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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浣水月     家和月圆txt下载     家和月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22 爽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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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二爷是江大丞相的妻侄孙,得江家帮衬,一定前途无量。

    “大姐姐,你心里是不是在想,我原是订了张家的好亲事,怎么退了张家,反要嫁去虞有,而这张家和虞家原是亲戚……”

    唐木莲也觉得奇怪,但再奇怪也没有她内心的煎熬来得更让人难受。

    唐木兰也猜到许是因为这事,唐木莲才病倒了,毕竟唐木莲比她还要长一岁多,按理应是唐木莲的婚事在前,可因是庶女,官宦之家的嫡子们自然看不上庶女,求娶的也只能是嫡女。

    唐木兰将张昌兴看中别家小姐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又说因为张家要退亲,张太太心里过意不去,再帮忙替她另物色了一门亲事。

    唐木莲惊道:“你说的是真的?”

    唐木兰肯定地点头,“张家也是为了我的名声,才一早做了这么多的事,又派了平王府的闻妃来说项,也算是给足了我们唐家面子,母亲又怎能驳了。我们不退亲,张家早晚也会提出来的……”

    她伸出手来,满是诚恳地道:“大姐姐放心,待我出了阁,听说虞二爷的同窗好友里,也有几个考中二榜的,到时候我在里面给你挑个合意的夫婿。”

    唐木莲有些不敢相信,狐疑道:“你真会帮我?”

    “你也瞧见了。大哥年纪也不小,至今也没寻上门好亲。要是我嫁到虞家。与江家就是亲戚,江家可是皇城中出名的大世族。一定能给你和大哥寻上好的。”

    她垂下眼帘,又看了眼眼睛光亮的唐木莲,“我就要出阁了,可家里没个主事的不成。大哥今次落榜,还要去皇城书院继续苦读,我只望大姐姐在我出阁后帮衬母亲打理内宅。”

    虽还有木槿、木樨,可唐木兰着实不放心,一来二人的年纪太小,二来三姨娘、四姨娘的威胁远远超过了大姨娘。最重要的原因是大姨娘只大小姐一个孩子。三姨娘、四姨娘都生有儿子。

    “二妹妹知道的,我原是不喜欢管这些事的,既然是你找我,我就答应你。”

    没有什么比妙龄女子寻良婿来得更重要,唐木莲很想嫁人,尤其是嫁个年轻有为的少年郎,就如唐木兰嫁的虞二爷一样。

    姐妹二人聊了一阵体己话,唐木兰因急着去上房,起身离去。叮嘱道:“大姐姐好生将养着,听韩媒婆说,她是虞大爷的岳母,如果有她帮忙。定能给大姐姐说门好亲。只是如今我待字闺中,也不便开口,待了出了阁。一定托她给你寻好的。”

    唐木莲得了宽慰话,又明白其间真相。知晓并不是唐木兰抢了她的亲事,而是一早张大爷瞧上别的小姐要吵着退亲。张太太过意不去,才另寻了门相当的说合。

    待唐木兰走远,大姨娘方才从耳房里出来,“木莲,你信她的话?”

    唐木莲道:“她没有骗我。论出身门第,张大爷比虞二爷更好些,张大爷的父亲是冀西都督,这是从二品的大官,没道理为了虞二爷就要与张家退亲,如今想来确实有些奇怪,听她这么一说,都能解释得通了。”

    大姨娘见她相信,自己想想,倒也说得合情合理,更重要的是,听到唐木兰的许诺,她是心动的,这一辈子,她自己给做了侍妾,就希望亲生女儿能过上好日子。

    大姨娘道:“你可不要再给做妾了,就是出身差些也不要紧。你看看当今的大丞相,也是寒门出身,如今可真是光宗耀祖、富贵荣华……”

    “二小姐知道我的心思,不会让我委屈的。”

    她还能做什么呢?

    二八年华,如花妙龄,正是出阁寻良婿的最好时候,她不能坐待春去,必须把握住机会。

    九公主担心张昌兴退了唐家小姐的婚事,许能娶娇俏可人又甜美的岳小姐,不想一语的中。五月初二,江素婷又让福媒婆去了趟岳家。

    一上午,不仅张昌兴如坐针毡,连江素婷的心也跟着提得紧紧的。

    过年时,江锦瑟就回到了张府。江锦绢一入宫,她就觉得日子越发漫长了。看着母亲与大哥急得团团转,她呶了呶嘴,想说什么,终是咽下。

    到了午后,福媒婆终于上门了。

    瞧她的样子,似走得急,满脸通红。

    张昌兴少有的热情,将茶杯捧递给福媒婆,忙忙追问:“福媒婆,且说说,如何了?”

    福媒婆咕噜噜地一口饮尽,自顾自地又倒了一杯,还是一口饮尽,“偏是巧了,今儿我去岳家时,又有二榜第五名的秦京去岳家求亲,原是五月初一就说好今日订亲的。秦家请了翰林院侍读曹大人做中人,问名、讷吉、合八字都过了,今日两家长辈要交换订亲信物。

    听全媒婆说,岳学士早在去岁就收鹿鸣书院数一数二的大才子秦京为学生,一早就说过,若秦京今岁得中,就将岳小姐许配给他。岳太太还让秦京许下承诺,迎娶岳小姐为妻后,不得纳妾,更要一心一意待岳小姐……”

    江素婷一听,感觉这是天大的讽刺。

    巴巴儿地与唐家退了亲,现在岳家却瞧不上张昌兴,竟将岳小姐另许秦家。

    秦京,皇城石桥县人氏,在石桥县也只是寻常大户人家,家有良田三五百亩,在县城有几家商铺。虽是书香门第,秦家和皇城曹家一样,是早已没落的人家。但在石桥县,秦这一姓氏却是大姓。

    翰林院虽多清流。却亦分了两派,一派以周耕林、江书鹏为首的清流。还有一派则是与权贵靠拢的如岳学士、曹玉臻等人。

    她讷讷地回过神来,看着一边的张昌兴:“你不是说岳小姐也喜欢你的么?怎么岳学士将女儿许给秦京了?”

    张昌兴咬着牙齿。这是耻辱!

    天大的耻辱!

    他不是托了贺小姐捎话么,贺小姐在六福酒楼里见江传良和他时说过,岳小姐对张昌兴有些好感。

    这算哪门子的好感,居然一声不响地就许了秦京。

    怒火乱窜,张昌兴有种想大骂的冲动。

    江素婷却比张昌兴更气,没说多话,客客气气地打赏了二两茶水钱给福媒婆。

    张锦瑟此刻方才回过神来,“怎么会这样嘛?岳小姐竟许给了秦京,可哥哥已经和唐小姐退亲了……”

    张昌兴蚊丝未动。母亲说了什么抱怨话,妹妹又是如何的表达着愤怒,他全然不见,脑子里都是轰隆隆的声音。

    秦京!秦京!

    岳如是!岳如是……

    脑海里掠过岳小姐娇俏、甜美的笑容,还有她温润的声音,此刻都是一种嘲弄。

    来不及多想,张昌兴冲出张府,身后传来江素婷的怒喝声:“你这个孽障,你让我们张家丢尽了颜面。我偏不同意退亲,这倒好,原来岳家早就相中秦京呢,人家拿你当猴耍。你的颜面重要还是张家的名声重要?”

    张昌兴飞快地跑着,是心痛,是不甘。

    耳畔。是呼啸的风声,五月的风已经和暖。却是这样的凉,凉透他的身心。

    张昌兴出了张府街巷。几乎没想就往文忠候府奔去。

    他到了江传良住的院子,江传良正坐在偏厅案前练着大字,一边摆放着《北齐九州地志》的书籍。

    张昌兴站在门口,欲哭不哭,唤声“四表哥”,声音哽咽。

    江传良一瞧他的样子,立时吓了一跳,对服侍笔墨的小厮道:“下去!都下去!”

    待小厮一走,张昌兴又唤一声“四表哥”,坐在案前的太师椅上,呜呜痛哭起来。

    江传良被弄得莫名,他终于如愿以偿地与贺小姐订亲,这几日心情大好,尤其在知道五月二十二就要成亲后,更是激动。“哟,你这是怎了?”

    张昌兴抬头,“岳小姐……她和秦京订亲了,岳学士一早就有这意思……”

    悲伤、气愤,交于一体,纠缠一处,折磨着他的身心。

    他哭了两声,目光变得有些木讷。

    江传良吃惊地道:“子衿不是问过岳小姐么?她对你是有些喜欢,怎么会……”

    子衿,贺小姐的闺名,取自《诗经》“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怎么会……”张昌兴重复着,沉吟着,“一早三舅就说过,岳家和我们家不是一路人。姓岳的老匹夫是故意的,他要看我的笑话。要是一早我考得好,他就把女儿许给我,要是我考得不好,自寻了好的许,说到底岳家父女都是捧高踩低之人。”

    江传良问:“这其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福媒婆今儿一早就去岳家了,打听得清清楚楚的,岳、秦两家的中人是曹玉臻那个小人,说媒的是全媒婆,是全媒婆亲口告诉福媒婆的,去岁老匹夫就收了秦京为学生,也答应了他,要是他此届得中,就将岳小姐许给他。一早,他为什么不说清楚,只说要考虑一番,而今我退了亲,她却与旁人订亲……”

    张昌兴想着,他令贺子衿捎了书信去。

    贺子衿后来捎回岳小姐的信,岳小姐只写了一句:“昨夜星辰昨夜风,心有灵犀一点通。”

    岳小姐是说他和她想到一处去了。

    江传良能顺利与贺小姐订亲,也得了张昌兴的帮忙,要不是张昌兴设局让季兰亭去了青楼,还看上楼里的头牌,正与皇城纨绔恶霸闹上,也不会将青楼的事闹得沸沸扬折。(未完待续。。)

723 害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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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昌兴是一早就打听到老寿王的重长孙要去青楼,故意引了季兰亭去。

    一闹出丑事,贺学士说什么也不同意将贺小姐嫁给季兰亭。

    而后来的事实证明,江传良确实比季兰亭要优秀得多。

    张昌兴紧握着拳头,“岳如是一早就知道的,她是故意害我出丑,如今我与唐小姐退亲,她却许了旁人,既然她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她好过……”

    他到底是男子,闹扬开来,旁人只会说他是一段风流韵事,但对女子来说却说不守闺誉。

    江传良道:“你先别急,赶明儿我设法约了子衿出来,问问她,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昌兴哭了一场,与江传良说了一阵体己话,心里舒服了许多,也平静了下来。

    但,他坚持几月,换来的却是心仪女子的背叛,无论是被岳学士逼的,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张昌兴都无法接受岳如是嫁予他人。

    张昌兴不愿回张府,不想听母亲抱怨的话,也不想听妹妹张锦瑟一脸愤怒的啐骂声。

    江家屋子多,江传良又与他交好,索性就住在江传良的院子里。两个人在一处读书、练字,依如从前一样。

    素妍早上去花园呆是大半个时辰。回到琴瑟堂就开始站着习练大字。

    田壮实最喜欢往外面跑,每次回来都带些江家的消息。或是在皇城听来的新鲜事,站在书房外,给素妍一一道来。

    今儿田壮实回来时,就捎回一封信,是卫州回皇城的镖局带来的。

    素妍一看笔迹,是白菲的,笑道:“紫鸢和白菲如今都不想回来了呢?瞧这样子,都寻到了婆家。”

    令白芷读信。

    几个大丫头心下好奇,一个个都聚到书房里。

    白芷声音平缓地念道:

    “王妃敬上:

    奴婢白芷向你跪安!老王爷身体康健。只是姚妃不大好,四月二十六日,从王府传来消息,说姚妃沐浴时不慎摔了一跤,竟至胎儿流产。奴婢与童英襄助老王爷修渠修路,紫鸢与韦雄好了,与奴婢在一处。卫州各处田庄的庄稼长势极好,今年定是大丰收。卫州城里的店铺生意也不错,只是奴婢和童英做主。换了十一家铺子的掌柜,这些掌柜仗着是老王妃的人,做假账……”

    白莺神色俱厉,“这些奴才太胆大。到了如今都还弄不明白,谁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还敢吞了王府的钱财。”

    紫鹊道:“在我瞧来。一个个贱卖了才好!”

    白芷瞪了一眼,竟是吃了她们的钱一般。继续念道:“王妃让奴婢与童英端午节前赶回皇城成亲,奴婢向王妃告罪。不能如期赶回来了。老王爷要在端午节前修通蓬东县的河渠,待蓬东河渠修通,奴婢便与童英赶回皇城王府……”

    白燕面上含着笑,“连紫鸢都寻上意中人了,下一个不知是谁?”

    白莺道:“反正不是我。我们几个里,除了白菲和紫鸢就属你最大了。”

    白燕一脸涨得通红。

    素妍听罢,由得几个丫头议论去。

    过一会儿,方道:“回头你们几个一人给白芷、紫鸢写封信,你们几个好歹姐妹一场,她们在河渠上定是辛苦的,听说大郡马又写信到皇城向大郡主抱怨渠上太苦呢?”

    堂堂男儿竟不如两个娇滴滴的侍女。

    白燕嘟着嘴:“王妃还是饶了奴婢,就奴婢那一手丑字,跟涂鸦似的……”

    素妍道:“字不好就要多练。白茱和田荷如今的字总算能拿得出手了,难不成你连她们两个都不如。”

    白燕再不说话,低下头来,心里暗自拿定主意,一定要好好练字,不说多好,至少得像个样子,不能让人见了笑话。

    田壮实喊了声“禀报王妃!”吞了一口唾沫,继续道:“小的今儿从江家打听到,张大爷与岳小姐的婚事不成了。”

    “怎么回事?”

    田壮实便将自己听来的细细地说了一遍。

    紫鹊道:“这也太可恶了!骗了张大爷,如今张大爷退了亲,却又许给秦京了。”

    江素婷可是极爱面子的,这回指不定如何在家训斥张昌兴呢。

    素妍还想细问几句,只听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禀王妃,宫里来人了!”

    她微愣。

    已经好久没入宫了,而今她怀有三个多月的身孕,这些日子一直都有妊娠反应,闻不得荤腥,嗅不得太腻的气味,一但闻嗅到就恶心呕吐,虽然吃了瑶芳道长开的药,效果不大。每日只能吃清淡的,素妍而今更显清瘦,一张脸蜡黄着。

    田壮实奔出内仪门,问了个明白,方调头立在小书房门前,“是太后懿旨,想念王妃了,着王妃入宫说话。”

    太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没传素妍入宫了,白芷告诉了皇后素妍怀孕的事,太后那儿还没说呢,轻声道:“白莺,你去准备胭脂水粉,我去给王妃准备入宫的锦袍。”

    素妍道:“今儿白莺和白燕陪我去,你们就留在家里。”

    白芷入宫多次,白莺和白燕一次也没去过。

    二人也很欢喜,这皇宫可不是人人都能去的,能跟着主子去见见世面也是沾了主子的光。

    明眸珠辉,面敷薄粉,隐有海棠馨香。虽然现下海棠早已开败。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清雅。绿色的宫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海棠。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姿似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轻盈如流云,飘飘若流风回雪。远而望之。皎若朝霞;近而观之,灼若芙蕖映渌波。

    白燕、白莺瞧着,也微微惊诧,看惯了素妆的素妍,这会儿一袭淡妆,亦是说不出的明妍动人。

    上了自家的轿子,随宫人缓离王府。

    皇宫。

    殿宇气派庄严,朱栏鲜丽,黄瓦闪耀。亭台楼阁移步换景。雕梁画栋,精雕细琢。

    康宁宫内,太后阖目养神。

    芸芳嬷嬷转过长廊,折入内殿。“禀太后,左肩王妃到。”

    “快请!”

    芸芳嬷嬷笑道:“左肩王妃在康宁宫西面凉亭里迎候太后,说今儿天气好。正要陪太后在凉亭里赏花吃茶。”

    养心殿内龙涎香终日袅袅升腾,篆烟袅绕。但凡是香,多是孕妇忌讳闻嗅之物。

    太后微微一笑。“扶哀家去凉亭!”

    御花园内,绿枝如云,繁花似锦,美如阆苑仙境。这一座有着百余年历史的皇宫,自太祖一统南北朝以来,历代皇帝多有扩建、修缮,便有了今昔的气势恢宏。

    飞阁重檐,展翅凌飞,太后所居的康宁宫,中宫之位的凤仪宫,皆挂有偌大的铜铃,一阵风过,锵锵作响,似在奏乐,似在哀鸣。

    太后步步行来,见到凉亭那一抹绿色的倩影,笑道:“安西可有些日子没来瞧哀家了?”

    素妍款款行礼,“回禀太后义母,不是安西不来,着实是阿琰下了令,不让安西四下走动。”

    太后面露诧色。

    素妍露出女人特有的笑容,这是一个将要做母亲的女人所有的温婉娴静。

    芸芳嬷嬷问“王妃有喜了?”

    白莺接过话,“回嬷嬷话,正是。我家王妃一直胎相不稳,王爷便令她在府中静养。便是文忠候府也极少回去了。”

    太后没想素妍不入宫,每月只派心腹丫头来请安,原来是有喜了,如此也算她与宇文琰修得正果。“怎不早说?”

    素妍道:“未满三月,总得顾忌几分。”

    如此说来,她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子,难怪施了比以往看着更精致的妆容,但这妆容却正合了她,显得明妍动人,眉心的晶亮花钿,灼灼生辉,耀花人眼。

    太后扶起素妍,道:“快别蹲着,且坐下说话。”

    “谢太后。”

    二人在凉亭坐下,太后细细地审视着素妍,只觉这女子竟比出阁前更多了一种风韵,温婉从容,静雅得体。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安静坐着的时候,就似一幅画,是画师很难绘出的美人图。

    即便是她的妆容,也可以淡雅而精致得让太后喜欢,浓一分显得太艳,浅一份又显得太俗庸,巧到好处,精绝得让人瞩目。

    宫娥们奉了茶水。

    素妍捧着茶,浅尝一口,这是今春新上供的雀舌茶,别有一番味道。

    太后问:“有三个多月身子,胃口可好?”

    白莺代为回答:“王妃自三月开始至今也闻不得太油腻的味道,别说吃,就是闻着就恶心呕吐,请了义济医馆瑶芳道长配药,吃了也不见太大的效果,一些稍为浓烈的花香闻着就恶心,一日三餐也只吃极清淡的吃食。”

    太后面露疼惜地看着素妍,“还真是不易,满了四个月许就好了。”

    素妍道:“我娘说,我随了她,当初她怀我三哥时,反应最大,一直满了五个月才好。”

    芸芳嬷嬷歪头审视着素妍,“王妃近来还真是瘦了不少。”

    素妍道:“过些日子就好了。”

    寒喧了一阵,太后着人上了清淡、可口的糕点,去了油腥的,只拣了味道最清淡的上。(未完待续。。)

724 发往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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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怀了身子,不比从前,如今这情形,还宜让她去劝皇帝么?

    太后心里好不纠结,如若昔日她成全了素妍与宇文轩,今日定然是另一番情形。

    新皇不愿听她的劝,也是一种对她曾经所为的不满。

    她一心想让舒秀仪做新皇的妃子,生下一个拥有舒家血脉的皇子,终是难以如愿。就连舒秀丽也一心念着周逊,从未想过要做新皇的妃子。

    早知今日……

    不,她从来不曾懊悔过。

    她所求的,就是要宇文轩儿女绕膝,多子多福。

    她愧对乾明太子,只给他育下新皇这一个儿子。但是,她可以让新皇多生皇子、公主。

    太后决定,不提让素妍去劝的事。

    杨云屏是个贤惠的,一定会开口请素妍劝皇帝。

    这话,还是由杨云屏云说更好。

    太后陪素妍坐了一阵,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笑道:“皇后正挂念你呢,你去瞧瞧她罢。”

    “是!”素妍起身告退。

    太后由芸芳扶着,往康宁宫去了。

    素妍行了一程,再回头已经看不到太后主仆。

    缓步行止间,只见雪雁领了两名宫娥过来,笑着欠身。“左肩王妃万福!”

    白莺、白燕听说过之前素妍身边有个白芫的丫头,后来给了杨云屏做侍女。入宫后易名“雪雁”,知原是从江家出去的。二人露出几分欢喜,款款行礼,唤了一声“雪雁姑娘万福!”

    雪雁愣了一下,“我可担不得你的万福礼。”笑着对身后的一名宫娥道:“去通禀皇后娘娘,就说左肩王妃求见!”

    虽是一句,杨云屏知道素妍有孕,闻不得那些怪味,自会早早到前殿去。

    素妍问:“皇后和二皇子可好?”

    “好着呢,二皇子长得越发壮实了。那小手呀可有力了,握住你的手指头,他不撒手,你还拿他没法子。”

    前方御花园的莲花洞门处进来一行人,前方是一名养心殿的传唤太监,后面跟着三个人,其中两个素妍都是识得的,状元周逊,探花唐观。还有一个应是今届得中榜眼宋元鸣。

    三人衣着鲜亮的官袍,小心地跟在传唤太监身后,一个从康宁宫来,一路自前朝来。却统一都要往中宫方向去,那里是皇帝居住的养心殿,更有杨云屏所居的凤仪宫。

    来自不同的方向。却要去同一个方向。

    近了跟前,唐观先是一愣。神态有些失常。

    周逊笑着抱拳行礼:“拜见左肩王妃!”

    “周状元、唐探花,近来可好?”

    唐观回过神来。道:“还好!”

    榜眼听周逊说话,这才细细地打量着素妍,这是一个真有扶柳之姿,娇花之态的妇人,衣着一身华丽的宫袍,真真有倾城倾国之姿,早听人说过,左肩王妃乃是出名的美人,今儿一见还真是如此。

    榜眼宋元鸣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此刻微眯着眼睛,不悦地吐了一句话“红颜祸水”。

    周逊打趣道:“听说宋榜眼的妻子也是美人?”

    宋元鸣冷声道:“女子以贤为优。”

    周逊反问,“你是说左肩王妃不贤?”

    周逊知唐观相思已苦,是故意与宋元鸣较劲,好让唐观与素妍说话。

    宋元鸣一时语塞,支吾道:“在下不是这意思……”

    周逊振振有词:“女子才貌双全又贤惠者不少,同样贤惠,自是挑长得清秀的。”

    周、宋二人争辩的时候,素妍与唐观说起话来。

    唐观低声道:“数月未见,你怎又瘦了?”

    这完全是一个老朋友的问话,关切的、担心的。

    素妍越发放缓了脚步,而周逊与宋元鸣说话间已经走了很远。

    素妍将手探入怀中,掏出一本字帖来,“我三哥习练白峰居士的《木兰诗字帖》后进益匪浅,这本字帖赠予你了。”

    唐观怔在那儿,都是习练书法之人,对名家字帖更是珍若稀世之宝,他曾听说,素妍一直舍不得将这字帖送给江书鹏,江书鹏习练几月之后,确实进益迅猛。而唐观在天龙寺习练那幅书法之后,也确有收益。

    “君子不夺人所爱!”

    素妍灿然一笑,“好东西自与重要的人分享!”

    唐观颤栗地伸出手来,看着封面上贴着的白纸大字,瞬间明白过来,“这是珍本?”

    天下间有多少人,一旦得到宝贝,就会藏得极深。

    但,素妍不是这样的女子。

    素妍道:“见三哥收益不小,我便花重金请了善于雕刻的木匠艺人,照着字帖雕刻活字,印了几本《木兰诗字帖》,一本准备送给先生,一本送我三哥,这本是留给你的。原想让三哥转交你,却一直没有机会。今儿既然遇上了,就先给你。”

    这可是宝贝啊!

    唐观按捺住雀跃的心,久久望着素妍,小心地将字帖收入怀里。

    然,暗处早有人将素妍赠书,唐观欢喜收下,甚至这片刻间二人的凝眸收入眼底。

    素妍是大方得体的含笑点头,唐观则是激动得不知如何表达的呆愣。

    白莺提醒道:“唐公子,再不跟上周公子,你就落下了!”

    唐观方才回过神来,甚至忘了道谢,往前方的周逊追去了。

    今岁三甲尚未进养心殿,宇文轩已经得了消息。

    暗卫低声禀报了素妍赠书的事。

    新皇道:“可瞧清楚了?”

    “是,属下瞧得很清楚。左肩王妃与唐观四目含情。”

    素妍给唐观赠书,唐观一见她就失常。连谢都不谢就走了。

    有问题!

    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新皇紧握翡翠茶盏,“砰”一声顿时化成碎片。“狂妄至极,竟敢宵想朕的女人!”

    他的女人……

    素妍从来都不是他的。

    她一早就嫁给宇文琰了。

    可一听说她入宫,他难以再淡然从容,又听了暗卫禀报,她穿了怎样的衣袍,戴了怎样的头饰,又饰有何等的妆容……就惹得他想去瞧瞧,和过往不一样的装扮下,她是怎样的容颜。

    新皇倏地抬头。厉声道:“让唐观在殿外候着,着周逊、宋元鸣进殿!”

    大总管应声。

    唐观并没有迟,而一路飞奔赶上他们的,怎么皇上点名不见他了。

    新皇看着一边簿子报来又一批官员名簿,他随意一翻,“琼州”二字跃入眼帘。

    遥远的琼州还缺一名得力的州同,琼州人口稀少,四季炎热,大部分的官员到了那儿难以适应气候。其间不乏染病故去的。

    周逊与宋元鸣进殿,与新皇谈论一些近来朝堂上的大事。

    新皇会与杨秉忠征求关于边疆事务意见,也会问江舜诚朝中的要事,却更喜欢与年轻官员们议论朝政。

    谈了不到半个时辰。令周、宋二人退出。

    与他们一起出来的还有大总管:“皇上口谕,着吏部下达官文,探花唐观任琼州州同一职。即日起程,钦此!”

    琼州因地处恶热地带。州同乃是从六品的官职。

    周逊大为吃惊,就在昨儿新皇还极为喜欢唐观。新皇早年拜在朱先生门下,唐观也是朱先生的得意弟子,二人该是要好的,怎的突然下了一道这样的旨意。

    唐观也弄得有些莫名,却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起身随传令太监去吏部拿官文。他对素妍,更多的欣赏,绝没有半分的亵渎之意,虽有爱慕之心,却从不敢有半分唐突。

    此刻,素妍正在凤仪宫与杨云屏相谈甚欢。

    许是二皇子自出生就比寻常孩子大,虽是出生不到五个月,竟当寻常七八个月的孩子般壮实,瞪着一双乌黑的眸子,长得一半像新皇,又有一半像杨云屏。

    杨云屏初为人母,一看到二皇子就欢喜,连日子也过得充实了许多。

    二皇子玩了一阵,便有些困乏,乳母抱他去偏殿午睡。

    杨云屏斥了左右,只留了朱雀、黄莺等人服侍。

    雪雁和往常一样,领了白莺、白燕去偏殿说话吃茶。

    杨云屏道:“皇上如今的性子越发难以让人琢磨。

    端妃听了太后的话,劝他保重龙体,远离女色,他当场就给端妃来了一个下不来,至今都不理端妃,就是端妃做了羹汤去,也是留汤不见人。

    那回,我才说了一半,他直接在膳桌拂袖而去。

    太后劝了两回,他竟是半句也听不进去。

    素妍,你帮我劝劝他,你的话他许是能听的。”

    让她去劝解皇上?

    杨云屏又说他是如何放纵自己,短短一月余,新入宫的六十名新人,除了容貌稍差的三位都督之女,个个都临幸了一遍,一夜三女,还有几回竟是一夜五女,当真不拿自个儿的身子不当回事了。

    素妍静默地听着,她是女子,还是宇文琰的妻子,这要她如何开口?

    杨云屏伸手握住素妍的手,“好妹妹,我知道让你去劝他多有不妥,可我当真是没法子了。朝堂上,我父亲劝了他几句,他当场就把我父亲训斥了一顿,说我父亲没管好军中份内之事,居然胆敢过问起他后宫之事。

    训斥人时,半分都不留情面。父亲再不敢劝,傅右相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他倒越发与曹玉臻、岳学士、秦京等人更近了。崔左相也趁势巴结讨好,他虽没有示好,却也没有拒绝……”(未完待续。。)

725 劝

    素妍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腹部,她现在是要做母亲的人。

    杨云屏道:“你是皇上的师妹,又是太后的义女,更是先帝赐封的安西郡主,于公于私你都该劝上一劝。”

    杨云屏信素妍,不仅是拿她当自己的妹妹,更多的也是朋友,在无助时更是寄望于素妍。她心里也明白,新皇对素妍一直有份难舍的情结在,即便新皇不说,但新皇的心里,总有一块是为素妍置留的空白。

    那样一小块地方,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任何人都不可以侵犯之地。

    “二姐,我……”

    杨云屏不容她说完,“算我求你,就替我劝劝皇上。”

    “我现在不想见他!”

    “这样可好,若是他来凤仪宫,指定是为见你来的,你就见见他,再陪他下下棋、说说话。如今没人能劝得住他,要是你再劝不住,我再设法找了朱先生劝他。”

    身为皇后,打理六宫,又要相夫教子,杨云屏当真做得很不易。

    若是他不来凤仪宫,便是真的放下了素妍,也不想见素妍,就算素妍求见也没用。

    如若他来了,自另当别论。

    杨云屏问道:“你们江家此次也送了女子入宫?”

    素妍惊诧,这事儿她可是一点也没听说过。

    朱雀低声道,“昔日留下的十二名都督之女里,有一个写的是‘三晋都督堂侄女江传珠’。”

    杨云屏道:“三妹不知道此事?她的运气倒不错,因借了平国公堂侄女的名头,得太后青睐。留入宫中,还被赐封为才人。也是她服侍得好,又被皇上晋为美人。”

    “江传珠!”

    素妍立即忆起那个咄咄逼人。总想得到荣华富贵,生得虽然美丽,却有些尖酸刻薄的女子。

    她不知道,恐怕连江舜诚也不知道。

    旁的不说,她借的可是江书鲲的身份入的宫。

    否则,今岁秀女哪里轮到上江传珠的份。

    朱雀道:“此等大事,连王妃都不知情,这是怎么回事?”

    素妍理清思绪,早前没听家里人说。恐怕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道:“我在晋阳见过她,最是个刁钻难缠的,二姐不必看在江家和我的面子上对她另眼相看,只视她为寻常嫔妃。”

    即便她姓江又如何,素妍着实不喜欢她。

    早前没与江家打招呼,自然不需要护着江传珠,只是万一出事,莫要累及江书鲲一家才好。江书鲲还真是。真要帮族里女子入宫,好歹选个行事沉稳、圆滑的来,怎么就挑了江传珠。

    “启禀皇后娘娘,皇上传话今儿中午要在凤仪宫用午膳。一会儿就过来。”

    杨云屏瞧瞧天色,还是辰时,日头还在东边。离午膳尚早。

    扭头对翠鹂道:“去御膳房吩咐一声,让他们准备一桌皇上爱吃的菜。”

    又有内侍来禀。“禀皇后娘娘,漪兰殿的张才人听说左肩王妃入宫。前来拜见!”

    杨云屏笑道:“张才人倒真是个得体的,话不多,言行得体,太后见过她两回,也夸她贤良温和。”转而道,“传她进来。”

    张锦绢携了心腹侍女,举止从容,款款行礼:“婢妾拜见皇后娘娘!见过左肩王妃!”

    她与张锦绢,一个是君,一个是臣,素妍起身回礼。

    杨云屏赐了座,笑微微地看着张锦绢,她总觉得,这是素妍给她送来的帮手。张锦绢的年纪不大,但办事倒也得体,相貌虽然普通些,但看着实在,又没有什么花花心肠,也不喜欢搬弄是非。

    素妍问:“如今没有外人,我们说话都自在些。”

    张锦绢细细审视着素妍,“小姨这是怎了?几月不见,怎的瘦成这般模样?”

    杨云屏笑道:“你小姨有身孕了呢,如今害喜得厉害,能不瘦么?”

    张锦绢面露喜色,“恭喜小姨了!”

    杨云屏道:“你人年轻,好好将养着身子,太医配的药也要吃着,说不准哪日侍寝就怀上一男半女的。”

    张锦绢入宫以来,见过新皇几回,许是皇后猜到他要来,特意留了张锦绢在凤仪宫用午膳。

    吃一顿饭时,新皇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眼。

    她知道自己容貌普通,要不是因着父亲张德松是冀西都督,她连入宫都没指望,又因素妍帮忙说合,她才成为漪兰宫的一宫之主,又得皇后庇护,方能安稳平静的生活下来。

    杨云屏起身道:“本宫去御膳房瞧瞧,你们姨甥二人说说话。”

    张锦绢问了些家里的事,多是张府,张锦瑟、张昌兴等事。

    素妍简明扼要地、照实说了。

    张锦绢轻叹一声,“大哥也太胡闹了,当日母亲帮他订下唐小姐,那可是认真挑选才订的,如今竟是这种地步……”

    素妍道:“你不必担心,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她又笑着说了虞盼儿与祈栗的事。

    张锦绢不敢相信,原来祈栗心目中的女子是虞盼儿那样的,相貌算不得特别出色,但也如花似玉、清秀可人,能下地收割庄稼,又能打理家务……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祈栗厌恶自己,如今看来,祈栗不过是想寻个勤劳、善良的女子,用素妍的话说,“祈公子原是想找个能适应山村生活的寻常女子。”

    而张锦绢虽是庶长女,到底是官家小姐。

    张锦绢常想,若是没有入宫,若是祈栗没有再三拒她,伤了她的心,她是不会听从父母之命到宫里来的。然而,做了一日的嫔妃,终身都得为嫔妃。

    黄莺进了大殿。唤道:“张才人,皇后娘娘请你去御膳房帮忙给皇上准备膳食。”

    张锦绢起身。“小姨,我先去了。”

    素妍却知道:他。来了!

    果然,张锦绢离开不到一刻钟,新皇进了大殿。

    翠鹂一早奉了棋盘出来。

    素妍见罢了礼,翠鹂侍着茶点。

    “皇上,我陪你下一盘棋吧。”

    她是这样的恬静,静得这滚滚红尘似乎容不得下她。

    偏生,她的静又这样醒目的出现在眼前,由不得他忽视。

    各执一子,素妍是悠闲自如的。而他却下得有些费力。

    不知是她乱了他的心神,还是他近来的身体到底有些亏损。

    素妍轻声道:“我帮你诊诊脉。”

    大总管令人取了引枕。

    素妍小心地诊脉,一面继续下着棋,“为了帝位,皇上放弃了最喜欢的,难道就为了在做了皇帝之后累垮自己的身体?”

    “你在担心朕?”

    他以为,她不会再在乎他的好坏。

    那么久,好几个月都不入宫。

    他以为,她是真的放下了。忘了曾经有过那样的过往。

    那一段,尚未开始,便已经被迫放弃的情感,想爱而不能爱。却化成一朵似开而非开的花,最是迷人,也最是动情。

    素妍眸光跳动。执着棋子,不紧不慢地道:“你把自己弄成一根众多女人舔食的香蕉。也不觉恶心。”

    新皇整个人呆住,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一边的大总管却忍耐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新皇回过神来,气得倏地起身,指着素妍道:“你……”

    何止是胆大,居然敢打趣他。

    他是皇帝!

    不是香蕉!

    说他是一根被众多女人舔食的香蕉。

    香蕉?

    想到这东西,他不由地低头审视,那地方可不就像香蕉么?不过是不用剥皮罢了。

    江素妍当真过分,谁也不敢这样说话,唯她敢。

    新皇哭笑不得,想要发作,看着她一脸无辜的表情,那乱窜的火苗又在瞬间扑灭。

    素妍不紧不慢地道:“你可曾想过,这后宫嫔妃如云,真心待你的又有几人?就算要宠,宠着那些真意喜欢你的。为了帝位,你舍弃那么多珍贵的东西,难道就是为了今天的放纵任性?”

    曾经朱先生问他,想要怎样的人生。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帝王之路,选得这样的果决,走得这样的执着。

    但,每当夜深人静,他是这样的寂寞,他这一生,真心相求的不过一个心中的女子。

    然,终是错过了。

    留下的,唯有他心中深深的遗憾。

    他说:“朕舍弃了珍贵的东西?”

    他从来不曾舍弃什么,也没有舍弃素妍。

    于他,素妍就最珍贵,是仅次于江山、皇位的珍贵。

    “自在恣意、狂妄任性、率直真诚、爱情……”她一口气说了很多,“当你选择帝位,我说的这些都与你无缘。你是皇帝,若想做个明君,就没有放纵任性的资格,因为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事关天下,事关百姓。”

    她说得慷慨激昂,语调一转,道:“你说,你选择天下,选择帝位。我也说过,我所守护的……”

    是他啊!

    她守护他的平安,站在不远的地方,陪他守护这天下。

    他寂寥已久的心,又感觉到她传递的温暖。

    素妍看着棋盘,“皇上还是下棋吧。”她指了指棋盘,“先生曾经说过,人生如棋,要么做下棋之人,要么做别人的棋子。”

    “朕是皇帝,谁敢拿朕做棋子?”

    “为何不敢?”素妍反问,“有人要荣华富贵,讨好了皇上,便能得到,他布的局是‘荣华局’,皇上就是他手里的棋子。”

    她更多的心思用在下棋上,时不时望上新皇一眼。只一眼,却让他心动不已,即便她是宇文琰的妻,却让他失控地沉陷。

    她,是他的毒,这一生都难以得解。

    她悠悠轻叹一声,“许久没见先生了,听说天下第一藏就快完工了,工匠们开始做书架了。得空的时候,不妨请先生入宫坐坐,先生说话虽直,却是天下最好的先生。”(未完待续。。)

726 荣华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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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皇下着棋,她的棋艺一直就不俗。

    两人相对时,他视她为此生挚爱,敬她、重她,亦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弱水觉着,在这偌大后宫,哪几位堪当重任?”

    她云淡风轻,似在与他谈话一会儿吃什么好吃的一样的轻浅,从容温婉,“皇后是你的妻子,你理当敬她,她为你生育儿女,为你打理后宫……”

    “你在指责朕近来待她不好?”

    她抬头,“你待她很好吗?”垂眸时,继续道:“你放纵之时,能敢于劝你的人,才是真心待你的。皇上要用明镜候,律法可以制约世人,告诉他们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明镜候便是这监督律法之人。镇国公父子,对你忠心耿耿是先帝留给你的能臣,为你镇守边关,护卫皇城安宁,你更器重。”

    与其说,她说的是杨、顾两家,也是在说皇后和端妃。

    新皇明白了她的意思,皇后和端妃的娘家都是要倚重的。

    更多的时候,她不像一个女人,而是像他的谋士。

    “曹美人如何?”

    素妍不解。

    大总管轻声道:“郡主,皇上说的是翰林院侍读曹玉臻之妹。”

    “皇上倒不如问我,曹玉臻如何?”她微微一笑。“你且问先生,满朝之中。刚直不阿之人得用,骄傲有才之人得用。偶尔用上几个小人也没什么不可。”

    曹玉臻不是刚直不阿之人,要说不上是骄傲有才之人,不过是相貌不俗,朱先生很是不喜曹玉臻,宁可收宇文琰为学生,也不愿意收他。

    很显然,素妍是将此人归于小人之列。

    素妍捏着棋子,这一生,她也做下棋之人。不让旁人掌控自己的命运,“曹玉臻为何愿意把自己的妹妹送入宫,求的是什么?皇上明白,他自个也清楚。”

    说白了,曹玉臻就是设了“荣华局”,拿皇帝和他的妹妹为棋子,为他谋求荣华富贵。

    “江美人如何?”

    在他的面前,她不会欺瞒,“江传珠?”面不改色。“我也是今儿刚知道她入宫了,借的还是我二哥的名目,我不知道此事,相信我父亲和大哥也不知道。江传珠的父母为何瞒着我们家?”

    这内里的原因任人遐想。

    新皇很是意外。“你之前不知道?”

    素妍道:“去岁回晋阳,江氏族人确有不少打着让自家女儿入宫的主意。我父兄原就是反对,江氏族里的女子。要么贤惠有才,欠缺容貌;要么拥有容貌。又缺贤惠。”

    她的言下之意很明白。

    新皇何等聪颖,有些话只需一点。他就能明白。

    “豫地都督雷嘏之女如何?”

    素妍道:“此人不了解,更不了解其女,难以评价。”

    知道的就说知道。

    不知道的,便实言相告。

    这,是她的真。

    对于少年相识的宇文轩,都不能做以真待人,她就太失败了。

    在家人面前,她愿意保留纯真。

    在夫君面前,她愿意继续率真。

    在新皇的面前,则是她的真诚。

    素妍嫣然一笑,“此届秀女,除了十二位都督,又有当朝各部院一、二品大员之女,只是这些都督里,又有多少秀女真是都督之女?”

    新皇微诧,抬头望向大总管道。

    大总管接过话,道:“有些出身低微的女子为了入宫谋求荣华,便寻了同姓大官,以他们女儿、妹子的身份入宫。”

    新皇厉喝:“这是欺君罔上!”不是官家小姐,拜一个义父、结一位义兄就能入宫做秀女。

    大总管道:“历朝历代都有这样的事,秀女冒充他人之女,宫女顶替他人之名。但从来也没有彻查,在嫔妃晋位上,也讲究出身门第,一旦知晓入宫的嫔妃不是真正的官家小姐,通常不能赐封更高的位份。”

    新皇指着大总管,“找暗卫将此次入宫的秀女逐一查明身份,回头给朕一份详细的名单……”没说完,又低声道,“这事就交给皇后彻查。”

    大总管应声。

    杨云屏与张锦绢自御膳房回来,两个人一边走一边低声说话。

    大总管派了内侍将皇帝的口谕传达到。

    待内侍一走,杨云屏宽慰张锦绢道:“你身份尊贵,这是旁人难比的。”

    “婢妾不过是园中小花,而皇后娘娘却是雍荣华贵的牡丹,婢妾永远不敢与皇后娘娘争夺光芒。”

    杨云屏瞧了一眼,张锦绢在她面前一直都是谨小慎微,行事尽心尽力。虽偶尔做得不够好的,她也宽容大度。张锦绢不过是十五岁的女孩子,若在娘家也还是个孩子。就这年纪,能帮她一二,她觉得总算有个帮手。

    宫娥、内侍捧着佳肴,鱼贯进入凤仪宫。

    素妍还在陪皇帝下棋,杨云屏也在一边瞧着。

    张锦绢尽心地指挥着宫娥内摆上膳食,这些日子下来,她也知道,什么菜摆在何处都是极有讲究的。

    新皇瞥了一眼张锦绢。

    偶然间,正巧与张锦绢的目光相遇,张锦绢立马别开,他也自然的移开视线。

    这是一个容貌寻常的女子,但瞧起来倒成了杨云屏得力的左膀右臂。

    当他看第二次时,大管家低声道:“这是冀西都督张德松的庶长女,容貌端庄,在皇城颇有贤名。听说是文忠候夫人、世子夫人亲自调教的。”

    张锦绢听大总管在说她,没有骄傲。反而突地涨了脸,装着没听见。继续挪移着膳桌上的菜肴。

    前几日,太后请了大总管去说话,怪他没有劝皇上节制。

    他一个大总管,见皇后、端妃都劝不住,哪里还敢劝皇上。

    这回素妍出口,瞧这样子,皇上是会听的。

    素妍一句话,可比太后的话还管用。

    此刻,大总管领了素妍的情。让他免于被太后训斥,他自然领情。

    再则素妍一直敬重他,见面唤声“总管大叔”,让他自个觉得自己是个男人,也是一个寻常的长辈。上回,素妍着丫头进宫请安,也给大总管挑了份礼物,不过是半斤特制的养生药茶,他喝了几日。感觉很好,心头对素妍也越发偏疼几分。

    大总管言语之中,自然帮着张锦绢说上几句。

    文忠候夫人婆媳俩在皇城颇有贤名,可一直被众家官太太视为贤惠太太。就是太后也说,这江虞氏是个能干、贤惠的。

    张锦绢摆好碗筷,恭谨欠身。“禀皇上、皇后娘娘,午膳好了。请用膳!”

    新皇望了一样,龙凤案上摆了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在他的位置前,就近摆着他最爱吃的菜式,皇后的跟前也是皇后爱吃的,就连素妍坐的位置也一并摆了清淡的素食,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素妍不是偏爱卤食的么?

    如今改吃素菜了!

    新皇道:“安西与张才人一起陪朕和皇后用膳。”

    “谢皇上隆恩!”

    几人分主次坐在膳桌前,素妍一闻到油腻的味道,胃里翻腾,早前还一直按捺住,这会儿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白莺一瞧,立马道:“痰盂!快拿痰盂!”

    她刚捧过痰盂,素妍“哇扑”扭身吐了起来。

    白燕奉了漱开口。

    新皇一脸愕然地看着素妍。

    杨云屏道:“害喜都是这样的,再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害喜?

    新皇只觉脑子轰隆隆作响,她嫁给宇文琰,还怀了宇文琰的孩子,心头一阵海涛汹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素妍痛苦地微微皱眉,起身道:“瞧这样子,今儿是吃不下去了。”欠身行礼道:“禀皇上、皇后娘娘,臣妇告退!”

    难怪瞧着她瘦了,竟是有了身孕。

    新皇愣怔着看着素妍,“且吃些清淡的。”

    素妍道:“多谢皇上。”

    她想辞了,还是坐了回去,白莺拣了素淡地到她的碗里,轻声道:“王妃别瞧旁处,这大半日不吃东西怎能成?”

    素妍捧着碗,一副如在吃药咽糠的表情,吃了不到三口,她挥了一下手,白燕捧过痰盂,又吐了起来。

    杨云屏面露忧色,“你害喜得也太厉害了。”

    她虽也有反应,却远不及素妍。

    白莺低声道:“瑶芳道长开了止吐的药吃,药一吃下去就全吐了,全然没用。这一个多月,天天如此。江家老太太亲手做了腌制的小菜送到府上,一日三餐就吃清淡小粥和腌小菜,旁的什么也吃不了……”

    张锦绢瞧着素妍,一脸难过的表情,这不是装的,而是真的难过,她在江家住了大半年,素妍又是真心对她好,“婢妾特意备的清淡吃食呢,连这个也不行?”

    白莺道:“虽是菜油炒的,王妃这一个多月却是连油腥都不沾的。”

    新皇板着一张脸,脱口骂了句“宇文琰真混账!”

    杨云屏望了一眼,关宇文琰什么事,他竟连宇文琰给骂上了。“女人怀孩子可不很辛苦么?本宫初怀上玉郎那会儿也是如此,闻到一点油味都恶心得厉害。”

    素妍漱了口,用帕子擦拭着嘴,“皇上、皇后,臣妇告辞。希望没扰到皇上、皇上进膳!否则臣妇就犯大罪了。”

    杨云屏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见外做甚。”扭头望着白莺,“小心服侍着,多设法做些她能吃的给她,十月怀胎,这还有半年呢。”

    素妍行了万福礼退下。(未完待续。。)

727 央求

    穿过御花园,便一个人立在路口,含着醉人的笑容,见他到来,大踏步而来。一袭大将军袍,眉眼弯弯,俊秀无双,身上披着蓝黑色的斗篷,在风里飘舞着,行止如风,几步走到她的跟前,伸手握住她的手“妍儿”。

    素妍轻声笑问,“怎么没好好当差?反倒来这里了?”

    宇文琰微微一笑,听说你入宫拜见太后、皇后了,估摸着你要出来,就在这等着。他垂下头来,捧着她瘦弱的小手,看着她的妆容,这些日子一直见她面无血色,这回子因着淡妆,胭脂红晕,双颊敷粉,鼻息尖有着淡淡的海棠花香。

    “想你了就来瞧瞧。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宫里的果子,都令人洗好、切好了,你且吃些再回去。”

    白莺接过话,道:“皇上、皇后要留王妃用午膳,王妃一看到肉就吐了。张才人虽帮忙备了清淡的菜,王妃只吃了两口,也吐了……”

    宇文琰看着日渐消瘦的素妍,他真的很后悔换了她的药。

    牵着她的手进了凉亭,凉亭的桌案上放着两只果盘,一盘切好的苹果,一盘洗净的枇杷、桃杏等物,又有几盘糕点。

    素妍拿了一盘糕点,递给白莺道:“大半日了,你们也饿了吧。”

    白燕摇头道:“雪雁姐姐给我们俩吃了好多宫里的糕点,我们俩嘴馋,把三盘子都吃干净了。”

    宫里的糕点就是比外面的好吃,白莺、白燕两个还真吃了不少。

    素妍道:“上回紫鹊入宫,可是给你们带了好吃的。你们不带。她又该说了。”

    白莺会意,取了帕子。小心地包了一帕子糕点。

    御花园的假山后面,一名小太监躲躲闪闪地张望着。可是得了消息说人从凤仪宫里出来了啊,怎么不见人。

    壮着胆子往凤仪宫方向移了一程,却见人坐在凉亭里,有一名武将打扮的男子正坐陪在侧,看二人说话的模样,更像是夫妻。

    小太监饶过假山,过了小桥,在一侧的凉亭前弯腰禀道:“江美人,左肩王妃在御花园遇见左肩王了。”

    江传珠咬咬下唇。“再去探,无论如何,今儿本宫一定要见她。”

    张锦绢是什么东西?相貌不如她,才能不如她,虽是小小的才人,却敢住到漪兰宫里去,这可是一宫之主的主位,皇后打理六宫,还令张锦绢襄助打理。

    她是美人!

    张锦绢貌不如她。却敢居高位,不就是因为有素妍帮忙说话么。

    皇后与素妍交好,素妍又是太后的义女,这可是能在太后、皇后面前都能说上话的。

    宇文琰坐着看素妍吃水果。素妍指了指盘子:“你也吃些。”

    他傻傻笑道:“我早吃过了,这是特意给你备的。”

    但愿害喜早些结束的好,都一个多月了。怎的还是这样。

    宇文琰想到素妍闻到荤腥味就呕吐难止,心就跟着揪到一块。这些日子下来。无论是青嬷嬷还是琴瑟堂里服侍的丫头,都知道素妍能吃哪些。不能吃哪些。连带着她们也移到外院小偏房里吃饭,生怕让她闻嗅到油腥味又呕吐起来。

    他扭头问一边侍立的白莺:“王妃这几日能睡得安稳吧?”

    白莺笑答:“就是每晚三更都喊饿,好在小厨房里备了吃食。每晚都要喝一碗粥才能睡得踏实。”

    “这么久不沾油腥,不食肉,定然饿得快,如今可是两个人呢。”他停了一下,见素妍吃着水果也没呕吐,“你们多想想法子,让王妃多吃些东西,最好能让肉食去了油腥吃下就好了。”

    他打听了宫里的淑妃,怀大皇子宇文恺时也没甚反应。

    杨云屏害喜,也不过半个多月近一月的模样就好了,之后精神大好,能吃能睡,才生了二皇子那样一个大胖小子。

    白莺与白燕一一应下。

    吃了一大盘水果,素妍也觉饱了,道:“你且去当差,我先回府。”

    “我送你去宫门。”

    夫妻二人起身离了凉亭,白燕抓了几枚果子在手里,方小心地跟在他们身后。

    江传珠听说人过来了,心下有些紧张,事情和她预想的不一样,素妍身边陪着一个长得极好看的少年,威风凛冽,英俊潇洒,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好看的。

    皇家男子到底不一样,皇上气宇轩昂,风度不俗,就连左肩王也是如此的年轻、俊美。

    素妍自与宇文琰说着话,聊的都是些家里的事。

    “白菲来信了。说端午节前,蓬东县的河渠就要通了,这几日正赶着工期,想让百姓们在端午节雨季前栽种番薯……”

    “那边有父王在,父王定会赶着工期的。”

    “前几日又派了二管家带人去了趟卫州,给父王送了一百万两银票过去。”

    他们走过凉亭,谁也不曾留意亭里的主仆三人。

    江传珠有些失望,倏地起身,唤了声“郡主姑姑!”

    素妍微愣。

    她又唤了一声。

    宇文琰止住脚步,素妍回眸,江传珠提着宫裙,优雅地迈出凉亭,扫过宇文琰后,目光停驻在素妍身上,欠了欠身,“传珠拜见郡主姑姑。”

    素妍打量着江传珠:一袭紫色的宫袍,上面绣着富贵牡丹图案,头上珠钗步摇满头,人本长得纤弱清秀,倒似她小小的身子承不住这一袭沉重的宫袍。

    她似回过神来,“你借我二哥官名入宫,这事儿只怕老候爷都不知道呢。”

    江舜诚行事沉稳,知晓江传珠爱慕虚荣,又是一幅爱争爱夺的性子,这样的女子最易在宫里出事。不会同意让她进宫。若是江氏族里必须得一人入宫,他定会选个性子温婉、沉稳的。相貌差些都无妨。

    这也是江家没有反对张锦绢入宫的原因,张锦绢因是庶长女。打小就学会忍耐、控制自己的情绪,性子好,行事也得体。

    江传珠一脸惊愕:“咦!怎会呢?二伯父可是同意我寄在他的名下入宫,你们怎会不知道?”她掩着嘴嘻嘻笑了起来,笑得娇妍无比。

    落在宇文琰的眼里,只有道不出的厌恶。

    白莺很不喜欢她的样子,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家王妃还会说假不成。这么大的事,我们王妃今儿才听说,回江家好几回。可一次也没听老太太、大太太提起……”

    素妍看了她一眼,“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很快就会弄明白的。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被人欺骗!”

    她蓦地转身,想离开御花园,江传珠提着裙子大叫一声“郡主姑姑,请留步!”一转身拦住了素妍的去路,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仰头道:“我知道郡主姑姑是太后、皇后跟前的红人,只要姑姑一句话,我就能晋封为贵人、为娘娘……”

    白莺和白燕在晋阳时就见识过江传珠的无赖,此刻娇喝道:“还不闪开。这里是皇宫,能不能晋封贵人,可不是我家王妃能做主的。那得看皇上的意思。”

    江传珠已经听说张锦绢的事了,所以新入宫的秀女哪个不是好奇的。高声道:“姑姑,我知道你的本事。你是太后的义女。又是皇后的义妹,你就帮帮珠儿吧,珠儿这一辈子都感激你!”

    素妍皱了皱眉,“你求错人了。这事儿是皇上说了算,就算是皇后也得听皇上的意思!”

    宇文琰不厌其烦,厉喝:“快闪开!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后宫里什么样的嫔妃都有,可这样冒然行事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宇文琰见她不动,大喝:“快滚开!”

    江传珠不预理睬,固执地伸手拽住了素妍,“姑姑,你帮我一回又怎了,对你就是举手之劳。”

    素妍不喜欢这样说话的方式,“这里是皇宫,嫔妃晋封之事,乃是皇上的家事,没人可以过问。上至皇亲贵戚,下至平民百姓,谁也不能!”

    江传珠厉声道:“可你却帮了张锦绢,说起来,她骨血里与我们江家没有半点关联……”

    这让宇文琰份外恼火。

    他眉目一凝,面露凶相,“嗖——”一声宝剑一转,虽未出鞘已经逼近江传珠,“快放开王妃!”

    江传珠还想纠缠,看宇文琰的样子是真的动怒了,再不放手,只怕宇文琰会更加气恼,迟迟疑疑地撒开手。“郡主姑姑!郡主姑姑!”

    素妍头也不回地走了,只抛下一句话:“你好自为之!”

    她不喜欢江传珠,总是任意胡闹。

    如若,江传珠是因为情而入宫,她还能敬重几分。

    但江传珠爱慕虚荣,她是因为荣华富贵进的宫。

    服侍宫娥心下着急,低声道:“美人,你就把如何入宫的事告诉给左肩王妃吧?”

    江传珠咬咬牙齿,“姑姑,你帮帮我!是,我入宫是算计了二伯父,可是我和祖父等人着实没有法子。”

    素妍放缓了脚步。

    江传珠继续道:“去岁年节时,我家设宴款待二伯父,父亲和祖父灌醉了他,让他写下文书。后来二伯父离开晋阳巡查各州,父亲拿了二伯父所写的文书去都督府加盖了官印,又顺利拿到了二伯父的名帖……我……我便借了二伯父的身份、官名顺利成为晋地秀女,而这这两月,二伯父没在晋阳都督府,故而……他并不晓此事。”

    宇文琰听得两眼喷火,厉声道:“大胆,这种事也敢算计!你……当真不识好歹。”

    江传珠言词咄咄,“富贵险中求,自来如此,我只是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事。要是二伯父同意收我为养女,我祖父、父亲也不会想到这个法子。只要我得宠,二伯父也会封官晋爵……”(未完待续。。)

728 谋算入宫

    宇文琰哈哈大笑起来,“平国公已贵为国公,需要你给他挣荣华?只怕他不会以此为荣,反引以为耻!自以为是!他日,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本王劝你还是好自为之,踏实做人。”

    求人居然求到拽人、拦人去路的地步,素妍现下怀有身孕,万一摔倒有个好歹,他可不管这些,定会翻脸。

    江传珠算计了旁人,还敢大声说出来,仿佛是她应该的,听起来倒成了江书鲲的不是。

    素妍愤然离去。

    身后传来江传珠那高昂的声音,“姑姑,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我说了实话,你可得帮我……”

    然而,素妍没再说一个字。

    她可从没答应过江传珠什么。

    素妍闷声赶路,很快出了宫门。

    宇文琰瞧着她不高兴,轻声道:“还在为那不知死活的在难受?”

    素妍吐了口气,“江氏族人一个个狼子野心,居然就此事算计二哥,瞧这样子,连二哥都不知道呢。”转而对白莺道,“一会儿你回趟江家,把今日的事细细告诉老太太和大太太。”

    白莺应声。

    宇文琰看她上了家轿,轻叹一声,素妍这等骄傲、纯真,怎有个那个的族侄女,太不知知廉耻,居然求素妍帮她晋位。

    白莺回到文忠候府,把这事告诉了虞氏和沈氏,就如素妍所猜的,虞氏等人也没听说过。

    虞氏一听江传珠在宫里拦着素妍,扯着要素妍帮她晋位,就想发火大骂。一个个当真没了规矩,居然厚脸去拉素妍。

    素妍如今体弱。岂是能由人抓扯的。

    沈氏倒也平静,道:“回头写封信回晋地。问问二叔,看他怎么说?”

    虞氏吐了口气,“当真是不省心的,一早就闹着要做皇妃,为了入宫,竟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更多的是失望,江舜诚帮衬族人不少,可这回竟被人算计了去。

    一个个以为做了嫔妃,父兄就能荣华富贵。却不知道后宫争斗如战场,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虞氏道:“你家王妃这样行事是对的,江传珠一瞧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往后不必理睬。”

    白莺应了,回到左肩王府,将虞氏的话如实地回禀了。

    且说江传珠从地上起来,正巧见到三位新入宫的宝应、常在来御花园赏花。

    众人齐齐见礼:“拜见江美人!江美人万福!”

    在后宫,位高一级压死人,她比她们高的可不是一级两级这中间还隔着才人呢。

    她得意地扬了扬头。“免礼!”用手弹了弹广袖并没有尘土,“你们知道吗?本宫是平国公的侄女,左肩王妃可是我的姑姑,你们几个休想跟本宫争抢。就你们的出身、位份,还轮不到你们呢……”

    这边正说话,只听假山处传来一个女人的讥讽声。“哟,好大的口气呀!”

    众人寻声问去。却一个美若神仙妃子般的女人,一袭紫色的锦袍。行动如风中摆柳,面容如画,妆容恰到好处。原有姿色地江传珠与她一比,就落到了尘埃。

    那美貌妇人身后的内侍道:“还不行礼!这位是丽贵人。”

    所有人都审视着她,一入宫就听说过,宫里最得宠的便是丽贵人,其次又是雅贵人,得宠之时,她们的父亲都赐封爵位,一时间光耀无双。

    丽贵人瞅了一眼江传珠,“哈哈……据本宫所知,文忠候膝下只得一女,孙女这辈里,唯二房平国公膝下有一位妙龄女儿,已在去岁许给仁和伯为妻。文忠候又哪里冒出来一个孙女?”

    丽贵人身侧的内侍阴阳怪气地道:“丽贵人说得是。刚才是谁在御花园说,灌醉了平国公骗人家写了文书,承认她是侄女,这才冒用了平国公的官名入宫为秀女……亏她还能如此叫嚣。”

    江传珠见丽贵人句句针对自己,气得一张脸时白时红,很快,厉声道:“你这个妖妇!”

    敢骂她是妖妇?

    当真是找死!

    素妍根本不肯理她,可见江传珠并不得江家人之心。

    丽贵人秀眉一挑,“来人,江美人以下犯上,对本宫不敬,给我狠狠地掌嘴。”

    “你……你敢!妾是皇上的美人,你没权打妾。”

    “我乃一宫之主,岂容你不敬,待打完了你,我再亲自去与淑妃说一声。”

    江传珠所居庭院处,主宫乃是淑妃所居的怡春宫。

    一声令下,丽贵人身边的太监挽起衣袖上来。

    江传珠的丫头想护着,太监道:“江美人犯了宫中大忌,奴才奉命执刑!你若想一起受罚,尽管拦着。”

    丫头只得怏怏退去。

    丽贵人将脸转向一边,这些新入宫的,竟是什么人都有,尤其是这个江传珠,不知天高地厚,一个区区山野小户人家之女,就敢猖狂。

    丽贵人悠闲自得地进了凉亭,随手掐了一朵开得正妍的月季,“这入宫的人啊,真是一个不如一个。”

    内侍太监握着棍子,一下又一下地打在江传珠的嘴上,不过三两下,已经是唇破血流,满嘴的鲜血。

    江传珠还不肯罢休,继续骂道:“妾不会饶了你……”

    却不知道,这是在宫中,不是老家。

    她气势再强,七八下后,再不敢支吾一声,只是“哼哼”地发出一串痛苦的呻吟。

    丽贵人看也一不看,只看着手里的花儿,再娇妍的花,也可以瞬间凋零,她将花抛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蹂躏,待她移开脚时,竟是一团花泥,殷红如血,如江传珠嘴上流泄而出。

    她不屑一顿地冷声道:“你们几个可是冒用他人之名?又或是为了入宫为妃。认了旁人为养父、义父的?”

    三女微愣,很快。一一答道,“婢妾是家中庶女”、“婢妾乃是家中嫡长女”、“婢妾是家中庶长女。”

    丽贵人背对江传珠。听着耳畔都声声掌嘴之音,恍若未闻,依旧优雅自如地摇着手帕。

    三女听得声声催紧,紧在心头,瞧在眼里,全是血腥,面露惧容。

    在她们之上,还有美人、贵人、嫔、妃……

    一介贵人,便能下此狠手。

    要是她们落到哪位宫中贵人手里。只怕也是此下场。

    丽贵人不紧不慢地道,“那些个为了做皇妃的秀女,这回可有好看了。上午时,皇后娘娘奉命核对各位秀女的出身,听说已经查出了六个,临时认父、冒用他人身份的呢。”

    三女面露异色,入宫后,也听说过此事,北齐建国以来这样的事亦不在少数。但哪朝都没有核实、认真过。

    “假贵女就是假贵女,穿上宫袍也做不得真贵女。你们几个,可别再不识抬举。”

    三女不敢看江传珠,不过片刻。一张花容月貌的面容已经肿了起来,变成猪头一般,惨不忍睹。还被太监敲落了一颗牙齿,和着血吐了出来。整个人扒在地上。

    太监道:“江美人可知错了?”

    丽贵人貌若天仙,下起手来。却能狠如蛇蝎。

    江传珠心里暗道:不认错就得死。只要活着,总有机会的。

    一张口,整张脸都牵扯着巨痛。

    再不认错,就会再被挨打。

    丽贵人,她记下了!还有两位宝应、一位常在,她也记下了。

    “妾知错!妾叩谢丽贵人指教。”

    丽贵人冷声道:“滚下去!往后见着本宫,给本宫躲远些。”

    江传珠摇摇晃晃爬起身,在侍女搀扶下离去,没走多远,只听不远处传来一个犀厉的声音:“怎么回事?”

    这声音,是大总管的。

    江传珠见新皇出现,“哇”的一声痛哭起来,扒在地上,道:“皇上救救婢妾!皇上啊……呜呜……”

    哭得痛断肝肠,哭得没了半分仪态。

    新皇微微蹙眉,刚问了一半,丽贵人也是梨花带雨:“皇上,江美人对臣妾不恭,居然骂臣妾是妖妇,目无尊卑,以下犯上,理当掌嘴……”

    这女人多了,当真让人心烦。

    丽贵人正待撒娇,却见新皇一脸冷容,不由得浑身微颤。

    新皇道:“江美人目无尊卑,降为宝应。”

    江传珠顿时一惊,扒在地上不甘地道:“皇上,婢妾本是怡春宫的人,自有淑妃指教责罚,丽贵人她……逾越了规矩……”

    她是骂了丽贵人“妖妇”,那又如何,可丽贵人却令内侍掌嘴,还打掉她的牙齿,就算她被罚,她也要拉了丽贵人。

    新皇厉声道:“丽贵人不好好打理重华宫,僭越行事教训嫔妃,禁足三月,夺去重华宫宫主之位,雷美人尊为重华宫宫主。”

    他不宠爱她了?

    即便她曾一度宠冠后宫,可现下他这样做,就是两边都罚。

    他走了一截,铿锵有力,语调坚定:“雷美人晋为贵人!”

    大总管应声,高声道:“雷美人晋为贵人,尊为重华宫之主!丽贵人即日迁出重华宫!”

    一句话,雷美人从现在住的韶颖轩迁往象征着重华宫主所住的重华宫,而丽贵人失去一宫之主的位置,入住韶颖轩。

    丽贵人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江传珠一副狠决的模样,自己被降位,丽贵人也不好过。

    损敌一千,自伤八百。

    二人相争,却平白便宜了雷贵人。

    新皇听人说过,雷贵人乃是豫地大都督雷嘏的嫡长女,出身、身份都比其他秀女高出许多。

    五月初四中午,新皇又去了凤仪宫。

    杨云屏奉上了查核清楚各秀女真实身份,这一查核,查出临时认同姓大官为义父、养父者十二人,又有被迫冒名顶替入宫者六人,嫡女五人,庶长女七人,寻常庶女二十人。(未完待续。。)

729 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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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皇着大总管递了笔来,在嫡女里挑选了父亲身居要位的三人,“封为贵人。”停顿片刻,又从庶长女里挑选了二位出身不俗的,“封为贵人。”停了一下,将剩下的一名嫡出秀女名讳下划了一条线,“封为美人。”又看了一下,剩下的几位庶女,“封为美人。”

    杨云屏瞧了一下,这一勾选,连张锦绢也被封为贵人。道:“寻常庶女呢?”

    “一律封为才人。”

    杨云屏又道:“临时认同姓官员为父的、冒名顶替的或宝应,或常在,如此可妥?”

    新皇将名单递给杨云屏,“往后各届,就照着各自的出身来,女以父为贵,凡是嫡女出身,可直接封为贵人,庶长女可封为美人,寻常庶女为才人。”

    这,也算是订出了一个标准来。

    杨云屏应“是”,问道:“臣妾立马派人着办。”

    一时间,新入宫的妃嫔晋位,后宫一片喜气。

    此事传到舒太后耳里,舒太后微微笑道:“这事办得倒也得体。”

    还是素妍的话起了效果,否则新皇不会下令惩罚江宝应、丽贵人。

    丽贵人如今被夺去一宫之主的位置,还被禁足寝宫,这让舒太后觉得很畅快。

    是夜,大总管询问新皇“皇上今晚宣哪位嫔妃侍寝?”

    他忆起漪兰宫的张锦绢,虽然容貌寻常。倒也贤良得体。

    依昔听说过,美貌的女子当贤良。贤良的女子缺美貌。而这样相貌寻常的女子,此次秀女里共有三人。早前被太后晋为才女,如今都做了贵人,另两个皆是嫡女身份。

    “着漪兰宫张美人迎驾!”

    大总管得令,当即令人通传。

    太后听闻此事,越发满意。

    三月初五晨,新皇特赐张美人封号“良”,晋位“贵人”,后宫尊称“良贵人”。同为贵人,有封号和没封号完全不一样。有封号就不再称她姓氏,而直接尊称为“良贵人”。

    三月初六夜,新皇临幸重华宫雷贵人,夜里雷贵人弹奏琴曲,与他吟诗作对,颇得新皇之心,加上雷贵人本是嫡女,更得新皇敬重,次日赐封号“华”。颇有才华横溢之意。

    不久后,又有董贵人获宠,得封号“禧”,据说这位贵人虽相貌寻常。却最是爱笑,禧与喜音同,新皇特赐了这个别样的封号。

    有乔贵人承宠。因其行事端方,举止得体。性子温婉从容,赐封号“婉”。

    有贵人身材玲珑有至。能言善辩,聪慧非常,得封号“慧”。

    又有贵人善于女红、厨艺,得封号“巧”。

    众人欢喜,除了丽、雅二位贵人,最犯愁的当属怡春宫的淑妃。

    身边的老嬷嬷说着今儿发生的大事,“娘娘还得想过法子才好?皇上这等宠幸新人,用不了多久,便有妃嫔传来孕育子嗣的消息,如此一来,无论皇子、皇女,按照皇家祖宗规矩,皆是要晋位份的。”

    对于皇家,繁衍子嗣、添丁加口乃是大功一件。

    淑妃原想一心哺育大皇子,想着若是大皇子能得皇帝喜欢、得太后欢心,便是成功一大半。“本宫能如何?”

    “娘娘得寻几个可靠的妃嫔相助。听说皇后找了良贵人帮忙。这些日子,良贵人忠心耿耿地替皇后打理凤仪宫,就连端午佳节的后妃宫宴,也是良贵人帮衬着准备的……”

    良贵人虽然相貌寻常,但她是冀西都督张德松的庶长女,真是个贤惠能干的,几十名后妃的端午宫宴,吃的、喝的,还有太后、皇上、皇后给的赏赐,样样都准备得妥贴。

    端午佳节宫宴上,太后夸皇后宽容大度、行事得体;赞端妃有乃父之风,正直不阿,端庄秀仪;夸华贵人才貌双全;赞良贵人温良贤惠,勤劳忠厚。

    华贵人不但人长得美,且一身才华,她拥有着丽贵人的美貌,又拥有雅贵人的才学,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一时间成为新皇身边的宠妃。

    华贵人虽宠冠后宫,行事还算得体,这一点在太后眼里才最难得。

    太后夸了这几位,却只字没提淑妃一字半句。

    嬷嬷继续道:“娘娘这里,皇上已大半年没来。就算是大皇子,也只在康宁宫里见过皇上两次,不去可不成。”

    淑妃长久地沉默,连嬷嬷都在为她们母子的未来担心,她何尝不着急。

    她虽贵为妃位又如何,如今在宫里的地位,连良贵人都不如。

    早前她想过要寻帮手,嫡出妃嫔不屑与她亲近,早知她在宫中失宠,除了她育了一位大皇子,再无旁的优势。

    生下皇子的,可不止她一个,还有皇后,不将后亦会有端妃。

    自来宫中都是些捧高踩低的人,她们要么巴结着皇后,要么就巴结上端妃。她虽是众妃之上,皇后之下的,可她们就不屑讨好她。

    淑妃迟迟疑疑地道:“嬷嬷可有什么好法子?”

    嬷嬷见寝宫无人,低声道:“娘娘,老奴可一直为你的事留着心呢,老奴寻了一个人。”

    “什么人?”

    嬷嬷拊掌而拍。

    从珠帘外进来一名华衣女子,素白如羽的肤色,浓淡适宜的黛眉,还有那样一双灵动的双眸,胜似会语……

    淑妃惊呼一声:“她……是左肩王妃!”

    嬷嬷见她也觉得像江素妍,微微一笑,道:“万玉贞,你可以下去了。”

    那女子低应声“是”,款款退下。

    这声音。分明不是江素妍。

    声音略有些僵硬,虽只一字。却是极为拗口皇城口音。

    很显然,万玉贞并不是皇城人氏。

    淑妃回过神来:“她不是左肩王妃?”

    像。长得着实是太像了。

    嬷嬷点头,“太太可一直为娘娘的事挂在心上呢,就这一个,还是老太爷令人走遍大江南北辛苦寻来的。在许府调教养了大半年,正等着给娘娘和大皇子派上用场呢。”

    新皇心里的那个人,从来都是江素妍。

    午夜梦回,他声声轻唤“弱水”,这原是素妍的字,宫里人不知。天下人都只知道素妍的名讳,却难知她的小字。

    但,淑妃知道!

    曾经的舒秀仪也知道!

    端妃顾令雯被新皇赐了个“若水”的小字,就以为她是新皇心里的女人。哪里晓得,就连她,也不过是素妍的替身,或者说新皇在极力将他身边的女人当成是素妍。

    连淑妃都能被骗住,从未想过这世上竟有两个长得如此相似之人。“容本宫好好想想。嬷嬷,万玉贞是什么人?”

    “回娘娘话。她乃云南人氏,家里有二十亩薄田,老太爷花了百金从她父兄手里买下,被老爷收在名下做养女。万家得了老太爷给的钱。置了铺子、良田,也成了富贵人家。她在老爷面前发了誓,愿为淑妃和大皇子所用。”

    万玉贞的父兄被许家人拿住。她想如何摆布万玉贞都成。若是不从,她自有数十种让她屈服的法子。

    三日后。御花园。

    天空若水琉璃般澄净,碧蓝如洗。

    五月的榴花开得如火如荼。御花园里便有几树这样的榴花。一丛,又一丛;一片,又一片,那样明艳的殷红,夺目的红,绮丽而眩目地招摇着,这夏日最奔放的热情。

    新皇自养心殿而出,穿过御花园,正往重华宫而去。

    然,行了一程,整个人都似被钉住一般。

    在朝阳下,一个着宫娥袍的少女正提着篮子,拿着花剪,站在花丛中,拿花剪挑选月季,在离花的地方,留有二尺左右的枝干,瞧这模样,是用来插在花瓶用的。

    大总管见新皇停止不前,不由得凝望着那女子,不由轻呼一声:“安西郡主!”

    对,这正是给新皇的错觉。

    这偌大的皇后宫里,怎的居然冒出一个与素妍长得一般模样的女子?

    新皇的眼前,亦是纵横交错。

    往日一幕幕,如电光石火,瞬时闪过。

    是欢喜,是疑惑,在这霎那交错而来,不明缘由,不知所以,他在狂喜之后,很快就静下心来。

    他几乎如离弦的箭,仿佛在苍茫的沙漠上发现了绿州,几步窜到宫娥的面前,然后,近了跟前,他留意到这女子的气度、风华,远远不及素妍,即便有一样的容貌,旁处难及素妍一二。

    不是素妍!

    没有人可以替代他心中的素妍。

    “你是谁?”在狂喜之后,是他道不出的失望。

    天下间,江素妍也只得一个啊。

    那宫娥见着一袭龙袍的男子站在面前,先是一怔,很快提裙下拜,“奴婢是花木局的宫女万玉贞。”

    新皇微微凝眉,天下间哪有这么巧的事,一个与素妍长得一般无二的人出现在御花园,还是他必经之路上……

    要是有一群人在这儿,他自不会生疑,偏偏四下无人,只得万玉贞一个。

    怎不让他多想?

    他定定心神,脑海里掠过素妍的模样,再看面前的万玉贞,乍看之下,仿佛长得酷似,此刻脑海里寻觅,眼前的比对,却让他觉得真真判若云泥。

    他几乎脱口而出,从之前的狂喜,到现下的冷情:“来人!将万玉贞带回养心殿!”

    大总管应声,吩咐了两名内侍来带人。

    万玉贞眸露喜色,即便面上抑制得很好,可那神色里的欢喜、张扬还是落在了新皇的眼里。

    这女子,一早就在这里等他!

    这是旁人设计好的。

    万玉贞为难道:“皇……皇上,娘娘还等着奴婢采花送过去呢?”

    “哪位娘娘?”

    看来,皇帝瞧上她了。

    喜欢她的美貌,要封她做嫔妃。

    这一直就是万玉贞想做的,她瞧见了娘娘们的富贵荣华,真真是极好的。

    万玉贞含羞带涩地道:“是给怡春宫的淑妃娘娘采花。”

    “先回养心殿,回头大总管派人给淑妃送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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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0 告诫被罚(粉红过百+一更3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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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对而视时,他从万玉贞的瞳仁中,瞧着她璀璨的笑容,如朝阳般明丽,如五月的榴花般鲜艳荼蘼。

    她在得意!

    却不晓得,半个时辰后,她就是一具死尸。

    两名内侍领了万玉贞前往养心殿,新皇打了手势,大总管走近,“派人审问万玉贞,查查她是通过什么人入的宫,把事情查清楚后回禀朕。”

    大总管当即吩咐了得力的人去查。

    怡春宫。

    淑妃听说不出预料地,皇帝一瞧到万玉贞就有些失常。

    看来,万玉贞得宠是在早晚的事,皇帝居然迫不及待的就把人领回养心殿。

    正幻想着以后如何步步得势,只听外面传来大总管的声音:“淑妃接驾!”

    她以为是皇帝到了,领着宫人前往大殿,大总管捧着拂尘,身后是两名内侍小太监,其中一个捧着银托,里里盛着一个用黄澄澄的布料包裹的方盒子。

    大总管面无表情,“皇上口谕,厚赏淑妃!”

    周围的宫人个个面露喜色。

    新皇登基一年,淑妃在最初得过几回赏赐,这大半年来可是一件也没有过。

    “吾皇万岁万万岁,臣妾叩谢隆恩!”

    大总管托起黄锦上的系结,亲手将沉甸甸地东西递到淑妃手里。

    淑妃接过,心里暗想:这么重。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想到此处,一颗心漏跳出一拍。来不及厚谢大总管,大总管的人已经快步离开怡春宫。

    嬷嬷笑道:“娘娘。皇上赏赐的是什么?”

    淑妃抱着赏赐,往内殿移去,一边服侍的贴身宫娥也个个欢欣鼓舞,而今皇帝也赏赐了淑妃,看还有谁说淑妃失宠。

    到了内殿,嬷嬷与宫娥们竞相催促,都想瞧瞧里面的东西。

    淑妃犹豫再犹豫,终是拒绝不得。

    她似闻到了一股怪味,用力地吸嗅着空气。又似乎并没有。

    解开黄布,那怪味似又浓烈了几分。

    她微微敛额,这味道有些熟悉,瞧着两个年轻的宫娥,“你们中谁来癸水了?”

    宫娥呆了呆,面面相窥,两人应回答道:“娘娘,不是我。”几乎是异口同声的。

    嬷嬷指了指盒子,被淑妃一提。还真有股血腥味,伸着头,像只狗儿一般灵敏的闻嗅着,指着盒子:“娘娘。好像是这盒子里的。难不成是皇上赏给娘娘新鲜吃食?”

    一定是因为万玉贞才赏的!

    这么大一只盒子,是装的吃的?

    应该用食盒装的。

    难道是金银珠宝,好像这盒子又太大了些。

    众人猜测连连。

    然。当淑妃启开盒子,只听她一声惊呼。整个人从贵妃椅上滑落下来,软坐在地上。

    所有人都惊骇了。就在一个时辰前,万玉贞还是一个活泼动人的美女,如今却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落在盒子里。

    嬷嬷浑身颤栗,仿佛恶梦一般,嘴张得大大的,仿佛能塞下一只鸡蛋。

    两名宫娥更是如见鬼一般,颇不敢相信地揉着眼睛,待辩清盒中的人头,顿时也跟着吓得浑身哆嗦。

    新皇的赏赐,居然是许家人精心调养备下的美人人头,而这美人居然与左肩王妃有着完全相似的容貌。

    淑妃猜不透他的心意,他不要替身,这样千里才寻到一个美人,居然被他残忍杀了。

    不是说,被他带回养心殿,要做宠妃的么?

    新皇的心,瞬息万变,到底是她无法捉摸,她设想过万玉贞如何得到宠爱的千万种,却独独没有想到,新皇会杀了万玉贞,更没想到,新皇会派大总管把人头给她送来。

    淑妃脑子里一片凌乱,凌乱,如乱麻,如潮涌,再能平息。

    “嬷嬷!快合起来,莫让大皇子瞧见,寻个地方,把她埋了。”

    这一整日,淑妃都提着心,生怕还有旁的事来。

    而有些事,要避,避不过。

    酉时分,大总管又到了,是来传新皇的口谕,“皇上口谕,大胆许淑妃,胆敢妄自猜踱圣意,任意胡为,将宫外女子私带入宫,不可不罚!现夺其原有封号,易赐封号‘谨’望谨妃自此后行事三思而后行,谨守本分,再勿妄行,着即日迁往永仁宫。”

    怡春宫,乃是历代副后、贵妃所居。

    这就是说,新皇认为她根本不配住在怡春宫。

    淑妃愣愣抬头,望向一脸平静的大总管。

    嬷嬷携着一干宫娥、内侍,在大殿上跪了大半。

    大总管道:“皇上还说,谨妃自入住怡春宫以来,并未尽守本分,更未认真襄助皇后打理六宫,即是如此,就迁往离康宁宫最近的永仁宫。谨妃娘娘,赶紧带着众人收拾一下,即刻迁往永仁宫。”

    对于当年,她使诈算计新皇,他是一直记在心里的,没有降她位份,已算厚恩。

    大总管催促着:“嬷嬷赶紧带人收拾一下,一会儿就迁永仁宫。如今正值五月,皇城的雨季就要到了,怡春宫也得好好修缮一番。”

    自有修缮,定是要给其他人住的。

    嬷嬷迟迟疑疑,欲语还休,又不敢问。

    谨妃呆愣愣地道:“不知皇上想将怡春宫赐与何人?”

    大总管随口道:“皇上的心思,奴才哪敢妄猜。”

    谨妃找了个与江素妍一模一样的弄到宫来,还将万玉贞安置在新皇必经之路上,做得这样明显,大总管带人一审,万玉贞还以为是好事。要替淑妃挣个功劳,根本不知道皇帝从见到他之后。便已经动了杀机。

    谨妃想不明白,为什么分明是好事。却变成了这般,居然惹得新皇龙颜大怒。

    在众人收拾东西之时,她取了两锭金子,塞到大总管手里,“还请公公指点一二,皇上……为什么拒绝万姑娘,为什么……”

    若真是拒绝还好些,可他是直接把人杀了,还把人头送到她手里。

    大总管一见她问这事。立马又将金子回塞到淑妃手里,“君心难测,老奴哪里能猜出皇上的心意。还请谨妃娘娘往后好自为之,休要妄自猜踱圣意。”

    当天夜里,谨妃领着自己的宫人迁出怡春宫,入住永仁宫。

    若是都是宫殿,永仁宫却难与怡春宫比,无论宫殿的华丽,还是辉煌。都截然不同。

    说是永仁宫,连怡春宫下面的紫荆楼、蔷薇院这些地方都比不了。

    她,这一回是真的失宠了。

    早前,所有心思都搁在大皇子身上。不愿协助皇后打理六宫,如今皇上和皇后都不指望她打理。

    宫里来了那么多人的,她不愿协助。自有愿意协助之人。

    华贵人、良贵人……还有那么多的贵人、美人,她们可是个个愿意的。

    这一月。宠毕新晋封的贵人,便是一干美人。各位美人的封号取得奇巧非常,新皇用了百花之名来取,如美人曹玉媚,人比花娇,赐封号“蕊”;又有步履轻盈,步步如舞的,令他想到步步生莲这一词,赐封号“莲”;有婀娜多姿,风情万种的,赐封号“菊”……

    逢双离开养心殿,去新晋的妃嫔处歇息,逢单在养心殿内小憩。其间,也去过凤仪宫、永和宫,陪皇后用膳,与端妃说话,却一次也没去过谨妃的永仁宫。

    数位美人宠幸完毕,新皇独居养心殿,在十四、十五、十六三日移驾前往杨云屏的凤仪宫。

    时时神思归来,忆起素妍说的那句“香蕉被那么多的女人舔过,你也不觉恶心。”他就失声笑出。

    华贵人、蕊美人、莲美人、菊美人四位新人,锋芒压过丽贵人、雅贵人,成为新皇身边的宠妃,四人之中,又以华贵人最得宠爱,然后是菊美人次之。

    六月初二,皇帝下旨,晋封重华宫华贵人为华嫔,晋封漪兰宫良贵人为良嫔,又晋菊美人为贵人。

    晋封华贵人是皇帝宠爱之故,晋封良贵人则是太后与皇后的意思,夸良贵人行事得体,兢兢业业协助皇后打理六宫有功。

    六月初五,皇帝赐封华嫔之父雷嘏为三等豫平伯,其兄为三等豫平伯世子。赐了华嫔之父,没道理不赐封良嫔张锦绢的父亲,赐封良嫔之父为三等冀宁伯,其兄张昌兴为冀宁伯世子。

    瞧起来并无偏颇。

    一时间,引得后宫妃嫔竞相追逐,都想得了盛宠为父兄赢取爵位。

    华嫔、良嫔做了娘娘,又得皇帝恩准,可允家人入宫探望。

    江素婷原准备回冀西,没想宫里来了圣旨,张锦绢做了良嫔娘娘,还可以入宫探望,欢欢喜喜地收拾了东西,领了张锦瑟,再带上大姨娘一起去宫里探视良嫔。

    大姨娘自是知道,张锦绢能留在宫里,如今平步青云做上良嫔,多是托了江家的福。对江素婷也越发忠心,加上她只得一个女儿,将来良嫔也要多倚重张家的二位嫡兄,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有娘家父兄扶持的女子,才能走得更远。

    张锦瑟入了宫,瞧着什么都是新鲜的。

    由漪兰宫的内侍领着进了大殿,晨阳洒落处,良嫔立于殿前石阶,双雁瑞草彩绣缎裳,华丽繁复的精致花纹,却是月白的底色,风华不凡而不失清婉幽然,灵蛇髻高高挽就,缀珠点翠的鸾凤对簪,蝶戏牡丹金步摇,一串淡碧水晶流苏悠悠垂下,贴于额际。另有一两枝时令榴花,别在髻上,竟是说不出的娇媚柔弱。

    江素婷先是一惊,在她眼里,张锦绢一直都是相貌平平的,而今入宫几月,换了身华贵的衣衫,竟也能如此雍荣华贵。

    三人见了君臣之礼,张锦绢看着对自己跪拜的嫡母、亲娘和妹妹,心头五味陈杂。

    眼前的画面原是正常,此刻却如同一把细小的银针,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发热的眼眶灼烧着,一瞬间,泪如泉涌,倾泄难止,肆无忌惮地滑落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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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1 探宫

    张锦瑟本是欢喜,此刻见张锦绢哭,也控制不住,陪着流泪。

    早知会如此好,张锦瑟都有些后悔自己没来,但转而一想,她所订的贾家公子也是极好的。

    江素婷忙道:“瑟儿别哭了,这些日子你不是一直记挂着你大姐姐么,今儿见着了是好事,怎倒先哭上了?”

    姐妹二人同在江家住了许久,算是姐妹里情感最好的,无论最早张锦瑟是何缘故与锦绢亲近,到底是血脉至亲。

    锦瑟含着泪,“大姐姐入宫后,我常常梦到咱们还住在姥姥家里的样子,我们一起住在冰清阁,一起学女红,一起弹琴看书……”

    江素婷低喝一声,“娘娘已经够难受了,你倒说些高兴的事。”

    大姨娘含着泪,她只得张锦绢一个女儿,如今却入宫做了嫔妃,轻声问道:“娘娘在宫里如今可习惯了?你爱吃臣妇的腌黄瓜菜,就带了两坛子入宫。”

    大姨娘因是张锦绢的亲娘,女儿做了良嫔,她也被封了成了冀宁伯府的四品淑人,是张德松的平妻,是张府里除江素婷以外最尊贵的女人。

    锦绢止住哭泣,一一答了母亲与亲娘的话,又以女儿之礼拜见江素婷,见过大姨娘,这才回到主座上坐下。

    一家人寒喧一阵,江素婷让宫娥带锦瑟去御花园走走。

    江素婷审视着一袭锦袍华服的良嫔,瞧过之后,又低声道:“你得获圣宠有些日子了。可是怀上了?”

    张锦绢一张小脸涨得酡红。

    一边的嬷嬷道:“回太太话,这个月小日子倒是正常的呢。”

    江素婷轻叹一声。

    大姨娘急道:“在这宫里。还得早些生个一男半女的才好。今儿我们入宫,在宫门口正好瞧见了华嫔娘娘的母亲、嫂嫂。我的天,带的东西可真多,从吃食、穿的到玩的都有了,还带了好些新鲜的桃杏入宫,瞧那样子,许是怀上了呢,听说她如今在宫里可是最得宠的。”

    因良嫔被封,张德松有了爵位,大姨娘做了有品级的淑人。连带着在张府也被人唤一声“小太太”。

    江素婷听了虞氏和沈氏的话,并没有反对大姨娘做平妻,虽是平妻,也难与她这个嫡妻相比,何况她自己还有两男两女,大姨娘只生了良嫔一个。因大姨娘做了平妻,如今的锦绢也算是嫡长女了,出身又与之前不同。

    在宫里,原是嫡女就更尊贵些。

    江素婷从怀里掏出张方子出来。“这是我和小太太去义济医馆的瑶芳道长给开的,你可得抓来多吃几副,许下月就怀上了呢?”

    张锦绢并不接方子,瞧了一眼。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嫔妃每月吃的调补方子都是宫里太医开的药,私下吃旁的要犯忌讳。”

    大姨娘见她认了真。轻叹一声,“我们去医馆候了大半日。磨破了嘴皮才开来的,你好歹吃上几副。”

    在这宫里。没有自己的儿女,日子当真难过。

    即便张锦绢协助皇后打理六宫,又是一宫主位,每日的事繁琐杂乱,但忙完那几件事,就又闲下来。

    大姨娘游说了一阵,张锦绢好歹是把方子收下了。

    张锦绢留了家人在漪兰宫用午膳,又问了些家里的情况。

    提到张昌兴的婚事,江素婷胸口就堵着一团火。“唐小姐嫁给虞二爷了,前儿一早就前往云州任上,好歹虞家与平王府也说上话,到了那边倒也能受平王照拂。”

    张锦绢很是意外,在她看来虞正豪是晋地人,得了功名,许是要回晋地的,“怎去云州了?”

    江素婷道:“三晋各地的官员已满额,晋阳府也有足额的候补官员。”

    江书鲲去三晋后,去岁选拔启用了一批八、九品小吏,只差从七品及以上的官员,这回大考后,吏部先满足了三晋。

    因静王党案子,三晋农业、经济颇受重创,新皇急需恢复三晋百姓的生活。

    大姨娘接过话,“听说翰林院侍读曹大人的妹妹如今是宫里的蕊美人?”

    张锦绢应承一声。

    大姨娘道:“你瞧见了她,可得小心些,听说是个厉害的。你大哥与岳小姐的事,就是这曹大人从中使的坏。”

    曹玉媚做了蕊美人,这两月皇帝也去她那儿,每月只得一次,可同样的,皇帝也只来张锦绢这儿一次,凤仪宫是在每月月圆时的三天必须要去,除了几位贵人、美人那儿各去一次,其他时间皇帝都留给了华嫔。

    华嫔近来的风头很盛,比早前的丽、雅二贵人都给比下去,她长得原就美丽,加上又有些才华,能歌善舞,还会吟诗作对,自然更得新皇之心。

    此届秀女里,不是貌美的,就是有才的,而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江素婷临出宫前,又叮嘱了张锦绢几句,几个人这才告退离去。

    张锦绢刚送走母亲与亲娘,有凤仪宫的内侍来报:“皇后娘娘请良嫔娘娘去凤仪宫说话。”

    待张锦绢到时,凤仪宫大殿上已坐着端妃、谨妃、华嫔,还有雅贵人、菊贵人等各宫宫主。

    杨云屏一脸寒霜:“慧贵人落胎了,这人好好的怎就突然落胎了?她自个儿和她屋里的嬷嬷原是一月前就知道的,屋子里连熏香都不用了,一只装了麝香的香包竟藏搁在枕头底下……”

    她看着雅贵人,“慧贵人是你宫里的人,你得把这事细细地查一遍。本宫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菊贵人微低着头,一双纤纤玉手捧着一只漂亮的茶杯,似在审视,又似在沉思。

    谨妃只冷淡看着杨云屏。漠然如一截枯木。

    雅贵人虽一宫之主,她也有几月没瞧见新皇了。丽贵人的失宠便是一个最好的警示。皇帝不缺女人,只要他愿意要多少个都成。

    端妃的肚子越发大了。捧着一碟果子正吃得香甜美味。

    杨云屏问:“端妃快要生了吧?”

    端妃抬头,灿然一笑,明如阳光,每每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心里就觉得安然,“快了。”

    杨云屏扭头对良嫔道:“永和宫的稳婆、乳母都寻好了么?”

    良嫔低声答道:“寻好了。明镜候夫人入宫服侍,一早就备好了稳婆、乳母。”

    杨云屏凤眸里露出几许赞赏,又训了几句话,方让众人各自散云去。

    后宫的嫔妃们各施伎俩。或给皇帝亲手煲汤的,或给皇帝做靴子的,又有每日早晚到御花园必经路上等候的,只要她们不做得过分,杨云屏睁只眼、闭只眼也懒得理会。

    宫里的日子就这样不好不坏地过着,岁月流逝,时光荏苒,每日里总要发生几件事来,这也给死水般的后宫增添了几分涟漪。让宫中嫔妃倒不无趣。

    而这几月,素妍已经能熟络地打理王府事务,还有各地田庄、店铺的生意。

    陪房田二家的从外面铺子唤回王府,帮忙素妍打理内宅。

    素妍如今有五个月的身孕。人越发地清瘦了,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就连那双眼睛都显得出奇的大。

    依旧不能闻嗅到味重的东西。闻不得油腥味,一闻就恶心。恶心就呕吐。琴瑟堂的下人们只能在外院偏厢房里用食。青嬷嬷和白芷几个变着方儿,想着法儿地做素妍能吃的饭菜。虽都是清淡的,也力求做出有营养的来。

    虞氏隔几日就派大丫头去左肩王府打听一番,知还是不能吃肉,轻叹道:“唉,和我当年一样,我怀老大时还好些,怀老二时反应大,吃什么吐什么,一直满了五月才渐次好了。”

    她跟着着急,可又没有法子。

    瑶芳道长开了方子给素妍,她喝下去就不顶事,出不了一刻钟,就会恶心吐出来,回回如此,素妍索性也不吃药了,就这样扛着。

    宇文琰每回沐休回府,见到日渐消瘦的素妍,心疼不已,有时候看着那张原本水润的鹅蛋脸变成了瓜子脸,还有日渐突出的颧骨,心里就隐隐难受着。

    他细细地审视着素妍,脑海里想着的却是未孕前那个风华绝代的人儿,“这几日还不能吃肉?”

    他垂头看她,轻抚着她的肩背,眼里蓄着满满的愧色,温柔怜惜,脉脉含情。

    素妍偷眼瞥向宇文琰,却见他的乌黑瞳仁,正一霎不霎地凝在她面容之上,深如潭水,欲将她淹没;又如漩涡,要将她生生吸入。

    自她有孕,他每次回来,都亲自服侍她洗脸、洗足,这原是大丫头们做的,宇文琰说什么都要自己做。

    看着她玉足上长长的指甲,他稍稍蹙着眉头:“把手给我!”拉着她的双手,竟是连她的手都已枯瘦成这样,曾经漂亮而灵巧的双手,是一种病态的肤色,倒是那指甲已经长得很长。

    宇文琰令小安子取了剪子,轻柔而用心地给她修剪起手指甲。

    素妍想到上回他说的话,轻唤“千一”。

    他正疑惑时,他的脸忽然被她捧住,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唇已压了过来,迅速撬开他的唇齿,炽热的舌游走在他的口腔中,近乎狂暴地疯狂掠夺和攫取着,他的脑中瞬间空白。

    时值七月,左肩王府后花园的荷莲开得正好,忽被一阵风吹动,拂过悠悠花香,就连空气也染上一片清馨的莲香。

    自她害喜以来,他许久未曾与她亲近过。

    忽将她紧紧拥住,没等她反应过来,柔软的双唇已吻上她,抱紧她的头,深深纠缠,探索,要将她整个溶化吞噬了一般。(未完待续。。)

732 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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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妍脑中轰地一响,整个人都似蒸腾起来一般,炽热地飘起于云端,漆黑的夜中,似瞬间铺开了绚丽奔放的云蒸霞蔚。

    从来,她和他之间,虽有过疯狂,却从不见她有这般主动,忽然被他这么绵绵地热烈回吻下,她的脑海已是一片空白。

    唯一的意识,就是回应,探索,享受。

    两个人的唇齿相依,居然也可以这么快乐,快乐得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悸!

    “千一!千一!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她气喘吁吁地抽空呢喃着。

    “我也是,喜欢我的妍儿!”宇文琰紧抓着她,几乎将她肩头捏得疼痛起来,然后将她紧按于凉榻上,按在那些无根飘泊的花瓣中间,俯下身子,与她紧紧相贴,尽情拥吻。

    她几乎给他按得透不过气来,却快乐得快要飞起来。

    这一刻,连所有的疼痛,也是如此地愉悦人心!

    他忘情地俯在她的身上,很快,回过神来,如触电一般地闪离开来,看着一脸酡红的她,用手狠狠地击打着自己的胸膛。

    她含笑地依在床榻上,如一团跳焰的火焰,顷刻间就要将化成灰烬:“问过太医。现在孩子在肚子里很好,虽还害喜。夫妻可同房了。”

    “可是……”

    她勾勾手指头,他缓缓走近。一扯他的胳膊,将他按在榻上,他以为她要吻他,而她却盯着他吃吃笑了起来,“我是不是变得很丑,丑得你都不想碰我了?”

    她很瘦,瘦得让他不安,瘦得越来越似一股风都能卷走。

    他忙忙摇头,“无论什么时候。你在我心里都是最美的,也是我此生唯一想要的女人。”

    素妍如银铃般笑了起来,很快敛住笑意,锁住他的下巴,霸道而强势地凝望:“为妻告诫你,你要是敢在外面乱来,我可饶不得你。”眉眼跳了跳,没有之前的严肃,温声道:“今晚就给你个机会。令你侍寝。”

    宇文琰看着她的肚子,一脸疑惑,就是在宫里,端妃有孕后。新皇都不再碰她。

    素妍厉声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真的没事?不会伤到胎儿?”

    她抬手击在他的额头,“亏你也是学过医术的。”

    这一夜,他们极尽缠绵。愉悦之际,魂销魄溶。

    她虽身怀有孕。但她念着宇文琰自三月至今,再未碰她。虽同处一室,宇文琰担心伤及胎儿,也是在一边小榻安憩。她心中万分不舍,极力迎合着宇文琰。他虽知她身体孱弱,行动甚是轻缓,温柔如三春的轻风,轻柔的、温暖的,令人迷醉的。初时,他极有分寸,却禁不得她推波助澜,渐渐迷乱于深渊之中,只知随性沉浮。

    她勉力支撑,待得云消雨散,已虚脱到脸色惨白,只有身体还在余韵中不由自主的颤悸。

    他早已是大汗淋漓,她的目光掠过他健硕的身子,却见左臂上分明是被五指捏过的瘀青。

    她伸出纤纤玉指,温柔地滑过那片瘀青,“这是怎么弄的?”

    “皇上近一月总爱召我去练功房陪他过招,被他捏了一把。”

    男子的肌肉原比女子更健硕,很难一捏就有这样的瘀青,可见新皇下手有多重。

    宇文琰一脸茫然的仰头,望着帐顶,呢喃如梦地道:“上回你去宫里见太后,当天晚上,他就要我陪他过招。”

    那天,新皇亲眼瞧见素妍因为害喜,什么也吃不下去,闻到油腥味就恶心呕吐。

    他怒、他愤,素妍为了给宇文琰生孩子,居然消瘦成那般模样,他需要发泄,当晚就传宇文琰去练功房。

    宇文琰还没弄懂怎么回不,一把就被新皇给拽了进去“宇文琰,拿出你的真本事,别让朕小瞧了你。”

    哪里是陪人过招,分明是新皇在发泄,变换着棍法、拳脚,招招逼人。

    宇文琰到底顾念着他是皇帝,不敢下狠手,可新皇却不这么看,反而下了狠手,浑身上下,有七八处被他打瘀青处。

    休差回家,宇文琰生怕素妍瞧了心疼,也没提这事儿。

    素妍好奇地问:“你走路怎的一拐一瘸的,受伤了?”

    腿上可被新皇狠狠地踹了一脚。

    以素妍的性子,让她知晓是新皇所为,心里指不定如何担心,宇文琰笑道:“骑马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碍事。”

    素妍要看,他说什么也不肯,只令小安子取了瘀伤膏,自己抹了两日。

    她用手指凿了凿,“还疼么?”

    当时确实很疼,仿佛要被新皇给捏碎一般。

    摇头道:“早不疼了。”定定心神,想到新皇找他过招的狠样,就跟他借了新皇的银子没还似的。“听说宫里的慧贵人落了胎,前儿又听说莲美人有孕了,胎位不稳。从莲美人住的伊影阁里搜出大量加了沉香的熏香。太后大怒,令华嫔、良嫔彻查此事,现在宫里也闹得鸡飞狗跳。我瞧着后宫有孕的嫔妃还有几个。”

    素妍的瘦手放在他的胸前,不停地画着圈圈,惹得他心旌荡漾,微眯着眼望向她的脸。

    明明是她,却又不是她。

    还是原来的五官,可近来着实太瘦了,我见犹怜。

    他的眼神,温柔而多情,似她在西北见到他时就有了,袅袅缭缭,如青烟般不绝不消。一丝一缕纠缠于心间,一点一点织就世间最牢固的情网。

    她慢吞吞地道:“除了慧贵人、莲美人有孕。还有谁?”

    “皇上勇猛,一月驭尽六十名秀女。虽不能个个有孕,有那么五六人怀上倒不足奇。”

    素妍几乎不假思索地道:“一根香蕉,把那么多女人舔食过,也不嫌恶心。”

    宇文琰先是一怔,这话说的……

    转而,他失声暴笑起来:“香蕉?也就你能说这等话。”

    她的目光流离在他顶起的小帐篷上,又移到他的脸上,“可不像香蕉么?”

    他想到她的比拟,越发觉得生动有趣。

    笑罢一通后。他正色道:“我瞧着华嫔似怀上了,还有禧贵人,还有……”他顿了一下,“叶宝应是怀上了。”

    素妍见他说得认真,“你是说拜了叶都督为养父的叶海虹?”

    宇文琰点头,“除了她还会有谁?昨儿我在宫里当差,她特意遣了贴身服侍的宫娥来寻我,向我打听大姐和叶海月的事。她托宫娥给了一封信,让我帮她抓副保胎的草药。”

    “在宫里。妃嫔与外男私相授受,这可是犯大忌的事。”

    “瞧着她也怕了,早前有慧贵人落胎,如今莲美人的孩子能不能保得住还得另说。她不过是小小的宝应,要是有人想对付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叶宝应怀了身孕,见慧贵人保不住龙胎。不敢说出来,生怕自己的孩子也保不住。这才求到宇文琰跟前,要悄悄儿地抓保胎药吃。

    对于后宫女人。生育了子嗣下半生就多了个依靠,但能怀孕有时也能引起旁人的嫉妒,少不得尔虞我诈地算计一番。

    素妍问:“你给她抓药了?”

    “找太医院配的,只说是给你吃的。”

    “下次,你还是注意一些,小心被人借题发挥。叶宝应若是个妥帖的,就不该去找你。”

    宇文琰只是有些可怜叶宝应,父兄无能,为了入宫,只得拜了八杆子打不着的同姓大官为养父,本想搏个荣华富贵,哪成想新皇令皇后彻查此届秀女的出身,这一查但凡是顶替他们之名的,或是认了同姓大官为养父的,最尊者只能被封为才人,而宫里的美人、贵人那么多,任是谁出来都比她们要尊贵。

    他留意到素妍神色里的不悦,“你不高兴?”

    “不,我只是不想你被牵扯进去,你虽是金吾卫的副指挥使,可与后宫妃嫔太近,终究不是好事。”

    她不是冷漠,只是不喜欢叶家人。

    素妍定定心神,“上回你说德州红岗凌家的事,我着人打听了。这事儿真是古怪得很。”

    宇文琰所有的好奇都被她吊了起来。

    素妍数日梦寐反复思量,心如疑惑丛生,为这事几次被扰得全无睡意。

    许是她太想有人陪。

    今晚有宇文琰在身侧,总算身畔有人眸如星子,用一点微光,耀她心怀,暖她身心。

    她悠悠轻语,“二十多年前,凌家败落,凌老爷名讳单一个‘藩’字,凌老爷七岁丧父,十七岁丧母,与唯一的妹妹凌薇相依为命。凌老爷比凌小姐年长六岁。凌小姐十四岁那年,凌老爷送凌小姐前往卫州投靠叶家,想求叶老太太帮忙给凌小姐张罗一门好亲事。”

    凌藩那时已娶妻,妻子是德州城郊外一个寻常小户人家的女儿,家有良田近百亩,父亲是秀才,母亲是寻常妇人,一家人倒也过得平静安稳。

    凌藩想给妹妹寻个更好的人家,可他的妻子在这事上又帮不上忙,只好将凌小姐送往卫州,求了他的姨母(叶老太太)帮忙。原说好待给凌小姐订门好亲,他就把凌小姐接回德州的。

    可凌藩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远数百里之遥,把妹妹送到卫州后,竟成永别,至今二十多年,再没见过凌小姐。

    她望着听得入迷的宇文琰,解释道:“说来还真是巧了,叶家外婆与凌小姐的母亲是孪生姐妹,两人从小到大都长得一般模样。”

    这事儿,宇文琰听人说过。

    他在十岁前,原是见过外婆几回,在他十二岁那年,叶老太太病殁仙去了,临终前托了叶老王妃看顾叶家兄弟。(未完待续。。)

733 鬼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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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妍继续道:“凌小姐到卫州后,在叶家住了一年,就连十五岁的及笄礼也是在叶家过的。叶老太太原是受了凌老爷之托,要给凌小姐在卫、德两州物色一个家财殷实的人家,就在凌小姐及笄两个月后,凌小姐突然失踪了。”

    一个大活人,怎的突然就不见了,只怕这内里还另有隐情。

    “二十多年来,凌老爷走遍大江南北,托了朋友的朋友四下寻人,一直都没打听到凌小姐的下落。早前有人说凌小姐跟叶家的家仆私奔。可我着童英去卫州叶家调查过,前后两三年里,叶家并没有逃走的小厮,就连逃走的丫头也没一个。”

    很显然,这只是一种说辞。

    没有逃走的人,凌小姐与谁私奔?

    这内里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旁人不知道的罢了。

    素妍吐了口气,“凌老太太过世得早,凌小姐虽然十一岁没了母亲,却深受其母教诲,听说温顺贤良,又最是懂晓规矩,就这么一个大活人,说失踪就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宇文琰扭头看向妻子,“好好的。你怎么想起调查这事?”

    素妍呶了呶嘴,她就是一种感觉。总觉得这事背后藏着什么秘密。

    可,到底是什么呢?

    凌藩与叶老王妃明明是姨表姐弟,为什么叶老王妃否认与凌藩的关系,凌藩甚至也不愿与叶老王妃太过亲近。

    素妍唇角的笑淡若月光,轻若薄雾,连她自己都有了种虚无飘缈的错觉,仿佛沉陷在凌小姐失踪事件之中,这前前后后都显得太反常,若是太反常。定有内情。

    “你在天龙寺见过凌老爷父子后,不是也很奇怪么,你长得像凌老爷,而且凌家的两位爷与你长得相似,用护卫的话说,不知道的会以为你们是兄弟呢。”

    宇文琰笑了起来,对于这个充满疑惑和好奇心的小妻子,颇是无奈,“所以呢?”

    “所以。我着人调查了。”素妍吞咽着口水,“我听人说,紫霞、青霞都是在卫州王府出生的,只有你是在皇城王府出生的。老王妃怀你不足三月。北边大辽国的叶赫部屡屡进犯我朝百姓,先帝新登大宝,父王领旨带兵平叛。这一去便是一年半。待父王回来时,你已摇摇学步……”

    听素妍这么一说。宇文琰也不能继续睡着了,他突地坐起身来。回想点滴,脑子里如电光火石一般,又似摧枯拉朽之势,有一个声音在说:叶老王妃不是你的亲娘!

    小时候,他也曾如此说过。

    老王爷哈哈大笑,问他:“你母妃不是你亲娘,那你告诉为父,谁是你亲娘?”

    那时候,他沉默不语。

    幼时的宇文琰,就觉得老王妃待他不像别的母亲那般,她们给自家的儿女做衣服,嘘寒问暖,他也曾见老王妃拉着青霞、紫霞的手说话,眸光里是温柔的、慈爱的,可老王妃就算也有这样的时候,眼里却有一种冰冷。

    宇文琰轻声道:“我突然想起一个地方,王府北边有个小杂院,府里人都说那里闹鬼,一直没人接近过。”

    素妍也听人说过那个小杂院,许多人无人居住,周围都长满了杂草。

    宇文琰拉着她的手,“我们去那里瞧瞧!”

    夫妻二人整好衣衫,只带了小耳房里的小安子打着灯笼,往北边移去。

    小安子一见要去鬼屋,忙忙道:“王爷,王妃怀着身子,还是不要去那里。”生怕沾惹了晦气,惊了素妍、动了胎气。

    “只管带路。”宇文琰一颗心全被素妍说的话给带了起来,如今来了,定要弄个明白。

    素月分辉,把树木花草笼在烟水里一般,洒着通透的清光。王府中的叠叠楼台如同立体的剪影,在月色中凛冽相叠。望着幽蓝的天穹,轻淡的浮云,如扯开的棉絮,在月影下悄然游移,无声无息。

    一人多高的鬼屋院子是用石头砌成的,上面爬满了牵牛花。

    近了院门,上面挂着一把已经锈蚀的大锁,宇文琰伸手拿着大锁,轻轻一拽,将锁摘下,推开院门,“吱扭”声响,在微弱的灯笼光芒下,可见院中有棵大枣树,树上宿着夜鸟寒鸦,“扑喇喇”惊飞起来,吓得素妍缩在宇文琰的怀里。

    小安子迟疑不前,支着灯笼,劝阻道:“王爷,这个地方邪门得很,你和王妃都是娇贵身子,还是别进去了。”

    万一闯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就不好了。

    宇文琰瓣拥着素妍,进了院门,借着月光,方才瞧见,有被大火烧过的残垣断壁,只余下东厢房的厨房和杂房还在,原来的三间正房早已经化成灰烬。

    厨房里,能瞧见已经残败的灶台,上面放有一口炒菜大锅,又有一口煮饭的锅,两锅之间又放了一只砂锅。

    他伸手在灶抬上摸了一把,全是一层厚厚的尘土。

    他四下审视着残破的厨房。

    就这样一处地方,竟被府里人传说成“鬼屋”,根本就是一处由夜鸟寒鸦宿集之地,院子里只得一棵枣树,瞧这枣树竟比腕口还粗。

    宇文琰依昔记得,他小时候,曾偷溜进这里来摘枣,寻了棍子往树上一阵乱打,那枣儿便如雨滴一样滚落下来。他竟捡了一大铜盆的枣子。

    再后来,他还想来。却被叶老王妃禁令不得再来,说这里有邪物。不大干净。

    也至院子里落满了或干枯,或腐烂的枣子,就连院中竟有几十棵半人多高的枣树,许是正中的枣树长得太高大,抢去了所有的阳光和雨露,竟至旁的枣树难以生存,只如一堆杂树、荆棘一般。

    素妍已经进了一边的杂房,里面还有被蛀虫啃食的木材,地上全是蛀虫留下的木材粉末。空间里都是一股难闻的发臭味道。

    素妍轻声道:“没想到这里的枣树还不少,回头令人移栽到琴瑟堂设的阵林去,正好派上用场。”

    许是枣树太多,就连被焚烧过的地方也零落长着几棵一丈多高的枣树,一样结着枣子,因那里离院子较远,枣树竟长得高大粗壮,树上还结了不少的枣子。

    在看似清幽美丽的左肩王府,居然还有这么一处荒落的院子。可以瞧出。这里曾经有三间正室,东边有单独的杂房、厨房,西边则是院子,不知是谁在院里种了那一棵最大的枣树。然而,一场大火,烧毁了三间正房。可枣树却在那场大火后长势越发旺盛。

    从一棵枣树,变成了一片枣林。甚至又在大火烧毁的地方,又重新发了几棵枣树起来。开花结枣后竟比西北的枣子还要大。

    夫妻二人在“鬼屋”里呆了一阵,并无甚发现,这才怏怏离去。

    宇文琰在回去的路上低声道:“小时候,我进去过,那时候的枣树不大,有鸽子蛋那么粗,上面却结了不少的枣子,我还记得那时候靠墙角的地方有一丛蔷薇花,开得极好,只是那花与后花园的相比,显得又小又多,乳母说那是野蔷薇。”

    凌薇,蔷薇……

    素妍在心里暗暗地念着。

    二十多年前,在那座院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王府的人都将那里视作晦气之地,看作是“鬼屋”。

    接下来的日子,素妍每日练字、绘画,闲来无事,就跑到鬼屋去。

    白天,鬼屋又是另一种模样:有成丛的枣树,织就成荆棘一般,墙角里长着一丛丛生机勃勃的蔷薇,就如宇文琰说的那样,花开得依然很好,只是比后花园的蔷薇小了一半,粉的、紫的、白的、黄的皆有。瞧得出来,这院子里住着的人,曾经是怎样的打理着它,将这里装点着了一座异常美丽的花园。

    所有鸽蛋以下的枣树都被素妍令田壮实带小厮挖走了,种植在琴瑟堂的周围,形成了最天然的果林阵,不仅有枣树,还有桃树、杏树。

    转眼到了中元节,素妍因身怀有孕,更不愿出门。

    白芷奉了素妍的令,依旧经常到“鬼屋”里走动,枣树被陆续挖走,最终只余了院中最大的一株,蔷薇花也经过了松土、翻栽,若不是被大火焚烧过的印痕,很难寻觅到曾经的影子。

    这日,素妍正在练字,白芷慌慌张张地进入小书房,支支吾吾地唤声“王妃”,一张脸苍白无色。

    “怎么了?”

    白芷道:“王妃,那个院子里有火光,我……我不敢进去。”

    青嬷嬷接过话,“我陪你去!”

    素妍道:“我也瞧瞧去。”

    青嬷嬷摇头,“王妃还是在屋里呆着,我带田壮实一块去!”

    青嬷嬷领了白芷,又带了田壮实,三个壮着胆子往“鬼屋”去。

    七月十五的夜里,偌大的王府越发沉寂,这几日因是中元节,府中上下落黑就各自回屋,连往常喜欢四下走动的管事婆子们也不再窜门。

    夜风拂过,只吹得枣树的枝桠“沙沙”作响!

    许是近来连连被人打扰,树上的宿鸟也少了许多。

    如若那三间正屋还在,这里该有多像二十多年的“枣园”。

    院子里半蹲着一个戴着斗篷的女人,一身暗黑的衣衫,静默地蹲在院子里,面前烧着一张又一张的冥纸。

    青嬷嬷近了院门,透过门缝一望,真瞧见了火光,还有一个黑影女人,立时心头一紧,白芷更是吓得浑身一颤。

    田壮实壮着胆子,大喝一声:“谁在里面?”

    那女人一听,心头吃紧,提着宽大的斗篷就要跑,然,四面都是石砌的围墙,她调头往院门口冲来。

    白芷支着灯笼,待那女人走近,正想瞧个明白,却见一张恐怖狰狞的面孔,吓得一声惊叫,跌坐地上,浑身颤栗不已:“鬼……鬼……”牙齿“咯!咯!”磕碰着。(未完待续。。)

    ps:  呵呵,接下来会逐步揭开宇文琰的身世之谜,写到这里,估计许多读友已经猜到了哦!鞠躬求粉红票!求推荐票!求全订!

734 毁容的女人

    竹绡灯笼一跌,内里的蜡烛倒斜立时燃烧起火苗。

    青嬷嬷来不及瞧见,被白芷的尖叫声吓了一跳,惊怔一旁似忘了呼吸。

    田壮实到底是男子,此刻反应机警,一把扯住了斗篷女人,拉着她的手不放,大声道:“娘,不是鬼!不是鬼!你瞧她有影子,鬼没影子……”

    那女人挣扎着,想将田壮实推开,田壮实拼命紧拽不放,“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你在这里闹鬼?我们奉了王妃之令来这里捉鬼。”

    青嬷嬷回过神来,见那女人立马就要挣脱,几步窜了过来,死拉着她不放,“跟我去见王妃,都道这里是鬼屋,原是有人在闹腾。”

    女人扯着嗓子,厉喝:“放开我!放开我!快放开我……”

    青嬷嬷道:“你挣扎也没用,谁让你装神弄鬼的,跟我们去见王妃。”

    她的脸映在月色下,哪里是鬼,分明就是人,还是一长得眉清目秀的美貌妇人,面容苍白如纸,身子纤柔、单薄。女人痛苦地央求:“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放了我……”

    白芷歪头看着这女人,难怪觉得在哪儿瞧过的,这一身斗篷看着熟悉,“清明节,我家王妃去天龙寺烧香,是不是你跟着我们的?”

    女人只反复央求“放了我!”并不回答。

    白芷另一只手紧拽着罩在头上的斗篷,一脸怯生生的表情,似在害怕。似在恐慌。

    田壮实不知从哪儿寻了根绳索来,将那女人捆绑了起来。她的右手始终拽捏着罩在头上的斗篷,拼死也不撒手。

    田壮实无奈。索性由她,将她的右手还照拽捏斗篷的样子捆绑起来。

    三个人押了不知身份的女人回了琴瑟堂复命。

    那女人最初闹腾,见青嬷嬷他们没有要放她的意思,不再挣扎,一路过来,倒显得份外平静,待她进了偏厅,竟一脸好奇地审视着望着珠帘,听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一个清秀丫头打起帘子,素妍挺着肚子步入偏厅。

    她瘦了!

    而且比女人想像的还瘦得多。

    倒是这肚子越发大了,可瞧上去也不像是五个月的样子,每个人怀相不同。

    白芷新点了几支蜡烛,偏厅越发地明亮。

    青嬷嬷一声低呼,“她长得像谁呢?好像……好像……”

    女人依旧小心地拽捏着斗篷上的帽子,将她左边被大火烧毁的面容遮掩起来,目光闪烁。

    白莺一语道破:“她长得好像老王妃!”

    这是惊人的事实!

    素妍歪着头,与白莺打了手势。白莺退出偏厅,小心候在珠帘后。她迈着莲花碎步,“你是德州红岗的凌小姐?”

    女人面露诧色,偷眼瞥向素妍。面露怯容,却见她的乌黑瞳仁,正一霎不霎地凝锁在素妍身上。带着探究,深如幽潭。欲将人沉溺其中;又如璀璨的宝珠,要将人生生迷惑。再不让她忽视。

    “二十多年了,凌小姐可知道,凌藩老爷踏遍千山万水都在寻你。托朋友、托故知,也只为要打探你的下落。”

    她不为所动,只是沉默。

    素妍伸手出来,想抚上她的脸,她却如利箭逼近一般的反应迅敏,纵身一闪,已退出五步之外。

    素妍定定心神,这女人是凌薇无异,那与老王妃相似的容貌,还有她的年纪,在三十多岁的模样,头发乌黑如云,眼角出现了浅浅的皱纹,尤其被毁的半边脸瞧着更是狰狞怖人。

    “王爷答应了凌老爷,帮忙寻找你的下落。而今既然寻着了,你且在王府住些日子,我令人给德州的凌老爷送信去,让他过来接你回德州凌家……”

    素妍抬手,示意白芷给她松了绑,又亲自斟了杯凉茶,小心翼翼地递给凌薇。

    她满是戒备地接在手里,却没有喝,目光停驻在茶中,似在挣扎、纠结要不要喝这茶水。

    素妍微微一笑,“难道你在怀疑我会对你下药?你给我一个害你的理由?”

    二十多年前,如果不是她对旁人太过轻信,怎会被软禁鬼屋,怎么会做了一生不能见光的女人。

    有家不能回,有兄不能认。

    她这一生,都似沉陷在一场无穷无尽的恶梦里。

    捧着茶水的手不由得颤栗起来,“哥哥……”她舌头僵硬,声音微颤,神色里露出千般苦痛挣扎,眸光里更是波澜起伏,“我哥哥他……好吗?”

    青嬷嬷与白芷都是一惊,听她说话的语调显得木讷而生硬,更显得激动难抑,也至吐词不清,隐隐间能听到她牙齿碰撞之音。

    素妍微微一笑,“日子过是不错,听说二公子春闱高中二榜进士,如今回德州做了知县。大公子跟着凌老爷学习经商,也是个能干争气的。三公子人聪明机灵,书也念得好,正在鹿鸣书院寒窗苦读,争取下届科考入场。如今的凌家在德州都是有名气的富商,在红岗也是数一数一的富户。”

    凌薇的眸光如惊涛拍岸,浪卷千尺,痛楚、思念和难堪交织,矛盾而纠结地望着素妍,全然不见了之前的木讷与沉默,好久才勉强镇定住自己,平抑着语调中的颤抖。

    然而,她的口音终是激动的、吐词不清地颤音:“我、不、要、回、去!”早前以为是僵硬,如今听来则更多的是情绪的激动难平。

    素妍问:“为甚?你可知道,这二十多年来,凌老爷为了寻你吃了多少苦头,他一直为当年送你去卫州的事感到后悔……”

    凌薇泪随风落,凄瑟瑟地呜咽出声。

    七月的夜,炎热非常。

    蟋蟀在屋外的花草丛里鸣叫,还有荷塘里的阵阵蛙声,吵得人好不心烦。和应着凌薇那凄楚的、无助的哭声,她整个人缓缓蹲下,浑身发软,跌坐在地上。

    白芷想喝斥一句,素妍打了手势,“你和白莺也累了,下去歇着。”

    青嬷嬷也不劝阻,她只是很意外,这位凌小姐消失二十多年,原是一直在王府,只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却以“鬼”的名义在王府里的流浪着。瞧这样子,她也不是真的常住在府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她要去鬼屋烧纸。

    素妍坐在贵妃椅上,捧着凉茶,轻声道:“这些日子,我派人调查过你的事。二十一年前的今夜,北边小杂院里发生了一场大火,事后,老王妃对府中上下说,那场大火烧死了住在小杂院的母女二人。自那后,小杂院时常闹鬼,也至后来无人敢近。”

    凌薇一直在哭,声声哽咽,似在竭力控抑,又似在尽情发泄,哭得青嬷嬷好不难受。

    素妍放下茶杯,走近凌薇,半蹲着看着她。

    她却倏地站起身来,目呆呆地直视着素妍:“你怀着身子,不能久蹲,肚子里的孩子会不舒服。”

    素妍伸出手来,想碰触她的脸,她却快速闪避开。

    她总是将自己的完好的右边脸露现在人的视线里,又刻意用斗篷遮了面目狰狞的左边脸。

    素妍道:“你应听说过,我自幼从高人学艺,让我看看你的伤,许有法子治愈。就算不能还原你以前的样子,至少可以减轻。”

    只要能减轻,不是现在这副吓人的模样,也许可以让她站在世人的面前。

    凌薇不再闪躲,而是呆立一旁。

    素妍伸手,将她的左边脸转了过来,那是一张被彻底毁去容貌的左脸,左边脸颊上如同盘桓着十几条虫子,眼睛、眉毛倒还算清秀,那疤痕自眼睛以下一寸处一直漫延至脖颈处,全是一大片的疤痕。

    毁去了容貌,又饱受了诸多不为人知的伤害,令她再不愿面对至亲的哥哥。

    从此心死,只过着如鬼魅般的生活。

    这是第二个见到她丑样子,却没有惊叫出声的人。

    凌薇好奇地望着素妍。

    素妍问:“凌小姐,你可信我?我想法子治愈你脸上的疤痕,脸颊上的好弄,只是脖颈上难度大些。为了方便治愈,我要你住在府里……”

    她连连摇头,眼泪扑簌簌地滑落,“别……别让阿琰瞧见我,我……不想吓着他。”

    她叫宇文琰“阿琰”。

    阿琰,是宇文琰父母及好友对他的称呼,如今在江家连江舜诚夫妇也这样唤他。

    青嬷嬷也觉得这凌薇太奇怪了,可又说不上来。

    素妍垂下眼帘,轻声道:“我在城南有处别苑,原是我的陪嫁别苑,我派可靠的嬷嬷、丫头带你去那边住着。我会让义济医馆的名医给你治脸,尽最大努力恢复你的容貌。”

    无论凌薇曾经经历了什么,只要她愿意讲,在合适的时候自然会说出来。

    但现在素妍按捺住所有的好奇,她想给予的只是一份于凌薇久违的关心。

    她伸出手来,张开双臂,“凌小姐,瞧着你,我就觉得亲切,不知为什么,就像你是和我夫君一样亲近的人,我想抱抱你……”

    凌薇整个人呆住。

    她听世人说过素妍的好,却没想到,这女子不仅善良,还很有本事。

    不等她回味过来,已经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素妍轻柔合适的搂着凌薇,能闻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汗臭味,没有嫌弃,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答应我,凌姨,去了别苑一定要好好接受郎中的治疗,得空的时候,我会去瞧你。这治愈的过程也许会有些痛苦,我想名医和郎中会想办法的。”(未完待续。。)

735 亲娘的女红(粉红过百+第2更)

    凌薇抱住素妍,又是一阵低泣痛哭,“不要告诉凌老爷!不要告诉阿琰!在我好之前,我不想让他们见到我这个样子……安西,我求你!我求求你……”

    “好,我不告诉他们,也会下令琴瑟堂的人不将此事说出去。你一定要好好接受治疗,我想待凌老爷听说你的消息,一定会欣喜若狂。”

    两人相拥一阵,素妍放开凌薇,对青嬷嬷道:“嬷嬷吩咐下去,今晚的事,任何人不得漏出半个字去。还有嬷嬷从我陪嫁庄子上挑两个口风紧的婆子、丫头去清心别苑服侍,明儿得空,亲自去一趟义济医馆寻瑶芳道长,请她去别苑给凌姨瞧瞧。”

    当天夜里,青嬷嬷乘车将凌薇送到清心别苑静养。

    次日,又从庄子上挑了婆子、年轻的丫头去别苑里服侍,这些人都是素妍的陪房,得了青嬷嬷吩咐,个个守口如瓶。

    青嬷嬷在清心别苑呆了两日,将那边的事安排妥当了方才回来。

    “婆子是陪嫁庄子上的张七家的女人,又有庄头介绍的两个年轻丫头,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一直就想在府里找活赚钱贴补家用。凌小姐自己从外面带回一个老妈子,约有四十二三的年纪,还是个待发修行的尼姑,说要留她在身边。老奴没敢细问,也就应了。瞧她们的样子,是早就相识的。”

    素妍喝着茶,并不支声。她知道,但凡能说的,青嬷嬷都会知无不言。

    “瑶芳道长去了清心别苑。瞧过之后第二天夜里带了黄桑道长和问心道长来,说是配药得用些时日。近来天热。暂时不能进行换肤移皮术,先配了几服药吃着。瑶芳道长今晨又送了一瓶专用的膏药。说是让凌小姐先抹在臀部大腿上,等到了秋凉,就要实施移皮术。”

    对于面部毁容的人,能治愈的法子也只这个。素妍瞧过凌薇被烧坏的左脸颊,能治愈多少,当真难料,但试试也是好的,。

    青嬷嬷头问:“王妃,凌小姐的脸真能治好?”

    素妍扬了扬头。“就算不能恢复最初的样子,治愈七八成也是好的。”有这七八成,凌薇就能面对旁人,再不用过着不人不鬼的日子。

    宇文琰回府,素妍只字没提凌薇的事,仿佛这件事被他们夫妻都遗忘了一般。

    进了八月,素妍的妊娠反应消失,爱上了吃松仁、板栗、核桃之物,每日几个大丫头变着花儿的用这几样做了糕点给她。

    到了九月。素妍逐渐长胖了许多,几乎是一个多月时间,就恢复怀孕之前的鹅蛋脸。鹅蛋脸回来了,竟在鼻翼两侧长了若干的斑斑点点。一长妊娠斑,她更不愿出门了,整日都呆在王府里。也从小书房移到了八角凉写字绘画。

    白菲、紫鸢与童英、韦雄等人是九月初五从卫州赶回来的,素妍给两个丫头在忠义庄子上各备了二十亩良田。又各修了一座砖瓦房为陪奁,而婚礼则在王府内一早选备的院子里举行。

    吉日选在九月初八。丫头、护卫们热闹了一场,两个丫头风风光光地成了亲。

    喜乐飘飘,红绸飘飘,分别在不同的院子里成亲,一早都说好,他们成亲后,还回卫州去老王爷那边帮忙,一面帮衬老王爷,一面打理着卫州的田庄、铺子的生意。

    成亲后第三日,白菲与紫鸢就去庄子瞧了素妍给她们准备的嫁妆,心下很是满意,连带着屋子一并赁给了佃户,每年坐收二成租子就行,佃户们能住砖瓦房,又有二十亩良田,自是欢喜,千谢万谢地将她们送走。

    素妍的肚子越发大了,虞氏和沈氏一早就挑好了稳婆、奶娘,还让经验丰富的稳婆住到了琴瑟堂内院里,随时静候着。

    白菲和紫鸢从庄子上回来,正赶上宇文琰回府,唤了白菲和紫鸢去花厅上说话。

    白菲简要地说着卫州王府的事:“姚妃四五月时落了胎,我们回来的时候,见她屋里的姚嬷嬷神神秘秘地,后来一打听,听说又怀上了,如今正卧床养胎呢。”

    宇文琰暗暗地想着:他配的药吃下去,就算真怀上,也是保不住胎儿的。

    紫鸢道:“珠奉侍真是个能吃苦的,一个女人跟着老王爷在渠上同吃同住的,谁能想到呢,如今都怀五个多月身孕的,居然说什么也不肯回王府,每天照样洗衣、做饭的,瞧得老王爷很心疼。我和白菲也劝过她两回,让她回王府养胎,她还说要不是郎中告诉她怀孕三月,连她自个都不相信,居然日日照常干活……”

    素妍用一双明亮之极的眼睛凝望着宇文琰,总觉得他的表情很古怪。此刻,他幽深如潭,紧紧盯着她的眼,似要将潭中浸润了不知多久的温柔和诚挚,瞬间将她倾覆、淹没直至窒息。很快,她便发现宇文琰的思绪不知飞了多远。最初的温柔化成了神思,最初的诚挚染了一股杀气。

    这样的珠奉侍,只怕更得老王爷之心,那河堤工地便是叶浩连连叫苦,反倒是珠奉侍就没说过苦,况现下还有了身孕。

    白菲还如早前一样的温和有礼,轻声道:“如今,老王爷最宠的是姚妃和珠奉侍。那么多姬妾,只珠奉侍肯跟着王爷去渠上吃苦受累,每日用心照料着王爷的起居饮食,得了空还和渠上的妇人一道帮着挖土铺路。”

    患难后能共富贵的不多;富贵时能同患难的同样难得。珠奉侍放弃王府舒适的生活随老王爷去渠上更是难得,就是听者闻之都会赞赏两分。

    宇文琰收回神思,看见妻子审视的目光,喝了一口茶,问道:“蓬东县、莱县的河渠已通,那边的地价如何?”

    坐在一侧的童英接过话道:“一亩良田涨到十二两银子了,好些人都到官府打听,问官田什么时候卖?”

    宇文琰问:“以你之见,田价还会涨么?”

    韦雄道:“我瞧能涨。老王爷已经决定把码头建在蓬东县与卫河交接处,说那里的河道是最宽广的,这蓬东、莱县的地价定会涨到二十两银子一亩。”

    素妍吃着桃片酥,没有放白糖的,这是她近两月的最爱,一片又一片地往嘴里搁。“卫州那边就要丰收了,这个时候转卖官田,让赁官田为生的佃户怎么过?这些田地一直都是由他们耕作的,要是没了田地种植为生,还不得生出是非来。”

    白菲笑道:“老王爷也是这么说的。”

    宇文琰轻叹一声,“不卖官田,剩下五县的河渠银子从哪儿来?”

    朝廷只拨付了五十万两,老王爷上了折子,请皇帝拨付银子,皇帝推说没银子,不能只修了两县的,这后面的便不管了。

    剩下五县里,有盛产果蔬的,有多养牛羊、鸡鸭的,路通了,百姓们就能把这些东西运到皇城,运到卫州转卖换银子。要是有一个卫州大码头,这就更方便,可以把这样运到江南、德州、沪州等地。

    素妍吐了口气,买是个问题,不卖也成问题,首先左肩王府投到修建河渠、通路工程上的银子已经很多了。昔日,老王妃给了三百八十两银子,已经投了一百五十万两进去,几乎每个月都有人过来取银子。

    不能到了跟前再凑银子,这样会误了工期。

    宇文琰问:“老王爷有什么打算?”

    童英回答道:“老王爷说,官田还得卖一些,但不能全卖了。前提是得保证蓬东、莱县的百姓们有田地种,如今又通了河渠,今年是难得的大丰收,就算要卖,也得等到冬腊月。”

    宇文琰点头,“这事有老王爷做主就成。”

    老王爷年轻时候征战沙场,如今在卫州修建河渠,也干得风风火火,现在的朝堂上谁不说左肩王府的老王爷战能做将军,和平时也能修渠铺路,造福百姓。

    众人正说着,就听青嬷嬷回来了,正张罗着小厮们去马车上搬东西。

    青嬷嬷一进来,脸上就挂着笑,与素妍、宇文琰裣祍行礼,又与白菲等人打了招呼,笑道:“今儿过去一趟……”

    青嬷嬷眉眼一动,素妍便明白她的意思。

    青嬷嬷道:“带回了一箱子的衣服,是给未出世的大公子,还有王爷的靴子、斗篷,也有王妃的衣裳。”

    宇文琰只当是虞氏令人送来的,呵呵笑道:“还有我的?”

    素妍早就听青嬷嬷说过,凌薇住到清心别苑后,鲜少出门,镇日与辛氏在屋子里做些针线活,先是帮素妍肚子里的孩子做了些,从里到外都做了几身,又有孩子的虎头帽。

    辛氏本是待发修行的尼姑,听说二十五年前原是皇城哪家体面人家的嫡房太太,因一直不育,被婆家休弃,又被娘家拒绝收留,只得去了尼姑庵做了待发修行的姑子,这一呆就是二十多年。

    不知怎的,辛婆子就认识了凌薇,许是同是天涯可怜人,二人你帮我,我帮你,就这样相识了。

    凌薇知素妍不会女红,帮着做几身孩子衣服倒也正常,给她做几件衣裳也表感谢,她亦能理解,居然连宇文琰的斗篷和靴子都做上了。

    除非是亲儿子,否则,她着实太难理解凌薇的所为。

    每过两日自有青嬷嬷派人往清心别苑送果蔬、食材。前些日子因天热,不大送肉,只着那边的张七婶每日出门买上一斤,有时是一斤猪肉,有时是一条大鱼,偶尔也买只鸡回去。(未完待续。。)

736 素妍产子

    青嬷嬷笑答:“王爷,好歹是长辈的一片心意。我瞧着针线倒也细密,做得极好。”

    待小厮们抬上一箱子的衣物,众人眼前一亮,孩子的虎头帽、虎头鞋、小枕头,还有孩子的拨浪鼓、百家屁帘子……一应俱全。

    素妍拿了一件捏在手里,凌薇这等针线活,当真让她开了眼界,仔细分辩下,还是能瞧出是两个人的手艺,瞧来,连辛氏也做了不少。

    白菲拿着孩子的虎头帽细瞧着,“大太太、五太太和老太太的针线活是难得一见的好,瞧瞧这个也是极好的呢。”

    宇文琰眼睛一亮,拿着那个银白色底色,又绣有祥云暗纹的斗篷就舍不得放下,“这是给我的?岳母想得真周到,知道天凉了,竟给我做了件斗篷。”

    素妍想点破实情,可又想凌薇托付她,不想让宇文琰看到她的丑陋模样,生怕吓着了宇文琰,打趣道:“你不是想有一件母亲做的衣裳么,现下总算有了。”

    青嬷嬷也一早猜出些许,从一开始她就想不懂,天底怎会有老王妃那样的婆母,闹腾得刚过门的儿媳快没脸做人了,如今她多少也能想明白一些。

    要是凌薇真是宇文琰的亲娘,瞧着凌薇就是个知书识理的,又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待素妍也用心。素妍敬重凌薇,找人给她治脸,又遵照凌薇的意思把辛氏接到别苑里享清福。

    看到辛氏第一次吃鱼时的样子,狼吞虎咽,全无风度。让青嬷嬷想到一辈子没吃过红烧鱼的人就想发笑。

    虎头帽做得很是逼真、鲜艳,虎头鞋针脚细密。百家屁帘子更是用各种零碎花布精心拼接而成,据说用百家碎布拼成的屁帘子给孩子用了。孩子顺遂平安,健康,许多百姓在孩子出生前后都会缝上一张这样的屁帘子,冬天的时候给孩子系在腰上,遮住屁股上的严寒。

    九月十八,白菲、童英夫妇等人又去卫州了,眼瞧着又到一年的年关,要将卫州田庄、铺子的收益运送皇城王府,这可整个王府一年的吃用、花销。

    素妍的肚子越发大了。像是突然被吹大似的,青嬷嬷与稳婆等人眼瞧着肚子就一天天大起来,每日越发能吃,但她更喜欢整理她的画作,百花图绘了一年半的时间,如今总算是大功告成。

    原想把张掌柜请到左肩王府来裱画,江舜诚想到宇文琰三日一轮的宫中当值,担心被人说闲话,请了张掌柜去文忠候府。素妍只得令白莺、紫鹊把画作一幅幅按照不同的风格送回文忠候府拼接、装裱。

    素妍的《百花图》春日兰花、桃杏,娇而不媚;夏日榴花、荷莲丽而不俗;秋天的菊花婀娜却不妖娆;冬天的红梅更是傲骨铮铮。

    江家的男人们,整日里聚在清音轩欣赏着素妍的《百花图》,整个花图又分为四组:娇、丽、雅、贵。根据每种花不同的风格再行划分,一时兴性,再题上几首唐代小诗。

    十月十六夜。素妍继续沉浸在书画之中,不是习练。而是赏习白峰居士、附庸山人的墨宝。正瞧得认真,青嬷嬷递来一碗羹汤。“又站了大半个时辰,得走走了,老太太吩咐过,如今得多走,到了临盆的时候才顺遂。”

    正要接过青嬷嬷手里的羹汤,一道热流忽然从下体直窜出来,接着是腹中阵阵的闷疼,素妍惊叫起来:“青嬷嬷……”

    青嬷嬷提起她的裙子一瞧,已向外失声高叫:“快,快叫稳婆,王妃要生了……”

    下一刻,坠痛感铺天盖地,让她坐也坐不住。

    十月的皇城,已经是很冷的气侯了。

    偏此时宇文琰又在宫中当值,用虞氏和青嬷嬷帮素妍算的日子,似乎还有数日才生,谁曾想突然就要生了。

    沈氏原是说十月二十就过来,要住在王府里陪着素妍。

    王府没个长辈,没个知事的女人,虞氏整日都提着心。

    青嬷嬷立马派了田壮实回江家请沈氏过来坐镇。

    虞氏一听,立马乘轿就赶来王府,一起来的还有沈氏。

    素妍痛苦的呻吟声、喊叫声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她早已痛得浑身湿了干,干了湿好几回了。

    “娘……娘……”阵痛的短暂间隙,素妍抓住虞氏的手,很重,可虞氏却叫喊不出,她虚弱地叫道:“为什么还不出来,我……我没力气了。”

    青嬷嬷一面为她擦满额的汗,一面温声安慰的手,说道:“没事,没事,生孩子都这样的。”

    虞氏则时不时望着外面,“王爷怎么还不回来?”

    这可是素妍生的头胎,是第一个孩子。

    虞氏在外面听到女儿的痛苦惨叫,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在外面再也呆不下去,索性到内室里盯着,虽然还是瞧见素妍的痛苦,可她心里却是安心得多。

    稳婆甲换着沾了秽物和血水的被褥,用热水擦着她的身子。“王妃这是头胎,难免要慢些,你再用用力,再用力!”

    稳婆乙则附和着道:“王妃的骨盆小了点,生产要慢些。再加把劲,加把劲啊!”

    又一阵剧痛传来,素妍痛叫一声,狠狠咬着锦衾,用力推送着腹中的孩子。

    她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但,她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孩子也保不住。

    虞氏喃喃自语,一面宽慰,一面轻声道:“你再使使力,一定会没事的。这两位稳婆,一个是我们府里最好的牛姑姑,原是九公主从宫里带来的,另一位也是皇城最好的稳婆,你会没事的,听她们的话。再使使力……”

    素妍也不知道到底在床上翻滚了多久,只听见虞氏、青嬷嬷、稳婆催她用力的声音中。又有人在催着多点几盏油灯,料着已到晚上了。她的嗓音早已嘶哑。只觉脸上刺刺麻麻,手足也开始麻木无力,甚至可以感觉出,心跳也似越来越慢。

    “娘,我生不出来了……”她无意识地念叨着,慢慢将手垂下。

    虞氏连唤两声“妍儿,妍儿……”

    青嬷嬷惊慌地挑起珠帘,却见花厅里,宇文琰已经回来。整个急得团团转,“快请瑶芳道长,王妃瞧着快撑不住了。”

    宇文琰不待细想,正要进去,却被青嬷嬷一把扯住:“王爷,妇人产房一片血腥,你不要进去。”

    不,他不能见素妍出事。

    未说多话,侧身进了内室。

    牙床上。虞氏一脸忧色地紧握着素妍的手,看着半昏半睡的她,轻声唤道:“妍儿,你不能睡。你得把孩子生下来,这才一天一夜,你得用力。得用力啊……”

    迷糊之际,素妍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妍儿”。这声声轻缓而急切的声音,是母亲。是她深爱的夫君。

    虎口处,忽然传来一阵锐痛,那种凝于一点的尖利疼痛,一下子压过了腹中渐渐迟钝的坠痛,逼得她凄厉地大叫一声,人已清醒过来。

    痛到痉挛的手一动,已被拔出了某种锐物,眼前一灿,借着屋子里的光亮,却见瑶芳手里拿着一根极长的银针,生生将她扎得痛醒了。仿佛她若不醒,瑶芳打算再扎几根这么长的银针,直至将她唤醒一般。

    一双温暖而熟悉的手腕扶她坐起,微凉的手掌舒缓而有力地在脊背部游移着,如母亲的温暖,如她夫君的温柔,将一道滚热的气息透过肌肤传递过来,有一种力量,自后背缓缓而入,她顿时又清醒了不少,看着面前的虞氏与瑶芳,她才明白,身后是宇文琰,她正用武者的内息传送力道。

    因久痛和疲乏而冰冷抖动的身体,慢慢又恢复了活力。

    她低低地轻唤,在落到身后那人的怀抱里,唤了声“千一”,热泪翻滚,竟似自己真要死了一般,“你终于回来了!”

    这一刻,她仿佛立时死了,也没什么大事,因为她在死前到底见到了宇文琰。只要有他在,他就觉得安心,觉得有人会护着她,给她一种无形的力量。

    “素妍,不要睡,振作一点。”

    宇文琰的声音很柔和,听来并不着急,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关切与叮呤,仿若只是寻常在唤我起床,不许她睡赖床一般。

    瑶芳低声道:“师妹,我检查过了,胎位没问题,你再试一试,一定可以!”她的话语里带着微微的笑意,又有一种要胁似地道:“如果你不用力,我就拿面大锣来敲,让所有人知道,你不肯用力生下他……”

    哪有……这样的。

    素妍有种无地自容的样子,她见过皇后生产的艰难,临到自己,却是另一种痛苦。

    拿面大锣敲,这还不得让所有人知道,不,她不要。

    她打了个寒噤,呢喃道:“我用力,用力生他下来……”

    她是听说过有样催生的法子,居然围着屋子每敲一下,这样可以催动产妇用力,又能吵得产妇无法昏睡。

    剧痛,又一次传来,素妍嘶哑着喉咙大喊着,指甲深深掐入了宇文琰的手掌中,仿佛是要他陪自己一起痛着。

    她原是不想现在生孩子的,可宇文琰竟换了她的药。

    怀上了,自然得生。

    半个时辰后,最后的一阵疼痛似乎连五腑内脏都扯落下来了,但在她的惨叫声中,她听到了众人的欢呼,接着是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

    “是儿子!是儿子!”宇文琰欣喜地叫着:“妍儿,你生下了一个儿子。”(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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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简介:她是奸相嫡女,亲眼目睹父兄被杀,更被夫君惨杀庵堂,重生回到九岁时,一切是否可以改变?这一次,她改变自己,只为守护家人平安……私家简介:重头再来,她努力更改全家宿命,当繁华成锦,唯前世的恨令她心意难平。重生之路是美好滴,男主一往情深,俊朗如仙;撕掉女配伪善面,露展狼性;男配的真小人嘴脸令人咬碎银牙。[浣浣因早前忘记密码,用“水红xl”笔名开新文《红妆名捕》,求关注!请亲们一如既往的支持哦。]家和月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和月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和月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