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家和月圆TXT下载家和月圆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家和月圆全文阅读

作者:浣水月     家和月圆txt下载     家和月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67 气愤

    素妍坐下,屋里的婆子添了茶水。

    青嬷嬷道:“这屋里服侍的丫头、婆子,每人赏一身茧绸衣料,又一身寻常的衣料,给你们添置春裳的。这会儿都搁在清心别苑管事那儿,你们且去领来。”

    几人一听,立时欢喜起来。

    婆子唤了两个服侍丫头,一起去上房领衣料。

    素妍道:“回府后,从库房挑两块瞧着鲜艳的衣料送来,再给这孩子挑几块送来,配齐了要用的线一并送来。”

    辛氏忙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辛姨别客气,如今都是一家人,你这么说话岂不见外了。”

    凌薇抱着耀东,逗着他玩:“快叫奶奶!叫奶奶……”

    耀东听了一阵,又习惯地咦咦呀呀发出声音。

    凌薇喜道:“这孩子真和阿琰小时候一样,那时候他也是这般大,一逗他就咦咦呀呀地说话,又不怕生人……”

    青嬷嬷自打开包好的糕点、糖果,取了几块递给苦儿。

    苦儿拿在手里,往嘴里塞了一颗,腻在辛氏腿前,一双眼睛怯怯地审视着素妍和青嬷嬷。

    素妍微微一笑,他立时就躲到辛氏怀里,将头埋了起来,却又小心地偷望几眼。

    素妍歪头瞧着,“嬷嬷,这苦儿瞧着像谁呢?怎的越瞧越面善。”

    青嬷嬷也细细地盯着苦儿,那样深邃的眼眶,又乌黑的眼睛,虽然不大。却足够有神,还有他的眉毛。浓浅适宜,那鼻子最是挺拔。下巴略尖,瞧着瞧着,青嬷嬷也觉着面善起来。

    “还真是面善得很,像谁呢?怎就想不起来了。”

    辛氏道:“王妃和嬷嬷……该不会见过苦儿那薄情的爹?”

    素妍笑着,“凌姨,我去厢房瞧瞧慧娘,我懂些医术,帮她再诊诊脉。”

    凌薇应了。

    诊脉是假,素妍从苦儿的眉眼瞧出一个人的影子来。许因她擅于绘画之故,对于自己见过的人,都能记得特别清晰。

    苦儿,像一个人!着实太像了,简直就是那人的缩小版,那样的眉眼、五官,除了那个人,她再想不到第二人。

    即便,她只讲过那人一次。

    辛氏见苦儿喜欢吃糕点。又取两块给他。

    苦儿正要往嘴里送,突地想起什么,往厢房奔去,推开房门。看到素妍正给慧娘诊脉,也不支声,只将两块糕点搁到慧娘手心。

    慧娘心头一缓。“苦儿,你吃!娘还不能吃甜的呢。”

    苦儿摇头。用手抓了一块糕点,一把塞到慧娘手里。“娘……娘吃!”

    无论吃多少苦,有这样一个儿子相陪,她都觉得值得了,笑着吃着糕点,“家里来客人了?”

    “嗯!”苦儿低应一声,吞咽着口水,“凌姥姥家……的……客人!”

    慧娘道:“你和姥姥陪客人说话,去吧。”

    苦儿见母亲吃了糕点,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转身回了花厅。

    辛氏问:“这向府里可好?”

    青嬷嬷轻叹道:“原是极好的,这不老王妃要来了,一来就为难人。老王爷离开的时候,特意吩咐,叫不让动静堂的布设。可老王妃人未到,先写了信来,让把静堂布置成她喜欢的样子。你们且说说,这不是故意为难人么。王妃也没法子,在府里挑了处清静的院子,照着老王妃喜欢的样子布设了。我瞧着,待老王妃到了,又得是一场风波。”

    别说素妍听说老王妃要来,心里不舒坦。

    青嬷嬷也觉着老王妃就不该来,可又不阻止,好歹老王妃还挂着素妍婆母的名份。

    “辛姨、凌姨早早就给世子做了衣衫礼物,我家王妃生下世子都一百多天,老王爷倒备了一箱礼物送来,虽都是小孩子玩的小玩意,倒是有心的。老王妃硬是连个礼物都没有。紫霞郡主只说家里事多,百日宴未来,送了一套小孩子做的衣服。青霞郡主却是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呢。”

    青嬷嬷小心地看着外面,压低嗓门道:“王爷瞧了那衣服,都不许给世子穿。”

    凌薇一脸好奇:“这是为何?”

    青嬷嬷低声道:“原是件七成新的。哪有一套新衣服有股霉味的,一瞧就是临时拿出来的,我瞧着倒也还行,让丫头用热水洗过。可王爷还是不许穿,赏了府中婆子的孙儿。”

    辛氏没想,早前老王妃待宇文琰不好。

    而今,连紫霞和青霞也跟着学样。

    侄儿百日宴,哪有当姑母寻了孩子穿过的旧衣服当礼物。

    青嬷嬷对老王妃母女早有戒备心,而宇文琰听说是她们给的,也难免会多问几句。

    辛氏低骂道:“恶妇生的女儿,当真和恶妇一般行径,没穿是对的。”用眼瞅着凌薇,“只怕叶氏来又没安好心。”

    凌薇抱着耀东,这几句话击中她心头的软胁,有些微的担心与疼痛。

    “可不是么?想到早前,老王妃撕了我家王妃的陪嫁字画,还诅咒王妃和王爷过不到一辈子,至今想来,都让人胆颤心惊呢。”

    凌薇看着耀东那如瓷娃娃般的脸庞,那双乌黑的眸子多像宇文琰小时候。

    脑海里浮现幼时的宇文琰,总是那样的招人心疼,不哭不闹,直至到了一岁才开始辩人。而那时,他被叶氏夺走已有半年,早已认不得她,何况她还是那副鬼模样。

    辛氏道:“青嬷嬷说得对,只怕叶氏那恶妇又打旁的主意呢。而今你的脸好了,难道你就委屈地活一辈子,让老王爷蒙在鼓里一辈子,让王爷也……”

    这些话,她何尝不明白。

    传到凌薇的耳里。心头一痛,眼泪扑簌簌地滑落下来。

    她抱紧耀东。似发誓一般地道:“她敢伤害我儿子、孙儿,我自与她拼命。”

    听她说出。青嬷嬷便知自己猜中了。

    辛氏道:“你只说管什么用?你得想法子把老王爷诱到皇城来,你得把真相告诉老王爷。”

    凌薇轻叹一声,“卫州那边正忙着修河渠的事,他哪里走得开身。”

    辛氏颇是无奈。

    厢房里,素妍正与病榻上的女子诊脉。

    这个女子瘦得皮包骨头,一张脸白得如雪,全无半分血色,只着灰白色的中衣,半倚在榻上。素妍未说多话,只细细地给她诊脉,“你是产后失调,气血不足。身子太过孱弱,这场风寒怕是不易好,要想康复,得加强营养,好生调理,食物与药物共进。才能管用。”

    慧娘如死水般的眸子里,看着素妍时又生起了一份光亮。“早听我娘和凌姨提起你,说你是个极好的女子,咳……咳……”

    素妍伸出手来。一把握住慧娘的手,“你是疲劳过甚所致,难道你想早早丢下苦儿。让他与辛姨、凌姨处长大?”

    慧娘想到过往点滴,“生有何欢。死又何苦?”

    “你真自私!”素妍吐出几字,“你活着的今日。多少作古之人奢求的明天。”

    只一句,像一面重锤敲打在慧娘的心上。

    她讷讷地瞧着素妍,良久才道:“我是个苦命的女子,不到五岁就被送到父亲结义兄弟家生活,虽然叔叔、婶婶待我极好,可到底是寄人篱下……”

    素妍低声问道:“可是威远候府?”

    慧娘瞪大眼睛,没想素妍竟一语道破。

    素妍道:“我见过韩绍,他待青霞一直不冷不热。在他心里一直都记挂着你,可见他待你是真心的。苦儿长得与韩绍一般模样,让我猜不到都难。”

    “我……咳……”

    素妍倒了热水给她,“你且放心,我不会将这个秘密讲出去。我只盼你能够振作起来,苦儿那么小,要是没亲娘照顾,你觉得像青霞那样的性子,会善待他么?”

    “不!不!不……”慧娘连连反对,“我不会让苦儿回韩家,韩婶婶说过,便是我生下儿子,她也不会让我跟了绍哥哥。”

    那是怎样恶毒的话语?

    慧娘每每阖上双眸,都能想到威远候夫人说的话。

    韩家养大了她,她对威远候夫妇来说,如同女儿一般。

    韩家不会接受她这样的媳妇,甚至被威远候夫人指责她不要脸面。

    她喜欢韩绍,那样的喜欢,几乎连她的命都可以不要。

    可是韩家希望韩绍迎娶青霞郡主。

    素妍伸手,“就算这样,为了苦儿,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你若死了,他该怎么办?

    没有娘亲的孩子会很可怜的,我会告诉你,他会被青霞刻薄、虐待,会被青霞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就算辛姨待他好,可辛姨到底替代不了你,替代不了你这个亲生母亲。”

    慧娘望着素妍,“你以为我是故意拖坏自己的身子么?”

    素妍未答。

    慧娘摇头,“不是的!我得养活苦儿,只要能养活他,我吃什么苦都可以。皇城发生瘟疫时,我跑出庵堂,给郊外的几户富贵人家浆洗衣裳……”

    她伸出手来,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上面还有冻疮的印痕,这是一双带着累累伤痕的手,“苦儿身子太弱,我只想买点肉,给他在庵外做顿肉粥。娘随凌姨离开后,虽给我留了五两银子,可苦儿感染了风寒,吃了十来日的药,我又不能住在庵里,早把钱花光了……”

    素妍问:“你都会什么?”

    慧娘想了想,“洗衣、做饭,女红……我都会的。”

    “既是这样,我交给你几处田庄、铺子打点,你可会?”她粲然笑道:“不让你平白帮忙,收益一成五算是你的工钱,如何?”

    慧娘一脸狐疑。

    真的要交给她打点?

    素妍道:“你若应了,我就交给你,这里有绸缎庄、酒楼、客栈、分茶铺子,你想打点哪处?”(未完待续。。)

768 开导

    慧娘迟迟疑疑,见素妍说得认真:“分茶铺子如何?”

    “你只要这一处打理么?”

    慧娘点头,若是多了,她怕打理不好,毕竟慧娘早前也没做过这些事,心里发怵,只这一家,还得从头开始学起。

    素妍道:“好,回头我写封信给你,你病好之后就去铺子上,管事看了信,会告诉你如何做。我会着人给你置几身新衣服,再两顶纱帷帽,这样就没人会认出你来。”

    她的脸上始终含笑,“我与你讲个真人真事。”

    素妍说了郑晗的故事,那是一个坚强而别样的女子。

    郑晗被妹妹抢了夫婿,又被婆家所休,被娘家所拒……她单立女户,如今已经是皇城出名的女商贾,她名下有无数的店铺、田庄,样样都做得那样出色。

    慧娘问:“天下间真有这样的女子?”

    “有。”素妍回答得肯定,“她是我的好朋友郑晗,她与你遭遇的事,所经历的苦,并不比你少。她也曾一度被妹妹背叛,被夫君所伤,可她还是活得骄傲而充满自信。”

    “慧娘,你活着,为自己坚强地活着,也为你的苦儿活着。你更得向所有人证明,伤害你,否认你,是他们做得最错的一件事。”

    一个郑晗,也是女子,却可以活得这样精彩,一个女子能单独打理那么多的生意,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慧娘只觉热血澎湃,想到那个女子的坚强,心头就觉得自己应当如此。“我。我再打理一家酒楼、一家客栈。”

    “好, 都交给你打理。如果忙不过来。你还可以请辛姨帮忙。”

    素妍从怀里掏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出来。

    慧娘要推辞。

    素妍道:“你先收着,当是我预付给你的工钱。三家铺子年底清算总账。也可半年一结。我可以提前支付你一些钱,若是你打理好了,一年挣下五六百两银子不成问题的。你若预借三百两,我都给你。”

    她又坐了一阵,陪慧娘闲聊了几句,多是问慧娘如何养育孩子。

    素妍宽慰了慧娘几句,起身告辞。

    慧娘要送,被她拒了。

    到得花厅时,素妍发现耀东在凌薇的怀里已经睡着了。微闭上双眸,样子恬静可爱。

    青嬷嬷道:“都换两回尿布了,刚才抱他去奶娘吃过了,一回来就睡着了。”

    素妍审视着屋子,“凌姨这儿可还差缺什么?”

    凌薇低声道:“样样都好着呢。有吃有穿,每月还有人送银子过来,可不很好了么。”

    她是拿与自己过去二十多年前的苦日子比,那时候东躲西藏,还怕见人。生怕被人当成了鬼怪,过着半人半鬼的日子。

    素妍笑着道:“凌姨知道的,我不会女红。上回凌姨给阿琰做的斗篷,他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至今还都没告诉他是凌姨做的呢。”

    她一直都想告诉宇文琰实话,可又想先与凌薇打声招呼才好。

    以宇文琰的性子,要是知道了实话。还不得立马就去见凌薇。

    青嬷嬷道:“夫人的针工可是极好的,比府里最好的绣娘都针工还要细密呢。”

    凌薇笑道:“近来我也闲着。他既喜欢,我再替他做两身。”

    她听青嬷嬷说过。宇文琰从小就希望有亲娘做的衣服,可老王妃只给紫霞和青霞做,从不曾给宇文琰做过。

    凌薇是吃过苦的人,对什么事都看得开,待素妍也很好。

    素妍道:“要是凌姨和辛姨能住到王府就好了,有你们帮衬着我,我就不用一个人分成几块来。”

    她垂下眼帘,早前暗自感叹,为什么老王妃那样待她,如今想来,原来老王妃并不是宇文琰的亲生母亲。

    “要分一些心来打理王府、内宅;还要照顾孩子;书法丹青那块儿,我也不想放下,这也是王爷的意思,稍有退步,先生就责怪王爷……”

    近来,皇城里除了传说珊瑚郡主休夫一事,便是素妍是岭雪居士的人。

    辛氏问:“听说你的《百花图》有人出了一百万两银子要买?”

    青嬷嬷淡然一笑,“王妃绘这图,是变卖钱后拿到卫州修河渠,那边正缺着钱呢。卫州百姓着实太穷了,虽然蓬东县、莱县的官田可以卖,可这官田卖了,靠种田的百姓怎么办?这些都是问题。老王爷写了三回信来,向王妃讨法子,这府里的事那么多,哪里有时间静下来想这事……”

    辛氏一脸同情地看着素妍,虽是尊贵的王妃,可烦心事也多。

    身为女子却连男人们的事也得管,就连卫州修河渠的事也得思忖应对法子。

    看起来老王妃疼爱宇文琰。可在许多地方,还是区分对待。

    老王妃一来,连青嬷嬷都犯了愁,到底与宇文琰夫妇不是一条心,只会添乱,更别想她会帮衬什么。就说早前的紫霞、青霞郡主,哪个不是给王府添了乱,伤了人心就离去的。

    素妍明眸珠辉,切切地看着凌薇,她是希望早日能把宇文琰的身世给说开了来,这样凌薇也能得到应有的名分,还能住到王府,也能帮衬着素妍。

    瞧着辛氏与凌薇是真心相待的,辛氏没有去处,要是去了王府,也能与凌薇为伴。

    凌薇心头一软,她欠了宇文琰太多,而今宇文琰与素妍又年轻,身边没个帮衬的人,虽然老王爷待他们好,可老王爷哪里有女人心细。

    素妍道:“着人寻些笔墨来,我给店铺掌柜们写封信,慧娘答应帮我打量几家铺子呢。”

    辛氏面露意外之色,“慧娘要帮王妃?”

    素妍道:“她人年轻,又会读书识字最是适合了。辛姨就让她去吧。总比整日闷在屋里的墙,让她出去走走也好。”

    凌薇抱着耀东。见他睡醒了,正微睨着双眼。笑着点头逗玩:“就连耀东都知道出来玩呢。何况是能跑能跳的?”

    那一摇一晃的样子,着实引人发笑。

    耀东咯咯地笑了起来,一串快乐的笑声如铃声一般。

    青嬷嬷道:“辉世子满两月时就会笑了,江家老太太一逗就笑,而今夫人也把他逗笑了,可不是认人的么?虽说是孩子,可也知道亲疏呢。”

    素妍坐在一边,写了两封信,各寻了信封装好。信的背后写了两家铺子的详细地址与店名,一并交给了辛氏:“辛姨待慧娘康愈了,把这个给她。”

    辛氏接过。

    素妍转身拍了一下手,“耀东!耀东!”孩子寻声望来,见到素妍整个身子动了一下,是欢喜,“来!娘亲抱抱!我们该向辛奶奶、凌奶奶告辞了,下次得了空再才瞧她们。”

    凌薇有些不舍,可她总不能把这么小的孩子留下来。

    素妍抱着孩子。轻声问:“这里还差什么吩咐一声,我让下人送来。”

    凌薇恋恋不舍地将她们送出院门,素妍反复说着“辛姨和凌姨都回去吧”。

    辛氏轻声催促道:“他们也不易,好歹也要明白孩子们的心意。你还是让王爷过来吧。有些事终得让他知晓的。”

    凌薇也有些心动,就在刚才素妍抱走孩子的刹那,她突然觉得其实自己可带大耀东的。

    她不能亲自带大宇文琰。但她可以亲手带大自己的孙儿。

    凌薇快走几步,赶上素妍:“妍儿。”

    素妍停下脚步。平和地审视着凌薇。

    凌薇纠结地,极低地道:“要是阿琰愿意认我。你……就让他来吧。”

    素妍明了,给了凌薇一个“我会让他来”的眼神。

    走了没多远,青嬷嬷接过孩子。

    素妍回头打了个让她们回屋的手式。

    辛氏道:“王妃和王爷都是极好的,你再不把事说清楚,指不定那恶妇又闹出什么事来。”

    凌薇的眼泪扑簌簌地滑落下来,氲氤成大团的雾气,心头越发酸楚,“姐姐,你说阿琰会认我么?”

    “王妃不是一早说了,王爷小时候就问过老王爷,说叶氏是不是他亲娘?为什么不给他做衣服么?若他知道你才是他亲娘,定会高兴的呢。”

    凌薇心下一片纠结。

    她也曾听说过,某位嫡妻不出,趁着做生意的丈夫出外,夺了小妾所生的儿子,再把小妾转卖出去。若干年后,这小妾寻上门来,告诉那孩子,说自己是才他亲娘。可那孩子却满口否认……

    宇文琰,会不会也如此?

    她早前不愿说,是害怕自己的鬼模样吓着他。

    如今害怕面对,又担心宇文琰不认她。

    素妍与青嬷嬷转入上房院子,再也瞧不见了,凌薇方才回身进了小院。

    一进院门,辛氏就见苦儿扒在桌上正大口吃着糕点、糖果,“你这个孩子,哪里这么吃了,小心吃坏了肚子。一会儿就要晌午了,吃了零嘴,怕是吃不下饭了。”

    抱了苦儿下桌,又将糕点、糖果给搁放至高处。

    素妍回了王府,让青嬷嬷新挑几块料子,给慧娘的里外两身春裳衣料,又给孩子准备了三套布料,一一瞧过。

    给慧娘的有一块水红色缠枝花,又有一块翠绿色竹叶纹,里面的亵衣一块银白色,又有一块杏黄色的,质地柔软,最适合做小衣。

    青嬷嬷道:“这些布料颜料花式,正合慧娘穿。”

    给苦儿挑的,有块栗色的、又有块茫色的,还有块蓝黑色的,素妍瞧着这几块有些眼熟,很快明白过来,茫色是早前让绣房给宇文琰做中衣的,栗色的是去给宇文琰做的斗篷,蓝黑色的是给他袍子剩下的。(未完待续。。)

769 结巴小孩

    青嬷嬷道:“小孩子的中衣、亵衣不必用新料子做。我瞅着有王爷穿破不穿的旧衣服,拆上两套来,辛夫人、凌夫人都是针线好的,一定能给苦儿做成合意的中衣。”

    素妍瞧着也合适,道:“你是个精明的,如何说,不用我操心。把这些东西都送过去,你再另挑两套蓝黑和白色的富贵长春缎子送去给王爷做衣服。”

    青嬷嬷应了,又新挑了两块料子包好,乘了马车去清心别苑。

    见了辛氏与凌薇,笑道:“王妃说,都是自家孩子,王爷不穿的旧中衣改改给苦儿穿正合适。就连辉世子里面穿的中衣,也是王爷的旧中衣改的。”

    辛氏笑道:“大人穿过的改成孩子衣服,不伤孩子皮肤,这两身都能给苦儿改做三四套了。”

    因正值午饭时辰,凌薇留了青嬷嬷在屋里吃饭。

    慧娘因病着,不与她们一处吃。

    辛氏一面自己吃着,一面招呼苦儿吃饭。

    青嬷嬷问:“苦儿有两岁了么?”

    辛氏面露诧色,“他四月就满三岁了。”

    许是自小跟着母亲吃苦,苦儿一点也不像快三岁的孩子,倒像是近两岁的孩子,长得瘦瘦弱弱,一张小脸带着菜色,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青嬷嬷突地忆起,今儿上午来时,直到现在都少听苦儿说话,“苦儿,你叫我,叫我青嬷嬷。”

    辛氏轻声道:“这是青嬷嬷,你叫她青嬷嬷。”

    “青……青青……嬷嬷……”

    难怪不说话,这么个漂亮的孩子。居然是个结巴。

    青嬷嬷立时有着莫大的遗憾,笑着道:“乖孩子!”目光扫过辛氏。“苦儿还小,幸许能改过来的。”

    辛氏道:“早前原不是这样的。早前。庵中来了个登州富贵人家的老太太长住。老太太是个结巴,又喜欢孩子,苦儿常往她那里去玩,时间一长,苦儿也变成这样了。”

    大人吃苦倒无所谓,偏让孩子吃苦就不成。

    这也是慧娘愿意跟着辛氏、凌薇回城里住的缘故。

    凌薇道:“慧娘是个贤惠的,自会帮他调整过来。”

    青嬷嬷许是触动了辛氏。

    辛氏似较了真,面带肃色,“喊青、嬷、嬷!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许再结巴。”

    苦儿低着头。

    “你若说好了,姥姥给你拿好吃的。”

    苦儿眼里闪着光,毕竟是孩子,抬头道:“青青……嬷嬷……嬷……”

    凌薇面含责备,“这才多大的孩子,你也太着急了些。”

    青嬷嬷道:“凌夫人,说起来江家的孩子还真是厉害。江家五房的小九,三岁时就会背十几首唐诗宋词,会认三四百个字。如今不到五岁,都会读野史了。苦少爷原不是天生的结巴,是与人学成这样的,这得纠正过来。回头还要读书识字呢,要是改不过来,不是要被人笑话么?”

    辛氏脸色有些脸看。这近三年多来,她是拿慧娘当亲生女儿一般的好。对苦儿也如同亲外孙。她没亲人,半路捡个女儿。也当作是彼此余生的依靠。这会子听青嬷嬷夸旁人家的孩子,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可青嬷嬷也是一片好心,她又不好甩脸子。

    凌薇道:“你也别急,孩子还小呢,慢慢来。”生怕青嬷嬷说了旁的惹辛氏不高兴,忙岔开话,“听说府里还住着老王爷的姬妾?”

    青嬷嬷道:“凌夫人说的是傅承仪?”她细细地回想着,“原是要随姚妃去卫州王府的,临动身时染了风寒,之后再没提回王府的事。王妃让她帮着打点绣房的事务,她还算用心。”

    凌薇见青嬷嬷愿意与她们说话,又问了些关于江家各房的事。

    青嬷嬷将江家大房、二房等都夸了一遍,皇城贤惠出名大太太;性子直率却有一身武艺的二太太;又有整日里喜欢凑热闹的三太太;有颇具才女美名的五太太;有王妃的师妹,会布阵,会武功,又会些医术的六太太。

    江家虽有几房儿媳,虽不是儿子们去外地任官,也不会分开,住在一起时,府里热热闹闹,妯娌间相处和睦,其乐融融。

    辛氏惊道:“她们就不勾心斗角么?”

    青嬷嬷道:“江家有家规,不许男子纳妾,没了妻妾之争,各房想着把各房打理好。

    大老爷想着教三位爷读好书、做好官;大太太教三位奶奶主持中馈,这大奶奶是大太太调带出来的,随了大太太也是个能干贤惠的。

    二老爷有两男一女,二房的世子、九驸马整日想的是如何赚钱。还真别说,这二房的九驸马真是会做生意的,早前原是二房家底薄,而今竟是最强的。

    三老爷是翰林院学士,一心做学问。三太太喜欢凑热闹,但凡皇城哪家有聚会,都爱去坐坐、瞧瞧,她有好几个孩子要管,光是孩子们的事都操不过来心,也没旁的心思。

    五老爷就好说了,如今去了盐坪县做知县,正领着百姓们修河渠、大路呢,河渠还没通,听说盐坪县的都快修成了,就等着今年三月通了渠,好引卫河水改盐碱地为良田。五太太是个才女,诗词歌赋都是会的,年前刚有了喜,要留在盐坪县照看五老爷。”

    江家的老爷也好,太太也罢,人家不争不斗,想的都是如何把自个的日子过好。

    青嬷嬷道:“老太太说,争斗之家必亡,家和则兴。是个正理儿呢,江家人丁兴旺,便是子孙个个都是争气的。

    五房的八爷、九爷,真是读书的好料子,八爷就比同龄孩子的书念得好,在家学里颇得先生赏识,那九爷如今在皇城也是出名的神童。虽说年纪不大,都有媒人上门说亲了呢,被老太太给拒了,说孩子们还小,要过了十五岁才议亲。”

    她神秘地压低嗓门,“不瞒你们,六公主就想着将次女文雅郡主许给五房的八爷。老太太说,文馨郡主许了三房六爷,再订个杨家的女儿不妥。”

    许是犯忌,总觉得堂兄弟俩娶了姐妹俩不大好,可以瞧出,江家的男孩确实受欢迎,光是江家男儿不纳妾这条,就得有多少母亲愿意把自家闺女许出去。

    凌薇将江家的人也摸了个熟络。

    辛氏只说江家人厉害,虽是一大家子人,这么和睦的当真少见。

    青嬷嬷说了一阵,瞧着天色,已是未时分,告辞离去。

    青嬷嬷在清心别苑与凌薇相谈甚欢时,素妍也迎来了一位说话的客人。

    这人,正是崔珊。

    崔珊敷粉施胭脂,淡淡地遮掩了脸上的疤痕,着一袭大红锦袍,蔷薇朵朵,长裙迤逦,缀珠流玉,加之凤钗珠玉,鲜亮明妆,更显华贵异常。

    素妍瞧见她时,颇是意外,“你这是做什么?要去哪儿参加宴会不成?”

    崔珊张开双臂,转了一个身,“从我娘那儿讨来的,她还舍不得给我呢,好看不?”

    “好看!你本雍容高贵,穿上这件衣裳更好看了。”

    崔珊拉了素妍坐下来,大丫头们进来服侍茶点。

    “今儿是威远候夫人的大寿,我最是喜欢热闹的,正从那边吃了喜酒回来。在那边遇见了青霞郡主,见着我也不搭理人。倒听旁人说,你婆母回皇城了,说是二月初三从卫州动身,好似昨儿就抵皇城了,先去了紫霞郡主家里。我瞧着这事有些古怪,就来你这儿瞧瞧。老王妃可回府了?”

    素妍垂下眼帘,崔珊都能想出不对劲,她也该猜到的。她一直以为是二月初五才动身过来,哪里想到二月初三就动身。

    不就是到皇城,至于要骗着她和宇文琰么?

    崔珊道:“你什么时候与青霞闹成这般,韩夫人今儿寿宴你怎没去?”

    一边的白莺按捺不住,“郡主这话可不冤死我家王妃了。这几日,我们府里连个请柬都没收到呢,若不是郡主过来说,我们都不知道。”

    崔珊瞪着眼睛,“我今儿去吃寿宴,还想着你幸许也是要去的,没瞧着你还以为你身子不适,所以就急着过来了。”

    青霞的婆母过寿,居然不告诉娘家嫂子。

    韩纶妻子的娘家母亲、嫂子可都去了。

    素妍脸上有些挂不住,“珊瑚,我自认没有做对不起旁人的事。青霞出阁,我也是尽力给她办得风风光光的,只是她得了好东西,紫霞去闹,要分些好东西,我们没拦着,许是因为这事和我们生了芥蒂。”

    崔珊道:“你们办得也够好了,比我的嫁妆都体面呢。就是我出阁,嫁妆里头也没夜明珠。”

    这个青霞当真太不懂事了!

    素妍低着头,看着茶盏里的水纹,“白莺,你与白芷去我小库房里,挑份厚礼送去。亲自跑趟威远候府,代我向威远候夫人赔个不是,早前真不知道,这会子才知道是她大寿,请她原谅。”

    既然青霞不给她面子,她原是可以不送礼的。

    但,话不能给旁人说。

    许不知道的人,还会说,她不懂事,小姑子送了帖子来,居然不管不问的。

    青霞一出阁,连对月也不回家住,可见是真与他们疏远了。

    要不是青霞一开始做得过分,也不会伤了宇文琰的心。

    白芷小声道:“王妃,这样……”(未完待续。。)

770 补礼

    (ps: (*^__^*)浣浣鞠躬求粉红!求全订!求评帖!求推荐票!o(n_n)o拜谢!)

    素妍抬头,面容平静,气过之后,也不想与青霞计较,不是不计较,而是在她知晓了宇文琰的身世后,已经不拿青霞当成是宇文琰的妹妹了。“难道我们王府就该被人议论薄情寡义么?她不给我们面子,我也不用给她面子。”

    崔珊觉得这样的素妍才更真实,也会生气,也会给人计较。“对!你不补份礼去,回头指定被人说你不懂事,不就是一份礼的事,且补送过去。”

    白芷应声,与白莺取了素妍小妆盒的钥匙,开了琴瑟堂小库房的门,精选细挑一番,方才挑了一串黑曜石佛珠出来,用一只漂亮的锦盒装着。

    素妍接了佛珠,上面刻有六字箴言,粒粒一般大小。

    白芷道:“奴婢查过簿子了,这原是早前别府送的礼物。奴婢听人说过,威远候夫人是信佛的,送这串佛珠给她最是合宜。”

    崔珊好奇地望了一眼,“当真是极贵重的,看这珠子,只怕得值不少钱。”

    素妍瞧着也有些不舍,这个送给太后正合适,可见是黑曜石她又有些不喜欢,要送太后的,怎么也得翡翠佛珠,上面还是刻上六字箴言。“白莺嘴甜,亲自跑一趟吧。尽量把话说圆润了。”

    白莺应声。

    送这种贵重礼物过去,通常主家都会打赏。

    昨儿,素妍派了紫鹊去崔珊府上送“珊瑚郡主府”几个大字。崔珊就赏了紫鹊二两银子,馋得其他几个丫头羡慕得很。

    崔珊又道:“听说你婆母从卫州过来。带了两车东西,一车给了紫霞。一车送到了韩家。原是一早就打算好的,要来给威远候夫人贺寿,她今儿也在,只是临了午宴时才到。还当着众位太太、奶奶的面问‘我儿媳怎没来?’”

    崔珊没有挑驳是非的意思,只是以为她身子不适特意过来的。

    但这些话听在素妍与婆子、丫头们耳里,却有了另一番意味。

    “素妍,青霞故意不告诉你又让老王妃误会,恐怕少不得又要被她寻不是了。你自个小心些,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崔珊很懊悔说了那些话,可如果不说,素妍就不会知道老王妃昨儿到皇城的事。

    瞧今儿的样子,老王妃是特意来吃威远候夫人寿宴的。

    她自不需要巴结着威远候夫人,但威远候夫人是青霞的婆母,许已经听说青霞婚后与韩绍一直不冷不热的僵持着。

    素妍起身将崔珊送至琴瑟堂外,叮嘱道:“有空就来府里坐坐。”

    崔珊道:“你快回去吧?”

    素妍问:“听说崔瑶许给唐家公子了?”

    崔珊笑道:“你这消息也太灵通了。”

    素妍含着笑,吩咐白芷送崔珊至二门处。

    崔珊走了一截,蓦地回头。见素妍已经回转琴瑟堂,“你家王妃这消息当真灵通。”

    白芷捂嘴笑了起来。

    崔珊觉得这丫头笑得古怪,追问道:“怎了?”

    白芷道:“王妃自然知晓此事,是她让韩媒婆去崔家给崔二小姐说的这门亲。不瞒郡主。唐家二小姐嫁给了江家老太太的娘家侄孙儿为妻,说起来也是亲戚呢。我家王妃听说唐大公子要寻个贤惠能干的,就想到了崔二小姐。早早请了韩媒婆入府,特意交代好的。”

    崔珊还在想崔瑶这婚事。说成就成了,崔家急着快些让崔瑶出阁。唐家又急着娶人,哪有这么巧的,原是一早就有人帮忙,这顺遂得让人难以想像。

    白芷轻声道:“这事儿,王妃不许我们讲出去的。郡主还当不知道的好。”

    崔珊应了。

    白芷道:“金钗姑娘找着了么?”

    崔珊面露苦色,那可是与她自小一起长大的侍女,这些日子她也很想寻回金钗。

    几大牙行,曹家的几处田庄、铺子都寻遍了,依旧没有金钗的下落。

    但好歹是打听到一些消息。

    “她没寻着,倒花五十两银子买了春燕。春燕说,胡氏把金钗卖给江南一个宫里出来的老太监了,我已通过牙行去寻人了,愿出高价把人寻回来。”

    白芷见四下无人,拉了崔珊去一边,“郡主还得小心些着曹大人和胡氏。就在昨晚,我还听见王妃与青嬷嬷说话,为你的事担心着呢。王妃说,胡氏如今没了影,许是被曹大人给藏起来了,王妃担心他们再合谋寻出什么害你的法子来。”

    崔珊问:“她刚才为何不对我讲?”

    “王妃只是自个担心着,要是说出来,怕你笑话呢。郡主倒是小心些。跟在我家王妃身边时日长,有时候看着她无意间说的话,都有道理着呢。”白芷见她上了心,又道:“王妃心思重,只要是她关心的亲人、朋友,总会上心些。”

    有这样一个朋友,为她担心安危,她崔珊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崔珊叮嘱道:“你家王妃也不易,帮她防着老王妃和紫霞、青霞,我瞧着她们都不是省心的。”

    白芷应得真诚。

    崔珊原想过几日再去曹家闹,现下瞧来,不能再等了。

    既然玳老爷能把曹家告到大理寺,为什么她不能再告一回。

    她手里可是有大牙行的证词,足可以证明曹家吞了她的嫁妆。

    崔珊的轿子出了王府大门。

    白芷调头回了琴瑟堂。把素妍交托的话都细细地说了,有些话素妍确实不好开口,让白芷去说却要容易得多。

    素妍问:“珊瑚郡主对这事可上心了?”

    “瞧着是上心的。”

    素妍吐了口气,在崔珊与曹玉臻的较量中,谁下手快。谁就是赢家。曹玉臻会陷害崔家以“通敌判国”的罪名,她不能说。

    要是说了。崔珊第一个会问“你如何知道的?”

    若有偏差,有人问起这话从哪里来的。太难回答。要是属实了,她又是怎样知道的?更难回答!

    她已经用自己的方式提醒了崔珊。。

    白芷不解地问:“王妃为什么就认定胡氏不会就此罢休?”

    素妍回想过往点滴,“胡氏是那种你不惹她,她也会想方设法要害人的人。曹玉臻更不是省事的主。他是伪君子,小人易对付,伪君子难缠。这样的两人纠缠一处,只会算计他们的荣华富贵,只会算计如何害人。”

    白芷问:“胡氏被曹玉臻给藏起来了,与曹家族里的人说。待她生下孩子就要贱卖的,郡主又去哪里寻她?”

    胡香灵与曹玉臻之间无论是如何开始的,但他们二人早有情义,前世今生都是狼狈为奸的一对。

    “只要派人盯紧曹玉臻,就能寻到胡香灵。胡香灵的去处,曹家老太太知道、曹二太太也知道,她们比谁都希望曹玉臻能有后。”

    崔珊也不是柔善之辈,曹玉臻和胡香灵伤她至此,崔珊肯定会报复。虽然容貌是保住了。但她暗哑的声音再也恢复不了,那一场几乎令她疯狂的遭遇,她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白芷会意,要是她再亲自跑一趟珊瑚郡主府。表现出自己的热心,再帮崔珊出出主意,崔珊与闻雅云一样。都是出手阔绰、大方的人,一定会给打赏她一些银子花。

    想到这儿。白芷的一颗心就有些雀跃起来。

    素妍在小书房继续练习着大字,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写着相同的字,她还在给郑晗写店铺招牌上的大字。

    大半个时辰后,白莺乘马车回来了。

    白芷寻了个藉由,坐了白莺回来的马车出门了。有人服侍素妍,虽说素妍说要买丝线,实则去珊瑚郡主府找崔珊去了。

    白莺笑盈盈地进了小书房,与素妍回话:“奴婢去了威远候府,见到了威远候夫人……”

    威远候府装点得焕然一新,窗明几净,喜气逼人,漆彩闪耀,处处洋洋着欢喜、热闹,下人们穿着光鲜的衣裳,客人们锦衣华服,好一副富贵人家模样。

    白莺禀明来意,看门的婆子亲自令一个丫头引领至上房偏厅。

    威远候夫人与世子夫人正在偏厅里坐陪,在侧的都是韩家的姻亲、世交家的太太、奶奶们,一个个打扮高贵。

    白莺裣衽行礼:“奴婢是左肩王妃屋里的大丫头,王妃刚刚才听人说今儿是威远候韩太太的寿辰,立马遣了奴婢过府给韩太太贺寿送礼。出门前王妃特意叮嘱,要奴婢替她为韩太太祝寿。祝韩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种场合,自是拣了最吉祥的话说。

    白莺举止得体,又毕恭毕敬地磕头行礼完毕,方奉上精美漂亮的锦盒来,“我家王妃听说夫人信佛念经,特意挑了件刻有六字箴言的佛珠为贺礼。”

    威远候府的世子夫人罗氏面露诧色,看着坐在角落里的小郡主,“弟妹没给左肩王府送请帖?”

    不等青霞接话,白莺温声道:“威远候府乃是百年世族大家,许是要请的客人太多,忘了一家、两家也是有的。不瞒世子夫人,我们府上确实没收到请帖,否则也不会有人告知才得晓此事。”

    韩家早不如初,到了韩纶这代,是最后一代袭爵的。虽贵为开国功臣之后,早已没了先祖时的荣耀。祖上原是武将之家,如今韩纶与韩绍及几个庶出兄弟个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不过是袭了空爵。

    韩纶之父在朝廷担任从五品礼部员外郎的官职,还是个闲差。

    左肩王府却是皇亲贵戚,颇受先帝、新皇重用。

    这也是韩太太逼着韩绍迎娶青霞郡主的缘故,原是想借着左肩王的权势,拉扯威远候府一把,好歹帮衬着韩绍也好。(未完待续。。)

771 对质

    青霞眼珠左右流转,这个时候出现,还当着她婆母、大嫂的面揭穿她没把请帖送回左肩王府,这摆明了就是要给她难堪,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娘家兄嫂关系不好。

    青霞倏地起身,厉声道:“你这个臭丫头,明明三日前就把请帖送到了,你偏说没送。当时门上的人还说王妃带着孩子回娘家‘住外家’了,你怎可信口雌黄?”

    白莺见她发作,并不畏惧,微微一笑,道:“不知郡主是交给哪位门子、下人的?王妃听说此事后,特意派人问了,几处看门的小厮都说没接到请帖?”

    青霞还想争辩,她的陪嫁丫头忙笑道:“郡主,许是下人弄丢了请帖,不敢回禀,诓报了此事。”

    青霞很想当场训斥白莺,可这丫头言词绰绰,要是闹出来,于她自个不利。

    想想陪嫁丫头的话,立道:“你快去问问,怎会没给我娘家送请帖呢,哪有这样的事……”

    白莺想到辉世子百日宴那天,紫霞未回去,青霞也没露面,心头不免发寒。欠了欠身,问道:“正月二十九,我们府上也派了小厮给贵府送请帖,不知……”

    世子夫人罗氏忙道:“收着的!”罗氏又对一侧的威远候夫人道,“儿媳见是左肩王府的帖子,就转给二弟。”

    谁曾想,青霞竟没回娘家参加辉世子过百日宴呢。

    但青霞没回左肩王府的事,罗氏不能道出来,这属家丑。

    白莺面露不悦。“奴婢还以为请帖被小厮弄丢了呢。”

    罗氏启开锦盒,一串黑曜石佛珠闪着诱人的光芒。粒粒圆润、均匀,价值不菲。当即就吓了一跳,“这……”

    众位太太、奶奶也算是见过好东西的,可这样的黑曜石佛珠只怕得值上二三千两银子,是今儿所有贺寿礼里最贵重的。

    白莺欠了一下身,“奴婢告退!祝韩太太福寿绵延!”

    韩太太忙对罗氏道:“这丫头难得跑一趟,有赏!代我谢谢你家王妃!”

    白莺心下暗自欢喜,紫鹊出门给珊瑚郡主府送了幅大字,就得了二两银子的打赏,这次她可是送了极为贵重的黑曜石。

    罗氏低声说了句“姑娘请我来”。领着她去了一边。

    待白莺接过封红,在手里掂了一掂,轻飘飘的,心头微微有些沉。脸上依旧挂着笑,欠身道:“谢韩大奶奶赏!”

    罗氏笑着问:“你家辉世子百日宴那天,青霞郡主没回去么?”

    白莺笑意微敛,“那日,府里来了许多客人。平国公因远在晋阳,早早令人送了礼物来;西北的长平伯夫妇也有的……”见话题扯得有些远。笑了一下,方道:“青霞郡主和郡马都没回来呢,不瞒韩大奶奶,便是一份礼也没瞧见。”

    罗氏没想到青霞虽身份贵重。行事却是如此,眉眼跳了一跳,当真是个不懂事的。还指望着通过青霞帮衬韩家一把呢,瞧这样子。一开始就与左肩王夫妇的关系闹僵,不连累就不错。又哪里谈及帮忙。

    白莺行礼告退。

    罗氏想了片刻,转身回到上房陪客人。

    白莺上了马车,打开封红一瞧,竟是两枚“流云百蝠”的银锞子,加起来也只得一两银子。

    威远候府虽是百年荫福公候之家,连个崔珊都比不了,这出手也太小器了些。

    听白莺说完。面色里有些悔意,早知这般小器,她就不去了,遣了紫鹊去也好,还以为是美差呢,转而又想,好歹也是一两银子。

    素妍微愣,“赏钱也只给了你一两银子?”

    白莺生怕素妍不信,一把拿出封红,从里面倒出两枚银锞子来。

    素妍瞧了一眼,“既是赏你的,你留着买零嘴吃。”

    在她看来,一两银子也不少了。

    可如今,她身边的丫头、下人,都知道哪几家出手阔绰、大方,对于小器的人,是再不愿去的。

    白莺给素妍换了新鲜茶水退出书房。

    紫鹊与白燕两个围了过来,紫鹊带着两分酸意的道:“去威远候府送寿礼,那般稀罕的物什,怕是给了你不少赏钱吧?”

    白莺如实说了。

    白燕说了句“不会吧”,在她看来,这一两银子的打赏也着实太少了些。

    紫鹊更是一脸不信的表情。

    白莺诅咒发誓般地道:“真的!真的!只得这么多。骗人让我眼睛长钉、嘴里生泡。”

    紫鹊轻叹一声,“旁的不说,寿礼是你和白芷两个去挑的,挑了那么个贵重的送去,回头青嬷嬷问起来,少不得将你们两训斥一顿。”

    威远候府在辉世子百日宴时都不曾来,而这回王府原没有收到请帖,也不必去的,可还补送了那么贵重的礼物。

    白燕面露忧色,“你和白芷两个也太大方了些,王妃让你们挑,怎挑了那么贵的送?王妃是个大方的,老太太送我们来王妃身边,原就是要帮衬一把,你们两倒好……”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白莺早已经后悔死了。

    就是拿一匹上好的宫绸送去也好,干吗取那串黑曜石佛珠呢。偏威远候府待别府丫头小器,只怕在人来送往的事上也是一样的小器。

    此刻,青嬷嬷正往回府的路上行去。

    近了王府,就见前方有一行人,也有两辆马车,却走是不紧不慢,偏石板铺就的路面就这么宽,她要过去,又不能抢了前面人的路。

    青嬷嬷想要催促,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不着急,走稳实了,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抖散架了。”

    这声音……

    正是老王妃!

    青嬷嬷打起车帘,看着两辆马车,走得轻轻飘飘。可见车上也没什么东西,倒听到马车里传来女人的说话声。细辩之下,是紫霞郡主母女。又有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

    终于,到了拐角处,青嬷嬷令车夫赶往偏门。

    素妍正在小书房里练大字,准备练写给郑晗的招牌字,原想最多五六幅,没想郑晗却拿了二十多幅来,从绸缎庄到酒楼,连春秋馆的都送了来。

    早前应了,总不能再拒绝说不写。

    反正也是练手。素妍握着笔,一遍又一遍地练写,直至满意了,才取了纸来,每一个招牌字都得练上二十多遍才会写在纸上。

    田荷见青嬷嬷回来,笑着迎了过来“娘”,“可吃过午饭了?我给你留了一份在小厨房的锅里。”

    青嬷嬷心情不错,“吃过了,你们要是饿了把那饭菜吃了。”

    瞧见小书房的窗户半开。素妍立在案前,全神贯注地绘画。

    青嬷嬷静立小书房门前,轻唤一声“王妃”,“在回来的路上。瞧见老王妃与紫霞郡主了,看那样子,正往这边来呢。”

    白莺一脸捧着托盘。上面摆着茶盏。

    青嬷嬷拿了茶壶,倒了一盏茶。喝了两口,“马车走得轻快。倒瞧不出是赶几日路的。”

    素妍继续练着字,“老王妃昨儿午后入的城,先去了大郡主家,听说带了两车东西。”

    白莺接过话,“带两车又如何?一车进了紫霞郡主家,一车送给青霞郡主的婆家韩家。”

    虽然王府不差东西,可老王妃这么做,分明就是厚此薄彼,早回了皇城现在才回王府,可不是让人瞧笑话。

    青嬷嬷问:“王妃已经知道了?”

    白莺浅笑着,“午后,珊瑚郡主来陪王妃说话,问王妃今儿怎么没去威远候府吃寿酒呢?”

    青嬷嬷脸色有些难看,多问了几句。

    素妍不答话,白莺照实说了。

    青嬷嬷一听到给了串黑曜石佛珠做贺礼,当即就跳了起来,伸手拧住白莺的胳膊,厉声道:“你们俩个倒大方,那可是好东西,就不知道挑个寻常的送去就成。但凡送份寿礼,便是我们王府给了天大的面子。”

    她出去一个多时辰,家里就少了件贵重物件,青嬷嬷是琴瑟堂的管事婆子,她不能说素妍,只拿挑东西的白莺和白芷说事儿。

    白莺知道这是她和白芷挑的,两个人当时都觉得合适,谁也没想过这东西许是太贵重。

    当时她想的就是韩家与王府是姻亲,自比给寻常的礼物要贵,哪曾想太多,事后亦有丫头说挑得太贵重,那时二人都有些懊悔。

    素妍轻飘飘地道:“你打白莺做甚,她和白芷挑了东西,原是问过我的。”

    青嬷嬷想世子百日宴那天,紫霞、青霞郡主皆未露面,心头颇不舒坦,如今又猜到宇文琰的身世,亦拿紫霞、青霞当不相干的外人,素妍是她奶大的,她心里偏疼着素妍,生怕素妍受了委屈、吃了亏。“她们俩也太没心眼了,明知王妃是个出手阔绰大方的,就不知道挑个寻常的送。”

    素妍道:“若韩太太是个晓事的,得晓辉世子百日宴韩家没送礼,自会再补一份。若是不晓事的,往后不理他们就是。”

    青嬷嬷想到那串黑曜石佛珠,心头疼得紧,“那串珠子便是孝敬了老太太,也比给了韩家的强。王妃忘了么,老太太如今初一、十五都吃斋念佛呢。”

    江家老太太在如意堂后屋开设了一间小佛堂,里面供奉的白玉观音还是素妍给的孝敬礼。

    青嬷嬷絮絮叨叨地对白莺道:“王妃瞧你是个懂事的,这才将你讨来留在屋里服侍,怎的连这么件小事都不长心眼。韩家是什么?不过是破落门第。”青嬷嬷的意思很明白,韩家人不知事,又何必顾忌他们的颜面,“听说府里几房奶奶但凡有请帖上门,是哪房的亲友就由哪房送礼、回馈。公中和各房的财物最是分明。我们送去韩家的东西,成了韩太太的。可韩家却是什么也不需回礼,真真是只进不出的。”(未完待续。。)

772 暗斗

    白莺面露诧色,“韩家是这样的……”颇有些不敢相信。

    听青嬷嬷就因她给韩家送了份礼,就喋喋不休起来。

    是,在江家老太太眼里,素妍是个不会过日子的人,这出手太阔绰了些。

    在青嬷嬷眼里,则是没有替她教管好丫头让素妍失了件好东西。

    素妍道:“已经送了,嬷嬷责备也没用。不就是串黑曜石佛珠,有甚大不了的。”

    她继续练着大字,如今习惯了琴瑟堂里吵吵嚷嚷,在她练字的时候,谁也不能影响到她,她语调低沉,“若与韩家合得来,以后少不得交往。若是韩家不识趣,少理他们就是。”

    青嬷嬷轻叹一声,欲出小书房,素妍道:“把‘老王妃昨儿抵达皇城,带了两车东西,一车给大郡主,一车送了小郡主的事’都传出去。”

    只怕,老王妃还当她不知道呢。她继续装着不知这事,却要在府中下人里传扬开来,让众人去点评老王妃。她江素妍不是软杮子,人欺她一分,她还上两分,尤其知晓了老王妃并非宇文琰的亲娘后,她更不会容她、让她、忍她。她不出手便罢,她一出手,就能让老王妃再度在皇城颜面尽失。

    青嬷嬷应声,当即唤了紫鹊、田荷去办此事,两个丫头也就是在府里走了一圈,见了婆子、丫头聊了几句。

    下人们知道王府如今当家做主的是王爷、王妃。老王妃是老王爷那儿失宠的旧人。自来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他们只管听从王爷、王妃的话便是。

    两个丫头不敢久呆。找了五六个婆子说完就回来了,有这五个多嘴多舌的婆子。不出半个时辰,整个王府都知晓此事。

    青嬷嬷召集了琴瑟堂内院服侍的丫头来。训斥了几句,要她们往后行事多份心眼,不要如这回一般。

    紫鹊颇有些幸灾乐祸,歪头看着白莺,这两个胆儿也太大了,都不与她们几个商量就挑了那般贵重礼物送到韩家,如此便罢,还敢当着珊瑚郡主的面拿出来。素妍又是个爱面子的,总不会要她们另挑一样。定会由着白莺、白芷的意思。

    白芷去了珊瑚郡主府,把素妍的担忧用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

    崔珊见她倒也用了心,连个丫头都担心着自己的安危,何况是素妍呢?心下感动,又打赏了白芷二两银子。

    待白芷告退离去,翠嬷嬷面露忧色,“郡主能有左肩王妃那样的朋友,也算是福气。连王妃都在担心他们会再害你,如今瞧来郡主不能再纵容了他们。”

    崔珊唤了护卫常乐来。着他派人盯着曹玉臻,看曹玉臻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白芷回府时,正巧瞧见老王妃等人进王府。

    素妍领了青嬷嬷、白燕、大管家的女人、二管家等人在府门前迎候。

    老王妃穿了一袭紫色的锦袍,戴着贵重的头饰。被紫霞郡主与一个年轻的女子扶下了马车,人刚着地,就长长地“哎哟”了一声。“坐了几日的车,我这一身的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年轻少女张瓜子脸。黛眉胜似远山,眸子仿若秋水。皮肤白皙,略施胭脂,如花似玉般的年纪,再加上人本貌美,越发显得娇妍过人,穿了件鹅黄色的春裳,紧裹在身上,托出玲珑有致的身姿,越发显得那纤腰不盈一握。

    素妍欠身一拜:“老王妃万福!老王妃辛苦了!”

    她一呼,众人跟着高呼起来。

    紫霞郡主道:“弟妹,母妃住的静堂可收拾妥了?”

    青嬷嬷知晓了宇文琰的身世,越发对老王妃的行事看不过眼。

    大管家的女人道:“静心苑早前两日就收拾好了,是照着老王妃喜欢的样子布置的。”赔了笑脸,迎上老王妃,大管家夫妇在府里服侍三十多年,与老王妃来说,也算是老人了,她扶了老王妃,暖声道:“老奴扶老王妃过去瞧,这可是老奴与杂库房管事、花木房管事一起拾掇的呢。”

    这两位管事都是老王妃掌管王府时最得力的人。

    老王妃笑着对素妍道:“听说你给王爷添了个儿子?”脸上虽笑着,眸眼里却是蚀骨的寒意。

    素妍道:“二月初二满的百日,皇上已经赐封为世子,赐名为‘辉’。”老王妃的到来不会心怀好意,素妍的目光依旧冰冷地停驻在紫霞郡主身上。

    紫霞微微一笑,想到早前要素妍帮忙,安排她的两个儿子去江家家学念书,紫霞就一直怨恨着。她的笑和老王妃如出一辙,虽然笑着,笑不达眼底。紫霞反生出一股子寒冷来,要不是老王妃,以宇文琰的身份又哪里做得了世子,更难袭王爵,真真是便宜一个外人,早知如此,就该多弄些家业财物到手里。

    素妍又看着那名年轻、貌美的女子,神色有异,一瞧着也是有目的。明明已经落选秀女,却迟迟不许人家,所为何事?还不就是想攀上高枝,跟着老王妃入府,只怕也没安好心。

    老王妃道:“这是我娘家的侄孙女,你三舅家的嫡女叶海月,是个孝顺有心的,见我身边没个说话的,要留在跟前陪陪我这个老太婆。”

    素妍神色淡淡,领了众人往静心苑方向去。

    没走多远,紫霞郡主就大叫一声:“母妃是要住静堂的。”

    青嬷嬷冷声道:“老王爷离开皇城前特意叮嘱,静堂就照现在的样子,任何时候都不要改。”

    二管家见有人陪着老王妃,领了几位下人、婆子自去忙碌。

    大管家的女人想着自己是在老王妃跟前服侍二十多年前的老人,笑道:“这静心苑最是安静,是老奴和两位管家帮忙拾掇的。那院子也是老奴挑选的……”

    大管家的女人话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却是紫霞扬手狠狠给了一记耳光。

    紫霞微眯着双眼,“老王妃是一定要住上房、住静堂的。谁让你自作主张改到静心苑?”

    这一记耳光,毫不征兆,只打得大管家的女人眼冒金光,左颊滚烫。

    她是大郡主,她不发威,就拿她不当一回事。

    紫霞早就想发作了,她是嫡长女,要什么不成,可宇文琰夫妇不将她放在眼里。便是姚妃也咄咄逼人地欺着她。

    素妍道:“父王特意叮嘱过,静堂不得擅自改变了现在的样子,他时不时要回皇城住住,见见几位故交好友。老王妃写信来要求恢复以前的样子,是我下的令,着他们在府中挑了处与静堂差不多大小,又照着老王妃以前所住屋子的样子布设……”

    老王妃的脸刷的一下拉下,凝着乌云,似随时就要变化成暴风雨。正待发作,只见一边过来个穿红戴绿的婆子,笑盈盈地迎了过来:“老王妃万福!”

    定睛细瞧,这婆子竟是老王妃早前屋里服侍过的人。

    婆子道:“咦!青霞郡主怎么没陪着老王妃一起来?”

    紫霞问:“她来做什么?”

    婆子原是个嘴快的。过来的时候就听府里的下人们说了,“听说老王妃昨儿就到皇城了,昨晚是住在大郡主那儿。瞧瞧。还是老王妃疼女儿,那么远的路。带了两车东西来,都分给两个女儿了。大郡主、青霞郡主可不要好好孝敬才对么。”

    紫霞郡主原想瞒下此事,没想此刻连婆子都知道了。她再看一边的素妍,一脸淡漠的表情,仿佛没听见一般,再看大管家的女人及旁人,个个都似早知道的眼神。

    婆子这一番话,顿时让老王妃浑身一颤。

    老王妃一下马车就说“老骨头抖散了”,原来,旁人都在当笑话般地冷眼观瞧。

    素妍对大管家的女人道:“你这几日收拾静心苑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紫霞原是想寻机给素妍来个下马威,不想老王妃和她们的事,都是一早就知道的。

    她自是一脸悠闲地瞧笑话,看她们如何圆谎,却不点破,指不定心里如何大笑呢。

    那婆子说错了话尚不自知,笑着伸过来要扶老王妃一把。人尚未近,老王妃厉喝一声“老婆子就住静堂!”

    素妍不紧不慢地道:“静堂是老王爷和姚妃住过的地方。听说父王过几日要来皇城,与工部、皇上商议卫州修渠的事。”

    老王爷厌恶老王妃,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

    老王妃曾为老王爷二十多年前不沾染旁的女人而得意,一朝失宠,比众多失宠嫡妻还不如,失去了掌家之权。在卫州王府亦只能住在僻静的静堂里,说是静堂其实就是佛堂。在卫州王府,府中上下没拿老王妃的话当一回事,就想在皇城王府来发威。

    素妍欠了欠身,举止恭敬地道:“请老王妃入住静心苑!”

    老王妃想到老王爷每次看她时,面上流露的厌恶,还嘲笑她到底老了,不用服侍人。每次回府,他去姚妃屋里,也去其他几个姬妾那儿,却将她抛于脑后了。

    她原是想来皇城王府,好歹比在卫州王府要风光。

    不曾想,本要给素妍一个厉害瞧瞧,可她早前的事,竟连府中下人都知道了。

    她还真是小窥了素妍!

    老王妃厉声道:“为甚不是将静心苑布设成静堂的样子?今儿除了住静堂,旁处我定不会去。”

    她说得坚决,颇有几分得意地抬头,她要赌,素妍要是不听从她的,她就给扣上一顶“不孝”的罪名。

    正在此时,只见田壮实奔了过来,行礼禀道:“王妃,镇国公府的二位郡主来了。”(未完待续。。)

773 小客人

    “文馨!”素妍轻呼出这孩子的名讳,欠身对老王妃道:“府里来了客人,我去瞧瞧。”

    她要离开,紫霞纵身一闪,叶卿卿也跟了过来,拦住去路,“弟妹溜得这么快做甚?母妃说了,只住静堂,旁处她是万万不会住的。”

    素妍舒了口气,对左右道:“回头父王来皇城,若是问起……”

    紫霞冷声道:“那是你的事。”

    “好。我先写信问问父王的意思,若是父王应了,我再收拾静堂不迟。在父王回信之前,就劳老王妃先住静心苑!父王有言在先,我不能违了父王之命。”

    公道自在人心,整个皇城都知道她与老王妃婆媳不和,如今要她舔着脸讨好老王妃,她不会这么做。

    人对她好,她对人好。

    老王妃对她如何恶毒,她心里也数。

    面上的事做得过去就行;想让她退步,万万不能!

    素妍定目看着前方,冷冷地扫过叶卿卿,小小年纪,就被紫霞教得飞扬跋扈,要门第没门第,要贤惠没贤惠,往后大了可如何是好。

    只一眼,犀厉如剑。

    叶卿卿害怕的浑身一颤,只得闪退一步。

    素妍摇了摇手中的帕子,“早前,我托了家父想为大郡马在皇城寻个差使……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把户部笔帖式的任职文书给你……”

    紫霞早前的嚣张立时就去了大半,心下暗喜:这可不能得罪啊,回头不给她任职文书可就糟了。能在皇城任职。就不用回卫州河渠上受苦了。

    紫霞笑问:“弟妹说的是真的?”

    素妍眨了眨眼睛,使了个眼色。“自是真的,前儿就拿到吏部的文书。寻常这个职位。都是给去岁高中的同进士的,家父能将大郡马安置进去,可没少费工夫。大郡主要是不乐意,就当我没提这回事,是二月初十上任的。”

    上任佳期可不就在眼前了!

    素妍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你不帮我,就别想拿到任职文书,便是让它成了一纸废纸我也不给。

    紫霞立时回头,这可是去户部当差,户部、吏部这些地方都是有油水的地方。早前。紫霞还想着欺着素妍,可试了两回,便知她是个难缠的。忆起上回,想找素妍帮忙,将她两个儿子弄到江家的家学里去,竟被素妍给拒了,紫霞就知道素妍是个能说到做到的人,至少对她不会讲情分。

    紫霞笑道:“母妃,弟妹也不容易。且先看看静心苑,要是不满意,再着人收拾。”

    老王妃气得浑身一抖。

    紫霞与叶海月使了眼色。

    叶海月好不纠结,不是说好了。她们三个人要同心,一起刁难的么。她是初入王府,自然不敢与王妃作对。但只要不支声就行。现下,却要她劝老王妃。她在大郡主家住了好几月。一直得大郡主照顾,如今听说大郡马在户部寻了差使。不帮忙说合也不成,这样的好差使,通常都是能高中的同进士才能有的。

    紫霞又使了个眼色,催促叶海月劝慰老王妃。

    叶海月再不好故作未见,温声道:“姑祖母且去静心苑住住,要是住不满意,再换也不迟。”

    要是住进静心苑,回头再想住静心便再无可能。老王妃拿定主意,是一定要住在象征着上房的静堂,只要住进那里,她就是整个王府最尊贵的女人,就是素妍也得对她低头。

    紫霞现下只想着如何拿到叶浩的任职官文,有了官文,就能去户部上任当差。

    她原是找过宇文琰的,宇文琰在金吾卫里瞧了一遍,偏叶浩又不会武功,如何做侍卫。

    素妍寻的差使令她喜出望外。

    紫霞与叶海月轮番上阵,游说老王妃,老王妃还是不肯让步,而素妍听说府里来了客人,早早就离去了。最后紫霞只得苦恼起来,说那文书是二月初十上任的,而今都多少日子了,要是再拿不到,以素妍的性子,就是误了期,失了差使也不会给她。

    老王妃见她哭得伤心,又想到叶浩能寻上个好差不易,这才服了软,在闹腾了一个时辰后,终于搬进了静心苑。

    静心苑的外面,都照着以前上房的样子布设,连围墙周围也新置了几丛蔷薇、月季,院子里也有两棵桃花树。

    院门上,挂着“静心苑”的匾额,心字小,两侧的字大,不注意的,还会瞧成“静苑”。

    迈入院门,进了屋子,间与她熟悉的布局一般模样,一样的摆件,一样的桌案……

    一样又如何?到底不是她想住的静堂。

    在卫州王府处处被姚妃占了先机,她来到皇城王府就想住最好的地方。

    静心苑内,安排了老王妃以前使唤的婆子、丫头,只是老王妃的陪房嬷嬷再也不能回来了,听说安置在乡下庄子里。

    素妍急匆匆到了琴瑟堂,只见文馨、文雅姐妹坐在花厅里吃茶、吃糕点,身后又有乳母嬷嬷、大丫头陪着,再瞧乳母竟背了包袱。

    白芷迎了过来,低声道:“镇国公府的大公子得了风寒,就连二公子今晨都有些发烧,大长公主不放心,遣了她们姐妹来我们府里住些日子,等二位公子的病好了,再接她们回去。”

    文馨见素妍过来,领着妹妹欠身行礼:“文馨拜见义母!”

    文雅也跟着行了礼,一脸窘色地看着素妍。

    她是文馨的义母,文雅反不知道怎么称呼了。

    素妍笑道:“你就是文雅?”

    比文馨矮了大半个头,长得与文馨倒有六七分的相似,一样的眉眼,姐妹二人。一个穿水红色的袍子,一个穿着橙黄色的。一样的精致可爱,一看这清秀的眉眼。长大后定是个如花的美人儿。

    文雅应声,神色里有几分怯意。

    素妍对青嬷嬷道:“你带人把无忧阁收拾出来,让她们姐妹住在那边。离我这儿近,我也能照应得上。”她笑着拉着文雅的小手,“随了你姐姐,也唤我义母吧!我喜欢女孩儿,女孩儿又贴心又可爱,像你们姐妹这样漂亮的,我就更喜欢了。”

    文雅涩涩地笑着。虽然年纪不大,也到了略微知事的年纪。

    正说着话,偏厅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倚窗做针线的乳母起身去抱孩子。

    文馨笑道:“让我瞧瞧辉弟弟,文雅,走,看辉弟弟去,和文略一样,都最好玩了。”

    青嬷嬷唤了两位郡主的乳母嬷嬷帮忙。尽量安排成她们在镇国公府住的内室模样。

    乳母嬷嬷道:“雅郡主三岁开始就与馨郡主同吃同住的,睡在一张床上,最是不愿分开了,还照着家里的样子。给她们安一张大床。”

    青嬷嬷应了,令人从兰若苑搬了一张紫檀木雕花大床来,又照了文馨郡主在家时的样子布置。选了粉色的窗帘,粉色的床罩。屋子里都的摆件、花瓶也都照了那等样子摆上。

    一面布置无忧阁,青嬷嬷一面问了镇国公府两位公子的病。乳母嬷嬷一脸愁云,知两家交好,素妍又是文馨的义母,就一五一十地相告了。

    文馨洗了手,将指头放到耀东小嘴里,耀东已经吃饱,再不含她的手指头,她硬放到嘴边,耀东蹙着眉头,面露不悦地瞪着文馨。

    文雅笑道:“他比二弟要大些,又比二弟要精,才不吃你的指头。”

    文馨最喜欢将手指放在婴孩嘴里,那吸吮的感觉,指头痒痒的,甚是好玩。

    奶娘笑道:“辉世子吃饱了,旁的东西再好吃都不吃的。”

    文馨取了拨浪鼓,不停地摇着,耀东抬了抬手臂,想伸手拿,文馨将拨浪鼓塞到他的小手里,他死死地拽住,眼睛却依旧盯着文馨瞧。

    素妍打起帘子,进了偏厅,从摇床上抱起耀东,耀东一见是亲娘,立时就有了精神,手舞足蹈地欢喜着,素妍一说话,他就“咯!咯!”笑了起来。

    文馨很是好奇地道:“辉弟弟都会笑了呢。”

    “过些日子,文略也会笑的。”素妍抱在怀里,两个女孩儿围了过来。

    文馨道:“义母,我能不能抱抱他。在家里我想抱文略,我娘都不让。”

    素妍应了,小心地让文馨抱着。

    文馨抱着孩子,在手里不是很重,感觉很欢喜,像是托着了宝贝,这么大的孩子,肉乎乎的,又很好玩。

    奶娘生怕抱摔了,叮嘱道:“二位郡主上小榻上玩。”

    白莺进了偏厅,低声禀道:“青嬷嬷说无忧阁收拾好了,让二位郡主过去瞧瞧,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文馨用稚嫩的声音道:“我奶娘知道我喜欢什么,文雅去瞧,我要陪辉弟弟玩。”

    在家里,镇国大长公主不让她们姐妹抱文略,她们能与文韬玩耍,可这几日文韬病了,为了防备孩子间相互过病,大长公主不许她们再见两个弟弟。

    文雅奶声奶气地道:“我才不要去呢,我也要陪弟弟玩。姐姐,你瞧弟弟的手真小,还有这脚,也太小了。”

    文馨仿似大人般地道:“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比他还小得多,慢慢就长大了……”

    白莺觉着这孩子也挺好玩的,要是家里多几个孩子,王府就更热闹了。

    耀东似乎也喜欢与她们姐妹俩玩耍,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瞧那个,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灵活转动着。

    文馨道:“文雅,你不是会跳舞么?你跳舞给他看。”

    文雅站在小榻上,挥着双臂开始转动起来,耀东看着这小人儿手舞足蹈,也似要跟着跳跃起来,不一会儿就欢喜地“咯咯”大笑,姐妹俩觉着好玩,也跟着了乐了,想方设法地逗哄着耀东玩。(未完待续。。)

774 妄想

    (ps:谢谢墨兰流深投出的2枚粉红票!(*^__^*) 谢谢好鬼型、kein、牛奶薄荷糖糖、枫桦正茂投出的宝贵粉红票!再次行万福礼拜谢!)

    素妍见她们不愿离开,起身去了无忧阁,瞧了一遍,又新安排了几个丫头过来服侍,一切叮嘱了一遍,问了文馨的乳母,对一切摆设都很满意,方才回了琴瑟堂。

    用过晚膳,姐妹俩也玩累了,追逐着出了琴瑟堂。

    紫霞郡主将老王妃劝进了静心苑,又陪老王妃与叶海月说了一阵话,正想来找素妍讨叶浩去户部的任职官文,刚过静心苑就撞见文馨姐妹在丫头陪同下出来,一路上蹦蹦跳跳,正遇了照面。

    天色近黄昏,紫霞细细地打量着这对姐妹,文馨比她的叶卿卿略小些,文雅有五岁模样,长得很是漂亮精致,扎着好看发髻,头上戴着绒花,绑着丝带。

    她看姐妹俩,文雅伸手抓住了文馨的手儿。

    文馨问:“你是谁?”

    紫霞没想镇国大长公主的两个女儿都这么大了,原以为这两个孩子来玩一阵就离开,这个时候了还在府里玩耍。立时想到了自己的长子,比文雅稍大一些,要是能结门亲也好,镇国公府那可是公候之家,又是大长公主的女儿,这可不是身份尊贵么?更何况,杨家的小姐还是当今皇后……

    她越想越觉得,这可是天底下最好的亲事了。

    紫霞立时笑了起来,“我是王府的大郡主。”

    “大郡主?”文馨审视着她。很快道:“我和妹妹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二小姐,我们也是当今皇上赐封的郡主。”

    紫霞回头看着叶卿卿。“你陪这两位贵客玩耍,可不许怠慢了。”

    文雅觉得奇怪。嘟着小嘴道:“这府里的主人是我义母、义父和辉弟弟。我们也算府里的半个主人,她什么时候变成主人了?”

    紫霞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这两个女孩儿真是越瞧越喜欢,她早就听说了,文馨认了素妍为义母,又早早与嘉兴伯长子江传堂订了亲,只这文雅尚未订亲。“她叫叶卿卿,是我的女儿。还唤你们义母一声舅母呢,也算是半个主人,可不有缘么,她在皇城也没朋友,你们正好可以一处玩。”

    叶卿卿惯会看脸色,见紫霞让她与文馨姐妹玩,心里也乐意,每日在家,她只与两个弟弟玩耍。今儿认识一对小姐妹,倒也欢喜。

    文馨将叶卿卿审视了一番,长得倒还算清秀,只是身上有股子霸气。又比她略高一些,身子长得略胖,道:“既是亲戚。就一起玩吧!义母让人在无忧阁里给我搭了秋千,我们正好去玩。走吧!”

    三个女孩儿手拉着手,虽是初次见面。倒似认识许久。

    紫霞很乐意让自己的女儿跟她们玩,这才是叶卿卿应该交的朋友,哪个女孩子一生没有一两个手帕之交?这样正合她的意。

    紫霞问身后的丫头:“去打听一下,杨家的两位郡主是怎么回事?”

    她进了琴瑟堂,早早有外院的小厮通禀了内院的二等丫头。

    白茱转禀了素妍。

    素妍刚哄睡了耀东,宇文琰不在的时候,奶娘住在偏厅的小榻,她与孩子一起睡,要喂奶时,就抱了耀东给奶娘。她觉着,孩子是她的,应该让耀东与她睡一处。

    宇文琰回家时,奶娘就住在琴瑟堂的西厢房里,以前白菲的房间空了下来,成了奶娘的屋子,那时候耀东的小摇床也一并移到奶娘屋里,白莺与白芷住一屋,白燕又与紫鹊住一屋,挤出来一间屋子,又做了临时堆放贵重东西的小库房,皆是放些各府送来的贺礼等物,若遇需要送礼的,就从小库房里挑了送去。

    紫霞落坐,一双眼睛四下审视。隔着珠帘,能瞧见已经躺下睡觉的奶娘,身侧躺着个小孩子。

    素妍道:“耀东每日一到黄昏就要睡,直睡到次日五更二刻。”

    紫霞赔着笑脸,要不是为了拿到任职官文,她才懒得来见素妍呢,转而又想到刚才遇见的文雅,可真是个长得可爱的小姑娘,出身又尊贵,怎么瞧怎么喜欢。“他倒起得够早的?”

    “这些日子倒也习惯了。”素妍捧着茶蛊,有一下没一下地喝上几口。

    紫霞却有些心急,见素妍支字不提任职文书的事,道:“弟妹……你大姐夫去户部当差的事……”

    素妍笑了一下,与身边的白芷说了一句。

    白芷折入内室,很快取了一份文书出来,上面系着一条红丝绦。

    素妍打开文书,“这可是我托了家父帮忙才寻上的。听说姐夫年节前就到了皇城,一直住在城外客栈里?”

    紫霞在年节前就找过宇文琰几句,说的都是给叶浩在皇城寻差使的事。

    宇文琰也与素妍提过,素妍上回带孩子“住外家”,求了江舜诚帮忙,这才在户部安排了个职位,这职位原是要给最后一批同进士的。

    紫霞笑道:“正月十四一销禁行令,他就回府了。次日就感染了风寒,至今也不见好。人还没好呢,父王就来了两封信,催他回渠上,他这身子哪里受得住,这一病就伤了元气,也只能留在皇城谋个差使。”

    素妍将文书递给白芷,白芷又转给了紫霞。

    紫霞笑微微地看了一眼,见真是吏部的文书,上面清楚地写着“户部八品笔帖式”那眉眼就乐成了一团,这可是花多少钱都很难寻来的好差使。“这回劳弟妹费心了!世子侄儿歇了,我不打扰!你也歇下!”

    难得的说了几句体贴话。

    素妍也未留她,送她出了内仪门,这才折身回来。

    紫霞捧着文书。乐呵呵出了院门。丫头追了过来,低声唤了句“大郡主”。又道,“打听清楚了。说是镇国公府的两位公子感染了风寒,镇国大长公主怕过了病气给二位郡主,将二位郡主送到王府来住。瞧这样子,她们要在府里住上些日子。”

    镇国大长公主虽是当朝公主,可与她交好的人屈指可数,因她性子内敛,手帕交没有,要好的的朋友也没有,两个儿子患了风寒。一番思量方决定将两个女儿送到左肩王府暂住。

    紫霞只觉这是个大好的机会!她扬了扬头,“回头就把大少爷、二少爷接到王府来!”

    要是真能让杨文雅与她的儿子订亲,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她是郡主,文雅的母亲是镇国大长公主,怎么瞧都是极好的。如今叶浩做了官,也算是官宦人家了,真真是门当户对。

    紫霞仿佛发现了天大的好事,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给老王妃。原是准备要离开的,这会儿折回静心苑。

    老王妃半躺在暖榻上,跟前的绣杌上坐着叶海月,手捧着绣箍。白底素缎上正绣着一枝粉色的海棠。整个皇城都知道,左肩王妃偏爱海棠花、雪莲花。

    紫霞瞧了一眼,“送给弟妹的?”

    老王妃半是半阖着眼。立时睁开眼睛,“你什么时候与她这般亲近了?”

    紫霞笑了下。“没想弟妹还真有心,一声不吭地就把阿浩的差事给寻好了。户部笔帖式。这可真是门好差。”

    老王妃冷哼一声,“她若想帮忙,直接与叶浩安排个正七品的知县也使得。”

    不过是个正八品的差使,就能把她高兴成这样,当真是个没心眼的。

    “当知县就得离开皇城,我宁可他做户部笔帖式,好歹还在皇城。”紫霞不以为然。

    老王妃对什么事都永远是不知足的样子,有了明珠,就想拥有夜明珠,拥有了夜明珠,就想摘到天上的星星……

    紫霞被她泼了冷水,小心将文书收好,双目熠熠有神地道:“母妃,镇国大长公主的两个闺女也在府里做客呢。”

    老王妃未接话,又继续微阖双眸困觉。

    叶海月一门心思都在绣海棠花上。

    紫霞道:“我瞧见那两位郡主,啧啧,真是两个小美人,尤其是小的,长得跟朵花似的,这长大了指定是个美人。”

    老王妃还是不支声。

    紫霞继续道:“我明儿就让大少爷来王府住,青梅竹马,青梅竹马……小时候在一处玩耍,这长大了才是青梅竹马……”

    老王妃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叶海月也来了兴致,镇国大长公主的女儿,虽是次女,那也是公候之家的嫡出千金,真正的千金小姐,尊贵无比,可是多少人都想迎娶的人物,何况镇国公府的杨家,如今可不是最最尊贵的门第,杨家出了位皇后,又迎娶了大长公主为儿媳,这哪家也没他家光鲜。

    紫霞坐正身子,“阿浩一直说我不懂事,说我应该与阿琰夫妇多亲近才好。如今瞧来,这话当真有些道理,这刚与弟妹关系好了,就寻了个好差事。听说弟妹保媒,让江家三房的嫡长女与荣国公府的世孙订亲。这回我家相儿,是她婆家侄儿;文雅郡主又是她义女的妹妹,可不是亲上加亲,再没比这更好的了……”

    老王妃冷哼一声,“你指望她帮你,倒不如指望我帮你。”

    紫霞觉着这话没错,抬手示意,叶海月起身告辞,回了东厢房她自个的房间。

    “母妃,有什么话你只管直说。”

    老王妃道:“上回,你想让两个孩子去江家家学,她也没搭手帮忙。你想让相儿与文雅订亲,她就能帮忙?”

    以素妍的性子,本就与她们母女不合,到时候指定不会帮忙。她要帮,就只帮她娘家的人,她可是偏着江家上下呢。(未完待续。。)

775 毒念

    紫霞道:“要是相儿能娶文雅,他这辈子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要是真成了,不仅是帮紫霞,也是在帮叶家。那孩子还是她叶氏的嫡亲外孙儿呢,也是她的侄孙儿,无论是哪边,她应该帮上一把。

    老王妃暗自想出能成的对策,为了成功,总得多费些心思。

    她想了一阵,低声附在紫霞的耳边说了。

    紫霞没想竟是这样的法子,“这……这样能成?”

    “怎么不成?女儿家的名节总是最重要的。就算她是镇国公府的小姐又如何?镇国大长公主为了她女儿的名声,到时候也不好不应,就是江素妍也不能说出不帮忙的话来?”

    紫霞咬咬双唇,为了她的儿子,虽然法子缺德些,也只有应了。

    二月初九午后,宇文琰从宫里回来。

    一到家就听说老王妃来的事儿,又听小厮说老王妃原是提前一日到了皇城,却先在大郡主家住了一宿,带有两车东西,分送了两位郡主。到了王府时,却是什么都没了。

    宇文琰问:“王妃在哪儿?”

    “今儿用了午膳,见天气晴朗,令奶娘抱了世子去后花园,说要给世子绘影呢。这会子,文馨郡主、文雅郡主也吵着要王妃绘画影。”

    宇文琰一袭金吾卫大将军的武将袍子,行走如风,直往后花园去。

    近了后花园,就听到孩子的说话声、嬉笑声。

    他的家,就应是这样子的!

    能充满孩子的笑声。喧哗的,热闹的。

    文馨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宇文琰,提着裙子飞奔过来。甜甜地唤了声“义父”,伸手拉着宇文琰的手,“义父,义母给我们姐妹和辉弟弟画像呢,好看极了。”

    她们瞧到了素妍给耀东画的,画得很真,瞧上去就跟真的一样,还拿了纸把耀东的手足都印到一边,还说“等我家耀东大了。就给他瞧,这是你小时候的样子,多有趣儿。”

    叶卿卿也想要。撒娇似地拉着宇文琰道:“舅舅,你与舅母说说,也给我绘吧!好不好?我长大了,也想瞧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那天紫霞见镇国公府的两位小姐在府里做客,也把叶卿卿给留了下来,正好三个女孩子可以在一处玩耍。

    宇文琰笑了一声,“你舅母的画可是很值钱的。她绘花儿、鸟儿的成,画人可不大好。回头,舅舅从宫里请一位画师来,给你们都画。好不好?”

    叶卿卿只是想要幅自己的画,笑道:“舅舅可不许骗我,那你明儿就请好不好?”

    宇文琰伸出手来。轻抚着叶卿卿的脑袋,“好!一会儿就让人入宫请去。”

    文馨就认准了素妍。道:“我只要义母给我画。旁的谁也别想给我画。”

    文雅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有人给她绘就成。“义父,只要画师把我给绘得漂亮些,我就让他画。”

    叶卿卿道:“舅舅,你现在就找画师给我们画。舅母说,今儿天气好,最适合画了,你现在就找,我们要画呢,让他把我和文雅都画得漂亮些。”

    宇文琰面对几个小女孩儿,这会儿撒娇的、缠着他的,幻想着有朝一日多几个儿女,也如这般环绕身边,心里都蓄满了幸福的阳光,不由自己的笑了。

    他当即道:“小安子,派人去寻名画师来,就问张记字画铺的掌柜,请他介绍一个最好的来,给小姐们画影。”

    三个女孩跟着宇文琰进了八角凉亭,素妍正埋头作画,他近了跟前,却见画上绘的是宇文琰一袭武将袍子,怀抱着耀东的样子。

    宇文琰看了眼奶娘怀里的孩子,一声不吭地接过孩子,当真学着画上的样子,一手抱着孩子,立在九曲廊桥上,威风凛冽。

    叶卿卿一脸神往地看着宇文琰,看着看着,脱口而出道:“等我长大了,就嫁给舅舅做侧妃。”

    声音不大,却立时传到众人的耳朵里。

    最先笑起来的是素妍。

    文雅跳着脚,用手羞着叶卿卿,嘴里大叫:“不害臊!不害臊!如今就想夫婿了……”

    叶卿卿一张脸涨得通红,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

    被文雅这一通大呼大叫,她觉得整个后花园的人都听见了。“卿卿说长大了要嫁给我义父!真不害臊,羞死人了,这哪是女儿家能说的?”

    文馨笑了一下,她也没想叶卿卿突地冒出这么句话来。

    素妍凝神看着宇文琰,他仿若听见一件趣事,淡淡地笑着,默默打量着一脸憋得通红的叶卿卿,眸中清淡如水,寂然无波,看不出半点讥讽或打趣来,低头看着怀里的耀东,眼神里掠过一丝疼惜与和暖。

    孩子们正吵闹着,见后花园月洞门处移来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依然是老王妃与叶海月,尤其是叶海月,今儿换了身桃红色的锦袍,越发显得光妍照人。

    见老王妃出现,无论是白芷还是奶娘,立时十二万分的警惕,一双目光紧紧地盯着。

    宇文琰将孩子递给奶娘,转身迎上老王妃,抱拳道:“母妃!”

    “都说养儿防老,为娘是白养了你。一回府不来见我,倒先见你的妻儿。”

    她伸头望向奶娘怀里的孩子,在孩子的五官寻不到自己的影子,那一张脸当真与素妍极为相似。

    老王妃要瞧,奶娘就托出孩子给她瞧。

    她悠悠轻叹:“半点也不像叶家人,倒真像了江家人,与文忠候有七八分的相似。”

    宇文琰在江家人面前最爱说“我忙乎了许久,生个儿子竟像了江家人”,但在老王妃面前。他不能说这话,无论孩子像谁。都是他的骨血,他的儿子。“孩子还小。瞧不出来,长长就像我了。”

    老王妃一脸不屑,看了一眼,再不愿瞧耀东,多瞧一眼都觉不舒服,“他模样在那儿,如何长像不了你,更像不了叶家人。”除非,宇文琰娶了叶氏女子为侧妃。再生个儿子,那指定像叶家人。

    奶娘抱了耀东回凉亭,依旧将她放在小摇床里,拿了拨浪鼓逗他玩。

    叶海月含羞带涩地先前几步,欠身道:“海月拜见琰表哥!琰表哥万福……”一双杏仁眼在宇文琰身上瞟来瞟去。

    白芷与奶娘等人都瞧着呢,那样子说不出的魅惑。

    多年不见,宇文琰越来越有男人魅力了,太诱惑人了!

    难怪小小的叶卿卿都被吸引住了,居然说要长大了嫁给宇文琰的话来。

    文馨打小什么样的事都有听说过。走近叶卿卿身边,低声道:“你瞧出来没?有人要和你抢侧妃位置了,你这位姑母只怕一早就打着我王爷义父的主意呢?她做了侧妃,哪里还有你的位置。”

    叶卿卿微愣。刚才还在胡闹呢。

    她听紫霞说过,叶海月长住皇城不离开,就是要想左肩王府。打的就是要嫁给她舅舅的主意。

    她愣愣地问:“我当真能嫁给舅舅?”

    文馨就想捉弄一下叶卿卿,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居然不管不顾地乱说话,瞧着比她还大些。说话行事却没个矜持样。正色道:“听我的教引嬷嬷说,汉惠帝就娶了外甥女,还传为千古佳话。”

    她无奈地摇头,叶卿卿还不到十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还得过五年才能成为少女,轻叹道:“你还是太小了些,你姑母正年轻貌美着呢。”

    原来,她是真的可以嫁给自己舅舅的?

    叶卿卿见文馨没有取笑她,反而与她认真的说话,早前不觉,这会子瞧见叶海月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素妍的心思都在绘画上。

    老王妃道:“王妃在绘画呢,我们不打扰她,去一边说话。”

    宇文琰应声,扶了老王妃往后花园中的凉亭移去。有丫头进了凉亭奉递茶点,叶海月含着娇羞坐陪在侧。

    叶卿卿不放心地跟了进去,也在一边坐下,将一盘糕点抱在怀里,不停地往嘴里送。

    老王妃道:“宫里的差事可忙?”

    她得先与宇文琰说些贴己话,然后步步前行,直至达到她的用意。

    宇文琰呷了一口茶,神色淡淡地。

    叶卿卿递了块糕点到他嘴边:“舅舅,你吃!”

    他接过糕点,放到嘴里,笑意温和:“卿卿也吃。”他咀嚼几下,方答:“还好。神武候担任金吾卫指挥使一职,我如今担着副指挥使的职务,我们两人轮流值守,每过三日便能休息三日,不用天天去当差,倒也自在。”

    老王妃将宇文琰细细地审视一遍,成了亲、做了父亲,倒真有些男人的模样,至少这两年没听说他做出什么任意胡闹的事来。

    叶海月起身提了茶壶,“琰表哥,我替你蓄茶。”

    宇文琰微微点头,将茶杯搁在案上。

    叶海月正要蓄茶,不想叶卿卿突地起身,往她肘上一碰,壶里的水溢了出来,洒落在案上。

    叶卿卿厉声道:“真笨!这么大的人,连个茶水都添不好。”

    叶海月愤愤地瞪了一眼,多年没见,初见宇文琰,捣乱的竟是叶卿卿,她又不能怪一个孩子。

    老王妃令丫头用抹布拭去洒落案上的茶水,道:“卿卿,去与文馨郡主她们玩,我与你舅舅有话说呢。”

    叶卿卿道:“我亦好久没见舅舅,正想与舅舅说话儿。”

    老王妃见赶她不走,叶卿卿也听紫霞说过一些事。她轻叹一声,目光温和地看着叶海月,有怜惜,有喜欢,“海月去春秀女落选,就一直留在皇城,今年也有十七了。”

    叶海月多大,与他何干?(未完待续。。)

776 阴谋兆

    宇文琰隐隐觉得老王妃这次来皇城不会那么简单。“去春中考的进士、同进士里确实有些年轻未婚配的,回头托官媒打听打听,若有合适的给她介绍一门好的……”

    叶海月面露失望,老王妃一早说过,无论是她或是宫里的叶海虹,要是落选,还能得配左肩王为侧妃。

    正妃是不成的,正妃要求出身高贵,光她非官宦之女这一条就配不上,便是做侧妃也有些高攀,但这侧妃位原是一早老王妃就许诺给她的。

    老王妃面色愠怒,“你几日才回一趟王府,王妃也不能夜夜伴枕,你这府里难不成当真只她一人?便是你父王,如今也纳娶了好几个……”

    如若不是老王妃做错了事,未伤老王爷的心,老王爷还会只守着她一个。

    宇文琰正色道:“一早我答应了妍儿,不娶侧妃不纳妾。这话母妃以后别再提了。”

    叶卿卿面露得意。

    年轻时候不娶侧妃,待再过些年就难说了。

    她外公不也是最近两年才娶侧妃、纳姬妾么?或许她舅舅和她外公一样,那时候她也该长大了。

    叶卿卿离了凉亭,刚蹦跳了两下,立时停了下来,像个淑女一般迈着莲花碎步,一路进了荷花池中央的八角凉亭。

    宇文琰睃向叶海月,但见她面露窘意,依旧带着娇媚,时不时扭昵作态,笑得古怪。他心里明白了**分,难怪迟迟不给叶海月另许人家,原是盯上他了。但他打小对叶家人就没好感。对叶家的女儿更无半分爱慕。

    素妍为他诞育子嗣,哪里做得不好?他心里只有素妍。只想与自己的妻儿踏实平安的度日,她不离。他不弃。

    宇文琰抱拳道:“母妃,儿子该回练功房了。明日再来向你请安!”

    叶海月福身行礼,目光一移不移地望着宇文琰飘然而去的背影,轻呼“姑母”。

    老王妃道:“你别急,这事儿得慢慢来。我既许你,自会帮你。这次回皇城,为的也是你的事儿。”

    老王爷原是可以守着她一个人的,可江素妍却袖手旁观,她独守空房。她也要江素妍独守空房,让她尝尝这孤寂的滋味。

    老王妃与叶海月在后花园里转了一圈,又回到静心苑。

    素妍绘好了宇文琰父子的画,小安子请的画师也到了。

    文馨缠着让素妍绘,素妍执拗不过,只得应了。

    画师则给叶卿卿和文雅绘影,文雅最先。

    轮到叶卿卿的时候,叶卿卿对画师道:“不要绘我现在的,绘我十六岁时候的样子。”

    可她。明明只有十岁啊。

    画师实在想像不出这小姑娘五六年后是什么模样,偏叶卿卿咄咄逼人地道:“你必须得绘我十六岁的,否则我告诉王爷舅舅,不给你银子!”

    请来的画师是靠卖画为生的。只得应了。

    素妍绘好文馨的,早早离了后花园,回去张罗晚膳。

    叶相、叶帅兄弟俩是在酉时到的王府。素妍令下人收拾了早前杏奉侍住过的杏花院出来给兄弟二人住。

    且说崔珊得了白芷说的话,派了护卫常乐盯着曹玉臻。

    夜里睡得正香。翠嬷嬷唤醒了崔珊。

    崔珊问:“甚事?”

    翠嬷嬷道:“常护卫回来了。”

    崔珊整衣起来,在偏厅里见了常乐。

    见罢礼后。崔珊赐了他坐。

    常乐道:“属下带人一路跟着曹玉臻,他先去了城西太和里。”

    太和里有西歧的驿馆、大辽驿馆,还有启丹驿馆。平日里面只住驿丞及各国有身份的客商、大臣,有时也住使臣。

    曹玉臻什么时候搭上这些外臣了,按照天朝规矩,没有朝廷恩准,所有官员不得私下接触外臣会犯杀头的大忌。

    崔珊问:“曹玉臻做了什么?”

    常乐想了一片刻,道:“住在大辽驿馆里的贵人,瞧中了花魁娘子李雪姬,他自作了几首情诗送给那贵人讨好李雪姬。”

    崔珊冷笑一声,“他倒是无孔不入。”

    常乐道:“属下瞧见贵人又给了他一张银票,因为太远瞧不见是多少银子。”

    “看来曹家如今真是落魄,竟到了他帮人写情诗的地步。”崔珊不以为然,又问:“可寻到胡香灵的下落?”

    “寻着了,在郊外曹玉臻一个去外地任官的同窗好友家,家中只得一对老忠仆夫妇。曹二太太跟前使唤的大丫头随身服侍着。”

    崔珊紧紧的捧紧茶杯,似要将杯子捏碎一般,过往点滴涌上心头,“常乐,知道胡香灵上回的胎儿是怎么落的么?”

    常乐一脸茫然。早前,他听人说过,说崔珊不知晓胡香灵有孕,杖责胡香灵,打落了胡香灵的孩子,莫不是这内里还另有原因。

    翠嬷嬷道:“胡香灵诬陷郡主,是她自己撞在桌子上,生生弄掉了胎儿。”

    一个女人,居然会狠毒如此!

    为了打击嫡妻,会残忍地弄掉自己的骨血孩儿。

    崔珊勾唇一笑,面容里露出一丝狠毒,“宠妾灭妻!令银簪带人去郊外抓人。”

    银簪是昔日她嫁入曹家的陪嫁丫头之一,是金钗以外,又一个得崔珊亲切和宠信的丫头,早前被胡香灵配给了一个瘸腿老头儿为妾,是崔珊重新寻回了她,依旧让她以丫头身份留在身边。

    银簪早恨胡香灵入骨,仇人见面,份外眼红。要是银簪出面去抓胡香灵,定不会轻饶了胡香灵。

    银簪虽还是丫头,早已经是一身妇人打扮。几日前,崔珊做主,给银簪另配了一个男人。这男人三十出头的年纪,早前有一个妻子。成亲不到一年就病故了。是胡香灵陪嫁庄子上的庄头,人倒也生得端正。

    二人成亲后。崔珊就调了这男人来府中担任管家一职,银簪拿这管家与早前的瘸腿老头儿比倒是强上了许多,年轻女子,谁不愿嫁个体面、年轻的丈夫,自对崔珊感恩戴德。

    常乐领了银簪及几名精干的家奴去郊外,在院子外面候着,一大早见曹玉臻骑马出来,随身只带了一个服侍的小厮。待他们走远,常乐带人闯进小院。抓了胡香灵与那名大丫头,绑上马车就走。

    那一家老仆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抓住胡香灵的马车已走远了。

    翠嬷嬷得了消息,立马去禀崔珊。

    彼时,崔珊正坐在桃纹铜镜前打扮着自己,左瞧右看,容貌未改,对镜贴花黄,镜中的少女。肤白如雪,冰肌玉骨,顾盼流辉,如同一枝待绽未绽的晨间桃花。娇俏而明艳,幽独妖娆,已有占尽春色的妩媚动人。

    听罢回禀后。崔珊反问道:“嬷嬷以为应当拿她如何?”

    翠嬷嬷想了一阵,“银簪说。不应让她生下肚子里的孽种。”

    “不。”崔珊却有不同的意见,“让她生。”

    拿她当青楼女子一般对付。那她就把事做实。

    这一切,都是胡香灵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崔珊道:“皇城之内,暗娼馆比比皆是。挑一家规矩最严的暗娼馆,把人送过去,肚子里的胎儿给她留着,今日便让她接客。”

    对于阴狠之人,没想着对她友好、良善。

    她崔珊从来都是善弱之辈。

    她微眯了一下眼睛,“我们府里有多少受她欺凌的小厮?”

    翠嬷嬷垂下眼帘,“早前有被她贱卖的几个陪房小厮,如今都花了大价钱重新买回来。”

    崔珊敛住笑意,眸光里掠过一丝狠决,“传令下去,他们可做胡香灵的第一批恩客。完事之后,赏给胡香灵十纹钱,这钱是给暗娼馆的老鸨,不是给胡香灵的。去罢!”

    狠!

    可不只胡香灵才有,她崔珊一旦狠决起来,就能比胡香灵更甚。

    胡香灵要将好变成哑巴,她便要胡香灵生不如死。

    胡香灵,你想生孩子,只管生!

    到时候她倒好瞧瞧,曹家还会不会要一个做了暗娼之人生的贱种。

    曹玉臻,我崔珊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下一步就会轮到你!

    郊外小院的老忠仆,正坐着相识乡下马夫的马车入了城,一路寻问,这才寻到了曹府,气喘吁吁地禀报曹玉臻:“曹大人,胡姨娘不见了!”

    曹玉臻昨晚才与她一处,正商议着近来谋划的大事,“何时不见的?”

    “今晨曹大人一走,就有护卫模样的人带了小厮来抓人,将她与银花姑娘一并抓上了马车,在下要抓,可还没追到官道上,马车就不见了。”

    护卫模样……

    在这皇城之中,几位王爷、公主府才有皇家赏赐的护卫,会有谁要抓胡香灵?

    她还怀着他的孩子呢。

    曹玉臻立时将所有的人都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崔珊!对,崔珊的母亲是先帝的大公主,大公主附可赏赐有二十多名护卫,崔珊另居珊瑚郡主府后,她母亲特意赏了八名护卫给她。

    除了崔珊,他再难想到第二人。

    不待细想,曹玉臻带着小厮就去珊瑚郡主府,兜转之间,到了一座不算太华丽,却也不俗的府邸,那是一座四进院的宅子,进了二门,就能看到一座花园,园中分散修建着几座许院,小桥流水,回廊楼阁一应俱全,竟比曹府还要雅致。

    他从来不知道,珊瑚的陪嫁里居然还有这么一座漂亮的宅子。

    其间有一座二层高的阁楼,但见阁楼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恣意阁”三字,音律飘飘,歌舞昇平,颇有些盛世繁华之状。(未完待续。。)

777 俊小倌

    ps:(*^__^*)谢谢ruolive、玉米小怕怕投出的宝贵粉红票!

    一身妇人打扮的银簪出了阁楼,眯眼睨看一眼,冷声道:“哟!这不是曹大人么?来我们郡主府做甚?”

    曹玉臻道:“还请姑姑通禀一声,在下求见珊瑚郡主。”

    银簪回头望了眼阁楼,“今儿我们郡主正在款待二大长公主。”

    二大长公主,先帝时的二公主,十五年前丧了驸马,一直未嫁,却是众公主最风流多情的一个。驸马去时未留下一儿半女,如今却育了一双儿女,长子十二岁,女儿九岁。与大公主一样,新皇登基,并未对她赐赏封号,众人一律敬为“二大长公主”。

    曹玉臻微眯着眼睛,他是来讨人的,不能让胡香灵落到崔珊的手里,不念胡香灵的情,总要顾忌她肚子里的曹家血脉。

    崔珊与二大长公主搅到一处,又是这等奢望的音律,只是想想都能猜到他们在做什么。

    二大长公主搂着一个俊俏的小倌,那小倌腻在怀里,正笑着指点着跳舞的美貌小倌,“二大长公主,小的比他跳得还好。”

    二大长公主一脸宠溺,勾着他的下颌,笑道:“是!是!本宫信你。”

    崔珊身侧坐陪的是一俊美少年,却不如二大长公主怀里的小倌,会主动投怀送抱,眸掠寒光,定定地自斟自饮着,崔珊也不瞧他,只看着跳舞的几人。

    银簪进了歌舞昇平的花厅。轻纱一重重,帷幕一层层。身后跟着曹玉臻,自有丫头结起幕帘。

    二大长公主看着曹玉臻那张俊美的脸庞。微微一凝,“珊瑚,这个少年好,有些味道。可也是孝敬我的?”

    崔珊掩嘴笑道:“二姨母太心急了。”她今儿画了妖艳的妆容,那种释意绽放的美,足可以耀花人眼。

    曹玉臻深晓崔珊的庸俗,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她,“珊瑚,你……”当看到她的身侧坐着一个英俊的男子。衣衫半开,露出里面白皙的带着几根胸毛的胸膛,他莫名地觉得怒火乱窜,“你怎可自暴自弃?”

    崔珊厉喝一声“大胆”。

    二大长公主微微一凝,笑道:“我道是谁,原是被珊瑚休弃之人。”她纵手一推,身侧的小倌软扒在地上。

    二大长公主长着一身肥肉,比大长公主更有福态,一张奇大的肉饼脸。下巴重重叠叠,竟有三层,眼睛半眯,似整日不曾睡醒过。行走之时,连花厅的木板都在微微颤动,就是这样一个失了美貌。没了风姿的女人,却令众多俊朗男子闻风丧胆。

    她行走之时。浑身的肉开始颤抖着,近了曹玉臻跟前。大胆地凝视着,“啧!啧!不愧是状元郎,长得还真不赖。”她咬了咬唇,伸手勾住曹玉臻的下巴,曹玉臻拼命想将脸转向一边,偏她的力道不小。

    是了!

    这位二大长公主养在深宫时,曾是跟着几个武功师傅学过武的。

    文弱书生落到她手里,很难脱身。

    “哟!瞧瞧,还位美男还有些小性子呢。偏偏本宫最会收拾这等不听话的。”

    崔珊只作没瞧见,捧着酒杯,浅饮着,不温不火地道:“二姨母忘了,那处‘快活院’我可是专为你备的。”

    二大长公主什么样的美男没见过,可这些年碰过的都是小倌,此刻这位可不同寻常,乃是高中状元郎的。二大长公主长得肥胖,又因习武之故,一弯腰,将曹玉臻抱在怀里就走,这动作竟显得异常古怪,自有男子如此抱女子的,偏有女人抱男子,越发觉得有趣。

    崔珊并不看这一幕,只继续赏着花厅的歌舞。

    曹玉臻没想崔珊非但不帮忙,现下还袖手旁观,似乎乐意见着他堂堂男子被一个女人轻薄非礼,又羞又气,“大胆!本官乃是翰林院侍读,朝廷命官,尔等胆敢非礼本官,本官定将尔等告到圣驾前。”

    二大长公主凝了一凝,一松手,曹玉臻“砰”的一声跌在地上,摔得他疼得刺骨,“珊瑚,你这是什么意思,送了个美男来,又不能碰。”

    崔珊不紧不慢,“二姨母怪我做甚?我府里新买的两位小倌可都给你瞧了。你不是挑了墨玉么,偏惹那种不识情趣的男人做甚?”

    曹玉臻曾经如何折辱她的,她便怎样还回去。

    到现下,抓住胡香灵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府里出去的几个小厮都已经回来了,可见就如她所说,这些小厮做了胡香灵的第一批恩客。

    曹玉臻狠不得咬掉舌头,厉声道:“崔珊,本官来是来讨自己的女人。”

    “你的女人?”崔珊面露诧色,“真是奇了,怪了,本郡主早与你和离了,不再是你的女人,如若说是,那也是身边这位冷玉公子的女人。”她粲然一笑,整个人偎依在冷玉的怀里。

    冷玉虽之前冰冷,此刻似明白过来,配合似地跟着大笑,搂着崔珊仿佛真是一对璧人一般。

    崔珊,她曾经是他的女人。

    而现在,当着他的面与其他男人亲热。

    他只觉得怒火乱窜,却不能拿她有半分法子,他们已经和离,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曹玉臻厉声道:“我只问你,胡氏是不是你抓的?”

    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

    崔珊笑罢之后,将头贴在冷玉的胸膛,“胡香灵几番害我,害我失了美妙的嗓音,还害我容貌,这是本郡主与她之间的私事。是我抓的她!”

    她既敢做,就自敢认。

    “把人交出来!”

    他说得义正言利,仿佛是来讨债一般。

    崔珊先是一怔,很快微微一笑。“刚才,我请了二姨母帮忙。带了他府里的大管家、二管家及护卫、小厮们去曹府讨债,你们还还欠了二十五万两银子呢。难道不知道。欠钱得还的么?我只得抓了胡香灵来抵债……”

    二大长公主笑道:“珊瑚,可要抓他抵债。”

    崔珊挑了挑眉,“你要他做甚?他除了长得不错,会写几首艳诗情词,再无长处。”

    二大长公主这会儿就瞧上曹玉臻,他这一身好皮囊,倒还真是不错,边看边点头,满目暖昧春\情。似已把曹玉臻凌虐数回一般。

    崔珊道:“二姨母且别先动他,先瞧瞧曹家能不能还上欠银,若能还上,他是自由的。若是还不上,再拿他抵债!”

    当着他的面,两个女人居然说要他抵债的话,还有二大长公主那**裸的目光,仿佛正一件件地剥光他的衣袍,光是看到她一身的肥肉。曹玉臻就觉得恶心。

    二大长公主道:“若真拿他抵债,我给你一万两银子,只要他陪我一月便好。”

    “这事儿是二姨母与他之间的事,我可不好多说。”

    崔珊承认抓了胡香灵。可她把人藏哪儿了。

    曹玉臻气得抓狂,“把胡氏还我!”

    “请曹大人还我二十五万两银子,银讫两清。你还清了银子,我自把胡氏还你。在这之前。你休想我还人。”崔珊抬了抬手,左右唤道:“来人。送曹大人离开!”

    曹玉臻被两名护卫拽住,强行带出府门,一近府门,二人重重一抛,将他摔在地上,又是一阵钻心的刺痛。跟随的小厮奔了过来,将他扶起“二爷”,曹玉臻气得想要骂人,可市井粗俗的言语又着实骂不出口。

    小厮道:“二爷还是回去看看吧。瞧珊瑚郡主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她会说到做到,说请人门讨债,只会再去。

    曹玉臻出了小巷,在拐角处,突地跃出几个黑影来,尚未瞧清,直接被人罩了黑袋扛走,连同去的小厮也被抓走了。

    二大长公主人在恣意阁花厅,心却不知道飞哪儿,一名贴身婆子进来,小心地附在她的耳畔,低声道:“二大长公主,事情办妥了。”

    曹玉臻被她的人抓住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只要做了她的人,除非她腻,休想从她的手心里挣脱,光是看看那张脸就让她着迷。

    二大长公主笑道:“珊瑚,今儿府里有事,就此告辞!”

    “恭送二姨母!”

    二大长公主一离开,琴声停凝。

    崔珊抬了抬手,“你们……都各自退下吧。”

    银簪结起层层轻纱,领着丫头收拾桌案,打扫屋子。

    崔珊静默起身,沿着楼梯,拾阶而上,站在窗前,久久地望着外面。

    冷玉的目光停落在崔珊的方向,那是郡主府的大门外,“你到现在还忘不了曹玉臻?”

    “我对他是恨!刻骨的恨……”崔珊摇了摇头,“有些事,你不会明白的。”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喜欢长得美貌的男子,就如天下的男子都喜欢美女一样,但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今儿我累了,想一个人静会儿,你回自己的院子歇下吧。”

    冷玉、墨玉、蓝玉三个小倌,是崔珊在皇城最著名的三家小倌楼里买来的。

    她买冷玉,只觉得这位小倌身上有着其他小倌没有犀利与冷漠。就在几日前,当小倌楼里的老鸨领着最当红和最受冷落的小倌来见她时,她在人群里,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冷玉。

    冷玉的身上,有一种落漠与孤寂,就仿佛是曾经受伤的她。

    他走路摇晃,随时都要倒下去一般。

    后来,崔珊花了八千两银子买他回府,那时候才知道,冷玉正经历了一场非人的折磨,他接了一个有龙阳之好的男客,男客包养了他一月,折磨得他几近丢了性命,就连他的睾丸也被男客捏坏了一个。(未完待续。。)

778 拈酸

    崔珊怜惜冷玉的遭遇,出了八千两银子将他买回来。

    而墨玉只是又一个可怜的小倌,有二十多岁,骨瘦如柴,听说他是十三岁做的小倌,几年前曾是小倌楼里最红的头牌,两年前已一日不如一日。找他的太太、大爷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候一天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崔珊去小楼倌楼里买人时,墨玉就站在最后,一双巴巴的眼睛望着她。

    对于小倌们来说,能够被人赎身,能够得遇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主人那是一件极为荣幸的事,而崔珊便是这样的女主人。

    崔珊只花了三百两银子就卖下了他,对老鸨来说,三百两银子可以买上十来个年轻英俊的小倌。

    蓝玉,今儿那个陪着二大长公主的小倌,姿容并不算最英俊的,但崔珊买他,只是因为那日她去小倌楼时,正巧遇见有人责骂蓝玉。

    花的银子也不算多,只用了二千两银子。

    崔珊静默地伫立着,久久不动分毫。

    冷玉却没有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崔珊呢喃道:“冷玉,你知道么?我曾经想过这一生只求一个真心待我的男人便好。祖父、父母不同意我嫁给曹玉臻,是我以死相逼,非嫁他不可。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的,后来才明白在他眼里,我可以弃如敝屐。我对他再无爱意,有的只是仇恨。我恨他,也恨着胡香灵。

    胡香灵给我灌下哑药,你知道吗?为了不变成哑巴,我吃下了自己的屎尿大粪。逼迫自己吐出毒药,可到底因此伤了嗓音。胡香灵将我击昏。在我脸上留下累累的伤痕。我无法想像,如果不是左肩王妃做的那个梦。不是王妃派人找到我,现在的我,不疯已经死了。我无法不报仇!”

    冷玉的眸光里流露出点滴怜惜。

    如果他是可怜的男人,崔珊就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崔珊扬了扬头,“胡香灵宠妾灭妻,吞占我的嫁妆,所以我宁可把嫁妆给了宇文皇族不相干的人,也不要他们沾惹半分。没错,是我昨晚派人跟踪了曹玉臻。是我把胡香灵送到了暗娼馆,我要让她生不如死!我要把曹家人变成我的奴仆。”

    崔珊隐约听到了脚步声,厉喝一声“谁?”

    楼梯口,传来墨玉的声音,他低头答道:“是我!墨玉。”

    他穿着袭浅蓝色的袍子,头发披在身后,虽是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张脸却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他的手里捧着一碗羹汤:“这是翠嬷嬷亲手做的。我正巧在楼下遇见她。”

    崔珊听到他不伦不类的说话声,微微一笑,“你搁下吧。”

    曾经,曹玉臻就没有给她捧过一次羹汤。

    他只会在床上给她喂服媚药。而现下,这媚药正一次次地被胡香灵吃下,迫得胡香灵不停地接客。却只得十纹钱。

    胡香灵骂她卑贱,她就把胡香灵变得更为卑贱不堪!

    冷玉低声道:“告辞!”

    墨玉见他离去。捧了羹汤道:“郡主,你先吃些吧!”这声音。比女人的还要温暖三分,听得崔珊浑身的鸡皮往外冒,她连连摇头,“墨玉,像男人那样说话。我喜欢听你说话!”

    她移着步子,在倚窗前的案前坐下,“我请了郎中给你们三个瞧病,郎中说你们三个亏损得厉害,在我府里安心调养。待你们好了,你们若留下,我会高兴。你们想做个寻常人娶妻生子,我也会成全。如若看中我身边的丫头,我赏给你们,或田庄当庄头、或去铺子当管事,我都任你们选择。”

    墨玉笑了一下,他几乎都快要忘了,自己其实是个男人。“我是郡主的人,这一辈子就陪在郡主身边。”

    崔珊微微一笑,将脸转向一边,“我只是太寂寞,想找个人陪。

    你身子不好,待过了这两日,我带你去左肩王府,请王妃给你诊诊脉。你还年轻,将来的路还长着,我给你们赎身,并不是要你们与我如何。

    对我来说,你和我身边的丫头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你们的三个的身价比她们更高些。”

    他们三个入府有几日了,但崔珊从来没让他们夜里进过自己的恣意阁。

    他们三人都住在同一座院子里,院里有专门服侍的小厮、丫头。

    她这一生,只求寻一个真心人足矣。

    早前想过要放纵自己,可后来还是放弃了。尤其是看到二大长公主的放纵后,崔珊是彻底放弃了以前。在她眼里,二大长公主是个半兽人,一半是人,另一大半却是兽欲。她不要变得和二大长公主一样,此念一亲,她收住自己放纵的打算。

    她正值妙龄,还不到双十年华,未来的路那么长,更不能因为一个曹玉臻就沉沦、放弃自己。

    崔珊捧了羹汤,吃了两口就没了胃口。

    墨玉定定地看着崔珊,“我们三个里,郡主待冷玉最不同,来小倌楼找乐子的太太、奶奶们,多是因为他身上有一股子冷酷气。小的没念几日书,更不通武功,不如冷玉文才武功出色。”

    他说这话时,似带着一股酸楚味。

    崔珊凝着眉,突地笑了起来,“你是你,他是他,你没必要与他比。要是在府里住得不开心,我派人送你去庄子上。”

    “不,我愿意陪着郡主。”

    崔珊又笑了起来,伸手轻捧着墨玉的脸颊,一个男人气血不足,当真是少见的,“本来想请左肩王妃来府里坐,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让她因我的缘故被人非议。你放心,我会求她给你瞧病,你会很快好起来的。”

    墨玉明媚一笑,“这两年,我办那事越发不成,这才在楼里失了宠,我真的可以……”

    崔珊点了点头,“王妃的医术很高,你看我的脸,被胡氏毁成那样都能康复,你的也一定可以。等你病好了,我就令人给你脱了妓籍,换回你原来的名字,做回你自己。你还没告诉过我,你真名是什么呢?”

    墨玉若有所思,“那年我十二岁,家里遭了大难,满十五的哥哥们就发配北边,而我与两个弟弟最小,就被变为官奴,哪里晓得买下我们的人牙子,见我长得不错,几经辗转,从江南又卖到了后城小倌楼里去。”

    “你家里也是官宦人家么?”

    墨玉再不愿多提,只道:“那是先帝与靖王争嫡时的事儿,我祖父原是支持靖王一派的……”他转了话题,“我姓池,在家排行第五,池五。”

    他在楼梯口听到了崔珊与冷玉的话,这些话崔珊与冷玉说,可见在她心里,冷玉与他和蓝玉不同。

    崔珊渴求的是一个真心人。

    而他渴求的是一份安稳的生活。

    他不想再这样漂泊了,只想好好的活下去,做一个真正的人。

    想要崔珊真心待他,他就得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我姓池,名锐,池锐。”

    崔珊笑道:“池锐,好响亮的名字,我喜欢这个名字。往后都叫你池锐好么?”

    “好!只要你愿意,叫我什么都行。”

    这一次,他没之前那半男半女的语调。

    无论是卑贱的他,还是高贵的她,在这红尘都是可怜人罢了。

    他们,都有一颗被伤的心。

    崔珊待他又不同于蓝玉,蓝玉早前派去陪二大长公主,可见他在崔珊心里还有一些份量。

    二大长公主府。

    曹玉臻悠悠醒转,只觉浑身灼烈如烧,自己的身上,正有一个赤身的肥胖女人正用力的摇摆着,嘴里发出嗯嗯呀呀的声响。

    耻辱!

    于他是天下的耻辱!

    他用力想将身上的女人推开,然后,她的力气这样的大,而他却被这样舒服又畅快的感觉包裹着。

    窗外的阳光从层层轻纱上映射过来,曹玉臻看着光亮,低骂一声“贱女人”,三字刚出口,二大长公主直接就是一巴掌,“臭男人,别不识抬举,能被本公主瞧上,是你三世修来的福分,你这会儿自个也快活着呢。服侍好本公主,本公主自有好处给你!听说你欠了珊瑚二十五万两银子,本公主包你一月,二万两银子如何?这可不能再高了,就是本公主包最红的头牌小倌也不过一月二万两。”

    拿他当小倌!

    曹玉臻想要挣扎,偏二大长公主太过肥硕,他根本不能耐她如何?

    耻辱,从未有过的耻辱。

    他寻胡香灵不着,自己也落到魔窟之中,他不曾想过,天下间怎会有二大长公主这样的女人,不知廉耻,再不嫁人,偏还生了一对儿女,整日耀武扬威,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是他的恶梦,然而,却又是这样的快活。

    不知纠缠了多久,他累得浑身酸痛。

    二大长公主却已经扬长而去,只将他留在铺有木板与锦衾的地上,层层叠叠的轻纱飞舞。这一天,如此的漫长。

    崔珊!

    他捏紧拳头,所有的耻辱,全是她带来的。

    这个女人如今变得和二大长公主一样的不知廉耻。

    胡香灵究竟在何处?

    他得找她,她的肚子里还怀着他们的骨血。

    他摇摇晃晃地整好衣袍,刚出去,就见花厅里坐着二大长公主,一脸慵懒地依在暖榻上,冷冷地扫视着他,“还以为你有多不同,不过是个废物。也难怪珊瑚要休了你!与小倌楼的头牌可差远了,瞧在你服侍过本公主的份上,给你一千两银票,拿去吧!”(未完待续。。)

779 羞怒

    立有一位年轻清秀的太监过来,将一张银票递了过来。

    曹玉臻气得俏脸全无血气,拿着银票一把丢在太监脸上。

    太监笑道:“谢曹公子赏!”捡到了银票就往自个怀里揣,曹玉臻险些没气个半死。

    双腿打颤,脑子发蒙,跌跌撞撞出了二大长公主府邸,刚一出来,就听到一个呜咽哭泣的声音,却是他的小厮坐在一边痛哭。

    “阿七,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厮抬头,一见曹玉臻,越发扯着嗓子哭得更大声了,“二爷……奴才……奴才被人夺了身子。”

    曹玉臻一愣,眼前掠过二大长公主那如同肥猪般的身子,那样的女人,他是半分兴致也没有。“怎么回事?”

    “二爷,奴才被个又老又臭的婆子给强了。呜呜!那可是奴才的第一次啊,奴才是想留给未来的媳妇的,就这样没了……”

    有其主,必有其仆,瞧来这婆子是二大长公主的人,居然能做下这等事,当真让人意外。

    天色,近黄昏。

    他的头脑越发有些昏沉,双腿发酸,脚步打飘,而小厮阿七比他更甚,他不得不扶上阿七,往曹府移去。

    曹玉臻近了府门,正待进去,却见两个身高马大的门丁闪身出来,不是原来的门子,依然是大房、三房的下人。

    门丁甲抱拳道:“二爷,大老爷吩咐,请二爷不必入府了。这处府邸,老太太做主给了大房和三房。请二爷另寻住处。还有,大老爷说。二爷欠了珊瑚郡主的钱尽快还上,再不还上。大老爷就要与你断绝伯侄情分,还请二爷莫要连累了无辜的大房、三房!”

    “你们……”曹玉臻想要骂人,话到嘴边,却如此的苍白无力,“我要见老太太,谁敢拦着?”

    门丁乙道:“既是要见老太太的,二爷只管进。还请二爷尽快收拾东西离开曹府。二太太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曹玉臻一进府门,立有大房、三房的婆子跟过来,催促他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曹家老太太原是护着二房的。如今也不能了,前些日子有皇族子弟宇文珅来闹,而今是比这更难缠的二大长公主带人来闹,是替崔珊出头的,催着要二十五万两银子,手里还拿着两大牙行开的凭契。

    这次限期三天,到了时限不偿还欠债,整个曹府上下都要沦为崔珊的家奴。

    大房、三房见这些崔珊当了真,恐怕非要与曹家为难。

    老太太做主再给三房重新分了家。大房、三房得了祖上留下的曹宅,给二房分了郊外的一百亩良田与一座小宅院,大房、三房又各得了一百亩良田,三房各有一家铺子。好铺子分给了大房、三房,原因是这两房人被二房拖累,自该得好的。

    老太太担心。这次保不住曹家。只尽量把好的留下来,将不好的东西都给了二房。

    连皇上就珊瑚郡主带皇族子弟大闹的事都不了了之。因牵扯到皇族子弟,皇上也不便斥责。

    这是曹家老太太壮士断腕的气魄。在她心里,二房依旧是她最疼爱的,可曹玉臻就不该宠纵了胡香灵任意胡为,现下整个曹家受他声名所累不说,连二大长公主讨债都上门了。

    曹二太太没想老太太会执意将她与曹玉臻赶出曹府,让他们母子回郊外庄子上的小宅里居住,虽有安身之处,如若二大长公主再闹上门来,那唯一的安身处也保不住了。

    崔珊……

    这个女人还真是心狠,定要逼得他们母子再无安身立命之处。

    曹二太太已经收拾好了包袱、摆件等,足有一车的东西,马车就停在偏门处。

    大房、三房的人冷眼瞧着,谁也没有帮衬一把,更别说搭把手。

    曹三太太还在老太太面前吹风,“娘,给二房分的东西太多了。田庄、宅子只怕保不住,不如少分他们一些,免得到时候被珊瑚夺了去,平白便宜了外人。”

    曹老太太不作声。

    她心疼,曹玉臻是她一手带大的,而今却要狠心赶走他。

    原想宇文珅之后,崔珊不会再做什么,好歹他们夫妻一场,谁能想到呢,前面走了个宇文代,又来一个二大长公主来闹。

    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他们曹家能得罪的。

    早前,曹玉臻在任上当差,能时常见到皇上,好歹还能让几句话。

    如今不在任上了,被责令回乡反省,就是想求个恩典也不能。

    曹家被二大长公主逼得忍可忍,再这样下去,曹家上下的人都会一无所有,连个避风之所都没有,还别谈荣华富贵。

    崔珊是真的被曹家伤透了心,否则也不会这般咄咄逼人。

    老太太早前还抱有希望,想着过些日子待崔珊的气消了,再派人上门说合,而今看来是真的不可能了,听说崔珊已买了几个英俊的小倌在府里养着,这不仅断了曹家人的念想,也断了她自己嫁人的念想。

    曹大奶奶也道:“三婶说得是。分给二房他们也保不住,那可得一百多亩良田,又有一座郊外宅子,值不少钱呢。”

    曹老太太尽量想一碗水端平。已经给大房、三房多分了家业财产,可他们还不知足,连给二房的良田、宅子都想讨回去。

    曹玉臻进了自己的院子,就瞧见坐在花厅上二太太,一脸愁容,“玉臻,你去哪儿了?今日你出门后,二大长公主府的护卫、下人闹上门,说是要替珊瑚郡主讨债。二十五万两银子,我们哪里能找这么多钱,早前有的,被珅老爷给拿了个干净。”

    曹玉臻想宽慰母亲几句,院门外传来说话声。大老爷、三老爷进了院门。

    曹大老爷道:“玉臻,你向来是个懂事的。要不是二大长公主咄咄逼人。你祖母与我们也不会这样,想想上回。珅老爷的人拿走府里多少好东西。再不将你们二房分出去,我们整个曹家都完了。你赶紧收拾一下,随你母亲出城去郊外庄子上。如今分了家,他们再不能找我们闹,大房、三房的人可没沾上你们的东西。”

    早前曹玉媚入宫,各房都巴结讨好着,想着得了好处莫要忘了他们。他书念得好,大房、三房也都指望着他光宗耀祖。而今他一出事,个个都想着把他赶出去。

    什么骨肉亲情。什么手足情深,全都是谎话!

    他们在乎的只是他们自己。

    他刚被二大长公主所辱,浑身又酸又累,不让他歇憩,就要赶他离开。

    生怕他拿了不该拿的贵重东西,片刻也不让他久呆。

    曹二太太问:“胡姨娘寻着了么?”

    曹玉臻摇头。

    曹大老爷道:“都怪这祸水,要不是她,我们曹家哪有这番变故。偏你们母子一味的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肯下手,要一早拿掉那孩子。哪有这些麻烦。或许给珊瑚郡主出了气,就不会追着曹家不放!要怪,只怪你们瞧不清事实!”

    孩子是没拿,现下胡香灵去了哪儿。曹玉臻不知。

    胡香灵……

    到底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崔珊的怨气为何这般大,大得让他无法理解,非得将他逼得尽头方好。

    曹玉臻领着二房的丫头。收拾了自己的物什,好几箱子书。又有一些零碎的小东西,又是满满的一车。

    曹大老爷看了一眼。屋里原有的桌案、椅凳并没有动。“差不多就出发去乡下吧!明儿二大长公主再来,我们就说你们离开了。”

    曹家再也经不起闹腾了,半分也不成,上回皇族子弟的打劫,让他们已经受创严重,怕是好几年都恢复不过来。他们原本就是破落的门第,就是这小小的创荡于他们都是大创伤。

    曹二太太到了偏门,想到这里自己住了大半辈子,而今却被迫离去。

    曹老太太呆在上房偏厅里,都是疼惜,疼惜……

    她不得不这么做,要是迟疑,到时候整个曹家都是遭殃。她必须得保住一些人,现下她才知道,迎娶皇亲贵戚是怎样一件大事,若荣,就能荣登贵极;若损,就能损你至尘埃。

    曹玉臻犯了大忌,不该冷落崔珊,不该纵容的胡香灵。

    如今明白过来,却已经晚了。

    想要与崔珊求个情,可崔珊在曹家的日子,府上中下都没待她好过,又如何去求情。

    曹家,连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曹玉臻这一生算是毁了。

    毁在了两个女人手里:崔珊与胡香灵!

    曹玉臻扶了二太太上马车。

    曹二太太的泪喷涌而下,她审视着整座府邸,再也控抑不住。

    曹玉臻仰头看着住了二十多年的家,从今往后,这里再不是他的家,这里住的是大房和三房,却没有他们母子的一席之地。

    上了马车,他与母亲相对而坐,看曹二太太泪如雨下,他却寻不到可以安慰的话。

    马车出了城门,摇摇晃晃地往郊上庄子上去。

    曹二太太止住流泪,“玉臻,你可想过以后?如今你的声名俱毁,这次的事又闹成这样……”

    不仅是名声,还有他的恶梦。他竟被二大长公主那个又肥又丑的女人给强了!

    他虽没有哭,可胸腔里都是冲天的巨怒。

    崔珊!二大长公主……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还有胡香灵,他怨她!

    她不该背着他做出算计崔珊的事,现在崔珊报复,将他和母亲逼得躲无可躲。

    “今天我走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未完待续。。)

780 暗恨

    曹二太太道:“那些人太猖狂了,限期三日再不把欠下的钱还上,就要把我们全家上下贱卖成奴。长得好看的,女的为娼,男的为小倌;不好看的,女的为婢,男的为奴。骂出的话着实难听,连你祖母都气得昏厥过去。你大伯和你三叔便逼着你祖母分家,要将所有财产分个清楚。”

    他们不是说说而已,是一定会做到的。

    这,就是崔珊的复仇。

    难怪这些日子突然停了几日,竟是为这个,找了更难缠的来帮忙。

    她宁可便宜不相干的外人,也不会让曹家沾上半分好处。

    崔珊对他和胡香灵的恨是这样的强烈,烈得无法收手。

    早前,崔珊怂恿皇族中人来闹,现在又改了位更难缠的来闹。

    曹二太太道:“这一回,珊瑚是铁定与我们家闹上了。她不仅毁了你的名声,也一起毁了曹家……玉臻……”

    早知今日,从一开始就不该迎娶崔珊,亦或就没有这变故,即便不会大富大贵,但一定可以平平安。

    曹玉臻心下暗自琢磨着,今儿二大长公主的凌辱只是一个开始。

    只要他留在皇城,崔珊就会想到应对的法子。

    天下这么大,他的名声尽毁。

    到时候传到新皇耳内,再不会宠信他了。

    他的一生就要被她毁了?

    不,他不甘心。

    与其便宜了旁人,倒不如把所有的家财给了大房、三房。

    “娘。”他唤了一声,咬了咬唇。“把田庄、房屋和这两车东西都尽数还给祖母吧?”

    曹二太太一脸惊容:“玉臻!”

    曹玉臻点了点头,“给他们。我们不要。”

    “可往后,我们该如何度日。这可是我们仅有的东西了。”

    曹玉臻拿定主意,果决地道:“娘,我们什么也不要。”他坚定地看着曹二太太,“我在其他钱庄还存了几万两银票,到了外地,我和娘重新开始。皇城呆不下去,自有我们重施拳脚的地方,你信我……”

    曹二太太狐疑地看着曹玉臻,“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这次我们不要带太多人上路。我带阿七,你带银锁,就我们四人离去。待天黑之后,我就送娘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马车慢慢吞吞地到了郊外田庄上,将马车驶入小宅,曹玉臻下令将车上的东西清理了下来,挑了自己紧要的东西,又归拢了三口大箱子。

    他在等,等天黑。

    当黑色暮了之后。又重新令人将不带走的东西搬上了马车。他另租了马车,将三口大箱子搬上车,请了曹二太太与阿七、银锁出来,给了自己一个德州好友的地址。又亲笔写了一封书信,托好友代为照顾母亲与两名忠仆。

    曹二太太道:“玉臻,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曹玉臻摇了摇头。“你们先去德州等我,待我将皇城的一些事处理好就过来找你们。”他拿出二两百银票。一把塞到曹二太太的手里,“娘。你照着这地址寻人,他在德州做知县,一定会好好照应你们的。”

    崔丛善、崔珊,你们一定要和我斗!

    好!这一次,我曹玉臻就玩把大的。

    我定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他站在夜色中,看母亲与下人乘车远去。

    当即下令曹府的下人赶车回城,随带着将他的一封书信呈给曹家老太太。

    曹玉臻独自骑马进了城,依旧去了太和里的大辽驿馆前。

    一名着异域贵族袍子的男子正待出门,却见曹玉臻近了跟前,不由仰天大笑:“什么风把曹公子吹来了?”

    近来,他们常见面,也算是故交。

    曹玉臻抱拳道:“在下想在图鲁王子这里暂住几日,不知图鲁王子可愿收留?”

    图鲁道:“欢迎!只是启丹的萧天纵近来与我争上了,他可是非得李雪姬不可。啧啧,一瞧李雪姬跳舞,本王子的骨头都酥了,真真是天生的尤物。”他摇头,“本王子送情诗,他也写情诗,且是当场挥笔而成。”

    图鲁的字着实太难看了,偏萧天纵的字写得不错,赢得李雪姬的欢心。

    图鲁就是个粗人,哪会写什么诗,而萧在纵则不同,是熟谙北齐文化,诗词歌赋颇有才华。

    本欲出门的图鲁又折回身来,陪曹玉臻回到行馆后面的花厅上叙话。

    行馆大臣奉上了美酒佳肴,又有美姬表演歌舞,就连曹玉臻一时亦有错觉,自己仿佛到了异域他乡。

    几杯酒后,曹玉臻脸色微红。

    明明是男子,却生得很是娇美。

    图鲁看得有些痴呆,“曹公子这般帮我,定有事相求,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曹玉臻一直都在等,他终是开口了。“崔丛善害我声名狼藉,被停职反省,这个仇我非报不可!”

    图鲁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连连摆手,“你动他可不行,这是我与人说好的。”

    “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图鲁可不会把这等军机要事告诉一个认识不久的事。

    曹玉臻心下暗道:大辽人可没道理会维护崔丛善,除非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

    无论是什么秘密,要是真的,他就借着这事打挎崔家,要是假的,他就栽赃嫁祸也要让崔家满门抄斩。

    崔珊有仇必报,他曹玉臻也是有仇必报。

    你一杯,我一碗地饮酒,很快曹玉臻便有了几分醉意,而习惯用大碗喝酒的图鲁,亦是醉得不浅。

    “曹公子长得真好看!堪比女人一般,哈哈,今晚曹公子与我同榻如何?”

    曹玉臻并未反对。扶着醉了图鲁步入内室。

    待图鲁呼声大作,他翻身起来。开始寻觅他的印鉴,他是大辽王子。至今的身份都是大辽驻皇城行馆大臣,他也是无意间探得图鲁的真实身份,要是拿到金印,造成“证据”,崔家就必死无疑。

    他被毁了,他也不要崔家好过。

    何况皇帝对崔家一直都有所忌惮,崔家于皇帝就似一根哽在咽喉上的鱼刺,吞之不下,吐之不出。这两年皇帝想对付崔家,却苦无藉口。

    这次,他就送皇帝一个藉口。

    曹玉臻在内室里寻觅了一遍,也未找到金印的影子,目光就停在了图鲁身上,难不成他随手携带。“王子,褪了衣衫再睡!来,我给你脱了外袍。”

    大辽的男人长得身高马大,图鲁也不例外。身材魁梧,肌肉饱满,一看就是自幼习武练箭之人。

    当褪去外袍,果见他的腰间挂着一只荷包。沉甸甸的,用手一触真是金印。

    曹玉臻取和金印,掏出一早备好的几张秘函。吐了口唾沫,用手一抹快速地在几张纸上盖上印鉴。

    “曹公子!”图鲁唤了一声。吓得曹玉臻立时警惕起来。“快来陪本王子睡觉!”

    他连应“是”,收好几张秘函。方小心翼翼地近了牙床。

    图鲁扬手一揽,将他拥在怀里。

    曹玉臻小心翼翼地将金印搁回荷包。

    想到图鲁说的话,不动崔丛善,心下好奇,道:“王子,为什么不能动崔左相?”

    图鲁翻了个身。

    他又起身附在图鲁耳边,“王子,崔左相是你们的人?”

    图鲁迷迷糊糊,“他是宇文琮的人。”

    宇文琮?

    这不是失势的七王爷么?

    宫中贵太嫔的次子,自静王宇文理去世后,七王爷一直被软禁在七王府。

    “你堂堂一国王子,还要巴结一个失势的七王爷不成?”

    图鲁醉意迷离,睁开双眼,看了眼曹玉臻,不悦地道:“你懂什么?静王党内,最厉害的人物尚未抓住呢。他们现在成了宇文琮的人。”

    七王爷、宇文琮……

    静王宇文理死了,可还有他的弟弟宇文琮!宇文理活着时,宇文琮是他最忠实的追随者;宇文理死了,宇文琮就接管了宇文理留下的一切,他的幕僚,他的宾客。

    早前宇文理有反意,难道这宇文琮也……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宇文琮也有反意,明知新皇和朝廷在捉拿宇文理留下的幕僚却没有交出来,任谁一想都知道宇文琮打的是什么意思。

    曹玉臻问:“王子,难道七王爷并不在七王府?”

    “要是宇文琮连逃出七王府和皇城都做不到,老子与他合作个屁!”

    宇文琮真的离开七王府了。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瞧这样子已经很久了,恐怕连当今皇帝都被瞒住了。

    宇文琮虽是无封号的王爷,可他十五岁就拥有封地,那时贵太嫔得宠,说静王有三晋为封地,七王爷也得有几州为封地,当时先帝封了咸阳、洛阳二地给他,这二地加起来可有二十多个县呢。

    宗文琮野心再大,不过求的是“天下”、“皇位”。

    想到此,曹玉臻只觉看到了新曙光。

    此处不留爷,只有爷去处。

    如若自己真靠上了七王爷,前面有个崔丛善挡着,再无他的机会,他日还是会处处受限。

    除掉崔家!

    拿定主意,曹玉臻躺在榻上。

    曹玉臻并不出门,整日都呆在行馆内,替图鲁想着如何打动李雪姬的芳心。

    二月十八,图鲁从外面回来,边走边骂:“卑贱的女人!贱女人!”

    曹玉臻笑问:“王子这是在骂谁呢?”

    “骂李雪姬!”图鲁一大早就派人送情诗过去,不想竟被告知,李雪姬从良了,“就今晨,她居然决定下嫁萧天纵为侧妃,就因萧天纵写的几个大字,‘但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她就决定选择萧天纵。本王子的诗词,谁不说写得最好?”(未完待续。。)

781 三大chai女

    曹玉臻觉得,到了现下,他也该离开了。

    他的母亲还在德州等着他前去会合呢。

    早前留在这儿,是为了襄助图鲁得到美人,而今美人被萧天纵得了去,他亦没了再留下的道理。抱拳道:“王子,在下尽力了,也是李雪姬自己没眼光未选王子。但我天朝,泱泱大国,美人如云,没有了她,自有旁的女子。”

    图鲁想着,天下最美的女人应该是他的!

    凭什么被萧天纵夺抢了去。

    忆起李雪姬跳舞时的风姿,那等媚骨天下再无二人,真真让人一想到,就心跳加速。

    曹玉臻抱拳道:“还请王子恕罪,在下没能助王子得到李雪姬。如今李雪姬另嫁他人,在下也要告辞了。”

    图鲁想留曹玉臻,但他亦有自个的事,并未阻拦,只得随了他去。

    素妍正在小书房习练大字,近来又重新绘了两幅花鸟图,请朱武帮忙点评,朱武大赞她的花鸟图进度颇大,越来越有一种意韵,牡丹图雍容华贵,月季花娇妍芬芳……

    “禀王妃,郑小姐求见!”

    “哟,还真是稀客,快请她进来。”

    她又写了十几个字,估摸着郑晗到了,方折身进入花厅。

    郑晗一脸愁容:“素妍,昔日花银子买下李雪姬,我可是花大半年的工夫调教她,可现下她说走就走了。”

    郑晗身边的丫头接过话,愤愤不满地道:“临走的时候,李姑娘还与我家小姐闹了不快。她做了花魁之后。整个人就变了,再不肯听小姐的话。时不时就耍脾性,上回因为厨房给她的菜式做得辣了些。就摔碗丢筷子。”

    人寂寂无名时,用心地、刻苦地习练,一旦功成名就,又有多少人还能依如从前。在这一点上,素妍敬重朱武,名高名低,他始终如一,保持着他特有的个性,也正是如此。才能被世人敬重。

    素妍道:“听说倾慕她的人不少,最后被谁带走了。”

    郑晗原想借着李雪姬的名气,先回江南,再赚一些钱,可自己精心培养的人,没替她赚钱不说,还闹出了一场不快,“一早订有契约,要是她提前离开。多则五万两黄金,少则三万两黄金赎身。”

    五成两黄金,等同好几十万两的赎身银子,的确是天价了。是有史以来名妓里最高的天价。

    丫头道:“我家小姐一气之下就要了五万两黄金,没想到启丹国东贤王天刚亮就抬了五万两黄金来。李姑娘走的时候,还拿眼瞪着小姐。就差没骂出来。”

    原是合作愉快的姐妹,郑唅也没亏待李雪姬。只是在李雪姬是否能多留几年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素妍轻叹一声,“李雪姬除了歌舞一绝。还会什么?”

    丫头道:“会吟诗作对,但这些才艺在青楼女子中算不得出色,不过是中上之姿。”

    素妍在郑晗身侧坐下,“李雪姬失去你,等同折了双翼。而你,从来都有一双无形的双翼,你想飞多高,就能飞得多高。

    去了一个李雪姬,自有张雪姬、王雪姬,尤其是早前认识李雪姬的,或是比她更强的,她们更相信,是你让李雪姬成了天下第一的花魁。”

    郑晗今儿心情不好,她来寻素妍,就是想有个人能宽慰自己。“今儿来,一是来瞧瞧你,二便是想与你道别。我明儿就动身离开皇城。”

    素妍亲手给郑晗沏了茶,递到她手里,笑道:“前儿让丫头送的大字你可满意?”

    “满意!满意!岭雪居士如今可是天下第一的大才女。”郑晗想到李雪姬,心里闷闷的,“雪姬说我如今真成了老鸨,我要告诉所有人,就算我郑晗是老鸨,那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老鸨。听说卫州河渠那边正差银钱?”

    素妍应声“是”,皱了皱眉头,“可不,我让传达把《百花图》拍卖掉呢,许能得些银子,到时候一并送到卫州去。”

    郑晗与丫头使了个眼色。

    丫头应声退去。

    素妍笑道:“这么神秘,做什么呢?”

    “将卖李雪姬的黄金捐给左肩王府,算是我的一片心意,你拿去给卫州修河渠、建大路。”她顿了一下,“我说李雪姬要离开就得五万两黄金,原就是说的气话。如今她真赎身跟了萧天纵去,我真心希望她能幸福。眼下瞧着萧天纵是当了真,可这些个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哪位甘愿娶青楼女子为侧妻的,现下沉迷其间,不过是因为李雪姬年轻貌美罢了,权贵男子的身边,从来不缺的就是美人。”

    二人正说着,白芷进了花厅,“禀王妃,珊瑚郡主求见!”

    素妍笑道:“你们俩是说好的吧?她也不常来我这儿,你们一来竟是一道来了。”

    崔珊进来时,身后银簪与翠嬷嬷,又有三个长得甚是俊朗的年轻男子,穿着或银白,或湛蓝,或栗色的缎子,或是冷酷如冰石的,或是沉静如劲松的,又或是翠竹有节的,不同的风姿,却是一样的俊美。

    素妍瞪着眼睛,连带着郑晗也闪着眸光,不可思议地看着进来的几人。

    崔珊一路笑着,见郑晗也道,“阿晗,你也来了,早知你来,我们该约上一起才好。”

    素妍招呼崔珊坐下,三个男子逐一站在崔珊身后、身侧。

    青嬷嬷见有三男进了花厅,面上有些不悦,走近翠嬷嬷扯了一下,翠嬷嬷便随青嬷嬷离开了,一起进了青嬷嬷的屋里说话。

    郑晗的丫头领了十名小厮进来,两人一组抬着一只大木箱子,不多不少,共有五只大箱子。郑晗道:“我昔日买李雪姬也只花了几千两银子,如今平白卖了五万两黄金,拿在手里也不舒坦,倒不是捐给卫州修河渠,再则,我在卫州也置了田地、店铺……”

    “你一口气给我五万两黄金,可不是大手笔么。”

    “那你还给我写了二十六幅匾额大字呢,谁不知道你岭雪居士的墨宝可是一字千金,便说你的《百花图》有人出了一百万两银子来买,你这一手技艺,可不比我做生意还能赚。”

    崔珊笑了起来,“你们俩只管互相吹捧着,反正我是个一不会书法丹青的,二不会做生意的,与你们比,我就是百无一用。”

    素妍道:“你自有你的优点,你心地善良,又性子单纯、率真。我对世人来说,显得太过冷漠了。阿晗呢,在世人眼里,则是掉到钱眼子了。唯独珊瑚这样的,可不正好么?要是你待字闺中,不知道天下又有多少男子该念着、想着了。”

    郑晗觉得这话在理,“我们三个里,只得珊瑚活得最恣意洒脱,就你的这份自在,可不是我们都学不来的。”

    崔珊在她们眼里,竟有这么多的优点,吃吃笑了起来。

    崔珊笑着指点着二女,“素妍是名符其实的大才女,阿晗可是身负百万巨资的聚财女……”

    素妍打趣道,“你是爱慕美男的豺狼女。瞧瞧你身后的三位公子,都被你弄到自个府里去。”

    崔珊也不生气,反而接过话,“我这豺狼可不吃人的。”

    郑晗道:“我瞧这豺狼女倒不如改成柴禾的柴。”

    素妍一脸不解。

    崔珊则是愿闻其详。

    “瞧瞧珊瑚,可不就是**么。”

    找一个还不够,居然弄了三个美男在府里呆着。

    “还是不要了,我宁可要豺狼的豺,要是天下皆知才更好呢。”

    屋里的三个女子不会想到,不久之后,“北齐三大chai女”的美名就传扬出去,三人各有风格,却又是闺中蜜友,一个有才,一个有财,还有是豺。

    郑晗敛住笑意,“今儿来,还有一件事呢。”

    素妍道:“何事?”

    “上回,你给我的雪膏真的好使,我用了几日,感觉比丽人坊的雪膏好使多了。素妍,可能把秘方给我?”

    这方子是江家老太太给素妍的,当成嫁妆给她的。

    素妍并没有回答,一脸深思。

    郑晗道:“我想回江南开一家做雪膏的作坊,最好能开办得大些,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花仙子’雪膏,要是做成了,一定很好卖。”

    崔珊一脸好奇地审视着素妍。

    郑晗笑道:“我不白要你的东西,你出了秘方,回头我的雪膏坊办起来了,我给你三成利,算是你与我一起合开的,成不?”

    崔珊也用过那雪膏,“你可别说,素妍做的雪膏还真好呢,你瞧我脸上,早前被人害成那样,如今瞧不出疤来,真是好东西。”

    素妍没有拒绝,也没有立马答应,而是问:“阿晗,你还有什么想法,不妨都说出来。”

    郑晗想了一阵,“花仙子坊,不止是雪膏,我还打算做胭脂、水粉,要做就做天下最好的。胭脂、水粉的秘方我已有了。去年回皇城前,我在江南买了一千五百亩地,里面种的全是玫瑰、蔷薇和月季,去年也试着做了一些胭脂、水粉,光是春秋馆的姐妹就用完了。”

    素妍笑了一下,“得了好东西,也不让我和珊瑚用用看。”

    “刚开始做的,还不够好,等下次我回皇城,再取了最好的给你们,可好?”

    素妍问:“你可会做凝露?”

    郑晗道:“这个也会的。”

    素妍点了一下头,“珊瑚,你陪着阿晗说话,我回书房写制作秘书。”(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093/ 第一时间欣赏家和月圆最新章节! 作者:浣水月所写的《家和月圆》为转载作品,家和月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家和月圆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家和月圆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家和月圆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家和月圆介绍:
官方简介:她是奸相嫡女,亲眼目睹父兄被杀,更被夫君惨杀庵堂,重生回到九岁时,一切是否可以改变?这一次,她改变自己,只为守护家人平安……私家简介:重头再来,她努力更改全家宿命,当繁华成锦,唯前世的恨令她心意难平。重生之路是美好滴,男主一往情深,俊朗如仙;撕掉女配伪善面,露展狼性;男配的真小人嘴脸令人咬碎银牙。[浣浣因早前忘记密码,用“水红xl”笔名开新文《红妆名捕》,求关注!请亲们一如既往的支持哦。]家和月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和月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和月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