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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月圆全文阅读

作者:浣水月     家和月圆txt下载     家和月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07 挑唆

    叶三爷原是个好色的,现在他名下的田庄只得一座,才五百亩,又有两家铺子,一是杂货铺,一是茶水铺子,都只得一家铺面。他却有五房妻妾,还有三个孩子,往后这日子可如何过下去。

    紫霞郡主对丫头道:“打听一下琴瑟堂那边,看王爷、王妃起床没有?”

    丫头应声去瞧,一上午跑了五六回,每次回答紫霞郡主的都是,“琴瑟堂的大丫头说还没起来,怕要再睡一会儿。”

    这都什么时辰了,当真没有婆母,两个人想睡什么时候都没人管束,好不自在。

    紫霞郡主有些乏了,睡了个回笼觉。

    刚醒来,就听丫头禀报:“紫霞郡主,王爷、王妃起来了,正在花厅用午膳。”

    不待细想,整整衣衫,携上大丫头前往琴瑟堂。

    素妍坐在膳桌前,看了眼大鱼大肉,胃里一阵翻腾,“哇呜——”吐了出来,之前吃下去的半碗羹粥被吐了个干净。

    白芷捧着痰盂,“这可如何是好?一瞧着好吃的就恶心呕吐。”

    青嬷嬷回想了一阵,之前都好好的,丫头们一摆上桂花鱼、红烧肉,素妍就呕吐了。“刚有身子的人都这样,有时候一阵怪味,有时候一阵油味也能让人难受。瞧王妃的样子,这几日是吃不得鸡鱼,都做些清淡的吧。”

    素妍捧着胸口,“我去偏厅吃,就吃点泡饭、清淡小菜。”

    宇文琰道:“我也去偏厅陪你吃。”

    “不用了。我不能吃肉腥的,总不能让你也吃素的?”

    她见着鱼、肉就恶心,却心疼着宇文琰,想让他好好吃饭。

    她起身进了偏厅。

    宇文琰没有坚持,看她离去,依是坐在饭桌前。

    青嬷嬷挑了几盘清淡菜式,令白芷和白莺捧到偏厅里。

    宇文琰独自一人对着一大桌的好菜,这妊娠反应也太大了,如今才两个月呢。只怕还有一阵子才能过去。

    紫霞郡主进入花厅时,瞧见的就是宇文琰在花厅用膳。一侧侍立着小安子,而素妍在偏厅进膳,身边服侍的是两个大丫头。

    她先是有些意外,然后笑问:“哟,这是怎了,这院里就你们夫妻,怎的还分两处吃饭?”

    宇文琰想着还没到三月,年长者的话总要记的,他知道素妍有身子了。但没满三月还不能张扬出去。回了一抹笑。即便他笑得阳光灿烂,可落到紫霞郡主眼里却成了苦涩一笑。

    紫霞郡主道:“这是怎了?昨儿不得好好的,今天就闹别扭了?”

    宇文琰问:“姐姐吃过没?不如一起吃些。”

    紫霞郡主望着偏厅,“把弟妹叫来一起吃。”

    素妍去了偏厅。只取了清淡素菜,他也没听见呕吐声,瞧来是真闻不得这太腻的油味。

    宇文琰道:“她喜欢在偏厅吃饭。”

    紫霞郡主心想:这两人真是吵架了!

    这下有意思了,要是吵起来,自己就有机会了。

    她坐在桌子前,紫鹊从小厨房里新添了一副碗筷。

    紫霞郡主拣了块鱼肉,优雅地吃了一口,“弟弟,这女人就不能太惯了。万事不能由了她去。这弄个不好呀,与你就是两条心!你得把人收拾服服帖帖的,你叫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让她把你敬若神明、高天。尤其是刚娶进门的。就更得给她立立规矩,让她知晓什么是夫纲、婆家,更得让她明白什么是长幼……”

    紫霞郡主认定二人拌了嘴,仿佛抓住了好机会一般,絮絮叨叨地教宇文琰要如何做个大男人。

    素妍就在偏厅,半点都没有避讳的意思。

    宇文琰道:“我可不要做他的神明,被他敬着,却不能亲近。”

    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在红尘之中,她若在凡世,他愿意陪她走一程,才不要独自站在高处。

    “弟弟,你瞧我。叶浩可怕着我,我说一句不许往东,他可想都不会想,就会乖乖听我的。”

    白莺呶着嘴,没见过这样当大姑姐的,当着弟妹的面就在那儿挑唆王爷。要不宇文琰信着素妍,又真心喜欢着,换成寻常人男人,一会儿还指不定如何呢。

    宇文琰笑道:“姐姐又不能钻到姐夫心里瞧个明白,你怎知道他是如何想的?”

    紫霞郡主颇是得意地扬头,“我们可是皇族中人,贵为人中龙凤,岂能被他拿捏了去。”

    宇文琰追问道:“我问姐姐是如何知道姐夫不敢,就是没想过?”

    “他敢?就算是想了,我也能打断他的腿。”

    宇文琰莞尔一笑,“我娶妻子是要过一辈子的,自得疼着、宠着。姐姐刚才的话有理,回头我便照实告诉姐夫,让他建立夫纲,可不要太惯了姐姐,由了你去。现下,姐姐与他是两条心。得让姐夫把你训斥得服服帖帖……”

    他一个大男人,自己不上心,反与怀了身子的妻子为难,这还是人么?他私换了素妍的药,素妍有了身子,他自得更疼爱、敬重,怎能与素妍为难。

    叶浩畏惧着紫霞郡主,换一个角度说,这不是怕,而是敬重、是疼爱。

    就说以前的老王爷,人前也怕老王妃,那是因为心中有情感。

    如今,老王爷怕老王妃?

    这简直就是笑话。

    老王爷已经不理老王妃了。

    就算偶尔从河渠上回卫州王府,也是去姚妃和几位姬妾那儿,根本不想见老王妃。

    紫霞郡主“叭——”的一声搁下筷子,花颜失色,“宇文琰”大喝一声,嘴唇蠕动了两下,“我是拿你当亲弟弟,才与你说这些话,没想你竟好歹不分。”

    她不就是让素妍帮帮忙,将她两个儿子弄到江家家学去念书,偏还要推三阻四的。不给素妍一点苦头,当真不知道她是个厉害的。

    宇文琰继续吃着饭,“我将同样的话说与姐夫不成,为什么说给我听?”

    “你……”紫霞郡主没想多年不见。宇文琰口齿伶俐,竟反驳于她。

    “姐姐受不得那样的话,却让我这样对王妃,你认为公平?日子是自个过的,妍儿怎样我都喜欢。”

    紫霞郡主再也吃不下去了,起身大骂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好心讲给他听,让他建立夫纲,没想他却要将这些话说给叶浩听。

    宇文琰哈哈大笑起来,“姐姐是好心?我怎没觉出来?叶家败落,便是与叶家人各有各有的心思有关。姐姐还是管好自个。对了。今儿是不是该搭喜棚了?不搭喜棚在何处宴请宾客?男客何处?女客又何处……”

    紫霞郡主怒目圆瞪。想让她来张罗,休想!望着偏厅,提高嗓门:“昨儿是谁说我们母子是来皇城王府做客的,是来给青霞送嫁、添箱的?”

    想让她帮忙。除非素妍让步说好话,也帮她达成心愿,否则她不会插手这事。她正好可以瞧瞧,看这位名动皇城的大才女王妃闹些笑话来呢。

    宇文琰听了问心道长卜的卦后,万不会留紫霞郡主在府里住,倘若真出了什么岔子,他是后悔也来不及。

    他歪着头道:“姐姐当真不帮忙?”

    紫霞郡主冷声道:“你这是求人的样子?”

    她好心教他如何做丈夫,如何让素妍怕他,他竟反过来拿乔她。

    宇文琰对外面大唤一声“窦护卫!”

    窦护卫应声进来。“王爷。”

    “你拿了本王的帖子去十一王府,告诉贤太妃和闻妃,就说王妃身子不适,请她们帮忙张罗青霞郡主的出阁喜宴。”

    闻雅云能重新赢回侧妃名分,还能与她儿子宇文轶记入皇祠族谱之中。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素妍私下帮忙的缘故,是素妍说服了镇江候石太太收了闻雅云为义女,又将闻雅云的妹妹收为养女,才有了今日的风光。

    闻家虽然倒了,败亡了,可闻雅云却有新的娘家人。隔三岔五、过年过节也去镇江候府走动,这一回皇帝能破例重用十一王爷,让十一王爷与傅右相同担恩科副主考官便是一个警示:新皇启用十一王爷了。

    前朝,有宇文琰帮着说话。

    后宫,又有石太太在太后面前帮忙说合。

    闻雅云是石太太的义女,对石家人敬若神明,更是对石太太的话言听计从。

    新皇心下明白,现在的闻雅云就是他布设在十一王府的耳目,只要他适当给闻雅云母子一些好处,闻雅云定会忠心耿耿。

    紫霞郡主原想借这事为难宇文琰夫妇,没想宇文琰要请贤太妃与闻妃婆媳来帮忙。

    “姐姐是来王府做客,好生休息。”

    紫霞郡主气得脸色俱变,一会白,一会儿红,提着裙子出了内仪门,突地忆起自己的来意,原是想与宇文琰代为打理皇城王府的,只要她掌管了王府,也能像青霞郡主那样赚个钵满、盆满。

    她可有三个儿女,孩子大了,嫁妆、聘礼都得要钱。

    叶家是个靠不住的,她还得靠自己挣份家当。

    她想到自己的计划,停下脚步,而窦护卫已经骑马离开王府。

    她笑了一下,再笑一下。

    宇文琰这气人的本事越发见长了。

    回过身子,紫霞郡主笑盈盈地折回花厅,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继续吃起来。

    白芷和白莺两个瞧得面面相窥,就没见过自己发了脾气,又调头回来的。

    素妍低声道:“她许是有重要的事没说呢。”

    白莺目露鄙夷地道:“奴婢这一辈子,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挑驳是非不成,被王爷打趣了几句就摔筷子发火的。”

    她这一辈子才多久,白莺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

708 讨添妆

    紫霞郡主笑了一声,“弟弟,我不也是为你好么?”

    宇文琰道:“事情已经过了,你也别说了。姐姐只管当贵客,府里自当好吃好喝的侍候着。”

    “你还生气呢?我不是瞧你和弟妹吵了架,想开解你几句么。”

    哪是劝人的,分明就是恨不得他们夫妻吵闹得更厉害才好。

    宇文琰反问:“你瞧见我们吵架了?”

    紫霞郡主指了指这一桌的好菜,又指了指珠帘偏厅内吃饭的素妍,明明是夫妻,干吗分开吃呢,除了吵架会这样哪里会这如此的?

    他莞尔一笑,“妍儿这几日肠胃不好,我怕她忍不住吃了荤食闹肚子,这才让她去偏厅吃清淡的。”

    白芷很想看紫霞郡主那张脸,却只望见她的背影。

    紫霞郡主笑道:“我就说嘛,你们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怎会好好地吵闹起来。害得我好不担心,还以为是因我要帮忙打理府邸的缘故呢。”

    以前,瞧着紫霞郡主和青霞郡主都是亲切的。

    现在他看到她们,莫名的反感起来。

    紫霞郡主一会发怒,一会儿又赔着笑脸。

    宇文琰道:“不让姐姐打理府邸是我的意思,妍儿也是同意的。这等小事,我们怎会吵起来。遇到大事皇族里有那么多能干的婶娘、嫂子,总有能帮上忙的。”

    就如现在,他派人去请贤太妃和闻妃来帮忙,这是示好,也是有与两家共同进退的意思。

    这次十一王爷宇文琯被重用,有一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宇文琰帮忙的缘故。

    贤太妃和闻妃都不会推辞。上回帮了老王爷娶姚妃,这回再帮宇文琰嫁青霞郡主,贤太妃对左肩王府的事也算是了解颇多。

    见宇文琰拒了,紫霞郡主脸上有些挂不住。“青霞都能帮着打点,难道我不比青霞强,瞧瞧你媳妇。她是能打理府中琐事的人么?”

    宇文琰道:“妍儿哪里不成了?她可是什么都会。姐姐会的,妍儿会。妍儿会的,姐姐却未必会。”

    像是孩子间的吵闹,宇文琰说得轻浅。

    紫霞郡主道:“我会女红,她会吗?”

    素妍不会女红、厨艺,这是许多人都知晓的事实。

    宇文琰笑道:“这有何难的?妍儿还送了我一个香囊,天下仅此一个的宝贝。”

    素妍听他这话,怎的那么刺耳呢。

    是天下唯一的一个,因为是最难看的一个,恐怕天下再没有比那个荷包更难看的了。

    她这一辈子第一次拿针啊。还缝得皱皱巴巴。绣出的花也像是一团乱线。

    紫霞郡主去而复返。就是问打理王府的事,只怕也会青霞郡主抱了一样的心思。

    出了青霞郡主那样的事,宇文琰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姐姐,早前还与妍儿商量。把皇城一座宅院当成我给你的添妆,如今好像没这必要了。”

    紫霞郡主一听,这可是好事,要给她一座宅院,可是在皇城的宅院,得不少银子呢。立时乐开了花,“弟弟,我不是替你们担心么?早上的时候,青霞去小库房里瞧她的嫁妆。死活都不让我看,你说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好东西?”

    宇文琰道:“都是照着姐姐的例准备。”

    紫霞郡主打死也不信。她可是听府里的小厮说了,嫁妆一抬抬的置备得厚重,十几匹绸缎一抬,就没见过这样归整箱笼的。

    她轻声问:“除了一座宅院给我添妆。弟弟还准备给我其他什么?田庄几处?店铺几处?”

    白芷与白莺的脸色哗地变了。

    当左肩王府是什么地方,好似欠了她一样的。

    白莺想开口说话,白芷已摇头示意,二女各自静默,只听着他们说话。

    宇文琰原想,将那座三进宅院添妆给紫霞,她许是欢喜的,没想她要的更多。“父王正在河渠工地建渠、修路,需要花费的银子极多,朝廷虽是拨了一笔银子,你也知道,这笔银子连蓬东县的河渠都不够使……”

    “我可不管,你给了青霞什么,就得给我什么。”

    宇文琰原是平静的,此刻也被紫霞急得想发火,咬了咬牙,厉声道:“敢情是我欠了你们不成?姐姐数年前出阁,我还是个孩子,陪奁等物都是由母妃操办的,就算要添妆,你自找了母妃、父王讨去。我给你,是想着你的不易。我不给你,自有我的说辞。我如今成了亲,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哪里能顾忌到你们。都道长姐如母,你且没有尽到长姐之责,何来要求我待你好?”

    他不怒自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以前,紫霞总觉得宇文琰长得像老王妃,可这会儿瞧起来,是这样的陌生,神态中倒像足了老王爷,直身静坐,目光里射出如剑的寒光。

    原就不是同母的姐弟,哪里会与她的亲娘长得像?

    紫霞心想:只怕宇文琰也知道自个的身世。宇文琰小时候好几次跑去问老王爷,“父王,母妃真是我亲娘么?”原因很简单,过年时,叶老王妃给紫霞和青霞亲手缝了新衣服,甚至连老王爷的也有,却独独没给宇文琰做。宇文琰的衣服,是老王爷从宫中针工局拿回来的。同样的话,在宇文琰十二岁前问过好几回,每次老王爷都哈哈大笑,而那时叶老王妃却面上笑着,眼里含着寒光。

    在宇文琰八岁时,问过那话后,紫霞便私下问了老王妃。老王妃斥去左右,当即便要紫霞发誓不得说出去,没想宇文琰的猜测并没有错,他并不是老王妃所生,而是一个贱女人所生的贱种。

    想到宇文琰的身世,紫霞心里又恨又怒,这王府的好东西原就是该是她和青霞姐妹二人的,如今却平白地便宜了一个贱种。

    宇文琰道:“母妃偏纵叶家,致使叶家在卫地骄纵如虎,丧尽天良、干尽坏事。姐姐如今刮了娘家兄弟,要去偏帮婆家,我不怪你,但你别拿我当傻子一样利用!”

    这话更像是在说青霞郡主。

    紫霞还从未从他这儿拿过什么东西,想给她一份添妆礼,也只是宇文琰觉着应该如此。

    只是,他没想到,紫霞还想要田地、店铺。

    紫霞郡主见他言辞犀厉,似看出她的用意,“我……我没贪拿这王府的东西,就是想替你们打理府邸。”再说,就算她真拿了,那也是她该得的,凭甚宇文琰能得,她却不能?她才是老王妃所生的亲女儿。

    “姐姐别再说这种话了,各家府邸,兄弟成家,有让婆家、夫婿的姐妹打理娘家府邸的?知道的说姐姐心疼娘家兄弟,不知道的定会说姐姐是想借此让人瞧娘家的笑话。”

    他想说“败亡娘家”,但终是住口了。

    紫霞郡主原是一次次抱有希望,又一次次地被素妍和宇文琰扑灭,这回更明白宇文琰是不会让她打理府邸的。

    见宇文琰不为所动,紫霞郡主想到自己满怀信心而来,此刻按捺不住“哇”的一声失声痛哭起来。

    宇文琰冷冷地瞥了一眼,心头越发地厌恶。

    她这算是什么委屈,素妍被老王妃欺成那般,让她成了全皇城的笑话,她也没有这样过。有过一回,也是因为青霞郡主伤了她的心。

    “母妃啊!是你说要我过来帮忙打理府邸的,可阿琰不乐意呀,他不乐意……”

    见央求无用,紫霞郡主用上了哭。

    宇文琰对一边的大丫头道:“还不扶了你家奶奶回怜星院歇着!”

    大丫头应声,要上去扶紫霞郡主,紫霞郡主将碗一抛,重重砸在花厅里,“宇文琰,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王府的东西原就该我和青霞的,却白白地便宜了姚妃和你,凭什么?姚妃一心想生儿子,你又如此待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宇文琰微微皱眉,厌恶又深了几分。

    原想紫霞郡主应和青霞郡主不同,青霞郡主会装,表面和善,背后使招。紫霞郡主则是软的行不通,就来硬的。

    “我是儿子,各家王府、公候府邸,都是由嫡长子来袭爵承继家业,昔日母妃给你置备嫁妆,照的也是嫡出郡主的例,就算你嫌自己的嫁妆少了,当时你出阁,我还小,这些原也是母妃张罗的。”

    紫霞郡主高声道:“我不管!你给了青霞多少,你就得照了他的例给我添补。她在皇城有多少田庄、铺子,我也要多少田庄、铺子。否则,你就是不公!是厚此薄彼!”

    一个温和的,却带着威严的女人声音传来,竟是闻雅云搀着贤太妃到了,贤太妃一袭素雅打扮,“这是怎了,远远儿的就听到吵架声?”

    紫霞郡主从未见过贤太妃,依稀猜到了她的身分。

    素妍听到声音,出了偏厅,迎了过来。

    紫霞郡主此刻开始嚎啕大哭:“贤太妃娘娘,你来评评理,我是他姐姐,青霞是他妹妹,凭什么青霞的嫁妆如此丰厚,却要刻薄了我们母子不能吃好、穿暖。”

    贤太妃皱了皱眉,“瞧你头上戴的、身上穿的,哪样不是上等的?也亏得你是亲王府的金枝玉叶,居然大闹弟弟、弟媳的府邸,也不怕让人见了笑话。”

    话题一转,贤太妃全无笑意,厉喝一声:“给皇家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滚回院子里去,还指着你帮忙,你不添乱便是好的。滚——”

    紫霞郡主微愣。

709 小姑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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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太妃面容姣好,不过是四十来岁的年纪,瞧上去最多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可一旦发怒,紫霞郡主有些胆颤心惊。

    见她不走,闻雅云虽是笑着,可说出的话自有份量,“紫霞郡主,闹腾出去,丢了皇家颜面,皇家宗祠的族长是维护左肩王还是袒护你?哪家也没有女儿嫁出门**年,回头又添妆的理。你口出狂言,逼着左肩王给你添妆,当真没个规矩!再不走,事情闹大,你这紫霞郡主的身份保不保得住还要另说!”

    皇家之中,重男不重女。

    女儿再尊贵,贵不过男子去。

    紫霞郡主心头发怵,领了丫头忙忙离去。

    闻雅云面露怜惜地看着素妍,“你们怎的被她欺到这份上了。”

    贤太妃望向宇文琰,老王爷唤了她二十多年的贤皇嫂,她也是瞧着宇文琰长大的,道:“身为王爷,当威则威,怎能被人所欺?”

    宇文琰没被欺负,只是贤太妃婆媳正巧撞见紫霞郡主撒泼。

    素妍笑道:“贤太妃,静苑那边已经清扫好了,委屈你和闻妃先住静苑。”

    闻雅云道:“静苑离会客厅最近,倒可以设成女客酒宴处,男客就安顿在会客厅。”

    素妍扭头对白芷道:“你带人去飞雪阁里拾掇,这几日请贤太妃和闻妃暂住飞雪阁。”

    她这回可不想做甩手掌柜,决定跟着闻雅云和贤太妃一起张罗。

    有青嬷嬷、大管家的女人和二管家帮忙,静苑和会客厅很快就清理出来,男客院、女客院都安排妥当。

    宇文琰担心素妍累着,好几次来带她回屋歇着。

    贤太妃心下好奇,一来素妍的面容憔悴,精神也不大好,喝茶的时候竟微锁眉头,仿佛在喝药。又有大丫头拿了酸得掉牙的果脯来,很快就猜到几分。

    素妍不肯回去。

    贤太妃轻声道:“好孩子,肚子里的孩子重要,你还是歇着吧。”

    闻雅云提高嗓门,笑道:“素妍,是真的,你有喜了?”

    贤太妃道:“许是没到三月,不好张扬。”

    闻雅云道:“母妃,儿媳明白的。”

    也跟着劝素妍回去歇下,这里有她们。自会打理得妥妥当当的。

    素妍经不住三个人相劝。就先回了琴瑟堂。

    贤太妃与闻雅云夜里住在飞雪阁。又问了各房准备酒宴的食材等物,要是有的,先从杂库房里取出来,要是没有的。着人去买,或让果蔬庄子尽早送来。

    宇文琰依旧去了宫里当值,留了贤太妃和闻雅云帮忙。

    闻雅云在十一王府只是帮衬安王妃打理府邸,这回她放开手脚,似乎要向所有人证明,她是个贤惠能干的,将各房的人传来,或派发牌子,或下条子。用了一日的时间,又将酒宴上的酒菜都置备齐全。

    紫霞郡主不敢闹腾,贤太妃传了她过来说话,当面训斥了一顿,贤太妃是先帝未亡人的身份。说先帝时遇见不尊皇族兄弟的公主、郡主又当如何如何?多是说这些皇族金枝玉叶,后来被贬庶人,甚至有的从皇祠族谱除名,否认她是皇家金枝玉叶,更有的被迫随了母姓,做了寻常百姓。

    贤太妃这不是告诫,根本就是威吓:你若听话守己,你还是郡主,要是不然,闹得厉害了,是不是郡主那可难说得很。

    三月十四,有皇族郡主、县主们陆续上门添妆,惜月阁里笑声朗朗。

    紫霞郡主带了叶卿卿呆在惜月阁里应酬,更想瞧瞧青霞郡主会有多少人来添妆。

    原以为青霞郡主的闺中朋友会很多,数来数去,添妆的也不过十二三人,竟大半都是皇族中人,大家送的添妆礼也都是寻常的。

    崔珊因为忙着打理曹府,令侍女金钗送了支步摇来,瞧着这步摇是所有添妆首饰里最珍贵的。

    三月十五一大早,威远候韩家送来二十六抬聘礼。

    先是放在静苑花厅上,后来又移到了静苑空置的一间厢房里。

    青霞郡主见聘礼到了,拿了一份单子出来,说是有一抬并写进去的。

    贤太妃看了这一张单子,瞪大眼睛,颇不敢相信。

    闻雅云惊道:“母妃,素妍和琰王爷都不是傻的,就算是皇家公主,也没这样备嫁妆的,还是青霞郡主拿出来的,只怕青霞郡主趁着自己打理府邸,悄悄藏了私,拿了好东西搁到一边。”

    她依昔在素妍生辰那天,听江家三太太何氏说过,说老王妃不靠谱,这青霞郡主又是奇葩,难不成真是青霞郡主偷拿了王府的珍宝给自己做嫁妆,要真是这样,也着实过分了些,便是在任何一家王府也没这样的。

    贤太妃道:“你把单子拿给素妍瞧瞧。先帝在世时,就很喜欢这孩子,唉,瞧着也怪不容易的,大姑姐虎狼之心,小姑子也算计他们……”

    连她想想都觉得伤心。

    闻雅云拿了单子去琴瑟堂。

    素妍正在偏厅里陪来吃喜酒、作客的李碧菱、杜迎秋等人说话,江家各房各派了一位女眷过来,有的是想瞧瞧有什么可帮忙的,有的则只是来吃酒。

    闻雅云见都是江家女眷,松了一口气,急道:“素妍,青霞郡主拿了王府那么多好东西,你知不知道啊。就算是公主出嫁,能有里面五六样就是风光无限,这张单子上可有三十五件呢,你且瞧瞧。”

    李碧菱伸长脖子,何氏看得入神,看到“夜明珠、七色珊瑚树、缂丝‘满床笏’……”一个个瞪大眼睛。

    何氏没想左肩王府有这么多的好东西,许多是她听过,生平见都没见过的,跳了一下脚,道:“啊呀呀,上回大嫂就说青霞郡主在他们归整好箱笼后又抬一个好大的箱子,难不成就是这些东西。她掌管了一阵王府。不会是自己拿了置备嫁妆吧?”

    顿时,花厅上的众人如一锅烧开的水。

    白芷低垂着头。

    白莺和紫鹊则是一副自家东西被偷的表情。

    紫鹊厉声道:“我一早就瞧出珍宝库的管事被青霞郡主给收买了,还有大库房的管事婆子也是她的人……”

    杜迎秋一脸心疼地看着素妍,“妹妹不知道青霞郡主拿了这些东西?”

    白莺道:“五太太,我们都是刚刚知晓的,王妃近来身子不适,王爷不许她操心府里的事,她怎会知道。”

    何氏坐直身子,想到这么多的好东西都被青霞郡主作了嫁妆,“还真和叶氏一个模样呢?都是变着方儿地算计你们。要是真让这么多好东西做了嫁妆。后日就能传遍全皇城。”

    素妍面露异色。很快嚅嚅地道:“如今能有什么法子?现在都已经归整好箱笼好,难不成还是一抬抬地打开?”

    闻雅云道:“素妍,这有什么呀!她敢欺瞒你们拿了好东西去,你们自然得取出来。哪有不与兄嫂说一声。就变成她的东西?她到底只是一个女子,还是郡主身份,就算是公主也没有一下子得了三十五件宝贝的,这可是连公主的陪奁都越过了……”

    何氏生怕素妍吃亏,更多的还是她想瞧热闹,“这可都是你和王爷的东西,岂能便宜了她去。只要你一句话,嫂嫂帮你讨回来!”

    杜迎秋道:“这可不行。我们要是讨回来了,回头指不定又会如何刁难她呢?”

    何氏道:“总不能由得她拿去吧?你瞧瞧上面的东西。连我许多都没见过呢,不讨回来?难道那奇葩能还回来不成?”

    这边正商议着,就见白茱站在花厅门口,禀道:“王妃,青霞郡主派了她屋里的粗使丫头去静苑上房守着。发了话来,谁要是敢私自打开小库房的门,她就与人拼命!”

    何氏“啊呀”一声,“我们没找她麻烦,她倒要拼命了。好生厉害呀,只怕她是一早就想好的,如今瞒不住了,就放出狠话来,这个宇文青霞,简直就是一头虎……”破口大骂起来。

    素妍依是低垂着头,明儿青霞郡主出阁,宇文琰许在午后就会赶回来。

    他曾说过,要讨了冰蚕丝夏裳给她穿。

    她信的。

    一屋子的人,连带着丫头们也开始啐骂着。

    素妍扮着一脸的委屈样,瞧得何氏又心疼又无奈。

    柳飞飞与素妍一起长大,似瞧出了什么端倪,低声道:“你真不知道她拿了这么多好东西?”

    “早先是不知道的……”

    如果不是在她生辰时青霞郡主给的那支东珠珠钗,她也不会想到。

    待拆了那只箱子,看到那么多的宝贝,连宇文琰都怔住了。

    很快,整个王府都知道青霞郡主在掌管王府各房钥匙时,私动了珍宝库里的东西。

    有心人意外地发现,珍宝库的管事与大库房的管事失踪了。

    一定是畏罪藏起来了!

    一早青霞郡主就说过,要这两房的管事做陪房。

    众人纷纷猜疑,这人是不是青霞郡主给藏起来了,没有管事帮忙,青霞郡主怎么可能拿走这些宝贝。

    紫霞郡主听了消息,气得咬牙切齿,心里直骂青霞郡主狡猾,不动声色,骗取宇文琰夫妇的信任,然后拿了最好的东西给自己做嫁妆,如今事发,就骗了她的心腹丫头去守小库房,还放出谁敢动小库房的东西就找人拼命的话。

    午后,宇文琰回府。

    府里已经流言满天,义愤填膺的、同情素妍和宇文琰的、还有帮着青霞郡主说话的……应有尽有,府里上下都如同一锅烧开的水。

    宇文琰去了怜星院,唤上紫霞郡主一并去惜月阁。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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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0 夺珍宝

    青霞郡主坐在花厅,宇文琰露出愤怒的表情,“你不能一个人把好东西都得了去,我只要一样:冰蚕丝夏裳。妍儿身子弱,夏天汗多,给她穿正好。至于其他的么,你也该给姐姐几件,珍宝库里的东西,我回头再去瞧,估计那里面的好东西也被你拿得差不多了……”

    紫霞郡主这会儿横眉冷对,姐妹二人相差好几岁,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气愤。

    宇文琰冷声道:“还要不要田庄、铺子了?若是识相的,乖乖儿地把冰蚕丝夏裳给我。别得了便宜还在那儿摆谱,我可不喜欢。我一直视你为最亲的妹妹,妍儿也信你、重你,处处疼着你,可你倒好将我们俩当傻子玩。”

    最初发现秘密时,他与素妍最心痛的感触:伤心!

    而今,再看青霞郡主,他只觉虚伪。

    就和老王妃一样的会欺骗人、算计人。

    青霞郡主迟疑着,颇有些不甘愿。

    乳母嬷嬷见此,宇文琰和紫霞郡主都来了,两个人都带着怒容,要是不给,只怕也说不过去。轻声道:“青霞郡主,把冰蚕丝夏裳给王爷吧!”

    她没反对。

    乳母嬷嬷上了阁楼,很快捧了一只盒子下来。

    宇文琰接过,开了一眼,正是他记忆里那件素白如雪的冰蚕丝夏裳。“姐姐,东西在她那儿,你且与她要吧。”

    青霞郡主起身一个箭步拦住宇文琰的去路:“哥哥,我的田庄、铺子呢?”

    宇文琰一抬手,小安子递过一只漂亮的擅香木锦盒,有一张单子,一手递单子给紫霞郡主,一手递盒子给青霞郡主。

    紫霞郡主看着单子,惊道:“五处田庄,皇城两处,卫州三处;十七家铺子,皇城七家。卫州九家;卫州城一处三进院子。阿琰,我也是你唯一的姐姐,你不能这么偏着她,明知她吞了王府的珍宝,还给她这么多好东西。”

    宇文琰无耐轻叹,“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妹妹,哪能不偏着些呢。”

    青霞郡主心头一动,明知她算计了他们,可他还是给她置备这些东西。

    这样算计和利用,当真做对了么。

    紫霞郡主冷笑起来。“打小你就和青霞感情好。就算被她骗了。你还是宠她、疼她!”

    宇文琰很想不管,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走,可这会儿笑得浅淡,“姐姐。我答应给你添妆,加一座皇城的三进院子,再两处店铺。你若想要皇城的田庄,各大牙行、拍卖行里每月都有,挑了满意的买上一座。那些好东西青霞不能一个人全要了,好歹也给姐姐些。”

    青霞郡主此刻不想再拿东西出来,咬咬牙道:“珍宝库里还有二十来件极好的东西,姐姐……”

    “现在我只管找你要。无论如何,你不能独吞了去。好歹也得给我几件,否则,休想打发我离开。”

    宇文琰捧着盒子出惜月阁,身后是两位郡主的争执声,谁也不肯让谁。

    母妃……

    他想到老王妃。总觉得越来越远。

    他自小就喜欢与老王爷闹,对于老王妃是又敬又怕,而今却化成了迷糊的印象。

    后来,宇文琰听知情的丫头说,青霞郡主不肯拿出来,还令婆子将紫霞郡主赶了出去,紫霞郡主坐在惜月阁里大闹撒泼。

    青霞郡主想着明儿自己出阁,要是紫霞郡主再来闹腾,她也没面子,只得给了蓝红宝石凤钗一支、金累丝攒珠南珠项链一条、点翠嵌宝石步摇一支共三样。

    紫霞郡主不知足,还继续闹,青霞郡主又给一对价值不菲的花瓶儿,瞧着是前朝留下来的宫中瓶子,又给有一匹只有宫里才有做夏裳的霞影纱布料,让乳母嬷嬷说了好些软话,这才劝走了紫霞郡主。

    青霞郡主只盼着三月十六能早早到来,以免得心里不安。

    自打挑破了事,她的一颗心就提得紧紧的,看着到手的田庄、铺子,皇城、卫州两处皆有,倒真是照了紫霞的例给的。

    她想:也许原是更多的,只是因她拿了府里的珍宝,所以才只给了这些。

    不过也值了!

    一尺多高的白玉观音,可是有市无价的好东西。

    还有难得一见的鸽蛋大小夜明珠,这可是先帝赏赐的。

    三月十四日晚,左肩王府热闹非凡,皇族中人陆续到来。

    会客厅和静苑里坐满了人,而青霞郡主算计兄嫂拿走珍宝的事就像一股风地吹散开来。

    直闹到夜里近四更时分,酒席才散了。

    宇文琰回到琴瑟堂,素妍面露忧色地道:“我们真的不需要解释么?还有那份陪奁清单,前两页真要照了紫霞的抄?”

    白玉观音还是白玉观音,前者是羊脂白玉观音,羊脂白玉本已难得,还是一尺多的,更是价值不菲。后者却是汉白玉观音,在皇城但凡好些的铺子里都能买到,雕刻精细的七八十两银子,差的几两银子。宇文琰买的这尊,大概是十两银子的。

    日月宝剑,之前的是波斯出产嵌宝石的日月短剑,寒铁打造,削发如泥。后者只是寻常铺子里打造的一对剑,虽也做了漂亮的剑鞘,却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什,瞧这样子不过二十两银子就能买上一对,剑还没有那剑鞘值钱,剑鞘上饰有珊瑚、玛瑙等物。

    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也被换成了一颗琉璃球,琉璃球虽然也珍贵,却远不及夜明珠的价值,不过是宇文琰花了一百两银子买来的。

    宇文琰伸手拥住素妍的腰身,“早前,我想青霞若有悔意,便在给韩家的簿子上注明‘白玉观音’而非‘羊脂白玉观音’可现下么……”

    “她欺我们,可我们不能欺了韩家人,否则往后要她如何在韩家立足?”

    “这次她算计我们,韩家早晚也会听到风声。韩家是公候世家,最重名声,她嫁入韩家以后会有好日子过么?再则韩绍原是有意中人的,被青霞逼着订亲,害得韩绍的意中人闻听韩绍与旁人订亲跳河自尽……”

    这是素妍第一次听宇文琰说韩绍的事。

    宇文琰面露忧色,“早前。我与青霞说过此事,可她就是不听。听说与韩绍青梅竹马长大的程小姐,死时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韩家派了下人秘密在护城河打捞尸首,五天五夜也没寻到程小姐的尸骨。”

    素妍一直以为,青霞与韩绍是两情相悦,而今才知并不是那么回事。

    青霞郡主自己看中的,就一定要得到,这一点像极了老王妃。

    紫霞郡主的霸道与刁钻,却是打小在叶家养成的。

    她是老王妃的长女,又是郡主身份。到了叶家。上上下下都敬重着、宠溺着。她说一旁人就不能说二,处处骄纵着她。

    宇文琰反复想过嫁妆清单簿子上如何写,“还是不能将羊脂白玉观音改成白玉观音。今儿我去惜月阁里取冰蚕丝夏裳,青霞就要了田庄、铺子。要是真改成白玉观音,回头谁能保证她不会借着我们换了她的东西索要回去……”

    不能啊!

    他既然拿回来了,就不会再给青霞郡主。

    “她不义,我便不仁!”宇文琰吐出几字,“再说这单子不是我们写的,是她自个写的,到时候把抄写的那份给她,她写的这份我们留着。而小库房的钥匙虽有两把,却一直都是她拿着的。”

    “可大管家的女人、二管家还有护卫们都知道我们私下换了东西的事。”

    宇文琰道:“夜明珠、珊瑚树这些东西却是一早就换的。还有。这些人都是我们的心腹,不会乱说话。”他安慰似地道,“你放心,我自有主意。紫霞年纪不小,居然说王府里的东西是她和青霞的……”

    这样说。置他何地?

    他是男儿,是袭了王爵的,居然说王府东西是她们俩的。

    素妍道:“千一,你有没有觉得青霞和紫霞恨我们?”

    宇文琰问:“怎么会呢?”

    “就算是我,也不会这样算计自己的兄长,对于我来说,感情比什么都重要。青霞她做这一切时,明知事发后许会闹得兄妹都做不成,还是不管不顾地做了。”

    珍宝库里,贵重易拿的都取走。太笨重的、不值钱的留了下来,

    “她已经不在乎我这个兄长,在她眼里,韩绍和她自己的体面高于一切。既然她要体面,我们就给她,只是这后果得由她自个儿品尝。”

    心,是这样的痛,仿佛有谁在剜割一般。

    她既不在乎他,他也不需要纵容这个妹妹了。

    宇文琰不止一次地想:青霞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或者,他从来就不了解自己的妹妹。

    三月十六一大早,素妍起床,去惜月阁里帮忙,待她到时,贤太妃和闻雅云都已经到了。

    一早请好的全福太太正在给青霞郡主梳头。

    卯时二刻,是青霞郡主离开王府的吉时。

    她提前一刻拿了钥匙,令乳母嬷嬷小心盯着小库房那边。

    首先抬出来的,是金如意、玉如意,然后是一只奇大的扎着蝴蝶结的大木箱子。大丫头看着那箱子,喜上眉梢,低声对嬷嬷道:“夜明珠就在这抬陪奁里,一路上派人小心盯着。”

    宇文琰仿若无事地将青霞郡主背上了花轿,鞭炮声声,锣鼓喧天,青霞郡主带着长龙似的陪奁出了府邸。

    宇文琰照着规矩,陪送了四房下人,是青霞郡主点名要的,又有四个丫头和青霞郡主的乳母嬷嬷。

    宾客们小声议论着,在青霞郡主的陪奁里有先帝赐给左肩王府的夜明珠,还有几样稀罕物什,只是不便露富,所以都用了大木箱子装着。

    花轿走远了,宾客们用过早饭,有的告辞离去。

    到正午时分,就留下江家女眷和贤太妃婆媳俩。

711 接掌内宅

    贤太妃见自己的事也办好了,领了闻雅云,与宇文琰打了声招呼乘轿离去。

    宇文琰唤了各房的管事来,正式宣布,从三月十五日开始由素妍打理王府诸事。

    最高兴的自然是青嬷嬷与几个大丫头。

    素妍照了江家行事的风格,将酒宴上没吃完的菜按冷热菜、荤素菜分开,派了两辆马车,一往城南,一往城北,施给乞丐们吃,又另让白燕、紫鹊跟着,买了几口锅,一些荤菜需得热吃,连锅也一并施给乞丐。

    大厨房一些没用的食材,素妍也让青嬷嬷挑了好的,让李碧菱带回江家吃,说是坏了怪可惜的。

    紫霞郡主一边冷眼瞧着,就想看素妍的笑话,没想大厨房及静苑、会客厅那边都有素妍的大丫头领着下人、婆子们收拾,不过大半日,也就恢复了原样。

    下人们议论着说“谁说王妃不会打理王府,瞧着安排、指派,样样都是合情合理的。”

    紫霞郡主听说十七午后宇文琰要入宫当值,急着寻到他道:“你同意补给我的添妆呢?你说的院子,你说的两处铺子……”仿似宇文琰欠了她的一般,不是轻言细语,而是咄咄逼人。

    宇文琰道:“只要你住进三进院子里,我立马给你房契。你如今住在府里,吃的、用的都是我们府里的,我如何给你,你总不能住在府里,还管着你的嫁妆。”

    紫霞郡主生怕宇文琰变卦,十七日一早就收拾了东西,催着宇文琰带她去新院子里。

    宇文琰笑道:“可收拾好了?”

    想到珠奉侍等人离开时,把住的院子摆件瓶子都拾掇走了,这回子,紫霞郡主行事也是如此,风过无痕,将所住的院落吹刮得干干净净的,但凡院里值钱的、好些的物件,都被她拾掇走了。连带着把院子里的案几、绣杌也一并带了去。

    宇文琰微微皱眉:“嫁出门的女儿不带这样的,你的东西可以拿,你到了新院子里,我另给你一千两银子置备。”

    听了他的话,紫霞郡主才下令将案几、绣杌和摆件放回原处,片刻之间,偌大的怜星院里一片狼藉。

    紫霞郡主领了儿女坐在马车上,穿街过巷间到了城西雪花胡同,三进院子大门前没有牌匾,门前有一对石狮。有一对老夫妻仆人迎了过来。

    宇文琰笑问:“五伯。如今这宅邸给紫霞郡主了。你们一家愿意留在这儿,还是去别苑?”

    紫霞郡主自然希望多一房下人。

    老头儿道:“我们还是去别苑看守吧,那边正需要人手。”

    宇文琰道:“收拾一下,回头随我去别苑。”

    叶卿卿好奇地跳下马车。前院后院地跑了个遍,一进大院里有一座大房子,是用来会见宾朋的,又有二仪门,里面有大厨房、绣房、花木房等,三进门里才是主子住的三座院落,有凉亭、有假山,也布设得雅致。

    紫霞郡主想着自己在皇城也算有家了,心下欢喜。当即去三座院落里转了一圈,虽说这里只留了一家子下人看守,倒还算干净。

    领了自己的丫头、下人打扫了一整天,才将大厨房和她住的上房给清扫干净。

    卫州城时,原也陪嫁了两处别苑。全都被姚妃给拿走了,说那两处别苑是嫁妆单子上没有的,不是她的东西。

    卫州的院子没了,皇城却有了一处。

    紫霞郡主乐呵呵地收拾新家,青霞郡主却被乳母嬷嬷的话惊呆了。

    “你说什么?那一箱子里虽还是十二个盒子,却不是原来的东西?”

    她给威远候夫妇敬完茶回来,听到的便是这个消息。

    进了新房院子,看着堆满了小库房的嫁妆,每每望见摆得满满的屋子,她都喜上眉头,大木箱不是原来的木箱,里面装贵重珍宝的盒子也不是原来的盒子,启开一个,是鸭蛋大小的琥珀珠子;再启一个,是一顶寻常的蝉翼绡帐……

    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原来的。

    可礼单上写的还是原来的名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就这样,被人给换了呢。

    乳母嬷嬷惊道:“可不奇了么?两把钥匙都在郡主这儿,郡主生怕有人使坏,背着我们换了,还特意备了三把锁,每次瞧过之后就换上一把,是谁能悄无声息地换了东西?”

    难道是撞邪了?

    她是十五日早上再写了单子送去的,没人知道大木箱里有什么东西?

    对了,珍宝库和大库房的管事。

    十五日晚上王府来了客人,静苑也住了几位女眷,谁也没有这等本事能换走。

    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换走的呢?

    “两个管事找到没有?”

    乳母嬷嬷摇了摇头,“没找到人。”

    青霞郡主蹲下身子,看着盒子里东西,虽能值点银子,却与之前是天壤之别。

    她冒着与兄长闹翻的危险,几个月才谋划一局,为的就是让自己往后的日子过得富足无忧。紧要的时候,可以拿夜明珠变卖,得了银就能坐着吃上好多年。

    现在,夜明珠没了!

    这可是先帝赏赐之物,弄丢皇帝御赐宝物,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想到大罪,她蓦地忆起,紧要关头,这夜明珠是不能变换成钱的。

    她最终得到的,不过是个拥有丰厚嫁妆的郡主美名。

    一大箱子的宝物,说没就没了。

    韩绍进了院子,一如她初识那样的丰神俊逸。

    青霞郡主一入门,所有人都说她的嫁妆丰厚,居然有夜明珠做嫁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威远候府虽是钟鸣鼎食之家,拿夜明珠做嫁妆还真是头次遇到。

    他往小库房望了一眼,“郡主这是怎了?”

    传扬出去,让她情何以堪。

    郡主回过神来,答道:“没什么。”离了小库房,与韩绍一道回到花厅。

    韩绍接过大丫头会来的茶水,浅酌一口,“母亲问。明儿回门,给你兄嫂准备什么礼物。你兄嫂待你不薄,我们的回礼也不能轻了。”

    青霞郡主到现在都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明明是一箱子的珍宝,怎的就变成寻常东西,一尺多高的汉白玉观音能值几个钱,但凡是大富人家,轻易就能买上好几尊。

    “左肩王府自有好东西,我兄嫂不计较这些的,相公看着准备就是。”

    韩绍微愣。“不是我准备。得你来准备。你才知道王爷、王妃喜好些什么?”

    青霞郡主回了一抹心不在蔫的笑。

    韩绍瞧了一眼。

    昨夜。他很不想到洞房,他一阖上眼就能忆起程小姐来,她眼泪汪汪地望着他“阿绍,我不求做你的妻。做你的妾也行。只求与你在一起……”

    然而,他却连这个也不能答应。

    韩太太给了程小姐主仆一笔钱,让她们远走高飞。她却把钱给了贴身服侍的丫头,在客栈里留了一封信,自己就此失踪。

    待下人寻到她时,只在护城河畔发现了她的绣鞋。

    有附近的渔民证实,早前却是有人看到一个年轻女子跳到护城河里。

    捧着她的遗书,他才知晓,她已经有了他的骨血。

    她无法承受这样的变故。又不能回转北疆边城见她的父兄,她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程小姐,本是北疆定北大将军之女,因父兄常年守在北疆,她自小就在威远候府长大。威远候府的候爷与定北大将军原是结义兄弟。

    程家、韩家自开国太祖皇帝时两家就多有交往,如今到了这一代,算是世交。

    韩绍只将自己灌醉,唯有醉了,把青霞郡主当成自己挚爱的程小姐,成就夫妻之实。

    今晨,母亲与嫂嫂又叮嘱他“你得善待青霞郡主,瞧这次的嫁妆丰厚,只怕青霞郡主深得左肩王夫妇之心。”

    韩绍道:“瞧你是累了,先歇会吧。明儿还得去左肩王府拜见。”他与嬷嬷道:“你帮着准备一份厚礼,不能让人小瞧了我们威远候府。”

    威远候爵位临到韩绍的大哥韩纶身上时,已是第五代候爵,再下一辈再不能袭爵。靖南候府还没到五代就因犯过被掳夺爵位。左肩王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左肩王妃与皇后交好,又是义结金兰的姐妹,皇后得了好东西总不忘给左肩王妃留上一份,可见二人如亲姐妹一般友好。因为这个缘故,也是韩家执意赞同与左肩王府联姻的原因。韩家需要继续袭爵,而程小姐帮不了韩家。

    十七日一早,素妍坐在偏厅里,听各位管事站在珠帘外面回禀各房的事务,主要是说这次办喜宴花了多少上好的食材,哪些食材又要补充了,还有各房如今都是如何状况。

    素妍想到无名子给的那本簿子,“往后,各房的人小事请二管家做主;不大不小的事,让大管家的和青嬷嬷一起拿主意。大事禀我知道,由我来拿主意。像这种小事,往后告诉二管家安排。”

    她顿了一下,“我准备加了各房管事的月例银子,各位管事每月二两银子,但前提时在那一月之不能出现差错,要出了差错,便扣掉一月的例银……”

    令白芷取了个盒子来,打开盒子,里面有本小轧子。白芷照着小轧子给花厅的管事们念了一遍,这是素妍用几日时间整理出来的章程。

    众人听着,倒也新奇,但凡用心就能多得银子。

    各房管事也是听人说过的,王府家底厚,田庄若干,店铺数百家,就是素妍的嫁妆也很是丰厚,主子不怕打赏,就怕没个尽心人。

    “回头着账房先生抄上几份,各房、各院各发一份,无论是管事还是下人、丫头,都照着这上面的做。差事办得好,可以赏一月的例银,要是办砸了,便相应处罚。”

712 罚错仆

    往后不用每日往琴瑟堂跑,只需每至日曜日来这里参加例会,主要是向素妍回报各房这几日的情况。

    管事们小声议论了一回,多是持赞同态度。

    白芷继续念叨:“但凡王府老仆在王府服侍三十年以上又年过五十五者,未出大错,可脱奴籍,赐赏自由身,另在王府名下的忠义田庄上,再赏二十亩良田、三间砖瓦正房养老,并允其名下子孙一人跟前服侍敬孝,得享天伦。”

    众位管事一个个眼睛晶亮,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好事。

    珠帘后,素妍坐在贵妃椅上,神态懒懒的。“王府让你们老有所依,不受贫寒,不受饥饿,但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你们用心办差。良田、房契会在你们离开王府前往忠义田庄时安置妥当,虽不是你们的名字,但你们可在那儿养老送踪,安度老年。”

    白芷念完了上面的章程,从位管事个个觉得热血沸腾。

    “往后这府里,有功者赏,有过者罚。二管家回头拟定细致的章程给我。”

    二管家应声,各公候世家、王府多是几代家奴,父母是奴婢,生了儿女也是服侍主子的奴婢。脱奴籍,赏养老田地、住房,还能准允一位子孙在跟前服侍敬孝,这无疑是天大的恩赐。二管家听着也是满心的欢喜,这样大家都有个盼头,不用老了动不了就落个凄惨下场。

    白芷看着素妍,敬待着素妍的吩咐。

    她打了散去的手势。

    白芷将小轧递给了账房管事,着他抄写几份,各房、各院都发上一份,上至管事,下至粗使小厮,务必做到人人知晓。

    素妍又道:“回头着人刻到静堂的内仪门边的石墙上。”

    白芷应声。

    众管事散去,二管家却依旧站在珠帘后,勾着腰身道:“原珍宝库、大库房的管事如何处置?”

    素妍没答。

    白莺这会有了说话的机会,问道:“王妃问。按例如何处置?”

    “打杀!贱卖!”

    敢合着青霞郡主拿了珍宝库的东西,胆子当真不小。

    素妍想了一阵,好歹是条命,“将他们两家人贱卖西北。”说完,又停了一下,“就卖给长平伯夫人。”

    柳飞飞!

    想到柳飞飞要去西北,正想寻几个忠心的奴仆呢。

    就也算是她给这两家人的一条生路。

    二管家微愣,“王妃的处罚是不是太轻了?”

    “与其卖给旁人,让他们胡言乱语,倒不如卖给长平伯夫人。在长平伯西北的府上。他们也不敢乱说。你回头着人寻寻长平伯夫人。就说是我说的,让她瞧着给些银子。”

    青嬷嬷此刻走了进来,低声道:“王妃,当罚则罚。否则难以立威。”

    二管家也赞同这话,他们是当奴婢的,自然得全心为主子尽忠。“纪管事有两个女儿,长得如花似玉,要是卖出去还能得些银子,早前便有青楼老鸨瞧上,愿出六十两银子买一个。靳管事的儿子倒是不错的,要是卖到小倌院能得个好价。”

    素妍觉得这太残忍了!

    然,若是前世在曹家的她。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她怀孕了,要做母亲,不想误人子女。

    没有父母愿意看到自家的儿女堕落风尘。

    她垂眸想了一想,“年轻女孩子去西北着实苦了些,你们找牙行问问。可有人家要买小妾?若是可以,卖出去做妾。至于靳管事的儿子,一并贱卖给长平伯。”

    二管家应下,去办靳管事与纪管事的事。

    刚出琴瑟堂,青嬷嬷就来了,大管家的女人也立在一边。

    三人偶然碰面,竟似一早就约好似的,就处罚二位管事一家的事又商议起来。

    青嬷嬷道:“大管家的,你且说说,王妃要把纪家两个漂亮丫头卖去做妾呢,且不便宜了他们?”

    大管家的女人一早就看不过纪管事一家,仗着深得老王妃的心,不把大管家、二管家放在眼里,这回被他们抓了机会,还不得狠狠地报复一回。

    大管家的女人道:“着实太轻了。我瞧着这事我们三个定了就是,到时候由青嬷嬷回了王妃,就说卖给远方富商为妾去了。卖到青楼去,一个能得六十两银子,卖去做妾最多能得五十两,多得的二十两银子,又能买五六个半大丫头,先在府里调养着,过上几年,也能服侍主子不是。”

    三个人一路商议了一阵,最后私下决定把纪家两位丫头卖到勾栏去。

    大管家的女人和二管家多有挟私报复的心思。

    青嬷嬷则是觉得理应严惩,纪管事弄不懂谁是府里真正的主子,居然和着青霞郡主拿了珍宝库的东西,就是当场打杀了也不为过,不予严惩,后来者还有再犯的,只有严罚才能起到杀鸡儆猴之效。

    他们不是想靠上青霞郡主么,这回再也靠不上了,而青霞郡主根本就护不了他们全家。

    二管家将大库房的原管事靳婆子全家卖给了柳飞飞。回禀素妍时说,纪家两个丫头远卖他乡给富商做妾。又担心纪家夫妇心存私怨,不愿卖与柳飞飞,卖给了南方富商做家奴。

    实际上,纪家夫妇与他们半大的儿子,皆被二管家卖到了北疆来的商人,纪家三口统共才卖了二十二两银子。

    纪母苦苦追问两个女儿的下落,二管家以卖给南方商人为妾的话搪塞了过去。

    纪父也不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想再追问几句,二管家就火了,随口杜撰了晋陵富商金大老爷的身份,说都是卖给他家的。

    纪母见谁得有名有姓,还能说出大致地方,放下心来,只盼他日得了机会再寻两个女儿。却未想到,此去一别,再难见到他们的女儿了,再相见也唯在梦里。

    三月十七日午后,素妍回了趟娘家。

    柳飞飞决定了去西北的日子:三月十八日辰时一刻出发,这也是请黄桑道长帮忙相看的顺风吉时。

    江家二太太慕容氏与江传远夫妇则订在三月二十日动身前往晋阳。

    九公主与江传达继续留在皇城,原因是九公主育下玄玉不久,身子虚弱不易长途跋涉,而传达开的拍卖行从皇城、卫州、云州、冀州一带,不宜去晋阳。

    传达倒是从拍卖行选了学会做生意的小二跟着传远夫妇一起去晋阳,要在晋阳也开拍卖行。铺面一早都令江书鲲帮忙相看妥当,又要与虞建树的两个儿子一并经商,许了虞家三成的份子钱,只待江家懂生意的小二、管事一到就要张罗开业。

    二房、六房都忙碌开了。

    六房的东西早前就在收拾,只带了穿的,又带了西北没有的东西。

    靳管事原想自己一家算是完了,没想却做了六房的下人,柳飞飞说了一些告诫的话,许他要是干好了,让他做管家。

    各房的太太、奶奶听说素妍来了,都打扮一新,赶到如意堂来。

    曹玉娥已经显怀,但肚子尚不算大。

    张双双又怀了孩子,只是如今还瞧得不大出来。

    九公主刚坐满月子,这会子也跑来凑趣,尤其是听了左肩王府的事,惊得颇是不敢相信。

    虞氏近来听了素妍在婆家的事后,更爱叹息了,动不动就对太太们说:“你们和妍儿一比,当真个个都是有福的。你说妍儿多好的孩子,怎的就遇上不着调的婆母、姑子,唉……”

    寻常婆母不会做的事,叶老王妃做了。

    一般小姑子忌讳的事,青霞郡主也做了。

    老王妃未拿素妍当儿媳,青霞郡主也没拿素妍当嫂子,若真是拿素妍当自家人,就当是如江家太太、奶奶那样才对。

    如今又有个大郡主在王府里耀武扬威,还是宇文琰拿了宅院、铺子才将她给哄弄走的。

    青嬷嬷对虞氏道:“老太太,三月十五午后,王妃就接管王府各房、各院了。王爷还不放心呢,可王妃将王府也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太太们都有些不敢相信。

    白芷便学着素妍的语调,说哪位管事负责什么,又当如何做,只两个时辰,就把会客厅、静堂恢复了原样,大厨房里吃剩下的饭菜或送到庄子上送猪,或送给乞丐们享用……

    又说了素妍在王府里推行的新令。

    沈氏听完,笑道:“我就说她是个懒的,只要她用心,比我们谁都打理得好。”

    虞氏皱着眉头,看着素妍道:“你瞧瞧她的样子,比上回又瘦了,她现在这样子,是能操劳的么?”

    田嬷嬷见有了机会,现在左肩王府是素妍说了算,连青嬷嬷也掌管着杂库房和大厨房,等同于左肩王府的三管家。笑道:“王妃不妨把我儿子、儿媳叫到府里帮忙。”

    青嬷嬷念着田嬷嬷的恩,笑道:“如今大库房还缺个管事。”

    田嬷嬷巴巴儿地瞧着素妍。

    素妍不忍驳了她的面子,“回去就把你儿媳、儿子唤回来,只是他们看护的铺子得荐个能人做掌柜。”

    田嬷嬷笑道:“还让二毛在铺子里呆着。您把二毛她媳妇叫回府上帮忙就好。”

    她看了左右太太、奶奶们一眼,“听二毛说,郑小姐当真是个会做生意的,这二月份光一个月,就比以前多赚不少钱,他们几个管事开碰头会,都说生意极好的,早前大家还私下议论王妃,如今众人不服都不行,就算给郑小姐抽的一成五分利钱,还比以前一个月多了三成。”

713 高中

    何氏面露惊色,“小姑子把店铺交给郑小姐打点?”

    素妍微微一笑,“她主意多,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众人天南海北地说了一通,有的讲着新听来的趣事,说来说去,何氏就扯到三月十五金殿钦点状元的事上。

    “周大学士与十一王爷、傅右相定的是第一名唐观、第二名宋元鸣、第三名是周逊。金殿钦点的时候,周逊被点为状元,宋元鸣做了榜眼,唐观做了探花。”

    素妍第一次听到宋元鸣这个人物。

    杜迎秋解释道:“这宋元鸣是巴蜀嘉州人氏,在巴蜀也是个极有名气的人物。”

    素妍问目光流转,问:“虞家正禄、正豪两个可高中了?”

    这也是虞氏最关心的问题。

    何氏素来消息最灵通:“正豪中了二榜第一百二十名。正禄落榜了,不过正苦心攻读。”

    虞正禄到底放下书本的时间太久,但最近大半年也着实将收放在了用心苦读上。虞建章说了,要真是考不上,便可以如他一样学经商。

    可虞正禄,好像是较上劲了,发誓一定要考个功名。

    九公主也来了兴致,“贾家公子多少名?乡试时可中了皇城一带的解元。”

    贾公子与张锦瑟订了亲,两家也是算姻亲,少不得要多问一句。

    柳飞飞道:“这届来应考的考生极多,能人倍出。听说贾公子中了二榜第二十八名。”

    皇城解元又如何,在才子堆里也没这么厉害了。

    素妍问:“传良呢?”

    看这样子,不会是落选了吧?

    沈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都是被婚事闹腾的,竟考了个三榜第十一名。”

    素妍又问:“那五哥呢?”

    杜迎秋面露满意的笑容,“二榜第八十三名。”

    到底是早前考过一回的,这回能考这样的成绩,江书麒也是下了苦功夫的。

    转而,素妍想到主考官周大学士可是与文忠候府交好的。连贾放都才考了二榜二十八名,江书麒的二榜第八十三名难免没有徇私。江家儿郎自小习练的是王羲之的《兰亭序》,只从笔迹就能瞧出一些端倪来。

    杜迎秋对小八、小九视同己出,早前两个孩子有些陌生,如今也是母亲前、母亲后的唤出。她对江书麒更是体贴入微,江书麒就是遇事火爆、急燥,旁的都极好。生气的时候,样子做得凶,也是口不择言痛骂几句,倒不动手打人。

    杜迎秋时常将江书麒、江家与之前的婆家、夫君暗比。比来比去。还是觉得现下的江家比胡家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她常觉自己到底不算命苦了。也是用心打理着五房。

    何氏道:“张昌兴这回考得不大好,竟考到三榜六百多名去了,险些就落榜了。大姑子近来心情不好,张昌兴又闹着要与唐家退亲。吵着说看上岳小姐了。”

    要是旁人说,许是真的关心。

    但从何氏嘴里出来,沈氏婆媳就怀疑她另有用心,甚至是瞧别人的笑话。

    杜迎秋道:“曾家的驰老爷得中二榜第八名,在晋地学子里,是除唐观以外考得最好的,又有虞家二老爷考了二榜第六十名,还有几个晋地三十岁以上的学子,因早前受庶子迫害。失了功名,这次一旦得中,都要再升两级。听说吏部最早给他们这几个安排职位。”

    这些人都是苦读诗书很多年,得了机会,全力以赴。

    虞建柏如今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也算他自个争气。

    何氏道:“听说这些得中的晋地学子,都要回晋地为官。曾家驰老爷连升两级,要做知州大人,我瞧着虞家柏老爷也是个知州。”

    不是她猜的,根本就是她昨晚缠着江书鹏打听出来的。

    晋地所有被庶子迫害的嫡子,但凡早前被夺功名的,这次一旦得中,可以连升两级,这是早前查晋地案子时,皇帝就下了恩旨的。

    得中的晋地学子已经一早就罗列了名册,由他们填补晋地官缺,晋地经过静王案后,差缺太多的官员,多是替补暂时上任。

    如曾驰、曾建柏都是得了当今皇帝的恩典,才有机会重入仕途,对皇帝自然是感恩戴德,无二心,用这样的人回晋地任官,新皇最是放心。

    九公主好奇地问:“三婶婶可知道后宫选秀的事?”

    何氏只听说今岁大考的事儿,这选秀的事,她虽有耳闻,不知道是怎般情况?

    虞氏这才忆起张家的锦绢来,问:“锦绢没回府吧?”

    张双双摇头,面露感激地看着素妍。

    其他人心下明了,张锦绢能留在宫里,都是素妍帮忙在皇后面前说话的缘故。

    沈氏道:“十五那日原是要选秀的,后因皇上钦点三甲,就改到十六了。我昨日上午去街上采办银耳时,坐在轿子里头,还真看着不少秀女返家,就连驿馆那儿都聚满了人。听人说昨儿选秀,连太后也去了,太后点名留下了十二人,全是各地都督的女儿。”

    素妍立即想到了叶海虹、叶海月姐妹俩,也不知是留下一个,还是全都留下了。

    女人们你一言、我一句,很是热闹。

    素妍静默地听着。

    九公主道:“大伯母可听说选定多少位秀女?”

    “在宫中接受宫训的是一百二十人,最后留下的是六十人。除了十二位都督之女,其余的全是容貌、才艺出色的。听说把皇后、淑妃、端妃都挑花眼了,从卯时一直挑到了午时一刻。”

    后宫还真是热闹了,突然多了六十个女人,为了得到宠爱,还不得抢破了头。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地议论起这届秀女,有哪家的小姐如何美貌,又有哪家小姐怎样的拥有才华,仿佛但凡留下的,一个个都是天上有,人间无似的。连带着张双双也夸起张锦绢来,说是性子是千里难挑的温婉。又是难得一见的贤惠等等。

    太太、奶奶们坐了一阵,在如意厅用了午饭,有的要回去小憩,有的则是家事要处理,方才一一散去。

    素妍又陪虞氏说了一阵话。

    柳飞飞去而复返,原是跟着众位太太、奶奶一起离去的,去了不过一刻钟工夫又回来,对素妍笑问道:“那日在王府,我没好多说话,总觉得你似一早就有主意的。所有人都说青霞郡主的嫁妆丰厚。竟有夜明珠为嫁妆。我可不信。”

    虞氏也有些不信,素妍虽是大方的,面对旁人的算计也不会如此大度。斥退田嬷嬷等人,只余了沈氏与柳飞飞在侧。

    素妍道:“一早王爷就发现端倪。悄悄儿地把那些贵重东西都换了回来。可又担心青霞郡主会闹腾,最后补送的单子,原是青霞郡主自个写的,就一并随了去。”

    沈氏心头繁复,素妍在娘家是如何的单纯,如今也学着勾心斗角,不是妻妾争宠,却是用在对付她的小姑子上。

    这一招,王爷和她的小姑子王妃会不会做得太狠?

    要是韩家人知晓。所谓的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还不得让人小窥了青霞郡主去。

    虞氏若有所思,青霞郡主出阁,夜明珠做嫁妆。全城轰动,连她听到时都吓了一跳。那日江家年轻太太、奶奶们都去吃了喜酒,说了缘由给她听。

    她方才明白,夜明珠这样的好东西,哪是素妍夫妇给的,分明是青霞郡主掌管王府各房钥匙时,自己拿来了珍宝库的东西备成嫁妆。

    道:“听说有三十五件极好的?”

    素妍回答:“拿回来三十二件,还有三件被大郡主讨了去。”

    “你这性子太柔弱了些,莫要被人欺得太厉害。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样温和的女儿嫁到王府,虞氏一直都不放心,她所求的只要宇文琰能待素妍好。

    素妍低声道:“我把白玉观音拿回来了,娘信菩萨,就给娘香火供奉着。”

    她潜意识里一直都有个想法:太好的东西,自己未必能保得住。

    虞氏道:“那么贵重的东西,你可与王爷商量过?”

    “说过的,他也同意了。娘只管收下。”

    素妍今儿回府,送给虞氏的礼物便是那尊一尺多高的白玉观音。

    其他各房是点心、饯果、茶叶都吃食。

    柳飞飞笑道:“我便知你不是那么被欺负的,这一回,只怕青霞郡主自个搬了石头砸了脚。”

    素妍低头含笑,能让宇文琰去做的,她只不露面,要是宇文琰不管,她肯定会下手。

    从胡香灵的算计与利用开始,她学会了放手,更学会了忍不了时就反击。

    这次回来,她给各房都送了王府里的糕点、吃食。

    她道:“明儿是十八,原想去宫里拜见太后和皇后的。”

    虞氏道:“刚怀了身子,别到处乱跑,宫里又常用迷迭香、福寿香的,足了三月再说。”

    柳飞飞这才知道素妍怀上了,立时笑道:“你也要当母亲了,真好!”

    喜色流露,是真心替素妍欢喜。

    柳飞飞成亲了,那些个她认为很满意的夫君,刚成亲那会儿总觉得不如意,可与素妍相比,她着实好了太多。而今有夫、有子一家子又要在西北团聚。皇城这边自置备了一份家业,有田庄、铺子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

    素妍回以一笑,想到这孩子她原是不想要的,竟被宇文琰换了药,怀上了,总不能不要。“明儿,我让白芷入宫,以我的名义去见见皇后、太后。”

714 小姑回门

    柳飞飞还是在二月时去见过皇后一次,还是皇后传见慕容氏,也唤了她去,问了一些关于素妍的事。

    皇后听到素妍在婆家的事,也拧了拧眉头,“叶老王妃真是个糊涂的。”

    知晓素妍出阁后,婆家的事多,也不好传她入宫。再说宫里又要预备选秀的事,储秀宫得打理出来,还要准备不久后新晋嫔妃们的寝宫,诸事繁琐,皇后忙得不可开交。

    素妍又坐了一会儿,虞氏令田嬷嬷将她送上轿子。

    柳飞飞恋恋不舍地将她送到二门。

    素妍道:“去了西北给我写封信来。路上让奶娘吃好,十一还小,不能饿着他。”

    她担心的是奶娘经不住长途奔波,会没了奶水。

    柳飞飞一一应下,她喜欢听素妍叨叨,如今看来每一个字都是关切,“我已经想好了,等十一满五岁时就回皇城来,还得让他在家学里读书。今年家学刚开,好多人家都想把孩子送来。如今家学里有十五个孩子了,瞧着也热闹。”

    “你一路保重,回头我备些路上吃的,让丫头给你送来。”

    柳飞飞低声道:“上回在卫州买地,赚了不少钱,我把六房的田庄、铺子都交给大房的三奶奶帮忙打点了。原想给大奶奶的,可她的事太多。”

    “只要安顿好就行。”

    柳飞飞道:“真不想离开皇城去西北,可书麟还在那边等着我们母子呢。二嫂也说,夫妻俩还得呆在一处。”

    “一路小心,我先回了。”

    柳飞飞很想再说几句,这次分别,怕是五年以后了。

    素妍一个人独自打理着那么大的王府,那可是和文忠候一样大的府邸,文忠候府还是几房太太一起打理的,素妍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就由着她打理着。

    左肩王府。

    素妍沐了浴。换了身随常衣衫,定下心神继续练字。

    各房的小事自有各管相应的管家来定夺。大管家的女人代大管家掌管各房,遇有各房各院发生争执时,就代为调合。二管家则掌管绣房、账房、银库、花木房、大库房;青嬷嬷掌管杂库房、大厨房,但凡涉及到相关房的事务,就由他们小事拿主意,中事几人商议,大事则禀了素妍。

    王府内的大事,莫过于青霞郡主出阁。

    大事已了,剩下诸多琐事、杂小事务。

    素妍将各房、各院的匾额换上新的。如怜星院、飞雪阁、惜月阁也都取了新的名字。飞雪阁改名“无忧阁”。惜月阁改名“畅然阁”,怜星院则易名“墨香苑”,又新写了“绣房”“花木房”、“账房”等匾额。

    着人重新拾掇了墨香苑,照着江家的清音轩装点收拾。

    黄昏时分。傅承仪前来求见。

    素妍在琴瑟堂里见了她。

    傅承仪深居简出,只在每月初一、十五去庵堂敬香,每日一敬完香就回来。

    “王妃诸事繁忙,妾不敢打扰。”

    素妍笑得温和,“下次若来,只管提前通禀一声。”

    白莺奉了茶点,小心地捧到素妍与傅承仪跟前。

    素妍见她不说多话,但瞧她的样子,也有自己的想法。问:“傅承仪暂时不想回卫州么?”

    会不会是她要赶自己走了?

    这王府各院的庭院极多,就算是空着,也不愿给她一个安身之处?

    一时间,傅承仪心绪繁复。

    素妍道:“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你如今居府里住着,有什么打算。好歹与我说一声。”

    傅承仪支吾了一阵,“卫州王府有两位奉侍、两位昭训,妾……不想去卫州。”

    “与我说实话,你的真心话。”

    素妍不想听那些场面上的话,在她看来显得太假。

    傅承仪低垂着头,犹豫片刻,道:“我不想和他们争宠夺爱,我这辈子就想平平静静的生活,不挨冻受饿,过两年才生过一男半女,这下半辈子就算有了依靠,就与孩子相依过命地过日子。”

    素妍想:如若自己是傅承仪会如何?

    这一假设,许多事就能想明白了,“与其在卫州过着尔虞我诈的日子,倒不如待在这里过着平静日子。虽然老王爷去了卫州,可总有一日是要到皇城来的,你在这里候着他,只要他来,你就有机会。

    你求的不是平静,而是一份安稳的荣华。只要你生下一男半女,你的位置就保住了,要是生下庶长子,他日升为侧妃也是有可能的。如若是女儿也没关系,你的余生有了她相陪,也会踏实得多。

    去了卫州,妻妾争斗,就算怀上了也未必能平安顺遂的生下来。你在王府,至少我不会算计你,而王爷更会视你为王府的女贵客。”

    傅承仪惊愕地望着素妍,她想的什么,素妍居然全都知道,在素妍的面前,她仿佛是透明的。

    素妍知道自己猜中了。“你比我预想的聪明。”

    傅承仪回想过往点滴,如果没有那场风波,她会不会深想自己这一生。

    老王爷以皇家亲王的贵妾之礼纳她入府,她是意外的,至少王府比早前所订的那家更好。

    素妍道:“既然决定在皇城长住,可愿替我打理府邸?”

    “我……可以吗?”

    傅承仪不敢相信,素妍不仅原谅她,还要她帮忙打理府邸。

    素妍道:“花木房、绣房如今是由二管家掌管的,你喜欢哪处?”

    花木房是专种王府花园的四季花卉苗木,春天将盛开的兰花摆到园中去,夏天是月季,秋天是金菊,冬天又是盛开的梅花……

    素妍是个雅致的人,傅承仪觉着自己不适合打点王府花园,无论她怎么打点,她都学为不素妍的优雅与高洁。

    她支吾了一阵,“我……帮你打点绣房。”

    素妍道:“有点事做,你就不会觉得无聊。绣房除了给我们府中各位主子做衣衫,还有两家城南、城西的绸缎铺子。偶尔会接些外活,铺子上的管事会请绣娘们干些私活。一件袍子若收了一两银子的工钱,铺子上得三成,绣房里得七成,你得了钱要记到绣房的账簿上,到月底整了账目交到账房去。账房会按照绣房的人头、等阶派发月例银子。”

    她想了一阵,王府也不差这些钱,“从这个月开始,你照之前青霞郡主的例,一月给你五两银子的例银。你屋里两个大丫头。一人是一两银子。你的管事嬷嬷一两银子又两串钱。二等丫头八串钱,小丫头是五串钱。”

    和容院的大丫头一听,立时就乐开了花,这可比在傅家时领的月例多。

    傅承仪神色淡淡的。心头欢喜,却竭力控制着。

    素妍对一边的白莺道:“回头你去和容院看看,把那边的下人都统计一下,看每月该给他们当多少月钱。”

    白莺应答“是”。

    傅承仪面露感激,“王妃放心,妾会用心打理绣房。”

    “你这么年轻,总得有些事做,我相信你能打理好。”

    傅承仪陪素妍说了一阵话,方起身告辞。

    和容院的下人倒也不多。一名管事嬷嬷,两个陪嫁大丫头,又有两个二等丫头,五个人服侍着傅承仪一人。

    在这之前,傅承仪拿了自己陪嫁铺子赚的钱给下人们发月银。也不敢发得太多,如今照了王府的例,嬷嬷和丫头们都能多拿钱,个个喜逐颜开,仿佛真要过节了。

    素妍令白莺送了绣房的管事牌子过去,又让白莺领了傅承仪去绣房,告诉绣房管事和绣娘们,傅承仪如今接手打理绣房。

    这样一来,绣房等于有了两个管事,一个是原来的管事,一个是傅承仪。

    夜里,和容院的嬷嬷、丫头们把素妍夸了一阵,说这王妃原是个仁厚大度的,不乏赞美之词,知晓了傅承仪的真实用意,没赶傅承仪,还愿意让傅承仪长住府中。

    三月十八早上,青霞郡主与韩绍回门。

    素妍一早备了礼物,傅承仪接管绣房,又有素妍说“府里主子”的话,觉着自己也该去瞧瞧。虽然是老王爷的贵妾,也是青霞郡主的长辈。

    傅承仪挑拣一番,选了支看着不错的金钗。

    傅嬷嬷道:“老奴觉着承仪就不必去了。青霞郡主这样算计王爷、王妃,王妃嘴上不说,只怕心里也有个结。”

    傅承仪道:“我只去瞧瞧,不多说话。”

    傅嬷嬷见拦不住,由她带了名大丫头去静堂。

    静堂是上房,最适合在那儿接待客人。

    老王爷虽然不在,这处院子却一直给他留着,院子里也留了丫头打扫着。

    青霞郡主与韩绍见了礼,素妍招呼他们坐下。

    静堂的丫头小声与白芷说了,白芷道:“傅承仪来了!”

    素妍笑道:“请她进来。”

    傅承仪拢着头发,穿了件片金紧身春裳,臂上绕着粉红绫带,扎着粉色的绣花锦带,又穿了条粉色的石榴裙。许是昨儿有了好事,今日竟显得神采奕奕。

    青霞郡主一瞧,不悦道:“她来做什么?”

    傅承仪欠了欠身,“拜见王妃!”

    “承仪,快坐下。”素妍笑着招呼,“韩二公子,这位是老王爷的贵妾傅承仪。”

    韩绍起身,抱拳道:“见过傅承仪。”

    素妍令下人取了两只锦盒来,“今儿你回门,照例得备一份新人礼物。”

    给青霞郡主的是一对南珠耳环,给韩绍的是一套内务府监造的毛笔,共有六支,长短不一,粗细不同,做工甚是精细。

    韩绍夫妇给素妍夫妇备的礼物也是极好的,是一对很吉祥的墨玉龙凤挂佩,随身佩戴能驱邪。

715 不悦

    青霞郡主原想阻止的,想送份随意的礼物,韩绍不解地问“你兄嫂把那么好的都给了你,我们也不好太吝惜。”

    世家贵公子,多是讲究颜面的。

    这对墨玉挂佩可以合二为一,又能一分为二,做工精细,雕刻栩栩如生,质地是最好的墨玉,雕刻也是最好的工匠,这原是韩绍母亲的嫁妆宝贝,这回听说左肩王陪嫁丰厚,便一并拿出来,让他们给宇文琰夫妇做回门时拜见的礼物。

    寻常人家女儿出嫁,回门时备些奇巧的吃食就可,可一边是公候之家,一边皇族亲王,自然不能马虎。

    傅承仪从袖里取了个盒子,笑道:“这是我的一份心意,请郡主收下。”

    青霞郡主瞪了一眼,似要吃人一般。

    素妍给了傅承仪一个温和的笑容,傅承仪来时便猜到青霞郡主会不喜欢自己,但还是收了她备下的礼物。

    大丫头来禀,道:“傅承仪,绣房管事来报说接了一件活儿,让你过去瞧瞧。”

    素妍觉着,这丫头定是来给傅承仪解危的,不愿让她留在这儿瞧青霞郡主的脸色。道:“你去忙吧。”

    傅承仪欠身退去。

    青霞郡主轻声责备道:“嫂嫂让她打理绣房了?”

    素妍道:“身子一直不见好,许是呆在和容院里闷出来的。让她帮着打理绣房,也好为我分担一二。”

    青霞郡主看着左右,“嫂嫂开始打理王府了?”

    白芷笑着回答:“王妃打理得很好。各房管事都夸着呢。”

    在青霞郡主眼里,素妍就不是会打理的,心想许是这管事们故意夸着,却未必真是个会打理的。

    素妍陪韩绍夫妇说了一阵话,留了他们用了午膳。

    因韩绍在侧,青霞郡主一直没有机会提夜明珠等被换的事。

    这些东西可是写到嫁妆清单里的,就算她问了,素妍也可以推说陪送的就是夜明珠。

    要是被韩家人知道,夜明珠变成琉璃球。定会是一场风波。

    青霞郡主自认丢不起人。

    素妍问韩绍:“今次恩科,可下场应考了?”

    韩绍面露难色,素妍便知道有两种可能:一是成绩不佳;二是名落孙山。

    青霞郡主生怕素妍追问,岔开话题道:“嫂嫂,昨儿下午姐姐来找我了。叶海虹应选为秀女,被太后赐封为才人。”

    “叶海月呢?”

    青霞郡主道:“十六日午后出的宫,如今住在城西叶宅里。”

    能留一个也不错了。

    太后看到两女都是叶都督的女儿,自会挑了容貌瞧着好的。

    叶海月并非叶都督的亲生女儿,只是借了人家的名头,如今出宫。又不能去叶府。也只得去紫霞那儿。

    素妍扭头对白芷道:“明儿入宫拜见太后、皇后。你着白莺准备一下。”

    白芷应声。

    青霞郡主问:“嫂嫂又要入宫?”

    素妍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太后和皇后凤体如何?该去请安问候。”

    青霞郡主好奇地道:“听海月说,冀西张都督的女儿张锦绢也在宫里,瞧着样貌寻常。也被赐封做了才人,还被恩赐入住漪兰殿,成了一宫之主。”

    其他才人便是南宫、北宫主位都没捞着,就这张锦绢不过是小小才人,居然能住漪兰殿,成为一宫之主,这着实太让人意外了。

    青霞郡主想:定是素妍帮忙周圜说情,否则哪有这么好的机会?

    素妍回以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就是说的情,那又如何?

    青霞郡主道:“海月可比张才人好看多了。怎么就留了张才人呢?”

    素妍道:“太后的心意,我哪能知晓?”

    两人年龄同岁,又同是一个父亲,若同为养女身份,自然是挑了好看的留下。

    宫时最不缺的便是女人。皇帝想要多少漂亮女人没有。

    宇文琰不在,韩绍不便在府里久留,又闲聊了一阵,带了娇妻告辞离去。

    青霞郡主出了静堂,就见石壁上有匠人在刻字,但见上面刻的都是王府的新规矩。

    想念自己以前住的阁楼,领了韩绍去看,却见昔日的惜月阁已经改作了“畅意阁”,就连匾额都是新的。

    韩绍抬头望着匾额上漂亮的行书,“这字是谁写的?”

    “还能有谁,自是我的好嫂嫂!”

    韩绍细细地欣赏着这几个大字,“写得真好!我瞧过江学士的字,你嫂嫂的字比他的不差,是完全不同的风格,瞧着一样是行书,却有一种浑厚、苍劲之感,丝毫瞧不出是女子所写……”

    青霞郡主带着追思步入阁楼,一名看守院子的丫头奔了过来,见是她,欠身道:“青霞郡主!”

    “以前的丫头呢?”

    丫头道:“去庄子上配人了,婚期在三月二十。”

    配人?她微怔,片刻后忆起,一朝君主一朝臣,朝堂如此,王府也是如此,而今打理王府的可是素妍和宇文琰二人。

    他们想用谁就用谁,对于不放心的,一律可以遣走。

    只是,这两个二等丫头才多大,不过刚满十五。

    在王府里,丫头们都是呆得十七八岁才配人的。

    这分明就是要赶她们。

    阁楼还是以前的阁楼,只是某个地方不一样了。

    青霞郡主提着裙子上了阁楼,里面一切依如往昔,可是这里不再是她的闺阁,而成了她的娘家,是她曾经住过的地方。

    她在追思、回忆,站在阁楼却见韩绍与院中的丫头拉起话来,笑得眉眼弯弯,一股莫名的怒火在青霞郡主胸腔里乱窜。

    韩绍问:“你家王妃平日都在做什么?”

    丫头低垂着头,“奴婢认识琴瑟堂的白茱姑娘,她和奴婢最要好。听白茱姑娘说,王妃每日都会练至少一个时辰的书法,更多的时候是在绘画。”

    堂堂王妃,整日习练书法丹青,这是何缘故,她所相识的世外高人。白峰居士的书法、附庸山人的丹青、谢文杰的诗词、玉若笙的乐谱……

    还有一个,岭雪居士!

    韩绍问完,纵身奔到院门口,抬头看着那几个大字,用心地分辩,白峰居士的书法意境太高,与这上面的字又有不同,瞧着瞧着,他欢喜地大叫:“岭雪居士!对,一定是岭雪居士!”

    青霞郡主从里面出来。韩绍一把握住她的手。“你嫂嫂是不是岭雪居士?”

    青霞郡主懒懒地道:“是又如何?”

    她是一早就知道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她与哥哥订亲之前。母妃不喜欢她,但父王赏识她,哥哥更是被她迷得昏头转向……”

    韩绍似发现了大秘密一般,兴奋地道:“你可知道岭雪居士有多厉害?难怪唐观至今对她念念不忘。她深得白峰居士、附庸山人和朱武先生的真传,你知道要是得她指点一二就会有所飞跃。听说唐观书法突飞猛进,也是因为在天龙寺遇她,得其指点的缘故。还有江书鹏,也是如此。”

    青霞郡主原本无力的眸子顿时闪出光亮,“你说什么?她在天龙寺见过唐观?”

    “你可别想岔了,唐观是真君子,整个皇城都知道。”

    青霞郡主似得了宝贝一般,“要是让哥哥知道她见唐观的事。一定要她好看!我才离开几日,她竟换了匾额,分明不想我回来,她在赶我呢。”

    “她许是一时兴起,你想多了。”

    “你懂什么?要是有人换了你以前住的院子名字。你会怎么想?这就是赶!”

    韩绍调头离了畅然阁。

    青霞郡主在身后絮絮叨叨,多是说“我要告诉哥哥,看她怎么猖狂。”“什么意思?早前装着自己不会打理府邸,我一成亲,她就接手了……”

    韩绍只觉她很聒噪,偏又得与她同行回府。

    翌日一早,素妍备了两份礼物,一份是给太后的,又有一份是给皇后的,令白芷、紫鹊拿了自己的牌子入宫,代她向太后、皇后请安。

    紫鹊听说要入宫,高兴得快要跳了起来,换了一身光鲜的衣服,与白芷乘车去宫里。

    太后拿着雪花膏,闻了又闻,“梨花香味的?”

    紫鹊笑道:“这可是我家王妃忙活好几天才配出来的,为了给太后配雪膏,人都瘦了呢。这一配好,就赶着送来了。王妃祝太后美丽长驻,凤体安康!”

    太后乐得很欢喜,着芸芳嬷嬷打赏了两个丫头,又问了些素妍近来的情况,白芷生怕紫鹊说错话,便一一答了。

    紫鹊见白芷抢了自己的风头,有些不高兴。

    太后令嬷嬷取了雀舌茶,赏给素妍的。

    二人代谢隆恩,领了赏赐离了康宁宫。

    白芷斥责道:“宫里比不得旁处,不该说的一律不说。你这样问一句答十句,可是犯了大忌。尤其是太后面前,可不能乱说话。皇后娘娘那儿,就算说错了,看在王妃的面子也不会斥责你。”

    紫鹊一脸不服的表情。

    白芷道:“可别不服气,雪雁便是机警的,以前的话比你还多,你一会见了她你且瞧瞧,现在可是最沉稳的。”

    二人进了凤仪宫。

    杨云屏听说是素妍遣的丫头入宫,问:“你们王妃如今就这么忙,连入宫的时间都没了。”

    紫鹊想接话,可看着一殿恭谨的丫头,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杨云屏道:“雪雁,领了这位丫头去偏殿说话。”

    雪雁应声,将紫鹊带了下去。

    杨云屏又斥退左右,唯留了朱雀在跟前服侍。

    白芷这才低声道:“王妃一直都想入宫的,前些日子被太医诊出有了身子,未满三月,又被王爷下令在府里养胎。”

716 代为问候

    杨云屏一直知晓皇帝对素妍的心思,有一阵子,她生怕皇帝会逼素妍入宫为妃,如今有了身孕,素妍便能与喜欢的男子做一生一世的夫妻。“真是件喜事。”

    白芷又简明扼要地说了近来王府里发生的事,及素妍对杨云屏的挂念,拿了一盒素妍亲手做的雪膏,一闻就笑道:“杜鹃花的。”

    杨云屏喜欢杜鹃花,无论是皇家御花园,还是山野民间,都能长得如火如荼,当春天来临,便那样静默的开着,把美丽送往人间。

    杜鹃花没有兰花的孤芳自赏,沉寂乡间;也没有桃花的泛滥如霞,到得季节时,在绿叶间绽出花来。

    白芷道:“这是我家王妃亲手做的雪膏,还请皇后娘娘别嫌弃。”

    “可比什么贵重东西都珍贵着呢,素妍懂医术,她给的东西自是最好的。”

    白芷又问:“我家王妃问,娘娘近来可好?二皇子殿下可好?”

    “你回她,我们母子都好着呢。”

    “王妃又说,娘娘若是遇上烦心事,或遣宫人、或遣丫头说一声,姐妹同心,没有过不去的坎。”

    素妍怀了身子,还时时挂着宫里的她和二皇子,这份关心,足让杨云屏倍觉温暖。

    杨云屏又说了些自己的事,多是说她很好,叫素妍不要挂心。

    末了,白芷道:“王妃让奴婢再去瞧瞧张才人。”

    杨云屏道:“这孩子瞧着是个本分老实的,你去看看吧。”

    白芷欠身退出。

    由宫人引领着去了漪兰宫。

    张锦绢坐在大殿上,正低头发着呆。所有人都羡慕她。可她曾有一度期望着离开这里。最好是落选,却又害怕落选,为了让她入宫,父亲、母亲和她的亲娘都抱有巨大的希望。

    见到白芷,她稍有些意外。

    张锦绢斥退左右,着心腹侍女在一边盯着,以防被人偷听打扰。

    白芷便照着素妍的吩咐讲了傅承仪的故事,问:“张才人可明白王妃的意思?”

    张锦绢一脸茫色。很用心地道:“是让我学傅承仪么?不争宠夺爱?”

    “对傅承仪来说,王妃就是比老王爷还可靠的天,如今张才人入了宫,你心里的天得是皇后娘娘,你面上的天得是皇上,只要你依仗着皇后,用心替皇后办事,便能求得后宫安稳。

    不争宠夺爱,不阴谋算计,你在宫里的主子有三个:皇上、皇后和太后。至于旁的。你不开罪,也不拉拢。

    在宫里。最讨厌的就是墙头草!只要你守好本分,他日育下一男半女,你这一生就算有靠。但你记住,永远不可与皇后生出嫌隙,因为在这宫里能保你的只有皇后。

    你要学会如傅承仪一样,学会等待。这中宫,皇上总会来的,你只需要等待,更需要学会襄助皇后。王妃还说,你刚入宫,最紧要的是学会看、听、想。”

    张锦绢没想素妍会派了丫头来看她,还与她说了这样一番话。

    这宫里,除了素妍可以出入,再没旁人了。

    其他人入宫,都要提前向内务府递牌子,然后静静地等着消息。

    白芷问:“张才人可听明白了?”

    张锦绢点了点头。

    “明白了就好,你且再细细地想着。闲来无事,你可以做些女红打发时间,等你对宫里熟络了,皇后自会派些差事给你,无论是大小事,你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做好。”

    她肯定地点头。

    还是秀女时,秀女们就开始算计的,为了让比自己貌美的秀女离开,有的甚至给人下药,害人毁容出红疹。

    那一刻,张锦绢怕了。

    但她还是因为素妍的缘故,得了皇后暗中的保护,有惊无除无惊地走到了最后。

    许是她容貌寻常,秀女们都不将她看在眼里,一个个都说她是运气好。

    白芷从漪兰宫告退回到凤仪宫。

    杨云屏留了两个丫头在宫里用了午膳,让雪雁陪她们说话闲聊。

    更多的是雪雁想知道素妍的近况。

    白芷与紫鹊一离开,雪雁就将紫鹊说的话学了一遍。

    杨云屏道:“青霞郡主借着自己打理府邸的机会,把珍宝库的东西搬空了?”

    雪雁道:“紫鹊确实这么说的。说有三十五件东西呢,有的是先帝赏赐的,有的是左肩王府几十年来积攒下来的。夜明珠、珊瑚树、珍珠衫,还有好些珍贵的东西。”

    杨云屏没想素妍比自己还烦闷呢,虽有丈夫的真心疼爱,可婆婆、小姑个个都刁钻古怪,不是欺负素妍,就是算计一把。

    杨云屏轻叹一声,又忆起西北战场时,她、素妍、柳飞飞几个在一处,何等的无忧快乐,虽然要奋战沙场,却是道不出的痛快。

    而今,各自嫁人了。

    她是皇后,宫里总有这样、那样的事要忙碌。

    素妍做了王妃,遇到不可理喻的婆母,又有爱算计的小姑子,光是想想就够头疼。

    女人的快乐,不是在娘家时有多受宠爱,而是在嫁入婆家后,不能笑颜如花。能在婆家依旧有笑颜的女子,才是真正有福气的。

    “如若,女子总如在娘家时那般快乐该有多好。”

    素妍自己都有一大团的烦心事,却还派丫头来问候她,能被这样牵绊着,也是一种幸福。越是在这样的处境里,越能体会到这份姐妹情的来之不易。

    二皇子宇文恒哭了,从偏殿里传出洪亮的哇哇大哭声,他一哭,杨云屏只觉自己的心都要跟着碎了。提着凤袍就往偏殿看,乳母正抱着二皇子哄着,偏二皇子蹬着一双腿,又哭又闹,就是不肯吃奶。

    杨云屏道:“来!把孩子给本宫。”

    二皇子被亲娘抱着,杨云屏温和地道:“玉郎,没睡醒么?是不是心里不舒坦?”

    乳母忙道:“奴婢一直在窗前做针线活来,他突然就大哭起来了。”

    二皇子因一出身就比寻常孩子要壮实,就连嗓门也出奇的大,哭起来时,竟似有半岁孩子的声音,一惹哭了,便只得杨云屏才能哄得住。

    新皇已经很没来凤仪宫了,早前只让丽、雅贵人侍寝。三月十六夜,一宿之间传了三位新入宫的才人侍寝。每位进去半个时辰后,就被内侍用肩舆抬走。次日一早,就有赏给三位才人的礼物:宫绸贡缎、金钗步摇皆有。

    三月十八夜,又是如此。

    昨儿一早,太后就传了杨云屏去康宁宫,要她劝皇帝保重龙体。

    连他的影子都见不着,又如何劝他?

    两夜,连宠了六位新晋才人,除了赏布、赐首饰,也没别的封赏。

    许淑妃所有心思都在大皇子宇文恺的教养辅育上,听说宇文恺已经开始学背唐诗、宋词了。

    杨云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宇文恺连话都说不明白,居然就学背唐诗,连淑妃宫里的内侍、宫娥见人就说“我们大皇子聪颖过人,如今会背十多首唐诗宋词了呢。”

    朱雀特意打听了一番,告诉杨云屏道:“皇后娘娘一出月子,许淑妃就把所有心思放在大皇子身上,每日拿着好吃的、好玩的逗着、哄着教大皇子背诵唐诗宋词,背得好了,就给大皇子吃和玩,要是背不好,就不给。”

    杨云屏没想居然有这样教孩子的,许淑妃这是要把大皇子教成神童呢,对于世人来说,一岁多的孩子会背唐诗,这简直就是神话。

    翠鹂压低嗓门,道:“皇后娘娘还得防着她些。淑妃这样教养大皇子为什么?不就是想让皇上对大皇子另眼相看么?前几日,她带着大皇子去康宁宫,诱着大皇子在太后面前背唐诗,连背了三首呢,乐得太后只夸她会教孩子,还赏了大皇子一对螭龙纹挂佩呢。”

    杨云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换作是本宫,是万不会这样逼孩子的,才一岁多呢,亏得她做得出来。本宫呀就望着我的玉郎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

    朱雀一直觉得二皇子宇文恒是个习武的好材料,一出生就长得比寻常孩子壮实,就连哭声也比寻常孩子要响亮,笑道:“娘娘,待二皇子大些,属下教他剑术武功。”

    杨云屏一听这话,皱着眉头,“上回你们给二皇子弄的什么汤药泡澡,害得太后抱着他就问二皇子是不是哪儿不适,怎么身上一股子药味?本宫都不知如何回答太后,只能说近来有些上火,太医给乳母配了降火的药吃,许是乳母身上过给二皇子的。”

    翠鹂与朱雀低头笑着。

    雪雁道:“下回给二皇子泡了澡,一定得好好的洗洗,把药味去了才好。”

    朱雀道:“去得太干净就没效果了。”

    二皇子出生以来,壮得像一头小老虎。

    大皇子如今一岁多,每到季节变换,咳嗽、感冒就出来了,吓得许淑妃忙前忙后的照顾着。大皇子的病一好,许淑妃就开始教大皇子读唐诗宋词。

    杨云屏想到许淑妃和她自己,就觉得有些不妥。

    许淑妃严格教养大皇子。

    而她呢,给不足百日的二皇子泡药澡。

    传扬出去,外面的百姓定会当成笑话,说这宫里的皇后和淑妃一定是疯了。

    太后很喜欢二皇子,最大的原因是她与二皇子都在腊月初八出生。

    宫里便有流言,说二皇子原是要过些日子再出生的,是皇后吃了催生药,特意赶在太后寿辰上出生。(未完待续。。)

717 宠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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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云屏一笑置之,“本宫险些连命都搭进去了,还能算计这些,是吃药还是十月瓜熟蒂落,太医们知道,你们也知道。”

    她本没有做,可宫里还是有这样的流言。

    就连太后都将信将疑,传了给杨云屏请平安脉的太医问话,太医说没有吃药,是到了产期。

    太后这才信了!

    三月二十日夜,一到三更,新皇令大总管安排新来的才人侍寝,依旧要三个,连时辰都排好了,亥时二刻送一人,子时二刻再送一人,丑时二刻又送一人至养心殿。

    太后听说后,对此颇有异义,请了新皇到康宁宫说话。

    “听说昨晚,你又宣了三位新入宫的才人侍寝?”

    新皇笑着道:“母后,这正是你所说雨露均沾,要是三人都能怀上皇嗣,这几日下来,母后便能多出九个孙儿。哈哈……”

    太后气得咬舌,居然与她打趣。正色道:“哀家与你说正事,侍寝归侍寝,你也得注意龙体,两位皇子还小,北齐的天下、宫里一大家子的人都得靠你呢。”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素妍了。

    倒是经常看到宇文琰,这小子呆了,夜里站在大殿外,也能望着天空傻笑。

    素妍……

    原该是他的妻。

    却因为太后的算计,生生将他和素妍拆散。

    他不想娶旁人的,也曾想过。这一生得一知心女子足矣。

    然而,太后年轻时要乾明太子做到唯她一人。却不愿自己的儿子身边只一真心女子。

    新皇敛色道:“朕知晓分寸。早前可是母后说,不可专宠丽贵人和雅贵人么?如今朕做到了。你还有何担心的?朕做到,在你看来不是;朕做不到,又担心朕误国误民。”

    新皇真不好当,做什么都不成。

    太后轻叹道:“可你也得有个分寸。一夜传三人侍寝,要伤龙体的。”

    新皇抱拳道:“母后,朕还有一堆的奏章要批阅,朕得回养心殿了。”

    太后原想劝上几句,新皇反抱怨他左右行事都不对。

    对于新皇而言,一夜要某位嫔妃六回。与一夜要了三位嫔妃各两回原是一回事。他人年轻,又自幼习武,心里清楚得很。

    芸芳嬷嬷轻声宽慰道:“太后,皇上正在兴头上,过几日就好了。”

    “但愿如此。”

    太后希望皇上真如芸芳所言,转眼间就到了四月。

    四月初二、初四……四月二十,每逢双日,夜夜如此。

    一个月的时间,将新入宫的六十名秀女、才人都快临幸遍了。多是一夜之后,连新皇自个都忆不起她们的相貌,只是偶然被人提及时,才蓦地忆起。原来他还有那么一个女人。

    北齐后宫妃嫔等级森严,皇后一名;四妃(贵、淑、德、贤)为正一品;嫔六人,为正二品;贵人九人。为正三品;美人九人,为正四品;才人九人。为正五品;宝应二十七人,为正六品;常在二十七人。为正七品;秀女若干,为正八品。

    嫔位及以上才能称为“娘娘”,秀女一律称为“小主”,各妃嫔的使唤奴才,也可敬称自家服侍之人为“主子”。

    但这次,太后将所有封疆大吏都督之女一律赐封为才人,加上去秋入宫的三人,便有十五位才人了。

    但凡临幸过的秀女,除了有三人升为美人,六人升为宝应,其他诸人一律为常在,能得升为美人的几个,皆是给新皇留有印象的,宝应次之,常在的诸人,连他自个都想不起来。

    新皇的心里能记住的多是那几个特别的女子,要么特别温柔,要么特别有才情,要么就生得特别美貌……但入得这宫里的,哪个不是温柔貌美又有些才情的,能记住的不过时那三两个人,记不住的更占多数。

    张锦绢因住在漪兰宫,与另两名一早就升才人的女子一样,她们因父亲位高权重,为封疆大员,得太后赏识,早早升了才人,可她们三人并未宣诏侍寝。

    她听了素妍的话,每日按时到凤仪宫给皇后请安。

    皇后最初派了一些小事让她打理,后来见她倒也办得得体,又陆续派了她一些差事。

    但凡是皇后要她办的差,张锦绢都用心办好,若有不懂的地方,就亲自去请教皇后。

    太后这会子就等着,瞧新皇把六十名新入宫的女人都临幸一遍,是否也就好了。

    每月十四、十五、十六,按矩宇文轩得去凤仪宫陪皇后。

    他人是去了,不是晚上去的,却是接连三日晌午去陪皇后用了一顿午膳,一吃完就走人,也不说多话。

    十四、十六两日照样在养心殿里临幸他的美人。

    太后等来等去,到了五月初二,新皇竟宣了新晋的三美人侍寝,还照的是老规矩。

    许淑妃甩手不管后宫事务,理由很简单,现在皇后出月子了,她不需再接手后宫事务。

    看似一门心思都在教养大皇子,可一双眼睛都盯着新入宫的嫔妃。

    端妃挺着大肚子,听着时不时传来的事,大骂“全都是些不要脸的贱人,趁着本宫怀了龙嗣,一个个都抢着往龙榻上爬”。

    转而又想,曾经大半年宠绝后宫的丽贵人、雅贵人终于失宠了。想到这事,她就乐得直笑!

    太后见劝不住新皇,轻叹了一声。

    原想让杨云屏劝,可一月中,杨云屏能见皇帝三次,十四、十五、十六三日用午膳的时候,听说杨云屏劝过。才开说了一半的话,他龙颜一怒。拂袖而云,直接给杨云屏来了个下不了台。

    太后想让淑妃劝。可淑妃就是个滑头,答应得很好,说“回太后话,待臣妾见着皇上一定劝他。”她带着大皇子常去御花园,遇见了皇帝几回,也没劝上一句。淑妃可不会为了这等事去触新皇的逆鳞,太后劝不住的事,她又何苦却招新皇不高兴。

    太后又令端妃相劝新皇。在她看来,端妃的父兄都是刚正不阿之人。否则皇帝不会赐顾力行为二等“明镜候”。

    端妃是劝了,她一劝,新皇生气,大半月都不理她,就是端妃求见,推说他忙,不见!

    端妃连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她干嘛强出头。替太后劝什么皇帝。

    太后是皇帝的亲娘,她劝不住,还有谁能劝住。

    想到这事,太后就头疼得厉害。

    杨云屏劝了皇帝。皇帝虽是怒了,但没冷她,也算是给足了杨云屏面子。

    芸芳嬷嬷道:“不如太后宣左肩王妃入宫。请她劝劝皇上。”

    太后迟疑,“能成?”

    芸芳嬷嬷道:“三月、四月时。左肩王妃派了丫头过来请安,送了孝敬的礼物。她还是想着太后,念着皇后的,左肩王妃是皇上的师妹,皇上许能听她的。”

    太后沉凝良久,“且试试吧,你去传旨,明儿一早就请左肩王妃入宫。”

    芸芳嬷嬷应声。

    江家这两月也发生不少的事。

    四月十八时,江书麒接到吏部官文,上任卫州盐坪县知县一职,原盐坪县知县本是晋地人氏,回晋地任知州。

    限他四月二十三日于盐坪县任职。

    江书麒简单收拾了东西,带着官文就前往卫州了。

    小八、小九如今要在家学念书,若是将两个孩子带到卫州,势必要影响他们的学业。杜迎秋又不放心江书麒一人在任上,身边没个人打理也不成。真真是好不为难,一番纠结后决定先去卫州,先把江书麒给安顿下来,自己在那边呆一月再回皇城照料小八、小九。

    两个孩子就暂时托给了沈氏帮忙照应着。

    二房的慕容氏携了江传远夫妇及下人去了晋阳,如今的二房由九公主打理着,突然间家里就冷清了许多。

    又有六房的院子也空了下来,只留了三个看院子的老奴、小厮和粗使丫头。

    五房的江书麒夫妇一走,小八、小九虽还住在芝兰院里,可瞧着也很冷清。

    虞氏到底有些不放心两个孩子,从庄子上挑了会侍候孩子的婆子来照顾,又常唤了两个孩子来陪自己说话、吃饭。

    原是五房人,一下子走了三房,连虞氏也觉得冷清许多,心里时常空落落的。

    江书麒临走前,江舜诚父子将他唤到书房说话,又细细地叮嘱了一番,要他别再犯在江南的错误,要是再犯错,这一辈子就真的毁了。

    江书麒一一应下,他能再考中,也属不易,赌咒发誓般地表示会珍惜如今的机会,也会认真干番事出来。

    四月初八,江传良与贺小姐订亲,两家交换了庚帖,又商议了喜日,订在八月初二成亲。

    张昌兴死活要与唐小姐退亲,说他相中岳小姐了,一副非卿不娶的样子。

    与唐小姐的亲事,原是江素婷订下的,现在要退亲,她也拿不下这面子。

    江素婷只得回江家,找虞氏和沈氏等人商量。

    张昌兴一副“你不答应了我,我就不听你的”样子。

    江素婷想到之前,因为这事闹得张昌兴险些连三榜同进士的功名都落榜,她坚信要不是张昌兴在感情上分了心,一定能考中二榜的。

    照着往届大考的例,张昌兴就算落榜了,今岁恩科多选录了人,才勉强入了三榜,三榜之中有浩浩八百人,而张昌兴的成绩算是三榜中下等。江素婷对此引以为耻,认定是张昌兴没有认真赴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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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8 易亲

    对于三榜后二百名的,也就是个候补知县。

    所谓候补,也有的人一候补就是十几年。

    张德松的意思,要张昌兴在皇城继续苦读,准备下届科考,今次的功名可以请辞,争取下届考出好名次。张德松一直认为,张昌兴是他几个儿子里书念得最好的,只要他用心,一定能考到二榜前一百名之列。

    江素婷连连轻叹,“伯母,你可得替我想想法子,这……这可如何是好?德松还想让他在家苦心攻读,争取下次考个好名次。偏这孽障整日的念着岳家小姐,我都快被他给吵昏,还说他要早娶了岳小姐过门,下回一定好好应考。”

    江素婷原想,先由得他闹去,过上一段时日许就淡了。没想这张昌兴倒是个固执的,竟不依不饶的,江素婷还指望着他给自己挣点面子呢,好让那几房姨娘们瞧瞧,她生的嫡长子是个有出息的。

    九公主细细地打量着江素婷,又审视着虞氏、沈氏。

    江传达往返于冀州、德州……卫州等地巡视生意,卫州的地价如今涨到九两银子一亩了,这于江家人来说真真是天价。

    沈氏面露深思,似在想应对的法子。

    张双双问:“你是想绝了他的念头,还是想成全了他。”

    江素婷道:“这几月,我想的法子还少么。既然绝不了他的念头,便成全他吧。”

    曹玉娥腆着肚子,与张双双一起吃着果脯,还有一盘从果蔬庄子上送来的杏子。橙黄色的,酸酸甜甜。孕妇们最是喜欢。

    九公主瞧她们吃得香,馋得紧。取了两枚,咬了一口,“叭”吐了出来。她怀玄玉那会儿也是如此,把酸果子当蜜蜂吃。

    张双双笑盈盈地看着九公主,“昨儿庄子上送了一筐杏子来,王妃那儿送了几斤,三婶也拿了几斤去。”

    九公主诧异道:“她莫不是怀上了?”

    曹玉娥回想着何氏,有几日没见着了,她在花园里遇上过一回。整个人懒懒的,倒真像上怀上了,也没见她抱湘月、湘君,都是由奶娘和丫头们抱着的。

    江素婷见她们把话题扯到杏子上,急道:“倒是帮我想想法子啊。”

    曹玉娥笑了笑,“要是退了亲,男方倒好说,许要影响唐小姐的名节。我倒觉得,倒不找个合适的中人去唐家提亲。”

    这也是江素婷为难的地方。当初是她相中唐小姐的,唐家见她态度真诚,人家才同意把女儿许配给她。唐小姐也是个能干的,将唐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要不是唐大人是从外官升迁到皇城,认识的人不多,人家也未必会瞧上张昌兴。

    九公主问:“二嫂想提哪家?”

    曹玉娥微眯着眼。

    张双双知道。自打曹玉娥怀了孕,就处处与她争。在人前也要抢一下风头。忙道:“虞家的正豪表弟今年二十岁了,如今有了功名。考的成绩不错,许是能做知县的。不如把唐小姐说给正豪表弟。虞家的家规与我们江家是一样的,男子不纳妾,定能打动唐太太、唐小姐的心。”

    曹玉娥有些不甘,张双双似知她提什么似的。

    唐小姐既是贤惠得体的,自然不能便宜了外人去,好歹虞家也是亲戚。

    她恨不得想咬掉一截舌头,明明是自己想的主意,如今被张双双抢了去。

    虞氏微微点头,“不错,既给足了唐家面子,也不会让唐小姐声名受损。找个妥当的中人把张昌兴看上别家小姐的事透露给唐太太知道,这样一来,唐家就会提出退亲。”

    江素婷见虞氏说好,问道:“这保媒的中人请谁好?”

    曹玉娥不说话了,既然张双双要抢,且由她去。

    张双双想了片刻,道:“不如请平王府的闻妃做保媒人。这面子大,闻妃行事灵活,定能办得妥妥帖帖的。”

    十一王爷宇文琯在三月二十六日,被赐封为亲王,封号“平”人称平王爷,封地云州十县,皇恩浩荡,奉命前往云州城敕造平王府,只带了平王妃安氏与另两名宠姬前往,皇城平王府就留了闻妃和贤太妃主持内宅、打理王府。

    闻雅云靠上镇江候府后,重新做回了侧妃,还成了平王爷跟前最受宠的妻妾。

    有了一回经验,就算她得宠也是骄纵,反而行事沉稳,颇得贤太妃喜欢。

    贤太妃甚至认为,平王爷能这么快被封为亲王,一大半的原因都是闻雅云的功劳,加上闻雅云育了长子,在王府里上下诸人将她视同王妃一般的敬重。

    江素婷感动地拉着张双双手,到底是亲上加亲的自己人,“大奶奶,这回有劳你帮忙。再不遂了孽障的愿,张府就要被他拆了。”

    早前是来送素妍出阁,可一呆就是几个月,三月就要离开,又想侍候张昌兴安心应考,哪里晓得考了个末位。就算是这样,江素婷想着张昌兴到底年纪不大,下回许真能考好。

    当日,张双双乘骄去了平王府。

    闻雅云听说是这样,想着两家的交情满口答应。

    “你放心,先不提张家有退亲之意,就先提虞二爷的事。虞家都说妥了么?”

    张双双心想,唐小姐到底是尊贵的官有小姐,虞正豪又有什么不能同意的。要不是老太太把他们一家带到皇城来,又出手帮衬,虞家人还指不定过着什么日子。

    “妥了!虞二爷也是乐意的。就劳你走一趟!”

    张双双给了唐府的地址单子,又寒喧了一阵,这才离开平王府。

    闻雅云去找贤太妃,瞧着是说新鲜事,更多的是请教贤太妃:这事儿如何办才能男女双方都满意?

    贤太妃不由轻叹,男女之间的感情最简单,也最是复杂,有时候只需一眼,一旦心动,没有半分的道理可言。

    贤太妃告诉闻雅云,你到了唐家这话应该如何说,才能让人家心动,既能接受提亲,又能愿意退亲。

    闻雅云点头听着,觉着还是贤太妃厉害。

    张双双回到江家,就说虞家的事儿还得说说才成。

    沈氏请了曾玉梅与江诗恩入府,把这事提了。

    曾玉梅虽然疼着虞家兄妹几个,到底不是亲娘,心头有些乱。

    江诗恩微垂着眼帘,她早前就听人说过,唐小姐与张昌兴订亲还是沈氏帮忙说合的,可是好几位小姐里挑出来这么一个,可见这唐小姐定是极好的。“我瞧能成。婆母,唐小姐也是官宦小姐,还有是贤惠的人,我想二叔定会愿意的。”

    众人都认为是好事的事,待曾玉梅婆媳回到虞府,与虞正豪一提,他当即就沉默了。原是与张昌兴订亲,如今张昌兴变心瞧上了旁人,要退亲,就说给他了。虞正豪总觉得自己在捡别人不要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江诗恩道:“二叔,我们早前住在江家,便听下人们说过,张家大公子与唐小姐订亲前,可是说了十多位小姐,大太太、大奶奶是挑了又挑,最后确定了三家,又在三家小姐里相中了唐小姐,说这唐小姐是个极贤惠能干的。

    正因为这样,江家才觉得好女子该配个好男儿。江家大姑太太是什么人?为什么张大公子闹了好几个月至今才同意,不就是认定唐小姐是个贤惠能干的好女子么,一直舍不得退亲,可张大公子就是被岳小姐给迷住了……”

    虞正豪想到自己如今也是有功名的人,吏部总是一步步地安排今次得中的进士、同进士,,他是要做知县的,身边最需要一个能干的女人相助。

    可是,想到之前唐小姐原是订给张昌兴的,他又认得张昌兴这心里便如扎了一根鱼刺。

    “大嫂,给我一日好好想想。”

    虞正豪逃跑似地离开了江诗恩夫妇的院子,在自家院子里静坐一阵,这才去寻盼儿。

    将这事讲给盼儿听。

    盼儿道:“真是唐小姐吗?我听锦绢姐妹说过,说是挑了又挑,无论容貌、贤能都是百里挑一的。”

    虞正豪本有些不乐意,此刻听她一说,惊道:“她……真有这么好?”

    盼儿正色道:“是真的呢。这可是江家大太太帮忙挑选的,又有大奶奶帮着相看,江家选妇可是最严格的,能被她们看中,能不是好的么?旁的不说,你就看江家几位奶奶,哪个不是好的?”

    虞正豪将几位太太、奶奶们细细地回想一遍,虽各有性子,却有一个共同之处:温婉贤良,太太们里,只三太太何氏泼辣了一些,只是嘴上说话不饶人,行事也还算得体。几位奶奶里,张双双、李碧菱、曹玉娥、九公主,个个都是极好的。

    盼儿道:“既然这是江家老太太的意思,怕也是念着唐小姐好,这才想着说给你。老太太多希望你和大哥能撑起门庭,光宗耀祖。”

    虞正豪原不乐意,想直接拒了,可又恐寒了众人的心。

    这会子,听盼儿夸唐小姐好。

    他又有些动心了。转而又想,她虽是与张昌兴订过亲,只怕也没见过两回面,就算见面最多是在订亲前。如张昌兴扮成小厮去帮江传良相人一样,或许连唐小姐都不知道张昌兴的相貌呢。

    想到这里,他心里好受了一些。

    盼儿道:“二哥,这么好的亲事你不同意你要寻个什么样的?这唐小姐无论出身、才能,样样配你都绰绰有余,你若错过了,怕就寻不上更好的了。”

    虞正豪咬咬牙,道:“那我就同意了!”(未完待续。。)

719 说亲

    盼儿道:“还是快些告诉母亲和嫂嫂,让她们派人去唐家提亲,早早定下,要是吏部下了官文,你可不就要去任上的么。唐小姐如今也到了及笄之龄,若是定下了,早些成亲,到了任上,也有人帮衬着你不是。”

    次日,曾玉梅又去了趟江家回话,说虞正豪是极乐意的。

    因有闻雅云出面说和,唐家人一听是来提亲,先是有些意外,闻雅云只与唐太太说话,小心地说了是晋阳世族名门虞家的嫡次子,在晋阳也是有名的才子,自然在皇城不甚名出名云云等,将出生、身份提了之后,又说了虞正豪今岁得中二榜多少名的事,人有多高、长相如何,在相貌自然得夸上几句……

    最后再提了虞家与江老太太的关系。

    又说了虞家是遵了江家的家规,他们这支的男儿三十无子方纳妾这条。

    唐家的太太、姨娘们一个个竖起耳朵打听,只知闻雅云是来提亲,除了家里已经订亲的嫡女,便是姨娘们生的三位庶出小姐,遣了心腹丫头往上房里跑,想听出是哪家的公子。

    偏上房里头,就留了一年四季抱着药罐子的唐太太与唐太太的陪房嬷嬷。

    闻雅云夸完了虞正豪,又说了虞家祖宗八辈的事儿,自是拣了光鲜体面的事说,又说虞家如今过得很好,家里殷富,有田庄、铺子,还有拍卖行的生意,每月的进项也不少。

    听得唐太太有些眼馋,要是她自个再多一个亲生女儿一定乐意许过去。最让她喜欢的一条。就是人家有家规在先,不纳妾。光这一条就让她心动了,没有妻妾争宠。就他们夫妻俩过日,少怄气,多快乐。

    两个有女儿的姨娘使了银子,买通上房丫头去偷听。

    丫头们虽断断续续地听到几句,却知道也是名门世族家的公子。

    急急对大姨娘道:“打听到了!说的是一位姓虞的公子,这次大考中了二榜,是要任知县的,身高七尺,五官清秀。长得玉树临风,家里有田庄、铺子,生意也做得大,虞家也是书香名门,是晋阳名门,还是江大丞相的妻舅侄孙,说这侄孙的相貌有几分像江大丞相的夫人……”

    这丫头得了两位姨娘的钱,这边与大姨娘说了,又与三姨娘说。

    这么好的亲事。可不能让旁人得了去。

    两位有适龄女儿的姨娘忙碌开了,还有一个四姨娘,女儿才只得十二岁,听说有这么好的亲事。更重要的是,虞家这一支有家规不能纳妾,这得多好哇!

    立时。几位姨娘去找庶出小姐,要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见平王府的闻妃。

    丫头还要回去打听。陪房嬷嬷站在院子里头,她笑了笑。远远地避开。

    闻雅云见唐太太听得兴致勃勃,一副恨不得多生一个女儿的样子,话题一转就说了张家的事,说张昌兴看上别家小姐,在家里吵着要退亲,如今一直被张太太压着才没传出来,又说张太太是江大丞相的侄女,虽是侄女跟女儿差不多,五六岁时就养在江大丞相夫妇身边的,出阁时出照了亲生女儿的样子置办陪奁等。

    唐太太这才明白过来,闻雅云是要唐家退掉张家的亲事,再与虞二爷订亲。“这事是真的?”

    闻雅云轻叹一声,“这么大的事,张公子是江大丞相的外孙,虞二爷是江大丞相夫人娘家的侄孙儿,我能说谎么?不瞒唐太太,这事也是他们找上我帮忙保媒来提的。张太太一直不愿退亲,可张公子在家里说了狠话,说若是张太太不同意,就算逼着他娶了唐小姐,他也不会善待唐小姐。唉,张太太不想害了唐小姐,才托我过来说合。为免误了唐小姐的名声,想让唐家提出退亲。”

    这也是人家江家想得周详,退亲之前,就寻了门好的。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张家的门庭虽是好些,但张公子的人品只怕不及虞二爷,虞二爷这次考的名次也不错,听闻雅云说来,比张公子有才华。

    唐太太原有些心动,这会明白原由,点了点头,道:“此事,我得与女儿商量一下。”

    就算如此,也不能答应得太过爽快,总是矜持一番。

    闻雅云道:“唐太太且考量着,我不多坐了。”

    光是闻雅云的身份,就让唐太太心生敬重。

    平王府闻妃做保,这可是少有的光鲜。

    要是不答应,张家过几日就会提出退亲,到时候被退亲的女儿名声一落千丈,即便是张公子做错了事,人们却不会说他,只会说唐小姐,甚至各种猜测的流言都有。

    弄不好,还会得罪了三家人:张家、江家、平王府。

    唐太太送了闻雅云出院门,又令陪房嬷嬷亲自送到二门上。

    闻雅云自携了自己的大丫头出来,刚离上房院子,就见三个如花似玉的小姐站在曲径侧,似在一处闲聊着什么。

    三人见她出来,齐齐行礼:“拜见闻妃!”

    闻雅云笑道:“瞧瞧,唐家的小姐们一个个跟朵花儿似的。”

    她也没见过唐小姐,只看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少女欠了欠身,听了亲娘的话,知道是来说媒的,而且还是难得的好人家,忙道:“小女木莲,到秋天就满十七了。”

    另两位少女抢着话道,“小女唐木槿(唐木樨)!”

    闻雅云心想,既然来了,还是弄个明白的好,“与张家公子订亲的是哪位?”

    唐四小姐道:“那是我二姐姐。”

    原来打理唐家内宅的不是庶长女,而是嫡女。

    两厢比对,同是嫡女出身的闻雅云。立时就觉得唐木莲在自己心头的形象一落千丈。

    几人正说话,便见不远处行来一个少女。行止得体,神色匆忙。

    唐四小姐道:“她就是我二姐姐。”

    闻雅云抬头望云:但见那少女穿了一身浅紫色绣缠枝花袍子。手里拿了条锦帕,眉眼清秀,五官生得五分水灵,又有五分端庄,娇而不媚,丽而不艳,一看就是嫡女风姿。

    唐二小姐近了跟前,放缓了脚步,狐疑地看着一身高贵服饰的闻雅云。落落大方的行礼道:“闻妃万福!”

    闻雅云嫣然一笑,“唐二小姐免礼!”歪着头道,“她们三个,叫木莲、木槿、木樨,那你叫……”

    唐二小姐道:“小女木兰。”

    闻雅云立时想到了花木兰,面前的少女叫唐木兰。

    闻雅云道:“听说府里是你在打理内宅?”

    唐二小姐道:“弟弟们要念书,母亲体弱,总得有人打理内宅。”

    体弱,只是一个名目。

    重要的是唐太太大字识不得几个。唐二小姐不得不帮扶母亲打理内宅。

    姨娘们倒是个个都想打理,早年有唐老太太掌管着,唐老太太临终前就把府里交给唐二小姐了。

    唐二小姐只得硬撑着打理内宅,不仅是为了她的母亲。也是为了全家。

    闻雅云笑道:“我今儿是来保媒的,且与你母亲好好商量,有了准信回我一声。这户人家可是极好的!”

    她点了一下头。携着两名丫头出了二门。

    从唐木莲的角度看,仿佛闻雅云在冲她点头示意。

    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对于庶女来说,她们的婚姻、命运全都把握在主母手里。

    即便这主母大字不识几个。不会操持内宅,不会打理店铺生意,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光是人家出身高贵,是明媒正娶,就足够了。

    唐木莲轻唤一声“二妹妹”。

    唐木兰低应。

    唐木槿此刻似瞧出了什么,她今年也要及笄了,凭什么遇上这么好的亲事就要让给唐木莲,也讨好似地道:“二姐姐!这几年你打理内宅,我可是一直都有帮着你的。你待我好,我全都记在心里呢!要是这门亲事成了,咱们姐妹不是亲上加亲。听说虞家和张家也是亲戚,还是表兄弟呢。”

    唐木樨年纪最小,听唐木槿说出这番话,立时怒骂道:“三姐真不要脸面了!”

    她不要脸,唐木莲刚才那表情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觉得应该是她的吗?

    凭什么要让?

    她们做庶女的,好姻缘全是靠自己争取来的。

    唐父本是外官升迁为京官,在皇城本没有根基,认识的人不多,她们的年纪也一天天到了,尤其是唐木莲,她自己也急着跟什么似的。

    唐太太到底偏疼着自家女儿,明明她是最大的,却先给唐木兰订了亲,对于几个庶女也是不管不问的。

    像这样有人上门提亲的,少之又少,何况这次来的是平王府的闻妃,这可是打着灯笼也没有的事,一瞧就是受了男方之托来提亲,这样的亲事,成的可能极大。至少说明对方是有心结亲。

    唐木兰急着去上房,道:“你们先回去,母亲找我有事相商。”

    她进了上房院子里。

    唐太太虽不识字,一旁又有陪房嬷嬷提点,也听出闻妃的意思,先提亲,又说退亲的事,人家也算对唐家仁至义尽了。

    唐太太也学了闻妃的样,先提了虞二爷的事,说是虞二爷派人前来提亲云云等。

    唐木兰惊问:“他是瞧上大姐姐还是哪位妹妹了?”

    唐太太道:“跟你提亲呢。”

    她立时吓了一跳,她可是一早就订亲的人,正等着张家派人说成亲的事,听说张家公子这次考的名次不理想,在三榜末尾去了。

    陪房嬷嬷虽在门口,却也知道张公子相中别家小姐,正闹着要退亲的事。便又提了张家人的意思。(未完待续。。)

720 催婚

    这到底是她一辈子的事,唐木兰低垂着头,虞二爷是否如闻妃说的那样,她也得派人细细地打听。

    陪房嬷嬷道:“二小姐,老奴派了狗剩去城南打听。不久就有回信!”

    唐木兰还是不放心,自己又派了乳母嬷嬷去打听。

    直至黄昏才有了消息,众人说的话倒也闻妃说的出入不大。

    虞二爷的父亲虞建章是江舜诚妻弟长子,家里有两子两女,又续娶了同样是晋阳世族曾家小姐为妻,长子已经成亲,娶的是江舜诚的族重孙女,家里的两个妹妹都是知书识理的,家里有几家店铺、田庄。

    继母开了绣庄,听说生意不错,在城南一带也小有名气。

    虞建章在西市开了家拍卖行,听说生意很红火。

    虞家祖上原就是官宦之家,只是早前因晋地庶子迫害嫡子的案子,虞建章被迫弃文从农,但家里无论儿女都是读过诗书的。更重要的是,打听到的消息说,虞家往后要在皇城扎根,他们这支是遵了与文忠府江家一样的家规。

    “男子三十无子方纳妾”让她动心。

    如若,唐父只得她母亲一个妻子,母亲也不会因为无力与众姨娘争斗,年轻时无力,上了年纪只能以告病为由,将家里交给年幼的她打理。

    夜里,唐太太请了唐大人去上房商量,说了闻妃的意思。

    唐大人道:“虞正豪没接触过,他的堂叔虞建柏我认识,还与虞建柏说过几句话。言谈举止也很得体,是个正人君子。我瞧着可行!既然与张家退了能各自更好。也不是坏事。”

    次日,唐木兰告诉唐太太。说自己同意与张家退亲,愿与虞二爷订亲。

    唐太太派人给闻妃回了话。

    五月初一,素妍从天龙寺敬香回娘家。

    又听家里人说到张昌兴与唐小姐的事。

    江素婷也在,满是笑容地对张双双道:“这次多亏了大奶奶。”

    她们之间的有些混乱,从张家来说,张双双是江素婷的小姑子;从江家来说,张双双又是江素婷的侄儿媳妇。

    人多时,江素婷都唤张双双“大奶奶”,张双双恭敬地称江素婷为“姑太太”。孩子们则是各喊各叫。从了江家的称呼,比如张昌兴,他唤张双双“大表嫂”。

    张双双连道:“姑太太客气了,原是应该的。”

    九公主转着眼睛,“后来怎样了?”

    江素婷笑道:“唐家提出退亲,四月二十八上午退亲,下午就与虞二爷订了亲。”

    总算办妥了,江素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再被张昌兴给闹下去。她感觉自己都要疯了。冀西都督府里没她,二、三姨娘指不定还如何闹腾呢。

    曹玉娥问:“那岳家呢,可是同意结亲了?”

    “四月二十九派人去岳学士府上提亲,岳太太说要合了八字再回话。”

    九公主敛额沉思。“岳家不同意怎么办?听说岳小姐可是岳学士夫妇的掌上明珠呢。”

    张昌兴此次大考名次在二榜上许还有望,偏考了三榜偏后的成绩,若是个二榜也算是体面的。

    翰林院那几个学士。个个为人骄傲,未必能瞧得上张昌兴。

    九公主觉得这事办得悬乎。那天之后,她也反复想了一遍。如若自己有女儿,对方原是订亲,却死活要毁约求娶旁家小姐,连她也多心,这样一见到新人忘旧人的男子是否可靠。

    江素婷有些慌神,她最怕便是这个结果。“不……不会吧……”心里没底,又道:“都是那孽障闹出来的,非与唐家退亲不可,二十九就派人去说合了,过两日再去问结果。”

    张昌兴和岳小姐,与江传良和贺小姐是不同的。

    江传良与贺小姐一早就动了情,贺小姐应该也动了心,否则那日不穿上江传良最喜爱的嫩绿色衣裳。

    翰林院那几个学士,个个家规森严,贺小姐与江传良相识,是早前贺小姐要去给季兰亭送衣物、吃食。张昌兴也只在聚会时见过岳小姐一回,见过之后,就直说岳小姐好,人家岳小姐对他未必就有印象。

    素妍问:“姐姐,昌兴后来见过岳小姐么?”

    江素婷道:“就上回在伯父寿宴那日见过一面,后面再没见过。”

    她对岳小姐也有印象,长相甜美,总是挂着灿烂如花的笑颜。

    沈氏此刻觉得,还真是出了个难题,不退亲,岳家人就可以说“你儿子不是早就订亲了么”,以此为由直接拒了。张昌兴退了亲,岳家是什么态度,是否愿意结亲,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

    江素婷笑了一笑,对沈氏道:“这事还得大嫂去岳家转圜说合。岳学士与伯父、三哥他们都有些交情许能同意。”

    最合适去说的应是何氏,可何氏那张嘴,有时候着实太没个分寸。心眼倒不算坏,与江家其他几房太太比,略显自私。原也怪不得何氏,光她那几个孩子就够头疼了,在几房里算是孩子最多的,只要想想孩子长大后的聘礼、嫁妆就够让人操心了。

    江素婷着实不敢恭维何氏,生怕将这事给办砸了,才要请行事沉稳的沈氏出面。

    张双双上回请了闻雅云出面,这回没道理再让人家去说合了,张、唐两家退订,唐家又顺遂地与虞家订亲,也是一件顶好的事。

    大丫头禀道:“老太太,韩媒婆来了。”

    会奶奶韩氏听江诗恩说张家要与翰林院岳学士结亲,张昌兴看上岳小姐,非卿不娶之势,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种门当户对的生意,谢媒钱也是丰厚。韩媒婆靠着自己给人说媒,居然攒钱买了座二进院子,还给女儿置备了像样的嫁妆,如今她每日忙前忙后,求的就是给儿子也置备一份得体的家业、聘礼。

    韩氏笑得甜美动人,连连行礼:“给老祖宗请安!给各位太太、奶奶请安!”

    拜毕之后,又见素妍和江素婷在,笑道:“大姑太太万福!小姑太太万福!”

    韩氏的辈份太低,连张双双几岁大的儿子江奇峻都与韩氏同辈。又是江家族人,众人笑着寒喧起来。

    官宦人家儿女婚嫁,都请官媒,官媒有官媒署出示的婚书为证,是小妾们不能有的,可在官府报备。私媒虽然态度更好些,但皇城出名的几个官媒,态度也是极好的。

    韩氏读过书,如今把官媒当成自己的营生在做。

    虞氏问:“唐家和虞二爷的媒婆可是你?”

    韩氏笑答:“回老祖宗话,正是我。这两家倒也快,二十八下午订的亲,今儿一早,就有虞家下人来禀,让我去唐家催着订下婚期。”

    张双双觉着这也太快了,算上今天不过才订亲两三日,就急着要娶人了。

    韩氏道:“寻了吏部相识官员打听,虞二爷要去外地做知县,虞二爷在第三批任职官员名单之中,听说端午节前吏部就要下任职官文。”

    第一批有三十人,大半都是晋地人氏,奉命回了晋地为官,只有极少数上任的知县,都是缺了大半年知县的县,急着用人,一时又寻不到合适,第一批挑了年纪稍大的高中二榜进士过去。

    寻常情况,高中金榜后,先回家探望,颇有些衣锦荣归之感,三个月后回皇城任性。

    吏部在去岁就统计了各地欠缺的官员名单,知州差多少、知县多少,多少人又该升迁……所以这次把一批不需要探亲假的人员都统起来,逐一下了任职文书。

    今岁高中的学子,大多都已奉恩旨回乡探亲。

    留在皇城的高中进士、同进士不多,留在皇城的得中学子中,大部分家在皇城。

    因为早前发放任职官文的一批三十人,官职都是极不错的。晋地被迫害的嫡子,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出头的年纪,只要位于二榜前一百五十名之列的,一律任职知州之职。位于一百五十名之后的,上任知县一职。如曾驰、虞建柏,这次都领到回晋地上任知州的官文,探亲假一结束就可直接上任。

    头榜三甲一律留守皇城各部院任职。

    三榜之人,只得可数几人领到吏部官文。

    吏部要一一给众人安排职位,奏请左、右丞相知晓,大丞相阅示,然后才是皇帝御批恩准。通常请江舜诚看过后,皇帝几乎也没调整多少,一律着吏部禀奏照办。

    江家听到的可靠消息说,虽只一个多月,吏部已经整理了出五百多名官员职位,前三批为五十人一批次,从第四批开始,定为每二百人一批次。

    前三批都是各地急需安排的职位,晋地被迫害嫡子大考名列前茅者任命为知州,成绩差的即便在三榜末位也任命为知县。

    非晋过被迫害嫡子在二榜之列的,或任命为正七品翰林院修编,各部院七品笔贴式,各府学教授、训导,京县县丞,外县知县等,又或任命为翰林院检讨、国子监博士、直隶州州判、州判的从七品官员。

    三榜同进士前二百名的任命从七品官职。

    三榜第二百零一名至第五百名为正八品可任命为各部院八品笔贴式、外府经历、外县县丞、州学正、县教谕。

    三榜第五百零一名至三榜最后一名或从八品翰林院典簿,府、州、县训导等;或九品各部院九品笔贴式,县主簿;又或是翰林院待诏,刑都司狱,州吏目,巡检;又或是候补官员。(未完待续。。)

721 说定

    去岁新皇登基,因宁王案、静王党案,被牵连的大小官员不少,空缺也多。

    这一次,皇帝准备用自己信得过的人上任重要职位。

    如今吏部算是各部院里最忙碌的地方,上至吏部尚书,下至小小的吏目,人人都忙得昏头转向,据说吏部尚书曾在三月二十日时接连好几日没回家,忙碌着给第一批官员下任职官文的事。

    韩氏带着笑,这虞正豪与唐小姐的亲事倒没费什么事,两家原是说好的,自己只是跑了一趟,带着曾玉梅去唐家,两家太太一见面,就把二人的婚事给定下了。

    韩氏问:“大姑太太可要要遣媒人去岳家?”

    很显然,韩氏也想做这现成的媒婆。

    曹玉娥猜测,韩氏一定以为这事儿和虞、唐两的事一样,也是说好的。

    江素婷想到大家到底是亲戚,早前也没想着找韩氏,在她看来韩氏虽是官媒,到底不如福媒婆、全媒婆、柳媒婆这样做了二十多年,或十几年的好。笑道:“一早请了福媒婆去说合。”

    韩氏以为自己来得够早,原是一早就请了旁人,先是微愣,很快笑了起来,“这样好呀!福媒婆嘴好使,人又机灵,定然是十拿九稳的事。”

    江传良与贺小姐的亲事,便是韩氏跑下来的,说是她跑下来,却是一早双方父母就说好的,加上传良与贺小姐彼此有意,一说也就成了。

    韩氏笑道:“贺小姐可不是有福气的么,幸好她没跟季家公子。季家公子这次落榜了。”她故作神秘地扫过众人,“听说是个读死书的。他落选倒是觉得在情理之中。”

    素妍觉得人真是最奇怪的,她还记得在晋阳初见韩氏时。不过是一个本份、娴静的妇人,虽是秀才之女,却也是文静羞涩的,这才大半年的工夫,韩氏真真就变了一个人。不仅能说会道,还做了媒婆,整日往返于各家豪门大户,寻常人都以这样的身份为耻,反她倒也看得开。将此识为赚钱养家的本事。

    韩氏一坐下来,就东扯泰山西扯海地说了一通。

    “季兰亭人长得好看,偏就是个绣花枕头,这一落榜,竟病倒了,听说至今还在贺家别苑里将养着呢。贺太太原是要把人接到贺府的,可贺学士不同意,说是犯了忌,贺小姐与江家订了亲。除了贺小姐府里还有一位贺二姐儿……”

    他落选,贺学士定然在心里暗叹还是自己给女儿订的亲好,这江传良无论门第出身,还有才华本事。除了相貌长得不如季兰亭清秀俊美,其他方方面面,哪点不比季兰亭强上数倍。

    贺小姐另订了亲。又订下了喜期,如今在阁楼里绣着嫁衣。

    贺太太因心疼季兰亭。也搬到别苑里亲自照料侍疾。

    韩氏闲扯了一阵,这才切入主题。“贺学士昨日找我去贺府,说原定在八月的婚期怕是不成,他得了消息,说这个月江四爷的任官文书就要下来,也是去外地做知县的。让我过来问问大太太,能不能改到五月中、下浣成亲。”

    贺学士的长女年纪不小,江传良比江传达还长两岁,连江传达都当爹了,理应抓紧该办婚事了。

    虞氏微眯着眼睛,江家的儿郎一旦得中,都是从地方官员做起的,短的三年,有的做六年,算起来五位老爷里,江书鲲在外面呆的时间最久,在西北一呆就是二十年。

    沈氏迟迟疑疑地,如今府里人手少了,两个儿媳妇都怀了身子,连个帮衬她的人都没有。

    九公主平静听着,若有所思,偏没说出一个字来。

    江素婷这会儿也甚是紧张,不知道她那个考了末尾的儿子会如何,这次恩科大考,但凡在二榜的貌似都不错。

    虞氏见沈氏迟迟不说话,道:“难得贺家考虑到传良的事,我们虽是男家,也不好拿乔,早前不是有两个五月的良辰吉日么,就改改期也无甚不可。”

    沈氏想了又想,道:“你问问贺学士,五月二十二日如何?”

    韩氏得了准信,知江家并无异义,告辞离去。

    先去了唐家,与唐太太商议要近期娶人办喜事的事儿。

    唐太太想着要在五月里办喜事,就觉得太急。

    韩氏一直坐到唐大人从朝堂上回来。

    唐大人倒没有异义,“不光是这里办喜事催得急,听说皇城各官宦府邸,高中后要完婚的也不少,都是得了消息,听说要外任的。女儿大了总要出阁,五月就五月吧,挑好吉时。”

    唐太太自是舍不得唐木兰,可虞家催着要办喜事,成了亲,就要跟着虞正豪去任上。年轻男子,又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带着娇妻上任各家都是这样的,去时是一对新人,回来时就拖儿带女,倒也热闹。

    韩氏递了个红纸单来,低声道:“虞家请义济医馆的黄桑道长帮忙选的期,一共有三个,五月初八、五月二十六、六月初六,你瞧着哪个好?”

    不等唐太太说话,唐大人道:“五月二十六不错!我看就这日。”

    韩氏道:“既然订了是五月二十六,明儿一早我就领虞太太过门商议婚娶事宜。”停了一下,笑道:“黄桑道长可是将贵府小姐和虞二爷好好夸赞一翻呢,乃是天作之合,说这样配对结缘乃是秦晋之好的良配。”

    唐太太这些日子也几番打听了虞家的事,连带着打听了虞正豪,更重要的是唐大爷在书院里也听说过虞正豪,说他常与朱武先生、唐观等人讨论诗词歌赋,是有才华的人。

    只听这二人,唐太太就乐意了。

    更重要的是,这次大考,虞正豪可比张昌兴考得要好。

    翌日,韩氏带着曾玉梅去唐府商议婚事,早前原是去过一回的,两家也交换订亲礼。虞建章开了拍卖行,自个买了几件不错的物件,都是准备给儿女们订亲时准备的礼物。

    曾玉梅在深宫二十年,原是世族小姐,举止、说话颇是沉稳得体,这一点给唐太太留下了极好的印象。曾玉梅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在谈话中又得知虞家一早就准备了一座三进院子,离虞府不远,要是愿意住在一处,虞府也有专门的院子供他们住。要是不愿与父母、兄嫂住一处,便可单独过活。

    唐太太见人家客气,便笑道:“父母高堂在,哪能开府他住的,自然要住在一处。”

    曾玉梅又说了长子虞正禄当初成亲,准备了二十八抬的聘礼,如今是次子成亲,不好越了长子去,也备二十八抬。

    唐太太说“这是应该的。”

    知道虞家准备多少抬聘礼,心里大致有数,也晓得备多少陪奁。

    两家太太坐在一处,倒也聊得很是投缘。

    唐家后宅里,大姨娘母女却开始在那儿狠骂。

    大姨娘厉声道:“还真是稀罕了,原是说给妹妹的,一听说这虞二爷比张大爷有才华,家境也不错,巴巴儿地就赶上去了。弃了张家的婚事,要与虞家结亲……”

    对于唐小姐为何与张家退亲,唐太太母女支字未提,就是上房的嬷嬷也没透出半个字来,张家人给足了唐家颜面,她们也得顾忌张家的名声。毕竟订亲男子,瞧上别家小姐,闹着退亲的并不多,传扬出去,对张家的名声有碍。

    大姨娘不晓其间内情,母女二人都认定是唐太太母女抢了原该是唐木莲的良缘,心头恨了个半死,却又不敢发作起来。好歹唐木莲将来的婚姻还握捏在唐太太手里。

    唐木莲原是抱着满满的期望,一门好好的亲事居然回头落到了唐木兰身上。“谁让我是从你肚皮里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大姨娘一介通房丫头,趁着唐太太怀上大爷,又跟着怀上了唐木莲。

    唐太太虽然不识字,可心里一直忌恨着当年大姨娘怀孕五月,才让她瞧出端倪来。而当她发现时,唐家老太太已经拿定主意要抬她做大姨娘。

    大姨娘吐了口气,“你也别难过,回头为娘再替你打听打听,指定给你寻门更好的。”

    可她到底是姨娘,又是丫头出身,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去哪里寻好亲,就算真看上了,人家也未必给她脸面。

    母女二人一面闲话,一面在背后恶狠狠地咒骂着唐太太母女。

    丫头禀报道:“大小姐,二小姐来探你了。”

    大姨娘一听,心下发慌,转身躲到了隔壁小耳房里。

    唐木兰带着一名贴身丫头,笑盈盈地进了闺阁,看着一脸病容的唐木莲,“大姐今儿的身子可好些了?”

    唐木莲想着原是自己的良缘,却偏偏落到唐木兰身上,每每想到自己的婚事,心头就堵得慌,却又不能发作出来。用慵懒的声音掩饰着内心的不满,“还那样,时好时坏的,吃了郎中的药也不见好。”

    唐木兰笑着份在绣杌上,透过轻纱床帐,看着有些漫不经心的唐木莲。“大姐姐,虞家催着要娶人,听说从吏部得了消息,虞二爷要去外地任知县了,想完婚之后就赴任。”

    是来向她炫耀的么?

    说她就要嫁人了,要做知县夫人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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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简介:她是奸相嫡女,亲眼目睹父兄被杀,更被夫君惨杀庵堂,重生回到九岁时,一切是否可以改变?这一次,她改变自己,只为守护家人平安……私家简介:重头再来,她努力更改全家宿命,当繁华成锦,唯前世的恨令她心意难平。重生之路是美好滴,男主一往情深,俊朗如仙;撕掉女配伪善面,露展狼性;男配的真小人嘴脸令人咬碎银牙。[浣浣因早前忘记密码,用“水红xl”笔名开新文《红妆名捕》,求关注!请亲们一如既往的支持哦。]家和月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和月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和月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