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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月圆全文阅读

作者:浣水月     家和月圆txt下载     家和月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97 阴谋兆

    新皇看着三封秘函,大臣家里同时出现这些东西,很显然,这是阴谋。看罢内容,竟是许以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公候爵位等,要对方如何如何,一旦事成将怎样,最后盖有大辽王子金印或大辽重臣官印。

    新皇搁下秘函,朗声问道:“曹爱卿家里搜出几封?”

    曹尚书抱拳答:“回皇上话,臣在书房搜出一封,在内室又搜出一封。”

    另两人也齐声答道:“臣也如此。书房、内室各一封。”

    素妍……

    她是怎么知道要出事?又从何想到这事的。

    去年五月至今,他已大半年没有见到她。

    就在他已经淡忘了她的时候,突然又出现了这件令他惊诧,甚至无法忽视的事。

    很显然,是有人想借他之人除去最得力的臣子。

    新皇定定心神,“你们守口如瓶,不得再与第三人说出一字。这事儿,朕已经知道了。江爱卿、周爱卿留下,其他人跪安!”

    曹尚书等人齐声应是,退离养心殿。

    几人虽退去,可还是不放心地候在外面,想要打听一下皇帝的意思。

    江舜诚将留下的那页呈给新皇,新皇瞧了一阵,字体是极工整的楷体,这是朝廷规定的官文、奏折必用的字体,瞧得多了,每个大臣的都差不多,只得几个书法极好的臣子方能瞧出各自的笔迹,如江书鹏的字,虽同样是楷体却更显工整、清朗;又如周大学士的字。却有一股子流畅自如。

    新皇问:“江爱卿以为如何?”

    江舜诚道:“这人陷害朝臣,可至今尚未动。不如静待时机,一旦有人揭发。再随藤摸瓜,总能寻出些端倪。”

    此人连文忠候府都能进入,而未动阵法、机关,还悄无声息,可见其武功高强,非寻常之辈。

    新皇扬了扬头,道:“朕欲将计就计。”他看着二人,皆是行事磊落之辈,江舜诚发现端倪。却先告诉了几人,这等大手笔地陷害朝臣,当真不容小窥,“告诉他们,切莫声张,朕相信你们是清白的。”

    他相信的是江舜诚、周大学士和都察院的蔡天祥,至于旁人,新皇却稍有几分疑惑,这三位都是他信得过的。周大学士一身傲骨,最爱惜声名,更不会干出这等通敌判国之事。

    “谢皇上!”

    新皇道:“且下去吧,容朕好好想想。记住了。此事不得走漏半点风声,切莫打草惊蛇。”

    “是!”

    江舜诚与周大学士(周耕林)出来,曹尚书三人围了过来:“大丞相、大学士!”

    江、周二人交换眼神。最后决定由江舜诚来说。

    “你们安心回去,皇上相信我等是清白的。皇上自有雄韬伟略。我等莫要走漏风声,之前如何。往后还如何。在寻出东西的地方,搁上一封寻常家书,只作不晓此事。”

    几人应声。

    有了这些话,众人惊慌之后吃了一粒定心丸。又各自寒喧了几句,方才散去。

    养心殿内,新皇再无心思批阅奏章,他在想,素妍是如何知晓这事的。

    左肩王府也发现了这样的东西,那人的心很大,要借他之手将一干重臣除去。

    如若,不是提前发现了此事,又提前禀报他知晓,他很难不相信他们是清白的。

    这事儿,说大可大!

    但一旦陆续发现重臣通敌,他该如何相信满朝文武里,何人可信,何人奸诈?

    他想得入迷,一名小太监近了大总管身前,附耳与他低语了几句。

    大总管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求见!”连禀三遍,新皇方回过神来,道:“有请!”

    杨云屏衣着华贵的紫色凤袍,行止如风,如今越发的雍荣华贵,步步行来,举止端方有度,屈身下拜:“臣妾拜见皇上,万岁万岁……”

    新皇摆了摆手,“罢了!”面含浅笑,但见杨云屏身后的雪雁正捧着一钵羹汤。

    杨云屏笑道:“这是良嫔今儿一早给皇上熬的,臣妾见她重孕在身,行动不便,就代她送来。还有件事儿,臣妾想请皇上示下。”

    她盛了一碗羹汤,递到新皇手里。

    “许谨妃之父乐成候二月二十六满五十大寿,谨妃今晨来凤仪宫想领份恩旨回家省亲。此乃大事,臣妾做不了主,想问问皇上的意思。”

    新皇接过羹汤,用调羹盛了一口,味道正好,良嫔年纪不大,这厨艺倒是不错,长的容貌虽然普通些,倒真是个贤惠得体的,更难得的是她的性子温顺有礼。

    杨云屏看他吃汤,又道:“华嫔、良嫔还有些日子就要生了,皆是三月的产期。华嫔之母豫平伯夫人递了请奏书,想入宫服侍华嫔生产;良嫔亲娘冀宁伯淑人向内务府递了请奏书要入宫照顾良嫔月子……”

    新皇道:“这事儿,你拿主意就好。”

    杨云屏笑了一下,“臣妾……就准了。”

    有华嫔、良嫔的娘家母亲来照顾,杨云屏也能省心些。遵照皇家规矩,但凡嫔位及以上的妃嫔产子,可接娘家人来侍候生产、坐月子。嫔位以下的妃嫔便须往内务府上呈《请奏书》,得到恩准后,方可入宫照料待产妃嫔。良嫔张锦绢行事自来小心、沉稳,为示慎重,照了嫔位以下的规矩递了《请奏书》,她一递,华嫔更不好恃宠而骄,也让娘家人递了请奏书。

    杨云屏问:“谨妃回娘家省亲的事呢?”

    新皇想了一阵,“准了!给她三日时间,二十五日辰时出宫,二十七日酉时前回宫。”

    谨妃失宠,虽是皇妃,还不如菊贵人过得风光。

    年节后,雅贵人复宠,比过往收敛了许多。说是复宠,不过是正月里新皇去探了她一回,二月中浣宣她侍了一回寝,这对于许多大半年没见皇帝面的妃嫔来说,已然复宠之态。

    丽贵人依旧不得圣心,每日呆在自己的宫里,难免怨天尤人,偏娘家父兄又递了话来,说早前因她得封爵位,可华嫔、良嫔娘家父亲封爵,又赐了她们娘家兄长袭爵,丽贵人娘家人也想袭爵,令她想方设法重获圣宠。

    然,宫里如今的嫔妃几十位,与她地位相等的就有十几个,哪个都不是省事的主儿。每日御花园里,为了获宠的嫔妃,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到新皇下朝的时辰,或知新皇离开养心殿纷纷前往御花园。只等着新皇一眼瞧见了她,盼着新皇某次突地忆起自己,也能得回圣宠。

    大皇子宇文恺有两岁多了,却从未去过许家。

    杨云屏笑道:“臣妾代谨妃谢皇上隆恩!”

    大总管禀道:“皇上,端妃娘娘携长安公主求见!”

    杨云屏识趣地道:“皇上,臣妾告退!”

    领了众宫人退出养心殿,遇上领着宫人和长安公主的端妃,端妃欠身行礼,杨云屏笑着对长安公主道:“怜儿几日没见,越发水灵了。”

    端妃笑着,“如今大了,越发顽皮。”

    杨云屏见端妃未抱长安公主,上回在御花园遇见端妃时,也未抱孩子,难不成是端妃又怀上了。

    但,这话杨云屏没有问出口,宫里、宫外都有不足三月不得张扬的规矩。

    二人寒喧了两句,落在新皇眼里,越发觉着自己这个皇后立得好,端妃也是极不错的。

    大公主宇文怜,封号长安,如今有七八个月大小,长得白胖可爱,五官里有端妃的娇俏,又有新皇的清秀,一见穿着明黄龙袍的新皇便欢喜地挥舞着双臂,虽不会说话,因常见新皇,倒也熟识了。

    新皇瞧着长安公主,笑道:“父皇正忙着呢,既是怜儿来了,就抱抱朕的怜儿。”

    奶娘将长安公主递给新皇,他抱在怀里,长安公主欢喜非常地往他脸上蹭去。

    端妃道:“大半日没见皇上,怜儿都不好好吃奶了。呆在永和宫里,一双小眼睛呀瞅来瞅去的,宫人们都奇怪着呢,这不原是想皇上,瞧瞧这高兴劲,可不想她父皇了么。”

    大总管含笑看着长安公主,小小的人儿,已经会认人了,近来几次,每回见到新皇,都用嘴去啃他的脸,直将他的脸弄得一脸的唾沫。

    在这宫里,谁不知道皇帝疼爱大公主,这种偏宠胜过大皇子宇文恺,也越过了二皇子宇文恒。

    新皇抱着长安公主,低头笑着,眼里全都是宠溺,长安公主挥着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抓起案上的奏折,吓得端妃立马道:“真是不省心的,这能是玩的么,还不放下。”偏长安公主抓得很紧,端妃强行将她的小手剥开,她扁着小嘴,一副立时就要哭的委屈样。

    新皇道:“不过是个小孩子,她要玩给她玩玩就是。”

    端妃粲然一笑,“虽说小,也不能由着她闹。”终是强行剥开,取了奏折,将一叠奏折移到远些的地方,柔声问:“皇上今儿午膳想吃什么?臣妾好令人准备。”

    新皇面露怜惜,看了眼端妃的腹部,又看着怀里坐着的长安公主,不待他说话,大总管含笑禀道:“皇上,雅贵人求见。”新皇做了一个“传”的动作,“爱妃好好养着,朕这里有雅贵人、菊贵人张罗。”

    端妃心下不悦,早不来,晚为来,偏偏他们一家三口正说话儿呢,雅贵人就来了。她最是瞧不惯那些个仗着年轻貌美就无法无天的。(未完待续。。)

798 妃宠

    (ps:(*^__^*)谢谢紫妍?赵一霖、魏富珠、xdr456、657muzi、墨兰流深投出的宝贵粉红票!)

    雅贵人迈入大殿,裣衽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给端妃姐姐请安!”

    新皇低头在长安公主脸上亲了一口,长安公主抱着新皇,咦咦呀呀地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儿,倒真似喜欢新皇。

    端妃应了声“雅妹妹这些日子辛苦了?”

    雅贵人举止得体,眉眼低垂,“臣妾不辛苦。”

    新皇道:“端妃,你带长安退下吧。”

    “是。”端妃令奶娘接过孩子,行礼告退。

    一出养心殿,端妃之前温润的笑意全无,化成了怒容,“一个个狐媚子,整日的上赶着勾引皇上,长安才陪皇上多久,就赶来搅和。”

    一侧的宫女轻声道:“娘娘不能动怒,如今正怀着龙胎呢。”

    端妃咬了咬唇,“菊贵人、雅贵人,都不是好东西!”

    她最见不得的,就是比她年轻貌美的妃嫔。

    端妃与皇后相处不错,看良嫔也还顺眼,最重要的是良嫔看上去就是一副老实忠厚的样子,又不大说话,皇后让她干什么,她都应,就是端妃使唤了她几回,良嫔也得认认真真地把事儿给办了,虽不是办得令端妃满意,却倒也做得还成。

    宫女笑道:“娘娘何必与她们滞气,她们哪能跟娘娘比,娘娘是天上的星月。她们最多就是地上的荧火虫。”

    端妃笑了两声,携了宫人往永和宫去。

    一到御花园。就见妃嫔们三两成群地在御花园里赏花。

    早前,她是不懂。可这些日子的宫闱生活,让她倒看得明明白白的,一个个哪是什么赏花,分明就是抱着侥幸来试运气,想在御花园里见见皇帝。

    新皇每日国事繁忙,千头万绪,哪能将心思搁在她们身上。

    到底因着端妃、华嫔、良嫔娘家父兄封公候、袭爵位之事,一个个都想给父兄挣荣华、前程。

    端妃瞧了一眼,见着那些个嫔妃心头就堵得慌。冷冷地瞪了一眼,一路过来,眼前时时都是纷纷见礼、拜见的嫔妃声音,是一张张或娇丽的、或妩媚的面容,便有一半都让她唤不出封号、名字来,她能记得的是贵人、美人们,才人、宝应和常在等多不认得。

    端妃只觉平日里她们瞧着自己,一个个都躲得远远儿的,今儿倒怪了。竟个个上前请安。正讷闷着呢,却见大总管领着一名宫人过来。

    哦,原是这样!

    她们与其在讨好她,不如说是想巴结大总管。

    大总管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只要他一句话,随便的提上那么几句,幸许就忆起哪位嫔妃了。

    端妃停下脚步。问:“大总管这是要去哪儿?”

    大总管笑道:“皇上令奴才去凤仪宫、永仁宫。”

    “哦。”端妃懒懒地应答一声,去凤仪宫许是与皇后说事。去永仁宫谨妃哪儿,却不知道是为何事?“永仁宫……”

    大总管道:“是。皇上隆恩。许谨妃娘娘回娘家省亲三日,奴才赶着过去传旨。”

    谨妃回娘家,端妃也想回娘家。现今,长安又小,肚子里才刚怀上一个,胎气未稳,这凤辇、仪仗的一大堆人,只怕又得受累,就算有回娘家省亲的想法,也得打消,只是未来一两年怕是不成的,笑道:“大总管且去忙。”

    大总管应声退去,因有端妃在场,一干嫔妃也不敢前去巴结,但还是有一些机警的,兜绕一圈,气喘吁吁地追上了大总管,一路轻呼“大总管留步”。

    来的是年轻貌美的蕊美人,自打刚入宫时承过一回宠,之后再没消息了,她把皇帝瞧得真真的,皇帝却早早将她抛于脑后。她亦听说了曹玉臻因“宠妾灭妻”的事丢了官位,就想近了圣驾前,好与曹玉臻求个恩典。

    蕊美人欠了欠身,“大总管辛苦了。”不说多话,避开众人,将一锭金灿灿的金元宝塞了过去。

    大总管掂了掂份量,“原是蕊美人,可有事吩咐?”

    蕊美人(曹玉媚)笑道:“还请大总管帮忙转圜,妾已经有大半年没见着皇上了。”

    大总管笑道:“且好好等着吧!”

    “谢大总管!”

    大总管刚另了一个弯,路口又立着一位天仙般的人物,他一时愣住,忆不起这杏黄春裳的嫔妃又是何人,却见她款款许礼:“衍庆阁叶氏拜见公公!”

    大总管摇了摇手,看她的打扮,是宝应位份,笑道:“叶宝应,咱家赶着去传旨,就不与你细说了。”

    叶宝应一听,提着裙子,惊呼一声“公公”,扑通跪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来,瞧着沉甸甸的,“请公公帮帮贱妾吧!在这宫里,贱妾一个人也认不得……”

    早前她虽是有孕,还不到三月,竟莫名地落了胎,要是那孩子还在,如今也快要出生了,有了孩子,宫里的岁月也能过得安稳些。

    大总管掂着份量,用手一捏,头钗、珠子的,许她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你姓叶?”

    叶宝应道:“正是!”

    大总管微眯着眼睛,他依稀记得,卫州叶家送了女儿入宫,因叶家并非官宦人家,只是寻常的富贵人家,便借了同姓叶的都督之名,“与左肩王府老王妃是何关系?”

    叶宝应道:“她是贱妾的姑母。”见大总管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又继续道:“贱妾乃叶家大房庶女。”

    拿人钱财,只得替人说话。大总管打了个手势,小太监远远避开。大总管走近几步,压低嗓门:“你求咱家。倒不如求左肩王妃。”

    叶宝应一脸错愕。她听人说过,便是江素妍自个的族妹也不愿出手相助。否则江传珠也不会被贬为宝应。

    大总管微微一笑,“明儿左肩王妃要入宫,你且求她帮忙。”

    能说的,就这么多。大总管点到即止,依是他不变的笑颜,他得了叶宝应的珠宝金银,只给她一个最好的点拨。若叶宝应是个聪慧的,自然知晓如何做;若还不明白,就是他想提点。也是枉然。这位王妃还真不简单,在皇上那儿都能说得上话。太后的话,皇上未必会听,可她的话,皇上总会想上几回。

    不待叶宝应回过神来,大总管携着小太监翩然而去。

    进了凤仪宫,大总管用眸光扫视着两侧,只请安不说话。

    杨云屏斥去左右。

    大总管低声道:“皇上说‘有大半年没见着左肩王妃了’。”

    上回素妍入宫,是因为新皇太过胡闹。纵欲过度,太后与杨云屏都担心他的身体。杨云屏借着机会,求素妍劝说新皇。

    现下,好好儿的。怎又让素妍入宫。

    杨云屏问:“可是有大事?”

    大总管笑道:“皇上想与左肩王妃下棋了。皇后知道的,皇上没有兄弟姐妹,这王妃是他师妹。自然挂念着些。”

    到底是怎般感情?杨云屏最是清楚,但她从来没有吃味半分。

    不说便罢。她又不是傻子。

    杨云屏道:“本宫明儿一早就派人请左肩王妃入宫叙旧。”

    每回皆是同样的理由,素妍不嫌烦。连杨云屏都厌烦起来。不过,她有大半年没见素妍,也不知现下过得如何。

    大总管挥舞着拂尘,动作流畅漂亮,“皇上赐了些东西给永仁宫谨妃娘娘与许候爷,老奴还要传旨,就此告退!”

    “公公走好!”

    新皇既然应了谨妃所请,自然就得给谨妃之父赏赐些东西。

    杨云屏长舒一口气,想到素妍,她亦好长时间没见了,心里还怪思念得紧。

    每日清晨,一到五更二刻,耀东在雄鸡报晓声中醒来,睁眼第一件事扯着嗓子嚎哭几声,将琴瑟堂内仪院上下诸人都给吵醒。

    奶娘习惯先给耀东穿好衣衫,再扒上两泡尿,这才将他递给素妍。

    耀东在亲娘怀里,睁着一双眼睛看素妍,定要瞧个分明才罢,要不是素妍,继续嚎哭。直至奶娘将他送到素妍怀里才作罢。素妍总是惺忪困乏,半醒半睡的慵懒模样,却不得不倚坐在床头,抱着他打盹,便是她不说话,耀东都是舒服的。他闻嗅着素妍身上那清雅的馨香,审视着内室里熟悉的一切。日日如此,她总是抱上他大半个时辰,待他精神足了,能被人逗笑了,这才肯让旁人抱着。

    青嬷嬷嘟咙道:“王妃昨儿近三更才睡,这才几个时辰,又被他给吵醒了。他倒好,每日醒得这般早,全然不肯让人多睡。”

    除了值夜的丫头,其他丫头也学了耀东的样儿,每日落黑便睡,次晨五更就起。

    耀东盯着青嬷嬷,握成拳头的小手,唯姆指翘得老高,将指头塞到嘴里,“决!决!”地吸吮起来。

    素妍皱了皱眉头,“才吃了奶,你又饿了,怎又把头放到嘴里去。”她霸道地将他的小手从嘴里夺了出来,刚一松开,耀东又搁到嘴里了,素妍再夺,如此往复,约有七八次,耀东竟乐此不疲,素妍轻声斥骂:“真是个不长记性的,不让他吃手,偏还要吃。”她来了劲,对青嬷嬷道:“把昨儿泡的黄莲水拿来。”

    青嬷嬷递了瓷蛊,素妍用手沾了黄莲水,涂抹到耀东的姆指头上,耀东好奇地盯着自己的指头瞧,看了片刻,将指头往嘴里一塞,立时,耀东的表情古怪极了,眼睛圆瞪,又微微眯了又眯,似不相信刚才还没味儿的手怎的就有了苦味,一双不浓不淡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素妍只觉好玩,放开嗓子大笑起来。

    笑了没几声,又发现他吸吮得越发香甜起来。

    素妍道:“这孩子是傻的么?那么苦,竟也不哭。”

    她似跟孩子较上劲了,整天把他的小手往嘴里塞,这哪里能成。素妍又夺出他的小手,再抹了黄莲水。他再往嘴里塞,表情越发丰富起来,瞪眼、眯眼;皱眉、展眉;还摇晃着小脑袋。(未完待续。。)

799 坏习惯

    素妍第三次将他的小手拖出来,再往指头上抹黄莲水。

    耀东继续往嘴里塞,只一瞬,他把手拿了出来,嘴里发出“噗!噗!”的声音,将嘴里发苦的口水都给嘟了出来,直嘟得满嘴都是唾沫。

    青嬷嬷觉得有趣,笑道:“这回他也学精了,知是苦的,再不肯吃,先吐出来。”

    素妍盯着耀东,“叫你还吃手,看我不收拾你。你再吃,我就再抹黄莲水,把你好好的苦苦。”

    她正说着,耀东看着自己的两只小手,尝了一下有苦味的,连连“噗”嘟出口水,又换成是另一只小手,原是不苦,又吸“决!决!”直响。

    素妍又在另一只小手上涂了黄莲水。

    耀东往嘴里塞,立时发现极苦,再换另一只,也刚被素妍涂了黄莲水,还是一样的苦,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小手,竟看到素妍的大手,伸手抓住素妍的大手就往自己嘴里塞。

    青嬷嬷笑了起来:“辉世子还真是有趣,这会子吃上你的手了。”

    素妍道:“我的手也抹黄莲,让他吃。”她伸手在黄莲水里泡了一下,耀东刚放到嘴里,立时推开来,看着她的手发呆,仰头看着素妍。

    素妍得意地笑着:“还吃不?让你吃?这是手指头,又不是奶,你不是刚吃了奶么,还吃手指头?”

    明知他不过快四个多月的孩子,也听不懂,但素妍还是轻声说着。

    青嬷嬷似恍然大悟。“王妃昨儿让白芷泡黄莲水,原是做这个用的?”

    素妍道:“总不能他整日吃手指头。趁着他小,得把他这坏习惯改掉。”她对奶娘道:“你盯着他。要是他吃手指头,就在指头上抹黄莲水,要吃你的手,你也抹黄莲水,我倒瞧瞧,他到底是不是个长记性的。”

    奶娘笑道:“这么大的孩子,多是要吃手的。”

    素妍道:“又不是没奶吃,他吃手做甚?”

    反正她是拿定主意,一定得让他改了。

    耀东被亲娘抱了一阵。精神也好了,青嬷嬷拍手逗他玩,他咯咯笑了起来,“笑了!笑了!瞧是新鲜了。”伸手抱了耀东。

    素妍捂嘴打着哈欠,“你们带他玩,我再睡会儿。”

    她侧身躺下,不会儿就沉沉睡去。

    丫头们听到耀东几声嚎哭,一听没了哭声,就知素妍抱着他。个个几乎已经习惯了,每日这个时候都能听到哭声,蒙头继续睡觉。青嬷嬷或值夜的丫头帮衬着奶娘照看耀东,每日晌午。青嬷嬷和值夜丫头都可以再补睡一两个时辰。

    天色,大亮。

    大地笼罩在一片融融春光中,琴瑟堂外面的杏花开得正艳。远远望去,如霞似锦。

    素妍睡到近辰时方起来。正用早膳,宫里的太监就到了。说皇后想她了,请她入宫叙旧。

    听了禀报,素妍的目光停落在孩子身上,她旁的不怕,就怕自己不在,万一老王妃想出什么害的法子来。老王妃在静心苑诅咒耀东,她也是知道的。

    “嬷嬷与奶娘收拾一下,一会儿带耀东回江家去玩,把文馨姐妹也一并带上。我若回府,自派人去接你们。”

    白莺明白,这是素妍在防着老王妃。“王妃不必如此小心,有我们几个在呢。”

    素妍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些总是好的。老太太也想耀东了,带回去让她瞧瞧。”

    青嬷嬷想到府里的事多,道:“让白莺陪奶娘回江家,我还留在府里。”

    现下,都拿老王妃当贼防,青嬷嬷担心素妍不在,她又不在,万一老王妃想出什么事来,就不好了。

    素妍问几个丫头:“你们谁还没去过宫里?”

    白燕忙道:“王妃,奴婢想去。”

    田荷在外面听到话,提着裙子就跑到花厅来:“王妃,奴婢还没去过呢。”

    青嬷嬷骂道:“只长个不长心的,就知道玩,好好干你的活,这里哪有你什么事。”

    田荷翘着小嘴,王妃都没说,她娘偏先说上了。

    青嬷嬷也没去过宫里呢,素妍每次带的都是丫头去。

    素妍笑道:“好,今儿带你和白燕去,快去换身体面的衣服。下回,再带白茱去!”

    不多会儿,文馨姐妹带了各自的嬷嬷过来。

    姐妹俩得了花盆和花种,正在无忧阁里种花呢,听说要带她们去江家玩,都跑了过来。

    二管家备好了马车,分成两辆马车,送三个孩子奶娘去江家。

    素妍乘轿入宫。

    白燕也听白莺和白芷说过宫里的规矩,田荷临出门前,被青嬷嬷唤去叮嘱了几句,总之入了宫,能不说话就别说话,要多看,少说话。

    二月下浣的御花园,杏花娇艳,桃花初蓄花苞。蔷薇盛放,花色浓重,浓至深处,掩饰不住的薄脆。那一丛丛的花朵压在碧叶绿枝上,似承载不住花的重量一般。

    白燕与田荷小心地跟在素妍身后,两人的眼睛却在四下审视、欣赏,田荷好几次不由得放缓了脚步,白燕伸手轻拽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快奔几步跟上素妍。

    当周围没人时,田荷惊叹道:“皇宫好气派!太美了!”

    白燕低声道:“注意规矩,莫要失了左肩王府的体面。”

    兜转之间,抬头能望见凤仪宫,但见四角飞檐上挂着斗大铜铃,在风里锵锵作响,如同奏乐一般的凝重、悦耳。

    领路的小太监哈着腰,脸上挂着灿烂的笑,“二位姑娘以前没来过么?”

    素妍早前带白芷、白菲来过,紫鹊、白莺也是来的,但这回带的是白燕、田荷。只是想让她们瞧瞧宫里的样子。

    田荷道:“没来过呢。王妃说奴婢近来变得乖巧了,才这带我来的。”

    小太监笑了一下。

    正待继续往前走。却见一边的丁字路径上立着一袭玫红宫装,凤羽飘飞。华美宫锦红彤彤,映得她的玉脸犹如红霞铺面,耀花人眼;金丝梅形凤冠嵌在飞仙髻上,梅妆妍秀,长眉朱唇,少许笑意绽在唇角,玉润中略显羞赧。

    音如春日归燕,神似春风娇杏,真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仙子人物。“拜见左肩王妃。左肩王妃万福!”她款款行礼,动作谦恭。

    在她的身后跟着位年轻宫娥,低眉垂眸地行礼请安。虽是宫娥,却也生得眉目清秀。

    素妍微愣,看这女子的样子,似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你是谁?”

    叶宝应轻声道:“贱妾衍庆阁宝应叶氏。”

    小太监笑道:“叶宝应,这位可是皇后娘娘要见的贵客……”

    素妍抬手打断,“公公且去与皇后娘娘通禀,我随后就到。”

    小太监应声。不满地瞪了眼叶宝应。

    叶宝应见小太监离去,双腿一屈,跪了下来,重重一叩。道:“请王妃瞧在老王妃情面上帮帮我!”

    素妍听说过,叶家有两个女儿待选秀女:叶海虹与叶海月。

    叶海虹乃是大房庶女,叶海月为三房嫡女。

    她微眯着眼睛。“是叶家大房的庶女,你生母是……”

    叶宝应抬起头来。答道:“生母是大房的大姨娘冯氏。”

    “冯氏……”素妍若有所思,“听人说过。她的闺字是……是……”

    叶宝应道:“闺字鸣凤。”

    素妍听人提过的,她从未见过这位大姨娘,却知她也是个苦命女子。快走几步,扶起叶宝应道:“冯姨娘可还育其他孩子?”

    叶宝应不明白,素妍好好的问这些做甚?依旧答道:“育有我六哥沛。”

    素妍点了点头,“可曾成家了?”

    叶宝应道:“原是要订亲的,可后来叶家出了事,那家捧高踩低,再不肯把女儿嫁他了,至今也没寻上合适的。”

    素妍面露难色,“既然今儿你求我相助,叶沛的事我会留意。”

    叶宝应求她,可不是为叶沛,是为她自个,她自己过不好,又哪里能帮到一母所生的哥哥,想到入宫近一年来过的日子,想到她原怀上身孕,却莫名落胎,思来想去,定是有人害她。像她这样,要出身没出身,要靠山没靠山的,又哪里寻得旁人的帮助。

    “王妃,贱妾是想求你……求你……”她支吾一会儿,又要再跪,素妍虚扶一把:“快别跪了。”白燕抢先一步搀住了叶宝应。

    素妍道:“有话且说来听听!”

    “贱妾已经大半年没见着皇上了,早前原是怀上龙脉的,未曾想竟未保住……”

    这一辈子,做了一回皇上的女人,一生都是皇上的女人。

    她不求旁的,只盼有个孩子相伴,能安安分分地过日子。

    可有多少女子最初想得极为单纯,步步行来,却沾惹上满手血腥。

    素妍问:“你入宫所求何物?”

    叶宝应没想她问得这般直切,面露疑色。

    在她面前的左肩王妃,是一个聪颖的女子,要是骗她,指定不成,弄不好不会被她厌恶。

    叶宝应咬咬双唇,低头细想,这与她预想的不一样,即便昨夜辗转难眠,也没此刻这么难以应对,“我亲娘这一辈子过得委屈,我六哥也活得压抑,明明我六哥是叶家最优秀的男儿,却被嫡子们打压得畏首畏尾,处处不敢强了他们去。我只想……为他们求一份荣华,让他们因我不再受人欺辱……”

    就在她不知道这个答案是否能令素妍满意的时候,素妍已经明媚一笑,仿若这春日的阳光一般照耀人心。她凝眸审视,似要辩晓出叶宝应此话的真伪。

    叶宝应坦然而淡定地迎视着素妍。

    素妍道:“我帮你,结果如何要瞧你自个的。”她从一边的路口侧身而过,走了几步,回过身来,“叶宝应,我帮你不是因为你姓叶,而是因为你的母亲冯氏鸣凤,因为你是冯鸣凤的女儿。”(未完待续。。)

800 交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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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左肩王妃,不是应该因为她是叶家女儿帮忙的么?为什么,她说愿意帮衬一把,只是因为她亲娘的缘故?

    叶宝应满目愕然,她着实不明白,这到底是何缘故?

    听素妍的意思,好似认识她生母一般。

    冯鸣凤自嫁入叶家为妾后,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生下叶海虹后,更是连她住的院门都不迈出了,整日里敲着木鱼,念着佛经,人虽活着,却似死了一般,无悲无喜地过活。

    在叶宝应的记忆里,她的生母有着过人的美貌,有着极温婉的性情,总是待她父亲淡淡的,不像其他的姨娘,百般打扮,千般讨好叶大老爷。

    冯凤鸣衣着素净,不爱脂粉,却是难得一见的真美人,那种清丽,那种孤傲,便是极少见的。

    叶宝应讷讷地望着素妍的背影,身后的宫娥道:“叶宝应,左肩王妃真的会帮忙么?”

    叶宝应不知道,为什么素妍会问起她的身世,问起她生母的事?

    着实太奇怪了!

    凤仪宫。

    素妍行礼请安,杨云屏赐了座。

    杨云屏含笑审视着素妍,如今比去岁相见时越发丰润了不少,更有一种以前没有风韵,那是妇人特有的风情。以前的素妍。身子显得太过单薄、清瘦;而今胖了一些,却显婀娜多姿。越发娇俏。

    素妍也低头观察着杨云屏,含笑接过茶盏。抿着笑着。

    雪雁看着白燕,笑道:“你们也是王妃的陪嫁丫头吧?我是早前的白芫,如今改名雪雁。”

    白燕与田荷忙忙行礼:“雪雁姑娘好!”

    雪雁道:“哪有这么见外的。随我到偏殿吃茶说话儿,走!”

    二女望着素妍,素妍点头表示赞同。

    杨云屏问起耀东的事,“长得如何?”“有多沉了?”“长得像谁?”

    素妍一一回答,“长得还好。”“得有十多斤了。”“见过的人都说长得像我,因是男孩,倒更像我父亲。”

    杨云屏令人抱了二皇子来。如今已经会走路了,由奶娘与小太监牵着,摇摇晃晃地走着,虽是二月,身上的衣袍却穿得厚重,一双眼睛瞅着素妍,瞧着杨云屏嘴里喊着:“母……母后!”却是先笑了起来,身子前倾,似要马上落到杨云屏怀里。

    杨云屏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原说给玉郎断了奶,可每晚总喊饿,白天是不吃奶的。都搁到夜里吃了,身子倒还壮实,皮得跟猴似的。每日里把本宫的内殿弄得不成样子。昨儿就爬到衣厨里,把我的衣衫掀了一屋子。”

    素妍笑道:“小孩子顽皮些好。说明他更聪明。”

    二皇子扒在杨云屏怀里,腻歪了一阵。抬头好奇地审视着素妍,扯着杨云屏的凤袍,往她怀里钻,倒不像往人身上爬,更像在爬贵妃椅。

    杨云屏将他抱住,偏二皇子嫌不住,拼命挣扎着,想要站立在杨云屏的腿上,仰头看着杨云屏头上的凤钗,抬手要去抓,杨云屏将他的小手捉住,“就不能老实坐会儿。我道你见着我这么欢,原是瞧上好玩的了。”

    二皇子依是想站起,杨云屏偏不让,他急得拼命挣扎。

    杨云屏道:“皇上赐了两个六七岁的太监来,每日有五个人围着他转,能把他们个个累得够呛。”

    素妍像变法术一般,拿出个小孩儿玩的木雕马车来,还是染了色儿的,黑红的颜色,还能滚的车轱辘,二皇子一见,眼睛一亮,大声道:“我的!我的……”

    杨云屏道:“无论何时,瞧着好玩的,都是他的。偏又只得片刻工夫就腻了。”

    他离了杨云屏的怀里,直往素妍身边扑,一把抓住木雕小马车就不放,两个小太监也甚是好奇,陪着他到一边玩小马车了。

    素妍看了一眼,“瞧着还真是喜欢的,我娘家给耀东送了不少这样的玩意儿,木头做的船儿、木头做的马车,还有木头做的战车、房子什么的。我一早备了一箱子,今儿一并带了来。”

    正说话,两名太监抬着箱子进了大殿。

    杨云屏笑道:“你倒有心了,一下子送这么一大箱子的玩意儿。”

    素妍道:“好玩是好玩,得让宫人、奶娘们看着他玩,要是坏了,得立时搁到一边,尤其是那些个小车轱辘什么的,千万不能搁到嘴里去。”

    杨云屏提高嗓门:“你们可都听见了?”

    奶娘忙答:“听见了。”

    杨云屏又重复了一遍,“要是有小木块碎片,立时放到一边,坏了就搁起来,或送到内务府找人修好,不许把坏的、零碎的指头大小、鸡蛋大小的东西给二皇子玩,小心他放到嘴里去。”

    小太监与服侍二皇子的宫娥一并应了。

    小太监也是孩子,见着那些东西甚是有趣,笑哄着二皇子:“二皇子去偏殿玩吧?”

    杨云屏道:“你姑母送了这么一大箱好东西,快来谢过。”

    奶娘强行拉了二皇子过来,要他行礼。

    二皇子念着好玩的,杨云屏又非让他行礼不可,只得闷闷地抱了一下拳,扭头就吵着要去玩。

    漪兰宫的良嫔听说素妍来了,腆着大肚子在宫娥搀扶下也过来了。

    素妍道:“在你宫里养着就是,过来做甚?”

    良嫔笑了笑,杨云屏赐了她坐,她坐在贵妃椅上。越发显得身子笨重,“有大半年没瞧见小姨了。我也怪想的。”

    素妍道:“我以后还常来,这一阵子家里事多。一直走不开身。”

    良嫔扭头审视了一番,“小姨进宫,也没带辉世子来,好让我们都瞧瞧。”

    素妍摆手,说出最真的原因,“宫外有好些府里的孩子染上风寒,着实不好带着他。赶巧,我娘也想他了,催了好几回让抱回去瞧瞧。一早就让奶娘、丫头带他回江家了。”

    杨云屏道:“良嫔也是个闲不住的,如今都要生了,还整日地忙乎着。”

    良嫔肚子大得圆滚滚,坐着时,用手撑着后腰,人也胖了一圈,因想着杨云屏怀孕时吃多了甜食,连她也不敢吃甜的,生怕胎儿养得太大。到时候不好生产。

    杨云屏道:“今儿一早,就派人去接冀宁伯淑人入宫服侍。妹妹进宫前,华嫔娘家的母亲都到了呢。”

    素妍对良嫔道:“你也别急,许是在家收拾呢。一会儿就到了。”

    江素婷因着张昌兴婚事,气恼了好些日子,去岁四月江素婷终是生气离开皇城回冀州。张府(冀宁伯府)交给良嫔的生母打点着。良嫔要生了。淑人赶着入宫侍候生产、月子。她就这一个女儿,自然要准备得妥妥贴贴方肯罢休。

    良嫔捧着肚子。眉眼低垂:“小姨说说,我这肚子里是皇子还是公主?”

    素妍问:“你想要什么?”

    良嫔道:“我想要公主。瞧瞧端妃的长安公主。就让人眼馋。男孩儿太皮了,还是公主好,可以穿漂亮的衣裳,还能梳好看的辫子。”

    早前,杨云屏觉得良嫔这话是假的,可后来见她清一色备的都是女孩子穿的小衣服,才知她是真的想要女孩。

    漪兰宫的内侍宫人进入大殿,禀道:“良嫔娘娘,冀宁伯淑人入宫了,一会儿就到漪兰宫。”

    杨云屏道:“原就不该过来的,这还没坐多久呢就得回去。还有些日子就要生了,你别四下走动,乖乖呆在漪兰宫。”

    素妍道:“你听皇后的,待你有了孩子,整日的就围着他转。快回去歇着。”

    良嫔起身,在宫娥搀扶下微微屈膝,告退离去。

    看着举止笨重的良嫔,素妍想到自己身怀重孕的时候,那时候脸上长了斑点,越是不愿出门了,生怕让人瞧见她又笨又丑的样子。

    杨云屏道:“良嫔最是个闲不住的,昨儿还在给皇上煲汤,谁劝也没用。”

    良嫔张锦绢,论容貌,远不如后宫佳丽;论出身,也只是庶女,亲娘还是丫头出身。她唯一能取胜之处,便是性子温和,人也贤惠。

    因在宫里得封了良嫔,她的生母也晋为张德松的平妻,成了正四品的冀宁伯淑人,也算是有诰命在身,连她也从庶女成了嫡女。

    “太后近来很是高兴,禧贵人、莲美人又有了身孕,莲美人四个月,禧贵人有五个月了,瞧这样子,今年宫里又得添上几位皇子、公主。”

    新人入宫,到下月便足足一年了,前有华嫔、良嫔临产;后有禧贵人、莲美人有孕。有这么多新人怀上龙脉,当真做到了雨露均沾。

    素妍忆起叶宝应相求之事,心头好不纠结,既应了,好歹总得说说,“后宫之中,哪几位宫主性子温婉和暖些?”

    杨云屏缓缓道来:“端妃性子是个泼辣的,心直口快,心地善良,只是那嘴不大饶人。

    论正直忠厚,行事沉稳,当属良嫔。

    华嫔胸有丘壑,才华过人,最得皇上心意。

    谨妃僻居永仁宫,不大与宫妃行走,性子略显孤僻,于她,大皇子是最打紧的,整日在宫里教授大皇子读书识字,便是凤仪宫也极少来的。

    雅贵人略通医术,如今的性子倒也和软得体,每日前往太后那儿请安服侍,如今连太后都夸她越发得体懂事了。

    菊贵人风情万种,见人总是笑两分。”(未完待续。。)

801 帮衬

    将六宫主位妃嫔都简要说了,素妍从杨云屏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杨云屏对端妃、良嫔、谨妃、雅贵人四人倒是了解颇多,唯独华嫔、菊贵人却有些拿不准。

    素妍明了杨云屏的意思,问道:“老王妃娘家大房的庶女衍庆阁叶宝应,今儿入宫时求了我,瞧着也是个不易的,听说早前原是怀上了龙脉,不知怎的,都快三月了,竟落了胎。我想求了二姐,另外给她安排一位和善的宫主。”

    储秀宫内如今还住着不少才人、宝应、常在,皇上不大召见她们,那里的争斗只怕是最激烈,反是身处高位的嫔妃,倒不敢使下三滥的手段。

    叶宝应也是被逼急了,储秀宫并未主事的宫主,人人都是相近出身,整日里尔虞我诈,你瞧不得我,我瞧不得你,亦有的三两个交好,却是面上好着,背地里勾心斗角。

    杨云屏凝眉想了一会儿,“端妃的脾性虽然直些,倒也容易相处。就让她去永和宫,听雨楼还空着呢。”

    “多谢二姐了。”素妍起身行了谢礼,杨云屏摆了摆手,问“叶宝应性子如何?”

    素妍道:“与嫡女相比,性子听说还不错。就让她去听雨楼吧,至于往后的事,我也不大好过问,让她听天由命好了,只是她亲娘与附庸前辈有些渊源。”

    杨云屏一脸好奇,静待素妍讲出内中详情。心下暗道:叶宝应那个做妾的亲娘,竟与世外之人有些渊源,当真想听上一听。

    素妍又道:“下山之时。附庸前辈有过叮嘱,说若得遇冯鸣凤。让我帮衬一二。偏巧,冯鸣凤是叶宝应的亲娘。二姐是知道的。我虽未拜在附庸前辈门下,他到底是我的长辈,又得他教诲,岂有拒绝叶宝应之理。”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这段渊源,我没告诉叶宝应,只对她说,我愿意帮忙求情不是因她姓叶。是因她亲娘之故。”

    杨云屏猜想,这其间或许是另一段故事。

    素妍是因着附庸山人有过嘱咐,才决定帮衬叶宝应一把。

    杨云屏面露深思,“雅贵人而今越发得体了,性子也比端妃更易相处些。雅贵人主理毓华宫,寻芳斋还空着。”

    言下之意,在端妃与雅贵人二位宫主里,雅贵人倒更好些。

    听素妍说了其间的渊源,杨云屏也不好有所保留。不过是个位级不高的嫔妃。端妃性子直爽,但训起手下的嫔妃来是半点也不留情面,但心地却是极好的。雅贵人则不同,行事越发圆滑了。不得罪人,也不巴结人。

    素妍笑容灿烂如昔:“无论如何,多谢二姐了。”

    翠鹂进入大殿。行止如风,裣衽道:“启禀皇后。皇上令人传话来,今儿要在凤仪宫用午膳。”

    素妍起身道:“难得入一趟宫。我且去康宁宫给太后请安。”

    杨云屏也要云御膳房,亲自为新皇张罗午膳。

    素妍领了白燕、田荷两个,出了凤仪宫不久,就见路口上还候着两人,心头怔忡,没想叶海虹如此执著,此刻还留在外面,见她出来,迈着碎步而至,欠身道:“见过王妃。”

    素妍心头暗想:叶海虹可曾知晓冯鸣凤的真实身份?原是皇家金枝玉叶的女儿,因为父亲夺嫡失败,竟也沦为庶人、罪婢,甚至做人侍妾。

    叶海虹一脸急切,身子半蹲行礼,下颌微抬:“王妃,那事儿……”她转而又道,面含苦涩,“妾知道,这样打听有些失礼!婢妾是真的不愿意再住在储秀宫了。”

    留在这儿的,多是冒了旁人身份的女子,虽是千金小姐,却不是正经官宦贵女,争吵起来时,哪里还有女儿家的矜持、颜面。

    素妍温声道:“永和宫听雨楼、毓华宫寻芳斋两处,你愿去哪儿?”

    叶海虹焦急的脸上洋着几分喜色,“妾真的可以自己选吗?”

    素妍点头。

    新皇宠爱长安公主,常去永和宫探望公主。

    可是,毓华宫的雅贵人近来又有复宠之势。

    华嫔之后,最得宠的是菊贵人,其次便是雅贵人。

    但端妃言辞犀厉,又贵为皇后之下、众妃之首,听说对永和宫的其他嫔妃要求极严。倒是雅贵人,却要和暖得多,待毓华宫的妃嫔也更为宽容。

    宫娥催促道:“宝应,王妃还等着回话呢。”

    叶海虹拿定主意,道:“妾愿去毓华宫。”

    雅贵人为宫主,每日叶海虹及其他住在毓华宫管理之下的妃嫔就要前往主宫大殿,与雅贵人请安,这亦是宫时原规矩。她的位份太低,连给皇后请安的资格都没有。

    素妍道:“我知道了。你回去等着消息。”

    叶海虹的一颗心加速蹦跳着,离开了储秀宫,再不用与那些粗卑的女人勾心斗角,她可以到毓华宫去,要是有幸,还能获得圣宠。历史上,宫女出身,一步步做上宠妃的比比皆是,况且她原是秀女。

    康宁宫内殿,太后正半倚在暖榻上,跟前服侍的是雅贵人。

    自打雅贵人失宠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如今在太后跟前越发地服侍得殷勤,她本是懂医术的,按摩,给太后煲粥递茶,样样都做得很是得体。这也是雅贵人在失宠大半年里,其他人不敢欺她之故。

    宫人禀报素妍来请安的事。

    太后笑着坐直身子,“快请她进来。”

    素妍行礼请安,整个动作流畅如云,没有半分拖泥带水,“拜见太后义母,祝太后义母玉体安康!”

    太后伸着手,虚扶一把,“给左肩王妃赐座儿。”芸芳搀扶素妍,直将她扶至一边的椅上。

    素妍虽一早听说过丽贵人、雅贵人,可今儿还真真是第一次见到雅贵人,当真是一个极为雅致的人物,她着一袭湖色素雅长裙,迤逦曳地,在凳畔扬撒出一团荷叶裙摆,如夏日里盛开的莲花。头发随意地左边绾了小髻,左鬓角插着槐花簪子,不同于一般的款式,不是一小朵,而是一朵朵小小的槐花渐次垂下,重重叠叠,簇在一起,成了一朵酒盅大小的槐花,举手投足间颤颤巍巍,比步摇更生动有姿,若风拂过,一族的小花儿摇摇晃晃,煞是漂亮。

    她审视雅贵人,雅贵人一面给太后敲腿,一面暗自观察素妍。

    太后笑指素妍,“雅贵人还是第一次见左肩王妃吧?”

    雅贵人应了声“是”,声音不高不低。

    素妍道:“一早听说雅贵人是个极雅致的妙人儿,今儿一瞧,可不正是么。”

    雅贵人的清丽,素妍的清灵,早前二人未遇到一处,今儿一瞧,竟有种别样的美。雅贵人的美如一株清冷的梨花;素妍的丽,如一朵在冰雪中盛放的雪莲,自有一种傲骨流露,却有一种独有珠华光芒。

    太后道:“妍儿也是晓谙医术的,雅贵人父兄皆是御医,妍儿且帮她瞧瞧,这宫里一个接一个都孕上子嗣了,为何她总是没个动静。”

    能从最初太后的厌恶,到如今太后对她的偏爱,可见雅贵人也做了不少的工夫。

    孩子对于后宫女人来说这是极重要的。

    那是她们失去帝宠之后,下半生唯一的依靠。

    素妍道:“我且为雅贵人瞧瞧。”

    雅贵人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太后敲打着腿部,太后催促道:“你且坐过去,让妍儿帮你看看。”

    雅贵人带着娇羞,在素妍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芸芳取了引枕。

    太后竟似比雅贵人还要担心些,追问:“如何了?”

    素妍笑道:“雅贵人的身子健康,许是缘份未到。”

    太后最初担心的阴暗转瞬即逝,给素妍一种瞧错的感觉。

    芸芳似松了口气,笑对太后道:“身子康健就好,皇上再多去几回,许就有了。”

    雅贵人见无大碍,又回到暖榻前,继续给太后敲打、按摩,一脸平静,都是对太后的敬重、孺慕之情。

    太后又问了关于耀东的事。

    素妍一一作答,又说了些皇城近半年发生的趣事。

    来了许久,也未见佑宁县主舒秀丽,她略有些好奇,“佑宁去哪儿了?好些日子没见,怪想她的。”

    芸芳道:“佑宁县主就要出阁了,婚期定在三月初六,皇上为佑忠伯新赐府邸。这几日佑宁县主都在佑忠伯府整理府邸,二月十六就出宫待嫁了。”

    佑宁县主虽是太后的娘家侄女,到底不是皇家贵女,又非宫中的得宠宫娥,不能在皇宫出阁。

    素妍娇然笑道:“我得早早备份添妆礼。”

    又寒喧了一阵,凤仪宫那边遣了雪雁来问:“太后,皇后问,今儿午膳,王妃在康宁宫用,还是去凤仪宫。”

    太后心下明白,对素妍,新皇一直都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情感。关键时候,新皇愿意听素妍的劝,一方面是她对素妍的嫉妒,一方面却是她对素妍心存的感激。到底是因她的缘故,新皇与素妍最终未能结为夫妻。但素妍真是一个好女子!除了她不容与旁人分享丈夫外,几乎是处处让她满意的。(未完待续。。)

802 告密

    太后笑道:“你与皇后姐妹情深,我这个老婆子就不留你了。”她又对雅贵人道:“你也回宫歇着吧。”

    雅贵人应声告退。

    素妍行礼退出内殿。

    芸芳轻声道:“瞧这样子,雅贵人的身子这几月调养好了。”

    太后抬头望着芸芳,“昔日那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她一早要有现下的知事、晓礼,哀家也不至于赐那些东西给她与丽贵人。”

    红麝香珠,其色若红玛瑙般鲜血欲滴,打造成头饰、项链等物,世人最易当成是红玛瑙香珠,前者常佩、常闻,能至妇人不育。

    昔日,太后共有两件红麝香珠的饰物,一件赐了丽贵人,一件赏了雅贵人。如今雅贵人,日日前来请安、服侍,几月下来,太后倒有些心软了,暗里令太医配了方子给她调养,却一直不见雅贵人传来喜讯。

    太后想到,雅贵人用心服侍她一场,也不会真让她不能孕育子嗣,这才令素妍诊脉。

    芸芳道:“左肩王妃说无大碍,相信早已康复。”

    太后若有所思,“在哀家的眼皮底下,那些使狐媚手段想孕子嗣的,哀家岂能让她逞了心。”

    无子嗣时恃宠而骄,目中无人。得了子嗣这还了得,指不定会在后宫里掀起怎样的风浪。

    素妍与雅贵人并肩缓步离开康宁宫。

    轻风袭袭,拂过脸颊,如母亲拂过孩子的手。轻柔而温暖。

    二人寒喧几句。

    素妍道:“故人之女叶氏海虹望贵人多多照应!”

    雅贵人一脸错愕,难不成她宫里的人?她看身侧的太监与宫女。但见他们也是一脸茫然,很快。雅贵人笑道:“理应照拂一二。”

    素妍微微一笑,意味深长。

    到了御花园,雅贵人往毓华宫,素妍则往凤仪宫。

    待走得远了,雅贵人方问身边的宫女、太监:“我们宫里可有位叫叶海虹的?”

    宫女想了一阵,“回贵人,奴婢着实想不起来,毓华宫里住了三位美人、两位才人、未曾听说哪里有位姓叶的嫔妃。”

    太监垂首道:“贵人,奴才这就去打听。”

    待雅贵人用午膳时。太监回来,禀道:“奴才打听了一番,叶氏海虹是去岁春天入宫的秀女,而今是储秀宫衍庆阁的宝应。”

    储秀宫无宫主,那里掌事的是太监与教引嬷嬷。

    素妍却拜托她照应叶海虹,这是何道理?

    就在叶海虹不明其间原由时,当天黄昏,有宫人来报,储秀宫叶宝应迁入毓华宫寻芳斋。雅贵人方才悟明白素妍那话的意思,瞧来素妍是一早与皇后求个情的,也早知叶海虹入住寻芳斋的事。

    素妍回转凤仪宫,杨云屏在内殿哄二皇子午睡。

    新皇独坐大殿。面前摆着棋盘,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道不出的落漠寂寥,似已等候良久。

    望着这样的他。素妍的心头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怜惜。

    于她,他是友。是旧识,亦是心头还存有的希望与爱惜。

    “臣妇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他端坐在上,眸光里多了几分和暖,含着浅笑,只有面对她时,他故作的冰冷会消,他装出的威严也愿卸下。“陪朕下一盘棋。”

    “是。”素妍落座在侧。

    每次他们下棋时,跟前服侍的都是新皇的大总管,宫人、内侍等皆被斥退。

    他总会在不经意间忆起,哦,曾经年少时,认识了第一次喜欢的女子,她轻盈的踏波而行,真真如世外的仙子,就一眼,他不由自己的怦然心动。

    千里夜追,只是少年的热血澎湃,可以恣意而癫狂地示爱求好。

    即便他贵为帝王,他也曾那样青涩而冲动地喜欢过一个女子。

    只是最后,他放手,她嫁旁人……

    淡淡的遗憾,浅浅的哀愁,却无法割舍他深藏在内心的情意。

    任时光飞转,看年华消逝,她始终都在。

    在他的心底,在他的记忆深处,还在他想见她时,她永时最初的翩然而至。

    无论何时,她还是她,不曾让他失望过,就那样静默的关注着他,那样用她的方式实践着她的承诺。

    他会在夜里,在每一个寂寥的时刻里,忆起她说过的话,“你守护天下、守护百姓,那么,让我来守护你的安宁。”

    他守护的是天下,她所守护的只是他。

    每次见她,他几乎是故作冷静,心总会无法控制的加快心跳。新皇问:“你是如何想到要搜查府邸的?”

    女人一旦做了母亲,便围着家、围着丈夫、孩子转,而素妍每日都忙忙碌碌,习练大字、丹青,还要打理府中琐事,根本没有闲暇兼顾旁事。

    她不紧不慢说了崔珊事后不放心曹玉臻与胡姨娘,派了人跟踪曹玉臻的事。

    新皇握紧拳头,白瓷打造的棋子顿时化成了化成了粉末,他一松手,只落出一抹白粉,“他私下与大辽人会面!这是通敌判国!”

    素妍道:“崔珊提过之后,我想了很久,我着实想不透曹玉臻背着众人,一次次深夜造造大辽行馆所为何事?想来想去,就想到了通敌判国。”她捏着黑子,气定神闲地,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磁的小事,就似在说‘你捏碎了一粒棋子’。

    “当时,越想心里越不踏实。我凭着一个女人的感觉和不安,为防万一,让我父亲搜查江家,而我也一样搜查了左肩王府,没想到,还真搜出了一些东西。”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护家人,保护自己。现在她要保护的人又多了几个:宇文琰父子与宇文琰紧要的家人。

    新皇对大总管道:“传令下去,速速捉拿曹玉臻!”

    “晚了。”素妍脱口而出。“就在几日前,曹家分家。曹玉臻母子也失了下落,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崔珊还想找他还债,不曾想竟是连个人影也没寻着。”

    新皇道:“你可知道,不仅是左肩王府和江家,周大学士、曹尚书及右都御使蔡天祥、兵部左侍郎府上亦都搜出了这些东西。”

    曹家最初被归为静王党人,后来江书鹏从中周圜,被新皇训斥了一通,如今是皇上最忠实的臣子之一,至少曹家再不敢有二心。

    这里面有阴谋!

    而且还会是巨大的阴谋。

    素妍问:“皇上胸有丘壑。自会查出其间内情。”

    新皇道:“这等大手笔,定是里应外合,单凭一个曹玉臻,一个大辽行馆的馆丞做不出这样的事,这幕后定另有其人。”

    既然他们布下了这等大局,哪有不用之理。

    揭发之人,定是与幕后之人有关联的。

    可往往手笔太大,反而惹人嫌疑。

    上一世,有人陷害江家。却没同时陷害了这么多家。

    江舜诚领着几位臣子向皇上道破此事,下一步,新皇又将如何?

    “此事传扬出去了么?“

    “不曾。”

    素妍道:“布这么大的局,一旦事发。传扬出来会有两种情况,借皇上之手铲除‘通敌判国’的臣子;还有一种,他们并没有要铲除这些重臣。而是借着此事,迫重臣就犯。无论是哪种结果。于幕后布局之人都极为有利。”

    “不错。”

    新皇昨儿也反复想过此事。

    他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让敌人得逞。只怕他心里早已有最周详的计划。

    新皇歪头沉吟“二龙夺帝”,他是龙,还有一个人要与他争夺帝位,他绝不允许有人凯觎帝位。“朕就不信,拧不出幕后之人,小小大辽行馆,意欲在北齐兴风作浪,朕定要他粉身碎骨。”

    连下两盘棋后,也该用午膳了。

    午膳后,新皇离了凤仪宫,回御书房批阅奏章。

    素妍又与杨云屏提了叶海虹的事,说云毓华宫便很好。

    杨云屏明白她的意思,当即让人去传令,让叶海虹今儿就迁往寻芳斋。

    未时一刻,素妍告退离宫。

    二月二十二,崔左相次子的嫡长女崔瑶出阁。

    崔家体面地办了一场出阁婚礼,来吃喜酒的是崔家世交、姻亲,贺喜的宾客更是寥寥无几。

    素妍赶在二月十一上午,遣了白芷去崔家送了份添妆礼。这于崔家来说是莫大的荣耀,毕竟给崔瑶添妆的人屈指可数。与昔日崔珊出阁是另一番景象,显得冷清而落漠。

    崔家上下张灯结彩,各色绫纱灯笼高高挑起,通宵达旦地亮着,远远看去,如星河灿烂,璀璨晶亮。

    崔太太出手阔绰,打赏了白芷二两银子。

    白芷又说了几句吉祥话。

    刚出左相府大门,白芷迎面遇见乘马车回崔家的珊瑚郡主,笑着行礼问安。

    珊瑚郡主道:“你家王妃可好?”

    她多希望能与素妍常在一处说话闲聊,但宇文琰不喜欢她与素妍走得亲近,她只能远远地避开。

    白芷答:“王妃甚好,这几日还提起郡主了呢。”

    “你与她说,我也好着呢。让她保重!待得了空,我约她到六福楼吃茶。”

    白芷应声“是”。

    崔珊摆了摆手,“你且忙着。”领着丫头与翠嬷嬷进了府门,也不往别处,先去寻左相父子。

    上房偏厅。

    大驸马慵懒地吃着茶,身侧站着过完年节后新抬的两位姨娘,他如今也是妻妾成群,大公主对他抬通房、姨娘的事也懒与过问。

    崔丛善正与崔太太商议着崔瑶出阁的诸事。

    崔珊进了偏厅,行了礼,在大驸马身侧的椅子上坐下,冷眼瞪着两位年轻貌美的姨娘,“上回我与祖父说的事,祖父可照办了?”(未完待续。。)

803 崔家祸

    崔丛善着实不明白,崔珊好好地让他搜查府中上下作甚?还说什么要掘地三尺。

    崔太太道:“瑶儿要出阁,便是婚宴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工夫做这事。”

    “你们……”崔珊心头一急,“不就是搜查一遍,怎的就不行了?”

    崔丛善道:“等过了明日就令人搜查。”

    崔珊冷声道:“祖父、祖母可别当我是随意说说。曹玉臻失踪了,早前我的侍卫发现他常去泰和里大辽行馆……”

    崔太太轻叹一声,“你和离便和离了,也不该将曹家人逼得太甚?”

    “我不逼他们,他们就要害我。”

    胡香灵如今是害不成她了,在暗娼馆里都做了好几日的娼人,就算有朝一日曹玉臻寻到她,也不会要她了,怕是连妾侍的名分也不会给她了。

    崔珊想想就解气,她不毁胡香灵的容貌,如今她可是凭着那张清秀的好容貌赚钱呢;她也不毒哑她,让她继续留着一副美妙的嗓子;她要的是胡香灵生不如死。

    崔珊原是回来瞧瞧,给崔瑶添妆,随道再问问上回的事,“祖父,不瞒你说,这是素妍的意思,她担心曹玉臻会联合他人陷害崔家,让你好好搜查一番呢。”

    左肩王妃说的话,这就要让崔丛善好好想想了。

    崔太太一脸肃色:“你怎不早说?”

    崔珊道:“我与母亲一说,她就令人搜查了大公主府,虽说也没搜出来。好歹图个心安。我与祖父说了好几日了,至今也没个动静。”

    大驸马道:“大公主府没搜出东西。左相府也不会有什么。”

    崔珊不安地说了句“希望如此”,可有些事不是她希望就成的。与崔家人闲聊了几顺。崔珊告辞去崔瑶住的阁楼。

    与崔瑶添了妆,陪崔珊说了一阵话。

    明儿是崔瑶出阁的大好日子,还没坐多久,唐家来催妆的人就到了,过了午后,又有唐家的二十六抬聘礼入门。

    崔家给崔瑶备的,虽不如崔珊的嫁妆多,倒也丰厚,皇城别苑两座。良田庄子五座约二千二百亩,又有店铺十八家。嫁妆箱笼有六十二抬,凑足八十八抬的数目。

    就在崔珊姐妹闲话出嫁喜事时,刑部尚书顾力行的明镜候府上来了位神色匆匆的大理寺卿白大人。

    少了寒喧,白大人拉了顾力行到一边小声说话。

    顾力行惊道:“消息属实?”

    白大人从怀里掏出一封密函,道:“这是一个知情人写来的告发状纸,老师请看!”

    一纸告发状,仿佛万斤巨石沉落湖心,击起千丈巨浪。

    顾力行惊愕地看着密函。上面清楚地写着,某月某日左相崔丛善与大辽人秘密接触,又何年何月,二人私通书信。

    新皇一早就有要动崔丛善的意思。这一年多来,顾力行也在暗中搜罗证据,更重要的是秘密调查崔家的产业。有金银几何、田庄多少、店铺何处,皆无巨细。早已了若指掌。

    白大人见他面露疑色,“老师。这事不能再拖!”

    原是师生情分,对于顾力行想动崔家,白大人一早有所察觉,只是一直没有证据,再则大公主毕竟是先帝的长女、爱女,要动崔家也非易事。虽知崔家是静王党人,但崔家一直没犯大过,不能因疑是静王党人就对此下手。

    顾力行犹豫不决,一旦捉人,此事非同小可,而他是皇帝倚重的信臣、能臣,他女儿还是宫里的端妃。

    崔家亦是百年大族、一门之中也算是人才济济。

    白大人心急如焚,厉声道:“老师,这等国之蛀虫,拿着朝廷俸禄却通敌判国,不能再耽搁了,要是耽搁,万一走漏风声,这可如何是好?”

    新皇在一年前表露要对崔家的意思,还示意顾力行秘密搜集证据。

    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不可错过。

    崔丛善为相二十年,府中可贪了不少金银珠宝。

    顾力行握紧拳头,只觉掌心都是密密的汗珠,不是害怕,而是觉得这事可大可小,“听说崔家二姐儿一直无人求亲,如今好不容易寻上一门亲,却要……”

    他亦是父亲,回想昔日,因他是酷吏,嫡长女年过十六一直无人问津。后来,还是他与还是吴王的皇帝交好,得了吴王的承诺,待他登基之后,就纳顾令雯为妃,顾家也才有了今日的风光。

    白大人微微一笑,“老师什么时候如此心慈手软了?”

    顾力行定定心神,纳了一口气,虽是二月却是这样的冰凉,道:“事关重大,立马入宫觐见皇上,你随我一起去。”

    当即令明鉴候府大管家备了车轿,二人入宫拜见皇帝。

    新皇接过信函,崔家他是早晚都要动的。

    只是,这告发崔家的又是何人?

    他忆起了素妍说过的曹玉臻,此人从皇城消失了,曹家老太太分给他们母子的家业一点未动,田庄、铺子、物什都送回到曹老太太手上,或给曹家大房、或给曹家三房,曹玉臻母子再无异议。

    新皇问:“可知是什么人告发的?”

    白大人回答:“禀皇上,辰时二刻,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送来的。”

    顾力行低声道:“你当时就该问过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告发的,消息可否属实?”

    白大人一时语塞,他只觉得这大好的机会,还不曾问到任何话,如果信函上所说属实,崔家此罪不小。

    动江家、周家……新皇会觉不舍,江家是他倚重的良臣,周耕林又是清流之首,而新皇原是朱武的学生,骨子里亦有几分傲气。

    白大人道:“下官派人追出衙门。抓住了送信的孩子,据他所说。将密函送给他的,原是一个长得很俊美的文弱书生。穿着银灰色的袍子,信是二月十八日前就给他的,另赏了一两银子的跑腿费,令他于二十一日清晨送到大理寺。”

    俊美、银灰色……

    新皇综合这些关键用词,是曹玉臻!

    唯有曹玉臻最爱着银灰色袍子,长得又很俊美。

    如若没有素妍的话,他还无法锁定是曹玉臻,这皇城之中长得好看的年轻男子不少,穿银灰色袍子的人亦有不少。

    无论曹玉臻是因为私愤。还是公怒要对付崔家,这于新皇来说都是一个现成的藉口。

    曹玉臻十八日就应离开了皇城,如今去了何处,无人知晓。他能制造“证据”构陷崔家,一样也有可能同样陷害了其他大臣,只是,崔玉臻这背后之人是大辽人?亦或还有其他人?

    新皇坐在龙案上,不说一话,脸色凝重。瞧不出悲喜,虽说年轻,如今连江舜诚都捉摸不透这位年轻的皇帝。

    白大人抱拳道:“皇上还得早做决断,万一走漏了风声。怕要错失机会。”

    万一崔家真是通敌判国,证据没了,崔家来个死不认罪。就极难定罪。

    新皇唤声“顾爱卿、白爱卿……”

    二人齐声应“微臣在!”

    新皇朗声道:“着白爱卿领八百御林军,火速包围左相府。务必要寻出这告发函上所说的东西。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崔家就算是先帝大公主的婆家。要是罪证确凿,罪不容恕!”

    “臣定当谨遵圣谕!”

    新皇抬臂,说了句:“告退!”

    白大人领了差使,心满意足地退出大殿,他是大理寺卿,但这回要扬眉吐气,要是拿下崔家的案子,定会轰动朝野。受先帝宠爱二十余载的崔丛善,居然是盗国奸臣,他也会因这案子扬名立万。

    顾力行正要抱拳告退,新皇道:“顾爱卿……”顾力行立应答一声“禀皇上,微臣在!”

    新皇神色严肃,那件事他觉得应该告诉顾力行,毕竟是举国大事,招了招手,示意顾力行走得更近些。

    大总管见君臣要议大事,挥着拂法,打了个手势,示意服侍的宫娥、内侍一并退下。他远远儿地站在一边。

    顾力行近了跟圣驾前,又唤了声“皇上有何吩咐?”

    新皇吐了口气,将左肩王府、江家、周大学士等府上陆续搜出“通敌卖国”密函的事儿说了,当然,这不是官府搜出,而是臣子自己搜出的。

    顾力行听罢之后,“这背后还有大阴谋?”

    这是连小孩子都能猜到的事。

    新皇道:“朕告诉你这件事,是要你多留份心!”他狭长的眸光闪动,漏出一丝狠决与杀气,“这两日朕已派了暗卫秘密监视大辽行馆及西歧、启丹等国行馆,暂时还没发现他们的异样,但是已经查出一些端倪,有消息说,大辽国王子于半年前秘密潜入皇城,用的是大辽行馆护卫百夫长的身份。”

    顾力行惊叹一声。

    堂堂王子竟用百夫长这样的卑贱身份,难不成真有什么阴谋诡计?

    新皇微眯着双眼,这事儿他是反复思量过的,微阖着双唇,手里捧着茶盏,却没有饮水,只是沉思。

    顾力行道:“大辽国王子的背后,一定还有内贼,以同样的方法陷害我朝重臣,可见这内贼非可小可。”

    新皇忆起素妍说过的话,“藏在暗处的内贼可借此朝臣‘通敌判国’之罪,要胁朝臣为他所用。”

    顾力行想到崔丛善,“皇上的意思是说,崔家很可能是被人要胁不成,反而……”

    “不!崔家是罪有应得!”新皇眯了眯眼睛,“既然如此,就先拿崔家开刀,其他臣子要是警觉的,自会搜查各府,但爱卿得查出是内贼是谁?能神鬼不知地将这么多的诬陷密函藏于各家,就非寻常人能做到。”

    无论是这幕后的是谁,都必须抓出来。(未完待续。。)

804 大厦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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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舍不得用自己倚重的臣子开刀,那会自断双臂,就拿崔家来开刀。

    静王死了那么久,崔家至今也没上报请罪书。

    这,根本就是在轻视他的皇权。

    要是一早递逞请罪书,他许是会不予计较的。

    崔家,就是一座钱库,崔家的银钱无数。

    新皇抬了下手臂,双眉微蹙,“顾爱卿,这案子就交给你来查办。下这么大的手笔,朕若是没有猜错,为的不仅仅是荣华富贵,而是天下、帝位!”

    顾力行灵光一现,“皇上的意思是……与大辽王子勾结的内贼很可能是某位王爷?”

    新皇一直就是这么看的,能如此构陷群臣,非寻常人能做到。

    “老五宇文珉一家,被贬庶人,软禁皇陵。”

    不会是宁王宇文珉。昔日宁王党人,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就连宁王世子也在诏狱自尽身亡,宁王早已没了这等实力。

    新皇曾经不放心,派人去查探过几回,自宁王一家去了皇陵后,每月都会有暗卫从那边发回消息,说一切正常。

    静王的势力最大,但静王已畏罪自杀。他虽有妻妾、儿女,但世子、长子至今还关在诏狱之中,并没有放逐出来。

    刑部大牢由顾力行管着,新皇对此甚是放心。

    接下来,便是先帝时候的另外几位儿子。

    平王宇文琯虽是先帝最得宠的幼子。但贤太妃却是一个没有野心的女人,宇文琯而今只求安稳。有了云州十县为封地,他也甚为满意。

    再是十王爷。娶了傅翔嫡长女傅宜敏为妃,听说又纳了几房侍妾。

    新皇曾有一度重用过他,可后来无意间听说十王爷武功高强,他就生出了防备之心,将他冷至今日,也遣了暗卫小心留意着。

    还有先帝的几位儿子,有的被封为候,有是被封为郡王,他们的生母都是地位低下的嫔妃。或贵人、或美人,甚至还有的是宫女出身,郡王只得五、六县的封地,皇族候爵亦才二、三县封地,并不足有反叛的实力。

    新皇又将亲王们都细细地想了一遍,这些亲王有的是先帝的兄弟,有的是先帝的堂兄弟,有野心的,早被先帝给清除了。如三十多年前的靖王。

    他们虽是亲王,也都按了祖宗的规矩,一人只得十县的封地。

    想到亲王封地十县,新皇立时又想到了一人:七王爷宇文琮。“顾爱卿。一会儿你代朕去七王府上瞧瞧七王爷。”

    宇文琮似乎早已被世人所遗忘,新皇登基多久,他就被人忘了多久。

    顾力行道:“先帝将他软禁府中。这两年他可是一步也没迈出过七王府。”

    “虽没出来,可先帝在世时。曾将洛阳、咸阳赐给他做封地,这两地自来繁华富庶。”

    一个洛阳城就有十几个县。还有咸阳城所辖县也有不少。

    虽无封号,却先有了供奉的封地。

    如果静王叛逆之事没有暴露,或许先帝早就赐了宇文琮亲王封号。

    只是后来,诸事繁琐,加上宇文琮又触怒先帝,被软禁七王府,自此便淡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新皇现下想来,越思越觉得不对劲。

    静王宇文理活着时,宇文琮与他兄弟情深,处处偏护着宇文理。后来宇文理死了,宇文琮因为宇文理的事触怒了先帝,以宇文琮的性子,可不像是如此就淡下去的事,还静谧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新皇道:“告退吧!”又叮嘱道:“这件案子交予爱卿了。”

    “是”顾力行抱拳退下。

    新皇细想一阵,传了暗卫来,吩咐暗卫打探洛阳、咸阳的两地的事,尤其是关于宇文琮的事。

    是夜,左相府张灯结彩,各色竹绡灯笼高高挂起,天刚落黑,就竞相亮了起来,远远瞧去,如星河般璀璨耀眼。而崔家尚不知,一场风暴即将来袭。偌大的左相府,张罗得是热闹非凡,奢华无双。

    崔珊站在大公主府的阁楼上,举目望去,只见左相府内,络绎不绝的全是忙碌准备明日崔瑶出阁的下人,又有些姻亲陆续到访,有轻衫贵气的公子,有神色匆忙送肉上门的屠夫、有满脸烟火色的菜蔬商贩,或轻车运送,或挑担入府,个个洋着笑脸,说着吉祥话儿。

    崔珊瞧得入迷,只觉左相府很久没有这般热闹了,如今瞧来,竟是这样的新奇,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

    瞧得正开心,忽听左相府周围传来一阵喧哗声,如潮水般不断波及过来,有人惊叫着跌倒在府中路边,送肉菜入府的担子被掀翻在地,好端端左相府,忽地鸡飞狗跳,乌烟瘴气起来。

    正在好奇,只见左相府周围火把通明,人影晃动,周围更是靴潮滚滚,如一股巨大的海浪奔涌过来,轻易就扰乱了之前的繁华安宁,有下人一脸惊慌,有来客满目茫色,更有入府送肉、送菜的商贩胆颤心惊。

    左相府大门陡然大开,一片火光亮如白昼,只听一个男人的高呼声:“来人,将所有女眷、宾客赶至一处院中看守,任何人不得四下行走,静候搜查!”

    崔左相听得声音,出了上房花厅,一路快奔,见百余名御林军已如风一般进了内仪门,走在最前头的,却是大理寺卿白大人,他抱拳道:“崔左相还请行个方便!有人告发崔左相‘通敌判国’,下官奉命搜查左相府,还请各位莫要惊慌,如若这告发信函无中生有,自会还崔左相一个公道!来人!搜——”

    不等崔左相回话,白大人一声令下,门外的御林军鱼贯而入,一时间只听得女人的尖叫声、哭声,还有男子的怒骂声,交织一片,好不纷杂。

    崔珊提着裙子下了阁楼,正要往左相府奔去,大公主已经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珊瑚,你想干什么?”

    “娘,崔家出事了!来了好多御林军……”

    大公主也听见一墙之隔的左相府传来的尖叫声、哭声、骂声,但那一道围墙,那一扇铁栏门,她却不敢越过,生怕一不小心就引火上身。“珊瑚,眼下我们亦只能自保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崔家出事,她崔珊也姓崔,是崔丛善的嫡长孙女,岂能置身事外?

    大公主冷着声,“本公主是皇族,姓宇文。”

    北齐建国以来,也有几位驸马获罪杀头,但公主却安然无恙的先例。

    驸马有罪,却不能累及公主。

    公主,是皇家的人。

    崔珊拼命挣扎着,想要推开大公主,大公主一脸肃色:“为娘是为你好!”

    大公主府的大门外,火光一闪,传来一声滚滚脚步声,由远而近,通往左相府的铁栏门处,出现了一列御林军,共有六人,隔着铁栏门抱拳道:“大长公主,得罪了!我等奉命搜查左相府,还请大长公主令府中上下休要擅自走动,要是误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大公主冷哼一声,拉了崔珊回屋里。

    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很久。

    静王死了,大公主就知道,崔家遭难不过是早晚的事。

    近两年,大驸马抬通房、纳小妾,她尽皆没有阻止,因为她从来就知道,崔家躲不过灭门之祸。崔家是静王党人,是宇文理最忠实的追随者。就由得大驸马风流、快活,而她自己少了热闹、应酬,只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她却生出了求生的念头。

    她这一生,最在意的是自己的命,还有崔珊的命。

    崔珊是她唯一的女儿,她想和崔珊好好活下去。

    母女二人呆在阁楼里,三更时分,就听到左相府那边传来一阵女人的痛哭声。

    “大人,我们是崔家的亲友,是来吃喜酒,我们无罪啊!”

    “大人,崔家通敌判国,我们不知实情,还请大人放了我们。”

    “崔丛善,你……你怎能干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大人,你抓他!”

    一声声传至崔珊的耳里,她浑身一颤。

    大公主紧拽着崔珊的手,一脸惊恐:“那日,你让我搜查大公主府,我真有搜过,却什么也没搜到。珊瑚,难道……真是曹玉臻构陷了我们崔家?”

    她与崔丛善父子说过,大驸马以大公主府什么也没搜到为由,怎么也不肯搜查,还说崔珊是杞人忧天,不成想被素妍一语言中。

    崔珊痛苦地摇头,“是又如何?没用的。我们没有证据能证明崔家的清白。”

    曹玉臻失踪了,就连曹老太太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他临走倒也大方,分得的家业一点未动,全交还到曹老太太的手里。

    素妍只是凭崔珊的讲叙猜测,崔珊也只是因为素妍救过她的命,相信素妍是自己命里注定的贵人,才照了素妍的话去做。素妍救过她一回,那算患难之交的真情,对于素妍的话,崔珊是无条件的相信,所以照着素妍的话提醒家人。

    八百御林军将偌大的左相府、大公主府围得水泄不通,无论是来吃嫁女喜酒的宾客,还是到府里送肉、送菜的商贩,一律都被大理寺卿白大人给困在左相府,一个院子关男人,一处院子关女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困在里面。

    二月底的夜,不冷。死亡的恐惧、大祸临头的惊慌,却让他们处于几近崩溃与疯狂的边缘。(未完待续。。)

805 失婚

    崔丛善与大驸马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几日前崔珊还要他们好好搜查府里,可他们都没当回事,这一场巨浪,来得这样的快。

    崔家完了!

    崔家书房、上房内室统共搜出了五封“通敌判国”的文书,其中还有一封崔丛善二十日写好,但还不及送走的文书,光这一封,就足够证实崔家的罪名。

    通敌判国,历来都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两处关押众人的院子,诅骂的、训斥的、痛苦的比比皆是,更有甚者,指着崔丛善出口大骂其“狼子野心的奸贼!我们崔氏一族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的人,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大家。”

    当天夜里,白大人入宫请旨。

    新皇得闻崔家“通敌判国”罪证确凿,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崔氏一门尽数打入诏狱,着刑部与大理寺共审此案。

    一时间,崔家上下尽数打入诏狱,个个惊恐不已。

    刑部官兵细细盘查众人身份,若确实是崔氏一族的留下,外姓宾朋,在证实身份后,放其离开。

    剩下的人,多是崔氏一族的族人,或是左相府的下人。崔丛善兄弟、大驸马、左相夫人、崔瑶等诸人被押送诏狱。

    左相府,突地哭声响起,凄风冷雨,让人心头发酸。

    崔珊还想过去瞧瞧,不曾想,一纸圣旨,连她与大公主也获了大罪。

    那一刻,大公主笑了,笑得凄楚。笑得落漠。

    这一瞬间,崔珊却吓得哭了。

    她不想死。她还不到二十岁。

    人生,才刚刚开始。

    然。任你是有罪的,还是无罪的,大公主母女都被当成寻常的女囚,任官府们串成特制的绳索上,跟着一干女眷被押送刑部诏狱。

    翌日清晨,素妍正梳洗着,就听青嬷嬷站在院里大呼:“王妃!王妃……”声声急促,青嬷嬷穿过偏厅进了内室,一脸凝重地道:“王妃。大事不好了!”

    素妍搁下手里的檀木梳,问:“出了甚事?”

    青嬷嬷喘着粗气,面容煞白,“翠嬷嬷带着几个丫头来投奔王妃了。”

    素妍的手一颤,檀木梳险些跌落在地。

    好好的,投奔她?

    “崔家……出事了?”她总是想避开,总不愿相信,她和崔珊的命运交换,崔家落到了前世江家的下场。

    青嬷嬷道:“昨儿天刚黑。大理寺卿带着御林军包围了左相府和大公主府,在左相府里搜出‘通敌判国’的密函。证据确凿,皇上下旨,将崔氏一族打入诏狱!因罪重大。大公主和珊瑚郡主也下了狱……”

    崔家于新皇来说,不只是一户官宦人家,而是一座宝库。那里有太多的金银珠宝,而大公主府而与崔府一墙之隔。里面也有不少的好东西。

    抄崔家,怎会少了大公主府呢。

    素妍吞了一口唾沫。前世今生的比对,不同的是,她眼睁睁地看着父兄于菜市口被斩头,而今生,崔珊却下了诏狱。她与自己怎会一样,崔珊的血脉里还有一半是皇家血液。

    青嬷嬷道:“王妃可要收留翠嬷嬷与众人,听说大理寺把大公主府给查封了,翠嬷嬷与丫头们得了消息,生怕珊瑚郡主府也会查封,一早就离开郡主府。”

    这只是几个无家可去的人,因为崔家获罪,只怕眼下能收留他们的人也没有,要是她不收留,他们又能去哪儿?早前,为了寻到崔珊,她又出钱又出力。现下,不在乎再随势帮衬一把。

    帮人帮他们有诸多的顾忌,但素妍没有这太多的想法,只要她想帮,便可伸出援手。

    素妍微微闭眸,用心地思索对策,“她们都是珊瑚的心腹之人,但不能将她们留在府里。”她吐了一口气,“城西二进院的半亩别苑还空着,让白燕领她们过去安顿。再与二管家说一声,留意大理寺的动向,要是珊瑚郡主府的下人要充为官奴,将她们都买下。”

    青嬷嬷想了一阵,“婆子、丫头们倒也好办。还有两位爷呢,池爷、穆爷也跟了过来。”

    不是还有位冷玉么?

    难不成他已经离开了。

    冷玉身中剧毒,解毒太难,或许去做他最想做的事了。

    素妍道:“一并送往半亩别苑安顿。令人送些吃用的东西过去,暂且让他们住在哪儿,且看看情形再说。回头,让翠嬷嬷来见我。”

    青嬷嬷交代了白燕与二管家。

    素妍正用晨膳,韩媒婆就上门了,一进门就连叹两声,“王妃,这可如何是好?唐家的二十六抬聘礼昨儿一早就送到崔家了,如今竟全被官府抄没了去。”

    她心里也烦着呢,最初一力促成这门婚事,原是想替崔瑶寻个好人家。总说尽早完婚,原也是算是真的,偏在今晨出了事。

    “我就是个媒婆,这回子,唐太太竟怨怪上我了,唐大人生怕与崔家的事儿沾上关系,吵嚷着要退亲,唐公子倒是个多情的,说什么也不肯,还说便是崔家落了难,他也认崔二姐儿了。”

    素妍让韩媒婆坐下,宽慰道:“事情总得一步步的来,且看看情形再说。这种事,我们也想不到的,唐家怪你就没道理。你是媒婆,又不是你逼着他们应下这门亲,他们也是自己愿意的。媒婆牵线,又不是媒婆绑着他们成一对。”

    韩媒婆何尝不明白这些,可好好的一桩婚事,竟办成了这样,她心里也急得跟什么似的,原说今儿就要成亲的,如此一来,亲事也不成了。

    新娘子下了诏狱,新郎凉着了,二十六抬聘礼也被查没。

    韩媒婆这一年多也算说成不少的好姻缘,偏没遇见过这样的,又被唐家责备,心头好不郁闷。

    素妍道:“好了,法子是慢慢想的不是。你且吃些,珊瑚郡主还是我朋友,她出了事,我能不难过么?难道因她出事,我就不过日子了?”

    韩媒婆苦涩一笑,素妍亲手盛了羹汤给她。

    两人用过早膳,素妍漱着口。

    韩媒婆一脸苦相,“唐家大小姐三月十几的婚事,如今崔二姐儿过不了门,唐家催着要娶人呢,这一时半会儿,我上哪儿给他们找官家小姐去?”

    素妍皱了皱眉,道:“你是媒婆,认得的官家小姐比我要多。”

    早前说的李家三房的嫡长女,又有胡家的嫡幼女香兰,李家三房挑得紧,因着这小姐有着李碧菱一样的美貌和贤惠,就想也寻个公候世家的公子。

    韩媒婆细细地想了一遍,“早前,唐大人便说过,宁可应了胡五姐儿,也不应崔二姐儿。要不,我再跑跑,与他们另说一桩。”

    素妍浅笑,带着几许忧心。

    次日,素妍听说唐大人和唐太太生怕夜长梦多,早前不应胡五姐儿,只因着胡香灵的缘故,而今胡香灵也失踪了。没人知晓她去了哪里。有人说被送到庵堂当姑子去了;还有人说,胡香灵被浸猪笼了;无论如何,这失踪了,不存在了,也就不能影响胡五姐儿的名声。

    韩媒婆这一说,唐大人、唐太太都应了,只唐公子不大乐意。

    唐大人脸色一沉,将唐公子狠狠地训骂了一顿:“你还念着崔二姐儿不成?如今崔家满门获罪,你纳她做个姨娘便是天大的面子。待崔家订了罪,使些银子为她赎身做姨娘。”

    唐公子想着崔瑶的貌美,如今要另聘他人,虽心头有些不乐,一想到崔瑶还是他的,倒没再反对,听从了唐大人、唐太太的意思。二月二十三,另订了胡香兰。

    胡刘氏总算给女儿订了门好亲事,高兴得合不拢嘴,与唐家订了喜日,在三月初二成亲。赶得有些急,但胡刘氏也怕拖久生变。唐公子她是瞧过的,心里很是满意。一定下亲事,胡香兰开始与绣娘在阁楼里赶嫁衣,胡刘氏则风风火火地准备女儿的嫁妆。

    她虽还有个儿子,但胡香兰到底是她亲生的,自然也用了十分的心意,将她这十几年的存下的家业也分给胡香兰一些,田庄、店铺都不能少,虽说都有,却只得两处田庄,不到四百亩,店铺也只得三家。胡家的家底本就薄,便是这些,也算是给了一半的家当了。

    二月二十六,崔家“通敌判国”案定罪,刑部上奏新皇,呈报奏疏上说:崔家抄出田庄十万余亩,又有店铺近五百余家,有皇城、卫州、德州等地的别苑二十多处,约有三千余间,府中秘室藏有黄金十万余两、银票一千万余两,有宫绸、贡缎若干、珠宝无数……

    当顾力行念着整理出的清单时,新皇勃然大怒:“贪官!国之蛀虫!不但通敌判国,还贪墨受贿!顾爱卿、白爱卿,查,给朕狠狠地查!此案一定要细细地查!给朕查个一清二楚!”

    短短几日,朝堂上刮起从未有过的大风。

    原先,本是崔丛善一党的臣子,生怕沾惹此案,纷纷上奏,弹劾崔丛善贪墨,说他某年某月因何事,胁迫臣子向他孝敬,为保官途,为保家人平安,只好忍痛孝敬。弹劾崔丛善种种罪行的奏折如雪花一般飞向各部,再由各部呈递到新皇的龙案上,不仅是朝堂,一些得了消息的各地官员也屡有弹劾的。(未完待续。。)

806 毒手害孩

    三月初三,是素妍的生辰。

    二月二十五日,虞氏遣了田嬷嬷来,问素妍今岁的生辰可要热闹地办场酒宴?若是要办,就令江家年轻的太太、奶奶过府玩上一日。

    素妍想着诸事繁琐,宇文琰因着崔家“通敌判国”的案子,越发忙碌了,正待出口相拒,一边宇文琰大声道:“过!为甚不过?”

    去年素妍生辰,江家就来了年轻的太太、奶奶们,整个左肩王府也是热热闹闹的。

    素妍吐了口气,今年生辰,她着实不想过了。倒不是为了崔家的事,而是因为府里还有两个人:老王妃与叶海月。

    这两个人近来太安静了,她因着耀东的缘故,去静心苑请安的次数屈指可数,能避则避,生怕再也什么差错。

    素妍瞪了眼宇文琰,他倒说得简单,可要是过生辰,江家那边就要过来人,平王府的闻雅云、镇江候府的石小文,她们都得过来。家里来了客,总少不得招呼、应酬,再则最近的事也多,需要照应的更多。

    她喜欢清静,宁可一个人呆在小书房练会大字。

    “田嬷嬷别理他!我年纪又不大,便是大嫂年过四十,也只是满三十、四十时过了生辰,还是爹娘准允的,我要年年过生辰,怕要被人笑话乱了规矩。这府里还住着老王妃呢?”

    田嬷嬷听虞氏说了老王妃与宇文琰的事,面露不屑,“王妃管她做甚?”又不是素妍正经的婆母。就老王妃做的那些事,连虞氏都嗤之以鼻。主子不敬老王妃,田嬷嬷也不拿老王妃当回事。“王府人丁单薄,该热闹就热闹一场。”

    虞氏在江家,时不时就感叹,说素妍原是个疼爱自家兄嫂的。而今出了阁,王府那边竟没一个能帮衬上她的。一说到素妍,满心都是心疼,说素妍有多不易,又说素妍有多辛苦,这里里内内都得她打点。

    时常在沈氏、何氏等人面前道:“整个王府得让妍儿打点。王府名下的田庄、铺子也不少,还得她打点,便是卫州老王爷那儿,也指望着她出谋划策。几个儿子怕也没她操心的了,当真是个操心命。”

    虽是感慨,更多的是对素妍的怜惜。

    宇文琰当了真,想到去岁入冬到现在,还是上回耀东满百日热闹过一回,如今都快一个月了。他自偏厅过来。面含笑,带着几分宠溺地道:“对外不说是你生辰,只说是府里办赏花会。”

    素妍皱了皱眉,“最近皇城有孩子的人家。都免了各式宴会,听说好些家孩子都患了天花,可不要避着么。”她觉得这个理由好。正好可以推了,正色道:“田嬷嬷回府。也与大太太、老太太说一声,这些日子江家暂不办宴会。江家可有好些个孩子呢。孩子的平安、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青嬷嬷听此一说,想到镇国公府便有两个染了天花,好些日子了,也不知道杨家的文韬、文略身子如何了,原是说要给文略办百日宴的,这下子也不办了。“王妃说得正是,我道这些日子怎的突然就少了许多宴会,莫不是这个缘故。”

    田嬷嬷看了耀东,见他比上回见着时,似又壮实了许多,一逗就笑,伸着指头想要逗他,耀东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珠子看着指头,微蹙着眉头,似很厌恶的样子。

    因午后宇文琰要金吾卫当差,青嬷嬷唤了田嬷嬷去她屋里闲聊,余留时间给素妍夫妇。

    素妍在小书房里练字、绘画,宇文琰懒懒地坐在一侧,看她全神贯注地重复地写着那两首唐诗,练而不倦,一遍又一遍,便是他在一旁瞧着都有些厌烦,偏她还练得用心,每写完一阵,就停留下看着木板上的水渍字,似在凝思,似在点评。

    杨文馨与文雅姐妹提着裙子进了琴瑟堂内仪门,一边跑一跑发出一串串笑声。

    文雅大声叫嚷着:“义母,义母,我们的花发芽了,好多的花苗,奶娘说只要我们好好侍弄,到夏天时就能开花。”

    素妍接过话儿,“那你们姐妹好好侍弄着,待开花的时候,我过去瞧。”

    文馨停下脚步,见素妍与宇文琰的身影出现在小书房,立时止住了脚步,笑了一下,调头往偏厅去。

    奶娘正抱着耀东,刚喂过了奶,耀东一副吃饱喝足的呆愣样。

    文馨笑着伸出指头来,正要塞到他嘴里,耀东的头一摆,避了过去,她再递到他嘴上,耀东又避开,文馨很是意外:“两日没见,不吃我指头了?”

    素妍不许耀东吸小指头,也不许他吃别人的指头,总让奶娘和白芷、白莺在指头上抹黄连,如今耀东是谁的指头都不吃,于他,指头是苦的,太难吃了。

    大半月的时间下来,文馨姐妹倒也习惯了左肩王府的生活,每日跟着素妍读书识字,又有教引嬷嬷教她们学习女红针黹,每日倒也过得快。

    素妍道:“今儿天气不错,奶娘、白莺带世子去花园走走。”

    文馨看着胖乎乎的耀东,长得越发可爱了,她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弟弟如今怎样了,“文雅,我们陪辉弟弟一起去。”

    奶娘应声,白莺收拾了几块尿布,陪奶娘出了琴瑟堂。

    二月末的王府后花园,杏花谢,桃花妍,梨树初绽新绿,曲径两侧的月季开得正好,别有一番春日美景。

    白莺扯了奶娘一下,“我们去别处吧。”

    文馨姐妹俩如一股风似地跑在前面,彼此追逐着,说着话儿。

    前方凉亭里,坐着衣着浅紫贡缎的叶海月,正陪着在亭里赏景吃茶的老王妃。

    奶娘正要转身离开,老王妃已瞧见二人,笑道:“是辉儿来了,快抱来给我瞧瞧!”

    离开不是,老王妃已经开了口。

    若留下来,白莺与奶娘都得提起十二分的小心。

    叶海月见她们站着不动,催促道:“老王妃想瞧瞧辉世子,你们没听见么?”

    不就是看看孩子,连这些下人都防着。

    这些日子以来,她处处寻找机会,每至宇文琰回府,想方设法的接近,宇文琰一见她,是一成不变的厌恶,从未给个好脸色,即便她笑脸迎人,换来的还是他的冰冷。

    想到此,叶海月从心里恨透了江素妍,也一并恨透了她生的孩子。

    如果不是江素妍,她就是左肩王府的侧妃,她生的孩子才是左肩王府的世子。

    白莺与奶娘未动,还想着如何脱身的事。白莺反应得快,隔得远远儿地笑着欠身行礼,“禀老王妃,世子该换尿布了。”

    老王妃挑着秀眉,一脸不悦地道:“他是我孙儿,看上一眼也不成?”不就是生了个儿子,整日的都不许她瞧,想到这儿,老王妃越发的不高兴。

    叶海月用命令的语调道:“老王妃的话没听见?快抱过来!”

    一侧的大丫头笑道:“老王妃想世子了,抱来给她瞧瞧。”

    白莺与奶娘胆颤心惊地相互对望,终是慢吞吞地进了凉亭。

    老王妃张开双臂,笑道:“辉儿,来,祖母抱抱。你的老子娘生了你,整日当生了个稀世珍宝,都不让我瞧瞧,来,让祖母瞧瞧,是不是当真是个稀世珍宝……”

    白莺听着这话,总觉得有些刺耳。转而又想,可不是王爷、王妃的心头肉么?

    因是清晨,奶娘用一个襁褓包裹着耀东,里面的耀东如同还躺在小摇床一般,穿着合体的小衣衫,这些衣衫一些是虞氏、沈氏和何氏做的,还有一些是白芷、白菲等几个大丫头抽空做的。

    奶娘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递到老王妃跟前,生怕老王妃接不稳,小心地托抱着。

    耀东长着一双与素妍相似的眉眼,眉毛一样,眼睛也一样,就连五官都与江舜诚有六七分的神似,虽然还小,可那五官便已定了。

    她蹙了蹙眉,不无遗憾地道:“当真不像叶家人,一点儿也不像……”抬眼看着一侧侍立的叶海月,眨了一下眼,另有深意。

    叶海月了然于心,忙笑道:“辉世子,来,姨母这儿有糖,给你吃糖……”

    白莺紧张地提着心,看叶海月拿着一颗指头大小的糖块往耀东嘴里塞,奶娘想要阻止,这么大一块糖塞到孩子嘴里,还不得咽住。耀东一见有手近自己,连连摆头,叶海月往左,他就往右偏;叶海月往右,他就往左偏;如此反复了四五次,叶海月也烦了。

    老王妃看着这小小的孩子,虽然不大,竟也知道不吃旁人给的东西。

    耀东则是因这些日子,被奶娘和青嬷嬷几个给弄的,动不动就在他的指头上、她们大人的手上抹黄莲,耀东再也不吃了,想到一含在嘴里就是苦的,除了乳母递来的奶,旁的都不含,一见到就摆头。

    叶海月面含愠怒,好好的糖不吃,是怕被整了。她捻着糖块,送到自个嘴里,弯腰轻拍后背,“你这孩子……让你不吃!让你不吃!让你不吃!”每说一声“让你不吃”就拍上一下。

    奶娘明显地感觉到叶海月一拍,孩子身子一颤一抽,一脸惊恐地看着老王妃,再看看叶海月,却并没有瞧出什么异样。

    然,三声“让你不吃”落音,耀东如锣声敲打一般,扯开嗓子嚎哭起来,那刺耳的哭叫,仿佛有人在捅他刀子一般。

    老王妃皱了皱眉头,道:“跟他娘老子一样,见到我就不得心!抱走!快抱走!”面露厌恶,不就是瞧了几眼,竟也能哭成这般。(未完待续。。)

807 伤怜

    奶娘抱过耀东,他还张着小嘴大哭着,一阵胜过一阵的惨哭,随着他的哭闹,尿液就流了出来,自奶娘的手上滴落。

    叶海月扬着帕子捂着口鼻:“臭死了,快抱走!”

    奶娘抱了耀东,因有襁褓,放在路畔小石桌上倒也不凉,立马给他换了尿布,帮想这一换许就不哭了,没想将他放在石桌上,耀东挥动着四肢,越发哭得惨烈。

    白莺心下不安,问道:“这是怎了?刚刚儿都好的,这会子怎哭成这副模样?”

    奶娘抱起耀东,温声宽慰了几句,可耀东还是一直大哭着。

    看着为哄耀东急得团团转的二人,老王妃挑了挑眉,抬手示意近身服侍的丫头退下。

    凉亭里,就老王妃与叶海月。

    “海月,你刚才做什么了?”

    叶海月低垂着头。

    她恨江素妍,也恨这孩子。

    老王妃见她无语,立时猜到了几句,“蠢货!就算要算计人,也要算计于无形。”

    叶海月面露得意地抬头,望着老王妃道:“那两个贱婢不也没防住么?回头就算发现了,只要我不认,姑母不认,他们也拿我没法子。”

    老王妃瞪了一眼,“哼!自以为是!接触过那孩子的就咱们俩,你当阿琰夫妇是蠢的?”

    叶海月呶着嘴:“我什么也没做。”

    “这种话,你且说给阿琰听,看他信是不信。”

    那孩子早前好好的,一见了她们就哭成那样。

    奶娘与白莺哄不住耀东。只得抱了他回琴瑟堂。

    耀东自打出生,除了每日清晨会干嚎几声。还没像今儿这样扯着嗓子哭了许久的。

    刚进内仪门,青嬷嬷与田嬷嬷就出来了。望着奶娘道:“好好儿的,孩子怎么哭成这样了。”

    田嬷嬷望了一眼,但见耀东哭得一抽一抽,声嘶力竭,一张小脸震得通红。

    白莺便将在后花园遇见老王妃与叶海月的事说了。

    田嬷嬷道:“早前好好的,她们一抱就变成这样了,小孩子总不会说谎的。”

    素妍听到孩子哭,也从小书房里出来,迎了过来。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若在过往,耀东一哭,她抱在怀里,一哄就会好些,这会子一接手,耀东破喇喇地大嚎两声,直听得素妍的心都跟着抽搐起来。

    青嬷嬷道:“且抱入偏厅,打开瞧瞧。莫不是哪里不妥。”

    素妍转身回了偏厅,打开襁褓,将孩子抱了起来,耀东的哭声小了一些。还是在痛苦的抽泣着。

    田嬷嬷站在一侧,“当真是怪了,一拿开襁褓。他就没那难受了,莫不是襁褓上有什么?”

    素妍吩咐了白芷道:“另取一套小衣衫来。”

    几个人七手八脚将耀东身上的衣衫给脱了。只听白芷惊叫一声,指着孩子的后背。

    素妍将孩子翻过。整个人就呆住了,是心痛,是难受,就是勃然大怒,“谁干的?是谁干的?”

    难怪孩子哭在了那般,后背渗出密密麻麻的血珠子,一个又一个,在耀东娇嫩的肌肤上,像是马蜂窝一般。

    田嬷嬷捂着嘴,无法相信居然会有人对个孩子下手。

    青嬷嬷正待发作,白莺与奶娘已经吓得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

    “王妃歇怒!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没有看好世子,在后花园遇到老王妃和表小姐,奴婢原该避开的,可老王妃说要见世子……”

    素妍抱着**裸地耀东,扯过小衣服将他裹着就哭了起来。

    宇文琰正懒坐在小书房,听着偏厅乱成了一团,穿过内室,就见素妍抱在孩子在哭。

    青嬷嬷气得抬腿就踹了白莺、奶娘各一脚,“废物!王妃养你们有什么用?竟让人把世子伤成了这样,也难怪世子哭成这般……”

    白莺扒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浑身颤栗着,她千防万防,也一直盯着老王妃和叶海月,还是被她们给得逞了,她只瞧见叶海月给世子喂糖,世子不吃,叶海月就拍了世子三下。

    宇文琰身为男人,此刻看到孩子后背那点点血珠子,厉喝:“谁干的?”

    奶娘到底年岁大些,低着声音将后花园遇见老王妃和叶海月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青嬷嬷厉声道:“与你们说了多少回?老王妃和叶家表小姐都不是善主,遇见她们,你们避着些,怎么还抱着世子去见她们……”

    此刻,紫鹊与白燕也来了。

    听说了此事,与白芷一起在襁褓、衣衫里寻找。

    只听白芷轻呼一声:“针!是绣花针!”她从襁褓里扒出一根针,在太阳底下闪着银光,异常刺眼。

    宇文琰紧握着拳头,到底不是他的亲娘,竟对个襁褓中的孩子下手,二话不说,愣愣地看着抱着孩子哭的素妍,这是肝肠寸断,好好的孩子,抱出去走一趟,就变成了这样,后背全是数不清的血珠子,是被绣花针扎过的伤痕。

    也难怪耀东哭得惨烈,竟是后背有绣花针,针针扎在身上,得有多疼。

    紫鹊与白燕寻了一阵,又寻出两根绣花针。

    白芷倒也机警,忙忙寻了创伤药膏来,紫鹊又去取了热水,水里加了一些盐。

    奶娘不敢说话,在一边侍候着素妍和耀东,用帕子沾了热水,轻柔地给孩子拭去满背的血珠子。

    原本停止哭闹的耀东,此刻又扯着嗓子干吼起来。

    素妍的静默流泪,于宇文琰来说,比大骂一场更让他揪心。

    他是男人,他却护不了自己的妻儿,让妻子流泪,让孩子被人所伤。他算什么男人?

    素妍心里也将老王妃恨过半死,在这当口。任何话语都是苍白的,还不如心疼儿子痛快地哭一场。只要她一哭,宇文琰就会下狠手。

    青嬷嬷早在一边破口大骂:“这世上,就没见过这等心狠的,居然给孩子扎绣花针,好好的孩子都弄成什么样了?”

    田嬷嬷附和着,训斥白莺道:“老太太瞧你是个沉稳、知事的,这才将你送到王妃身边服侍,你是怎么侍候的……”

    白莺磕了一个头,要是在旁的公候之家。遇上这种事,她只有被贱卖的份。“请嬷嬷责罚,白莺再无异义!”

    素妍狠狠地握紧拳头,厉声道:“敢伤我儿子,我定要她生不如死。”

    宇文琰大喝一声:“我去找她们理论!”他身为男人,让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耀东才多大的孩子,就往孩子身扎针。

    素妍此刻更是怒火乱窜。“天底下就没见过对孩子下手的人。”

    宇文琰径直迈出偏厅,大踏步冲出琴瑟堂。

    老王妃与叶海月已经不在后花园了。

    宇文琰带着小安子又往静心苑去,近了院门,就听见里面传出的笑语声。他进了花厅,却见叶海月正乖巧懂事地给老王妃按摩着双肩。

    宇文琰俊容肃冷,似要瞬间把二人冻凝成冰。“叶海月,你好狠毒的心。竟敢在世子身上扎绣花针!”

    老王妃笑容一敛,看了眼叶海月。

    这个时候。万不能认。

    就算真做了,也必须说没有。

    老王妃道:“你不要把这事怪在海月身上,海月抱都没抱一下世子。许是下面人办事不力……”

    奶娘是江家老太太挑的,也是江家的家生婢子。

    白莺是素妍的陪嫁丫头,在素妍身边服侍日久的。

    琴瑟堂内院的下人,哪个不是心腹奴婢,谁也不敢下这种手。

    宇文琰冷哼一声,他就猜到她们不会认。“人在做,天在看,别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既然做了,就会有人知道!”

    叶海月低垂着头,是她做的,没错!但她绝不会认,她给世子喂糖只是混乱丫头与奶娘的视线,真正的用意是给世子扎绣花针。她一早就备好的,在她喂糖时,就已经备好了绣花针,藏在手指缝,每拍一下,就扎下一针。

    宇文琰冷冷地看着老王妃:这不是他的母亲!如果老王妃生有儿子,他宇文琰也活不到今日。

    竟是这样的心狠手辣,居然对孩子下手,三枚针,就将耀东的后背扎出了无数的针眼、血珠,便是他瞧着都心疼不已,况是素妍。

    对于每一个母亲来说,孩子都心头肉。

    她们这是要素妍的命!

    耀东后背的伤,那就是铁证。

    奶娘和白莺是不会说谎的,她们不会拿了自己的命来做这种事。

    老王妃一脸正色地道:“你可别赖上好人!奴婢们没服侍好世子,你只管审他们去,我之前是抱了世子一下,可他一哭,我就还给奶娘了……”

    宇文琰看着叶海月,似要将她剖开来,一刀刀地看个分明。

    老王妃否认,叶海月不认,但到底叶海月的眼神出卖了她,她面露两分怯意。

    宇文琰一个箭步,窜至叶海月跟前,一把握住她的双肩,目射寒光,“你最好自求多福!好自为之!”

    叶海月一愣,从未见过这等犀厉的眼神,如剑冰冷,如刀无情。

    是她们再次伤害他的妻儿,他是男人,就不能光是避让,他得反击。

    叶海月,这可是你自找的!

    就你这样的恶毒女人,也敢屑想做他的女人。

    叶海月连给素妍提鞋都不配!

    太可怕了!叶海月拼命的挣扎着,她觉得宇文琰要杀了她。

    老王妃一阵心慌,道:“阿琰,快放了她!”

    宇文琰用力一松,因叶海月的挣扎,叶海月顿如一只断线的纸鸢,一个踉跄冲向宇文琰,他是可以扶住她的,却纵身一闪,看着她直直的撞在墙上。

    叶海月“啊”一声,身子一晃,撞得空响,一阵头昏眼花,摇了一阵,方才依在墙上站稳脚跟。

    宇文琰冷冷地看着被撞得不轻的叶海月,神色里没有半分的暖色,“过几日,父王就要抵达皇城,老王妃和叶五小姐自求多福……”

    门外,传来小安子的声音:“启禀王爷,老王爷派侍卫来报信,人已经到郊外了,一会儿就抵王府。”

    叶海月心下一惊,头还有些发昏,“姑母!”

    宇文琰冷声道:“今日之事,本王定如实禀报给父王。”(未完待续。。)

808 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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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王爷已经厌弃了老王妃,在卫州王府,再不屑见她,他又有了美貌如花的姬妾,还笑她到底是老了。

    曾经有多宠她,如今她就如同是被踩在脚下的烂泥。

    老王妃一阵怔然,“阿琰……”

    在卫州王府的日子,她只是一个失宠的旧欢,老王爷弃如敝履。

    就连小小的杏奉侍也能瞧她的笑话。

    宇文琰没有应声,径直出了静心苑。

    叶海月面露错愕,“姑母!”

    “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王妃狠厉地瞧着叶海月。

    叶海月低垂着头,“姑母说过会帮我的,现在江氏再也生不出孩子了,只要除掉那个杂种……”

    至少,她办成了这一件事。

    江素妍这辈子休想再有别的孩子。

    老王妃说过的,她叶海月才是左肩王府的王妃,她叶海月生的孩子,才是尊贵的世子。

    “不长心眼的东西!”老王妃又骂了一句,“欲速则不达,你还没做侧妃呢,就开始对孩子下手。孩子得等你做了侧妃再动手不迟。你这样急切,惹了阿琰的厌恶,他还同意要你么?”

    宇文琰看她如此算计耀东,这心里指不定有多厌恶,又怎么会要叶海月。

    叶海月就是个蠢货,刚做成了给江氏下药的事,又急着对个孩子下手。

    叶海月拉着老王妃。一脸着急地道:“姑母,都这么久了。琰表哥都不理我……”

    “他不理你?你就对孩子下手!这事怎不与我商量?”老王妃想到老王爷就要到了,心乱如麻。见到他,她该说些什么呢?一切回不到过去,好歹得做些什么。

    宇文琰瞧这样子是个靠不住的,早已与她生了二心。

    这回,她来皇城,宇文琰就待她不如从前了。

    “我会设法求求老王爷,让他玉成你与阿琰的事……”

    叶海月立时欢喜起来,眸光里都是满满的喜色,仿佛明儿就要做王妃。

    老王妃转而又道:“你这样急切。是容易出岔子的。”她立起身来,叶海月将她扶住,“且去暖榻上歇会儿,容我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是无法挽回与老王爷之间的夫妻情分,那一场算计,那一场与封三爷之间的纠缠,成为老王爷哽在咽喉的刺。

    但她,得为自己下半生谋划。

    只有将叶家的女儿嫁给宇文琰,她才能求得一份安稳。她心里深深地明白:宇文琰不是她亲生的儿子。为防有朝一日他知晓实情恨上自己,唯有把叶家的女儿嫁给他,到底是她的亲侄女,总比外人来得强。也总会孝敬她。

    江素妍与她根本就是两条心。她不需要巴结江素妍,就如江素妍根本不视她为婆母一般,入王府这么长时间。江素妍连晨昏定省都免了,每日好吃好喝地侍候着。却拿她如同王府客人一般地对待。

    琴瑟堂。

    田嬷嬷瞧着哭成泪人的江素妍,只哭不言。静默地给孩子抹药穿衣,孩子的后背都已经红肿了,那样娇嫩的几乎哪里受得三枚绣花针无休止的扎下。

    白莺跪在地上,悔断肝肠,早知如此,她就是担了违抗老王妃的罪名,也得让奶娘抱了世子离开。

    青嬷嬷厉声道:“白莺服侍世子不力,贬为二等丫头,与田荷一道守内院门。白茱升为一等丫头,调外院服侍的白燕为王妃贴身大丫头。”

    紫鹊神色一沉,白莺服侍不力,应该是她做贴身大丫头的,怎的又落到白燕身上了。

    白燕一脸同情的看着白莺。

    最欢喜的莫过于二等丫头白茱,此刻站在外面,早前听说有人害世子,也是义愤填膺。

    田荷一脸愕然:她娘还真是,为什么不升她,反倒升了白茱。连王妃都夸她机警呢?

    田嬷嬷轻叹一声,“原说王府人丁单薄,竟有恶人这般伤害世子。”江家人丁兴旺,各房住在一处时,也没发生这样的事,要是江家老太太知晓,指不定又该如何心疼素妍母子呢,田嬷嬷看着白芷与白燕,道:“你们两个是王妃身边服侍的人,做什么都得多长一个心眼。”

    田壮实站在内院门口,朗声道:“启禀王妃,老王爷就要入城了,王爷让王妃今儿午膳多备些菜式。”

    素妍含着泪,抱着哭得累了耀东,耀东此刻躺在母亲怀里,一声不吭地偎依着,神色有些懒懒的,似有些累了。

    青嬷嬷对紫鹊道:“你去大厨房瞧瞧,多安排一些精致的菜式,尤其是老王爷爱吃的那十几样,挑了好的换上。”

    白茱刚升了大丫头,除了贴身大丫头是服侍素妍和世子外,另两名大丫头是要襄助青嬷嬷管理杂库房和大厨房的。

    紫鹊原是帮衬青嬷嬷管杂库房的。

    白茱欠身道:“早前白燕姐姐管些大厨房的事儿。奴婢这就去大厨房!”

    紫鹊跺了一下脚,恨恨地看着白茱,刚升了大丫头,就把她得意成这样,抢着管事儿了。

    白茱只当没瞧见,一溜烟离了内院门。

    素妍看着正困觉的耀东,轻声道:“嬷嬷去我娘那儿,莫与她说今儿的事。爹娘将我养大,却时常担着我的事儿,是我不孝。”

    青嬷嬷觉得,这事重大,就算素妍叮嘱了,以田嬷嬷对江家老太太的忠心,她一回去就算不告诉老太太,也得告诉大太太。

    田嬷嬷打着哈哈,道:“王妃还是该请个太医来瞧瞧,老奴担心那绣花针上万一有毒……”

    白芷颇是怨恨地瞪着田嬷嬷,后背扎成那样,素妍已经够心痛了,还说什么绣花针有毒。素妍是懂医术的,如果有毒,一早就瞧出来了。

    奶娘立在一侧,年纪不大,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此刻身子也是微微轻颤着,早前就吓得不轻,孩子是给她带的,江家又许了好处,让她来王府奶世子,给她家盖了一座新房子,又租了江家的良田耕作,这些全是江家许诺给她的,要是奶不成世子,她就得不到这些好东西。

    田嬷嬷回过神来,知自己说得严重了,忙道:“出来大半日了,老奴也该与老太太回话。”

    素妍对青嬷嬷道:“派田壮实送田嬷嬷回去,让田壮实把我父亲、三哥请来。老王爷回府,让他们一处吃酒说话。”

    青嬷嬷却是明白,这是素妍一刻也不愿等了,要急着把事挑破了说给老王爷。“清心别苑那边……”

    “先问问王爷的意思。”

    青嬷嬷应声照办。送了田嬷嬷出琴瑟堂,又叮嘱了田壮实,要把老候爷、三老爷请来陪老王爷吃饭用膳。

    田壮实赶上马车,送田嬷嬷回去。

    江舜诚父子还未下朝,田壮实去寻了相熟的小厮说话玩耍。

    田嬷嬷与虞氏回话道:“王妃说这一阵子皇城各家孩子染天花的不少,今年生辰就不请各家去热闹了。”

    沈氏便已猜到会是这样,素妍自来就是谨慎的。

    但虞氏就想让江家这些年轻太太、奶奶们过去热闹一下,总算是素妍的娘家人,让她们走得亲近些也好。

    虞氏问:“妍儿与辉世子还好吧?”

    田嬷嬷目光闪烁,虞氏正吃着沈氏的糖炒栗子,并未觉察到,这一个眼神却端端落到沈氏眼里。

    说了一阵话,沈氏要备午饭。

    田嬷嬷说:“王妃遣了小厮回来,说是老王爷回皇城了,请老候爷和三老爷过去吃酒。”

    沈氏心头微愣,笑问:“怎没请大老爷一并过去。”

    田嬷嬷也不知这内中是何缘故,请了老候爷,却没提大老爷。

    沈氏见她答不上,笑了一下。

    大丫头来禀道:“老太太,衣料子剪好了。”

    自打素妍生了耀东,多年不碰针线的虞氏又开始眯着眼睛做起针线活来,剪裁的工夫退步了,针也穿不上了,得让大丫头帮忙,每日也缝不了几针,好歹是她这做姥姥的心意。

    田嬷嬷见虞氏要做针线活,退出偏厅,刚出如意堂院门,就见沈氏立在一侧:“王妃那边出了甚事?”

    田嬷嬷迟迟疑疑地。

    沈氏道:“她请老候爷和三老爷过去,定是出事了,快说!”

    虽有老太太在,可沈氏才是江家打理府邸,掌管内宅的当家主母。

    田嬷嬷也不瞒她,便将老王妃合着叶家表小姐害辉世子的事给说了。

    沈氏听罢,脸色俱变,“真真是稀罕的,天下间竟有这样的祖母,和着娘家侄女儿害亲孙儿的……”

    早前,皇城百姓还将老王妃与虞氏并称“两大贤妇”,如今瞧来,这老王妃可真比不得虞氏,虞氏虽然偶尔霸道些,但能晓情理。

    沈氏道:“你先莫告诉老太太,要是让她知晓了这事,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虞氏心疼素妍,捧着心尖上疼着,要是知道这事,可不得大闹一场。

    沈氏去厨房瞧了一圈,大厨房虽是张双双打理的,但张双双生了孩子不久,屋里如今有几个孩子了,也没有过多的心思。沈氏也是过来人,想到自己年轻那会儿,膝下有三个儿子,忙不过来,虞氏也是帮衬着打理府中上下,现在轮到她为儿媳们做些事了。(未完待续。。)

809 身世大白

    田壮实在江家坐了一阵儿,见江舜诚父子还没回来,索性赶着马车去必经的路口候着。近中午时分,江书鹏先回家,刚至路口,田壮实就瞧见了,立即请了他去王府,江书鹏当即令轿夫调头去了左肩王府。

    一会儿,又得遇了江舜诚,田壮实就陪着江舜诚一起去了。

    回来得最晚的是江书鸿,最近几日户部与刑部一起清理崔家的家业、财产,要一一清点入收没国库,他又在户部任侍郎一职,故而回来得晚些。

    一到家门,沈氏就迎了过来,一脸好奇地问:“你怎没去左肩王府?”

    江书鸿一愣。

    沈氏道:“小姑子那边出事了,父亲和三叔都去了。”

    他才是家里的长子,素妍那边出了事,应该请他这个长子才对,江书鹏不过是第三子,凭什么请他不请他这个长子的?

    江书鸿立时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子,“出了甚事?”

    沈氏就把田嬷嬷今儿去左肩王府撞见的事给细细地说了一遍。

    江书鸿立时就大叫起来,指着沈氏道:“上回,老王妃把小妹欺成那般,你这个做大嫂的就只顾自己贤名。定是伤了她的心,这回不让我出面,直接请父亲和老三了。”

    老王妃搜素妍闺房那次,三房的何氏不还跟着在左肩王府大闹了一场。许是素妍觉得三房比他们大房靠得住。

    这回子,江书鸿怪是沈氏,说她没出力。伤了素妍的心。

    沈氏嚅嚅地道:“那事……已经过了那么久?”

    “怎么久了?至今还有百姓在议论这事呢。”江书鸿冷冷地反驳,这也太不给他面子了。他才是江家的长子,嫁出门的妹妹。那也是他们的妹妹,是江家的女儿,受了欺负,不找他这个当大哥的,倒找三房江书鹏出面了,这传扬出去,不知道的,一定说他这个当大哥的做得不够好。

    他已经让素妍失望了一回,这回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不知道便罢。而今已经知道了,怎么也得过去瞧瞧。

    好歹,也得让老王妃和叶家表小姐讨个说法。

    这回是给辉世子扎绣花针,那当多大的孩子,还不到四个月呢,哪里经得住她们这般算计。

    对,一定得给老王妃姑侄俩一点厉害!

    否则以为他们江家人都是不管用的!

    定是上回闹得不够凶,她们才敢再做出这等事来。

    江书鸿不待细想,大喝一声:“来人!备马车!告诉传嗣、传业。马上随我去左肩王府。”

    沈氏并没有阻止,他们要去给素妍撑腰,这在皇城,但凡有娘家的。亦都是如此,还有的直接追到姐妹婆家,将姐夫妹婿给暴打一顿的都有。目的就是了为震撼虐待自家姑娘的人,让他们不敢再欺负人。

    父子三人乘上马车。摇摇晃晃去了左肩王府。

    江书鸿下了马车,自大门而入。一脸怒容,提着袍子神色匆匆,路上的时候,也与传嗣、传业兄弟俩交代好了“到了王府,做得凶些,你们就这一个亲姑母,她待你们也是好的,出了这种事,我们江家人就得拿出个样子来,让老王妃再不敢欺人。”

    传嗣、传业听说后,也是生气非常,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真真是后娘、继母一般的狠毒,居然对个孩子下手。

    江书鸿一近静苑,有小厮要去通禀,他一声大喝“不用通禀了!”直接杀往静苑,人未到,就大声道:“琰王爷,今儿老王爷合着叶五姐儿害辉世子的事儿,你好歹得给个说法!是不是当我们江家没人了?先欺妍儿,这回又欺上辉世子了!”

    老王爷正与江舜诚相谈甚欢,冷不妨传来一个声音,二人都愣住了。

    宇文琰一脸歉疚地垂着头。

    江书鹏似笑非笑,看着江书鸿领着传嗣、传业怒气冲冲就进来了。

    江书鸿先是一阵错愕,这是讨说法的样子?他扭头审视了一番,“老王爷在正好!你且说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亲祖母合着娘家侄女给自家孙儿扎绣花针的,耀东才多大,还不到四个月呢!听说把孩子的后背都扎成马蜂窝了。”

    江舜诚一脸惊色,不可思议地将视线移向宇文琰。

    江书鹏更似听说了最大的奇事。

    老王爷原先的笑意全无。

    江书鸿莫名了,不是讨说法的?那素妍请江舜诚与江书鹏来做什么?

    传嗣反应倒快,惊呼一声:“祖父和三叔父还不知道么?今儿一早,田嬷嬷奉命过王府探望,正巧撞见这事儿。小姑姑怕祖母听了着急,叮嘱田嬷嬷不许告诉她老人家……”

    江舜诚冷着脸,仿佛伤孩子的人是宇文琰。

    老王爷问:“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宇文琰低头算是默认。

    老王爷提高嗓门,“来人!把辉世子给本王抱来瞧瞧。”

    青嬷嬷听说老王爷要瞧孩子,又听说江家大房的人都到了,把今晨叶海月当着老王妃扎绣花针的事儿给捅出去了。

    此刻,耀东刚吃了奶,还赖在亲娘的怀里。

    许是今儿他受了伤,素妍这大半日格外的宠溺他,就这样抱着他瞧。

    青嬷嬷进了偏厅,问:“王妃,你瞧这事儿……”

    素妍吐出四字“如此也好。”

    老王爷怒了,便能快刀斩乱麻。

    青嬷嬷道:“要不老奴陪奶娘过去?”

    素妍定心细想,老王妃如此心狠手辣,不是她容不得老王妃,而是老王妃再也不能留在王府里,她仗着自己是老王妃的身份,往后再住在王府,随时都有可能伤害她和孩子。

    伤她,她可以忍。

    但伤她的儿子,就不行!

    必须要她们付出代价!

    这次,她就来个狠的。

    素妍抱起耀东,唤了奶娘,在青嬷嬷、白燕陪同下前往静苑。

    走了一截,素妍放缓脚步,“青嬷嬷、奶娘,一会儿见了老王爷,有多严重,就说多严重,务必要惹怒老王爷!”

    青嬷嬷点头,这一次,素妍要赶老王妃。

    新怨旧恨,一古脑都涌了出来。

    花厅里,宇文琰令下人添了碗筷,招呼江书鸿父子三个坐下。

    素妍抱着耀东与老王爷、江舜诚请安,又与江书鸿、江书鹏问了好。

    江舜诚问:“听说,老王妃合着叶五姐儿伤了辉世子?”

    青嬷嬷看了眼奶娘。

    奶娘会意,添油加醋,一脸惊慌地将早上的事儿说了,“王爷和王妃一早有叮嘱,让我们见着老王妃和叶五小姐就避着些,奴婢原想避着,可怎么也避不开,老王妃要瞧世子,叶五小姐又在那边唤着。奴婢和白莺姑娘只好进了凉亭,把世子抱给老王妃瞧。

    叶五小姐拿了块糖果出来,约有姆指大小,要塞给世子吃,世子吃足了奶不想吃,又或是那糖果子有股子怪味,世子不肯吃,她喂了一阵,世子还是不吃。叶五小姐很生气,在世子后背拍了三下,嘴里说着‘叫你不吃’,世子就哇哇大哭起来……”

    青嬷嬷道:“世子平时不大哭的,却一直哭过不停。老奴与田嬷嬷就去了襁褓,又脱了衣衫,才发现……啧啧,老王爷、老候爷是没瞧见,那后背全是密密麻麻的一片针眼,冒着血珠子,连贴身的衣衫都给染红了……”

    素妍此刻抱着孩子,早上原是哭过的,眼睛还红肿着,这会子眼眶一红,又落下泪来,静默不语,只是流泪。梨花带雨的样子瞧得江家的父兄一个个都揪紧了心。

    老王爷没想老王妃竟是这等的心狠手辣,居然怂勇叶海月对个孩子下手。

    宇文琰道:“父王,辉儿才多大,还不到四个月……到底怪我不是她亲生的,辉儿也不是她亲孙儿,原是怪不得她,谁让我是旁人生的……”

    说到这事儿,老王爷大声道:“江舜诚,你令人给我送信,说阿琰的身世另有隐情,我正要问你呢?”

    火啊!

    更有疑惑,难不成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居然不是他的?

    可宇文琰又说,他的亲娘不是老王妃。

    江舜诚看了传嗣、传业:“这里没你们兄弟俩什么事,早些回去吧。”

    传嗣不想走,望向江书鸿。

    江书鸿点了一下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王妃竟然不是宇文琰的亲生母亲,那他的生母是谁?

    传嗣与传业起身,抱拳告退。

    兄弟二人刚出府门,就见那边街口移来两辆马车,走在最前面的,依然是左肩王府出入的马车,车帘布上用黄丝银线绣着“左肩王府”,车檐四角挂着四只铜铃,饰有大红色的流苏,行走之间,叮叮当当好不悦耳。

    待近了府门,婆子、丫头扶下一个中年女人,着一袭墨绿色的锦袍,打扮清素,看到她的脸时,兄弟二人怔得目瞪口呆,那是一张美丽的面容,瞧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竟与宇文琰有六七分的相似。

    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一对男子,长的约有四十多岁,留着漂亮的胡须,又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竟也长得和宇文琰极为神似。

    江传嗣眨着眼睛,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和宇文琰长得像的人,连他自个都怔住了。

    小安子一路奔了过来,欠身行礼:“小的见过凌夫人!”转身又对中年男子道:“见过凌老爷!”(未完待续。。)

810 代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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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传业愣愣地道:“难道……这才是王爷的生母?”

    江传嗣道:“无论是谁?只要比老王妃待小姑姑母子好就行。”

    江传业翻了个白眼,这叫什么话。

    小安子领他们进了静苑花厅。

    待几人看到凌家三人时,老王爷也惊得目瞪口呆。

    凌薇真的很像数年前的老王妃,又有些不像,不同的是她们的风姿,凌薇更像是盛开在山野娇花,即便娇柔,却承受住风雨的吹打。老王妃如一朵开得荼蘼成毒的罂粟花,本身有毒,却又娇养。

    江舜诚垂下眼帘,抱拳道:“老王爷,我们三父子该告辞了!”

    这本是左肩王府的家务事,江家人掺合进来不合规矩,而午膳才用了一半。

    宇文琰原是想,待用过午膳后再与老王爷细说。

    可江书鸿突然来了,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老王爷抱拳回礼,“让亲家公见笑话了!”

    江舜诚道:“老王爷客气了,在我心里,老王爷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告辞!”领了江书鸿与江书鹏父子离开花厅。

    人刚至院门口。就听凌老爷道:“在下德州红岗县凌藩。”

    素妍带了凌薇去偏厅说话,凌薇看着耀东。精神有些蔫蔫的,问道:“耀东今儿是怎了?”

    白芷便将老王妃合着叶五姐儿害耀东的事给说了。

    凌薇看着素妍。眼睛还红着呢,许是哭过,她也是为娘的,换作是谁,看到自家幼儿被人伤成这般,堪比要了亲娘半条命。

    花厅里,宇文琰招呼凌老爷与凌大爷坐下,另添了碗筷,又着大厨房重新热菜。

    凌老爷便将老王妃对凌薇做的事说了一遍。

    老王爷揪着心。生怕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不是他的,如今听说还是他的儿子,悬着的心也放下大半。如若宇文琰非他亲子,他将成为天下的笑话。便是他自个儿,也无颜再活下去。

    凌老爷将凌薇失踪二十多年前的事,详尽地说了一遍。

    凌薇被老王妃下药,被醉酒的老王爷当成老王妃占有,被老王妃逼迫生子……点点滴滴,一段段皆是尘封的往事。被血淋淋地撕开,至今还能痛得滴血。

    他,许是世间最糊涂的男人。

    连给他生了儿子的女人都能弄错,将会谋划、算计的女人当成心头宝二十余年。

    大半个时辰后。所有人都未动膳食,尽皆听凌老爷讲叙一段被埋藏二十多年的往事。

    老王妃的残忍,凌薇的无助。还有二十多年半人半鬼的生活,都让老王爷觉得意外与恼怒。

    叶飘飘!

    他在心里暗唤着这个名字。即便不再视她为一回事,可她带来的耻辱又岂止这些。

    她竟视他为傻子。步步为营的打算着、谋划着!

    老王爷几乎是耐着性子才听完前因后果,他突地起身,扯着嗓子,仿佛要暴发一般地大吼:“传老王妃!本王要当面对质!”

    不能听凌老爷一面之词,他给老王妃一个辩驳的机会。

    静心苑。

    老王妃虽还有几个得心的下人,可静苑那边硬是一点消息也没传来。

    她听说,江家人来了,正陪老王妃用膳。

    用了午膳,就躺在暖榻上晒太阳、午睡。

    听了小厮在门外的禀报,面露诧色,“老王爷请我过去?”目光停留在叶海月身上,低骂道:“你今儿可真给我惹了一个大麻烦!”

    叶海月怯怯地唤了声“姑母”,心头越想越怕,如果失去老王妃的保护,她将失去了依仗,宇文琰夫妇要对付她易如反掌。

    老王妃犀厉地瞪了一眼,只当是叶海月惹出的麻烦事。整好衣衫,携上丫头前往静苑。

    然,一迈入花厅,她整个人就如五雷轰顶,忘记了思虑,忘记了说话,只呆呆地看着凌老爷父子,那与宇文琰有几分相似的容貌,正无声的诉说着事实。

    许是片刻,许是很久,老王妃突地指着凌老爷,“老王爷……他……他是德州的无赖、痞子……”

    凌薇挑起偏厅的珠帘,已经出来,看着老王妃。

    老王妃顿时抱住头,尖叫一声:“有鬼!她是鬼!她是鬼……”

    “凌薇见过大表姐!”她款款行礼。

    老王妃纵身闪到老王爷的身边,满目惊惧,声音发颤,“你……你是人是鬼,你……”

    凌薇移着步子,“大表姐忘了么?二十多年前,我哥哥将我送到卫州投靠姨母,在卫州王府见到大表姐那日,大表姐正见了一位道婆,那道婆说,大表姐命里无子,当你看到我与你长得相似的容貌,你就想到了让我替你生儿子……”

    老王妃看着凌老爷,再瞧瞧凌薇,大声道:“本妃明白了!你压根就没死,他一早就找到你了,是不是?你一直都在等机会,二十多年前,那场大火根本就没烧死你……”

    “这么说,大表姐是承认那场大火是你派人放的,你曾答应过我,说我只要替你生下儿子,你就放我离开。可你却算计着将我活活烧死!”

    “不!不!你不是凌薇,你不是!她早就死了。当年那场大火,可有两具女尸……”

    这许是谁想出来的主意,要试她一试。

    不。她不能上当!

    她必须冷静!

    凌薇厉声道:“火中丧命的是我贴身丫头小铃和王府的二等丫头盘儿。盘儿得到消息,知你动了杀机。前来告诉我,没想。连她也被困在火里丧了命。二十多年来,我从来没过离开过皇城,我不放心阿琰。

    后来,你接受太医调理治疗,说你又能生养了,当你怀着青霞的时候,我多希望你能生下一个儿子,那样,我就能带走阿琰。可是你……却和身边的婆子商议。要是青霞是男孩,你要害死阿琰。王府世子的位置,只能是你亲生的儿子。”

    老王妃此刻被突如其来的事实给惊住了,大声咆哮道:“我才是阿琰的亲生母亲,我才是!你不是!你只是一个与叶家下人私奔的贱货!”

    宇文琰厉吼:“你闭嘴!她是我的亲生母亲,我不许你诬蔑她!”

    素妍将孩子交到青嬷嬷手里,挑起珠帘,“老王妃,如果我没有猜错。紫霞、青霞一早就知晓实情。青霞出阁之前,借着自己掌管王府,私动珍宝库宝贝为嫁妆,这换作谁家的女子也不会这么做……”

    青霞曾再三说过。那些所谓的珍宝,原来不过是最寻常的东西,她自己的珍宝何时被人换了。连青霞自个也不知道。

    “你们……”老王妃指着素妍和宇文琰,“是你们合伙算计了青霞!”

    素妍道:“如果不是青霞一早算计我们。我们也不会算计她。借着我与王爷对她的信任,搬空珍宝库。拿我们夫妇当傻子。

    青霞为什么会变,还不是因为老王妃与她说了不该说的话,她甚至认为,王府所有的一切都该是她和紫霞的。紫霞为什么与我们要添妆别苑、铺子,也是因为你告诉了她实情,说阿琰不是她们同母的兄弟。”

    老王爷虽在卫州,却已听说青霞出阁,嫁妆里有夜明珠等稀世珍宝的事。

    这些东西,竟不是宇文琰陪嫁的,却是青霞算计去的。

    “我与王爷成亲不久,你借着我入宫给太后请安,带着小厮闯入我内室,随走我的头饰、小衣,让我被人笑话。任何一个婆母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你恨我,恨我阻了叶家小姐的路,如果王爷娶的不是我,换成任何一家女子,你都可以让王爷再娶叶家小姐为侧妃,也只有叶家小姐生的孩子,才配做左肩王府的世子。所以,你在静心苑里用巫蛊之术诅咒耀东,诅咒我……”

    素妍步步逼近,神色俱厉。

    老王妃站在老王爷的身边,扯了一下,“阿谦,你看,这就是她,她目无尊长……”

    老王爷冷漠一瞪眼,将身闪到一边,不愿成为她的护挡。

    叶飘飘!

    你这个自私自利、恶毒无耻的女人。

    戏耍了他,还想继续拿他们都当傻子。

    素妍道:“老王妃,昔日买通皇城所有算命先生,说王爷克妻,阻我与他订亲的人是你吧?”

    宇文琰与老王爷顿时惊呼一声。

    素妍回过头来,看着他们父子,语调和暖两分,“天牢时,我见过静王妃,亲口询问过此事,静王妃说,她根本没有做过此事。我也曾问过宁王夫妇,他们也否认。如果不是她们,就一定是老王妃。你不想我嫁给宇文琰,无非是想继续掌控他,让他处处、事事听你的摆布。

    老王妃,你声声言说一切为了王府,为了老王爷,可你为的不过是你自己的荣华富贵!为的是你的私心!你算计凌姨,让她生下王爷,只是想保住你的王妃地位,想拴住老王爷的心!从头到尾,你只是这天底下最自私自利的女人!”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似从素妍的胸腔里迸发而出。

    老王妃扭过头去,拉着宇文琰,“阿琰,你信我,我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宇文琰早已经不信这等鬼话。

    他的亲娘是凌薇!

    是那个被老王妃害得二十多年不敢见人的可怜女人。

    宇文琰冷声道:“就在昨晚,有人还在静心苑内感叹,说‘王爷到底不是叶家人,与我们终是两条心’?”

    原来,他一直都在派人窥视她和叶海月说话。

    老王妃浑身一颤,她当年要置凌薇于死地,为的就是守住秘密。

    然而,假的就是假的。(未完待续。。)

    ps:  读友大人,今日加更哦!

811 老王小妾(粉红过50+3K)

    凌薇欠身一拜,“请老王爷为贱妇做主!贱妇于九月二十六日清晨生下阿琰时,接生的婆子是老王妃身边的陪嫁嬷嬷,老王爷如若不信,可传她来询问。贱妇记得,当年王府里还有一个姓魏的胖婶,贱妇怀着阿琰时,她也服侍过一阵子。”

    老王爷传了二管家来,当即令人去请老王妃的嬷嬷来。

    这位嬷嬷离开老王妃身边已久,早前自是忠心的,离开这么久,谁又知道会不会说出真相。

    老王爷坐在太师椅,一脸寒霜凝视着老王妃,看着她,越发地厌恶,老王妃的身上,印记着他被欺骗,被戏耍的耻辱。

    没人可以这样对他!

    便是他的结发妻也不能!

    他曾二十余年如一日的待她好,而她却是这样的欺瞒利用,拿他当昏匮之人。

    老王爷如失了魂魄一般地无力软坐,“妍儿,给凌家人安置住处。”

    素妍应声。领了凌老爷父子退出静苑,给他们挑了得体的院落住下。又为凌薇安置了兰若苑住下。

    素妍令下人将饭菜送到各自院子里吃用。

    宇文琰在午后去了宫里当差。

    老王爷中午未吃多少,待老王妃的嬷嬷到后,又亲自审问,嬷嬷念着自个亲人,不敢不说,一吓一唬间倒了个干干净净,连带着将老王妃这些年做的其他事也给说了。

    夜,繁星点点,一枚又一枚。那些美好的过往,都有一层虚妄的外衣。

    老王爷负手立于窗前。他甚至开始迷糊起来,老王妃可曾真心喜欢过他半分。从一开始的相识,一步步行来,都是她的谋划。

    她明明贪慕虚荣,却扮出一种不慕荣华的样子。

    她是这世间最虚伪的女人!

    她的柔弱,只是做给他看,她连一个小孩子都能下狠手,能是良善之辈?

    她的清雅,也只是那样的打扮,她深知他喜欢那种样子。

    老王爷出了静苑。往被侍卫看守的静心苑去。

    刚至花厅,就见老王妃已跪候在那儿,那样的卑微和可怜,他不再看她,迈入花厅,冷声道:“你回答本王,二十多年,你是喜欢本王多一些,还是喜欢荣华多些?”

    答案他已经寻到!

    如若她说的是实话。他就放过她这回。

    老王妃早已泪水涟涟,她听说了,嬷嬷把什么都招了。

    错了开始,也错了过程。最后连结局也错了。

    叶海月胆颤心惊地立在偏厅与花厅之间相隔的珠帘后,看着高高在上的老王爷,还有卑微垂首的老王妃。

    从小到大。她看到的都是老王妃趾高气扬的样子。

    老王爷等着答案,一脸肃冷。没有半分的暖色。

    老王妃小心翼翼地答:“我喜欢你多些,要不是因为喜欢你。我就不会让凌薇生下儿子……”

    老王爷冷冷地笑了起来,如果她说是荣华,好歹与他说过一回真话,可现在他却再也不信了,仰头笑罢,“你让凌氏生子,不过是当年先帝逼你太紧,要为本王纳侧妃,而这些侧妃人选,个个出身都比你尊贵。”

    那时候的老王妃,不过是小小六、七品官员之女,可先帝要赐婚的侧妃,不是尚书嫡女就是公候家的小姐。

    老王妃说的是真话,虽然一开始她是算计了,但后来,她动了心,看到了宇文谦的好,是真心真意的敬他、爱他。

    老王爷转过身去,一眼瞥见站在珠帘后的叶海月,“你们叶家女儿,就这么想做亲王的女人?”

    这里,自然包括了老王妃!

    无人回应。

    老王爷道:“叶海月,本王是瞧着你长大,你若真有此意,本王自遂了你的心愿。”

    这么说,老王爷要把她许给宇文琰?

    叶海月一听,立时出了珠帘,重重跪下,“姑父,是真的吗?”

    “自然当真!”老王爷依是冷着声色,却带着几分认真。

    叶海月乐道:“回姑父话,海月愿意嫁给王爷!”

    老王爷蹙了蹙眉,过得片刻,朗声对外面道:“你好生收拾一下,今晚就遂了你的意。”

    老王妃看着他那古怪一笑,“阿谦……”

    叶海月道:“姑母,我愿意!我真的愿意。”

    老王爷勾唇一笑,对外面的人大声道:“听说老寿王一直想纳房娇美的姬妾,海月的年纪、容貌正巧合适!来人,一会儿送叶五小姐去皇祠街老寿王府上,告诉老寿王,这是本王孝敬给他的美妾。”

    老寿王!

    相传这位老亲王已经有八十岁的高龄,老王爷竟然把她给老寿王做重孙女都还嫌小的女子送去当姬妾。

    叶海月浑身一软,趴在地上,大声道:“姑父!你不是说要将我嫁给琰王爷么?”

    “本王何时说过要将你嫁给琰王爷?”他冷冰冰地扫了一眼,“叶氏女只配为男子玩物,便是为妾也是抬举!”

    宇文琰娶了素妍,那是千里挑一的好女子,虽然亦有缺点,可只要他们夫妻恩爱,便好过世间最好的女子。

    “姑……父……”

    老王爷厉喝:“谁是你姑父?”他扬了扬头,“明晨本王入宫请奏,剥去左肩王府老王妃叶氏名分,降为姬妾奉侍,至于罪名么?毒害皇家子嗣、虐杀本王姬妾,这一条不知够是不够?哈哈……”

    他悲怆地大笑起来,披着星月离开静心苑。

    身后,是老王妃高声呼唤:“阿谦!阿谦……”

    叶氏飘飘!

    这,便是你戏耍本王的代价。

    本王不会休你,依旧将你束缚在身边。却要让你做最卑贱的姬妾。

    从二十年唯一人的爱妻,到人人可欺的姬妾。这样的耻辱也该让你好好尝尝。

    老王爷走了一截,脑海里掠过凌薇的模样。当真与年轻时的叶氏长得像,却是完全不同的风情,他抬步往兰若苑行去。

    凌薇得了消息,整好衣衫,一头乌黑的长发静垂至腰身,半蹲相迎,“拜见老王爷!”

    他静静地看着她,是凌薇,是曾经的叶氏……两个女人的模样交替着。他伸手想要扶她起来,她却害怕地退后两步。

    她怕他!

    他与她竟在二十多年前做过六夜的夫妻,可他竟没有半分印象。那几夜,在他的记忆里是和叶王妃在一起的吧。

    他低声问:“凌氏,你想要什么样的名分?”

    凌薇垂首,“老王爷身份尊贵,给贱妇一个奉侍足矣。”

    奉侍,是王府最末等的姬妾。

    她只要奉侍的名分。

    “过去那么多年,贱妇最大的心愿便是能与儿子相认。而今心愿已成,若非为了儿子,贱妇什么也不要。”她笑了起来,苦尽甘来。她的青春却都在半人半鬼的生活里流逝,如今能活出人样,她却只剩下儿子、儿媳一家了。“要是让老王爷为难,就让贱妇做阿琰的乳娘。只要能留在阿琰身边,是什么已无所谓了。”

    但她是宇文琰的亲娘。

    儿子是王爷。亲娘却没有名分,这不是在告诉世人,宇文琰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宇文琰到底是他的亲儿子,是与他相伴二十余年的骨血。

    老王爷吃吃地笑了起来。

    命运还是最易戏弄人的,他盼叶氏王妃不同,原是世间最会算计、谋划的女人。他年轻那会儿,渴望的不过是人间真情,求一人足矣,只是这一人,却累累算计于他。

    老王爷问:“可愿做本王的妻子?”

    凌薇一怔,不紧不慢地道:“曾经幻想过的,但如今不想了。”

    “为何不想了?”

    他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做老王爷的妻子太累了!想当初,叶老王妃处处防备,点滴小心,便是老王爷多看谁人一眼,也要吃醋算计,甚至将那女子远远地打发掉,若是府中的婢女,就出府配人;若是某家的贵门小姐,就着官媒上门说亲,让其早些出阁嫁人……凌薇这一生欠了阿琰太多,只想好好儿地守着他过活,弥补前半生欠他的母爱,帮衬着阿琰把他的孩子拉扯大。”

    简单的想法,简单得对姻缘再不抱任何的希望。

    老王爷心头悲凉,“你就不想与本王……做真正的夫妻?”

    凌薇凄然一笑,笑得迷离,笑得空洞,“老王爷身边不缺女人,要多少都成。”

    “但本王,想与你做真夫妻。”

    凌薇又笑了,笑得让他觉得心痛,他会心痛,只是因为她的脸,长得像多年前的叶老王妃,却是那样陌生的笑容。

    “在老王爷的心里,放不下的永远是老王妃。老王爷这么说,不过是因为我凌薇长得酷似于她,其实任何一个人都是特别的,我虽长得与她像,但我的性子与她截然不同。我是凌薇,我也只做凌薇,不会做叶老王妃!老王爷愿给名分,或让我做阿琰的乳母,凌薇都很欢喜!”

    她有过那样的遭遇,曾那样在庵堂生活了多年,年少的热情、男女的情爱,早已经消磨殆尽。剩下的只是想平静地度日,过得像个人,能弥补她心中的遗憾,好好儿地与阿琰一家过活。

    老王爷觉得,凌薇是一个聪明的女子,至少她三言两语就说中了他的心思。“本王明日入宫,再着人修改府中妻妾名单,就说早前你是本王的姬妾奉侍,后来因叶氏善妒,夺了你生的儿子,算计了你,又将你赶走……”

    她始终平静如初,没有什么比她在中元鬼节时被素妍抓住更让她心潮起伏的。

    凌薇道:“王妃之位,还是留着吧。叶老王妃不能立于高位,否则她会生出旁的风波,或算计姬妾不孕,或伤害阿琰夫妇、世子。要是赶至庵堂,亦或休弃,老王爷会被人人诟言,好歹她为你生了两个美丽的郡主。”(未完待续。。)

    ps:  ps:亲爱的读友大人,如果你对该文的缺点有什么良好的建议,欢迎大家留言哦,就大家说该文情节太拖沓的事,浣浣会在新文里进行改进的,本来想删减该文里部分文字,试着删减过可发现这样一来就有许多伏笔没解释清楚,所以只好照着未改版进行上传了,对前面留下的伏笔:一,老王妃叶氏在素妍前世记忆里的结局(饿死佛堂)会进行解疑;二,素妍说因附庸山人而帮衬叶海虹,附庸山人与叶海虹的亲娘有何关联;三,二龙夺帝的宿命轮回;四,素妍记忆里宇文琰夫妻貌合神离的情感;五,唐观与素妍是“才子才女原为相爱一对”的后世之谜……都会清楚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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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月圆介绍:
官方简介:她是奸相嫡女,亲眼目睹父兄被杀,更被夫君惨杀庵堂,重生回到九岁时,一切是否可以改变?这一次,她改变自己,只为守护家人平安……私家简介:重头再来,她努力更改全家宿命,当繁华成锦,唯前世的恨令她心意难平。重生之路是美好滴,男主一往情深,俊朗如仙;撕掉女配伪善面,露展狼性;男配的真小人嘴脸令人咬碎银牙。[浣浣因早前忘记密码,用“水红xl”笔名开新文《红妆名捕》,求关注!请亲们一如既往的支持哦。]家和月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和月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和月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