓真相,如果你站出来……”

    宇文谆摇头,“我从小就没想过要做皇帝,我也曾与二哥表露过心意,可他不信。母妃亡,爱妻死,就连我的子女服下王妃亲自熬煮的毒粥后尽数身亡……我在红尘,再无贪恋,也曾想过一死了之,那之后就在秦王府别苑大病了一场,二哥在床前衣不解带地侍疾、照应……”

    他曾想过永远都不要原谅宇文谆,就在他病情初愈时,他不辞而别,从此消失在世人的眼里,独自一人浪迹天涯,过着半醉半生的日子,直至后来他到了终南山,得遇了鬼谷宫的殷茂林等人,才有了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新皇眼帘低垂,“先帝在世时,曾说过他这一生,最遗憾的事,就是未能替皇叔公保全子嗣后人。先帝更没想到,靖王妃、梅妃与十位侍妾夫人对皇叔公如此情深,听说你的死讯,她们个个都不愿苟活,皆愿随你殉葬……”

    最遗憾的是:宇文谆以前不曾相信宇文诲,没有相信他真的对帝位无兴趣,更无心争逐帝位。

    素妍问:“前辈,既然鸣凤郡主活了下来,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公子、郡主活下来?”

    附庸山人摇头,“鸣凤活在世上的消息,我亦是十八年前方才知晓。那时,先帝登基,将天下治疗得很好,我突然想下山行走,途经卫州,无意间遇见了冯奶娘,才知道鸣凤尚在人世,只是这孩子……”

    他一阵哽咽,这是他与梅妃的骨血,可鸣凤却为此吃尽了苦头,眼泪盈于眶中,这是愧疚,这是疼惜。(未完待续。。)

858 多情郎

    附庸山人语调轻缓,往事不堪追,“十二位姬妾里,梅妃出自益州第一富贾税家,税老爷膝下唯她一女。当年我年轻气盛,又爱离开皇城办差,当年奉皇令至益州,得遇梅妃,两情相悦,怎耐税老爷要招赘女婿,梅妃却一意要嫁我为妻,费尽心思说服税老爷……”

    梅妃又被文人墨客称为“梅夫人”,梅妃死,税家没有儿女承继家业,税老爷过世后,家业亦被梅妃外祖家强占,好在给了梅妃生母一个还算衣食无忧的晚年。

    附庸山人长长叹息一声,“我这一生,最对不住的便是税老爷,我曾答应于他,让他后继有人,有人给税家承继烟火……也是因为此,梅妃求了王妃恩典,让冯奶娘带了鸣凤早早离开王府。王妃又从府中忠仆的女儿里,挑了个与鸣凤一般年纪服食毒粥……”

    鸣凤的身上,不仅是梅妃娘家唯一的血脉,也是宇文诲在这世上最后的血脉。

    这也是天下人都认为宇文诲再无后人的缘故。

    当年的王妃到底抱了怎样的心意,居然做出全家一同殉葬的决定。

    叛臣之后,贬为庶人,却永远在世人眼里是叛臣逆子,生不如死。

    此刻听来,素妍的眼前掠过一个满屋尸体的画面,年幼的孩子,美貌的妻妾……那是样的惨烈。而十二位绝世的美人,竟个个支持了靖王妃的决定,愿追随靖王而去,若非情深又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无论她们最初跟他是如何。但最后定是个个都爱上了靖王。

    德宗在知晓一切真相后。又该如何的悔断肝肠。

    难怪。德宗在这事之后,不过半年也去了。许是懊悔,许是痛心,宇文诲是他最宠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最后在权势的角逐中丧命,还害得他子嗣全无,只怕这份愧疚更胜一切。

    先帝一生,最愧疚的事就是做出了伤害宇文诲的事。

    直至宇文诲消失许多年后。先帝方才相信,原来这个弟弟从来没有与他争夺帝位之心。

    他虽救了宇文诲一命,却害得宇文诲母亲、妻妾、儿女尽亡。

    他虽未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亡。

    新皇抱拳,一脸恭谨。“皇叔公放心,朕自当善待鸣凤郡主母子。”

    附庸山人看了一眼,“我这一生,并不曾求过什么人,只求你一事,让鸣凤之子姓税。让他承了税家的烟火。鸣凤因我之故,吃尽苦头。一直过着胆小慎微的日子……”

    新皇又抱拳,示意他宽心。

    鸣凤是宇文诲唯一的血脉,加上先帝对宇文诲的愧疚,他定会善待他们母子,给鸣凤一个尊贵的身份。

    附庸山人回想点滴,这一生就似一场梦,“十八年前,鸣凤便知我尚在人世。一直渴望再见我一面,洛阳的大事要紧,待我从洛阳回来,就去见她。”

    素妍接过话,“我已遣人去卫州接鸣凤郡主母子,相信不日就能抵达皇城。前辈还是见过她之后再去洛阳。”

    附庸山人摇头,“罢了!我还是先去洛阳,宇文琮门客里有些人是我的旧友,我若开口,他们许是能听从一二,早日停止战争,天下就少些伤亡。待我回来再见她不迟!”

    宇文琰忙笑道:“不知前辈,可愿见我父王?”

    宇文谦与他也是兄弟。

    附庸山人道:“待我从洛阳回来再说。”他扭头看着阁楼上的画作,“十二美人图是我以前绘的,此次来皇城,特意带了一组最满意的,就先交给弱水保管。”

    “待前辈归来,一定完璧归赵。”

    附庸山人一脸慈和地看着新皇,在他的身上寻觅着与先帝相似之处,“先帝则与我说过,身为帝王应有气魄,更得当机立断,为了天下,更不能有妇人之仁。你留着宇文理的子女妻妾做甚,关他们两年,还想等他们对你感激不成?”

    新皇眼睛一亮,道:“皇叔公的意思是……说他们不可留?”

    附庸山人立时就读懂了他的用意,“赏罚分明能立信,皇者气魄能立威!”他抱了抱拳,“既已见过你,我明早就离开皇城去洛阳。”

    素妍代为保管附庸山人留下的字画。

    当天夜里,新皇留下来与附庸山人谈天说地,很快,新皇就发现他不仅在书法、丹青上有独到的见解,对百姓疾苦更有少有的见地,点点滴滴,从附庸山人嘴里出来,新皇有种与无名子说话的感觉。

    他们,都是这世上最有才华的人。

    叶家大老爷听说是左肩王府派人去接的,很是好奇,要遣了长子跟着,却被白芷给斥下了,“叫他跟着做甚?我家王妃只说接冯氏母子入皇城,可没旁人。叶六爷和冯氏什么也不用带,跟我们去皇城就是。”

    冯鸣凤一早也看了书信,知是父亲所写,她也期盼着再见父亲一面,少有的坚持,道:“既是王妃有令,自不敢违,老爷就别再问了。”

    叶大太太疑神疑鬼,低声斥骂道:“当年,你被冯氏的美貌所惑,叶奉侍不是捎信回来说,冯氏的身份被左肩王妃知道了么?难不成,她要借这事要胁我们叶家?”

    叶大老爷听到这儿,心头发麻,要真是如此,往这叶家还能有好,万事可都拿捏在左肩王府了。

    叶大爷道:“爹,以我之见,不如休了冯氏,免得给家里惹下大祸。就算有朝一日闹将开来,我们也能自保。”

    左肩王妃为什么要接冯氏母子离开?这太难猜测了,要是他们不应,随时都能把冯氏的身份的嚷开来。

    娶纳叛臣之后,这可是大罪。

    况且当年的靖王犯的是大孽不赦的死罪!

    “那……沛儿……”

    二姨娘冷笑一声,只不说话。

    三姨娘也在一边瞧着稀奇。

    叶大太太道:“不过是庶子。家里的儿子还少了么。可别和当年一样糊涂。要是真到事发那日,我还不得悔民肝肠。便是云阳大长公主的婆家都遭了难,若有人要对付叶家,还不得如同踩死一只蚂蚁。”

    一家人商议一番,叶大老爷给了冯鸣凤一纸休书,连叶沛也一并弃了,生怕因此事惹上麻烦,不过是一位侍妾姨娘。便是卖了也使得,更不愿为她们母子惹上大祸,像抛开一件祸事般赶走冯鸣凤,还不许她带了贵重东西出门。

    母子二人,都只得身上穿的一身衣衫。

    叶沛不知其间原由,一路上提心吊胆,唯有冯鸣凤,反有一种释然的轻快,一路安慰道:“你不必担心,不会是坏事。”

    “姨娘……”叶沛百般滋味堵在心头。这是他的亲娘,原有高贵的身份。却被人贱踏成妾。

    冯鸣凤伸手,给他一个坚定的目光,“沛儿,你信我。”

    叶沛提着心,哪能安心坐着车里,“不会是姨娘的身份……”

    冯鸣凤从袖里掏出一封信,“这是白芷姑娘到叶家时前一晚,给我送来的家书。沛儿,你亲外公还活着,是他要我随左肩王府的人去皇城与他相认。”

    叶沛惊得目瞪口呆,一个死去近三十年的人,居然还活在人世,这着实太不可思议了。

    “这事儿从中周圜的是左肩王妃,她既接我们去皇城,自有安排,你勿须担忧。”

    有了亲娘的安慰,叶沛的心稍为平稳了一些,可还是紧紧地提着一颗心。

    四月初三,冯鸣凤携子叶沛抵达皇城。

    素妍大大方方地将二人安置王府内,又低声与凌薇说了冯鸣凤的身份。

    凌薇甚是意外,挑了最好的院落安置这对母子,又令绣房新置了衣衫、袍子。

    四月初四晚,宫里来人,着冯鸣凤携子于四月初五觐见皇帝。

    最初叶沛有些担心,可几日下来,见左肩王府拿他们当贵客对待,便知其间另有缘由。

    四月初五一大早,素妍备了车轿,送冯鸣凤母子入宫觐见天颜。

    在宫门口等了大半个时辰,终于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高呼:“传卫州冯氏鸣凤携子觐见!”

    每隔五十步之遥的太监,一声声传递而一。

    冯鸣凤整整衣衫,叶沛略是紧张,母子二人一前一后往议政殿而去,上了高高的石阶,就瞧见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殿上文武百官静立两侧。

    不,她是金枝玉叶的皇家女!不可以害怕,不可以乱了分寸,就算她委屈做了侍妾,但她的骨子是尊贵的。

    冯鸣凤一面安慰着自己,一面不紧不慌地平视着前面,步步轻移,仪态得体进了议政殿:“民妇冯氏鸣凤,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新皇看着大殿上一袭绿袍的妇人,身后跟着位棕色福禄袍的年轻男子,生得眉清目秀,面有怯意,倒有得体。

    大总管手捧圣旨,朗声道:“冯鸣凤及其子接旨!”

    “吾皇万岁万万岁!”

    母子二人俯下身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查,卫州冯氏鸣凤乃靖王宇文诲遗孤,是宇文诲与侧妃税氏之女,本乃金枝玉叶,却流落民间……”

    一时间,大殿上窃窃私语。

    左相雷嘏好奇地打量着新任右相顾力行。

    顾力行则看着江舜诚:这么大的事儿,大丞相一定早前得了消息。

    “宇文鸣凤仪容端方,今赐晋陵之地百河、长亭二县为沐食邑,赐封号‘晋陵’,承一等大郡主之尊;其子赐税姓,尊宇文诲侧妃税氏娘家为祖,赐名长庚,封二等兴陵候,允三代内世袭罔替,袭晋陵大郡主二县为封地。”(未完待续。。)

859 贱妾本贵

    兴陵候,有封地,这可是照了嫔位以下的妃嫔所生皇子之例,看皇帝是拿宇文鸣凤当皇族中人,也视她所生之子为贵。

    “宇文鸣凤之女玉贵人,德容双馨,温婉柔顺,今赐税姓,封玉嫔。”

    宇文鸣凤先是一怔,很快俯身,“谢主隆恩!万岁万万岁!”

    新皇朗声道:“将城南兴旺里东二号大院赏赐予晋陵大郡主府并兴陵候府,于晋陵敕造兴陵候府!退朝!”

    兴旺里东二号大院,这原是住着宇文理正妻娘家宁国公薛家的府邸,是座极大、极气派的院子,而今皇帝一句话,赏赐给宇文鸣凤母子。

    税海虹这几日正得圣宠,短短几日,皇帝不是召她侍寝,就是召雅嫔,一时间在后宫可谓风光无限,连带着一些宫人也来讨好巴结。

    她如今是晋陵大郡主之女、兴陵候之妹,身份又尊贵了许多。

    她正坐在窗下,做着一只荷包,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着飞龙。

    院子里传来一阵女人的嬉笑声,“今儿一早,就见毓华宫树上的喜鹊叫过不停,原是应是玉妹妹这儿了。”

    税海虹令宫娥出去瞧,却是雅嫔、禧嫔到了。

    禧嫔挺着大肚,打趣道:“恭喜玉妹妹、贺喜玉妹妹,皇上在前朝厚封了你的母亲兄长,而今你在这后宫可尊崇着呢。”

    税海虹一脸不解,欠身行了礼。

    雅嫔道:“原来妹妹竟是皇亲,早前我们还真不知道呢。”

    税海虹正待细问。去外面打听消息的小太监回来。毕恭毕敬地道:“恭喜玉娘娘。皇上在朝堂上晋封娘娘为玉嫔。”

    她寒喧着请雅嫔、禧嫔去屋里坐,又陆续有前来道贺的嫔妃,皇后、端妃、华妃、良嫔等都陆续遣人送贺礼来。一时间,寻芳斋里堆放了不少礼物。

    皇帝当着满朝文武宣布晋封为嫔的,她还真是头一份,这不仅是荣耀,更是给她的尊贵,只是从今后。她不再姓叶,而是姓税,税海虹,后宫的玉嫔娘娘。

    这一整日,她都如同在做梦一般。

    这所有的一切,除了有左肩王妃的帮忙,还因她有一个是靖王女儿的生母。

    礼部和户部挑了专人整理晋陵大郡主府,为示慎重,礼部特意做了两个府匾,一并挂在大门上。

    宇文鸣凤母子暂住在左肩王府。只等那边的府邸收拾妥帖了,挑了吉日再迁入晋陵大郡主府。

    凌修洁与凌修婉姐妹俩入住畅意阁。这几日晨昏定省地往静堂去,帮衬着凌薇打理府邸,偶尔也帮凌薇看带着耀东,都是花儿一样的年纪。

    宇文鸣凤住在王府里,原是喜欢的亲近的,好歹住在别人家,少不得常去与凌薇、辛氏说话,这一来二去的,彼此就熟络了,加上都是早年吃过苦的,竟是说不出的投缘。

    税长庚也经人引荐去了皇城书院读书,听说倒也用心。

    今儿是日曜日,虽是沐休,可众人都赶在辰时,云集在静堂花厅。

    耀东又长壮实了一些,睁着一双乌溜溜地眼睛四处瞧,一双胖乎乎的小手片刻也停歇不下来,任是谁抱他,都要伸手去扯人的头发,就连凌薇的头发,也没少被他给拽下一,头上硬是不敢戴鲜艳的头饰,要是被他瞧见了,就要伸手去抓,玩倒不要紧的,就怕伤了孩子。

    凌薇含笑看着税长庚:“去了书院就好好儿念书,等下届秋闱,也考个举人,好让你苦了一辈子的娘也为你高兴高兴。”

    宇文鸣凤漾着笑,好歹是素妍周旋才有了他们母子三人的今日,与左肩王府自又亲近了一些。

    辛氏见税长庚长得一表人才,言谈举止都比叶郡马还要得体,轻声问道:“兴陵候可订亲了?”

    早前是庶长,别人瞧不上他,现在他是皇亲国戚,什么样的好女子还不得由他们挑。

    宇文鸣凤道:“不急,还不到二十呢,男子二十才弱冠。”

    凌修洁姐妹听她们说这些话,自抱了耀东去偏厅玩耍,直逗得耀东咯咯娇笑。

    税长庚垂眸笑着。

    宇文鸣凤道:“四月初十是个黄道吉日,最易搬迁,户部挑了一干家奴送到府里,我想等长庚有了功名再议亲。”

    素妍捧着茶盏,笑微微地听他们说话。

    宇文琰一脸无趣,时不时左张西望一番。

    辛氏道:“四月初十,可不就是后天了?”

    宇文鸣凤道:“今儿午后就得回府,还得给皇祠街那边送帖子,我们是新来皇城的,原不认得几家,但皇族亲戚还得告知一声。”

    左肩王府的帖子得送,如平王、十王爷府上都得送。

    青霞郡主听说近来府里热闹,先是两个长得跟花儿似的凌家姐妹入府长住,大的那个要住到出阁,小的那个只得十三四岁的模样,瞧凌薇的意思,想在皇城给她寻个可意的婆家。

    一到花厅,就见众人谈笑风生,立马欠身给凌薇、素妍夫妇行礼请安,又笑盈盈地对宇文鸣凤道:“见过郡主舅母!见过六表哥!”

    宇文琰挑了挑眉,还真会叫人,早前对叶家的一干姨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叶氏瞧不起叶家庶子,连紫霞、青霞姐妹也没少给鸣凤脸色瞧,这会儿倒会往上赶。

    他们离开卫州时,叶家人商议着将他们母子赶出来,生怕连累了他们,这会子倒唤他六表哥,在王府住了几日,他亦瞧出来了,左肩王妃并不喜欢这位青霞郡主,隐约听鸣凤说过,好似青霞郡主出嫁前算计了王府的宝贝来着。

    税长庚勾唇笑了一下,冷声道:“青霞郡主是不是弄错了?在下姓税,祖上是益州皇商税家。”

    倒不是他背弃姓氏,而是叶家上下从来就瞧不起他这个庶子,也让她亲娘活得憋屈。

    鸣凤乐意让他姓税,她小时候也听梅妃提过这事,税家不能断了后,怀着她时,梅妃就盼着能得个女儿,这样女儿若是有了后,就能姓税,若是男子是皇姓,谁敢让皇姓之后改姓税?

    青霞碰个冷冷的软钉子,将头扭向一边,低声道:“这回得了势,倒与叶家分得清楚了?”

    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传来,众人寻声问去,这炮声直放了大半个时辰。

    凌薇急切地道:“洁儿、婉儿,把耀东的耳朵捂上,莫吓坏了。”

    姐妹俩应声:“姑母放心,早把他耳朵捂上了。”

    在家里,她们也是带个侄儿的,倒也有经验。

    素妍道:“这是怎了?哪家有喜?”

    宇文琰道:“皇上下旨,封宇文珉为中顺郡王,赐了五县封地,新赏了府邸。”

    宇文珉被先帝贬为庶人,举家迁往皇陵圈禁的五王爷,如今封了个郡王爵,全家被接回皇城。

    素妍眼眸一沉,面露不悦。不为别的只为宇文琰没早早告诉她,仿佛她不问,他就不说了。

    宇文琰忙解释道:“昨儿就想与你说,见你忙着,也就没提。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皇上赐封十王爷为北安郡王,先帝早在封地的诸子,亦各有封赏。”

    宇文鸣凤想到去了洛阳的父亲,忧色流于颜色,“也不知道洛阳那边的战事如何?”

    税长庚道:“乱臣贼子不足为患!”

    皇帝在圣旨称宇文鸣凤乃“宇文诲遗孤”,她便不能在人前说宇文诲还活着的话,宇文诲也不屑做皇族中人,他是为了女儿、外孙求个体面罢了。

    辛氏辩着鞭炮声,“这声儿倒还真是从十王府里传来的。”

    素妍笑道:“十王有了封号、封地,只怕回头就得设宴款待呢。”

    白芷进了花厅,递给素妍一封信。

    宇文琰满是好奇。

    素妍轻声道:“是珊瑚县主派人送来的,约好午后去吃茶呢。”

    凌修洁姐妹抱了耀东出来,一瞧见凌薇,耀东就乐得手舞足蹈的,接了耀东,他就往凌薇身上爬,伸着小手抓凌薇头上戴的绒花,凌薇道:“你不是爱鲜色的么,就这玄色的也喜欢了?”

    宇文鸣凤一脸羡慕地看着,“凌敬妃是个有福的,瞧瞧辉世子,一看就是聪敏的。”

    凌薇抱着不安分的耀东,她困住他的双手,耀东急得直哼哼,似在用力,又似要大叫,刚一松力,他的小手就往头上抓去,“要是再大些,指定是个小魔王,半刻也闲不得。便是丫头、婆子的头发没也少被他揪下来,一旦抓住,怎么也不肯撒手……”话没说完,她就“啊呀呀”大叫起一,急得凌修洁与辛氏一同帮忙,这才把被耀东抓住的头发给解救出一,可依旧被他揪下了几根。

    青嬷嬷一脸慌色地进了静堂,素妍知她有事,起身折入偏厅。

    素妍听完,面露惊色,“皇后娘娘不是一直在给二皇子吃药的么?”

    青嬷嬷道:“雪雁姑娘出宫来禀的,人还在琴瑟堂呢。一听说二皇子染了天花,皇后娘娘就急了,不知怎的,太后那边也知道。皇上下了令,要把二皇子送出宫外养病……皇后说什么也不肯。”

    这在先帝时候,一旦因染病送出宫的,出去的皇子、公主难得有一两个再回宫里的,多是在宫外夭折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大皇子染了病,谨妃也死死地瞒着,直至大皇子康复,这才走漏了消息,被后宫诸人知晓了此事。(未完待续。。)

860 宫中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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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杨云屏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二皇子有个闪失,只怕她也活不下去了,这可是杨云屏拼了性命才生下的孩子。

    青嬷嬷一脸愁容,雪雁出宫,就是来求素妍的,“皇后不肯把皇子送出宫,皇上又拿一国之母的大度压她。听雪雁姑娘说,两个人在宫里争执得厉害。太后倒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宫人在宫里选了处避静的小院子,要把二皇子送到那里去,就算是这样,皇后还是不放心,可又不能放下六宫的事务不管。原是要想杨夫人入宫,可杨夫人前几日染了风寒,至今也没康复。镇国大长公主自个儿就有四个孩子,哪能走得开身?”

    皇后想到了素妍,可她也不好开口。

    雪雁拿着令牌先出来了,杨云屏是知晓的,却没拦着,这个时候除了杨家人,她想到的便是素妍。

    素妍来到花厅。

    辛氏知她有事,笑着唤来在院子里玩泥巴的苦儿:“辛硕,我们该回新梦小筑了,得写昨儿你娘教你的大字呢。”

    宇文鸣凤唤了税长庚,母子二人告辞回院里。

    凌修洁姐妹与牛奶娘领着耀东去偏厅时玩耍,时不时听到修洁姐妹的叫声,估计又被耀东给扯住头发了。

    宇文琰听着叫声,歪着看着素妍。

    素妍定睛瞧着他,二人异口同声地道:“定是随你了!”

    话落。素妍道:“我小时候可乖着呢。学会淘气都快四岁了。”

    宇文琰一脸求解地看着凌薇。凌薇道:“随你!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就爱扯人的头发,那时候也和耀东一般大小就开始抓人头发,满了周岁就好些。那时候倒不抓人头发,自个走不稳,摔得满头是包,摔一跤,哭两声。偏还要自己走。”

    这孩子,长相随了素妍,偏这性子竟随了宇文琰,吃奶时,非得一口气吃饱不可,不让他吃饱就跟你干嚎,无论什么东西,被他抓在手里,非得两三个人才能从他手里拿出来。

    素妍道:“婆母,二皇子染了疾。我想入宫照顾些日子。”

    凌薇皱着眉头,她亦知道素妍是个重情的。没让杨家人去,定是不得已,道:“我瞧你最近都瘦了呢,你也得小心些。”

    “婆母,我小时候得过天花,我带紫鹊去,她也得过天花的。其他人还留在府里,而今家里有你打理着,又有凌家两位表妹帮衬着,我也放心。”

    凌薇没有阻止,她知道自己阻挠也没用,素妍没有姐妹,宫里的皇后就跟她亲姐姐一般,皇后待她也如同亲姐妹一般,得了好的,总少不得给她留上一份,便是这份姐妹情深,在这个当口,素妍也得帮忙的。

    去岁冬天的瘟疫,今春以来的天花,一直漫延在皇城,这天花多是孩子,偶尔有年轻女子染病的,凌薇也时不时听说哪家孩子染病没了,便是闻雅云的儿子也在这场天花里没了性命。

    凌薇听人说过,闻雅云没了孩子,平王宇文琯从云州赶回来,一直陪伴在左右,听平王府的人说,这是要闻雅云怀上孩子后再离开了。

    宇文琰有些不乐意,可想到明日他也要去宫里当差,心情略好了些。

    素妍收拾了两身换洗衣衫,令紫鹊也跟着收拾,主仆二人随雪雁入宫。

    凤仪宫。

    杨云屏坐在榻上正抹泪,想到宇文恒那么小,如今跟了翠鹂、奶娘去了宫里最僻静处,那里紧靠着冷宫,没了她的照顾,病能不能好还不定呢。

    端妃的长安公主,多可爱的孩子,因发不出痘来,才几日时间,说没也就没了。

    偏宇文恒最怕吃药,她今晨想了多少法子,硬是没把药水给喂下去,那么个浑身滚烫、发着烧的孩子,她可怎么喂药。

    新皇倒是个冷心的,生怕把病过给了其他的公主、皇子,说什么也要送出宫去。要不是她坚持不肯,太后又发了话,恐怕今晨一早就被送走了。

    雪雁进了宫,欠身道:“禀皇后,左肩王妃求见。”

    杨云屏止住流泪,抬头时,就见素妍带着个背包袱的丫头进来,一瞧这样子,就是拿定主意要在宫里住几日的,一股温暖漫延全身。杨云屏刚止住的泪,扑簌簌滚将下来。“三妹……”

    “二姐这是哭什么?听说二皇子染了病,我这就赶着入宫来,府里有我婆母照应着,我也放心。好了,让宫人送我去二皇子那儿。这是紫鹊,她也得过天花,不会有事。”

    虽没说旁的话,但素妍这意思就是入宫来照顾二皇子。

    雪雁暖声安慰道:“皇后娘娘,左肩王妃幼时也得过天花。”

    杨云屏紧握着素妍的手,“有三妹照应,我就放心了。让我说什么好……”

    照应生病的孩子,原就要担太多的风险,但素妍精通医术,自己又有孩子,有她照顾生病的二皇子,杨云屏是一百个的放心,当即令朱雀把素妍送到近冷宫的秋梧院。

    素妍先令紫鹊在院子周围洒了石灰水,又用硫磺烟进行消毒,朱雀则担负起传话的任务,一日三趟地往秋梧院去。

    “皇后娘娘,左肩王妃说,建议娘娘在凤仪宫周围撒石灰水,屋子里也要用硫磺烟熏过。”

    “娘娘,左肩王妃开了药,要在秋梧院设个小厨房,单独给二皇子熬药……”

    素妍带着几个人,分时辰照顾只得一岁多的二皇子,早前几日,二皇子昏昏欲睡,素妍倒有一套灌药的经验,能准备无误,一滴不撒地把药灌下去。

    杨云屏也是几日睡不好,直到四月十一,朱雀带话回来,脸上含着笑:“翠鹂带话给娘娘,请娘娘安心,昨儿晚上,二皇子发出痘子了,全都长在脸上,今晨后背、肚子上也有几枚……”

    雪雁急道:“二皇子可醒了?”

    朱雀脸上的愁云已消,“醒了!醒了!今儿一早就吵着要出去,翠鹂和奶娘都拿他没法子,倒也怪了,偏他就怕了左肩王妃,左肩王妃吓唬他说‘你出去就得病病,回头就得吃苦药药’,这一吓,还真管用,乖乖儿呆在屋里玩耍着呢。”

    杨云屏转身去了偏殿供的痘娘娘像前,嘴里感谢了一阵,又是磕头,又是敬香。

    四月十五日,又有消息传来,杨云屏听朱雀禀完,脸上有了如释重负的笑,“身上的痘子结疤了,瞧来真是大好了。”

    朱雀答道:“翠鹂说,虽有些结疤,昨儿又新长了几枚痘子。只是二皇子现下越发地怕左肩王妃了,一见到她就怕。”

    黄莺给杨云屏递了茶点,捧着小碟儿,等杨云屏吐出枣核来,笑道:“王妃最是随和的,偏二皇子怕。”

    雪雁道:“二皇子最怕吃药,王妃往他嘴里灌药,他不吃都不成,早前还说几句软话,现下王妃也懒得说了,直接拿了羊皮就往他嘴里灌。听说昨儿,他一见王妃拿东西就吓得哭了,王妃问他是自个吃,还是被人灌,他竟说自己吃……”

    黄莺挑着秀眉,颇是意外。

    孩子病了,不吃药哪能好?

    杨云屏问:“他自个可吃了?”

    雪雁笑:“可不自个捧着碗就喝了么。喝完了药,吃了冰糖,自个就在屋里玩。”

    杨云屏摇了摇头,“这个皮猴子,整日的倒会折腾本宫,到了王妃那儿倒学老实了。”

    她也好些日子没见孩子了,可想着孩子病着,又不能见,她是皇后,打小也没得过天花这病。

    太监进了大殿,俯身禀道:“皇后娘娘,太医院禀报菊美人染了天花,得尽快将她隔离。”

    杨云屏扭头对朱雀道:“你走一趟,在秋梧院旁边再挑处院子出来,把人送过去,挑名患过天花的宫人服侍着。”

    不是说这天花自是小孩子容易患的么?怎的连菊美人也染上了?

    接下来几日,又有婉贵人、慧贵人染疫,储秀宫那边也送来两位染病的常在、宝应,统一安置在被隔离的冷宫附近。四月十八晨,有宫人来报,菊美人殁了。

    一时间,宫里怨声载天,都说是许谨妃回娘家省亲带回了瘟神,不仅害死了端妃的长安公主,如今连嫔妃也给祸害上了。

    谨妃整日呆在永仁宫里,大门不出,只盼着大皇子能平安无事的顺遂长大成人。

    太后下令,着太医院配出祛病气的熏烟来,各宫各院都分发了一些,责令众嫔妃免了晨昏定省,生怕病气再度流传出去。

    冷宫附近的落叶院时不时传出某嫔妃病殁的消息,一时间有五人都在这场病里相继离去,因是染殁,每去一人,就赏副棺材,棺里填了石灰,再着宫人出宫安葬。

    嫔妃死了五人,又有宫娥、太监染病的,竟比去岁冬天的瘟疫还吓人。

    二皇子身上没再长痘子了,脸上留下了三枚疤痕,假以时日就能尽消。

    翠鹂与素妍说着这几日宫里的事:“今晨,连华妃娘娘也搬进落叶院了。”

    素妍一脸惊色,若是孩子,她倒是知晓的,可连后宫的嫔妃都染病了,这不是太奇怪?“黄桑、瑶芳二位道长倾囊以授,将自己的所学尽数传授给太医院众位太医,治天花的方子全城的百姓吃了都管用的,怎的对宫里嫔妃们反倒没用了?”(未完待续。。)

861 怪疾

    有五人染病,没几日,五人都殁了。

    有宫娥染病,染多少人就死多少人,太监也是如此,她就没听说有一人康复的。

    翠鹂垂首,她也觉得奇怪,这场天花不是在孩子们间染病的么,而今竟是连宫里嫔妃都染上了。

    早前,黄桑、瑶芳二位道长留下的药方还在,那方子极是管用的,无论是大人、孩子吃了,都是有惊无险,这回子也照着方子吃了用,竟不见康复,还有嫔妃接二连三的染疫而亡。

    素妍问:“皇城可听说有哪家小姐、奶奶们染病的?”

    翠鹂摇头:“不曾听朱雀说过!”

    院门外,突地传来一个女子的哭喊声:“左肩王妃!左肩王妃!求你救救我家华妃吧!你救救她吧!呜呜……”

    所有人都说,华妃只怕是没救了。

    这宫娥是随着华妃入宫的侍女,一见众人把华妃带走,心就凉了,三皇子还那么小,就没了亲娘,往后在这宫里可如何是好。

    华妃还活着呢,雷左相父子就想着下一步要把雷家最貌美的庶女送入宫来接替华妃。

    雷夫人不应,早已哭成了泪人。

    就算是雷家的女儿,又哪能如华妃一般待三皇子好呢。

    二皇子听到叫声,颇是好奇,正待出门,一把就被翠鹂抓了回去:“我的小祖宗,你的病还没好呢,到处乱跑什么,好歹得痊愈了。”

    二皇子生气地握着小拳头,在翠鹂身上打了两下。

    素妍携紫鹊出了屋子。院门口立着两名会武功的太监。日夜都有人候着。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不能出门,门口又有一道铁栏大门,只能透过栏杆空隙送些吃食。

    相求的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年轻宫娥,长得眉清目秀,跪在院门外,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下下碰在地板上。“左肩王妃,你救救我家华妃吧……”

    所有的嫔妃都说皇后是个命好的,有左肩王妃护着,就是二皇子生了病,左肩王妃也能入宫照顾。听说二皇子出了痘,正一日日好起来,还有两日就能离开。

    素妍问:“你且说个仔细,华妃病得如何?”

    宫娥止住了磕头,含着泪儿,见素妍一些随常打扮。原是要照顾生病的二皇子,许也顾不得这许多。“前儿晚上,华妃就病倒了,身子滚烫,高烧不退,喂了太医开的药,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奴婢听人说,早前的婉贵人、慧贵人、菊美人她们也是如此,吃药无用。有的到了第四天就去了,长的挨到了第七天……宫里的人都说,王妃是个祥瑞之人,最会给人瞧病了,就是二皇子也得康复了!”

    偶有几个吃药无用的去了,倒可理解,怎的一旦染病,一个个都去了呢?

    素妍只觉这事透着古怪,太医院那么多的人,就算黄桑、瑶芳不在,医术也不会差得这么多。

    这里面……

    素妍朗声道:“来人,把门打开,我去落叶院瞧瞧!”

    太监面面相窥,不知要不要打开。

    紫鹊厉喝道:“还不打开?”

    看门的太监抱拳道:“回左肩王妃,皇上下了令,无论是秋梧院还是落叶院,里面的人除非康复,否则不予出来。出门之前,所有用过使过的物什一概焚毁,还得沐浴祛病气,方可出门。”

    “你……”素妍正要发作,只见朱雀领着几名宫人,带着食材等物过来。

    朱雀斥退相求的宫娥,不说多话,“这是奉皇后娘娘之令送来的鸡汤、排骨、猪蹄之物,让翠鹂做给左肩王妃和二皇子吃。”她透过铁栏门缝隙,递过一样又一样的食材,在与素妍接触之时,将一张纸条塞到素妍的手里。

    朱雀笑道:“左肩王妃安心,王府安好!”

    她欠身领着众宫人退去。

    素妍打开纸条,竟是宇文琰的笔迹,上面写着“嫔妃染病另有内情,妍勿涉。”

    叫她不要管这事。

    那么多太医,开的方子给嫔妃,吃了既然不管用,难不成这不是病,而是毒?

    宇文琰已经发现了端倪,而这纸条是朱雀送来的,皇后也知晓此事?

    养性殿。

    新皇端坐在龙椅上,目光犀厉地扫过北安郡王宇文现和一边着侍卫统领打扮的宇文琰。

    宇文现一脸谨慎,小心翼翼地回禀。

    宇文琰则是一脸淡然,人虽在大殿,心也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新皇道:“说!事情调查得如何了?”

    宇文现抱拳道:“贵太嫔染病,自告奋勇去行宫养病,到行宫第三晚,就有神秘人造访!”

    “定是宇文琮派来的!”他振臂一拍,“给朕盯紧了,必要的时候,杀无赦!既然宇文琮打着救人的主意,朕也勿须再仁慈。”

    更不能留下后患!

    宇文琮已是叛臣逆子,他若不是心狠,便会给自己留下无尽的隐患。

    新皇眸含杀气,浓烈如火焰,那是忌恨,那是愤怒,“北安王听旨!”

    “臣在!”

    “你记住了,就是让贵太嫔死,也不能让她活着走出皇城,务必将来人一网打尽!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臣领旨!”

    新皇打了个退下的姿式。

    北安郡王退出大殿。

    新皇对大总管道:“宣中顺王入宫觐见!”

    大总管令宫人着办。

    宇文琰正襟静立,如同一尊门神,一动不动,目不斜视。

    新皇道:“朕让你着办的嫔妃染疫案查得如何?”

    宇文琰抱拳,回道:“毒药已经查出来了,降魔观道长已配好解药。但需人试药。”

    这几日。又陆续有宫人染病。却再不是嫔妃。

    新皇道:“德太妃染病,你把解药留下,勿必将叛贼留在宫时原暗线拔除干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宇文琰朗声应答。

    中顺王宇文珉奉旨入宫,跪拜完毕,新皇道:“德太妃病了,你去康宁宫的慈和院瞧瞧。”

    两年的圈禁。两年的日夜担心生死,宇文珉似苍老了十岁,此刻听闻德太妃染病,心下一沉,封他用中顺郡王已有些日子,却从未像现在这样难熬,他已经整整两年多没有瞧过德太妃了。

    新皇提着袍子,起身下了铺有红毯的石阶,步步走近宇文珉,不由得长叹道:“德太妃这病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染病给她,寻常药石不灵。朕令人给华妃配了新药,你要是愿意一试,可以拿去。”

    宇文琰留下的,只得两个药包,新皇将两个药包搁在托盘上,“来人,送药给华妃服下。”

    宇文珉觉着,新皇不会就这样害死德太妃。

    新皇之所以恨他和宇文理兄弟,皆是怀疑当年乾明太子的死因。是,当年乾明太子宇文瑛确实是在他府里用过酒宴后回家发作,可蛊毒却是在那之前就中的,他家的美酒只是引导了蛊毒的发作。

    他虽嫉妒乾明太子,却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就算没有乾明太子,还有宇文理兄弟压着他一头。

    宇文珉伸手先一步挑了其间一个药包。

    新皇心下暗笑:两包药是一样的,都是宇文琰请他师父配的解药。

    “中顺王,朕有件事要交给你办。”

    宇文珉抱拳道:“请皇上吩咐!”

    新皇转过身去,“宇文理在先帝时囤兵、私造兵器,是不争的事实。宇文琮反叛朝廷,自称为帝,更是天理不容……”他稍停片刻,杀气流露,“朕……决定择日赐死二人留在皇城的子女、姬妾!”

    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好好的王不做,却要与他争夺帝位。

    他曾想过,若失败的是自己,他们定不会轻饶他性命。

    不是他们死,便是他亡。

    这不能妇人之仁!

    他若给了他们机会,便是他的死期。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宇文珉浑身一颤,他恨宇文理兄弟,那件藏于宁王府的龙凤袍,据宁王世子留下的遗言是闻其贵之子所赠,而闻其贵原是静王党的人。

    一定是被静王所害!

    他的世子……

    虽然幼稚、贪心了一些,待对他却极为孝顺,也甚是听话。

    他两年屈辱的皇陵生活,他那一阵生不如死的日子,全都是败宇文理所赐。

    宇文理死了,可他的妻妾、儿女还在。

    新皇含着笑,那更是试探,“中顺王可以拒绝担任监刑官一职。”

    宇文珉道:“启禀皇上,臣遵命!”

    “很好!”新皇扬了扬头,“待事成之后,朕便赐你封地,赐你在封地敕造府邸,允德太妃出宫与你相聚,跪安!具体事宜,你与顾右相商议!”

    顾力行做了右相,依旧掌管刑部,大理寺白大虔经他保举做了刑部尚书。

    宇文珉应声退下。

    新皇,这个他眼里的黄毛小儿,而今越来越有新皇的样子,他已经决定要对宇文理、宇文琮的妻小下手。

    顾力行、白尚书这些人都是心狠手辣的。顾力行还稍好些,有新皇压制着,恩威并施,对新皇极为忠心。或者说,顾力行也学狡猾了,坏事指使白尚书去做,好事就是他的。

    雷左相是华妃之父,华妃又育有三皇子,而今对新皇忠心耿耿,再无二心。

    少年新皇,却已经学会了朝堂上的权衡之术,后宫皇后、华妃、端妃互为牵制,前朝亦有杨家、雷左相、顾右相和江家互相制衡,这样的朝堂更为稳固,比昔日先帝时呈现几派之争的局面更让人忌惮。

    宇文珉仿佛看到了若干年后,二皇子、三皇子或是再一位皇子的三党之争。

    杨家,代表的是武将之家。

    雷家则代表着新的权贵。

    顾家更是酷吏、重臣,在朝堂支持的人也不少。(未完待续。。)

862 治妃

    素妍沐浴完毕,又有杨云屏新送来的宫袍,里里外外重新换过,这才出了秋梧院的院门。

    来不及停留,直往落叶院去。

    早有宫娥迎了出来,素妍进了屋子,坐在绣杌上,替华妃细细诊脉。

    从脉像来瞧,的确很像染了天花。

    可假的就是假的!虽然像,还是能发现异样。

    她能发现,太医院的太医也能发现。

    到底是什么人对后宫嫔妃下了毒,中毒之状胜似染疫。

    紫鹊从外面进来,欲言又止。

    素妍写了张方子递给宫娥:“令人抓药,再细细熬了汤药服下。”

    宫娥接过,不等她出门,早有候在门外的宫女接了方子离去。

    紫鹊低声递过一包药,“是大总管派人送来的,说给华妃服下这个,就能醒过来。”

    大总管这是要送素妍一份厚礼,这两年素妍没少给大总管配治喉疾的含丸,大总管也是念着这份人情的。

    如若,她成了华妃的救命恩人,华妃总会念她一二。

    素妍打开纸包,瞧了片刻,勾唇一笑,“扶她起来,和水喂下。”

    宫娥进来,正见素妍给华妃喂药。

    紫鹊道:“我家王妃正好备有治这病的药,先喂华妃吃下,回头才喂服汤药。”

    宫娥没说多话,连太医都没了法子,如今也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

    素妍对紫鹊道:“你且收拾一下,我们主仆且在这里再住一晚,我得观察一下华妃的病情。我是担心夜里再有个闪失。”

    紫鹊面露忧色。“王妃今儿真的不出宫么?”

    素妍的目光停落在昏迷的华妃身上。已经昏迷四日了,多昏迷一日,就增加了一分死亡的危险,“我总得看华妃服药后是否有好转的迹象。”

    宫娥重跪在地上,深深一磕,“奴婢代华妃谢谢左肩王妃!”

    “既然我愿意出手相助,你就别磕头了。能不能康复,就看明儿晌午前华妃能不能醒来。”

    有了素妍入住落叶院。服侍华妃的宫娥、太监都有了信心,忙前忙后的煎药、送药,看素妍将药熟络地灌入华妃嘴里。

    到了夜里,素妍又给华妃诊了脉,笑道:“身子没那么烫了,一会儿,你们给华妃擦擦身子,记着别让她染了风寒。再熬一碗药来,喂给她服下。”

    宫娥们听人说过,染了这病。就得发出痘子来,痘子随着毒气一起发出来。就算是迈过鬼门关了。

    素妍一天灌了五碗汤药,留了值夜的宫娥,就回自己屋里歇下。

    次晨,又喂了华妃两碗汤药。诊脉之后,见脉像趋于平和,素妍舒了口气,“华妃就要醒了,无碍。”

    宫娥欢喜地应声。

    素妍又对紫鹊道:“你且去收拾一下,一会儿我们就去凤仪宫与皇后道别。”

    紫鹊应声收拾东西去了,其实除了她们主仆身上的衣衫,也无甚其他的东西,带来的东西都被焚毁了,因是就近服侍过二皇子的,用宫里人的话,这衣物都染有病气,不能再要。

    辰时二刻,华妃的睫羽如阳光下两片蝉翼,扑闪了两下,立时闪出光亮来,她愣愣地审视着房间,立时看到床前坐着的一个女子,正是她的贴身随侍宫娥,她微微动了一下,那宫娥已经醒来:“娘娘!娘娘!五天了,你总算醒了,再不醒,奴婢和夫人都要急死了!”

    末了,她对着外面大喊:“左肩王妃!左肩王妃,我家娘娘醒了。”

    素妍提着厚得的衣袍,笑盈盈折入内室。

    华妃想要坐起,浑身又酸又痛,身下还垫着一块奇怪的布,很快就回过神来,这是宫娥给她垫的尿布。

    素妍欠了人身,走到床前,抓着她的手腕,“无甚大碍了,回头再让太医院给你开几剂调养的方子吃着就行。”

    宫娥一脸惊色:“我家娘娘不是染了天花么?这痘子还没发出来呢?”

    素妍笑道:“染上天花的,大部分人都能发出痘子,但像娘娘这样昏迷好几人的,吃了药,发不出痘子,要是再发痘子,娘娘的身子虚弱,岂不会要了她的命。这一劫算是过了,娘娘安心养病!”

    华妃一脸懞懂,“是你救了本宫?”

    素妍想到大总管送来的药,光是那药不能尽解华妃的毒,光是她开的方子,也不能让华妃这么快醒来,道:“娘娘不必往心里去,这只是顺手帮忙的事。你的宫娥找到我时,我刚巧在宫里,你、我相识一场也是缘份,我更不能见死不救。”

    她并没有救人,如果不是她,新皇也打算出手给华妃解毒了。

    早前死去的五名嫔妃,到底不得新皇之心,他竟没有要救人的意思,而今是他喜欢的华妃,却不得不出手了。

    是他太过无情?

    还是死去的嫔妃太过命薄?

    素妍欠身行礼,“华妃醒转,已见大好,臣妇也该告辞了!”

    华妃忙道:“来人!快送左肩王妃!”

    出了落叶院,一阵微风拂过,带着栀子花香,醉人心田。

    素妍与紫鹊不紧不慢地穿过冷宫,只见一个女人扶在冷宫的铁栏大门上,一袭灰白色的袍子,头上并无一物,垂直披撒至腰身,她的身后,是几个或哭或笑的女人,大的约莫四十来岁,年轻的亦有三十岁的模样。

    唯有这一个年轻的女人,见到素妍时,突然破口大骂:“江素妍!你是个妖孽!你是妖孽!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紫鹊扭头望去,却是一个容妍清秀的年轻女人。

    素妍却认得她,她是舒秀仪,被新皇贬入冷宫的舒秀仪。当今太后的亲侄女。

    她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与紫鹊走过冷宫。行了一程能瞧见康宁宫,再往前就是御花园了。

    紫鹊见她走得越发缓慢,“王妃!”一把将她搀住。

    素妍捧着小腹,“也不知何故,突然肚子有些疼,你扶着我些。”

    “许是太累了?”紫鹊紧紧搀住她,“这半个多月,王妃照料二皇子也甚是辛苦。事事都得用心,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二皇子总算是康复了。”

    二皇子是杨云屏的儿子,素妍希望她爱的,爱她的人都能平安快乐。

    她并不是仙女,更没有多少善良。

    她所帮助的,都是她最关心的人。

    杨云屏是她的姐姐,活得不易,而二皇子对杨云屏来说胜过了一切,她是看着二皇子出生的。怎能不设法保住二皇子的性命。

    “王妃前儿就说过肚子疼,你该好好歇息了。”

    素妍有种想方便的冲动。“这些日子,因二皇子染病,我们的吃食都很清淡……”并未吃腥辣的,按理不应该,然,一阵刀绞般的刺痛袭来,她身子一颤,整个人昏了过去。

    紫鹊险些一个扶不住就摔了下去,惊唤大叫:“来人啊!快来人啊!”

    凤仪宫偏殿。

    杨云屏立在一侧,看太医轮番给素妍诊脉:“太医,你们想想法子,无论如何也要替左肩王妃保住胎儿……”

    翠鹂轻呼一声“皇后娘娘”,一脸无奈地摇头,示意杨云屏不要吵到太医。

    从御花园到凤仪宫,说远不远,说近亦不近,那么多的血,尚未成形的胎儿已经落胎了。

    医正起身,抱拳道:“启禀皇后娘娘,左肩王妃因劳损过度,怀有一个多月的胎儿落胎了。”

    都是为了她!

    要不是为了替她救二皇子,素妍就不会入宫,半个多月围着二皇子转,下方子、煎药、喂药,虽有翠鹂和奶娘帮衬着,翠鹂也懂些医术,可翠鹂自素妍进去后,主要负责厨房的一日三餐。而奶娘则负责看护二皇子。

    素妍……

    杨云屏泪盈于睫,浑身沉重的坐在床前,静默地看着昏迷的素妍,空气里都是一股血腥味,“三妹……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为我,你就不会……”

    孩子,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而素妍为了救她唯一的儿子,却累得自己落了胎。

    就算是亲姐妹,能为她做到这些也不过如此。

    杨云屏紧紧地握住素妍的手,除了感动,还有怜惜。

    落叶院。

    华妃听完宫娥的禀报,惊道:“左肩王妃落胎了?”

    宫娥低垂着头,“是。送饭来的多福说,是劳累过度导致刚怀一个多月的孩子落胎了。”

    如果昨日,素妍没有进落叶院,没有救她,没有守着她醒来,会不会并没有这事。

    她亦是母亲,理解要是没了孩子的痛苦。

    华妃长吐一口气,“本宫欠了左肩王妃一条命啊!”她一脸茫然地望着窗外。

    她的父兄,见她染病,就谋划着将她的妹子送入宫来取而代之,而一个不相干的人,却用了全心保她性命。

    华妃想到自己那小小的孩儿,一阵酸楚,她得活下去,为了三皇子也得好好地活下去,“悌儿……”

    宇文悌,三皇子的名讳。

    宫娥道:“娘娘安心,重华宫那边有夫人守着,三皇子安好。夫人说,三皇子的满月宴是过不成了,到时候一道过百日宴。”

    漪兰宫的良嫔倒是热热闹闹地与二公主宇文惜办了满月宴,谨妃、皇后、雅嫔、玉嫔都送了礼,亦有的嫔妃去漪兰宫欢欢喜喜地吃了一顿酒宴,大家有说有笑,竟是说不出的和睦。

    二公主满月那天,新皇赐下封号“长宁”。(未完待续。。)

863 迷糊娘亲

    养性殿。

    新皇得了消息,传了宇文琰来。

    宇文琰以为是问清除宫中宇文琮和贵太嫔心腹宫人的事,贵太嫔在后宫纵横二十余年,即便现下失势,她的人亦有不少。

    新皇语调里带着心痛与惋惜,素妍昔日虽语调残忍,但到底是个善良的女人,“安西因疲劳过度落胎了,人……就在凤仪宫里,朕给你几日假,你带她出宫好生将养……”

    宇文琰惊得目瞪口呆:“妍儿……怀孕了?”

    耀东才半岁,她就再怀上了。

    怎会没保住?

    她身上的毒不是已经解了么?

    是疲功过度,亦或是余毒未清?

    新皇冷冷地眸光一掠,那是世间最好的女人,因她所要,他给不了,他成全了素妍与宇文琰,他期望宇文琰是值得她付出的那个男人。“安西怀孕,你不知道?”

    宇文琰垂下眼帘,“妍儿的为人,我们都知道,只要她决定的事,没人可以劝阻。她一定是怕我不同意她入宫照顾二皇子,所以才……瞒下了这事……”

    孩子,他和素妍的又一个孩子。

    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到来,就直接没了。

    素妍知道么?

    她总是这样的糊涂,对她自己的事糊涂着,上回她怀耀东,第一个知道的不是她,而是他,她甚至坚信,她不会怀上孩子,却不晓得,他背着她已经换了药丸。

    这一回,她知道么?也许连她也不曾想到。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又怀上一个孩子。

    让他回家陪素妍。他们的孩子没了。素妍心里定是痛苦的。

    宇文琰抱拳道:“宫里清除细作的事……”

    新皇道:“交给两位金吾卫的左右中郎将负责。”

    “臣只需两日,两日后臣就回宫当差。”

    他转过身去,不想让新皇看到他的伤心与意外。

    他不知道,许连素妍也不知道。就算素妍知道,得晓二皇子报喜,也是一定要入宫侍疾的。皇后打理六宫,不可能像寻常母亲那样,可以衣不解带地照顾孩子。但素妍精通医术,定会入宫侍疾,以素妍的性子,就算知道了怀有身孕,还是会入宫。

    她早前怀耀东,虽说不想那么要孩子,可到底是生了,只为遂了他的心愿。

    有了孩子后,她一心一意地与他过日子。

    宇文琰上轿之前,对小安子道:“你去趟降魔观。把佐观主请来。”

    小安子应声。

    他想怪她,为什么这样不知道爱惜自己。

    可以她的糊涂。许是怀上了连她自个都不知道。

    杨云屏一脸愧色,反复叮嘱道:“阿琰,你莫怪三妹,出了这种事,她心里比你还难过。你若要怪,就怪我,要不是三妹挂念二皇子,也不会入宫侍疾,更不会……”

    宇文琰含泪,面容冰冷得没有半分表情,抱了抱拳,看着面容苍白无血的素妍,心头只有疼痛。他抱她上了一早备下的软轿,紧紧地抱着她的腰身,看着她憔悴的面容,疼到了心坎上。

    软轿启动,杨云屏看着素妍夫妇离去。

    雪雁轻声道:“皇后娘娘就别自责了,这许就是命。奴婢觉着,娘娘不妨多赏些东西去,再赏个会侍候月子的老嬷嬷去照应,好歹也是娘娘的一点心意。”

    她的孩子保住了性命,素妍的孩子却没了。

    就算是亲姐妹,能做到这些的也是情深意重,何况素妍与她是结义姐妹。

    难怪镇国大长公主羡慕她,说她有一个情同亲姐妹的妹妹。

    素妍昏昏迷迷地回了王府,凌薇一听吓了一跳:“王妃竟不知自己有孕了?”

    青嬷嬷一脸痛色,要是胎儿保住了,等到明年,辉世子就能多个弟弟妹妹,这府里也越发热闹些。“王妃人年轻,生了世子又不到半年,连她自个都不知有孕了。”

    凌薇目光流转,“小心服侍着。”

    青嬷嬷应声,正要告退,宫里来人了,皇后赏了布帛金银,人参、燕窝等上等食材,一起来的,还有位瞧着精干的嬷嬷,约有四五十岁的年纪,也是皇后赏赐的。

    琴瑟堂小书房,宇文琰与佐怒天低声讲了素妍早前中了不孕之毒的事。

    佐怒天听说那药原是宇文琰配的,大喝一声“混账”,“你……怎能配出此等害人害己的药,反倒累了自己的妻子?混账!”

    宇文琰早已经知道错了。

    如果一切重来,他一定会不配那样的药。

    抱拳道:“师父医术高超,还请师父替妍儿诊脉,下方调养她的身子。”

    佐怒天冷哼一声,“我道她的脉像如此古怪,就算疲劳过度,按理也不会落胎,没想……竟是因为……”他扬了扬头,“那毒岂能如此好解,要是怀上身孕,毒性倒能随胎儿解开一半,我再给她开药吃吃,能否有效,为师可不肯保证。”

    是因为他,因为那毒,素妍才落的胎。

    宇文琰道:“早前黄桑师兄已经开了方子……”

    “那方子只能减轻毒性,要想清除,并非易事。你配的毒药,原是难解之毒,岂有如此容易的。哼!下次别再配这等害人之毒,这可是有损阴德之事,倒平白连累了你的妻儿……”

    宇文琰低声应下。

    佐怒天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案前,写了方子递给宇文琰,“为师也不知此方管不管用,且吃吃看吧。”

    没用还让素妍吃!

    宇文琰气得跺脚。

    “要是无用,再换另一个方子,总得吃吃看。才知能不能解。”

    拿素妍做试验?

    宇文琰挑了挑眉。“既是如此。师父还是开一剂调养的方子。”

    “为师瞧太医们开的就不错,勿须再配了。”

    他宇文琰万不会拿素妍试药,宇文琰蓦地忆起,这王府里可不就住着一位中了那毒的人么——姚妃!抱拳道:“师父,我带你去给另一名妇人诊脉,她的症状与妍儿极似,要是她的毒能解,妍儿也能解。”

    真是个自私的家伙!

    宇文琰领佐怒天到了容和院。说明来意,姚妃倒没拒绝,听说是宇文琰的师父,很是乐意给他瞧病。

    佐怒天诊脉之后,问了一些症状,拿UU小说了方子,“你先吃七日,七日后贫道再上门诊脉,服用贫道药物期间,不可再吃旁人的药。这毒中得深,要想拔除。非一朝一夕能做到。”

    姚妃就想生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无论是男孩女孩都好。

    宇文琰急切地问道:“若想治愈,大概得多久?”

    素妍可不能等太久,他只想尽快解了素妍体内的余毒。

    佐怒天愤愤地瞪了一眼,“此毒缠得紧,我尽力而为,快则三月,长则一年,总是能解的,就是黄桑都没能解掉,我还能一下就解了?”

    宇文琰不再说话。

    立在一边看了佐怒天开的方子,给了姚妃,着下人去抓药。

    待他们师徒离去,一边的老嬷嬷方问:“姚妃真要吃这老道士的药?”

    “吃!为什么不吃?这可是鬼谷宫的道长所配,比吃太医们的药可好多了?”她来皇城晚了,错过了黄桑道长,“何况……听他们的语气,如果本妃没猜错,左肩王妃也中了与我一样的毒。”

    老嬷嬷一脸惊色。

    姚妃忆起那老道士说的话,“黄桑都没解掉的毒……”,她早前可没请黄桑解过毒,唯一的解释就是素妍中毒了,怀了一个多月的胎儿突然滑胎,这样的现象,就和她早前滑胎的两次一模一样,任是如何小心,终是没能保住孩子。

    老嬷嬷道:“他们……是拿姚妃试药呢?”

    “试就试,王爷想给王妃解毒,只能先替本妃解毒,他一定会很用心。既然本妃于他们还有试药之效,何乐而不为。”

    要不是她们中了同样的毒,宇文琰根本不会这么好心。

    卫平候的爵位,只怕他宁可留给自己的儿子,也不会给她的儿子。

    既然能解毒,而这毒如此顽固,就连太医们都摇头叹息,她为何不试。

    叶飘飘,真是好歹毒的心肠,要害她们都不能再生孩子!

    每每想到这个女人,姚妃就恨得半死。

    “你盯着丫头小心熬药,且让我吃吃再说。”

    如果不解毒,就算她怀上了,也很难保住胎儿。

    素妍躺在牙床上,昏昏欲睡,待她醒来,已经是近晌午时分。

    阳光穿透窗棂,在地上落下朵朵金色的桃花,或含苞,或盛放,随着窗棂格子的不同形状,亦有不同的花朵。

    她刚一动身,白芷就奔了进来:“王妃,你醒了,想吃什么?”

    素妍道:“你这一问,我还真饿呢。”

    白芷对外打了个手势,立有白燕捧了吃食进入内食。

    宇文琰从小书房过来,坐牙床前,接了鸡汤,小心翼翼地道:“你躺着,我喂你。”

    “哪有这么麻烦!”素妍强撑着身子,稍一动,身下就涌出了热液,她顿时脸色难看,低看着自己的腹部:“阿琰,我……我这是……”

    白芷与白燕哪敢说,只低头看着宇文琰,二女交换眼神,退出内室。

    宇文琰搁下手里的碗,“妍儿,你听我说,我个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素妍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你是说……是说,我……落胎了?”

    她怀孕了,可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怀耀东那会,最初也没感觉,后来才有了恶心呕吐之感。

    那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要做母亲了。

    她整个人愣坐在床头,看着腹部,“我怀孩子了?”可她一点都不知道,她甚至都不晓得他的到来,就这样毫不预备地失去。(未完待续。。)

864 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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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定是这世间最糊涂的母亲,连自个怀上了都不知道。

    她曾似虞氏说过,虞氏生完孩子,得过三四月才有天癸,而她一直没来,她只当是再过一月或两月就来。她也曾听虞氏说过,若是亲自哺乳孩子,有的得七八月甚至更久才来天癸,哺乳期是不会怀孕的。

    那么多的可能,她却没想过也许是她怀上了。

    “阿琰,你骂我、你怪我吧?是我不好,我都不知道……”想到这个来不及出生的孩子,也长得像她,也许似宇文琰,心头一痛,扒在床上失声痛哭。

    孩子,她对不住这个孩子。

    这个来不及出生,这个尚未成形的孩子就那样没了。

    浑身颤栗如寒风中的落叶,声声痛绝心肺,她愧疚、伤心,数种情绪交杂其间,化成了连她自己也道之不明的痛哭,这里面有愧疚,有难受。

    宇文琰心如刀绞,她因着自己不知滑胎而自责,他却因累她中毒无法保住孩子而愧疚。

    要不要告诉她实话?其实是他伤了她。

    错的是他,为何受伤的却是她。

    宇文琰低唤一声“妍儿”,咬着双唇,缓缓坐在床沿,“不是你的错,是我害了你……”

    素妍哭得稍缓了些,低低地抽泣,泪眼朦胧的望着他。

    他继续道:“你昏迷的时候。我请师父来诊过脉。师父说你早前中的毒余毒未清。这孩子……就算到了四五月也是保不住的……”

    她止住了哭声,两行晶泪缓缓流泄,挂在脸上,如梨花带雨般的妩媚柔弱,眸光颤颤,他想要抚上她的脸,却无力地垂下,眼中流泻绵绵情意。深深地愧疚。

    “黄桑师兄不是给我开了解毒的药,我亦吃了好些日子……”

    不会是他为了安慰她,故意编出来的吧?

    是他害了她,他就得面对,而她更有知情的权力,即便她会伤心,会难过,他还得告诉她实情,不能让她背负着对自己的愧疚。“那药是《五十毒谱》上的一种。”

    素妍怔愕地望着宇文琰,她一直以为那药是他自己配出来的。不,是他自个折腾出来。居然是毒谱上的药,她听说过那本毒谱,但因她学的是医术,并没有看过那本书,五绝、邱春华二人也不许她看,说那书上都是害人的毒药。

    未曾想到,宇文琰看了,还牢记了上面每一种毒药的配方。

    宇文琰低垂着头,千百愧意深埋心底,眸光里蓄着深深的愧意,“当初叶氏求我配药,我没作他想,只想这药最是难解……”

    黄桑配的药,未必能解此毒。毒谱上的药,都非易解之物。黄桑解不了,旁人更难解掉。

    她的手轻抚在腹部,目光空洞,是绝望,难道说她再不能有孩子了。

    这可能是无解之药!

    宇文琰给叶氏配药不对,可他已经懊悔了。

    若不怪他,实在太难!

    “你……怎么能配这种药?怎么可以?”

    害了旁人,却亦害了她。

    素妍想到此处,扭过头去,指着门口大喝:“出去!你出去!出去——”

    白芷听到声音进了内室,看着勃然大怒的素妍,小心地望着宇文琰,他似个犯错的孩子,也不晓得他们说了什么,素妍抓起枕头往宇文琰飞砸了过去,然后扭头寻找可以砸他的东西。

    宇文琰见她又哭又气,心下着急。她刚落了孩子,坐小月子呢,是不能生气的,将来也许会落下病根,忙道:“你别生气,我出去!我现在就出去!”扭头退出内室,刚出门,就听素妍失声大哭起来。

    白芷急得团团转,忙暖声宽慰道:“王妃,身子要紧,你还坐小月呢,可不能生气,更不能哭,莫要哭伤了眼睛。”

    素妍指着宇文琰离开的方向:“那就是个恶毒心肠的,难怪我娘常说,害人之心不可无,他……他……”想到他配的药,想到因他所累中了毒,素妍的眼泪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还会有孩子吗?

    那种药,难缠得很,《五十毒谱》上所记的每一种,都是世间最难解的毒药,有的药根本无解,要是解不了,她这一生都难再有孩子。

    宇文琰,他怎么可以配出那样的毒药来。

    青嬷嬷一进琴瑟堂内院门,就见宇文琰站在院子里,一脸痛色,听到素妍在内室里骂骂咧咧地声音,心头一紧,问:“王爷怎的惹了王妃?”

    宇文琰有些怯意,“嬷嬷快去劝劝她。”眸光睨在青嬷嬷身后的光鲜妇人身上,在她的身后,还有几名捧着布帛、礼物的下人。

    青嬷嬷轻叹一声,道:“这是孙嬷嬷,皇后娘娘赏来给王妃调养身子的。这些礼物亦是皇后娘娘赐下的!”末了,责备地看了眼宇文琰,虽只一眼,却似要吃人一般,宇文琰心头微颤,“王妃坐着小月,你就算怪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青嬷嬷进了内室,看着哭闹的素妍,也与白芷一道宽慰起来。

    “王妃,可不能再气了,气坏身子可不值当。”

    “这坐月子的人,哪能哭的呢?莫哭坏了眼睛。”

    尽皆无用,素妍没有骂了,眼泪却依旧不听话地流着。

    青嬷嬷看了眼白芷,道:“皇后娘娘厚赏了,布匹衣料都是极好的,又赏了人参、燕窝等好些个东西,还赏了五十两黄金……”

    素妍止住了哭,看着青嬷嬷,皇后赏赐这么多。许是因为心里愧疚。可那事。分明与皇后母子无干。

    白燕领了孙嬷嬷来拜见素妍。

    素妍坐在牙床上,看着这名衣着干练的嬷嬷,道:“皇后和二皇子都需要调理身子,尤其是二皇子,这大病了一场,人也瘦了,我屋里有人服侍的,不如我让白芷送嬷嬷回宫。回去服侍皇后母子。”

    孙嬷嬷双腿一屈,跪在地上,神色里都是坚定,她一早就听宫里人说过,各亲王府、郡王府不少,但左肩王妃待下人最是个宽厚的,她被皇后选中送来,其他几位嬷嬷,哪个不是羡慕的,说她下半辈子有个好依靠。

    “老奴是奉皇后懿旨来服侍王妃的。王妃要把老奴送回去,定会被宫里人笑话不会服侍……王妃若是嫌弃老奴。就把老奴打杀了吧!”

    青嬷嬷立时没了笑容,难不成还赖上王府了?“孙嬷嬷这话说的,我家王妃也是一片好心。”

    “出宫时,凤仪宫的雪雁、翠鹂姑娘特意叮嘱,要老奴尽心服侍王妃,想法替王妃调理身子……”

    孙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院子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妇人声音:“妍儿,难得皇后一片苦心,你收下嬷嬷。你身边多个人照应,为娘也放心了。”

    素妍一惊“娘”。

    不是凌薇,而是虞氏到了。

    虞氏得了田壮实回去报信,听说素妍在宫里因照顾二皇子劳累过度落胎,立马就赶过来。虽是嫁出门的女儿,依旧捧在心坎上疼着。身为母亲,最了晓自己的女儿出了意外,这个时候需要的就是信任的亲人能陪在身边。

    凌薇与虞氏寒喧了几句,亲自带她来琴瑟堂探望,二人一进门,就听到孙嬷嬷的话。

    凌薇道:“孙嬷嬷可是最会调养月子的宫里嬷嬷,是皇后娘娘精心挑选送来的,妍儿你就留下吧。”

    两位母亲求情,素妍也不好坚持。

    孙嬷嬷重重磕头,笑道:“王妃,老奴这就去大厨房给王妃做吃的。等王妃出月的时候,一定调养得白白胖胖的。”

    虞氏在大丫头搀扶下进了内室,凌薇静默地跟在一侧。

    看着一脸憔悴,全无血色的素妍,虞氏担忧的轻叹一声,“我的儿,你当真是个糊涂的,怀耀东那会儿,旁人都瞧出来,偏你自个不知道。都有一个孩子了,这回……”

    头回便罢,这第二回也是如此糊涂。

    青嬷嬷站在素妍的牙床一侧,拼命地冲虞氏眨眼睛,示意她莫再责怪。

    凌薇暖声道:“亲家母,妍儿和阿琰都还年轻,往后会再有孩子的……”

    只这一句,顿时凿中素妍心中的痛,那泪珠儿顿时如断线的珠子,说落就落,许是病了,许是失了一个孩子,一发不可收拾。她自认够坚持,可这会儿,心境繁复,泪如雨下,难以控抑。。

    虞氏道:“还坐小月呢,可莫再哭了。你大嫂、三嫂听说你落了胎,都想过来瞧你。你大嫂派了院里的嬷嬷去买鸡买鱼,回头就给送来。”

    凌薇面露歉色,“亲家母,我们府里什么都有,我会令人好生服侍。”

    素妍小产,皆是大家不愿意瞧见的,还吃娘家送来的东西,这旁人还不得说三道四,她凌薇也是个会善待自家儿媳的,况且她的脸还是素妍张罗给治好的,若没治好脸,她现在哪能站在人前说话,还不得把自个儿给藏起来。

    虞氏抬眸看着凌薇,“你是个贤惠婆母,这好歹是娘家人的心意,自家姑娘小产落胎,是她对不住王爷和你……”但凡出了这种事,多是娘家人心生愧疚,会觉得自家的女儿对不住婆家。

    “亲家母见外了。”

    虞氏原想与素妍说些贴心话,偏凌薇坐在一边,也不好多说,叮嘱了青嬷嬷几句,又让白芷等四个大丫头多用些心,这才与凌薇出了琴瑟堂,两人边走边闲聊。(未完待续。。)

865 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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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薇乐意听虞氏说话,凌薇的年纪比江家大房的沈氏还要年轻几岁,对她来说,虞氏不仅是亲家母,也算是值得她敬重的女人,就凭她能把江家几房儿媳教养得贤惠得体,各房同心,就这点,就值得凌薇赞赏。

    素妍哭了一场,孙嬷嬷煲好了汤,看着她吃了一碗。叮嘱她休息,又劝慰她一阵。

    素妍唤了白芷来,当着孙嬷嬷的面道:“你与孙嬷嬷去趟宫里,见了皇后,与她说,这事与皇后和二皇子无干,原是我早年中过毒,累得这孩子没能保住,请皇后莫要往心里去。”

    孙嬷嬷应了。

    白燕进了内室服侍,坐在窗前做起针线活来。

    素妍在牙床上昏昏迷迷地睡着,许是失血过多,身子发虚,总是睡得迷迷糊糊的。

    虞氏在静堂里与凌薇说话。

    凌薇知江家而今在皇城算是大族里,光是江家那几房儿孙就教养得令人羡慕。

    虞氏抱着耀东,耀东见到哪位妇人都抓人头上好看的饰物,此刻一把就揪下虞氏头上的钗子,吓得凌修洁手忙脚乱地抓住他的双手。

    虞氏乐呵呵地笑着:“瞧不出,倒是个皮的,这动作真够快,只眨眼的功夫就被他摘下来。”

    凌薇忙笑道:“如今不会走路倒好,这才半岁呢,要是会走路。指不定多淘。只要他呆那儿。那儿就是团糟。这静堂加上我两个侄女。都围着他转了,转眼就能给你惹事儿……”

    凌薇对牛奶娘道:“快把世子抱开,还不得把亲家太太的头发给抓乱了。”

    虞氏道:“不打紧的。孩子皮些好,说明孩子够聪明。瞧他那手脚动作,倒是个麻利的。”

    牛奶娘还是坚持着把耀东给抱开了,耀东又开始伸手往牛奶娘头上抓住,一把揪住头发,牛奶娘直疼得哇哇大叫。两名丫头帮忙把牛奶娘的头发给解救出来。

    牛奶娘道:“回头我就包头巾,瞧你再抓!”

    抱了耀东去厢房里玩耍,又有专门服侍的丫头陪着。

    虞氏审视着站在凌薇身侧的两个少女,大的十五六岁,小的才十二三岁的模样,笑眼微微,“瞧瞧凌家的小姐,一个个长得跟花儿似的,可许人家了。”

    凌薇使了个眼色,姐妹俩双双屈膝拜见:“凌修洁(凌修婉)拜见文忠候夫人!夫人万福!”

    虞氏笑了。从手上摘下一对血玉镯子,一人一只。“今儿出门走得匆忙,算个见面礼,你们且收下。”她依旧笑容灿烂,凌修洁姐妹则看着一边的凌薇。

    凌薇道:“既是亲家太太给的,你们就收下。”

    虞氏道:“这镯子还是去年我过寿,二儿媳妇令人从晋阳带来的,瞧瞧那颜色,我一个老婆子一大把年纪又戴不着,可又不好拂了晚辈的孝心,这才戴了。给了她们姐妹,正好配她们如花年纪。”

    凌修洁稍大些,欠身道:“谢文忠候夫人!”

    “瞧瞧,这么多礼做甚,都是亲戚。”

    乔嬷嬷领着丫头奉递茶点,特意站在虞氏身边服侍着。

    凌薇道:“修洁是家里的长女,一早在德州订了门亲,瞧着是个头高的,还没满十五呢。”

    凌修婉此刻低垂着头,一脸孩子稚气,道:“姑母,那魏家人早前瞧不起咱们凌家,姐姐还没过门呢,就抬了一位怀孕的通房做二姨娘,又纳了房小户人家的女儿做大姨娘。如今听说姑母是左肩王妃的侧妃,我们又有个做王爷的表哥,紧催着要娶姐姐过门……”

    虞氏脸上含着笑,她亦听说了这凌家祖上也出过官员,是正五品的知州。到了凌薇父亲这辈有些败落了,而今凌家修字辈里的三个儿孙倒也是争气的。长子凌修贤子承父业,经营着家里的店铺生意;次子中了去岁的二榜进士,如今做着知县一职;幼子在皇城读书,听说也是个长得相貌堂堂,有些才学的。

    凌家能养出如此有能干的儿孙,又有两个举止得体的女儿,想来也不差。

    虞氏没说,她身边的田嬷嬷早前与乔嬷嬷在偏厢房说闲话儿,这会儿倒有按捺不住,道:“是攀高踩低的人。正妻没过门,倒纳了两房妾,不要也罢。就凭凌大小姐这模样,自会找户更好的人家。”

    虞氏只一眼,田嬷嬷立时垂下了头。主子们说话,是不容奴婢们插嘴的。文忠候府也是公候钟鼎之家,何时如此没规矩,还是她身边的老人。

    凌薇倒不介意,笑看修洁,“魏家就是个寻常人家,家里有千余亩良田,只那一个儿子,在乌龙县城里又有数十家铺子,在那儿算是大户人家。魏太太只一个嫡子,想早抱孙子,这才赶着给他纳了两房妾室。”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凌薇近来与娘家两个侄女处出了感情,越发对早前订的魏家不满,“修洁还小着呢,自得寻个称心的才好。”

    凌薇私下里也与凌老爷说了自己的意思,不愿意把修洁好好的姑娘许给魏家,且不说门第,只说魏家大爷妻没娶,就弄两个侍妾在屋里心头就不欢喜。

    凌薇有这心思,凌太太也动了心思,想着有个做侧妃的小姑子,而今凌家的门第可不一般。但魏老爷早年与凌老爷一起做生意,有着几十年的交情,魏大爷虽然花心了些,人还算能干,并非一无是处,是个会赚钱养家的好手。

    虞氏不想掺合旁人家里的家务事,“只要两个小的真心,倒也不担心,就怕好好的女儿家遇上个三心二意的。这往后的日子可不就苦了么。”

    这里正说话。有下人来禀。晋陵大郡主来了。

    凌薇笑道:“快请!”

    宇文鸣凤被封了有名号、是有二县沐食邑的大郡主,还恩赐她儿子袭封地、爵位,算是皇城新贵。便是当今的镇国、平国二位大长公主,也只得了二县沐食邑,新皇恩赐于此,视宇文鸣凤所生的税长庚如同皇家子嗣一般对待,可谓是皇恩浩荡。

    哪有这般巧的,正赶上虞氏在左肩王府作客。原是宇文鸣凤使了些钱给大管家的女人。想与江家套上些关系,一早说好了,若是听说江家太太、奶奶们到了,就与她通晓一声。宇文鸣凤想为税长庚铺就一个好前程,税长庚虽得了世袭罔替三代的二等候爵,到底没有官职在身。在皇城,有空爵无官身的难免被人小瞧。

    宇文鸣凤早前是侍妾,而今自己当家作主,不再如从前一般整日不管不问,过着压抑而苟且的日子。开始学会了应酬二三事。回到皇城。有了自家的府邸,又认识了几个皇亲。她和税长庚一合计,将左肩王府列为最亲近的亲戚,其次是平王府、寿王府、中顺郡王府,又有北安郡王府。

    她又接了冯家的乳母、乳爹、乳兄、乳弟一起住。乳爹做了府里的二管家,乳兄、乳弟也在府里任管事,日子过得和顺热闹。府里的下人,多是户部、礼部挑选来的,绣房、花木房、账房、库房、大厨房一应齐全,一些原是罪臣家奴,一些是宫里出来的嬷嬷、宫女。

    她觉得现在的日子才是人过的,是属于她的好日子。

    宇文鸣凤进了花厅,各自见了礼,看到一脸富态模样,神态慈和的虞氏,宇文鸣凤就觉得亲近了几分。“世人都说,文忠候夫人最是个有福的。”

    虞氏道:“这也是沾了皇家的光,老婆子这点福份是皇上赏赐的。”

    这些都是官冕上的话。

    几人又寒喧了几句,多是凌薇赞虞氏贤惠,虞氏夸凌薇显得年轻,打趣她年轻时定是个大美人,又说宇文鸣凤模样长得好。

    听得凌修洁时不时捂嘴,想笑又不敢失了礼。

    凌修婉倒听得很是有趣,没想几个妇人居然夸起各自来,三人之中,还是虞氏厉害,她一出口,直夸得凌薇一脸羞色,宇文鸣凤满脸通红,一个个还笑得开心,这可不是寻常人的能做到的。

    大家笑了,气氛也就更好了,关系也亲密起来。

    沈氏让屋里的嬷嬷买了鸡鱼等物,装了满满一车,自己带了下人送到王府给素妍坐小月吃用。

    青霞郡主住在兰若苑,听说江家老太太、大太太都过府来了,是来给素妍送小月礼的。想着韩绍在要各部院谋差,还得靠江家人周圜,换了身得体的衣衫也过来了。

    凌薇道:“亲家太太客气了,怎的又送一车的吃食来?反让我们不好意思了。”

    虞氏道:“皇城有皇城的规矩,女儿生了孩子或是小月,娘家都要送礼的。”

    虞氏指着凌修洁姐妹与宇文鸣凤介绍了一番。

    沈氏欠身,与各位见了礼,起身道:“回婆母,小月礼让琴瑟堂的青嬷嬷、孙嬷嬷收下了。”

    她备了乳鸽三十只,用五只竹笼子关着;又备了鸡三十只;还有鸡蛋若干,装了两只竹筐;又有鱼一百二十斤,全是养在大盆里,活蹦乱跳了吩咐了专人把鱼养着,随时给素妍做新鲜的吃,定要在月子里把人的身子养好了。

    亦有些人家,不讲究送小月礼,但娘家人心疼自己女儿,多是会送的。

    江家人一得了消息,虞氏就令沈氏去准备了。

    江家人手足,分开行事,不到两个时辰,就将小月礼给备齐全了。

    送小月礼时,多是娘家母亲、嫂子弟妹来,男人们是不出面的。

    多数人家都是拿了银子给女儿买,但江家生怕亏了素妍的身子,全都买成了东西。(未完待续。。)

866 择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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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是来送小月礼,早前凌薇和虞氏还有些难受,一阵闲聊,倒释怀了大半,几个人就聊到儿女婚事上。

    宇文鸣凤微蹙着眉头:“早前原说不忙着给长庚订亲,这些日子见凌敬妃含饴弄孙,这才是得享天伦呢,瞧得我也抱孙子了,想给长庚寻门好亲事。”

    凌薇了解江家的事,指着沈氏道:“晋陵要给兴陵候订亲,你得问江大太太,听说她手里有个小簿子,专门记着哪家有多大的姐儿,有几岁的公子呢。”

    沈氏面露诧色,“凌敬妃连我有个小簿子都知道了?”面色转暖,先笑了起来。

    虞氏道:“既然晋陵大郡主问起这事,你便与她出出主意。”

    凌薇问:“听说冀宁伯世子与李家三房的嫡小姐订亲了?”

    说的是张德松的嫡长子张昌兴,早前定了唐木兰,瞧上了翰林院岳学士家的小姐岳如是,岳家竟早早将女儿许了秦京。前不久,江素婷听沈氏提及李碧菲来,原是江家二房长媳李碧菱的堂妹,据说也是个贤惠能干的,就是那模样与李碧菱也不相上下。

    江素婷见过李碧菱,就她的长相,一人就压过了江家传字辈所有的媳妇去,与李碧菱不相上下可不就是大美人了,当即就很满意。

    两家一说合。想着李碧菱是平国公世子夫人。再许个女儿做冀宁伯世子夫人。也是极好的,李家人也听说过张昌兴是个认真读书,有些才能的,满心欢喜地应了。

    沈氏答:“正是,是三月底订的亲。吉日订在五月十六,我大姑子为这事特意回了皇城,眼下正张罗着聘礼、婚宴诸事。把我家大儿媳妇也唤回张家帮忙去了。”

    张家对于旁人来说,出了个良嫔。也算是皇亲国戚,再因与江家有姻亲,旁人也高看一眼。按理,像张昌兴早前那样闹腾一回,李家原是瞧不上的,没想李家老太太竟看中了,说“年轻人哪有不走弯路的,他吃了一回亏,上了一回当,自会更懂事些。我瞧着四姐儿倒也配得。”

    问了李碧菲的意思,她自个只说了句“碧菲听老祖宗的。”

    一句话。这就是不反对。

    李家老太太、老爷太太们一商议,就把这婚事给订了下来。

    凌薇早前就听说李家四姐儿李碧菲的贤名,原想聘了给修齐,没想被张家抢了先,就门第来说,凌家确实比不过张家。急道:“江大太太且说说,这皇城各家可还有又贤惠又长得标致的小姐?”

    沈氏歪着头,把自己小簿子记的东西又回味了一遍,“又贤惠又标致倒是有几个,中顺郡王府的三郡主今年得十七了,生母原是府里的肖承仪,是郡王妃带大的,听说也是个贤惠的。”

    中顺王宇文珉的长女封了太平公主,和亲远嫁西歧为太子妃;次女许给了徐成熙为妻,因着嫡长子私藏龙凤袍的案子,宇文珉获罪被贬庶人,如今得新皇恩典得封中顺郡王;三女乃是贵妾肖氏所生,肖氏在多年前就病故了,这三郡主算是郡王妃带大的。因宇文珉获罪缘故,三郡主的婚事也耽搁至今。

    青霞郡主进了花厅,欠身与各位请安,打断了沈氏的话。

    不等宇文鸣凤追问,凌薇倒先问道:“再说说其他的。”

    三郡主的身份虽是好的,只怕凌家高攀不上,凌薇宁可寻个出身差些的。

    沈氏又道:“顾家的二姐儿,听说模样、性子都是极好的,可惜是个庶出。”

    青霞一瞧这情势,许是要给税长庚说亲,“兴陵候好歹也娶个嫡女不是,虽是顾丞相家的小姐,到底是庶出,配不上兴陵候。”

    沈氏想了一阵,“豫平伯雷家倒有个嫡次女,是宫里华妃娘娘一母同胞的妹妹,只是年纪小了些,今年才十四,得明年四月才满十五岁,模样倒是好的,性子活泼。”

    青霞接过话,笑了一下,“岂止是活泼,仗着她嫡亲姐姐是华妃,家里的姨娘、庶姐妹谁也敢不招惹呢,就是她嫡出的大哥也处处让上几分。”

    凌薇对于青霞一再打断沈氏的话,心头颇是不满,又道:“还有别的么?”

    “有的!这可多着呢。礼部曹大人家,就是我二儿媳妇娘家堂妹娟姐儿,出身稍差了些,他爹只是个七品知县,倒是嫡出。这姑娘上回随曹太太来给我二儿媳妇送月礼,我见过,说话行事是个有得体的,模样也生得好。”

    宇文鸣凤心里暗想,要是江家有个适龄的小姐就好了,能让税长庚娶回去。听沈氏说话,皇城几家大族,兜来绕去,亦都是亲戚,江家的儿孙多,可不亲戚就多了,这样在皇城的脚也就站稳了。

    “还有我家三弟妹娘家何家的三房嫡长女,今年秋天满十五,我亦瞧过,还真是能干得体的,长得也如花似玉的。”

    沈氏又说了兵部某位侍郎家的女儿,又有工部哪位官员的千金,一口气竟又说了十来个,只听得宇文鸣凤和凌薇心花怒放,当真是个用心的,竟认识这么多家。

    后面说的这些,青霞郡主一个都不认识,只听沈氏在那儿说了。

    凌薇留了虞氏婆媳、宇文鸣凤在静堂用了暮食,心里暗暗把自己认为合适的人选给记下了。宇文鸣凤也是如此,记了三个小姐,只等着回家叫了乳母、税长庚一起来商议决定。

    用罢暮食,几人各自坐车乘轿回了各家。

    虞氏正要离去,却见孙嬷嬷与白芷回府。见白芷身着女官服。唤住白芷。“这是去哪儿了?”

    白芷转身过了轿前,低声答道:“王妃令奴婢去宫里,与皇后娘娘回句话,就说这次落胎的事,与照顾二皇子无干,是早前中毒伤了身,未能保住孩子。”

    “中毒?”虞氏惊疑,今儿陪凌薇说了许久的话。也有些累了,当即下了轿子,“扶我去琴瑟堂。”

    素妍又吃了只乳鸽,是青嬷嬷让大厨房的厨娘做的,她连汤带鸽子都吃了个干净。

    宇文琰被她骂走,回了趟院子,一见到他,她就生气,吓得他只得再度避开。如今天色渐暗,再没见着宇文琰。

    白燕回话说。宇文琰在练功房呆着,只怕今晚要住在那边厢房了。

    素妍不说多话。坐在床上,手里拿了本闲书看着,想要练字,青嬷嬷说什么也不许,只让她将养身子。

    虞氏与沈氏又自二门处到了琴瑟堂。

    听到说话声,素妍坐直身子,“不是回家了么?”

    白燕道:“奴婢去瞧瞧!”刚走到偏厅门口,虞氏、沈氏已经进来了,轻声道:“你们都下去,我与王妃说说话儿,不用服侍。”

    白燕应声,随白芷回了自己屋里。

    婆媳俩搀扶着进了内室,沈氏搬了绣杌扶虞氏坐下,她自个儿则站在一边。

    “娘和大嫂有事?”已经走了,却又折回来。

    沈氏面容肃冷,板脸问道:“白芷说你早前中过毒,这次落胎与你中毒有关?”

    素妍低垂着头。

    沈氏见她不说,急道:“你出了事,难道还要瞒着娘家人,娘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你不说,这不是让她着急吗?”

    素妍想到那事,心里就生气,“早前叶奉侍和叶海月在府里住了一阵,不知什么时候,她们竟在我服食的茶水下了毒,后来阿琰发现我中毒,便请了黄桑道长开了解毒药,原想毒许是解了,直到这次落胎,才知那药原是极难解的……”

    沈氏听说过姚妃为了解毒,特意来皇城瞧病的事,“难不成与姚妃中的是一样的毒?”

    素妍点头,没提原是宇文琰配的毒药。

    虞氏狠声骂道:“当真是个心狠的,害完一个又一个,倒害得我女儿身上来了。”

    沈氏道:“你因照顾二皇子疲劳过度落胎,这原是好事,你怎么就……”

    “我不想让皇后娘娘因这事愧疚。”

    沈氏则是想借着皇后的愧疚,最后皇帝也能跟着一起愧疚就更好了,那样一来,自会待素妍好,也会因此待耀东好、待宇文琰好。

    虞氏伸手,一脸疼惜地道:“可有法子解毒?”

    “阿琰请了他师父来给我瞧病,那毒难缠得很,暂时还未寻到解毒的法子。因姚妃与我中的同一种毒,先让她吃着药。”

    虞氏双手合十,心里暗自祈祷,“我女儿心地善良,怎就遇上这种事了,可得治好了……”要是素妍再不能生,宇文琰这辈就他一个男子,只怕时间长了也是不成的,虽然素妍生了一个儿子,虞氏越想心里越发不安。

    沈氏道:“你这儿需要什么东西就说一声,但凡府里有的,我就令人给你送来。”

    素妍感激地望着沈氏,她知道沈氏是真心待自己。

    沈氏道:“原是说好绮姐儿要与平王府结亲的,结果又出那事,唉……”

    虞氏瞪了眼沈氏,她自来就是个行事沉稳,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有话就直说,在我和妍儿面前还遮掩着做甚?”

    沈氏尴尬一笑,终是继续道:“妹妹觉着中顺王府不会再出岔子了吧?”

    素妍不明白这话是如何说的?“圣意难测,谁知道呢?”

    “中顺王府的嫡次子,今年有九岁了,我瞧着和绮姐儿的年岁倒也相当。”

    绮姐儿才多大,怎么就相当了,中顺王府的嫡子可不比她长五六岁呢。

    中顺王妃所出的嫡长子在诏狱里自尽了,而今这嫡次子年幼,按照皇族的规矩,只有嫡子可以袭王爵为世子,庶子只能得封为候,很显然,沈氏失了平王府的亲事,又盯上中顺王府,到底是皇亲国戚,皇帝既然赦免了宇文珉一家,就不会再下手。(未完待续。。)

867 克夫女童

    素妍一脸疑惑,问:“大嫂要我帮忙说合?”

    “你的面子大,我也不好自己说合。双双为这事都快愁死了,你是不知道,这府里居然有人说绮姐儿克夫,这才多大的孩子,怎就成这样了。赶早啊另订门亲事,要是男孩子平平安安的,方能止了谣言。”

    江雨绮到底是沈氏的嫡长孙女,她也不愿意让自个孙女落个这样的名声。

    素妍微微点头,“且过些日子。寻了机会,我让婆母去说,她出面比我更好些。”

    凌薇的年纪与中顺王妃差不多,她们说话倒也方便些。

    素妍道:“只是中顺王妃就这一个儿子,绮姐儿许给他,怕是将来也是要纳妾娶侧妃的……”

    如若是她的女儿,她万万舍不得让女儿吃这种苦,宁可寻个门第差些的,只要能真心待她女儿,唯她女儿一人,素妍许也乐意。相反,若是那人身在高位,做不到这些,她一定会反对。

    沈氏道:“就算早前的闻妃,也没应双双会唯绮姐儿一人。皇家子弟,有几个能做到的?”一说完,又忆起素妍可不要宇文琰做到么,含窘一笑置之。

    虞氏板着脸,“绮姐儿才多大,你倒急着给她订亲了,万一将来她大了,对那门亲事不满意可怎好?好歹等她知事了,让她拿拿主意。”

    沈氏不以为然,身为女儿,不就是为父兄谋好前程的么,再说这是张双双夫妇瞧上的一桩好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话双双是先提过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自作主张与妹妹说。”

    虞氏甚是不满。“孩子是你们的,莫要委屈了孩子。”

    沈氏不明白了,她们可都是替绮姐儿作想。

    想到何氏,因着眉姐儿与荣国公府的世孙订了亲,整日的就在他们跟前炫耀,洋洋得意,仿佛是天下最了不得的事。眉姐儿一订亲,可不就是大家知晓的荣国公世孙夫人了。将来一过门,就是有诰命的。

    一两回便罢了,就连府里那些说绮姐儿克夫的传言,沈氏婆媳俩也怀疑是何氏干的。

    何氏一直就与她们大房不合,要是她在背后捣鬼亦在情理之中。

    沈氏只想着早早给绮姐儿另定门亲,也免被人说道,要是定了亲,那些人总不能再绮姐儿克夫,早前是说过绮姐儿要与平王府大公子订亲,原说三月订亲的。结果大公子却意外去了。没订亲人就没了,算什么克夫?

    沈氏问:“今儿听凌敬妃的意思。一直在打听皇城各家小姐的事,早前以为是要帮兴陵候挑亲,后头觉着又不像。”

    虞氏一语道中的:“她是想给凌二爷选妻呢。”

    素妍笑了笑,“婆母在我面前都提三回了,要我与爹说说,把凌修齐给调到皇城当差,与她说了凌二爷是个能干的,在地方许有作为,可她就念着给凌二爷议亲了。凌二爷、凌三爷、凌家二姐儿的亲事,凌老爷夫妇都交给了她来办,她可不急得跟什么似的。”

    虞氏轻叹一声,“都是当长辈的心,回头我与你爹提提。”

    沈氏想了一阵,“虽是凌二爷提的,珊瑚县主的堂妹崔瑶倒是不错。”

    虞氏没瞧明白沈氏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崔瑶父母双亡,三年孝期未满。”

    沈氏道:“崔瑶真是个贤惠的,模样也生得好,更重要的是,经过这番,是懂晓进退之人。听说她如今独自哺养着庶妹崔环,便是这点,是许多女子做不到的。”

    瞧她那样,恨不得再有个儿子,一定就让他娶了崔瑶。

    虞氏轻声道:“你就再等十来年,峻哥儿、岩哥儿几个大人,你还能省下心来,三房孙子等着你张罗婚事呢。”

    沈氏笑道:“那是,也就是歇下几年。”

    “你不当媒婆,倒真是可惜了。”沈氏手头有皇城各家公子、小姐的小轧,比正经官媒的还要齐全。

    沈氏知这是打趣玩,也不生气,只低头笑着。

    虞氏捧着素妍的纤手,冰凉儿的,“怎的这么凉,身子还虚着呢,回头让婆子们添个暖炉来。”

    素妍道:“都快五月了,也不怕人笑话。娘,我没事,我会好好将养的。”

    虞氏伸手轻抚着素妍的脸颊,如捧着珠玉,眼里全是宠溺,“阿九都怀上第二胎了,传远媳妇也不知怎了至今也没个动静。你二嫂倒是急了,寻了偏方让她吃着呢。”

    最着急的还是李家二奶奶,每月都写信去问,问得李碧菱不厌其烦,却不得不回信,一旦不回信,李家二奶奶就以为她怀上了。

    李碧菱到庙里烧香,每月吃药,可那肚子就是没个动静,就怕在传远三十岁前生不出儿子。那时候江家不休她,传远却要纳妾了,纳妾事小,只怕到手的爵位也要落到旁手里。原因很简单,他们没儿子,而袭爵从来都是嫡子的事,无嫡子就不能袭爵。

    素妍问:“小六最近可写信来了?”

    虞氏道:“写了信来,我收到一封,他大伯有一封,无色庵孟氏也收到了一封。说是如今跟慕容家的大表哥学做生意,去了三晋、皖地呢,长了好多见识,武功也有进益,还写信跟传达要赚回的银子,说要开店铺呢。”

    沈氏想到何氏背后干的事,心头就不痛快,低声道:“也亏得三太太做得出来,知道了这事,跑去和阿九说,不许把冀州与小五做生意赚的钱给小六兑去,说那钱是他们三房的,得给她掌管。”

    虞氏皱着眉头,“这事儿我怎不知道?”

    沈氏笑,“媳妇怕你老心烦,没敢提。阿九只说。钱一早就兑到慕容家的去了。只怕钱已经到了小六手里了。这才打发了三太太。可三太太非缠着阿九答应,再不把钱给小六。冀州的拍卖行,小六是找翁爹、婆母借银子,这才与传达一起合伙开的,如今赚了钱,她倒会捡便宜。”

    小六虽是个孩子,母亲是个指望不上的,凭着他自己微薄的力量赚了银子。何氏也瞧上眼了。

    虞氏摇了摇头,“也亏她做得出来。小六在家时,就没正眼瞧过,小六不在,倒打上主意了。”

    何氏到底是后娘,她可不是杜迎秋,杜迎秋知书达理,是拿小八、小九当亲生孩子一般的。何氏自己就有好几个孩子,整日的就打着主意让自己的孩子如何寻门好亲,如何过得更好。

    沈氏道:“这事儿。娘还得多个心思。再有两年小六就该回来了,娘可得多为小六打算一二。”

    虞氏心下了然。总得让小六过得痛快了,好歹小六是与镇国公府的文馨郡主订了亲的,便是杨家也是好门第。“这事我自会与你们爹商量着,总不能亏了小六。”

    素妍问:“五嫂要回来了吧?”

    虞氏吐了口气,“原是说四月初回来,可你五哥说盐坪县修渠通路走不开身,又不放心你五嫂一个人回皇城,要等到了盐坪的河渠通了亲自送她回皇城。写信来说,请算命先生瞧过了,你五嫂肚子里怀的是闺女,他就想女儿,如今都乐坏了。”

    三房何氏生一个女儿哭一回,江书麒倒喜欢上女儿了,听说杜迎秋怀的是女儿,都拿菩萨一样敬着。

    几人说了一阵话,外面天色也暗了。

    虞氏轻声叮嘱道:“哪有不拌嘴的夫妻,说清楚就好,可别气太久了,差不多就成,你也别为难王爷。这时间长了,气大伤身,你不好受,他也不好受,差不多就行。”

    这才是虞氏再回来要说的重点,早前那些话都是为了让素妍放松心情,一定就劝,生怕素妍反而更生气。

    沈氏扶了虞氏起身,素妍着青嬷嬷等人将她们送出去。

    虞氏刚出门,小安子就溜进了内院门,笑呵呵地冲白芷笑着。

    白芷翻了个白眼,“你小子有话就说。”

    小安子揖了个身,“白芷姑娘,你且去问问王妃,今晚可让王爷回来?”

    白芷怔了片刻,早前还与宇文琰吵架呢,把素妍气得又哭又闹的,“我可不敢问,要问你自个问去。”

    小安子赔了个笑脸,抬头望着内室方向,“好姐姐,你且去瞧瞧,看王妃的气消了没有?”

    “王妃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她高兴的时候会笑,不高兴的时候也会笑,我怎知道她气消是没消?”

    无论宇文琰是什么原因招惹了素妍,素妍坐小月,他就不该惹她生气,就算是天大的事,他也得忍着。

    白芷不帮忙,小安子愁着脸,目光停在送吃食进来的孙嬷嬷身上,笑呵呵地迎了过去。

    “孙嬷嬷,可要小的帮忙?”

    孙嬷嬷见是个小太监,知是宇文琰身边的,忙道:“就这么点东西,老婆子还做得了。”

    小安子哈着腰,塞了枚银锞子到她手里。

    孙嬷嬷一怔,手里的托盘颤了一下,煲了汤险些没撒出来,“你……”

    “小的一点心意,孙嬷嬷今儿新来,对府里的事还不熟,小的许能帮上孙嬷嬷一二。孙嬷嬷亦帮帮小的,进去的时候帮小的瞧瞧,王妃的气可消了?”

    一听这话,就是替宇文琰来打探消息的。

    孙嬷嬷将手里的托盘搁到花厅桌案上,拉了小安子,低声道:“王妃不许众人提王爷,就之前江家老太太、大太太来给了个好脸色。”她反手又将银锞子塞给了小安子,“你可答应老婆子的,要与我说府里的事,我且把汤送进去,一会儿就来找你说话。”

    小安子心头一沉,这内院除了他一个,其余全是素妍的人,要是孙嬷嬷能站到王爷那边也是好的,哪怕帮着看看素妍的喜怒也好,也免得王爷回来招惹了王妃,两个人又吵闹起来。心里一番思量,拿定主意,笑道:“一会儿,孙嬷嬷来后花园凉亭寻我便是,我在那儿等你。”

    素妍接了吃食,这次孙嬷嬷做的是鸡肉混合了鱼肉的饺子,又用鸡汤为料,很是轻淡可口,瞧来皇后挑的这婆子当真是个精通厨艺的,将原是简单的吃食,一日就换了几个花样做来。(未完待续。。)

868 念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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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嬷嬷见素妍吃了七八个饺子,笑道:“王妃倒是多吃几个。”

    素妍道:“那一个只怕还没吃呢。”

    她说的是宇文琰。她一生气,叫他走,他就走了,悄悄儿回来两次,鬼鬼祟祟的探了几眼,生怕惹她生气又溜走了,在练功房一呆就是一整天。

    他也爱吃饺子,孙嬷嬷这厨艺极好,寻常的食材做出了一股子不寻常的味道。对白芷道:“遣了白茱把剩下的饺子给他送去。”

    白芷看着蛊里,还有好多呢,“王爷可吃不完这么多。”

    “那就盛出一碗来,给凌敬妃送去,当是点心。”素妍看着孙嬷嬷,“你做得很好吃,下回再做好吃的,多做一些,给凌敬妃和王爷都送一份去。”

    孙嬷嬷得了夸奖,很是高兴,欠身应是,“不如就让老奴给他们送去吧。”

    “别告诉他,说是我叫你送的,只说是你的意思。”

    孙嬷嬷应“是”,明明心里挂着,却不让他知道,她要是照做了,且不与王爷有了二心。在各家王府,真正能拿事做主的,除了王爷便是王妃,这二位她都不能得罪,她是新来的,在府里没有根基,下半辈子还得靠左肩王府过活呢。

    孙嬷嬷找了白莺领路去练功房,笑道:“白莺姑娘,我知晓路了,那一份劳姑娘送到静堂给凌敬妃尝尝。”

    白莺应了。自打贬为二等丫头。白莺的话越发少了。尽量多做事少说话。

    孙嬷嬷进了练功房,就听到一阵刀剑倏倏的风声,剑光四溢,宇文琰似在发泄一般,赤着上身,挥着宝剑,小安子捧着拂尘静立一边。

    “老奴孙嬷嬷,是来给王爷送热鲜饺的。”

    宇文琰一听。收住剑式,“可是王妃让你来的?”

    看孙嬷嬷进了练功房,走到一边的桌案前,盛了一碗汤饺。“王妃叮嘱了,只能说是老奴的意思。”

    这话可不就是素妍的意思,还惦着他呢,看来就算有气,也消了大半。宇文琰立时只觉心头的大山被移开了。

    孙嬷嬷面无笑容,盛好鲜饺,“王爷趁热先吃两碗。瞧王妃的样子,吃了七个就再舍不得吃了。早前以为她不喜欢,后来才知道是念着他,要留给他多吃几个呢。”

    小安子虽没说素妍让她送来的,可字字句句都在告诉宇文琰,素妍念着他呢。

    宇文琰立时乐道:“你说的是真的?”

    “老奴新入王府,哪里知道王爷爱吃什么?”

    小安子哈着腰,闻着香味,“真香,闻着味儿就好吃呢。”停了一下,“也只奴才和王妃知晓王爷爱吃什么。”

    宇文琰捧了碗,喝了口汤,“你这婆子的厨艺不错,确实做得好吃。”心情好了,吃什么都香,宇文琰一口把一大蛊鸡汤鲜饺吃了个干净,连带着把鸡汤也喝了个干净。

    孙嬷嬷静立在一边,世上最满意的事,莫过于一个厨娘做出的东西,能被人吃得干净,笑道:“今儿江家来送小月礼,乳鸽、鸡、蛋都是齐全的,一只只都是精挑细选的,最合煲汤的母鸡,又有适合做菜的小母鸡。”

    江家人宝贝着素妍,就连送小月礼也没落后,早早备齐送来。

    宇文琰道:“要是吃完了,与本王说声,本王再令人采办好的。你这些日子多劳些心,定要把王妃的身子给调养好了。”

    孙嬷嬷应答了一声“是”,站着未动,宇文琰打着饱嗝,只觉孙嬷嬷和小安子有些怪异,“你们若是有事,只管忙去,本王还要练会剑。”

    小安子随了孙嬷嬷离开,在后花园凉亭里讲起王府诸事来。

    凤仪宫。

    杨云屏传了今儿白日给素妍诊过脉的梁太医。

    白芷和孙嬷嬷入宫,回禀说素妍落胎与侍疾二皇子无关,但杨云屏不信,说她早前中了毒,若真是毒,当时来了三位太医,谁也没瞧出来。

    杨云屏问:“今儿你给左肩王妃诊脉可有异样?”

    梁太医抱拳答道:“王妃疲劳过度,气血亏损,导致滑胎。”

    宫里的太医没必要骗她,只是素妍为什么让白芷来说那番话,“你能肯定?”

    “是。微臣能肯定,王妃确实属疲劳过度也致滑胎。”

    杨云屏抬了抬手,对朱雀道:“领他去给二皇子请平安脉。”

    早前瞧过一回,梁太医回的是“二皇子脉像平稳,已大康。”

    杨云屏愣坐在贵妃椅上,嘴里低低地道:“她为何要白芷入宫递那些话呢?”

    雪雁秀眉微垂,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张出宫请素妍,素妍的孩子就不会滑胎,“皇后娘娘,王妃的性子我们主仆在西北多有接触,她虽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是个柔软善良的。王妃定是担心皇后娘娘因这事愧疚,所以才递那样的话来,想要宽慰娘娘!”

    素妍,她是一定会这么做的。

    听说她初嫁入王府,叶氏处处刁难,她也瞒着江家人,为的就是不让家人替她操心,要不是叶氏行事太过鲁莽,一些事传得满城风雨,江家只怕也不会听到风声。

    她对自己在意的人,总想瞒下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不好。

    一定是这样!

    素妍拿她当亲人一般的疼惜,不愿她背负愧意,故意说那是她早年中毒所致。

    可她杨云屏又怎会相信,太医的话才最是可靠的。

    翠鹂轻声道:“王妃还真是有趣,明明是疲劳过度滑了胎,却偏说是中了奇毒,有什么毒太医瞧不出来?奴婢也诊过她的脉像。确实是疲劳过度。”

    世人巴不得对方心怀愧疚。以便利用此来换取对己更有利的东西。

    而素妍却偏偏相反。非但不利用,还说与此无干。

    素妍原中的是奇毒,就算是姚妃身上的毒,也有是一个医术高超的行脚郎中才瞧出来的,再其次就是鬼谷宫内精通医术的弟子能瞧出来。寻常太医还真瞧不出身中奇毒,否则也不会入得奇毒谱。

    杨云屏认定,这是素妍的一份良善用心。心头越发感动,有这样一个妹妹。一生何求,便是亲妹妹能做到这样的人间少有。杨云屏嘴角一扬,带着凄楚地笑,“你们几个知晓就好。既然王妃不愿本宫因这事愧疚,本宫自会更坦然些,不会枉费了她一片苦心。”

    只是这样的素妍,更让她心里觉得一阵疼痛,更想好好地珍惜这份姐妹情分。

    素妍希望她好好的,她何曾不是这样盼望素妍能够从容安稳。

    梁太医给二皇子诊完脉,过来回话。“启禀皇后娘娘,二皇子大安了。”

    杨云屏想到宇文恒脸上那三枚痘痕。“梁太医,二皇子脸上的疤能消掉么?”

    一个可爱的孩子,要是长大了,脸上有三枚疤也太难看了。

    梁太医回答:“皇后娘娘,再过些日子自然就消褪了。小孩子康复得极快,勿须担心。”

    华妃大病初愈,指名要梁太医看诊。

    端妃那边怀了龙脉,每日都要去请平安脉,也把梁太医定为专用太医。

    梁太医如今是宫里众太医里最得后妃们欢迎、喜欢的太医。

    夜里,新皇去了寻芳斋玉嫔那儿,缠绵一番后,藉口要回养性殿瞧奏章,就先离开了。

    途经御花园,竟瞧夜色里跪着一人,身前点着香蜡,正合十对着上苍祈祷,嘴里念念有词:“臣妾丽姬,对天盟誓,愿折损寿命,只求皇上龙体安康……”

    折损寿命……

    他一阵神思,想到了素妍。

    为他占卜吉凶,不惜折损寿命。

    丽姬,他给丽贵人取的小字,床榻痴缠时,他一回回那样称呼她。

    如今,他宫里的美人如云,但最得宠的,终是那几个,早前是端妃,后来又有华妃,如今又有雅嫔、玉嫔。

    一同入宫的雅贵人,而今贵为雅嫔。

    后来者,如华妃等人,位居她之前,诞育皇子,坐稳妃位。

    新皇坐在肩舆上,微眯着眼睛,“可是丽贵人?”

    丽贵人一听,面露惊色,提裙起身,勾唇笑迎:“贱妾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见着丽贵人,他突地就忆起了过往与她疯狂的举动,当下涌上心头,在这后宫,皇后是用来敬重的,华妃、端妃则是为权衡朝堂势力,还有一些嫔妃,则是供他玩乐,就如,面前的丽贵人。

    他勾唇一笑,带着诡异,哪里又有些昂然起来,他打了个手势,宫人停下肩舆。他长身而立,看着膝前跪着美人,头上珠钗摇晃,身上衣着白雪般的素色绣忍冬花宫袍,他曾夸她,着素袍最动人。

    这,绝对不是偶遇。

    丽贵人偏在这个时候焚香告天,看来是想让他感动。

    新皇心下起伏,却不点破丽贵人的诡计,将手一伸:“起来罢!”

    丽贵人含羞带涩,微垂着头。

    “磨人的妖精!”新皇低骂一句,将她横抱在怀里,大踏步往花丛深处走去。

    次晨一早,丽贵人在御花园勾引皇帝,竟在御花园的花丛里就承了宠,各式传言像长了翅膀一般飞扬开来。

    太后传了皇后、华妃去说话,轻描淡写的说了皇后两句,神色俱厉地指责华妃打理不好重华宫,竟令重华宫里的贵人肆无忌惮、不顾体面的引诱皇帝。

    华妃也是名门嫡女,哪里听过如此犀厉的言词,好似干出这种下作勾当的人是她。(未完待续。。)

869 添妆宴

    回到重华宫,就令人去传丽贵人来,没想回话的宫人道:“丽贵人说,昨晚服侍了皇上,今晨身上不舒服,要睡得久些。”

    重华宫的大宫娥一脸不忿,“她做错了事,害得娘娘被太后训斥。这会子,她竟有脸不来见娘娘。”

    小太监一脸惊色。

    雷夫人见他神色有异,怀里抱着三皇子,道:“有什么话还不告诉娘娘?”

    小太监支支吾吾,道:“丽贵人说……说……这重华宫的主位原是她的。”

    华妃顿时俏脸全无血色,冷声道:“这么说,她是打算从本宫手里夺回去了?哼!那也要瞧她有没有本事?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敢目中无人!”

    丽贵人早前得宠,连皇后都没放在眼里,失宠之后,就连美人也能在她面前说几句气人话。

    雷夫人道:“娘娘是一宫之主,她既不听训,只得处罚,就是皇上知道了,也不能说你不对。”

    华妃面无表情,拳头紧握,心里盘算着如何好好地教训丽贵人一番,“娘这法子适合公候之家,可这是皇宫。”她要是现在就发作,宫里人就会说她在太后那儿受了气,拿丽贵人出气,即便她被训的事,原就是因丽贵人惹出来的,人言可谓,她得忍,直到丽贵人闹出大乱子,她再狠狠地教训。

    毓华宫内,玉嫔听说了丽贵人昨夜承宠的事,只觉得自己被人坑了,新皇原说要回养性殿的。半道却杀出个丽贵人。这摆明了就是要整个后宫瞧她的笑话。

    太监一面劝慰着。一面道:“丽贵人是重华宫的人,上头自有华妃教导,就是娘娘也不能逾了华妃去训她。”

    大宫娥道:“皇上昨儿在寻芳斋,这是让所有人瞧我们娘娘的笑话呢。指不定,还有人说娘娘闲话,连皇上都留不住,被半道抢了人去……”

    此刻的永和宫,端妃听罢。则是哈哈大笑。

    一侧的顾夫人道:“你有甚好笑的?”

    端妃敛住笑意,“丽贵人这个蠢货,仗着有些姿色,这一下子,把华妃、玉嫔都给得罪了。华妃可是雷家嫡长女,最爱面子的,这一大早就被太后给训斥了一顿,要召丽贵人去重华宫训话,丽贵人竟推脱不去,哈哈。这一回,宫里可有好戏瞧了。”

    顾夫人看着她。面色温和,“你只管安心养胎,梁太医说,胎位还没坐稳了,有个闪失,你爹第一个和你急。”

    端妃接过顾夫人递来的糕点,扬了扬头,冷声道:“我们只管一旁看好戏,早前本宫助皇后打理六宫,就被那狐媚子顶撞了好几回。我能忍得,华妃还能忍?”这是当着六宫嫔妃的面,给她下不了台,华妃这会儿只怕气得要杀人。

    顾力行要做皇子的外公,才坐得稳右相之位,早前得了心腹宫人传话,左肩王妃诊脉说端妃肚里怀的七成是男胎,顾家父子也跟着欢喜起来。

    只是,端妃怎么也没想到,华妃竟是个沉得住气的,却没发作。

    直至好几日过后,丽贵人在韶颖轩与侍卫通奸,竟被华妃带人抓了个正着,禀报了皇后、太后,太后气得破口大骂,直接下了懿旨“赐一丈红”。

    太后懿旨:为示警戒,令后妃众人观刑。

    如花似玉的丽贵人被活活杖毙,臀部更是一片血肉,与之通奸的侍卫也被当即下令处死。

    几名胆小的嫔妃,当即便吓得昏死过去了。

    观罢礼后,太后又令人将丽贵人的尸体拖出宫外草草安葬。

    良嫔张锦绢一路无声,玉嫔主动靠了上来,与她友好说话。

    嫔妃们交好的三两成群地散去,良嫔走了一程,玉嫔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良嫔姐姐,你可瞧出来了?只怕这事与华妃有些关系呢?”

    张锦绢自入宫以来,始终谨记素妍的告诫,少惹是非,道:“丽贵人也一样开罪了你?”

    玉嫔愣了片刻,她入宫一年,算是瞧出来了,昔日她就是个绵软的,才被人害得落胎,如今她是玉嫔,自要保护好自己。

    只是……

    这事她做得很好,良嫔怎的就怀疑上她了。

    不,良嫔许只是试探,并不知晓是她动的手脚。

    丽贵人那个狐媚子,竟敢抢她的宠,害她成了宫里的笑话。

    张锦绢微微一笑,“本宫听说,华妃得了宫人揭发,说丽贵人与侍卫私通才带人去捉奸的。”也就是说,在捉住人之前,华妃原是不知道的。

    万事就那么巧,华妃带人去抓,还抓个现形,可见是有人设了那局。丽贵人死前,那一双带着愤恨的目光,恶恨恨地盯着华妃与玉嫔,甚至还有雅嫔,也许连她也怀疑是这三人算计了她。

    张锦绢似乎洞悉出玉嫔不是省油的灯,勾唇笑道:“玉妹妹,我该回宫了。长宁这会儿也该睡醒了。”

    玉嫔驻足站在原地,看着张锦绢的背影,这个相貌平平,一直跟在皇后身边,唯皇后马首是瞻的女子,居然生下了二公主,还能做良嫔,不就是因她有个做二品大员的爹么?又与江家有些关联。

    丽贵人获罪,她娘家父兄也跟着获罪,父亲原得了爵位,一并褫夺,官降三级,流放三千里至遥远的西南重陲之地。

    若是旁事,皇帝许还能隐忍一二,却是后宫嫔妃与外男私通,就算是皇帝也无法容忍。再则皇帝早前就听说,丽贵人的娘家父兄原是静王党,出了事后,次日就下了流放旨意,没有半分转圜,亦担心与宇文琮染上,索性流发西南,与洛阳相隔千里之遥。

    丽贵人的死仅仅是一个开始,后宫的角逐争斗也开始了一番激烈的较量。

    玉嫔在一番权衡之后,靠拢了华妃,还没几日,晋陵大郡主进宫探望,言语之中点拨了几句,玉嫔竟越发与良嫔、皇后交好了,也学着良嫔的样,全力辅佐着皇后。

    华妃那儿,自有一些贵人、美人靠拢,无一例外,这几位嫔妃全是嫡女身份。

    雅嫔则越发与端妃亲近。

    皇后这里有襄助的良嫔、玉嫔,禧嫔示好。

    谨妃那儿竟有储秀宫的嫔妃交好,时常去请安问好,各宫一时间亦热闹了起来。

    对于后宫嫔妃呈几派,以皇后、华妃、端妃的势头最强,尤其是皇后、华妃如今得力的嫔妃最多,新皇乐见这结果,她们越是斗得厉害,于他就越是好事。

    素妍耐着性子做了不到十天小月,再也闲不住,与寻常人一般,穿了衣衫呆在小书房里练字绘画,任孙嬷嬷和青嬷嬷如此劝,都于济无事。

    她就是小月,还是怀了不到两月流的产。

    青嬷嬷喋喋不休地道:“可得注意身子,还坐小月呢,怎就不管不顾了。”

    “我没事。”

    “老太太说了,这小月可比大生一个还伤身呢,便是你那日的血,可不比大生还流得多。”

    “我早好了。”

    青嬷嬷说一长句,她回上几个字,并不往心里去。

    素妍思忖着打发青嬷嬷的法子,突地响起一阵鞭炮声,她捂住耳朵,“快去瞧瞧,是哪在放?”

    青嬷嬷叹了一声,调头出去。

    白燕按捺不住,问:“王妃昨儿不就听说了么?凌老爷给敬妃补添嫁妆来了。”

    素妍闲青嬷嬷聒噪,寻了藉由打发她。

    凌老爷不忍亏待了自家妹子,虽事隔多年,还是补了份添妆礼:店铺八家,田庄三处约一千二百亩良田,又在皇城置了座三进的别苑,头面首饰、绸缎布帛,都是极好,据说都是十里挑一的选了好的置下,统共花了十几万两。

    这笔银子,只怕花了凌家大半个家业。

    凌老爷带着繁复的心绪,花了几个月时间,父子俩才置下齐备了。

    凌薇推托过,推不过,也就笑着应了。

    身为女人,活的不就是这点颜面,既然娘家哥哥要补,她就收下,心里计算着,待将来侄儿侄女们嫁娶时,再补回去便是。她若不收,凌老爷心里越发愧疚。

    青嬷嬷去静堂瞧了一下,一院子都搁着红通通的陪奁,当真是添得体体面面的,又请了晋陵大郡主、平王府的贤太妃等人来吃酒宴,凌敬妃想着娘家哥哥给了面子,她也得让皇城的人知道,自己是算是风风光光嫁入左肩王府的。

    虞氏领了沈氏、何氏来参宴吃酒,一屋子的女人说说笑笑着。

    凌家那边,凌太太出了面,就连在书院读书的凌三爷凌修文也来了,凌修齐而江舜诚搭手帮忙,如今入了翰林院任正七品修编一职,也陪凌老爷夫妇来给凌敬妃补陪奁酒宴。

    今儿又是沐休日,宇文琰也下帖了几个交好的朋友,徐成熙夫妇、北安王夫妇、中顺王夫妇、平王夫妇、镇国公府的杨云简、荣国公府的程大勇祖孙,又有恪靖候陆平安,还有西北战场上认识的如今在十六卫里任职的人亦都来了,热热闹闹地办了十来桌酒宴。

    宇文鸣凤乐意让税长庚在宴会上露面,想让他多认识几家的太太、奶奶,也好给他寻门好亲。

    可女人们见着凌家的三个儿子时,一个个面色古怪。

    尤其是何氏,瞪大眼睛似见了最意外的事,“我的个天!凌二爷与琰王爷长得可真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是兄弟呢。”(未完待续。。)

870 宽慰

    沈氏语调淡淡,“那么意外做甚?凌家几位爷都像了凌老爷,外侄多像舅,琰王爷原就像了凌老爷。”

    凌家的几个儿子长得一个比一个俊美,风度翩翩。

    何氏瞧着,瞧凌老爷给敬妃补的这些陪奁,瞧来凌家也是有钱的,如今有左肩王府帮衬着,还不得是后起之秀,步步荣华。何氏想着,那双眼睛立时有了光彩,越想越乐,要是给他娘家三哥家的大侄女物色上这门亲,可不就是百里挑一的好么,再则这凌二爷,人家长得俊呀,那可是和琰王爷不相上下的俊。

    她伸手扶住虞氏,越扶手上的力道竟不知不觉加大了。虞氏原是坐着的,胳膊上被何氏捏了一把,立即扭头看她。

    何氏笑着回应:“娘,这凌二爷订亲了没?”

    虞氏早前倒听凌薇说过,正挑选着呢。

    可过了这十来日,也不知道订下了没。

    虞氏微眯着眼睛,细辩着凌修齐与宇文琰的不同,两人都是高挑的个头儿,早前不觉,这一对比,倒觉得自家女婿更有些男子气概。凌修齐显得太阴柔了一些,光他那脸,不知道的一定会误以为是女人。凌修贤的眉眼有一半随了凌太太,倒更有阳刚之气些。凌修文长得亦不错,恰到好处。凌家这三个儿子,个个都长得好。

    宇文琰虽与凌修齐长得像,两人站在一处,虞氏立即就寻出不同来,二人的风度不一样,一个阳刚。一个阴柔;两个的眼神不一样。宇文琰的眼睛不大不小。眸光犀厉如剑;凌修齐则生了一对天生的桃花眼,眼泛寒意,多了几分魅惑,举止得体优雅,让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有些移不开眼;宇文琰身材壮实些,面色带着三分健康的古铜色;凌修齐的一张脸,太白了,白得如同敷面。

    如此一对比。虞氏对宇文琰的满意又深了几分。

    丈母娘瞧女婿,如今是越瞧越满意。

    当他们走到一起时,虞氏方发现宇文琰比凌修齐矮了个头顶,越发显得凌修齐太瘦了,瘦得像竹杆似的,高挑着一套华贵的衣服,怎么瞧怎么别扭。

    沈氏道:“这会儿两人站在一处给人敬酒,又有些不大一样呢。”

    女人们的宴桌安静堂内院,外院安置着男客们的宴席,透过内院门。正巧能瞧见宇文琰领着凌家父子正在给客人介绍、敬酒。

    杨文雅好奇地奔出内院,回来后。站在镇国大长公主身后高声道:“娘!两个义父!有两个……”

    杨文馨道:“从来只一个,哪来的两个?”

    杨文雅道:“真的!还有一个穿蓝袍的,和义父长得好像。”

    杨文馨在人群里寻找了一遍,未见到素妍,问:“义母今儿去哪儿了?”

    镇国大长公主也听人说了,素妍因照顾二皇子,疲劳过度滑了胎,如今正坐小月,不能与孩子们说这些,只道:“你义母病了呢!如今正将养着。”

    “回头,我去瞧瞧她。”

    镇国大长公主道:“还是别去了,她身子不好,需要静养。等过些日子,她大好了,你再来探望请安。”

    杨文馨迷迷糊糊地应答一声。

    青霞郡主听说江家帮凌修齐调回皇城为官,心下羡慕得紧,可凌薇又发了话,让她与韩绍商议好了,再决定去哪儿,是做文官,还是为武将,可这一住就是好些日子,韩家人没遣人来接。她只不提一字,耐着性子住在兰若苑,早前不自在,后来也就习惯了。

    韩太太派韩纶妻罗氏来接过一回,青霞叫苦了半天,说了与韩绍吵架的事,她一片苦心要为他谋文官职,偏韩绍要去监门卫、千牛卫,罗氏劝说了青霞一阵,青霞拿定主意,一定要韩绍来接她。

    罗氏道:“二叔没在皇城,与你吵架后第二天就去沧州了。”

    青霞一怔,这么大的事,过了十来日她才知道,“他去沧州做什么?”

    “听说去年沧州的棉花卖了个好价,要在那边置地种棉呢。”

    青霞听说他不在威远候府,更不愿意回去了,索性又住了下来。

    今儿府里热闹,全是来吃酒的,没想凌家人还真和叶家人不一样,单凭凌老爷拿着大半家财给凌薇添补陪奁,这等手笔,这样的用心,便是许多人做不到的。

    青嬷嬷在静堂转了一圈,给虞氏、沈氏、何氏行礼问安,这才回琴瑟堂与素妍回话。

    素妍搁下手里的笔,她知晓要添补陪奁,没想府里却大办了宴席,请了亲友来热闹,来的人还不得再补份厚礼上。

    “我娘和大嫂也来了?”

    “今儿沐休日,不光是老太太、大太太来了,还有老候爷、大老爷父子、三老爷也都来了,老候爷还备了份厚礼,这会儿众人正在静堂吃酒席呢。”

    她还是不要再写了,回头被虞氏给抓住,又得叨叨大半日。

    素妍放下笔,回了内室,乖乖儿地坐在床上,再坐下去,就该要生痤疮了,可不这样坐着,青嬷嬷又该说话了。

    静堂里人声鼎沸,喜气洋洋,人人都似过节一般,女人们坐在内院屋子里吃酒,男人们安置在外院,猜拳的、斗酒的、说笑话的,什么样的都有。

    凌家因二爷凌修齐调任回京任职,特意另置了一座三进的院子,据说早前原是傅翔家的产业,后来收没入官府,被官府给拍卖了,连着凌家这次给凌薇添补的陪奁,全都是那批收没家财的官员所有,捡了好了买下,一并置成了陪奁。

    素妍吃了些东西,拿了本书,看了不多会儿就睡着了。

    睡得迷糊间,听得有人在偏厅里小声说话。

    她立时醒转,侧耳聆听,却是虞氏的声音:“王妃这几日可好?”

    青嬷嬷答道:“好着呢。如今倒是爱上孙嬷嬷做的饭菜,孙嬷嬷的厨艺还真是好的,连老敬妃也夸着。”

    虞氏见她扯得远,道:“她好我就放心了。既然她歇下了,我们就回前院去,吃了酒席,也得回府了。”

    素妍轻唤“娘”,正要下来,虞氏携着沈氏、何氏已经进来了,“别下来,在床上躺着。”

    沈氏、何氏扶着虞氏。

    虞氏笑微微的道:“中顺王府派了官媒上门提亲,与我们家绮姐儿合了八字,说是极配的,挑了日子,明儿就要订亲。”

    素妍知是成了,笑道:“恭喜大嫂了。”

    沈氏笑脸盈盈,“回头,代我谢谢老敬妃,谢她保媒。”

    想到酒席上,瞧见中顺郡王妃身侧的孩子,长得也端方,举行也得体,竟是越瞧越喜欢,到时候待他满二十,绮姐儿也有十四五岁,男子大女子五六岁,可不是正好的么。

    何氏一听这话,她还奇怪着,怎么大房的绮姐儿又攀上中顺王府的嫡子,原是左肩王府插手保媒,难怪呀……这也太顺遂了,这一门亲,可不比荣国公府的世孙程少勇还要好么。

    想着她瞧中了凌二爷,还想托素妍帮忙说合呢,立时笑了:“大嫂行事还真是,上回给小姑子送小月礼,也不与我们三房说声,这就办了?”

    虞氏冷瞥了一眼,“是江家公中出的钱办的,以我和老候爷的名义送的月礼。”

    何氏立时哑然,心里怪沈氏奸诈,不与她说,难怪沈氏跑得那么快,原是要左肩王府帮忙给绮姐儿寻门好亲呢。

    沈氏懒得理会何氏,她抓住机会,少不得大惊小怪一番。

    沈氏宽慰道:“要是送来的东西不够吃,就使了银子让丫头们去采办,莫要亏了自个身子。”

    虞氏在床前坐下,对沈氏、何氏道:“你们妯娌俩先出去,我和妍儿说说话。”

    素妍见屋里就虞氏,心里想着,青嬷嬷不会把她昨儿开始练字的事给说出去了吧,道:“娘,我身子已经大好了,前儿癸水就少了,今儿就干净了呢。”

    “你人年轻不懂,就算干净了,也不能与王爷同房,虽是小月,好歹得记五十天。身子是自个儿的,多疼着些。”

    宇文琰现在还住在练功房呢。

    不知道的,说是因素妍小产的缘故。

    知道的,则心下明白,素妍与他吵架了。

    虽过了好几日,宇文琰心里还犯着怵,不敢进琴瑟堂来。

    倒是给素妍送了自己做的雪膏,甚至还与人学会了做胭脂,采了蔷薇、玫瑰做的,虽略显粗糙,那香味倒是天然的。

    虞氏拉着素妍的手,“叶氏害你的事,为娘告诉你爹了,他是气不过,只怕要与你讨个公道。”

    “讨公道?”素妍一脸愕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叶氏现在已经够可怜了,还要讨甚么公道。

    虞氏道:“她既敢害你,就得掂量掂量这后果。你只管等着,要不了多久,就能传来消息。”她一脸疼惜地看着素妍,在家是父兄的宝贝,出阁做了旁人家的人,虽依旧疼着,却不能时时护着,“上回沐休日,你爹请了琰王爷回江家叙话,他答应了你爹,会护着你的。”

    瞧这样子,江家已经掺合到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上,这让素妍多少有些不舒服,这种事,就怕越掺合越乱。

    素妍娇呼“娘”,只觉他们未免太小题大做,“叫他去做甚?他也不想的。”(未完待续。。)

871 劝女

    “身为男人,保护了不了自个的妻儿,是如何为人夫君、丈夫的?”虞氏愤然反问,“琰王爷当着你爹、你大哥、三哥的面表了态,无论你将来如何,好歹替他生了个儿子,他不敢对不住你,他虽是王爷,我们江家也不怕的,在他面前,你也勿须因为中毒的事,处处低眉顺眼地忍着……”

    这是什么话?

    素妍怎么听着,越听越糊涂。

    虞氏转而又道:“他若做错事,我自找老敬妃说。你若错了,为娘也自说你不是。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

    是青嬷嬷说的?

    难道是她屋里哪个丫头说的?

    “琰王爷已经知道错了,他给你做雪膏,替你做胭脂,花了那么多心思,这也闹了十来日了,你见好就收,莫要寒了他的心。”

    这回听明白了,敢情是宇文琰去江家说的。

    “他自个做错了事,倒怨上我了!一个大男人,就会与长辈告状,还是不是男人了?”

    她还没叫屈叫苦呢,他反跑到江家告状了。

    素妍原心境平静,这会儿怒火乱窜,要是宇文琰,只怕要破口大骂起来。

    虞氏道:“吵也吵了,闹也闹了,差不多就行。可不许再闹!”

    哪里是她闹,分明是他做错事。

    素妍咬了咬唇。

    虞氏见她低垂着头,一脸委屈样,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又有一种再拥有宝贝的感觉,“我的儿呀!”她轻叹一声。“你爹多少年不干算计人的事了。为了你。这回下了心力在叶氏身上,就算你心头有委屈,他不是出面给你讨了公道么。那个叶海月,而今与个禽兽不如的男人做了侍妾,名义上是妾,比婢女都不如。这个,可是琰王爷给你讨的公道。要是还不解气,你与娘说说。你想拿叶氏如何?”

    素妍依在母亲的怀里,江舜诚居然要整叶氏。

    听说叶氏害她中毒,失了胎儿,这毒能不能解还是一回事,江舜诚指定是怒了,否则不会把这事告诉虞氏,既然告诉虞氏,就已经是动手了。

    “娘,叶氏已经是个可怜人了。”

    “这个狠毒的女人,不能给她机会。她若有了机会,就会害人。她如今还能安然地活着。定是老王爷那儿还有一份旧情,一旦连这旧情都毁于一殆,便什么也不剩了。”

    素妍讷然抬头,让一个男人对女人死心,除非这女人做出了男人最不能容忍的错事。

    那么……

    虞氏一脸宠溺,“你爹和我,都是为了你好。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爹这一插手,还真查出一些事来,听说青霞、紫霞姐妹俩派了得力的下人调查老敬妃年轻时候的事,甚至要拿当年叶家老爷喜欢过老敬妃的事做文章呢。”

    “阿琰知道了么?”

    她在坐月子,可不能乱跑,就是在自个屋里写几个字,两个嬷嬷都要絮叨大半日。

    虞氏道:“这事儿,还没来得及告诉王爷呢。叶氏也有此意,要借这事毁了老敬妃。不仅如此,叶氏给青霞姐妹送了秘信,要青霞借着自己住在府里的机会,对你下手……”

    素妍支支吾吾地“我……”了一阵。

    虞氏道:“叶氏要对付你,唐观这几年又去了琼州,倒不惧她们。只是我瞧着,怕是要从琰王爷那儿下手,在这个时候,可不是你与琰王爷吵闹的时候。”

    这才是虞氏不放心的地方。

    好好的女儿,被人算计伤害了,她怎么能安心。

    “妍儿呀,人善被人欺,你当硬则硬,为娘老了,总不能一直护着你。”

    素妍低着头,眼里蓄着泪,“娘和爹能长命百岁,我不要你们出事。”脑海里,掠过前世的斩头的一幕,她抱得虞氏越发地紧了,一阵恐惧莫名地袭上心头。

    这一次,江家是真的渡过一劫么?

    宇文琮在洛阳起兵造反,战事如何,她不得而知。

    如同待字闺中时,总喜欢依在虞氏怀里撒娇,虞氏半拥着素妍,任她腻歪着,一脸宠溺,这是她唯一的女儿、也是最小的孩子,打小就是捧在手里长大的。

    “娘,我听你的,我不和他闹。”

    “家和万事兴。夫妻哪有没有矛盾的,只要说开了就好。你别再和他怄气,平白给了旁人机会。”

    素妍“嗯”了一声。

    “你好好将养着,等你满月了,我派田嬷嬷过来接你回娘家小住几日。”

    “哦!”她懒懒地答着。

    虞氏叮嘱了几句,这才起身唤了丫头,又吩咐白芷、白燕细心照料着,赏了两个大丫头几枚银锞子,两个丫头也欢喜,谢了打赏,一一应下。

    虞氏笑问:“听孙嬷嬷说,收你们俩做干女儿了,随她姓了孙?”

    白芷笑道:“可不算奴婢。孙嬷嬷认的是白燕和白茱两个。”

    “只听说收了两个大丫头做干女儿,还以为你们俩呢。无论是什么,都用心服侍好王妃,你们几个倒是大意了,王妃中了毒,竟也不知道……”

    白芷隐约也听到了一些,白燕倒是头回听说,脸色俱变,望着床上坐着的素妍。

    “下毒的人都下到这内院来了,若不是你家王妃是仁厚的,哪还能留着你们。”

    白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太太恕罪,是奴婢失职!”

    白燕也吓得紧跟着跪了下来。

    虞氏面无表情,“万事多长个心眼,别只盯着琴瑟堂里这一亩八分地儿,倒是看得宽些。再有下次,就是王妃要留你们,老敬妃那儿也不会应了。人家拿你们这些丫头如同虚设一般,你们倒对得起每月给你们的月例银子。”

    素妍未说话。

    青嬷嬷此刻从外面进来,欠身站在一边。“若有人拿定主意要害人。次数多了。很难次次都能防到。”

    虞氏厉声道:“原瞧你是个细心的。这才挑了你随郡主陪房,没想出了这等事,你是这屋里的管事嬷嬷,倒用些心。要不是你们这些下人服侍不力,王妃怎会中毒?她若不中毒,又哪会失了孩子,过去如何?老婆子我不问,我只要你们用心尽力地服侍好妍儿。

    瞧瞧你们。服侍人都没学好,一个个就要飞上天。竟学着打理起店铺来,从明儿起,都把店铺的事交回来,安心服侍王妃。只要王妃好了,你们这一辈子才有指望,她若不好,就算你们个个出息,赚了千儿八百的金银又如何?到时候命都保不住,要那银子做甚?”

    青嬷嬷垂手站立在一旁。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虞氏道:“你们若是服侍不好,改明儿。我另挑了好的送来。要是能服侍好,就一门心思给我侍候好王妃!”

    三人哪敢说话,个个都垂首听着。

    虞氏对外面唤了声“老大媳妇”,沈氏应声,自花厅处折了进来,扶了虞氏,道:“老候爷知晓了这事很生气,原想把你们都换掉,还是我和老太太在老候爷那儿保住了你们。都用心些服侍!”

    三人齐声应“是”,青嬷嬷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虞氏吐了口气,看了眼青嬷嬷:“再给你一次机会,打起十二分的心服侍王妃。”

    “谢老太太恕罪!”

    虞氏冷瞪了一眼,与沈氏出了内室。

    何氏迎了过来,甜甜地喊了声“婆母”,“我想与小姑子说说话呢。”

    虞氏猜到她要说什么,“可是你娘家三哥家侄女的事?若真是这事,你来保媒,遣了官媒说合,成与不成,自有结果。”

    凌二爷凭什么给她面子?她今儿也是头回见凌二爷,模样生得好,听说又有才华,只是待人冷傲些。

    何氏支支吾吾地想要再说。

    虞氏道:“妍儿正将养呢,少寻事烦她!”话落,与沈氏先一步出了花厅,何氏立在那儿,去找素妍不是,要离开也不是。

    沈氏站在院里唤了声“三弟妹”,等何氏出去。

    何氏低嘟道:“大房找小姑子保媒就成,就不许我找她,这一回,我还偏找了。”她扭头进了内室,先给素妍一个灿烂的笑,“小姑子,你帮我一个忙可好?”

    素妍笑道:“三嫂且说来听听!”

    何氏又笑,“我瞧凌二爷是个好的,我娘家三哥的嫡长女今年十五了,模样也生得好,人也挺贤惠的,想托小姑子帮忙保媒,说合说合。”

    “这事……”素妍犹豫着,已经问了,总不能再推,“这事儿,是我婆母张罗着,我回头与她说说,要是我婆母能应,就成了一半。”

    何氏忙欠身,“就有劳小姑子了。”她一脸苦相,“当年,大哥家的嫡长女就托我寻门好亲,一直没寻上,后来大侄女就远嫁去江南了,这一回我也想帮帮忙。”

    她没寻上好的,倒让何家的庶出姐妹寻上好的,这让她在娘家很没面子。

    何氏也想挣个体面,让娘家的兄弟念回自己的好。

    素妍道:“我听婆母说过,说凌二爷性子冷傲些,要寻个活泼、能干的女子。”

    何氏一听这话,立时就乐了,“小姑子放心,我这侄女,最是活泼可爱,只是显得太直了些,模样倒比大侄女生得好。小姑子可是见过石小姐的,就和她长得差不多,真正是个标致的美人,你若见了,定会喜欢的。”

    虞氏婆媳等不出何氏,虞氏的脸有些愠怒。

    沈氏低声道:“怕是去求王妃了。”

    虞氏瞪了一眼,“与她说了,妍儿得将养,偏要去打扰。”

    何氏但凡见着好的,就往前凑,生怕被人抢了去。

    说完了话,何氏满脸笑容地出来,仿佛这事已经成了一半。

    虞氏未说多话,何氏讨好似地扶住虞氏,婆媳三人出了琴瑟堂。(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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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简介:她是奸相嫡女,亲眼目睹父兄被杀,更被夫君惨杀庵堂,重生回到九岁时,一切是否可以改变?这一次,她改变自己,只为守护家人平安……私家简介:重头再来,她努力更改全家宿命,当繁华成锦,唯前世的恨令她心意难平。重生之路是美好滴,男主一往情深,俊朗如仙;撕掉女配伪善面,露展狼性;男配的真小人嘴脸令人咬碎银牙。[浣浣因早前忘记密码,用“水红xl”笔名开新文《红妆名捕》,求关注!请亲们一如既往的支持哦。]家和月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和月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和月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