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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月圆全文阅读

作者:浣水月     家和月圆txt下载     家和月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17 乳名

    有的人,为的是荣华;有的人,求的是体面的……无论是为了什么,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连尊严、颜面都可以抛却。

    舒秀丽每每想到这些,心头就越发的沉重,只想远远地避开,可是不陪在太后身边,她又能去哪儿。

    素妍伸手轻拍着舒秀丽,“这事我还真帮不了你,你应该寻了机会去求皇上。我只问你一句,你喜欢周逊么?”

    那次江家有宴会,素妍带了舒秀丽去。

    那一日,闻氏姐妹寻上了靠山。

    难不成,舒秀丽也心有所属。

    亦或者,舒秀丽和周逊彼此心仪。

    舒秀丽含羞点头。

    素妍道:“既是如此,你更应该去求皇上。旁的什么都不说,只说你喜欢周逊,愿意嫁给他。”

    舒秀丽疑惑地看着素妍,“万一皇上不允……”

    “你入宫陪在太后身边已经大半年了,你与皇上是常见面的,皇上没有兄弟姐妹,你拿皇上当兄长,他许也拿你当妹妹呢。”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不敢。每次见到皇上,我就怕得紧,他与太后说话时,毕恭毕敬的,可他看人的眼睛,就似一眼就要看到人的心里去……”

    新皇登基半年,却是变了很多,这与素妍记忆里的新皇有些不同,又有太多的相同之处。

    他一心维护着皇后母子,这与记忆里的不同。

    他宠极丽贵人、雅贵人,就如记忆里他宠极蓝、玉二位妃嫔一样。蓝美人早亡,玉美人却留在静王世子身边为妾,宫中再无蓝、玉二美人,取而代之的是丽、雅二位贵人。

    “这事儿,只得你自个出面更好。秀丽,便是我也无法帮你的。你一说出口。皇上就明了你的意思,周逊也知道你的心意,你可莫要错过了。”

    舒秀丽疑惑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凤仪宫内殿。

    杨云屏自半依在靠背上。手里抱着二皇子,舌头打出“得!得!”的声响。二皇子虽说出生时比寻常孩子要大,到底还没满月,一双乌黑如曜石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杨云屏。

    素妍进了内殿,见罢礼。

    杨云屏笑道:“你成亲,我也不能去瞧瞧。”

    “皇后可送了我一份厚礼呢。”素妍伸长脖子看着二皇子,眉眼之中六七分像杨云屏,又有几分新皇的样子。最似之处,莫过于他的嘴巴和眼睛,除这两样,脸形、鼻子、眉毛都像杨云屏。

    杨云屏指着素妍。“恒儿,这是你姨母。”

    雪雁领着宫娥侍奉茶点,“安西郡主是太后的义女,奴婢瞧着唤姑姑都更得体些。”

    杨云屏嫁入皇家,一切都得以皇家为先。

    素妍道:“姨母是我。姑母也是我,怎么叫都成。”

    杨云屏笑问:“素妍,可想抱抱恒儿。”

    素妍起身走到凤榻前,坐下身子,从杨云屏手里接过孩子。“还真沉呢!”

    自打有了孩子,杨云屏觉得自己的日子越发踏实了,时不时就抱着孩子玩。

    六宫事务也暂时交给淑妃和丽贵人、雅贵人打点。

    新皇又与太后提了一回要晋封丽、雅二贵人的位份,太后还是不允,却意外地赏了丽贵人一串红玛瑙香珠项链,又赏了雅贵人一盒西歧国进贡的雪膏。上午得了赏,下午这事儿就传开了,整个后宫都知道,太后不讨厌丽、雅贵人。

    素妍看着宇文恒那小鼻子、小眼睛的模样,甚是有趣,“恒儿,恒儿……”

    杨云屏见她喜欢孩子,笑道:“你赶紧也生上一个,到时候陪着恒儿一起玩,还能在宫里一起读书。”

    素妍才与宇文琰商量过,要过两年再要孩子。

    “素妍,你是我和恒儿的救命恩人,要不你给恒儿取个乳名吧。”

    “二姐可别说笑,你们的恩人是瑶芳道长和无名子道长呢。”

    舒秀丽想到这无名子,入宫那几日,天天与新皇同食同睡,一时间还传为佳话,新皇与无名子秉烛夜谈,甚是投缘。“道长真去云游天下了?”

    素妍应答道:“他鲜少呆在山上,多半时间是云游天下。五年六中,还不到一年时间呆在山上。”

    杨云屏催促道:“快给恒儿取个乳名。”

    乳名小字的,若是换成寻常孩子倒不在话下,可这是皇子,是嫡长子,素妍可不能轻易取。偏杨云屏又再三催促,一定要她取个乳名。

    “五行可齐全?”

    杨云屏道:“钦天监说,倒也齐全,什么也不缺。”

    素妍道:“恒儿排序第二,不如就唤他二郎。”

    她的声音刚落,翠鹂笑道:“可真是巧了,上回皇上也是这么说的,说二郎这小字又亲切又好听。”

    雪雁低声道:“皇上头天说了这话,怡春宫的淑妃就给大皇子取了个乳名叫大郎。”

    她们都对淑妃给大皇子取乳名叫大郎表示不满。

    很显然,杨云屏对这个小字不满意。但也没拒绝,新皇来时就唤着“二郎”,可杨云屏一直唤孩子“恒儿”。

    淑妃给大皇子取“大郎”乳名,让杨云屏心里觉得不痛快,又觉得皇帝随口一取,显得颇是随意,这可是她拼了性命才生下的孩子。

    素妍轻声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杨云屏灵机一动,“好名字,往后恒儿小字就叫玉郎,君子如玉的玉郎。”

    乳娘进了内殿,低声道:“皇后娘娘,二皇子该喂奶了。”

    杨云屏打了个手势,乳娘从素妍手里接了二皇子,抱他去一边吃奶。

    杨云屏道:“如今有玉郎陪着,日子倒也过得快。坐着月子,后宫诸事也不来烦我。”

    素妍问:“皇上可来瞧过二皇子?”

    还是两天前杨云屏见过新皇,隔着道珠帘,他没进内殿,这是忌讳。内殿曾是产房,虽过了数日,到底有股子血腥味。杨云屏及凤仪宫的宫人闻不出来,但旁人总觉得不妥。

    新皇坐在外殿。让乳娘抱了二皇子给他瞧,他抱了一下,就还给乳娘,与杨云屏说了几句话,前后加起来还不到一刻钟时间就离开了。

    “来过的,还抱了玉郎。”

    素妍笑着吃茶,“顾着说话。差点忘了正事。”从怀里掏了个小锦盒来,“这是我给玉郎的礼物,一枚羊脂白玉的玉观音,虽不是值钱的。好歹是我心意。”

    “你给的自有一股子祥瑞,听说你在宫门口被袁天师给拦下了,跟你硬讨了一百两银子的赏钱?”

    这事传得还真快!

    雪雁追问原由。

    白芷就把素妍夜里做梦的事儿给说了。

    雪雁与翠鹂几个越发称奇,素妍做了个梦,连袁天师都能知道。

    素妍心里还讷闷。自己做梦,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儿一直琢磨着卫州薄地、盐碱地变良田的事儿,可袁天师怎的在宫门口拦她。还说要向她道喜,说是她在地上拣金银时,莫要忘了他。

    素妍好一阵莫名。

    对于鬼谷宫的占卜之术,很是奇特,门中学习过占卜术的,将《易经》、《周易》等研究得极为精通,想到这点,素妍也不好奇,许是袁天师又替她卜了卦,知晓老王爷要在卫州七县修河渠的事。

    坐了一阵儿,康宁宫那边的宫人催素妍回康宁宫用午膳。

    素妍与舒秀丽告退离去。

    待她们到康宁宫时,内殿里已经摆上了满满一桌午膳,膳桌前还多了一个人,却一身明黄龙袍的新皇。

    他看素妍,多了一股子犀厉,似要瞧着素妍婚后与婚前的不同。

    素妍看他,一如既往的淡然自如。欠身道:“臣妇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新皇语调很淡,指了指一侧空置的位置,“佑宁和安西都一并坐下陪太后用膳。”

    舒秀丽很是小心,甚至都不会吃东西了,握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米饭。

    素妍自吃太后动过的几样菜式,也不如自己家里那样吃得饱,不是胆怯,而是一种别扭。

    太后用过膳,漱口之后,方缓缓道:“之前正和皇上说到安西做的那个梦呢?”

    素妍微微一笑。

    新皇则是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

    素妍答了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太后接了话,“难不成你白日都想着谷上结金豆,麦穗长银锞子?”

    素妍莞尔一笑,“与这个也差不多罢。”

    太后不再说话了,摆了摆手,“你先告退,幸许左肩王已到御花园接你出宫了。”

    “是”她优雅行礼,退出内殿。

    白芷、白菲二人被雪雁带到偏殿用饭,见素妍离殿,也跟了出来。

    她步履平静,目光平视着前方,心里暗想着:新皇今儿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那是一种探究,还有一份疑惑。

    那个梦是真的!

    为什么他会生出那种表情。

    素妍提着裙子进了一处凉亭,“且先等等,王爷说一会儿与我们一起回府。”

    她的目光,停落在路畔的月季花丛上,虽是严冬,月季花还能开得这么好,这么艳,只是花朵比春天时更小,更娇弱了。

    正瞧得注目,只见一名内侍抱着几匹绸缎经过,见到一边立着的白芷、白菲:“二位姐姐帮个忙,这是今儿皇上赏给永和宫端妃娘娘的,还劳二位帮我拿一些。”

    白芷站着未动。

    白菲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太监一个人抱了六匹绸缎,宫里那么多人,多叫两个就是。

    内侍连连道:“还请二位姐姐搭把手,永和宫离这儿不远,来回也就片刻功夫。”

    白菲道:“白芷,你帮他一把。”

618 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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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芷想帮着抱三匹缎子,可内侍一松手,全砸了下来,连连甩手惊呼:“哎哟哟!我的手抽筋了,怕是拿不了缎子,还请这位姐姐也帮帮小的,到了永和宫,我家娘娘自然有赏。”

    素妍本能的感觉到:有古怪!

    目光一扫,隐约看到假山后面大总管家的身影。

    难不成……

    这内侍是大总管安排的?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问她?

    素妍道:“白菲,你帮着这位小公公把东西送去吧。”

    “是。”白菲与白芷各抱了三匹缎子,内侍连连道谢,领着她们往永和宫去。

    待得她们走远,大总管领了新皇自假山后面出来。

    她的心下一阵悲怆,什么时候要见一面,竟需要这般大费周折。

    新皇进了凉亭,她款款欠身,没有说话。

    新皇双手负后,并未看她,“日有所思……”

    素妍低应一声,她无意间的一句话,他也能看作是另有所指,“请皇上同意卫州修建河渠的事。”

    她竟然要干涉朝政?

    他蓦地转身,犀厉地看着她。

    她抬头迎视着他的目光,坦荡如初。

    “从卫河到盐坪县,可有二百里之遥,你打算如何修建河渠,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只要皇上赐左肩王府老王爷兼任卫州都督,掌管卫州所有事务,我自有法子筹集银子,而且……还能让卫州大赚一笔。”

    新皇不由得笑了起来,“语气不小。”

    素妍从来不曾畏惧过他半分。过去是,现在还是。“若由老王爷兼任卫州都督,他会尽快下一道官文,禁止各县再行买卖土地,卫州七县修建河渠,改旱地为良田,改盐碱地为良田的消息一传出,七县的地价将会翻倍上升,现在七县各地的地价,盐碱地被百姓视为烂地。一亩为五十五文钱。薄地产量极低。又因无法灌溉,全靠上天收成,价格为二百八十文一亩到三百五十文一亩。”

    这是他见过,最是充满着信心和阳光的女子。原本只在男子身上有的自信,却在她的身上流露出来,总能感染人心。

    大总管道:“卫州的良田,离州城近的,得十两银子一亩,就算稍远的也得七两银子一亩,要是改薄田、烂地成功,这可不是十倍,而是几十倍的上涨。”

    素妍又道:“七县现有薄地、烂田共计三十二万余顷。除去山坡田、不易灌溉改造的,还有二十七万余顷,因地处贫瘠,人烟稀少,据我所知。七县之中只有四成是有主田地,就有十六万顷是朝廷的田地,一旦改造成功,朝廷便可以按市价出售。只要地好,就不愁卖不出去。就算一时卖不出去,还可以安置过了徭役年龄的士兵改作军户田地,每年一亩收取两成的租子,这也是不少的粮食……”

    她缓缓道破,新皇没有想到,她算的另一笔账。

    他想忽视她的存在,她已经是宇文琰的妻子,不是他能奢想的,可她就是这样,如一颗明珠般,任多少尘埃,都难将她变成泥土,无论在何处,明珠就是明珠,谁也藏不了她的光芒,一有机会,她还是一样的耀眼夺目。

    素妍道:“素妍愿凑出五十万两银子,请皇上以朝廷的名义拨给老王爷,并派工部襄助修建河渠,至于其他的,素妍来想办法。”

    新皇微眯了眯眼睛,“你这么做,对你又有什么益处?”

    “等河渠修建卫州各县之后,赐左肩王可以插手卫州官府土地买卖事务。”

    她这是要狠赚一笔!

    在动工之前,下令不许各县出售土地,待土地价格高涨时,再出售。

    新皇朗声大笑起来,真是好盘算。

    “且让卫州试行,若是修建河渠,真能富民,在卫州以南的云州,卫州以西的登州皆可实施,要是天下的薄地、盐碱烂地都成了良田,我北齐百姓又何尝没有饭吃,没有衣穿……”

    新皇双手一抬,情难自禁地握住了素妍的双肩,“你这脑袋里想得真多,弱水,你说服了朕!让朕不得不一试。”

    她突地一蹲,“谢皇上隆恩!”

    他扬了扬头,“朕最多只能给左肩王府盐坪县、大垭县、南山三县的土地售卖权,其他各县的土地售卖权得归朝廷所有。”

    真是腹黑,一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马上就为自己争取利益,到时候河渠一建成,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素妍道:“盐坪、大垭、南山三县离卫州城都太远,我要卫河以东的蓬东县、卫河以西的莱县,再要盐坪县。”

    也只有她敢和他讨价还价!

    新皇眸光微敛。

    素妍道出自己的理由,“蓬东离卫河二十三里,莱县离卫河有四十六里,先修通这两县,这两县的地价必然上涨,只有卖了地,才有后面的银子修通其他五县,皇上把最后的三县给左肩王,势必会引起银钱短缺。若没银子,也许修了一半,就无法再修下去了。”

    “你……”新皇想说什么,却发现她亦占着理,哈哈大笑起来,“罢了!朕依你。”

    “为防走漏消息,还请皇上下旨,卫州境内禁止买卖官田官地,违者严惩。”

    新皇爽快地应下,“当真只需要朝廷的五十万两银子?”

    “是!修成之后,每亩地以五百钱的价格上交朝廷,其余部分皆是左肩王府所得。相信就算左肩王府会补垫银钱,也不会太多,先帝将卫州封赐为左肩王封地,老王爷很想为卫州和百姓做些事,何况要是处理得当,会赚钱……”

    于公于私,都该修成河渠。

    新皇微微含笑。要是修成河渠,卫州就是离皇城最近的富庶之地。那么富有的地方,是宇文琰的封地,他当真有些舍不得了。就如,将江南富庶的扬州、姑苏等地赐为旁人做封地,他肯定不愿意的。

    她借的是朝廷修河渠的名目,却是双赢之局,左肩王府能得利,朝廷更能得利,新皇不得不赏识素妍这个绝妙的主意。

    过往那些臣子。就只知道要银子、要银子。从来没有人有她这样大胆的想法。先修河渠,建成之后,一边卖地,一边再建。待全州贯通,又能大赚一笔。

    素妍……

    她是这样的特别,又怎是丽贵人、雅贵人这些寻常闺阁女子能比。她的眼里能看到旁人瞧不见的,她的心里也能装下别人装不下的东西。

    原本强行冷却的心,又为她的别样重新跳跃起来。

    她是这样的耀眼,如明月之皎,如太阳之灿,任何人在她的面前都无法忽视她的光芒。

    离她这样的近,又觉得离她这样的远。

    新皇道:“圣旨不必下。朕着户部拟文,即日传递卫州,自十二月二十日止,卫州各县不再进行官田官地的买卖,并派官员赴卫州核查。违者严惩。”

    “谢皇上隆恩!”

    新皇含笑看了一眼,蓦然转身,没走几步,忽地停下脚步,“无名子道长……”他与无名子当真学了很多。

    “无名子师叔云游天下去了,临走前他说能与皇上说的,已经都说了。”

    新皇低应一声,要是无名子能够留下,此人当真是个人才呀。“若是卫州试行成功,朕……准备效仿此法于全国推行。”

    这,就是素妍记忆里,原本由静王世子推行“改田法”,修建河渠,解决水源问题,将薄地变良田,将盐碱地变成沃土之法。

    只是,他的开始却比原来提前了五六年。

    “改田法”的推行,到了后来出现了太多的漏洞,甚至有富户、乡绅、官员借此机会中饱私囊,许多原本是官田的,在修建河渠之后,反而变成了私田,尽数进了富户、官员的腰包,寻常百姓却因此过得更苦了。

    租赁官田只交二成的租子,各大户、官员以自家是良田为由,却要收取三成五的租子,可一亩的收成虽比以前提前了,百姓们自己所得的部分却更少了,一时间在举国上下怨声载道。

    那时候,老王爷宇文谦依旧做了第一个“改田法”的领头人,因是打理他自己的封地,一早就得到了严格而谨慎的控制和执行,使得卫州的试行很是成功。

    素妍只是借着自己的记忆,成功地提前了这件事的发展。

    白芷和白菲回来,见素妍静立凉亭发呆,轻唤一声“郡主”,她神游归来,含笑看了二女。

    白芷道:“王爷也该来接郡主回府了。”

    素妍吐了口气,“等等也无妨。”

    雪雁沿着曲径款款而来,欠身道:“安西郡主,皇后娘娘有请!”

    素妍微愣,今儿不是已经见过杨云屏了。

    携上侍女,折往凤仪宫。

    杨云屏穿着厚重的冬裳,凤仪宫的暖阁上,头上戴着精致而漂亮的抹额,毛绒绒的白裘皮煞是漂亮,将她的人显得越发珠圆玉润,虽才十来日,当真是丰盈了不少。

    她指了指一边的贵妃椅,对左右道:“你们都退下吧!”

    杨云屏一脸忧心地审视着素妍,“他没为难你吧?”

    素妍不解她的意思。

    杨云屏道:“我的人回报说,皇上支开白芷两人,还对你动了手。”

    看来,杨云屏在皇帝身边安排了自己的人。

    素妍道:“没有。”

    杨云屏笑了两声,“三妹不必护着他。他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越法没个顾忌。”

    素妍听她的话,隐隐感觉到什么不对,“二姐和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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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9 皇后的心事

    杨云屏眸不里平静无波,“三妹,只要我在,我就不会让他欺负你。”

    素妍见她误会,垂首将自己与新皇说的事给说了一遍。

    杨云屏很不敢相信地道:“老王爷要在卫州实行‘改田法’?”

    素妍点头,“先帝在时,原提过两回。国库没银子,只好作罢。老王爷如今辞了王爵、官职,想回封地为百姓做些事。”

    杨云屏舒了口气。她亏欠的素妍良多,为了帮她,连傅宜慧也给开罪了,还让素妍与宇文琰退亲,给二人平添了痛楚。她腹大难产,也是素妍请来无名子,才保了她和二皇子母子平安。更是素妍识破兰嫔的诡计。

    素妍追问:“二姐,现下周围无旁人,你和皇上之间有事?要是连我都不能说,二姐又能告诉谁呢?”

    “我……”杨云屏支吾一下,素妍是她身边最近的人了,有些话与娘家舅舅说了,只怕惹得镇国大长公主也跟着着急,眼帘一垂,低声道:“此次生恒儿,我的心也跟着死了,余生活着,也只能是为恒儿了。”

    素妍神色急切。

    杨云屏继续道:“妹妹还记得腊月初七那天我动了胎气的事么?”

    素妍是腊月初八入宫给太后贺寿,也是在太后寿诞上听人说起杨云屏要临产的事。

    杨云屏道:“自从听妹妹说了,我是中毒,每日也只吃清淡小粥,为了让我能顺利生产,嬷嬷每日都让我在凤仪宫、御花园里走上一个时辰。”

    她和往常一样,去御花园散步,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丽贵人与雅贵人就到了,见了她,二人就要躲开。杨云屏笑问,“本宫又不是老虎,你们怕本宫做甚?”

    丽贵人与雅贵人硬着头皮过来请安。

    原是好好的。也不知雅贵人身子一颤,请安的时候却突然摔了一跤。

    只听杨云屏一脸无奈,“偏在那时候,皇上带着大总管从假山后面出来,丽贵人竟诬陷我,说我推倒了雅贵人。她也是官家小姐,居然信口胡言,而我身边只嬷嬷和朱雀二人,连带着他们的宫娥、太监都是这样说。”

    素妍没想,居然还有这样的事。红唇白齿。竟能颠倒黑白。“皇上信了?”

    如果新皇不信,许现下的杨云屏就不会一脸失望。

    杨云屏道:“我与他解释说是雅贵人自己行礼没有蹲好才摔倒的,可皇上怎么也不信,非说是我推倒了雅贵人。还说我不配为后。我不甘心,要去解释,没想皇上将我推倒在地……”

    素妍愕然,“他真把你推倒了?”

    杨云屏一脸肃色,也不像说假话的。

    新皇就算生气杨云屏推倒雅贵人,斥骂几句就是,怎么会把杨云屏给推倒了,能推得杨云屏动了胎气,当天晚上就发作起来。可见这力道也不小,若是力气小,杨云屏身边还有服侍的嬷嬷,近身保护她的朱雀。

    杨云屏冷笑一声,“当时。我、嬷嬷和朱雀三个人都摔在地上,可见他有多狠,似连我和孩子都不想要了。我摔在地上,疼得起不来,他竟带着丽贵人、雅贵人翩然而去……”

    就算恩爱夫妻,遇到这样的事,妻子哪里会受到,只怕比死都还难受。何况是杨云屏,她嫁给新皇后,一心想着要做个好皇帝,没想新皇下了这么重的手。

    素妍一脸平静,“二姐不觉得这事儿很奇怪么?”

    杨云屏最初想时,心里一阵疼痛,在她生二皇子时,她常想,是不是那样死了才好,免得碍他的眼,讨他嫌恶。她比他年长两岁,容貌、性子只比不得其他妃嫔,就连他对她的敬重,也是因为素妍的缘故。

    素妍认真地想着,“就算他生气,又怎么会一下子连朱雀都推倒了,朱雀可是会武功的,寻常人能把她推倒?”

    素妍摇了摇头。

    杨云屏冷声道:“这有何奇怪的?皇上自幼习武,他的武功师傅全都是大内一等一的高手,听他说,他从三岁到十八岁,一共跟过十五个师傅,他的大师傅更是内力惊人。我曾见过他与宫中护卫比武,他一个人打十二个大内高手应付自如。这等武功,就是我爹、我大哥也不及……”

    难道是新皇当时真的生气了?因为生气,所以没个轻重,那么一推,杨云屏和朱雀三个人都摔倒了,还让杨云屏动了胎气。

    “事情过了这么些日子,就两日前来瞧过,也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更让人受不了。”

    素妍越发听得迷糊。

    杨云屏道:“他斥退左右,对我说,让我往后尽好皇后的本份,我育有皇子,下半生也算有了依靠。叫我不要与后宫妃嫔争宠夺爱……”

    这话是什么意思?

    素妍听着都觉得伤人。

    他让杨云屏生一个儿子,仿佛他给杨云屏天大的恩赐。

    “他以为我是嫉妒丽贵人、雅贵人,所以故意推倒了她们。素妍,你听听他做的事,说的话得有多伤心。我知道他待淑妃冷漠,那是因为淑妃在他为吴王时算计过他,可是我呢?自嫁他那天开始,就一心一意做他的妻子,事事力求做得最好,他竟连半分真心都没有,整日里与丽贵人、雅贵人溺在一处,就是待端妃也比我强出许多……”

    杨云屏行事谨慎、用心,便是太后也多有夸赞,说她是个贤惠得体又大方宽容的。

    素妍是最后的听友,她用心地听杨云屏絮叨发泄。

    待杨云屏说完之后,素妍微微笑道:“二姐喜欢上皇上了。”

    “胡说!我怎么喜欢他,他没心没肺,多情又无情,我说这些,只是觉昨他太过寡情……”

    素妍垂首,心下迷茫,“有人说,要不是不喜欢,也许自己就会少些苦。又有人说,因为有情,吃太多的苦都是甜。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劝你,今日的皇上,再不是登基以前的吴王了。”

    登基前的吴王,还有一份真挚,可如今谁也不知道还有几分。

    他待丽贵人、雅贵人是宠溺,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几分真心。

    “他是皇上,他会在意谁的话,便是太后的话,他也可以抛在一边不听的。倒是你的话,他还能听上几分。”

    素妍伸手,握住杨云屏的纤手,“二姐有二皇子,过两年再生个一个孩子,不是为你自己,就算是为了二皇子……”

    杨云屏摇了摇头,“这一次险些连命都丢了,哪还敢想往后。我最大的心愿是守着恒儿平安长大,只要他好,我就好。那些个妃嫔争宠夺爱,算计害人,我一概都可以不管,我只要过好自己和恒儿的日子就行……”

    素妍曾怀疑杨云屏喜欢上新皇,可现下听来,似乎并不是这回事。杨云屏好像真如新皇所说,她一直希望有个孩子,这样她就能守着孩子过日子。

    “你不害旁人,却难防旁人算计你。”

    杨云屏咬了咬牙,“害我,我不怕。谁要打我恒儿的主意,我便与他拼命,定要他不得好死。”

    这是一个母亲的决定,宇文恒如今是杨云屏的一切,重过她的皇后位,重过她生命里所有的一切。

    杨云屏道:“在这宫里,除恒儿,我真的什么也没有……”

    这是素妍第一次见到如此悲怆的杨云屏,就像一只受伤的母狮,即便伤了,还想护着自己的孩子。

    素妍就这样静默地握住杨云屏的手,素妍觉得不是自己给她力量,而是杨云屏给了她温暖,杨云屏的手很暖,“二姐的手,都能当汤婆子了,便是我握着都不想松开呢。”

    杨云屏原本悲伤的脸,立时被她逗得笑了。

    素妍道:“冀西都督是我大姐夫,他家的的庶长女张锦绢明春就要入宫,这丫头倒是个本分的,主持中馈,打理内宅都是会的。早年大姐夫和大姐去冀西任职,将她留在皇城,竟也能将张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模样普通了一些,我只望她入宫后能帮衬二姐一二……”

    杨云屏心里暗想:莫不是素妍挑了个能帮她的人来了。

    “叫什么名字?”

    “张锦绢,锦绣的锦,绢帕的绢。”

    杨云屏点了点头,“上回嫂嫂入宫,也说替我选了两位,这两家都是受过我大哥和父亲恩情的,明春也要入宫。”

    “既是镇国大长公主选的,定然可靠,多个人多个帮手。我希望二姐把张锦绢留在中宫,拉扯她一把,让她帮衬你一二,他日若锦绢是个没规矩的,你不用看我的颜面,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若真是个好帮手,你只管留着。”素妍明白,在杨云屏和张锦绢之间,她必须选一个,“我永远会站在二姐这边。”

    杨云屏能感受温暖的,除了来自娘家人的关心,便是素妍了,在这宫里,没有会关心她过得是否快乐,过得是否很平安,只有那可数的几人关心着她。

    “你也早些生个儿子,到时候恒儿就有人陪了。”

    杨云屏不放心让宇文恒和宇文恺在一块,淑妃接手后宫事务,整个怡春宫的人也跟着耀武扬威,丽、雅二贵人都不是省事的,端妃也不甘示弱,虽然怀着身孕,也争着要和淑妃平分六宫事务。

620 家庭风暴(求粉红票!)

    杨云屏冷眼瞧着她们斗得你死我活,而后宫还有位几月里只得宠两回的梅美人,当真如梅一般,新皇不去落梅院,她也鲜少迈出院子,便是太后那里也只在初一、十五过去请安。皇后生完二皇子,要做月子,她更是连人都瞧不见了。

    两个人继续闲话家常,素妍也说了老王妃的事,这些话她不能告诉娘家母亲、嫂嫂,也只能说给杨云屏听听。

    杨云屏道:“我还以为,你和老王妃能处得极好呢,没想她竟是这样的。”

    “可见,人人都有不顺心的事。未成亲那会儿,我娘就担心,怕老王妃讨厌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岂止是讨厌,我快成她的仇人了。”

    杨云屏宽慰了素妍几句。“她要回封地,王府的事由你说了算,你不需要担心。”“你是个好的,时间长了,她知道你的性子,就会喜欢你的。”

    素妍没想过要讨老王妃的欢心,反正老王妃一见到她就不自在,就有莫名怒火在乱窜,她尽量着避着些就是。

    暖阁外传来宫娥低碎的脚步声,黄莺打起帘子,笑道:“皇后娘娘,左肩王来接王妃出宫。”

    杨云屏面露不舍,也只在素妍的面前,也才能轻松一些。“别每次是为了瞧太后才来看我,也进宫多陪陪我。”

    素妍欠身笑道:“臣妇谨遵娘娘懿旨!”

    “你这丫头,又拿我打趣呢!”杨云屏跟着笑了起来。

    听到笑声,黄莺也跟着欢喜,杨云屏只对二皇子笑着,对于其他人都板着脸,能逗她笑的许也安西郡主了。

    素妍出了凤仪宫,便见宇文琰换了身蓝底白蟠龙袍负手立在宫门前,见她出来,先一步牵着她的手,语调温和地道:“今儿累坏了吧?”

    她微微摇头。

    夫妻上了宫外的马车。

    白芷正要跟上去。被白菲止住摇头。

    人家新婚夫妻,正在兴头上,腻歪着呢,她们上去算怎么回事。就是在她们面前都恩爱甜蜜得扎眼,白菲好几次都想寻了地缝藏起来。

    两名侍女只得坐在马车夫身后,皆不入内,隔着道车帘,从里面传出低低的说话声。

    宇文琰抱住素妍,在她脸颊上亲了两口,恨不得立时将她揉搓到体内。

    素妍低声道:“抱着就成。可不许做别的。没的让人见了笑话。”

    宇文琰低应一声。对车夫道:“王妃冷,快些回府。”

    明明是他兽性大发,却以她说事儿。

    素妍瞪了一眼,只乖巧地依在他怀里。

    车夫扬着鞭儿。两匹骏马撕开蹄子,往富贵里方向急驰而去。

    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只见从门里奔出门丁,问道:“王爷、王妃,老王妃请你们去上房花厅说话。”

    夫妻二人下了马车,白菲担心地道:“不会是老王妃又要……”

    宇文琰秀眉一挑,“我不在府这两日,老王妃又怎么了?”

    素妍笑道:“没事,都好着呢。”

    她冲白菲摇了摇头。白菲再不敢说,垂头跟在身后。

    一切,都落在宇文琰的眼里。

    素妍越不许说,他回头还非问不可。

    “白菲,你先回琴瑟堂!”

    白菲应声。携了琴瑟堂的小厮、护卫退去。

    上房花厅里,老王妃端坐厅上,一张俏脸怒火丛生。

    宇文琰唤了声“母妃”,素妍欠身行礼,“向婆母问安!”

    “哼——”老王妃从鼻息尖挤出一丝冷笑,抓起床上的书就飞了过来,“这就是你娶的好妻子,瞧瞧她在自个屋里藏了什么?哼,还说是公候之家,大家闺秀……”

    素妍心头一跳,这书不是藏在自己放字画的大木箱子么?依是用布包了的,怎么被翻出来了?

    她这回的脸可丢大了。

    宇文琰伸手接住飞来的书,看着粗劣的男女描图,立时笑了起来。

    素妍的脸越羞红,像只熟透的红苹果,低埋着头。

    “母妃,你怎把我的书给搜出来了。传扬出去且不让人笑话,这是我们的夫妻之道,难不成母妃也要学习。”

    老王妃没想宇文琰会说是自己的。

    她已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好好给江素妍一个下马威,不想竟被宇文琰给倒打一靶。

    她儿子会耍无赖,她一早知道,以前这一招是用来对付老王爷的,现在都用到对付她身上了。

    宇文琰拿着书,很感兴趣的翻了一几页,一脸意味的盯着素妍,她低埋着头,羞红直漫延至脖颈处,仿佛随时要滴出血来。

    要不是宇文琰说是他的,她这脸往哪儿搁。

    宇文琰道:“母妃,回头我与父王研究一番,母妃若是感兴趣,可以一起。孩儿尚在学习中,要是母妃和父王能演练一下,孩儿一定学得更好……”

    她是母亲,可她儿子竟说出这等露骨之话。

    老王妃气得大喝一声:“宇文琰!”

    宇文琰抬头迎视着老王妃,“母妃还真是,这书我藏得很好,怎就被你给寻出来了。”

    老王妃一早支走了老王爷,说今儿要赶回卫州,老王爷应该与交好的镇国公、荣国公、恪靖候辞行。她领了上房心腹婆子、丫头们进了琴瑟堂搜寻,在内室、小书房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寻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却从一口大木箱里寻出本春宫绘画簿子。

    有这东西,也比没有好,正想借机发作,没想宇文琰竟承认是自己的。

    宇文琰将书揣到怀里,“母妃若没有别的事,我和弱水告退了。”

    嬷嬷望着老王妃。

    老王妃示意,“把所有东西都交出来!”

    宇文琰一阵错愕,看着素妍,她依旧低垂着头,不卑不亢,似在听人说话,又似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嬷嬷道:“王爷、王妃,老王妃也是为你们好,瞧瞧你们俩又年轻。哪是会打理的,地契、房契和各房钥匙、还有下人的卖身契,还得交给老王妃保管、打理才是。只要你们交出来,老王妃说了,等在卫州过了年,就回来帮衬你们……”

    宇文琰现下明白了,原来下人的卖身契也到素妍手里了。

    老王妃现在开口索要,只怕素妍得来不易,可老王妃既然不想给,又是怎么落到素妍手里的。

    据他所说。他父亲很怕母亲的。

    如果素妍逼老王妃拿到下人卖身契。这个可能性不大。

    他不在家几日。这家里又出大事了?

    宇文琰灵机一动,笑道:“没错,这些东西都在我这儿。母妃操劳一辈子了,早晚也得交给我的。且让我收着,我来打理。早年四表哥说要做生意,在皇城赔光了母妃上万两银子不说,还赔了两家店铺,他能赔得,难道我就不成,这还是我们宇文家的东西呢!”

    我们宇文家……

    皇家的东西,他自家的,岂能给外人赔的。外人赔得,他更可以随便处置。

    只这五字,深深凿中了老王妃的要害。

    皇家是有规定的,其他人觊觎皇家的东西,就会被视为对皇家不恭。谋夺皇家财产,光这一条压下来,就能让人喘不过气,这可是下诏狱,够斩头的大罪。

    “本妃……怎么生了你这种儿子。”

    “母妃要是不喜欢,把孩儿再塞回你的肚子里。”

    素妍忍不住笑了。

    他长得人高马大,比老王妃还粗壮许多,如何塞得回去。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儿子这样与母亲说话的,半是玩笑,半是耍赖,竟让老王妃没了半分法子。

    老王妃恶狠狠地盯着失笑的素妍,素妍将头转向一边。

    宇文琰瞧这情形,自己不在家,指不定老王妃又如何刁难了。

    素妍生怕他为难,不说自己受的委屈,他现在在家,可不能让她受了委屈,如果处理不好母亲与妻子间的关系,他还是不是男人。

    宇文琰抱拳躬身:“母妃歇着,孩儿与王妃告退!”

    拉了素妍就开溜。

    老王妃被宇文琰气了个半死。

    素妍从头到尾就不说话,只在进来时问了安。

    嬷嬷道:“琴瑟堂的内室、小书房、连内厅都翻遍了,硬是没找到,东西到底藏在哪儿了?”

    老王妃摇头,气得胸口生疼,想到那么一大笔家财,都被老王爷逼着交了出去,心头不甘。

    素妍心里牵挂着琴瑟堂的事,脚下生风,快步进了院门。

    刚进内仪门,就见田荷在一边哭,紫鸢、紫鹊两个也耷拉着脑袋。

    宇文琰道:“这是怎了?”

    白菲道:“今儿上午,我们刚出门,老王爷也出府拜会朋友。老王妃领了上房的婆子、丫头,非说她养的波斯猫进了琴瑟堂。将王爷的内室、小书房、内厅翻了个一片狼藉。青嬷嬷要拦着,被上房的嬷嬷给推倒了,还被打了……这会儿躺在床上呢。田荷担心她娘,一直在哭。”

    宇文琰叹了一声,胸口憋着一股火,“为了得到她要的东西,竟连儿子、儿媳的屋子都翻腾起来,也不怕人见了笑话。”

    素妍道:“我去瞧瞧青嬷嬷!”

    青嬷嬷躺在自己的榻上,嘴里发出哼哼声,见素妍回来,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郡主,老奴对不住你啊!老奴连你的嫁妆都守不住,老王妃带着婆子、丫头从郡主的大木箱子里拿走了不少好东西,可都是价值不菲的字画,有附庸、白峰还有谢大才子的……更有朱武先生的……”

    这哭声大得如同雷鸣,青嬷嬷哭得抓天抢地的,仿佛是有人抢了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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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1 恶刁婆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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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琰在屋上也听得清清楚楚!

    哪有这样的,竟然领着人搜拿了儿媳妇的嫁妆。

    老王妃不要脸面,宇文琰还得要呢。

    素妍低声道:“嬷嬷别气了,我给你把把脉,再给你瞧瞧伤!”

    青嬷嬷现下明白了,老王妃是真不喜欢素妍,否则哪家的婆婆会做这种事,带人搜儿子、儿媳的屋子,还把儿媳的嫁妆给拿走了,还是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儿。“郡主啊,哪有这样欺负人的!你在江家,可是被候爷、夫人捧在手心里的,被几位老爷、太太也是百般呵护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种气。你出阁那日,老太太就后悔了,不想让你出嫁,说老王妃自个做错了事,连面都不露,怕你过门要受气……呜哇哇,这才几日,她就每日变着方儿地寻事儿……”

    青嬷嬷知道宇文琰回来了,正想借了机会发作,故意将这些话嚎啕着说出来。

    今儿老王妃身边的恶婆子打人,这是院子上下都瞧见的,就连外院的护卫、小厮都见到了。她是不许他们进内室和书房的,居然把青嬷嬷一把拖出去,抛到院子里,还恶狠狠地搧了青嬷嬷几个耳光。

    宇文琰站在院子里,正想听后面的话,就被素妍低声斥住了。

    “郡主,我偏说!我偏要说!王爷对不住你啊!你过门这几日过的是什么日子,他知道吗……”

    宇文琰往青嬷嬷的屋子走去,透过门缝,就见素妍去捂青嬷嬷的嘴巴,厉喝一声,“你让她说!”

    素妍惊了一下“千一”,“青嬷嬷是气糊涂了,正说糊话呢。”

    “让她说!”宇文琰大喝。

    青嬷嬷便将老王妃叫素妍去。逼素妍交钥匙、地契、房契的事细细地说了,还罚素妍跪在地上,这大冬天的,得有多凉,还对着素妍摔汤婆子、训人……

    自然,是不会照着原样说,从她嘴里出来,那就是很严重了。

    这会子,田荷、白茱等也生气了,站在门口。把老王妃昨儿一天买了十万两银子的礼物细说了一遍。

    宇文琰听着。只觉胸腔里怒火乱窜。

    为了叶家一干蛀虫。就要刻薄他妻子,这算是哪家的规矩。

    这会子青嬷嬷哭了,田荷在哭,连带着白菲、白芷也哭成了一团。

    紫鸢、紫鹊两个。嘴里满是愧疚:“当初,江家老太太、大太太挑我们俩来郡主身边服侍,原是说我办事沉稳的。我们愧对老太太的嘱托,护不了郡主,让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跪在一边,痛哭起来。

    素妍站在一边,万般情绪,千般委屈,眼泪就流了下来。垂着头,越想越恼。就算在江家,哥哥们喜欢上她的东西,也不会轻易开口索要。可老王妃倒好,直接拿走了事。这是夺,这是抢。

    跟着陪嫁来的田壮实,听到内院哭声一团,好奇地到门口探望,这一望了不得,听到青嬷嬷的哭声,又听见田荷在哭。田荷今儿哭了一两个时辰了,任谁都劝不住,心里暗想:莫不是他娘被打伤得严重!

    这可了不得,他得赶紧回江家报信,万一出了大事,江家老太太追究起来,他可担不起。

    一时间,琴瑟堂内院里哭声一片。

    宇文琰紧握着拳头,转身回了内室,他的衣袍、素妍的衣袍被抛了一屋子,连带着素妍的小衣、肚兜处处可见。再转入小书房,也是一片狼藉,素妍装着字画的大木箱子敞开着,里面零散地堆着一些字画,都是未裱的,还有一些纸包、颜料。

    他越瞧越气,扭头冲出琴瑟堂。

    刚出院门,就碰见青霞郡主“哥哥”,他没应,怒气冲冲地往上房奔去。

    青霞郡主进了内仪门,见青嬷嬷屋里站着人,素妍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帕子,也黯自神伤地抹着泪。

    “嫂嫂”青霞郡主轻唤一声,满是愧色,“我也拦过母妃的,可是她连我也一起训了。”

    素妍止住哭,“你们也别哭了。白芷,去我箱子里翻翻,把化瘀膏寻来给嬷嬷抹上。”

    青嬷嬷带着哭腔的,“老奴这点伤不算什么,老奴这是心疼郡主。郡主在江家,何时受过这等委屈,老王妃欺人太甚,怎么能带着小厮翻郡主的衣物,还把肚兜、小衣丢了一屋都是,这……这可是大户人家做婆母的人会干的事?”

    老王妃当真是连体面都不顾了,她们也不要守本分,总不能任由老王妃欺人欺到这份上。

    素妍的心,凌乱成麻,从未像现在这样繁复过。全都交结成一团,挣扎在心头,任她如何想要平静,就是难以静下心来。

    青霞郡主道:“嫂嫂,刚才哥哥怒气冲冲地出去了,我担心要出事……”

    素妍不再继续难受,惊愕地看着青霞郡主,提着裙子奔出琴瑟堂。

    白芷见情形不对,唤了声“郡主”就奔了出来。

    上房内二厅里,宇文琰悖然大怒,已经与老王妃大吵起来,远远儿地都能听到宇文琰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素妍?她哪里做得不好了?是你自己说,如果她过门,休想帮衬她半分。既然如此,我们自己打理有什么不对?你却要罚她跪在地上,现在是什么时节,是严冬,你整日给她甩脸色,有没有想过我?”

    宇文琰一冲进来就是厉声质问,把老王妃之前未消的怒火也一并勾了起来,她厉声反问:“是那个小狐媚说的是不是?哼,还真是有本事啊,把老王爷哄得团团转,逼着本妃交了东西,又挑唆你来和我吵。”

    她居然说素妍是小狐媚?

    哪有做母亲的这样说自家的儿媳妇。

    宇文琰从来没想过,在他心里温良贤德的母亲是这样的不可一世,这样的不知分寸。

    “母妃,她是我妻子!是你的儿媳妇!”

    老王妃早已不顾仪态,高声道:“老娘从来没有承认过她是我儿媳!老娘没有这等狐媚儿媳!她就是个狐媚子!你们父子一个个都被她迷了心窃……”

    宇文琰咬了咬唇。“把拿走素妍的东西还回来!”

    “休想!”老王妃吐出两字,“你们不把三契、钥匙还回来,休想我把字画还给你们。哼,到时候,我就是给你大舅、表哥,也不会还给你们。”

    宇文琰伸手指着老王妃,冷笑道:“好!好!难怪你这般护着叶家,明明是素妍的嫁妆,你也敢染指,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我就做了。那又如何?你们拿走了那么多的好东西。我就拿她几幅字画。这公平得很。”

    拿了宇文家、素妍的东西给叶家人!

    还真是叶家的好女儿!

    “今天,无论如何得把拿走的字画还回来,否则,你也别想回卫州给大舅过寿辰。休想我给你昨儿买的东西结账。”

    素妍气喘吁吁进了上房内二厅,轻拽了宇文琰一下,“别吵了,我们回去。”

    老王妃此刻怒火乱窜,所有的一切都是江素妍!

    老王爷偏着江素妍。

    就连宇文琰也偏着她。

    宇文琰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对她不敬过。

    曾经的儿子,是那样的乖巧怜人,虽会惹老王爷生气,却是她最乖的儿子。

    罪魁祸首是江素妍!

    此念一闪。老王妃抬起巴掌,“啪!”的一声就击在素妍的脸颊,好响亮的耳光。

    青霞郡主、白芷都瞧见了。

    白芷惊呼一声“郡主”。

    宇文琰将素妍护在身后,“你当着我的面就敢如此待她,我不在府时……”

    “不在府时。罚她跪还是轻的,骂她、打她那是常事。她就是一狐媚子,连翁爹都敢勾引,她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老王妃此刻被气晕了头,宇文琰越是护着素妍,她就越发讨厌,恨不得将世上所有最恶毒的话都拿出来骂。

    宇文琰此刻心痛如绞,他没想到,自己不在家,母亲是这样对素妍的。

    青霞郡主则声声低呼“娘!母妃”。

    老王妃无动于衷。“我羞辱她你心疼了?”她冷冷地凝视着被宇文琰护着素妍。

    曾经,曹二太太刁难她,曹玉臻总是不变地站在曹二太太那边。

    那时候的她,一直期望有一天丈夫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可眼下,宇文琰站在她这边,她的心比那时候更乱更痛。

    她曾想过,无法与老王妃和平共处,至少可以如与曹二太太之间一样,面上和美。

    如今连表面的平静都无法维持。

    老王妃厉声道:“她就是一个小狐媚,她娘就是老狐媚!”

    素妍推开宇文琰,她可以忍,但有人骂她娘就是不行。“婆母怎么骂我都行,你怎么可以说我亲娘。我亲娘养我十七年,将我嫁给宇文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老王妃冷哼一声,“怎么?终于忍不住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不能骂虞氏,她也是诰命夫人,身份尊贵。

    要是扯到江家,江家那几位太太都不是省油的灯。

    “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惹得你如此厌恶我。”

    “你引诱老王爷与本妃做对,挑唆王爷与我争吵,你还没有做错么?”

    宇文琰厉声道:“府里的事,她没有说过半句,要不是下人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如此刻薄待她。”

    老王妃指着素妍的鼻子,“你就是狐媚子!一身的媚骨,天生的狐媚子!”

    素妍气急,转而一想,越想气她,她偏不气,轻笑道:“老王妃是不是嫉妒我啊?我就是狐媚子,那又如何?我媚的也不过是我自己的夫君。”

622 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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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老王妃没想她居然认了,“琰儿,你听见了,她这回可是亲口承认了。”

    素妍道:“老王妃不也媚惑了老王爷,如果我媚自己的夫君是错,那你的错更大,你可是媚了老王爷二十多年呢。”

    现场紧张的气氛立时就缓和了下来。

    老王妃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婆母。”

    “刚才是谁大呼小叫地说,不承认我是她的儿媳,既然如此,往后我也不必叫你婆母了,还是改称老王妃!”

    素妍想着,反正今儿已经闹成了这样,她也不必藏着掖着了,躲着避着了。扬了扬头,“还请老王妃把我的东西还来。”

    “休想!”

    素妍扬了扬头,不畏不惧,她得想法子,自己逼老王妃拿出这些东西来。

    该想什么呢?

    说些什么才能逼退她。

    上回老王妃拿地契、房契,是因为宇文琰以叶家侵吞皇家王府的财物为由。

    可见,老王妃护着娘家人。

    “叶家大房的大姨娘是什么来路,恐怕老王妃比我更清楚。”素妍走近老王妃,压低嗓门,“你不会不知道,这位大姨娘是先帝时的判臣靖王宇文诲之女吧?你说叶家为什么会收留靖王之女?你当真以为先帝不知?这些年可是老王爷在护着你们叶家。老王爷之后你更应握住的是王爷的心,否则他日叶家失了依仗,就凭你,这个在太后、皇后面前都没有一点颜面的妇人,皇家和朝廷凭什么护着你,纵容叶家?要是真惹急了我,我不会对付你,我随便寻一个理由,就能让你们叶家满门获罪……”

    她忍不了时,也会用别的法子。

    既然老王妃不拿她当儿媳。她又何须敬老王妃为婆母。

    前一世受的委屈够多,这一世承不住时就反抗,哪怕是闹翻了脸也成。

    老王妃瞪大眼睛,没想素妍会猖狂如此,“你……你……”

    “老王妃不还东西也可以,我不介意把刚才说得小声的话说与旁人听。我想,这偌大的左肩王府,总有那么三两个人会传出消息去。要是有人知道叶家与判……”

    可不能说出去!

    说出去,整个叶家就完了。

    到底还是江素妍棋高一筹。

    老王妃大喝一声,打断素妍的话:“来人!把王妃的东西还给她!”她狠狠地咬着下唇。“狐媚子。你听着。你最好祈祷琰儿一辈子都宠你、信你。”

    素妍回头看着宇文琰,他一脸错愕的表情,他在想,素妍到底与老王妃说了什么。之前吵着、闹着不肯还的,突然就说要还了。“有朝一日,他不再喜欢我,我正好脱了狐媚子的名声。无论怎样,我都是那个赢了的。”

    从来没见过这等说话的。

    她得宠,她甘愿承下狐媚子的名声。

    她失宠,素妍就不用担狐媚子的骂名。

    一个得实,一个得名,貌似她怎么也不输。

    老嬷嬷遣了下人抬出字画。老王妃不甘心地疯狂转身,奔到箱子前,抓住字画就是一阵乱扯,偏是裱过的,又卷裹在画轴上。想要撕碎却也不易,她抓起一幅,“吱啦”一声,将字画撕成了两截。

    素妍一阵心痛。

    耳畔,听见宇文琰和青霞郡主惊呼的“母妃”声。

    老王妃见她痛楚,脸上得意了几分,“我既得不到,也不能让你得到!”

    宇文琰一个箭步,拖住老王妃,已有两幅被撕裂,素妍拿起一幅,正是附庸山人送给她的新婚贺礼,“你……”她抱住头痛苦地大吼了一声,“这是附庸前辈送我和宇文琰的成亲礼物,你……你……世外仙人之作,毁了会遭天谴的。”

    老王妃看素妍如此痛苦、惋惜地表情,越发欢喜,只要素妍越痛她就越开心。“我诅咒你,得不到琰儿的真心,无法和她过一辈子,我……”

    老王妃正骂着,一个严厉地声音飘来,“住嘴!”却是老王爷与沈氏、何氏等人站在上房花厅门口。

    何氏一脸惊诧,带着讥讽地道:“小厮回来报信,说我家郡主被老王妃欺负得痛哭,我还不信,还真是让人长见识了,哪有婆母诅咒自家儿子、儿媳,就是继母后娘也没这么干的。”

    沈氏一脸寒霜,目光锁定在素妍印着五指的脸上,“你的脸……”

    白芷正要开口,却见素妍缓缓摇头。

    何氏道:“世人都说左肩王府的老王妃是个贤惠的,对儿媳妇又打又骂,连儿媳的嫁妆字画都要撕,可见人言最不可靠!原是个恶毒的,连亲儿子都要咒,我们江家还真是领教了。”

    何氏就喜欢凑热闹,沈氏不想领她来,她死活也要跟着,直说自己也是安西郡主的娘家嫂子,小姑子被婆家欺负,哪有娘家不撑腰硬是跟来了。

    她这几句话,让老王爷和宇文琰都无地自容。

    老王爷再看老王妃,哪还有平日的温婉得体,厉喝一声:“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给我滚回房去!”

    老王妃愣了一下,夫妻二十多年,老王爷从没如此骂过她,拿她当下人一般喝斥,心头一痛。

    老王爷提高嗓门:“叶氏,说你呢!滚回房去!”

    老嬷嬷与大丫头扶了老王妃往内室移去。

    何氏娇声道:“别走啊!真是见识了左肩王府的规矩,做婆母的诅咒儿子、儿媳过不了一辈子,这是咒我家小姑子短命呢,还是……”

    素妍急喝一声“三嫂”。

    何氏不想招惹素妍,她也是见过素妍撒泼的,可这回撒泼的人遇上恶婆婆也被折腾得没了法子,有句话怎么说:恶人自有恶人磨,还真是如此。

    “听说老王妃把你们俩的内室、小书房翻了个底朝天,连你的陪嫁字画都拿了,啧啧!真是新鲜。哪家豪门候府也没这样的奇事,还带着小厮把儿媳妇的小衣、肚兜翻了一屋子……”

    在来的时候,何氏与沈氏让田壮实细细回禀了一遍。

    沈氏还不敢让虞氏知道,生怕又是一场风波,虞氏是什么性子,那可是最护犊子的,还不得找老王妃拼命。

    “老王爷、王爷,回头若是有人拿了我家小姑子的肚兜什么,是怪你们治家不严,还是说我小姑子的不是。这老王妃早前自己惹上傅家姐妹。让我家小姑子受了多大委屈。如今你们不会回头又怪上我家小姑子吧?”

    宇文琰心情好不容易好受些。被何氏这么一问,真是无地自容。

    老王爷厉喝一声:“叶三娘!”

    这是老王妃身边服侍嬷嬷的闺名,许多年了,早没人叫了。大家都唤她叶嬷嬷、三嬷嬷。

    叶嬷嬷出了内室,一脸木讷的看着老王爷。

    “老王妃带小厮进王爷、王妃的内室了?”

    原是不会带小厮进去的。

    可青嬷嬷挡在内室门口,死活不让人进,老王妃和嬷嬷也急了,这才让小厮去抓扯。

    嬷嬷不说话,老王爷抬腿就是一腿,“没用的东西,老王妃任性,你就不劝着些。”

    有婆母院里的粗使小厮进儿媳妇的内室。这让他的老脸往哪儿搁。

    这在哪家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回被江家抓住了不是,江家要是几位太太、奶奶都杀到了,就是一人骂一句,也能让左肩王府颜面尽失。

    沈氏轻叹一句,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哪有这样做婆母的,虽然猜到老王妃不会待素妍好,却没想到,竟连这种事都闹腾出来了。

    嬷嬷跌坐在地上。

    一边的大丫头道:“原是没让小厮进内室的,可是内室有两口大箱子,奴婢们又搬不动,老王妃就让……”

    宇文琰一听大箱子,立时跺脚跳了起来,“你们动大箱子了?”

    丫头垂头。

    “你们一个个的毒死了活该!那箱儿里面全都是毒药!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只会配毒,可不会解毒。”懒得再理,唤了白芷等人过来,抱了素妍的字画就走。

    嬷嬷一听是毒药,惊道:“王爷,那不是王妃的颜料吗?怎么会是毒药。”

    瞧这样子,他们都是碰过了。

    一个个的当真是找死!

    宇文琰攒了近十年的东西,全都被他们毁了,心里痛啊!

    一遍遍在心下诅咒着: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一个个毒死了才好。

    大丫头看着自己的指头,“王爷,早前奴婢记得箱子里头有绿粉粉,可碰到手上是蓝色的,这会子又成紫色的了……”

    素妍回头凝望,一脸错愕。

    宇文琰怒声拉着素妍的手,“我们回屋,懒得搭理。全是些恶奴,狗仗人势,合着老的欺负人,不理!死个干净才好!”

    拽上素妍就往外面去。

    老王爷此刻也被这些事闹得头昏,哄着他去跟杨秉忠、程大勇辞行,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两名大丫头听说箱子里装的是毒药,此刻“呜哇”一声哭了起来。

    嬷嬷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吓得浑身颤栗。

    何氏站在偏厅,还在看热闹,“哦哟,这回真是自作自受,闹腾自己的儿媳不成,反而一个个中毒了,还是没解药的,早就听闻王爷是个下毒高的,真是长见识了……”

    老王爷的脸气得一阵白,一阵红。

    江书鹏是个好的,可他这妻子却不是个省油的,尤其一张嘴,她要是知道了,不出三天,整个皇城都能知道。

    何氏瞧着案上的糕点精致,正要伸手取一枚,迟疑道:“还是不吃了,这些婆子、丫头全中毒了,指不定也是有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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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3 禁卖官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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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想逗留一阵,说几句话也是好的,沈氏已经伸手过来,低唤一声“三弟妹”,拽了她就往外面去。

    何氏大声道:“大嫂,我们不是来吵架的吗?这架还没吵呢,我们回去也交不了差。老王妃把小姑都欺到这份上了,我们不能这样算了啊。”

    沈氏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要是真吵嚷起来,用不了多久就要传到虞氏和江舜诚耳里,到时又是一场风波。

    沈氏不言语,强拽着何氏往外面去。

    白芷欠身“大太太、三太太。”

    沈氏道:“有什么事,派人回来说一声。”

    白芷想到内室里的一片狼藉,还有小书房里的乱七八糟,泪眼汪汪,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太太可得替我家郡主做主哇!之前嬷嬷和紫鸢她们收拾衣服、首饰,就莫名地少了一些,连肚兜都有两个找不见了。奴婢不敢不报,万一出了什么事,这可如何是好?”

    何氏道:“大嫂,只怕那些个丫头、小厮借着机会顺了去也不一定。我们这样回去,也不是法子,自己家里的人受了委屈……”

    这里到底是左肩王府。

    让沈氏撒泼,她做不来。

    如果是何氏,倒是一个能生事的。

    沈氏咬咬唇,狠心对白芷道:“你去禀报王爷、老王妃知晓。”

    白芷原想着江家来人,定是要给素妍出口恶气的。

    没想沈氏拉了何氏就走。

    想到素妍在江家时,处处维护着几位老爷,而今她受了委屈,过来人瞧了一下就又走了,连多的话都没说,心头越发地难过。

    素妍坐在内室的暖榻。生着闷气。

    宇文琰寻了祛瘀膏,正小心地涂抹着。

    附庸山人赠送的新婚贺礼,那是多喜庆的画,如今被撕成了两半。

    还有白峰居士的字,也是如此。

    这些都是她好不容易借了自己成亲的事儿,才讨来的。

    素妍不说话,一动不动,满心的委屈。

    青嬷嬷被老嬷嬷打了几耳光,脸上抹了药膏,领着四个大丫头与小安子收拾内室。将她和宇文琰的衣物一件件的重新叠放整齐。又寻了衣架照旧挂回到衣厨里。

    白菲低低地道:“郡主。首饰盒里少了三样,小衣倒是齐全的,肚兜却少了两个,一件杏黄绣粉海棠的。一件浅紫色绣蝴蝶的。”

    素妍越想越气,推开宇文琰的手,一转身侧躺在暖榻上不说话了。

    “弱水”他低低地轻唤。

    素妍不理。

    她真的错了吗?

    朱武曾与她说过,唐观才更适合她。

    无名子也曾说过,这在世上,没人比唐观对她更痴情。

    为什么会是这样?

    老王妃比她预料的更难缠,更厌恶她。

    她愣愣地看着窗外,院子里,田荷和白茱正在清扫院子。两个人的神情都有些沮丧。

    这一天,对于她和她身边的人来说,都是最难忘的一天。

    琴瑟堂里,鸡飞狗跳。

    内室之中也是一地狼藉。

    “弱水”宇文琰心情繁复,他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这样待素妍。

    素妍的心境也不好。她望着外面,过了很久,才呢喃道:“明日一早,我想带着白芷去天龙寺静修。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我的心好乱。”

    “要不……你回江家住几天。”

    素妍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我娘看我时最是细心,就算我装出笑容,她也能感觉到我的不快乐。我不想让她担心。”她闭上眼睛,想要忘了这一日的烦心事,越是想忘,却越是不能忘,“千一,我累了,我想在暖榻上睡会儿。”

    宇文琰知道她的心情不好,拉了锦衾,盖在她的身上,她和衣躺着,阖上了双目。

    内室里,青嬷嬷与丫头们收拾好东西,开始收拾、整理大书房的东西。

    看着被撕裂的两幅字画,她是爱字画之人,老王妃竟把字画都撕成两半。

    宇文琰转至花厅,“小安子,把大管家叫来。”

    小安子飞野似地出了内仪门,不多会儿回话道:“王爷,大管家去卫州办事了。”

    宇文琰眉头一挑,“是老王妃派去的?”

    小安子道:“听大管家的女人说,奉了王妃之命前往卫州收租子、店铺收益银子的。”

    宇文琰扭头望向内室,这么大的事,素妍也支字未提。

    她要他不得隐瞒,她却独自将所有心事都藏在心底。难道她不提,是因为对他失望了,不相信他能处置得了。

    宇文琰道:“把青嬷嬷、白芷、白菲唤来。”

    小安子唤了正在整理小书房的三人。

    听完宇文琰的话,青嬷嬷面露诧色,她没听说这事。

    白芷更不知道。

    白菲低头道:“早前,老王妃拿着各田庄、铺子管事的卖身契,虽说地契、房契在王爷手里,可王妃担心,这些管事会使坏,不真心为王爷办事。就先遣了童英和大管家去卫州收租子。”

    这边正说话,护卫窦勇进了花厅,喜道:“王爷,户部三百里加急,往卫州送了一份官文。”

    宇文琰一脸茫然,“什么事?”

    窦勇道:“从腊月二十日起,卫州境内禁止买卖官田,要是再有违例者重惩!”

    他的声音很高,素妍原本睡觉就浅,此刻听到这句话,立时睁开了眼睛。

    新皇动作倒快,八百里加急,只怕明晨就能抵达卫州,明儿一天就能传达到卫州十二县。可江传达前天昨天夜里才离开皇城,骑的是好马,今天应该已经到了。

    截止日期是腊月二十日,还有几天的时间的周圜。要是谨慎些,一定可以买到更多的田地,但愿江传达几县的都能买些,毕竟谁也说不好未来的情势。

    宇文琰问:“老王爷知道了?”

    窦勇道:“回王爷话,老王爷很高兴。”

    不许卫州买卖官田,这是何道理,总得有个缘故吧。

    宇文琰厉声对小安子道:“把大管家的女人叫来,吩咐她,就说琴瑟堂里丢了王妃的几件首饰,指定是上房的婆子、丫头、小厮顺去了。给本王找回来!”

    大管家不在。找大管家的女人出来办事。

    宇文琰散了青嬷嬷等人。转身去了上房。

    上房小书房内,老王爷宇文谦来回踱步,正为家事烦忧着,亦为素妍办成了卫州修河渠的事欢喜。

    宇文琰进了小书房。“父王,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户部会下禁止买卖官田的文书?”

    老王爷想到这事就乐,在先帝时他可提过两回的,“你媳妇没告诉你?”

    宇文琰道:“我今儿一回来,家里就闹腾成这样。还没来得及与她说话呢?”

    老王爷道:“皇上同意卫州修建河渠了,一旦建成,卫州十二县薄地变良田,就是盐坪县三成的盐碱地也能变成良田。”

    这真真是一个好消息!

    老王爷道:“我回头得问问素妍。她是如何说服皇上的。”

    宇文琰如中惊雷,“今日素妍入宫见过皇上?”入宫他是知道的,可素妍见过新皇他却不知道。不是说入宫是叩见太后,也去见了皇后的,怎么又和皇上见了一面。

    他突地忆起。杨云简入宫,他自己离开要去素妍,就有一个内侍过来,说两个侍卫吵起来了,他赶着过去,一呆就是大半个时辰。

    难道……

    是那时候,素妍见了皇上。

    如果两个侍卫吵架是故意的,那么素妍与皇上之间……

    想到这些,宇文琰疑云顿生。

    老王爷大叫一声,“我一定得问问这丫头,她是怎么说的。”

    不等宇文琰阻止,老王爷已经出了上房门。

    宇文琰紧跟在身后,满脑子都是些素妍与皇上说话、甚至相拥的画面……

    新皇的心里一直都有素妍,他在跟前服侍便知,几乎一听说素妍入宫,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见她一面。

    老王爷进了琴瑟堂的花厅,“小安子,把王妃唤出来说话,我有事问她。”

    小安子应声,脚步低沉,正要喊人,素妍已经坐起身。

    她理了理衣衫和云鬓,这才移身来到花厅。

    老王爷好奇地问出自己的问题。

    素妍微愣,抬手对小安子道:“到门口候着。”

    小安子抱着拂尘移到门口。

    素妍亲自沏了茶递给老王爷,又给宇文琰沏了一盏,慢条斯理地道:“也没什么,我只是告诉皇上,只要朝廷拨五十万两银子,就能让朝廷多一笔收益,让卫州成为富庶之地。”

    宇文琰大呼一声:“你疯了!”

    老王爷皱了皱眉头,他说错了?“我最初说的是五百万两银子,可不是五十万两。”

    素妍微微一笑,仿佛真的忘了之前的不快,把自己最详尽的想法说了一遍。

    宇文琰听得眉飞色舞。

    老王爷也是笑意款款:“你是说,待蓬东、莱县建成河渠之后,我们左肩王府可以任意出售官田?”

    素妍点了点头,“就算不出售,也能租赁出去。我让大管家和童英先行一步,借的是去卫州收租子、银钱的名目,实则是要他们调查卫州七县有多少官田,自然得防备卫州世族钻了空子。将心比心,我若是卫州本地人,知道朝廷要修河渠,第一件事就是囤积田地,坐待田地升值,然后在修建之后,再以高价售出,中饱私囊。”

    “要是防患不了卫州本地的世族捣乱、官员**,就会让百姓雪上加霜。官田的租金是两成,一成上交朝廷,一成交到当地官府。私田的租金则是三成,产量高,租金高;产量低,租金也低。”

624 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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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妍抿了口清茶,“父王回到卫州后,不要找当地的世族出主意,他们的主意,永远只对自己最有利,还得找当地有名望的书生、名士,甚至是当地的百姓。”她稍顿了一下,家里接二连三都是不顺心的事,“我想去庙里住些日子,尽快替父王拟份章程出来。”

    宇文琰惊道:“我以为你要去庙里,是因为生我的气?”

    “我当然生气。老王妃带人翻了东西便罢,竟让卑贱的小厮进内室……还丢了东西……”她一想到这事心头就堵得慌,“你身上唯一让我可取的,便是对我的真心。”

    如若连他待她的真心真情都没了,她又怎会选他,又怎会甘心留在他的身边。

    老王爷尴尬地笑了一下,“你婆母已经训斥了婆子、丫头,那个……”他将手探入怀里,掏了个帕子出来。

    宇文琰一个箭步,夺了东西将身子转到一边,正是素妍的紫色肚兜和一支珍珠钗子。当真是全乱套了,素妍的肚兜居然在老王爷哪儿,这在哪家都是没有的事。宇文琰只觉怒火乱窜,以往瞧老王妃虽说偏护娘家人,可也没到这地步,现下好了,居然惹出这等事来。

    宇文琰厉斥:“是哪两个?立马发卖出去,好大的胆子,连王妃的东西都敢偷。还有三样呢?有没有问出来在哪儿?”

    老王爷怀揣着儿媳妇的物件。

    要在别人家又成笑话了,素妍一张脸窘得发红。

    宇文琰还在哪儿骂骂咧咧,见是素妍的东西,往怀里一塞,“母妃还真是,自己的奴才都管不好,还要争着打理铺子,她倒是能干的?二百八十家。如今就剩二百家了……”

    老王爷喝着茶,今儿这事,闹得他也跟着没面子。

    素妍避开私事不谈,问:“父王什么时候回卫州?”

    “你可问过皇上,卫州修河渠的事什么时候定下来?”

    素妍闪着灵眸,“皇上同意从工部派官员前往卫州襄助父王,也同意拨银子,稍后许是有官文抵达。在这之前,父王做好准备。估计最迟不会超过明年三月。虽说皇上会同意,可我们也得把能想到的事都办妥。我来拟定章程。之后再请人修改。不能做到十全十美,至少要做到利远大于弊。卫州百姓盼了这么多年,总不能好事变成坏事。”

    老王爷父子俩就跟上战场一般的欢喜,卫州是他们的封地。打理好那儿,就是他们的本事,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也算他们对得住卫州百姓。

    “父王要是不急着赶回卫州给叶家大老爷贺寿,明儿不妨再入一次宫,跟皇上讨两名工部得力的官员回去,修建河渠不是小事,得看地形,必要的时候。还得建水库,早些规划,就能早些动工,否则就算皇上拨了银子,没有规划图纸。如何施工……”

    老王爷笑着连应“对!对!”末了,安慰似地对素妍道,“你婆母最近大半年变得古古怪怪,今晚我给你报仇。”

    素妍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老王爷给她报仇?

    怎么越听越不是个味。

    宇文琰吐了口气,似乎对老王爷的话颇是受用,之前那怒火丛生的面容轻浅了不少,“幸好不是卫州城的卫县修建河渠,否则叶家就是一个大麻烦,叶家的事儿最多。十万两银子,得修多长的河渠了,能灌三万亩的良田,叫母妃把那些东西都还回去,大舅舅一家的礼物不得超过一千两银子,统共加起来过了五千两银就不行。卫州要建河渠,到时候说不准还得修建水库,哪有银子给她糟踏。”

    这一日的闹腾,府里连带着青霞郡主都憋了一肚子的担心和委屈。

    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皇上同意卫州修建河渠的事儿。

    老王爷觉得打铁趁热,明儿就入宫跟皇上讨要能工巧匠去卫州。

    几人又说了一阵话,大管家的女人领了几个精干的婆子,合着几个小厮进了上房,把叶三娘这个老嬷嬷与老王妃身边的丫头、小厮传了出来,逼问素妍屋里丢首饰的事儿。

    因为早前确实从丫头和小厮身上寻出了东西,整个王府的人都认定这事就是老王妃身边的下人给顺走的。

    老王爷唤了小郡主来琴瑟堂花厅一起用晚膳,几个人当成今儿也没发生的样子。

    用罢了晚膳,几个人又一处闲聊起来。

    紫鸢与紫鹊两个此刻正在屋子里小声地说话。

    尤其是紫鸢胆颤心惊,小心翼翼地道:“你今儿的胆子也太大了,万一被人瞧见了怎么办?”

    紫鹊狠声道:“老太太派我们两个来郡主身边,除了服侍之外,还要保护郡主。我要老王妃吃不了兜着走!”

    反正有一件肚兜、一件珠钗是从老王妃身边下人那儿拿出来的,一件是顺走的贼,两件还是贼……

    紫鸢从来没想过,紫鹊竟然是这样的狠角色。

    紫鹊咬了咬双唇,“七年前,豫地大旱,要不是江家,我们全村人都饿死了。我是自愿卖入江家为奴的,我爹娘、哥哥和弟弟妹妹全是江家人救的。我答应了村里人,要回报郡主和江家的大恩!无论是谁,要是敢伤郡主,我就要她付出代价。”

    紫鸢没想,紫鹊竟是这样的忠心。

    她居然能趁着混乱,把珠钗塞到老王妃丫头的身上,又把素妍的肚兜塞到小厮的怀里,而这两个人还能不知不觉地把东西带出琴瑟堂。

    紫鸢低声道:“其他的呢?还有两件首饰,一条肚兜去哪儿了。”

    紫鹊扬了扬头,“我只取了两样,另外的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是不瞒你的,做了就做了。”

    紫鸢垂头想着,“如果你没拿,指定是老王妃身边的人顺走了。首饰倒也好说,单是那条肚兜,万一流出去,还不知道怎么说郡主呢。”

    紫鹊道:“或许大管家的女人能查出些什么。”

    紫鸢点了点头。

    二人说了一阵话。紫鸢离了紫鹊的房间。

    紫鹊关好门窗,坐回到榻上,这才小心翼翼地移开枕头,只见枕头下面藏着一条杏黄色的肚兜,又有两支瞧着很是好看的点翠簪子、晶石头花。

    她双手合十,“郡主,我真的是为你好!不给老王妃一点厉害,她还会欺负你。”

    这些东西顺来了,让老王妃背了黑锅,可怎么处理才好。肚兜倒是可以绞碎。或丢掉。或一把火烧个干净,可是点翠簪子、晶石头花却有些不大好处理了。

    紫鹊拿主意,决定把晶石头花拆了,改成一朵绒花。点翠簪子也拆了,改成其他零散的小件,等自己攒了钱,再制成旁的什么首饰,或耳环,或手链……总之,要变成和原来完全不同的样子,要不就是变卖了,换成银子。

    她在老太太身边呆了七年。有一手的好女红,手也算巧,又会打络子。

    紫鹊取了小妆刀,不到半个时辰,两件头饰都变得面目全非。她又用了大半个时辰,用自己喜欢的紫色碎绸做了朵紫色绒花,拿着手里,越瞧越好看,又另做了一朵绒花簪子,也很满意。

    正欣赏着,却发现簪子上刻有“皇宫司珍房制”字眼,立时吓了一跳,看来点翠簪子是从宫里出来的,她曾听丫头们议论时说过,宇文琰宠爱素妍,专门从皇宫内务府打造了首饰、制造了衣裙。要磨去这几个字,当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但总算是磨掉了。

    此刻,上房外面,大管家的女人领了宇文琰和老王爷的令,正在对一起去了素妍屋里的丫头、婆子、小厮进行严刑拷问,索要被拿走了首饰。

    一名小厮一边吃棍子,一边大骂:“马三毛,你这个王八蛋!你偷了王妃的东西,害得老子被打!快把一起偷走了都还回去,呜呜……”

    那位交了珠钗名唤吉儿的丫头也被婆子和丫头厉声喝骂。

    “吉儿,你这个贱蹄子,你干吗偷王妃的东西,你倒是把其他的也一并交出来。”

    “枉我拿你当好姐妹,没想你竟能干出这种事,居然偷主子的东西。”

    “快交出来!我身上的毒,要明儿义济医馆的道长才能配出解药。我不想死,你把簪子和头花都交出来……”

    一时间,上房院子外面,哭爹喊娘的,骂人央求的,不绝于耳,乱成了一团。

    老王妃没寻回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说,反而惹来一身骚。她捂住自己的耳朵,连最贴心的老嬷嬷都保不住,这一回老王爷和宇文琰都惹急了,竟下令让各家铺子来取东西,说王府是不会结账的。

    老王妃狠狠心,拿了自己身上仅有的二万两银子,挑拣了一些留下。

    她今晚没吃多少,也吃不进去。

    二十多年来,整个王府都是她说了算,可现下,父子俩都偏向了素妍,这让她恨得入骨,江素妍一定是使了狐媚功夫,否则怎么能迷住他们父子俩,竟然将她一个人抛在上房,他们四人倒欢欢喜喜用晚膳了。

    院门外,传来老王爷的声音,“把这几个家贼都拖到赏罚室去,不交出偷走的东西,休想放出来。”

    大管家的女人应声,让婆子、小厮把人拖下去。

    嬷嬷扯开嗓子:“老王妃!老奴没有拿王妃的东西呀,老奴没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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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5 痴恋(求粉红票!)

    吉儿知道,自己交出了一件珠钗,任谁也不会相信她了。她推开拽住自己的婆子,高声呼道:“我没有!我没有偷王妃的珠钗,我真的没有偷……”说完,飞快地往一边井口奔去,“扑通”一声就栽了下去。

    她不知道那珠钗怎么就在自己身上。

    一边的丫头大叫:“吉儿,你死也不要连累我们,我们……我们可是无辜的,我们没拿……”

    一时间哭声四起。

    老王爷恍若未闻地进了上房。

    偏厅里,老王妃见他进来,害怕地立起身。

    老王爷诡异一笑,“二十多年前,我们结为夫妻那日便说过,我若做错事,由你处罚。你若做错事,那自得由我处罚……”

    老王妃身子一颤。

    她越来越力不从心,甚至害怕那事。

    他已走近跟前,勾起她的下颌,“老规矩。”弯腰将她横抱在怀里,“当年你可是很喜欢的,怎么最近半年,你竟害怕起来,莫不是对为夫的功夫不满意了?”

    江素妍……

    老王妃念着这个名字,心下暗恨着。

    琴瑟堂偏厅内,素妍与宇文琰正对弈下棋。

    宇文琰压根就没心思下棋,“娘子,不下了,成吗?”

    素妍捻着棋子,看着棋盘,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明早要去寺里静修。”

    “那你也不能不管我,我好不容易才休息两日,等我入宫当差,你再去好不好?”

    她微微挑眉,“不好!说好的事,怎能再改?我不在,你娘也清静了,说不准你娘巴不得我日日呆在寺里的才好。”

    宇文琰嘟着嘴,这都叫什么事?

    原是好好的事,被老王妃这么一闹腾。可要素妍往后如何做人?

    素妍敲了敲棋盘,“快下棋,且先赢了我再说。”

    他一脸苦相,“下赢了有什么好处?”

    在宫里时,他就想了几晚,回家后要如何好好地“吃”一顿,可素妍竟不让碰。

    素妍张了张嘴,“今晚一盘定输赢,输家听赢家的话。”

    宇文琰立时来了兴致,拿起兴致落子。素妍微微眯眼。每次下棋他就布局。好似她不会。她可是很小的时候就会布棋局了,他要布局,她也布,倒看谁的棋局布得更快。

    素妍见他竟未瞧出自己布局。微微一笑,宇文琰只觉这笑令百花失色,日月失光,竟瞧得呆住了。

    难怪他娘骂素妍是狐媚子,真真有媚惑男人的功能,就这么一笑,就能勾了他的魂去。

    看他不赢了她,让她乖乖听从。

    素妍时不时做出俏皮的动作,或嘟嘴。或托着下颌。她看着棋盘,很不满地道:“棋艺越来越差呢!再有三步你就输了!”

    她不由分说,抓了一把棋子,“噼噼叭叭”地落定。

    宇文琰立时跳了起来,“你耍诈!”

    “嘘——”她又是顽皮一笑。“下山以来,你哪次下棋,不,连带着山上那次比试,你没有使诈布局。你既能布局,我也会的。就是山上那次,要是我布局,根本没有你赢的机会,以前不搭理你,是想试试自己在你的《鬼谷珍笼局》之下能走多少步。今儿我也给你布局,你才多少步,三十二子,姐姐最差的时候也有三十七子,你也太让我失望了……”

    这是她在欺负他哇!

    瞧她这张狂的样子,前倾的身子,在他身上点点凿凿,弄得他好不心痒。

    “你再碰?”

    素妍又点了他胸口一下。

    宇文琰诡异一笑,正要捉住她,她却机警得像条小泥鳅,自他身边给滑走了,立在几步之遥地方,笑道:“愿赌服输,我是赢家,你得听我的。今晚你睡大床,我去小书房睡。”

    她一说完,翩然转身,径直进了内室,又从内室去了书房。

    他小心地跟了过去,用手指挑起珠帘,就见素妍打开大木箱,从里面取出两幅被撕成两半的字画,秀眉微蹙,道不出的痛楚。

    老王妃撕坏她心爱的东西,也难怪她会如此。

    宇文琰还想缠着她,幸许她一心软就能在一起。

    可瞧素妍的样子,压根就没有这心思。

    她认真地清理了一翻大木箱子里的东西,拿出一个小匣子里,里面装着各式瓷瓶。

    夜,静了。

    她取了纸笔,坐在空白的鲜纸面前,阖上双眸幻想了一阵,终于握笔开始继续绘画。

    然,今儿发生了太多的事,多到她无法静下心来。

    她只得拿笔,取了木板,练起大字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从内室传来的呼声,不算高,是他匀称的呼吸声。

    她起身走到内室,给宇文琰拢了被子,他迷糊之中,轻叹一声,“弱水,让你受委屈了。”

    天空的冷月,如冰如润,从夜空里羞羞涩涩探出一点头来。能听见敲更的梆子声响,一下又一下。有轻缓的夜风吹过,轻摇着外面桃枝上的影姿,如同在舞一般。

    她静静地坐在榻前,看着他俊美无双的脸庞。

    这是一张完全与曹玉臻不同的脸,却有着一样的美。

    对于美男,她自来就没有太多的警惕。

    “弱水”他低呼一声,抬臂一揽,她落在他的怀里,他用带着呓语般的声音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给我一些时间,等父王、母妃回封地,一切都会好起来。我想你,在宫里当差的几天,比几年还漫长,一到晚上,我眼前都是你……”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一个翻身,赤着上身将她压在身下,“今晚我输了,换成我服侍你好不好?”

    素妍想说不,而他不给机会,俯身吻上她的唇,这样的痴缠,甚至连她拒绝的话都不愿听。

    衣衫凌乱,玉肌如雪。他越发痴陷其间,有她在这边,连他的心都是安稳的。

    他的细吻渐渐向下,解开她衣袍上的系结,手轻抚而上。她的娇躯微微颤栗,玉样的肌肤中透出诱人的红晕。

    几番痴恋纠结,他越来越了晓她每一分颤栗,知晓如何让她欢欣。

    她看着他黑色的深眸中带着浓厚的心事,像是上好黑宝石,几乎要把她的灵魂都吸引进去。

    他吻上她的胸前。她不由脸一红。别开眼去。但他的手却并不放开她。轻抚着渐渐打开她的身体。

    牙床帐波微颤,是她不由自己的沉陷。

    小安子又就近服侍,但凡宇文琰回来,如今连白菲和白芷都避开了。

    他灭了内室燃得最旺的烛火。拿着剪子剪小最后一盏罩着琉璃盏的烛台,光芒顿时黯淡。月光隐隐绰绰,从窗棂的缝隙落到床前。

    他眯眼看去,她的长发铺散开来,如飞瀑,似墨绸,衬着她身上的雪样肌肤美得惊心动魄。

    他不由轻抚上她石雕般的锁骨,一点点轻移向下,所有的诱人、美好尽收眼底。气息渐渐缭乱,她已经情动,肌肤相接处,他的灼热,她的微凉。契合得密不可分。

    “弱水……”他轻呼一声,猛地侵入她的身体。她不由轻哼一声,更紧地贴近他。他缓缓地动起来,看着她媚眼如丝,清丽无双的容颜似月下悄然静放的莲。在夜色之中,带着无尽妖娆,媚乱他的呼吸。

    “真是个妖精……”他不由轻笑着吻着她,身下的动作越发快,却自有一种温柔与体贴,他越来越懂得她的需要。

    素妍睁开眼,只见他结实白皙的胸膛上肌肉如斧刻刀凿一般,这是她见过最魅惑的男人身体。

    她顽皮一笑,毫无防备地轻点上他的胸膛,她的手,她的唇像是被施展了蛊咒,令他欲罢不能,被她轻点之处,都似燃烧奔涌了起来。

    夜色美好,旖旎如梦,他和她痴陷在这迷离之中……

    他与她纠缠一处,想到那本书,应是她的,但他不能任由母亲羞辱、训斥素妍。心头一动,仿佛是要将自己一生的爱恋尽付于她,深深的痴缠着、爱恋着。

    “弱水,如果我娘欺负你,你得告诉我,不要独自藏在心里,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他轻轻叹息。

    就连新皇都知道保护丽贵人、雅贵人,将她们护佑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而他呢,他所娶到的妻子,是他心上的女人。

    他律动未停,她气息微促。

    他吻了下她的额头、眉宇,每点一下,都是他对她的怜惜与欣赏,更有一份蚀骨的喜欢。

    素妍轻声道:“告诉你,你也许会更心烦,有我烦着就够了。”

    那时候的她,就常与曹玉臻抱怨叫苦,换来的是他厌烦的道“那是我亲娘,是你的婆母,你怎说她的不是”。从那以后,她少有提及,受了多少委屈,全都藏在心里。

    不知不觉间,她竟以为宇文琰会和曹玉臻一样。

    到底,他们是不一样的。

    宇文琰向着她,甚至会为她能嬉笑着与老王妃说话。

    宇文琰,她的夫君,她现在搁放在心上最重的人。

    若不是因为一念情深,她又怎么会选择他。

    他微微一愣,不再动弹,瞧不见阴影中她的模样神色。

    “弱水,你是上苍给我的礼物!”他开始密密地撞击起来,只让她失去平衡的呼吸。气息交缠中,他动情喟叹,紧紧拥住她。

    万语千言,无尽情怀,皆在这一低语中,每唤一声都是爱恋,每呼一回都是生生不息的痴情。

    未来的路,还有很长,他要与她这般痴缠一生,就如她言,他身上最让她动心之处,便是他的真心。他会一直这真心真意。更要与她相携一生,共赏岁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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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6 温油(求粉红票!求全订!)

    任未来多少风雨,多少坎坷,只要有她,苦也好,乐也罢,那都是美好的。就如现在,家里因为有了她,他愿意回府,愿意乖乖地呆在她的身边,哪怕她在小书房里练习字画,他也不忍打扰。

    宇文琰低头轻吻,同榻共枕以来,她也深晓他的一切。就似现下,他的轻吻,只是在强自抑制自己,不让自己泄得太快,而是强憋着。瞧不清她的容貌,是一种朦胧的美,却感觉到属于她身上的气息。

    “是莲花?”

    “是雪莲花制的雪膏,娘亲手给我制的。”

    薄衫尽去,他拥着她,困她在怀中,怀中的她,拥有倾世容颜,是他心中最美的女子。这一刻,他只愿与她厮守下去。所有的烦心事已一驱而散,只有他和她,每一晚人虽在宫中当值,可他心心念着的还是新婚娇妻。

    她妖娆的身躯犹如一根缠树蔓萝,紧紧缠绕着他的身体,紧得无法分开,他的抚摸而下,她渐渐情迷意动,雪白的背如白玉雕琢,弹指可破,细腻如雪绸,抚在其上,光滑似水,美好的腰肢……他一一拂过,他啃着她的肩,令她浑身轻颤,她睁开眼娇嗔地横了他一眼。

    她每一个地方,有他的大手游历过,也被他贪婪地索要过。

    他总是喜欢这般细密地亲覆着,却又在她最渴望时,突地停下,令她不停讨要。

    “千一……”她察觉着他的蓄势待发,不由探出右手,从身上碰触到他的腿内。他的眼眸如星子般熠熠有神,浓重的**在帐中漫延开来,越来越浓,浓到深处,不容小窥。她的身影映在眼底,挥之不去。

    又换了个姿式,与他赤身相对,感受到他的心跳。

    她一定早早刻到他脑海了吧。今生今世都不得忘怀。

    在他耳边呵气,陡然的悸动蹿过心底,他忽地以动,已经深深埋入她身体的深处。

    她轻呼一声,眉眼扬起一抹欢纵的笑意。血液似已沸腾难阻,他在她耳边轻叹一声,像是欢呼。

    他含着她的唇,亲着她微凉的锁骨,浅尝腹部,一直蜿蜒而下。探寻着她所有的隐秘。一步步闯向她的魂灵深处。

    冬夜漫漫。这一夜,似广阔的世间有些不一样,似这座皇城也有了不同。其实在这之前,一切都在悄然地发生改变。当她选择了他,不仅是身体的彼此沦陷,而是他真心付予。

    她与他,在这样的夜里,心与身都融合一处,贴合无隔。

    他再一次大汗淋漓,侧卧在她的身侧,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

    她突地转身,捧着他的脸。问:“真想拒绝你,可面对你的真心,我真的无法拒绝。”她用唇轻点着他的脸,“只要你心里有我,就算老王妃刁难、训斥。我都可以忍受。”

    她张开双臂,脑海里掠过自己在天龙寺外瞧见的外面:宇文琰扶着怀有重孕的崔珊,看似恩爱,彼此的眼里却是冰凉如霜剑。

    她不知道崔珊也是骄傲的女子,怎么能忍受得了种有实有名,却又没了感情的婚姻。

    宇文琰扭头亲吻着她的额际,“别为我娘的事烦心,父王替你报仇的。”

    “报仇……”

    能怎么报?

    老王妃也是老王爷钟爱一生的女人,只是这老王妃也太不讲理了一些。

    宇文琰贼贼地笑道:“父王和我娘成亲之初,两个人就约定好了,要是父王犯了错,任由我娘处罚。要是我娘犯了错,自然也任我父王处罚。”

    素妍一脸好奇。

    她就知道自己的爹娘,貌似虞氏就没犯过错,虽有小错,也偏说自己有理,撒起泼来能把江舜诚吓得四处躲闪,拿她连半分法子都没有。

    江舜诚犯了错,虞氏也撒泼大骂。

    反正,错的是虞氏,她自己撒泼强辩。错的江舜诚,那就只能是挨一场骂。

    宇文琰继续道:“父王犯错,我娘不让他上床。我娘犯错,我父王就变着花样的折腾……”

    素妍依是迷糊着,“挨骂?训斥?或者罚她给你父王洗脚……”

    宇文琰忍不住笑了起来,“你都在想什么?”

    她能想到的就是这些,因为她在江家,知道虞氏永远是对的,就算错了,那也是对的。

    不一样啊!

    宇文琰低声道:“父王的惩罚就是你那书上画的。我娘最怕这招,让她看到那书,她还不恨得半死。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报仇,回头我把那本书借给父王看……”

    素妍抬手打了一下,“坏死了!”

    “是我坏还是你坏,你从哪儿得来的那本书,要不是被我娘翻出来,我都不知道你还藏有那种好东西。我从宫里得来的那本,只得三十二样,你那本上竟有三十六样……”

    素妍将头埋在他怀里,“是我出嫁时,我娘给我的,担心我……不会侍候,让我学着些,我还想没看呢,就被翻出来了,我还想着过两日就送回去呢。”

    “送回去干嘛,怕是给你的嫁妆,那么多东西里,就这样最合我心。你不要,我得留着呀。”宇文琰面露得意,“我们先歇会儿,回头一起看那书。”

    这一夜,琴瑟堂的内室里人影叠叠,帐影绫乱,一室的浅唱低吟。

    小安子竟似习惯了一般,躺在值夜的耳房里,继续睡他的觉,恍若未闻,实则左手拳头却紧紧地握着,右手伸了一根指头。

    天色微明起,宇文琰让人抬了香汤进去。

    素妍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肩上、脖子上都是或红、或紫的桑椹般印痕。“千一,我浑身又酸又痛,动不了啦!”

    宇文琰满足一笑,低头道:“我帮你洗?”

    她摇了摇头。

    “我抱你进去洗。”

    只着了肚兜和中衣的她,这样的诱人。

    宇文琰将她托在手里,看着似睡非睡的她,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唾沫,小安子连奔了五个来回,才将大浴桶里的水提满了,丢了两大把月季花瓣进去,自己就先出来了。

    素妍任由宇文琰将自己放在浴桶里,不满地说了句:“水有些烫。”

    他伸手摸了一把,脑子里灵光一闪,听说在浴桶里也可以……

    素妍将头倚在桶沿,沿上放了一只小枕头,微微睨着一丝余光,“在想什么呢?”

    他笑,魅惑人心。“我服侍你洗!”

    素妍懒懒地躺着,嘴里低骂:“真是头禽兽,这一宿快被你折腾得丢了半条命。”

    “谁让你说要去天龙寺静修的,想到以后好几日都吃不上,我这才急了。”

    “哪有你这样的,我是要陪你一辈子的人,你疼惜着是应该的。”

    宇文琰面露歉意,“下次我会注意的。”

    这是她自己送上床的啊,她说了要睡书房的,结果又自己去给他盖被子,一听他念着她的名,她就不知东南西北了。

    她想:下一次,绝不会这样心软,反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而他自己像个没事人。

    真是不公平啊!

    宇文琰将手伸入水里,给她解了肚兜,她整个人躺在水里不动,任由他拿着帕子拭过肌肤,又用香胰子给她身上涂抹起来。

    “弱水”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深情。

    他想,他是中了她的毒,一辈子都解不了。

    她低低地回应,如同梦呓。

    宇文琰蹲下身子,将脸靠着她的脸,“你能不能……替我父王配快活油。”

    素妍突地睁大眼睛,她懂医术,自然明白这快活油是做什么的。女子过了四十,每遇房事,便会干涩难受,太医们会给皇帝配些快活油用。当今新皇不过二十多岁,后宫的嫔妃年纪都是如花妙龄,自然用不上。

    宇文琰道:“父王本想找太医配,可新皇下了口谕,便是我从内务府里给你做衣袍,都得付钱,占不了他半分便宜。而且早前给先帝配快活油的太医因年迈告老还乡了……”

    要是让她给老王妃配药,她才不干呢。

    素妍立时想到的是她的父母,还有她大嫂,配点药送给大嫂、二嫂和她娘,说不准还能讨喜呢。“看在父王当女儿般疼我的份上,我应了。不过,这方子繁琐一些,还得先熬汁、再提炼,这工具……”

    “工具我来找,你帮忙配药就行。”他亲了一口,“辛苦娘子了!”

    “知道我辛苦,还使劲地折腾!”下次不能再这样由着他,她这心是不是太软了,被他磨着要,居然就从了,一晚上六次啊,她还要不要命了,至今又腿都酸麻着,还不知道能不能下地走路呢。

    “千一,把我的换洗衣服取来……”她一说完,立时就哑然了,“丫头们碰了你的毒药箱子,有好几个都中了毒,不会让我的衣服也染上毒药了吧?”

    宇文琰觉得这问题很严重!

    立时调头打开素妍的衣厨,深色是不能穿了,瞧不出有没有药粉,那些个丫头真是够死,能碰不能碰居然都敢碰,还把素妍的肚兜和头饰都顺跑了。

    为防万一,他只得挑了素妍以前穿的素雅衣袍捧来。

    素妍指了指一边的椅子,示意他放着,“真的没沾毒药?我看还是让婆子们把衣服都再清洗一遍。”

627 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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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琰道:“今儿我没事,把我们的衣服都拿出来再检查一遍,有毒的总有药味。”

    “哪有这么麻烦,全都洗一遍总是没错的。”

    宇文琰应了。

    素妍抓起衣服,认真的闻嗅着,先是检查肚兜、亵裤,再是中衣、中裤,确定无佯,这才起身穿在身上。

    寻了消肿的药膏,又取了雪膏上了牙床。

    宇文琰唤了小安子,着他把浴汤倒了,换新的上自己再洗。

    小安子进来时,宇文琰正在牙床上给素妍抹雪膏,那沁人心脾的馨香令人陶醉。

    素妍自己在私密处抹了消肿药膏,翻了个身,拢着锦衾睡着了。

    宇文琰让白菲回江家取素妍以前穿的衣衫,担心其他衣物上染了药粉。

    白菲领了命令,坐车往文忠候府去。

    刚进二门,就撞见来大厨房取晨食的五房的杜迎秋与两个丫头。

    白菲欠了欠身:“五太太好!”

    杜迎秋笑道:“郡主回来了?”

    白菲笑道:“王爷说郡主的衣物怕是染了毒粉,让我回来取郡主以前穿的衣服去。”她一说完,就往得月阁方向去了。

    杜迎秋一脸茫然,怎么没听懂。

    身边丫头道:“五太太,怕是出了事。”

    杜迎秋道:“你去打听一下。”

    丫头领命,便开始在大房、三房处都转了一圈,打听到确切消息,这才回芝兰院复命。

    江书麒一家四口正坐在暖厅桌案前吃饭,小八时不时给小九挑着小菜,小九埋头吃着。

    丫头近了珠帘前,杜迎秋道:“进来说吧。”

    丫头好不犹豫,小心地看着江书麒,这可是一个火爆性子,平时瞧着文质彬彬。一有事,立马就能跳起来,还能耍泼。

    江书麒厉声道:“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五爷做生意亏本了?”

    他念着自家的五千两银子呢,比不得其他各房,这五千两对他们一家来说可是一笔大数目,还是因着到了年底,田庄、铺子有了收益才攒下来的。

    丫头忙道:“回五老爷话,不是。是……是郡主被人欺负了!”

    这还了得!

    江书麒“砰”的一声搁下碗,扯开嗓门,“谁欺了郡主?说!怎么回事?”

    丫头低垂着头。“奴婢是听三房的丫头说的。说是左肩王府的老王妃……”

    小八、小九还吃着饭。就见江书麒破口大骂起来。碗一推就奔出暖厅,嘴里骂骂咧咧,“左肩王府是皇族是了不起了,那个老妖婆。当我们江家没说话的是不是?江书鸿那个软骨头!还有江书鹏,亏得妹妹如此偏着他,夸他是才子,自家妹妹被人欺负成那样,一个个都变缩头乌龟了……”

    小九嘟着嘴,看着杜迎秋:“母亲,爹又骂人了!”

    杜迎秋对小八道:“小心看着弟弟,母亲去瞧瞧!”

    扒腿就跑,出了芝兰院。就见江书麒边走边骂,一个大男人,骂起人来与市井女人有得一拼,他也不管了,不去大房。也不去三房,直接让小厮备马。

    杜迎秋跑了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追上他,拉着他道:“你发什么火?”

    “那些个没娘家的奶奶才被人欺负,妹妹有五个哥哥,一个个都装龟孙子,这回不管,不知道下回还会怎样?妹妹是谁?是我们江家的宝贝,我们几个当哥哥的都没说句重话,倒让左肩王府那个老妖婆欺负上了……”

    “你着什么急?大嫂和三嫂不是去瞧过了吗。”

    “她们算个屁!不是她们的亲妹妹,一个个都瞧戏呢!瞧了一眼,都缩在龟壳里。妹妹又不是矫情的,能被人欺负得哭,这定是天大的委屈。杜迎秋,老子给你说,赶紧把手放开,别跟大房、三房的娘们学,平日里像模像样装贤惠,到了关键时候一个个就装龟孙子!”

    杜迎秋见他发了火,额上的青盘爆出,上回因为素妍被人诟议的事,他可是连江书鸿和江书鹏一块都给骂上了。江书麒平时是个好的,一旦惹着了,那是六亲不认,谁都敢骂。这会子,只得撒了手。

    江书麒跑到二门上,上了马车,对着马车大喝了一声:“快走!”

    杜迎秋想到早前遇到的丈夫,平日瞧着是个耍横的,关键时候就欺软怕硬。而江书麒到好,平日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一旦触怒,是个六亲不认、天不怕、地不怕,嘴里骂人,手能打人的主。

    眨眼的功夫,就乘着马车出门了。

    杜迎秋愣了片刻,这才调头往大房去,去得晚了一步,说是大太太领了大奶奶、三奶奶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她只得再去三房,刚走到半道正巧碰上何氏。

    “三嫂,大事不好了,书麒听说昨儿郡主被老王妃刁难的事,出府去左肩王府了!”

    何氏双眸闪光,这下又有好戏看了。很快就回过神来,“我可没有本事劝了这位老爷,他那耍横闹狠的手段,我们可都见识过呢。”

    杜迎秋道:“这可怎么办呀?”

    这人跑到左肩王府去闹,势单力薄,莫要吃了亏。

    何氏道:“怎么办?告诉老太太呀!老太太才是府里的主心骨。”

    昨儿,何氏就与江书鹏说了左肩王府的事。

    江书鹏虽然生气,只说“你别管,明儿我和大哥找宇文琰父子说。”

    本就乱了,要是由得女人们胡闹,这事还不得越闹越不成样子。

    何氏也咽不下这口气,哪能由着人这样欺负人的,她还生了三个女儿,他日要是在婆家受了气,娘家兄弟就不能帮着说话了?更主要的是,想到左肩王妃她就牙痒,如今得了个机会,却不能大闹。

    闹一闹正好,可以让皇城人知道,江家的小姐不是轻易能被人欺负的。

    何氏本就是一个爱热闹。唯恐天下不乱的,与杜迎秋往如意堂去,人未到,就先吼两嗓子:“婆母!大事不好了!五老爷闹到左肩王府门上去了。”

    沈氏婆媳扭头看着院门口。

    何氏冒冒失失地进了花厅,欠了一下身,“婆母,你可得做主啊!左肩王府的老王妃把小姑都欺负得不成样子了……”

    沈氏使劲挤着眼睛,虞氏这脾气,要是听见还得了。偏何氏装着没看见!

    江书鸿昨晚也与江舜诚说过了,父子三人的意思是今儿寻宇文琰父子说话。

    何氏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左肩王府的老王妃如何刁难素妍。甚至还训斥、喝骂、罚跪、打人……甚至趁素妍入宫给太后请安谢恩。居然领着小厮把素妍住的内室翻了个底朝天,不光如此,也不知是哪个不要脸的小厮,居然偷了素妍的肚兜种种都说了出来。说得跟她亲眼瞧见似的。

    虞氏听得紧握着拳头,强行按捺住性子,厉喝:“你说的可是实情?”

    何氏道:“婆母,这可是天大的事,你给儿媳十个胆子,儿媳也不敢胡诌,你若不信问大嫂,她昨儿可是亲眼得见的。”

    虞氏盯着沈氏,“你说。是不是真的?我的妍儿竟被人欺负成这样了,啊?”

    沈氏低着头,虽然何氏说得夸张些,捡了重点说,都是事实。

    虞氏气得连拍着桌子。“左肩王府的老王妃叶氏,不过是卫州破落户的女儿,仗着她嫁了皇族,娘家也跟着光鲜起来……当她是名门望族,就如此糟践我女儿……你们一个个胆子倒大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

    何氏低咙道:“婆母,我是要回禀来着,可大嫂和夫君都不许我说。”

    “妍儿年纪小不懂,你们都活了大半辈子还不懂吗?这种事,要是忍一回,她就涨一次气焰!好啊!叶氏这老婆子,欺负人都欺负到我江家了,欺负到我女儿身上了,也没这样做婆母的,竟然领了小厮去翻儿媳妇的小衣……这……”她站起身来,厉声对着外面道,“给我准备轿子,我今儿就去左肩王府,不好好地收拾那恶婆子,当我们江家没人了。”

    田嬷嬷扶着虞氏。

    虞氏也不换衣服了,拿了拐杖就出门。

    沈氏满是懊恼地看着何氏:“你……”

    何氏一脸无辜地摇晃着脑袋,“你可不能怪我。这是婆母逼我说的,要是不说,五老爷已经闹上门去了,指不定会出什么大乱子呢。”

    顿时,整个江家沸腾了起来。

    不到一刻钟,许多人都知道素妍在左肩王被老王妃刁难、打骂的事。

    九公主听到时,正咬着苹果,颇不敢相信的道:“老王妃这么厉害?不仅骂人,还把人打了?”

    侍棋道:“上房、大房那边都闹翻天了,一大早五老爷得了信,已经跑去左肩王府了。还有老太太这会子已经上了轿子……”

    慕容氏歪着脑袋,“素妍是个聪明的,她要是撒泼,谁也不能奈何她……”

    李碧菱道:“小姑姑撒泼,可后来我听大嫂说了,她原是要帮大伯父解危的呢,她是故意的。小姑姑心善,又懂理,瞧这样子,老王妃倒是刁钻的。”

    九公主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真没瞧出来,老王妃居然是这样的人物。”

    慕容氏道:“我得去瞧瞧!你们小姑姑待我们二房有情有义,我可不能袖手旁观!就算不说话,往左肩王府里一站,也能多个人壮壮声势。”

    李碧菱想笑,这又不打仗,还要壮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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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8 讨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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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公主啃得更大口了,“小姑姑这样的都寻上恶婆婆了,我肚子里的可怎么办?”

    生女儿真愁人,小时候倒是可爱的、讨人心疼,可谁知道长大后寻上什么样的婆家。就算素妍在娘家,府中上下哪个不夸她性子温顺,行事公允,可遇上个恶婆婆,照样被人家欺负。

    九公主见慕容氏要去,挺着大肚道:“婆母,我也去!”

    慕容氏道:“你在家好生养胎,你就别去了。”

    “小姑姑待我也好着呢,她被人欺负了,我不能不管。我怀着孩子,谁敢惹我?”

    碰上了她,她可是平国大长公主,万一有个好歹来,这可是死罪。就算是左肩王府也不成。

    先是大房的沈氏不放心,要了马车,出门了。

    张双双和曹玉娥也跟了去。

    三房的何氏,纯粹就是为了瞧稀奇,这对她来说,是难得一见瞧好戏的时候,在有机会发挥自己的情况下,她还能说上几句话。今晨就是她的话,才触得虞氏坐不住,领着田嬷嬷、绣房、大厨房的管事婆子出门了,一瞧这阵仗,就是去骂架的。

    柳飞飞这里也得了消息,她听得一愣一愣的,还以为自己遇上个严肃婆婆,如今一比,简直太慈爱了。吩咐白藤备了车轿也从偏门出去了。

    没有商量,却似说好似的,各房的太太、奶奶浩浩荡荡就到了左肩王府大门前。

    白菲回来给素妍收拾了换洗衣服,素妍就在宇文琰陪同下出城去天龙寺静修了,老王爷想着入宫跟皇上讨工部工匠去了。

    家里就剩下青霞郡主与老王妃。

    老王妃一身酸软,正用早膳,就听大门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叫骂声,立时吓了一跳,着人去打听。回话更吓人。

    “回老王妃,是文忠候府的五老爷,手里拿着把短剑,说是谁敢靠近他,他就死给谁看。他说是来向老王妃讨公道的,问老王妃他妹妹做错了什么事,老王妃要罚她跪,还冲着她摔汤婆子,还骂人、打人,甚至带着小厮去搜他妹妹的衣物。被小厮顺了肚兜去?问老王妃。是不是欺负他们江家没人了?还说要不要去官府评理。哪有婆婆这样咄咄逼人,欺负一个刚进门的新媳妇?”

    老王妃没想,自己府里的事,一旦传出去就变了模样。

    青霞郡主听到大门上的叫骂声。不堪入耳,实在是太难听的,把老王妃骂得一无事处,人家占着理儿,谁让她娘昨儿犯浑,想出什么寻波斯猫儿的法子,回头又逼要三契、钥匙,就算真是逼要东西,那也不能提出来的。

    这些东西是老王爷给宇文琰夫妇的。

    青霞郡主这会儿。越想越觉得老王妃这事做得太蠢了。

    现下,被江家抓住了话柄,还不得闹得满城风雨。

    只怕老王妃花费二十多年挣下的贤名也要毁于一旦,但凡有脑子,有些贤名的。都不会干出带小厮搜新媳妇闺房的事,这不是比打人还更厉害么。

    府门外,江书麒似发疯了狗儿一般乱跳着,手里拿着把漂亮的波斯短剑,嘴里污言秽语:“叶氏,你给我滚出来!欺负了我妹妹就变缩头乌龟了?有你这么欺负人的么,领着小厮到我妹妹房里搜东西,你这是在羞辱我们江家!今儿这事说不清楚,休想让我离开!”

    “叶氏、老王妃,你这个老妖婆,快给我出来!”

    原本静寂的富贵里一带,因是冬天,更显空旷,回荡着江书麒的骂声,一时间附近各府的下人都探出脑袋,围在一边瞧热闹,听上一阵,也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左肩王府的老王妃刁难安西郡主,打人、骂人就算了,趁着安西入宫给太后请安,居然带着小厮去搜人家的闺房……

    左肩王府的下人将府门紧闭,也没人出来应承一声。

    青霞郡主本是打理府邸的,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有娘家人骂上婆家门,还在大门上跳着双脚破口大骂的。

    这一回,左肩王府的颜面尽失,把面子丢到姥姥家了。

    江书麒正骂得起劲,就见那边移来了马车,瞧着是自家的,车上坐着几个婆子,他先破声大哭:“娘啊!你别劝我回去!你瞧老王妃把咱妹妹都欺负成啥样了,指不定打成什么模样了,要是这回不管,难保下回不会被欺负……”

    虞氏用拐杖勾起车帘,厉声道:“谁说我是来叫你回去的,我今儿就向叶氏讨个公道。就算是寻常百姓家,也没带着小厮跑到新媳妇闺房翻东西的,何况这是皇家王府,还有没有一点规矩王法?”

    田嬷嬷跳下马车,大大方方走到府门前,叩响虎头门跋:“文忠候夫人求见你家老王妃,今儿夫人是来跟老王妃讲道理、讨公道的。”

    听到“讨公道”三个字,门丁与管事婆子从门缝里往外看,府门前可是来了好几辆马车、轿子,我的个天,这等阵势。吓得浑身一颤,立马派了下人去向青霞郡主通禀。

    青霞郡主领着丫头就往上房。

    花厅里,没有老王妃的影子。

    偏厅也没人。

    就连内室都没人。

    青霞郡主跺着脚,“老王妃呢?人去哪儿了?”

    一边的丫头嚅嚅回道:“之前还在偏厅里用早膳了,让奴婢出来不让侍候。”转眼的工夫,老王妃就没了人影,何也没人见她出去。

    青霞郡主又转到院门口,问了粗使丫头,也说没瞧见人出来。

    难道这人还能飞了不成。

    青霞郡主转身回到花厅,花厅上只几张桌案,贵妃椅、太师椅,藏不了人。

    再往偏厅,摆了几套桌椅,还有一张暖榻,她往榻下瞧了一眼,空空的。

    再至内室,这里的东西就多了,先是瞧了牙床底下,没人。又开了衣厨,满满一厨都是老王爷的衣服。每一扇厨门都瞧了一眼。再看老王妃的衣厨,此刻正坐蹲在里面,浑身颤栗着。

    青霞郡主见她抖如落叶的身子,又气又好笑,闯了祸就吓住了,哪里像个堂堂王妃的样,就知道在窝里横,一惹了事,吓得不敢面对。

    “母妃”她唤了一声。

    老王妃颤颤栗栗地道:“别……别……别叫我。你把他们打发了。”

    “母妃,文忠候府的夫人、太太、奶奶们全都到了,说要跟你讲道理、讨公道呢。瞧这样子,你要是不见,只怕是不肯走了,你就见见她们,大不了赔个不是。”

    老王妃抬头看着青霞郡主,上回宇文琰被退亲,宇文琰变成那个样子,她都不肯上门赔不是。

    她没有错!

    她声音发颤,“你告诉你父王,我……由他处罚,只别让我跟他们赔不是。”

    哪怕是夫妻闺阁里的处罚她也认了,只不要她面对江家人就行。江家的虞氏是个厉害的,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是江家人护短,这会子羞辱了虞氏的女儿,虞氏还不得打闹上门。江家人丁兴旺,各房的太太、奶奶又多,要是男人、女人一道上门,可是那阵势就能唬住人。

    还有江家的老五,就是个蛮横的,一个公候之家的老爷,骂起人来与市井的痞子有得一比。

    “你……”青霞郡主颇是无语,多少年了,无论出了什么事,就往老王爷身上推,一被吓着就会藏在衣厨里,或者躲在桌子底下、牙床下头,一点该有担当都没有,只在叶家被抬得高高的,自以为是有多了不起,有多尊贵。“江家人要见的是你。”

    “反正我不出去!打死也不出去。”老王妃一屁股坐在衣厨里。

    青霞郡主吐了口气,一边的丫头进来,这也是老王妃身边跟随多年的丫头,前晚因她值夜,昨儿老王妃带人去琴瑟堂闹,她并没有去,居然因此而免遭惩罚。

    她没去,自然不会有说她偷了王妃的首饰,拿了王妃的肚兜。

    昨儿偷珠钗的丫头已经跳井自尽了,听说那小厮也被打了个半死。

    剩下的人也是满身是伤,交不出偷走的东西,就只有被贱卖的命运。

    “母妃,你再不见她们,她们聚在门口不走,附近各公候府的人都惹来看热闹了。还有江家的五老爷,在府门口骂得可难听了……”

    老王妃拿定主意,“找你父王来,我不去。”

    青霞郡主轻叹一声,宇文琰送素妍去天龙寺静修,这会子早出城门,以宇文琰的性子,要是知道家里出了事,也不会让素妍回来。昨儿那事,闹得宇文琰很没面子。“父王去宫里见皇上,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老王妃想到今儿这事,再想昨儿的,高声道:“那个狐媚子,她是故意的!故意让人瞧我的笑话,看我一次又一次地丢脸。”

    上一回,她明知道傅氏姐妹背后捣鬼却不说出来,而是爽快地同意退亲,让她被全皇城的人笑话,说她有眼无珠,将恶毒女认作是贤惠的,将有才德的女子误作失德之人。

    这一回,她竟然引了她娘家哥哥、母亲、嫂嫂来闹。

    她昨儿晚上就知道自己错了,她接受老王爷的惩罚了,可江素妍还是让她出丑,让她成为全城的笑话。

    人们一定会说,她二十几年的贤名全是假的,原来是个恶婆婆,居然带着小厮翻新媳妇的闺房,还被小厮顺走了肚兜……

629 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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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王妃颜面尽失,声名全毁了。

    这皇城,她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指不定多少人在背后议论呢。

    她比以前更恨江素妍了!

    一切都是江素妍惹出来的,要不是她,自己就不会声名狼藉。

    “母妃,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怪嫂嫂,要不是你自个糊涂,怎么会有这些事?”

    老王妃坐在衣厨里,低垂着头,满脸的沮丧,“你要是逼我出去,你就是忤逆不孝,就是要逼死我。”

    青霞郡主见她是执意不肯出来,轻叹一声,“既是如此,你就呆着吧。”

    合上衣厨门,青霞郡主在偏厅里坐了一会儿,心越发地凌乱,总不能再这样拖着,还得遣人去告诉宇文琰和老王爷。

    当即派了下人自偏门去报信。

    自己整了整衣衫,带了丫头去开大门。

    江书麒还在继续叫骂着,因虞氏到了,言辞上也收敛了许多,语气上却越发生气了,见老王妃不出来,越发觉得自家占了理,不用怕人,蹦跳得更高,嗓门也更大。

    青霞郡主对江书麒欠了欠身,“江五老爷,今儿一早,哥哥就送嫂嫂去天龙寺静修了。”

    虞氏道:“妍儿这孩子自己受了委屈,也不肯回娘家诉苦,反倒去寺里了,她又没失理,避着老王妃做甚?”

    青霞郡主想说:素妍许是不想事情闹大,索性先避开了。

    只是没想到,江家人会得了消息,还会儿闹上门来。昨儿,江家大太太、三太太都是来过的,只怕回去说了。

    青霞郡主暖声道:“昨日那事,是我母妃失礼在先,她最近染了风寒,病糊涂了。”

    何氏打起帘子,朗声笑道:“昨儿我和大嫂来过一回的。人可是生龙活虎,精神得很,打起人来又快又狠,撕起我家小姑子的陪嫁字画是一点都不含糊。”

    江书麒一惊,“她把妹妹的陪嫁字画都给撕了?”

    “可不是呢。不仅撕了画,还满嘴诅咒,说小姑子和琰王爷过不了一辈子呢,撕的都是附庸山人和白峰居士的好画,小姑子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谁知道她趁小姑子入宫,搜小姑子闺房做什么。竟把值钱的好画都给抢走了……”

    虞氏早前没听说这事儿。这会子更气了。“我们只找老王妃评理。”

    哪有婆母带小厮搜儿媳闺房的,还把儿媳的陪嫁字画都夺了,这在皇城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青霞郡主没想何氏说话半点都不留情面,她的一席话。就是火上浇油。

    围观的百姓们都议论起来,哪有婆母撕新媳妇陪嫁字画的,还都是名家手笔,更没有撕了画还诅咒自家儿子、儿媳的,这实在太失礼了,也难怪江家吵闹上门。

    虞氏道:“青霞郡主,你父王、母妃可在府上?”

    “文忠候夫人,父王一早就入宫了,母妃这会子也出去窜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虞氏拿定主意,今儿来了,就没有不见到王府长辈就离开的理,“那我们就去贵府上房花厅候着,等老王爷、老王妃给了公道。我们自然离开。我们是来评理的,并不会无是生非。”

    虞氏活了几十年,手里娶了那么儿媳、孙媳进门,也没对一个像是这样的。

    就连柳飞飞都在心里庆幸,这样一比,自己这个婆母实在太好了,就是说了几句气话,冷了她一段时日,可这老王妃怎的这么难缠。

    虞氏道:“五房里,每房留一个人随我进去,其他人都回府。”

    所有马车、轿子里的太太、奶奶们齐声应了一声“是”,这声音齐整得让围观的百姓称奇。

    大房的沈氏留下了,二房留了慕容氏,三房自然是何氏,五房里有江书麒,六房留了柳飞飞,毕竟是素妍的事,年轻奶奶们留下诸多不便,她们又是晚辈,得了虞氏的令各自回府。

    青霞郡主将几人迎到府门,虞氏拄着拐杖,她今儿想好了,要是老王妃认错说好话就算了,要是给不出一个公道来,她也不管什么老王妃不老王妃,先伸了拐杖打人再说。

    老王妃躲在衣厨里,听到外面的脚步,抖得更厉害,连牙齿都碰得咯咯作响,浑身也跟着越发酸软了。

    虞氏审视着上房,虽是一处院子,却又分了外院和内院,花草树木倒也种植得当。

    田嬷嬷与大厨房的管事婆子扶了虞氏坐下。

    青霞郡主唤了丫头们奉上茶点,在一边也落了座。

    江书麒不信地道:“青霞郡主,我妹妹真去了郊外?”

    青霞郡主笑道:“是。”

    何氏喟叹一声,“只怕是被打得狠了,不敢出来见娘家人,小姑子什么性子?什么事儿都喜欢装在心里,最怕父母兄嫂瞧了心疼呢。”

    沈氏瞪了一眼何氏,她不说话也没人当是哑巴。

    柳飞飞一脸担忧地道:“三嫂说得还真没错,我跟她时间最长,她还真是这样的性子。记在山上时,那时候她过得很苦,可每回写信回家,都说自己过得多快乐,尽捡了好的说。”

    正是因为这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越发让众人心疼、难受,因她处处先想着父母兄嫂,家里人都多疼她几分。

    虞氏红着眼睛,“妍儿是个多好的姑娘,不是我自夸,便是先帝也是夸过好几回的。好好的闺女嫁到你们王府,尽被人糟践了去……那回老王爷带人上门求亲,说是他们俩是有心的,老王爷是如何与我保证的,说是一定待她如女儿一般,早前的事是老王妃的不是……你们王府也太欺负人了……”

    江书麒大声道:“妹妹年纪小不懂,我们可不能任人白欺负了去。今儿老王妃认错赔礼便好,要是说得不好,我们带了妹妹的嫁妆,把人领回去,让他们和离。”

    都已经是嫁出门的闺女,说和不说散。

    江书麒此刻也是气极了,想到自家妹妹被人欺负。连带着他也跟着觉得憋屈。

    沈氏捧着茶盏,优雅地浅尝着茶水。

    慕容氏一脸忧色,捧着茶水暖手。

    何氏一双眼睛四下转动着,一会儿观察众人的神色,一会儿审视着上房院子。

    柳飞飞低垂着头,取了桌上的糕点,小咬了一口,动作倒也得体合宜。

    虞氏端坐一侧,身后短绣凳上坐着田嬷嬷与大厨房的管事婆子。

    坐了一阵,除了青霞郡主小心恭敬地端茶递水。就是几个丫头在旁。也没有多余的话。

    虞氏道:“派人把紫鸢和紫鹊给叫来。听听她们是怎么说的。”

    青霞郡主遣了下人去唤。

    都是亲戚,也不好闹得太大,虞氏倒是得体的,一出来就没有大吵大叫。只说是来讲道理、讨公道的,既有娘家母亲的威仪,又占足的理儿。

    青霞郡主不得不佩服虞氏的行事得体,这样一个女人,可不比她母妃强多了。再看这几个太太,哪个不是得体恭谨的,一进来也不吵不闹,倒是这五老爷很让她意外,公候之家的儿郎。居然说了一身的市井痞子气,谁要是招惹了他,只怕难以应付。

    二紫到了,恭谨地与虞氏与几位太太请了安。

    江书麒道:“你们来说说郡主进入王府后的事,说得越详细越好。”

    紫鸢看了眼紫鹊。“我嘴巴不及紫鹊伶俐,还是她说吧。”

    紫鹊正替素妍抱不平,吞咽了一口唾沫,认认真真地把素妍嫁入王府的每一件事都给细细地说了。

    沈氏听了一阵,就明白关键处,“这么说,老王妃闹出这么多事,就是要跟郡主讨地契、房契和钥匙?”

    紫鹊道:“是。可这些东西,本不在郡主那儿,一早就给了王爷。怕是连郡主都不知道王爷搁在哪儿了。”

    青霞郡主垂首道:“江老太太,这事儿,我知道一些。杂库房的钥匙哥哥给了我,其他的确实在哥哥那儿。”

    虞氏忧心忡忡,“妍儿打小就不喜欢碰主持中馈这样的事,王爷许是知晓的,这才拿了去。”

    紫鹊道:“郡主与老王妃说过,这些东西不在她那儿,可老王妃就是不信,变了方儿地刁难郡主。又拿郡主早前退亲的事说话,说郡主是故意害她丢了颜面,知晓傅氏姐妹的所为,一早不说,退亲了才闹出来……”

    扯来扯去,事越说越多。

    虞氏现下很是懊悔,要是当初不让素妍知晓左肩王父子二度上门求亲的事,也就没有这样事了,便是将素妍嫁给唐观,幸许也要快乐得多。

    可这话,她不能说。

    说出去,就有可能成为日后的话柄。

    “昔日我同意妍儿嫁过来,老王爷赔礼道歉,又信誓旦旦地说在西北时便拿我家妍儿当女儿一般地看待,他也是喜欢妍儿做他儿媳妇的,我这才点头同意。”

    江书麒冷声道:“娘当时就不该心软,你这一心软,害得妹妹受了多大的委屈。”

    虞氏也是问过素妍的,素妍自个愿意。虞氏觉得老王爷说得真诚,宇文琰也是一片真心,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女儿找个真心人更重要。

    紫鹊道:“昨儿,老王妃不仅骂郡主是狐媚子,竟连老太太也一块骂了。郡主急了,才顶了几句嘴,说骂她行,但不能骂老太太,说老太太生她养她十七年,把女儿嫁给王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许她骂老太太,老王妃这才住了口。”

630 揭短

    江书麒听说连他娘都骂,厉声道:“还说是卫州名门的小姐,哼!什么名门,要不是她嫁了老王爷,飞上枝头变凤凰,指不定是什么身份。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没个规矩,哪有这等骂人的,就事论事,妹妹忍她,倒骂上我娘了!”

    何氏此刻闲得无聊,来了兴致,笑道:“听说叶家三十年来,家里最大的官就是五品知州,就连老王妃的父亲也不过是六品京县知县,在嫁给老王爷前,卫州家里只得三百亩的良田,外带着两家茶水铺子,一家杂货铺,又一家布庄。”

    青霞郡主没想何氏说得这么清楚,据她所知,叶家现在可是卫州的大族之一,家里有上万亩良田,店铺更是无数,“江三太太这话是听谁说的?”

    慕容氏只当是闲话,笑道:“我们家这位三太太消息最是灵通,只要她想打听,就没她不知道的。”

    何氏笑了笑,“我还知道,你母亲嫁给你父亲,不到七个月就生了你姐姐。听说,先帝早前给老王爷相中的女子是真正的公候之家,堂堂威远候府的大小姐呢,知道这位大小姐吧,就是如今嫁给淮阳王为妃的那位,可是满朝出名的贤惠女子,子嗣又旺育了三子两女,淮安候宇文辕就是她的次子……”

    青霞郡主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儿,难不成她母亲当初不同意她嫁入威远候府的韩绍,是因为韩绍的大姑母原是要嫁给她父王的。

    她打小就听人说,大姐紫霞是早产的,今儿听何氏说出来,竟似另有隐情。

    衣厨里的老王妃没被气得半死,很想冲出去,她八百年前的底都被何氏给扒拉出来。突地忆起素妍要胁她的话,难不成也是听这位何氏说的,这女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柳飞飞一脸佩服地看着何氏,“三嫂真是厉害。连这些旧事都能知晓得一清二楚。”

    何氏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下却相当受用,“老王妃嫁给老王爷后,不少帮衬娘家。叶家大老爷原是做正五品的知州,要去西北做官的,西北一发生战事,就辞官跑路回了卫州。曾在酒醉后与人笑言,做官不如做王妃的大舅子。说是做官一年才拿多少俸禄银子,但老王妃这儿,一年多的时候可以拿五十万两银子。少时也有七八万两……”

    虞氏微眯着眼睛。并不说话。

    青霞郡主更是惊诧得一愣一愣的。“江三太太连个都知道?”

    何氏反问道:“听卫州盛行一首民谣,是这么念的‘生男不如生女好,生个女儿嫁王爷,一人富贵全家饱’。”她直说得抑扬顿挫。竟觉着小孩子的样子,摇头晃脑,面色里却带着无尽的讥讽,“这说的就是你们家的老王妃!所以,明春选秀,卫州的美女最多,卫州叶家就有七个待选女子……”

    江书麒冷声道:“三嫂又胡说,朝廷是有规定的,明春选秀全是五品以上官员家的未婚女子。叶家就一个叶南风做过知州。如今却已辞官在家。”

    何氏道:“叶家这会花了重金要送女儿入宫么?有钱能使鬼推磨,五弟你别不信,待明年春天,宫里的叶姓秀女只要一细查,定是卫州叶家女。另认个叶姓义父入宫的。”

    沈氏压根就没往心里去,何氏最爱在人前显摆她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慕容氏却是将信将疑。

    柳飞飞道:“不会吧,这可是欺君之罪。”

    虞氏不紧不慢地道,“这种事算不得欺君,原是有先例的。入宫的宫女,名落大户人家,便选了年龄相等的姑娘顶替。秀女里也有这样的事儿。有时选中的是嫡女,被庶女顶名的也有不少。要是同姓氏,一家有女,一家无女,两家私下说好,用有女的过继到无女的一家……”

    沈氏问道:“就不怕查出来?”

    慕容氏道:“我也听阿九说过的。当初的德太妃,原是她家里的嫡姐入宫的,但嫡姐无论相貌、女红都远不及她,她就入宫为妃了。往往由户部和礼部订了秀女名额,上面只写着某某官员之女择日入宫待选,并不会写是哪一位,要是姐妹年龄相当,自由父母决定谁入宫。”

    何氏见话题扯远了,扭头对青霞郡主道:“听说你许给威远候府的韩三爷了?”

    青霞郡主应答了一声“是”。

    何氏竖起大姆指,“你是个聪明的,这韩三爷是威远候府这一辈里最有才学的,文才武功都有。可比叶家那个至都无功名的叶浩强多了!”

    老王妃在衣厨气得破口大骂,静下心来,却不得不承认何氏说的都是事实。

    这江家的人太厉害了,居然什么都知道。

    她怎么就招惹了江家人呢?

    要是让老王爷和宇文琰知道,这些年她给了叶家那么多的东西,还指不定如何抱怨呢。

    青霞郡主欢喜地笑了,“谢谢江三奶奶夸奖。”

    何氏道:“我可不是夸你,我是实话实说。你和韩三爷真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虞氏翻了个白眼。

    何氏走到哪儿都能与人套上近乎。

    沈氏想笑,抬手捧了茶盏饮茶。

    江书麒有些不奈烦地问:“老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话音一落,就听哪儿“阿切”一声,扭头寻觅,“什么声音?”

    这声音是从衣厨里传来的,青霞郡主忙忙捂嘴“阿切”,指着自己道,“许是我父王已经得了消息,一会儿就回来。”

    柳飞飞见这样坐着也不是个事,道:“婆母、大嫂,我们打牌?坐着干等不如消磨一下时光。”

    青霞郡主也不想这样干坐着,见虞氏也赞同,令下人取了牌了。

    江书麒也与沈氏、慕容氏、虞氏围坐到桌上,柳飞飞新学了喂猪,正跟着慕容氏一起玩。

    外面打牌,可苦了老王妃,呆在衣厨里哪儿都不能去,憋着想解手,忍了又忍,憋了又憋,连打个喷嚏都能立马被他们发现。

    中午,青霞郡主张罗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招待他们。

    用过午膳,众人说着话,又继续等着老王爷。

    老王妃第一次发现,江家人行事有始有终,等不到人还真不走了。

    听着外面的吵嚷声,似江书麒一个人赢了,连虞氏都输了银子给他,大声吵嚷,如同在科场上得中一样的欢喜。

    江家人仗着一门四公候,就敢小瞧卫州叶家,他们江家在晋阳早前也只是一般家族,江舜诚踏入仕途后才复兴的。

    老王妃在心里狠狠地骂着,我叶家怎了,不仅出了一位王妃,还能出皇妃,到时候也加官晋爵,荣宠无限。

    老王爷一出宫,就有府里的下人迎了过来,说了家里的情况。

    素妍是个好的,可江家人丁兴旺,招惹了江家人就难缠了。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老王近了王府,见府门停着马车、轿子,帘门上绣着一个大大的“江”字,还有“文忠候府”、“平国公府”等字样。

    上房里,传出一阵欢笑声,莫不是事情已经圆满处理了。

    他加快步子,却见青霞郡主正陪着虞氏在打牌,沈氏乏了,正坐在一边瞧着。

    丫头迎了过去,“给老王爷请安!”

    虞氏听到声音,立时抬眼望来,见真是老王爷敛住笑意,将牌一搁:“不打了!”

    正事要紧,不能因为玩得高兴就忘了大事。

    虞氏与沈氏等人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虞氏道:“今儿冒昧拜访,原是来寻老王妃的,她如何待我家妍儿,老王爷已经知道了?”

    老王爷已经听人说了,“昨儿内子带小厮撞入儿媳闺房,是她不对,我代内子向江老太太、太太们赔不是了。”

    他这态度倒也诚恳,就连江书麒都有些意外。

    沈氏道:“老王爷也不能每次出了事就与我赔礼道歉。上回,傅宜心瞧上了琰王爷,姐妹背后使坏,老王爷二度上门求亲,说得多好,可瞧瞧老王妃做的事,打人、骂人、罚跪、连带着骂上我们家老太太就罢了,可也不能带着小厮撞我小姑的闺房,虽说小姑出了嫁,可这好歹也要讲个名节声誉,传扬出去,都成什么样子了?难道左肩王府、叶家女眷的闺房是可以任由小厮们出入的?”

    何氏冷声道:“听说叶家正是这样的家规呢,要不然老王妃怎么会如此不知轻重。”

    沈氏寻常不说话,一旦开口,就能说得人心服口服。

    老王爷听到这儿,他只知私闯新媳妇闺房的事,没想还有打人、骂人、罚跪的事儿。这事若是发生在先帝时候,也少不得被先帝叫到宫里训斥一顿,指责他一个治家不严。

    虞氏道:“早前我儿鲁莽,在府门口骂了老王妃是他不对,我先赔个礼。”

    她大大方方地行礼道歉,又道:“老王爷,这事一码归一码,既是老王妃惹出来的,她今儿就得出来给我一个公道和说法。我家妍儿在府里是由父母兄嫂捧在手心疼大的,便是我,也舍不得说几句重话,可不是嫁到你家受老王妃打骂,受她羞辱的。”

    虞氏也不生气,而是不温不热地说着自己的道理和担心。

    青霞郡主越发觉得这虞氏让心生敬重,人家可是句句在情在理,见了老王爷也能有礼有节,就这一点就不是老王妃能比的。

631 道破隐秘

    老王爷抱拳道:“这次是我们左肩王府对不住安西,我代内子向江老太太赔礼。”

    正要行礼,虞氏已经伸手阻住,“老王爷,今儿这事,非得让老王妃出来说个明白不可。上回,你代她赔礼,她不知悔过,累我女儿伤心一回不说,还犯了二次。老王爷,不是妇人不给你面子,着实是老王爷的话算不得数。我们江家如何相信她不会再犯第三次,妍儿嫁到王府,这几日过了什么样的日子,今儿我也是才听说了。我就这一个女儿,要是老王妃不能保证善待我女儿,我就带着她的嫁妆,把人领走!”

    虞氏言语温吞,一字一句间,却铿锵有力,无法动摇,满满的都是她的决定。

    江书麒道:“妹妹还有五位兄长,我们哪个不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着,也不带老王妃这样羞辱人的,随随便便领了小厮就去搜屋子,还让小厮顺走了肚兜,这……让她往后如何做人?”

    老王爷一脸难色,“这事儿是内子失理。我昨晚已训斥过她。这小衣的事,一件已经寻回来了,另一件……”却没了下落。

    虞氏道:“还是请老王爷把老王妃叫出来吧,我们江家得要她一个态度。我江虞氏的女儿可不是任人欺负的!”

    青霞郡主低垂着头,原想着老王爷回府,许这事就办妥了,没想江家人非要老王妃给个说法不可,与其是要说法,更不如说是要老王妃的承诺和保证。

    老王爷问:“青霞,你哥哥呢?”

    “今儿一早,父王出门不久,就送嫂嫂去天龙寺静修了。”

    好在人没在,要是人在,指定又要闹成一团糟。

    “你娘呢?”

    青霞郡主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指着内室方向。

    老王爷一瞧就明白了,转身回了内室。在床下、桌下一寻,打开衣厨,一眼就瞧见坐在里面的老王妃,厉喝道:“出来!”

    “我不……”她可怜巴巴地蜷缩着,“你还是罚我吧。”

    “罚你?”老王爷冷哼一声,伸手就去拽人,“你刁难人时的威风到哪儿去了,这会子就害怕了,不敢见人了?每次惹了事,就知道躲。给我滚出来!”

    花厅里。虞氏与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老王妃一直都在的,但他们都没有闯到内室了。

    何氏面带惊色,对青霞郡主道:“我瞧你是个诚实孩子,怎么也学骗人呢?”

    貌似她比青霞郡主大很多。何氏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大不了青霞郡主几岁呢。

    青霞郡主低着头,感觉自己都要被这几人给生吞了,“我娘一见江五老爷寻上门就怕了……吓得躲起来了。”

    柳飞飞愤然着,她们几个人等了半晌,原来人一直都在,“有胆做,就有胆面对,做了却不敢担当。老王爷何等英雄,怎么娶了个这等胆小鼠辈?”

    这老王妃柳飞飞原是见过一回的,除了那张脸长得好看,着实瞧不出旁的,宇文琰便是随了她母亲。

    老王爷在内室里拼命拽拉着老王妃。

    田嬷嬷一脸讥讽的笑意。“我们来这儿快两个时辰了。她竟在里面憋了两个时辰呢。”

    何氏很气,坐了大半日等人,原来这人一直都在隔壁屋里,这气一上来,也顾不得许多,大大咧咧地道:“老王爷,这样一个女人你还要帮衬着吗?听说卫州叶家当年三百亩良田,如今却有了一万多亩;四家铺子,如今更有两百多家……这些全都是你的贤妻给叶家的。难怪卫州有民谣传唱‘生男不如生女好,生个女儿嫁王爷,一人富贵全家饱’。”

    江书麒此刻对何氏的言语很是满意,继续道:“听说叶大老爷辞官不做,醉后还说当官不如做王妃的大舅子,王妃一年少则八万两银子,多则五十万两,啧啧,也难怪叶家的子孙不上进啊!”

    老王妃说什么也不肯出来,刚出来半截,她一屁股又坐下去。

    正拽扯着,老王妃一脸痛苦的样子,没等老王爷反应过来,她转身就跑,竟是往屏风后面去了,蹲在马桶上小解。

    那水响声,虽中间隔了内二厅,还是清晰地传到花厅上众人的耳朵里。

    老王妃打了一个颤,整好衣衫,恶狠狠地看着老王爷:“你真不帮我?”

    这回是他能帮的么?

    人都在门上候着,非要老王妃给个说法不可。

    老王爷厉声道:“敢作敢当,别让人小瞧了你。”

    “你……”老王妃想出去,可她不敢,那么多人,足可以把她给撕裂了,双腿一软,跪了下来,“阿谦,我求求你了,你再帮我这回,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老王爷瞧得出来,虞氏是下定了决心的,拉了老王妃就往花厅去。

    老王妃痛苦地大呼:“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然而,她已经被老王爷推到了江家人面前。

    虞氏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老王妃。

    何氏笑道:“还是婆母和大嫂高明,难怪你们说江家挑妇不能挑长得太美的,原来这长得好看的,还真少有贤惠的。”

    柳飞飞也明白了,老王妃连虞氏都敢骂,她们也不需要尊重,“三嫂说得是,我家十一大了,也要挑贤惠的,丑些也没关系。”

    老王爷听了她们的意思,这是当着他的面,指责老王妃不是贤惠的,轻咳一声。

    虞氏明白,回身道:“就事论事,今儿我们来,只要老王妃赔个礼、给个说法,再给我们一个保证,往后不再欺辱我家妍儿,她若行事不端,你若不懂教导,只管告诉老妇人,老妇人自会教她。”

    以前不觉,可近来老王妃做的事,还真是越来越离谱。

    江家是好惹的么,就是十王爷、十一王爷都得给几分面子,老王妃居然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到素妍头上。

    素妍没与她计较,要是素妍计较,随时都能让老王妃失尊宠、丢身份。

    老王妃咬了咬唇。目光游离,像个受了伤的狮子,“刚才,你们说要是我不肯赔礼,就把她领回去,是不是?”

    虞氏脸色一变。

    江书麒更觉愤然。

    何氏厉声道:“老王妃这话当真新鲜,我们可是把一个好好的黄花闺女嫁到王府,你想我们领回去?就算领回去,那也得给个说法。”

    要说法!

    老王妃快速地想着应对的法子,“好!江素妍才华横溢。无人能及。我们左肩王府要不起这样的儿媳妇……”

    老王爷厉喝一声“住嘴”。

    老王妃低咙道:“我告诉过你。我不会说话的,尤其是着急的时候……”

    老王爷浓眉一挑,“我怎么就看上你这个女人。琰儿和安西有多深的情感,那是在西北同患难共生死过的。你非得将他们二人拆散不是?”

    “是!是!我就想让琰儿娶叶家小姐,那又怎么了?紫霞嫁给叶浩不是过得好好的么?”

    “难道本王的儿子、女儿,一个个都得娶叶家的小姐、嫁叶家的公子,叶家就这么好?哼!要不是这些年本王宠着你,叶家他算什么东西?”

    老王爷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也第一次说出“叶家算过什么东西?”的话来。

    老王妃瞪大眼睛,“你瞧不起叶家,你瞧不起……当初你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逼着我与封家退亲。为什么……”

    何氏此刻“哎哟”一声,“老王妃年轻时候真是好手段呀!一早就打听好了,老王爷要在上元佳节去卫州,知道老王爷喜欢看女子穿一身白衣,挽着简单的发式。甚至还打听好,在老王爷经过的小桥旁立着,用两百钱就把小桥旁边的人给打发走了,留你一人伫立桥头……”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何氏。

    这么隐秘的事,何氏居然如数家珍似的,实在太过奇怪了。

    老王爷微微蹙眉,转过身来,抓住何氏的肩,大喝:“你听谁说的!你听谁说的,说!”

    何氏咬了咬牙,“要让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老王爷问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威远候府嫁往淮阳王府的韩氏王妃,原与我二婶婶是自小的手帕之交,当年老王妃的父亲在京县任知县一职,她们多有往来。韩姨母、二婶婶还有老王妃曾是好姐妹,韩姨母待她亲同姐妹,自打先帝有心替老王爷和韩姨母赐婚时,韩姨母就私下打听了王爷的事,却被老王妃知晓。

    老王爷也不想想,那时老王妃的父亲原是在京县任知县,年节都在皇城,为什么突然在上元佳节去卫州,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设下陷阱诱惑王爷。”

    老王爷以为的爱情,原来是有人心设下的局。

    而老王妃居然装作不知道他的身份,其实一早就打听好的。

    老王妃疯了一般地大吼:“你胡说!你胡说!”

    何氏最恨的就是这种精于算计的人,厉声道:“当年老王妃是如何与封家三老爷订的亲,那时候你还不知道老王爷,觉得封家三老爷英俊潇洒,最初封三老爷看上的可是你的妹妹,是你使了法子,让自己与他订了亲。后来遇上老王爷,你又将亲事推给你妹妹。说得自己有多不爱慕虚荣,实际上,你最是个喜新厌旧,忘恩负义的女子……”

    老王爷回头凝视着老王妃。

    什么痴情,一旦揭穿,竟是这样的不堪。

    老王妃连连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何氏垂下头,“一早,我就知道这事的。可是我母亲说,江家、左肩王府结亲是好事,叫我不要乱说话。我想琰王爷是个重情的,也就没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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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简介:她是奸相嫡女,亲眼目睹父兄被杀,更被夫君惨杀庵堂,重生回到九岁时,一切是否可以改变?这一次,她改变自己,只为守护家人平安……私家简介:重头再来,她努力更改全家宿命,当繁华成锦,唯前世的恨令她心意难平。重生之路是美好滴,男主一往情深,俊朗如仙;撕掉女配伪善面,露展狼性;男配的真小人嘴脸令人咬碎银牙。[浣浣因早前忘记密码,用“水红xl”笔名开新文《红妆名捕》,求关注!请亲们一如既往的支持哦。]家和月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和月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和月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