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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月圆全文阅读

作者:浣水月     家和月圆txt下载     家和月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41 悄归家

    虞氏不悦地道:“我这辈子,最恨的便是世外二字,把我好好的女儿都变成什么样儿了。”

    她想说,成野丫头了啊。可这,到底是她的宝贝女儿。

    世外高人拐走她的女儿,教了素妍一身的本事,可素妍因为有这些本事,竟难觅好姻缘,这怎不让虞氏烦心。

    早前,皇上说过几回赐婚的事,可这大半年竟再没提。

    江舜诚不愿意把女儿嫁入皇家,虞氏只求自己的宝贝女儿能过得安稳、幸福,至于旁的并无多求。

    虞氏的目光都停在江舜诚手里的家书上,急切地问道:“妍儿可说何时归家?”

    江书麟小心起身,立马开溜,一口气跑到院外,发现父兄还在说素妍。直往青林苑方向奔去,还没入院,便见两名小厮抬着一只箱子走了进去,后面跟着江传远兄弟二人,脸上笑盈盈的。

    慕容氏母女俩坐在花厅上,展颜看到箱子,道:“姑姑还真是说话算话,答应了帮我们买些像样的礼物送人,还真送来了。”

    打开箱子,里面又另有几只锦盒,每只上面贴有字,或写着“胭脂水粉”,或写着“苏绣锦帕”,或写着“头饰发钗”,又单搁了几块上好的绸缎料子,将一只大箱子塞到满满当当。

    慕容氏取了头饰发钗的锦盒,启开一看,里面真真是一盒的头饰,从发钗、耳环到项链,一应俱全,“我的个老天,这得多少银子?”

    “只怕得不少呢?”展颜取了一支发钗,细细瞧去,是金镶玉的,落在眼里。多了几分精致。

    江传达“咦”了一声,旁边搁了一封信,取了递给慕容氏。

    母女二人低声念读了一遍,几人站在旁边听着。

    展颜道:“是小姑姑托人帮忙置备的,这信亦是一早就写好的。”

    慕容氏道:“不管怎样,她有这份心便已足够。我正愁年节时不知如何与各府的太太、夫人们送礼,这下可全都有了。”

    “娘,江南的好东西很多。回头我再问问大伯母,看皇城都是怎么送礼、还礼的,往后就让舅舅、舅母在江南帮我们采办。这样也省心不少。”

    慕容氏搁下家书,这才留意到江书麟,不安地问道:“婆母可有为难你?”

    江书麟淡然笑道:“二嫂不必放在心上。正训骂着呢,三哥带了小妹送回来的箱子,我趁着那空儿溜了出来。”

    慕容氏舒了口气,“六弟,你若真心喜欢飞飞。就得坚持,不可放弃。你是男子无碍,可你们好了一场,家境好的只怕再不肯要她。唯有你坚持,才有她的退路。”

    江书麟点头,神色凝重。他自是明白的,女子与男子不同,一旦相好。除了那人,再不能嫁给旁人,即便二人是清白,往后也会被人非议。

    “二嫂,我懂的。我不会负她。我已经在爹娘面前说了,这一辈子。我江书麟只认她一人。”这不仅是承诺,而是对柳飞飞的呵护,一开始柳飞飞亦有诸多顾虑,但还是接受了他的表白,不再视他为六哥,而是当他为情郎。

    展颜道:“要是小姑姑在,她主意最多,定有法子解决的。”

    腊月二十六夜,江家上下老小,齐聚在偌大聚客厅,坐了满满的三桌,大家说说笑笑,孩子们哭哭闹闹,煞是热闹。

    众人不谈素妍,不提江书麒,生怕触及了虞氏的伤心处。

    这是江家近二十多年来,最热闹的一次。

    夜,三更二刻时分,两骑骏马自南城门而入,一路策马急奔,兜转之间,近了右相府偏门。

    素妍跳下马背,唤了门丁,亮出身份,门丁忙哈腰道:“县主回府,快禀报相爷和太太。”

    “天色已晚,不用禀报了,牵马去马厩喂食。”素妍说着掩起纱帷帽,这几日赶路,甚是疲乏,与柳飞飞一前一后地往得月阁。

    得月阁的院门早已关合,不待细想,纵身一跃,翻过院墙,落在院子里。

    柳飞飞东瞅西望,“都睡了呢,睡得是不是太早了?”

    “不是她们睡得早,是我们回来得太晚。”

    惊醒的青嬷嬷疑为梦境,睁大眼睛,侧耳聆听,确实听到院中有人说话,赤足下床,走到窗前,借着盈盈的光亮,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当即大呼一声:“县主!柳小姐,是你们吗?”

    素妍道:“嬷嬷,是我,我回来了!”

    第一次,突然就回府了,而这一夜竟是深夜抵返家中。

    初秋与白芷听到声音,二人当即翻身下床,见是素妍归来,整好衣衫迎了出来。

    素妍带着柳飞飞回了闺阁,放下包袱与竹筒、木盒,伸了伸懒腰,“嬷嬷,我当真有些饿了,小厨房里做些吃的给我们吧。不去大厨房,大冷的天,厨娘、下人也要休息的。”

    青嬷嬷笑得合不拢嘴,垂手站立在一侧,细细地歪头打量着素妍,看上去比离开时结实了,也长高了,往那儿一站,高挑而玲珑有致。

    白菲掌着灯笼,进了闺阁,“县主,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太太就要着急了。”

    素妍语调温和,“白菲,帮我预备香汤。这几日赶得急,都没好好歇过呢。明儿我得睡个好觉,谁也不许来扰我。”

    青嬷嬷去小厨房备吃食,白菲与初秋几个生火烧浴汤,连院中的几个二等丫头也被唤了起来,得了素妍的交托,不得惊扰旁人。

    素妍打开竹筒,看着里面厚厚的一叠字画,清点了一番,这才小心地搁到自己的大箱子里。柳飞飞将木盒亦一并放到箱子里,笑道:“师姐得了这些宝贝,是不是又该在外面布下阵法了?”

    素妍回以一笑,“辛苦你了,回头还在路口立块牌子。”

    待她用过热粥,沐浴完毕,柳飞飞方将得月阁周围的阵法布置完毕。粥还在灶上热着,初秋捧了热粥、小菜来,看着柳飞飞吃下,又服侍柳飞飞泡了香汤,换了干净衣服,得月阁里这才安静下来。

    夜,万籁俱寂。

    素妍因一路奔波疲惫早已熟睡,青嬷嬷与几个丫头知素妍归来,满心欢喜,亦含笑睡去。唯有柳飞飞,满腹心思,忆起与江书麟在阳城分别时的情形。

    他许她:明媒正娶的妻位,只是虞氏和江舜诚会同意这门亲事么?儿孙们的婚事,过问最多,手握大权的还是虞氏。

    柳飞飞辗转难眠,她想着未知的明天,亦想着江书麟与她说的话。她压低嗓门,轻唤“师姐!师姐!”只两声,无人应答,她蹑手蹑脚地起床,拖着绣鞋近了素妍的闺室,透过帘子,能瞧见绣帐上睡得沉稳的人影,灯影昏暗,一边小榻上睡着的值夜丫头,沉陷梦乡。

    她不能猜测,也不能就这样什么也不做的去等待,她一定要立即见到江书麟。

    柳飞飞穿好包袍,为防有太大声响,她脱了绣鞋,提在手里,只着绸袜一步一步下了楼梯,轻轻地推开阁楼的门,没有一点声音,确实未曾惊扰他人,柳飞飞方将心搁回肚里,她纵身从围墙前离去,落在小径前,这才小心穿上绣鞋,往六房方向移去。

    夜风吹拂,自脖颈处灌入,如灌了一盆冷水。

    终于到了六房,她小心地查看地形,依照她对江家的了解,各房的内室通常都设在花厅左侧,穿过偏厅,便是内室。

    事实如她的猜测那般,她几乎没有摸索,直接步入江书麟的内室,那一张牙床,重着蓝色绣松叶纹的床帐,亦是两层,内里是深蓝色,帐纱是浅蓝色,灯光昏暗。

    柳飞飞怀揣着满腹的心思,还有那些不可知的明天,静静地站在帐前,就这样看着睡熟的江书麟。

    他有担心过吗?虞氏要是不同意,他们又将如何?

    她知道江家选媳的严格,便是慕容氏那样的出身,当年虞氏都不同意。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里的江书麟隐隐感觉床前立着一个人,腾地坐了起来,“倏”的一声拔开藏在枕下的短剑,几乎不待柳飞飞反应过来,一柄五六寸长的知剑已经架在脖颈。

    待看清她俏丽的面容,江书麟惊呼“飞飞”。

    她微微一笑,带着苦涩与焦虑:“你睡得可真香。”

    江书麟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时辰前。”

    江书麟伸手拉她坐在床沿,在这样的夜,没有下人、没有旁人,只得她与他四目相对,他用手轻抚着她的脸庞,一点又一点,轻柔地、怜惜地,眼里蓄满了无尽的**。

    柳飞飞低垂着头,纵容而又宠溺地由着他触碰着自己。

    在西北,当她以心相许的那刻,亦认定了江书麟。

    “书麟,太太……同意我们的婚事么?”

    他很想哄她:同意了!

    可这事,早晚都瞒不住的。

    虞氏反对得很激烈,又有三房的何氏从中作梗,要想成事,只怕不易。

    江书麟道:“她不同意!”

    柳飞飞猜到了会是这个结局,就出身而言,她比慕容氏还差一大截,没有亲人,没有出身,只是钱塘偏远渔村的寻常女。而江家,是这样的殷贵之家,这样的名门望族,便是多少达官贵人的千金也不能嫁入,况且是她。

    “那……我们……怎么办?”

242 夫妻实〔献肉求全订!〕

    嫁不了江书麟,难不成嫁给其他男子,亦或与人作小。

    不,她不甘心。

    在西北的日子里,当受到慕容氏的鼓励后,她是壮着胆子接受江书麟的,在接受他的那刻起,她这一生亦都认定了他。

    他的手在抚摸过她的脸庞后,一点点的游离,大胆地顺着她的脖颈摸下,正想往下,柳飞飞一把止住了他的大手,“我们怎么办?我怎么办呀?”

    她没有亲人,可以相信只得素妍,可素妍比她还小,她该如何相信素妍呢?

    柳飞飞听到虞氏不同意这门亲事时,只觉天都要塌了。

    江书麟淡然一笑,“不如,我们先做夫妻之实……”

    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话,未婚才失节,这可是要浸猪笼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是江书麟的话。

    “怎么?你不愿意?我提出这个建议,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有了夫妻之实,要是你再怀上个孩子,到那时,我娘不同意也得同意!”

    柳飞飞咬着双唇,“万一……万一……”

    她想说:万一你变了心,我怎么办?万一,你娘依旧不同意,又该怎么办?

    她第一次懊恼,自己有着那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身世。

    如若,也有个做官的父兄,能与他门当户对,许是世间最好的良缘。至少虞氏再找不到推拒的理由。

    这一刻,柳飞飞方觉自己与他之间有着怎样的天壤之别。

    江书麟面容里含着坚决:“你不信我?那你说除了这个法子,还有什么好法儿?”

    柳飞飞想到了素妍,“我求师姐在太太面前说合。”

    他冷笑起来,“妍儿比你、我都小,让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如何过问我们的婚事?在这事上,便是大奶奶也不好多说。何况是她。”

    难道,就只剩这个法子。

    与他有夫妻之实,将她的身心俱付江书麟。

    江书麟定定地盯着她,她喜欢他,否则不会在深夜前来探他。“我既看上了你、要了你,自会娶你……”

    柳飞飞左右为难,要是真不能结成夫妻,她真不知再往何处?她喜欢江家人,渴望有个家,最好家里有一大家子的人。热热闹闹的,更重要的是,不会与素妍昔日所说有违背。素妍说过“我不愿与人分享丈夫”,而她若嫁素妍的六哥,这将是最好的良缘,难得的是她喜欢江书麟。

    江书麟认真地道:“若不愿意,自可回去。明儿。你再想想旁的法子,我亦再想想……”

    不等他说话,柳飞飞“呀”低应一声扑到他的怀里,那眼泪扑簌簌地滑落下来,“书麟,我信你。我都信你,我对你的信任远超过对弱水师姐的……只是你莫要付我,要是你不要我。我就只有死了。”

    “啊——”柳飞飞一声惊呼,不想江书麟猛地将她压在身下,只吓得她欲推不是,欲迎亦不是,他的脸涨得通红。眸子里喷出从未见过的火苗。

    “书麟……”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拖泥带水。

    主意是他出的。他是男人,就得说一不二,既然有了夫妻之实,不负她就是。

    “今儿我们在一起!”

    炽烈的吻瞬间覆落在她的唇上,他似要将这些日子所有的想念都倾注在这场纠缠之中,亲吻着,相拥着……

    不何何时,她的衣衫,已被他半脱,露出大红色的肚兜来。

    江书麟褪尽衣衫,抱住柳飞飞,狂热的吻着,这一刻,没有理智,只有**,他一把扯掉她的亵裤,将她压在身下,柳飞飞的双手被什么东西给制住了,怎么也挣不开,他的唇在她身上游移,这让她想到了蛇,心里一阵恐惧,浑身哆嗦起来,想张开嘴,发出声音,莫名的恐惧与欢喜如洪奔涌而至,填满了她所有的思绪。

    柳飞飞刚要开口还未发出声音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嘴被堵住了,一个湿湿的柔软的东西伸进了我的口中,啃、咬、吮、吸,辗转反侧,此时的她脑子再不济,也知道自己是处在什么状况中了。

    她的挣扎反抗和发出的呜呜声更加强烈的刺激着身上人的动作,柳飞飞一次又一次地纠结是拒绝,还是迎合,她尚未成婚,便要与他做足夫妻之实,她很是挣扎,再多的犹豫在想到与她在一起的男子是她喜欢的江书麟,心下便是欢喜的,也没了抗拒的勇气。

    他要她,他喜欢她,亦如她愿意为他付出所有,愿意未成婚就做他的女人。

    他的动作越来越粗鲁,就连吻她时,都似用了力道,似要将她身上的肌肉给咬下来。柳飞飞吃痛,还不待她发出声音,就被江书麟给封住,他不再抓住她的手了,她的那点力气,根本阻止不了他做什么,他也不再将力气放在手上,而是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到了下半身和她的腿上。

    柳飞飞本能地将将两腿锁住,夹紧,不让他轻易得逞。

    江书麟的一只手在抚摸她的柔软时,另一只手探到了她的私处,那里已经是一片潮湿,她浑身颤栗起来,那只手稍一使力就攻破了她的防守,将她的一只腿架在了他的肩上。她的神经高度紧张了起来,心里嘶喊着:“书麟哥,不……不要啊——”

    他一手紧紧搂住她的纤腰,一手抓住她的一个柔软,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入,“啊!”她只痛呼出了半声,就被他的唇舌吞没,眼泪飙了出来,撕裂般的剧痛,从小腹速度漫延开来,柳飞飞没想竟是这样的痛,更未想到,她竟是送上门来让他享用,对于他的建议,竟没有反对,还傻傻地顺从。

    江书麟要了她,这样的狂,这样的猛,已经远远超出了她身体的承载。

    身上的人在进入她身体的时顿了一下,放缓了攻势,对她也温柔了起来,不过只温柔了片刻,江书麟便觉不受控制,只想更犯烈的冲刺,柳飞飞因为吃痛,死死地抓紧了他的双肩肌肉,似要将肌肉给拧下来一般,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江书麟猛一低头,含住她的唇,她痛得几近昏厥:“书麟,痛,痛……”他又化成了轻缓与温柔,感觉到她抓住双肩的手也放松,他又加快了身体的律动,更快更深地征服着她的身体。

    柳飞飞很是纠结,她喜欢他,这是事实。

    她害怕最终不能嫁他,害怕江家人接受不了她,对于他的索求,她却无法抗拒着,此刻身体无能为力,呈现出了本能的反应,很快熟悉的酥麻感传来。

    她的心里升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羞辱感,是她这辈子也没有过这种耻辱感,未成亲,先把一切过早地交付给江书麟,羞耻感嘶咬着她的心,麻痹着她的神经,痛苦程度无法言说。

    她从未想过挣扎或反抗,遇上不喜欢的男子,挣扎也无用,况且她是真心喜欢江书麟的。她开始配合他,双手握紧了腰身,他动得更欢,喘着粗气,仿佛有一股的魔力吸引着他,令他无法停止,也无法理智地应对,只有他的冲刺,他更深的贯穿。

    江书麟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强迫自己停下片刻,却发现与柳飞飞在一起是多么奇妙的事,他无法拒绝,也不能控制,完全没有法子忍受如潮水般涌来的情、欲,满脑子所想的都是,要她!要她!与她彻夜索欢,与她缠绵一夜。

    她感觉越来越难应对,意识开始模糊,而身上的他冲撞得越来越猛烈,如狂风,似烈焰,就快将她点燃。她知道的,在西北时听妇人们私下里讲过,女人第一次,总是有些痛,迈过这道坎,便会觉得快活……痛,已超过她能承载的能力,她开始陷入昏迷之中。

    江书麟继续冲撞,不再有她那有力的抓拥,而是她的双手垂放,他张大嘴巴,咬住牙齿,发出倾情的呜呜声。

    值夜的小厮似听到一阵异响,披衣起床,低唤“六爷!”

    江书麟正在兴头上,被这一唤,越发紧张,整个人一僵,所有的欢欲如飞流直下,顿时消散了去,他整个人死死地拥住了柳飞飞,深些,更深些地与她二五凝合。

    小厮正要进来,江书麟提高嗓门,厉喝一声“死奴才!滚出去,不许扰了他的好梦!”小厮再不敢进来,停在偏厅门口,静立片刻道:“六爷有什么事,只管小的。”

    “滚——”他无情地吐出一字,低头看着怀里赤身的柳飞飞,低头吻上她的嘴,才发现她蚊丝未动,心下一惧,用手指探在她的鼻息,呼吸还在,整个人已经昏睡过去。

    有女人在怀,他所有的**都被挑逗了出来。不知过了多久,柳飞飞无声地哭了起来,那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再也止不住。

    江书麟伸手肆意在她胸前抓了一把,低声道:“你现在是我的人了,如果你有了孩子,我娘就不会再反对了。你放心,我只娶你……”

    她的童贞,她的纯洁,在这一夜全都没了。

    柳飞飞依在江书麟的怀里,不晓得她到底为何而哭,是为了不可知的未来,亦或是为了旁的。

    江书麟似有用不完的力气,对初经人事的柳飞飞反复折腾了三回,方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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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 女官

    (新的一月到来,十二月是个寒冷的季节,各位读友大人注意保暖哦!出门请添衣服,祝支持浣浣的读友们健康!快乐!)

    这一夜,直至五更天,柳飞飞生怕青嬷嬷或素妍发现她离开,这才拖着疲惫和酸痛的身子离开六房院子。

    临分别时,江书麟深吻着她的唇:“小心些。”

    她点了点头,“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

    他看着她纵身跃出院墙,回头看着绸单上的殷殷落红,嘴角一扬,笑了起来。

    已经是他的女人了,要是怀了孩子,虞氏再没有反对的理由。

    没人可以把他们分开,他喜欢柳飞飞,淳朴的、简单的,又有些本事,可不像他认识的那些娇滴滴的女儿家。

    约定好了,亦有了夫妻实,要是虞氏逼得急了,他便把今儿的事说出去。

    钟一鸣骑着快马,一路快奔进了吴王府别院,站在门外,禀道:“吴王殿下,安西县主回府了!”

    吴王腾地坐起身,以为是做梦。

    钟一鸣又重复了一遍。“今晚得月阁内灯火通明,属下远远查看过,路口又立了块‘得月阁内设有阵法,请勿靠近’的牌子,字虽不是安西县主的,但懂得阵法的只柳小姐与安西县主,除了她们俩已经回府,再无其他解释。”

    真想此刻就去瞧她,看一眼也好,他们已经分别得太久,有半年多了,偏那丫头去了西北,硬是连封信也不肯给他。

    他收到的信,唯有那次江书麟还马,带来的寥寥几句。还都是要他设法攻拓跋昭后院之策。

    弱水,我真的好想你!

    吴王失眠了,脑海里无数次地轮回着明儿见了素妍,要如何说话,如何表白自己的诚意,如何求亲。

    腊月二十七日清晨,江舜诚父子刚回府,还没等脱下朝服,就听看门的小厮一路高喊:“禀相爷,宫里的圣旨到了!着府中上下接旨!”小厮喘着粗气。一张脸跑得通红。

    江舜诚本已解了几枚盘扣,复又系好,道:“可说是什么事?”

    小厮道:“宫里的宣旨公公马上就抵聚客厅。他说让二奶奶、孙小姐、县主、柳小姐都去厅上接旨。对了,还有跟随她们上阵杀敌的几位丫头也去。”

    虞氏怕冷,入冬之后,每日躺得日上三竿才起床,道:“来人。快给我更衣。”

    这几日近了年节,朝廷尚未休朝,每日亦去朝廷办差,但事却明显少了许多。

    青嬷嬷领着两名二等丫头进了如意堂,欠身行礼道:“老奴见过相爷,问相爷安!”

    江舜诚淡淡地应了一声。

    青嬷嬷道:“禀相爷。县主想吃太太做的糕点了,又不好开口,今晨躺在床上只用了大半碗粥就说吃不下了。”

    没等江舜诚开口。同室的虞氏顾不得整理仪容,冲至花厅,大声道:“你……你说妍回来了?”

    青嬷嬷一脸茫然,她以为大伙都知道了呢,这都辰时二刻了。“回太太话,县主是昨儿夜里三更二刻回来的。说是晚了。怕惊扰了相爷、太太歇息,不许通禀。老奴以为,今晨大伙都知道了呢?县主说困得紧,不许吵扰,可哪能不吃饭呢,老奴自作主张叫醒她,可吃了大半碗,又睡下了。”

    虞氏又喜又怒,骂道:“我看你真真是老糊涂了,县主回来,你也不与我通禀一声。吃得这么少,可如何是好,莫要亏了身子骨。”一面整着衣衫,一面训着青嬷嬷,折回内室,取了诰命服,令丫头们换上。“你快去唤了县主、柳小姐及初秋、白芷出来,宫里宣旨的公公说话就到了,要宣她们接旨呢。”

    青嬷嬷连连应声,领了丫头转身就往得月阁去,按照着以往的法子,小心翼翼地进了得月阁,“县主!柳小姐,赶紧起床,要接旨了!”

    素妍扯了被子,蒙着头,嘴里嘀咕道:“真够烦的!昨儿说了我要睡个好觉,一会儿叫我吃晨食,一会儿又让人起床接旨……”

    接旨!素妍一惊,宫里来人了,这也算得太准了,她昨儿刚回,宫里就知道她回府了。

    青嬷嬷扯着嗓门,“初秋、白芷,你们也利索些,赶紧帮小姐们换衣服,一会儿你们也要跟着接旨,倒是快些,相爷、太太怕是要等得不耐烦了。”

    三两下洗梳完毕,素妍换了件橙红色的冬裙,柳飞飞着了件粉红色的绣暗纹冬衣,亦都梳了得体的发式,戴了珠花首饰等物,领了丫头、嬷嬷往聚客厅奔去。

    待她们到时,江府上下的公子、少爷、奶奶们都尽数到齐了,见素妍奔来,个个面露惊色。

    江书麟道:“你们两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刚才听说要你们接旨,我还想着要说你们没回府呢?”

    柳飞飞瞪了一眼,当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她,昨夜就回来了,居然不晓得。

    宣旨太监笑微微地看着素妍与柳飞飞,抱拳道:“恭喜安西郡主,贺喜安西郡主。”

    让她起床,就是要告诉她,从县主升成郡主了?

    宣旨太监又对柳飞飞笑道:“贺喜长平县主!”

    与谁说的?柳飞飞见宣旨太监在说这等话,微微一愣。

    慕容氏携了展颜也到了,宣旨太监一看,这江家的男子虽不纳妾,人丁兴旺啊,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都来了。

    “众人听旨!”

    一屋子的人跪地接旨,高呼“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文忠候、右丞相江舜诚之女,德才兼备,谦和淑仪……”

    素妍低着头,将她夸赞了一番,后面才切入主题,说她于西北立有大功,“今赐封为一等郡主,正二品衔,封号安西,赐陇西城塬南、金华二县为沐食邑,五代内世袭罔替。”

    包托江舜诚在内的所有人顿时石化。皇帝下了这么一纸圣旨给他女儿,这到底是什么时候,还赐了沐食邑,再有个五代内世袭罔替。

    得宠的公主有赐沐食邑的,可自来也没有世袭罔替一说。

    “平西候江书鲲之女,英勇杀敌,德容芳馨,现晋赐县主位,赐沐食邑于陇西城仁和县,封号仁和。另有安西郡主之师妹柳飞飞,智勇双全,才品堪佳,今晋封为县主,赐沐食邑于陇西城长平县,封号长平。”

    江展颜亦成县主了,还赐了一个县的封地,虽然这县是在边城,虽然人口稀少,可总比没有的强。

    “有侍女白芷、初秋、笑笑,忠主爱国,上阵杀敌,堪为天下侍女典范,今赐封号夏、秋、冬,赏正八品女官服,赐女官挂佩,赏黄金二十两,领内务府正八品奉禄,以示嘉奖!钦此!”

    众人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初秋如在梦里,歪着脑袋,“我做官了?”

    是正八品的女官,还能去内务府领俸禄,能到内务府领这钱的可是宫中女官。

    在众人的海呼声“谢皇上隆恩”里,传旨太监交圣旨交到江舜诚手上,含笑道:“江右相有一个好女儿,可喜可贺!”

    素妍怔在原地,一脸不解地道:“请问公公,小女能否辞掉郡主、封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江舜诚低呼一声:“妍儿,休得无礼!”

    传旨太监则是倍加好奇,“安西郡主不高兴?”

    “小女高兴,只是如果皇上能赏小女一块免死金牌,小女就更高兴了。”她笑容温和,纯粹得像皇城今岁的第一场雪,“江家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小女因父兄之尊,已是荣华非常。谢皇上隆恩!只是小女本为女儿身,得皇上赏赐封地,着实太过隆厚了,小女不敢要。小女斗胆,用两县封地易换免死金牌可好?”

    江舜诚看着传旨太监那五彩斑谰的脸,时意外,时好奇,时疑惑,短短的片刻之间,便换了无数的表情。厉喝一声:“住嘴,公公面前,岂能胡言乱语。”抱拳道:“公公恕罪,小女少不更事,失礼之处,还望公公包含。”

    江舜诚打了个手势,立有下人捧着托盘,上面盖着红布,传旨太监一挑红布,金灿灿的满满一百两黄金。“公公大冷的天还亲往寒舍,辛苦了!”

    传旨太监微微一笑,拂尘一挥,有宫中小太监将三套女官服递与三名侍女,每套女官服上,还搁一块金灿灿赤金项圈,圈上有一块做工精致的赤金牌子,周围饰着花纹,但见牌上醒目地刻着“夏、秋、冬”等字。

    素妍欠身行礼,问道:“请问公公,杨女将军是否亦有封赏。”

    太监尖哑着鸭公嗓子,“杨女将军封为宁西郡主,封地塬北、青杨二县,其侍女白芫晋为春女官。”

    素妍垂下眼帘。

    太监又道:“与郡主一样世袭罔替。”

    这就是说,杨云屏的命运已定了,有了这“世袭罔替”四个字,寻常官宦人家不敢迎娶,唯有嫁入皇家为妇。她不能逃离,杨云屏也不能。

    素妍没有过多的欢喜,神色里掠过浓浓的忧色,谦恭道:“多谢公公告知。”

    太监道:“圣旨传到,咱家也要回宫了!”

    江舜诚谦逊地将传旨太监送到二门外,再回来时,初秋、笑笑搂抱在一处,寻了各自的赤金项圈戴在脖颈上,还有一套桃红色的女官服,上面绣着春杏等花,分外鲜亮,鲜艳的桃红,浅粉的杏花,华贵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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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 羡慕

    “笑笑、白芷,我们当官了,我们当官了,皇上夸我们是天下侍女的典范,原来当丫头也可以当官的,还能名动天下,现在我们都出名了。白芷,我们当官了,当官了……”初秋叫嚷着,抱着自己的女官服,奔出聚客厅,边跑边叫嚷着,“我当官了!我当官了!”

    展颜亦是欢喜的,这不仅是一种荣耀,更意味着自己的身份尊贵。

    这是她们在沙场拼杀得来的。

    展颜问:“姑姑不高兴么?”

    素妍讷讷地看着难掩喜色的展颜,“你和飞飞无碍,可是对我和二姐,这又意味着什么?我的亲事本就艰难,封赐二县,世袭罔替,我与二姐今生只余一条路:嫁作皇家妇!”

    她高兴不起来,如果可以,她宁可不要郡主之尊的封号,只换一枚免死金牌。

    “素妍一生,最想做的是守护家人的平安,荣华富贵我从不奢求!”言罢,她凄然转身。

    她的冷静,似给江舜诚泼了一盆冰水。

    江家近年的风头着实太盛,他在春天时被赐封为文忠候,而次子的平西候爵位,亦可世袭五代。

    公候爵位通常有三种:世袭罔替,即同等爵位传于后世子孙;世袭,即每传一代降一级品阶;还有一种,是终身的,只一人、一代。

    江舜诚所得的爵位是文官爵位,通常这样的文职候爵是不会世袭的,但皇上为他开了特列。就连素妍的郡主封地,亦能世袭,按照规矩多是传予她的嫡长子,可素妍现在还待字闺中。

    柳飞飞似被她的话给吓住了,奔了过来,拉住她道:“师姐。那我呢?那我呢?”

    素妍灿然苦笑,心底莫名地涌过失落与害怕,“你没事。没有‘世袭罔替’,你会平安无事的。况且你那个封地,是可以随时收回去的。”

    柳飞飞歪着脑袋,一脸茫然:“我不懂,师姐,我不懂,你有两个县的封地,皇上又不会收回。你为什么不高兴呢。你看我,即便皇上以后会收回去,可我依然高兴的。”

    “我这一生。只要握住自己想握住的东西,旁的皆可不要。有时候过重的隆宠,便是一种束缚,而我到底是与皇家无血脉亲缘的女子,皇上封得这么厚。便就意味着,我只能做皇家妇,没有人会允许把自己的土地和百姓给一个无关紧要的旁人。可以高官厚禄,可以金银财宝,但却不是土地,不是百姓。”

    柳飞飞似懂非懂。茫茫然看着满是忧色的素妍。

    江舜诚与江书鸿等人却明白,素妍为什么说出,愿以郡主之尊与封地换取免死金牌的用意。

    他们尚在边城时。皇帝便已经有了主意,将夺下的六镇划为两县,又将这两县赐予柳飞飞与江展颜。长平县主、仁和县主,多吉祥的名字,从那时起。皇帝就打算好的。也许,皇帝也知晓柳飞飞与江书麟是彼此喜欢对方的。要江书麟为他驻守边城,而他们守住的却是柳飞飞的封地。

    长平县、仁和县,虽是县,可每县只得三镇,因是边城之地,人烟稀少,两县加起来,还不及金华县一半的人口数。

    金华县下面还有十三镇,在边城算是富庶县。

    这,便是帝王的驭臣之术,步步为营,每一步都有其用意。

    即便她与柳飞飞站在一边小声说话,还是落入江舜诚的眼里。看着不喜反忧的素妍,“你想多了。”

    “爹,我没有想多。如果可以亲见龙颜,我还是会请求皇上收回两县封地,若我有可以讨求什么,我宁要免死金牌。”她固执地说完,扭头离去。

    三房、大房给展颜道贺,人人脸上都洋着喜色,这一年对于江家来说,可谓是喜事连连,江家男人没有凭借裙带关系,凭着自己的本事挣下了封号,得到了荣华,这比因为将家中妹子、女儿嫁给皇家得来的更令人敬服。

    江舜诚双手负后,最初以为素妍只是随意一说,可看到人人皆欢喜,唯独素妍面带隐忧的神色,有些闷闷的不快。朗声道:“大儿媳妇、三儿媳妇,待正月初十家里得好好的办一场,该请的亲朋好友都请来热闹一番。”

    虞氏面露喜色,没什么比她女儿得了封赏更欢喜的,何况这亦是素妍自己挣来的,道:“书鲲封为平西候,妍儿、孙女儿都封了郡主、县主,是得借着你的大寿好好地办上一场。”

    江舜诚扫了眼江书鸿,道:“明儿入朝,索性厚着脸皮再与皇上请道圣旨。文忠候世子、文忠候世孙之位一并定下,让大房的人亦乐乐。”

    沈氏抿嘴露出笑颜。

    张双双暗窥着丈夫,果见江传嗣眼底有按捺不住的喜色,亦就是说这爵位总算落在他们身上了。

    何氏不安地伸手扯着江书鹏,使劲在冲他眨眼睛,凭什么得是大房的,大嫂掌家,右相府大,亲朋极多,什么好处都被他们得尽了,如今连这世袭的爵位也要落到大房。

    江书鹏不以为然,装作没瞧见,道:“这事儿,爹早该定下来了。”

    江书鲲接过话道:“恭喜大哥了!”转而对江舜诚道,“既然爹要讨个恩典,索性亦将我家传远定为平西候世子的恩旨一道讨了吧。”

    沈氏忙笑道:“这是应该的。按照朝廷的规矩,袭父祖爵位,都是嫡长子孙,应该的,应该的,二弟让远儿袭爵,更是应该的,若是给了旁人,这岂不乱了规矩。”

    瞧着是夸江书鲲这个决定好,实则是在暗说何氏痴心妄想,要乱了朝廷规矩,通常袭爵都是嫡长子孙,有的爵位因为没有嫡长孙终落得无后袭爵的地步。

    幸而老五江书麒两口子不在皇城,如若他们俩在,以他们的性子,这府中又是一场风雨。

    张双双惊呼一声,似恍然大悟,引得众人齐刷刷都看着她。“祖母、娘,今儿遇上这么大的喜事,还没放鞭炮呢!”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江舜诚忙唤了大管家,在右相府“文忠候”大门前、南门的“平西候”府大门前挂放鞭炮,一时间两边的鞭炮声起,噼噼啪啪甚是热闹。

    邻里听到震耳的鞭炮声,各府的奴才出门观望。

    胡长龄坐在花厅上饮茶,小厮禀道:“老爷、太太是对面街江家在放。”

    胡刘氏舒了口气,一脸羡慕。

    胡香兰愤然啐骂道:“都怪三姐,居然要害江小姐,也至我们两家的关系闹得这么僵。江丞相春天时封了文忠候,现在江二爷封了平西候,这是何等风光。”

    胡长龄问:“可打听清楚,因何事放鞭炮?”

    小厮低下头,道:“打听了,听江家的下人与邻里讲,说皇上赐封江小姐为安西郡主,又赏两县的封地,还允世袭罔替。二房的孙小姐、柳小姐也晋为县主,各赐一县封地,就连着跟着服侍三位小姐的丫头也晋为正八品女官,享受内务府女官俸禄,赐黄金、赏女官服……”

    胡香兰眼睛瞪得大大的,“连她家的丫头都做女官了?”

    胡长龄一脸深思,“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让侍女为女官,自来除了宫中,唯有各亲王府、郡王府才有的事。”

    胡刘氏搁下手里正剥着板栗,要将板栗剥出来研成粉末,备年节时做板栗糕用。道:“上回去七皇子府参加冬宴,听几位王妃、侧妃们讲过,说这几个丫头也跟着上阵杀敌,那个叫初秋的丫头听说这大半年下来,杀了六十九个敌贼,是几个丫头里杀得最多的。”

    胡长龄这才回过味来,“如此说来,皇上封她们为八品女官,也是该得此封赏。真没想到,连江府的丫头都如此神勇。右相府不可小窥呀,文臣武将都出齐了。”

    胡刘氏不紧不慢地道:“这有何好的。连七皇子妃都说,江家的风头太盛,可要遭来是非。不说旁的,只怕这是非要落在安西身上。”

    胡长龄是听过耳闻的,素妍与吴王似有些暧昧,而左肩王妃还盯着素妍呢。如若素妍真做了吴王妃,这可更了不得了。

    胡长龄微微一笑,“江舜诚是何需人也,就是他的几个儿子,个个都成人精,旁人能想到,他一早就想到了。安西贵为郡主,又有封地,再加上一句世袭罔替,嫁入皇家是跑不掉的。”

    胡香兰听到这儿,心里暗想,当年与素妍好的为什么不是自己。如果是她,绝不会去害素妍,只会和她更好。“爹的意思是说,江大姐儿做王妃、世子妃是铁定的事实了?”

    “皇上赐了两县,还允世袭罔替,怎么可能将这样厚封给人外姓人,自然得是他们皇家子孙方可享受的。从这点看,皇上就是在告诉旁人,江素妍只能做他们皇家的女人。”胡长龄捧着茶盏,热度透过茶盏传递到掌心。

    胡刘氏笑道:“老爷也不必羡慕江相爷,你是个有后福的,四姐儿进了七皇子府,自中秋前夕入府,如今深得七皇子之心,盛宠正浓,就是各官员敬献的孝顺礼物,侧妃没有的,她都有一份。”

    胡长龄想到这里,心稍微平静些,好歹他亦是七皇子的岳父,要是将来静王登基,以七皇子与静王的同胞兄弟情义,自不会亏了七皇子,自然的,他也会跟着沾光。点头道:“下回见了菊儿,当得提醒她几句,无论是正妃、侧室,得有儿子才能安享受荣华。”

245 死嫁

    胡刘氏吃吃地捂嘴笑了,娇媚无限,瞧得胡长龄心下欢喜。

    胡香兰坐在一边静静地聆听着。

    胡刘氏笑罢,方道:“老爷还不知道呢,菊儿已有两个身孕了,因不满三月,才未传扬出去。过了正月初三,就满整整三月了。”

    胡刘氏最初是打着要将胡香菊嫁给娘庶出侄子的,不曾想,偏有嫡出侄子瞧入了眼,不是一个,还是两个,彼此争得头破血流,为了娶到胡香菊大打出手。这事让胡长龄知晓了,狠狠地痛骂一场,幸而胡祥志出了主意,说有七皇子府的大管家愿意引荐帮忙,私下付重金请了画师,将胡香菊的画影递给七皇子。

    七皇子见到画中女子,美貌动人,便问:“真有这么美丽的女子?”

    大管家借此便说了胡香菊,胡家挑了个时间,带着胡香菊去寺里上香,七皇子亦去了,在拜菩萨时瞥了一眼,当真就被迷住了,胡香菊的美丽竟赛过画影美人的姿色。

    七皇子挑了个良辰吉日,将胡香菊抬入府中,虽是妾侍,可她美丽、温柔,又因是庶出女子,懂得进退,更得七皇子喜欢,便是七皇子妃也给她三分薄面。这令她入得七皇子府后,可谓盛宠一时。

    因着女儿做了七皇子的宠妾,胡长龄在朝里的日子亦好过了一些,又被调回户部任职,七皇子还许诺,让他好好干,寻了机会就在皇上面前为他说话,还说后宅不可再生是非了。

    当年,胡长龄就是因为占了胡刘氏寡姐为妾,才被御史弹劾连降两级,这几年就没有再提的迹象。

    胡长龄若有所思地道:“兰儿的婚事也该早些订下了,她是嫡女。不能比菊儿差了。”

    胡刘氏就这一个女儿,自然希望能寻门好亲,依旧不紧不慢地剥着板栗。

    胡香兰埋着头,抓了几枚被砸过的板栗,剥起栗子来,眉眼里有几分羞涩。

    “娘家大嫂、二嫂倒是提过几户人家,瞧着都没满意的。亦与菊儿说了,托她帮忙留意中,寻得好的,她们姐妹将来亦能手足相望。”

    胡长龄长长地轻叹一声。“要是三姐儿也能懂事一些,我们一家的日子也不会变成这般。”胡香兰每每想到胡香灵,就恨不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胡香灵,她们姐妹也不会被要垢言,此刻咬着嘴唇,很想痛骂一场。

    胡刘氏道:“门第好的,一提到是胡家的女儿。便说三姐儿是个不安分的,怕她的姐妹也如她一般。否则,咱们家菊儿多好的姑娘,因她的名气受碍,也只得为妾,若不是如此。菊儿得个侧妃也不在话下。”

    胡长龄有些懊恼地道:“这曹玉臻不是说要抬她回府做贵妾么?都多长时日,怎没个动静。”

    有个闺誉受损的女儿,胡长龄正巴不得早早地把胡香灵赶出娘家。可他又不能做得太过。好歹是瞧着胡香灵在眼皮底下长大的,况且又答应了第二位太太,会善待她生的几个孩子。

    胡香兰冷声道:“只怕是糊弄她的吧。整日待在屋里,翻来覆去地绣嫁妆,真是可笑。之前绣的大红嫁衣,不就是做妾么。自个儿又用不上,让她挪给四姐穿,死活不肯,还说四姐也是做妾的,生生将嫁衣压在箱底也不拿出来。绣完大红的,又开始绣桃红的了,这个颜色倒也配她。前些日子还让娘给她几缕金丝银线,说要加在嫁衣上。”

    就是给人做妾,在桃红嫁衣上亦能绣上金丝银线,真真是糟蹋了。

    胡刘氏自然没给。胡香灵便自己花钱买了这些贵重物什,竟真在嫁衣上添绣了金丝银线。就算是做妾,她也要做个美丽的新娘子。

    胡长龄道:“许多事你不便开口说她,就让祥志去说,他们是亲兄妹,祥志比你好说话。”

    胡刘氏笑道:“祥志是个懂事的。前些日子,想要说服她推了曹家的亲事,给她寻个八品编撰人家,做个正室。她竟不肯,只说就认定曹公子了。”

    曹玉臻虽是状元郎,赐了官位,也不过是礼部七品笔帖式,皇城之中,达官贵人比比皆是,哪家没有个门道。

    “你派个人去曹家,让他们早些抬了她过府。翻了年,兰儿也大了,莫要因她累了兰儿的终身。”

    胡香兰眼里有了些许喜色,抿嘴偷乐着,小心地看着母亲。

    胡刘氏道:“听说曹公子的亲事至今也未订下来呢,原本中了状元郎,这提亲的人该多才是,可不知怎的,硬是没见一位。”

    胡香兰将几枚剥过的栗子放到盘子里。

    胡长龄低声道:“听说左相府的珊瑚郡主瞧上他了,可不知怎的,大公主、大驸马还有崔相都不同意,大公主原说只要他高中三甲,就订下这门亲,可后来竟又变卦了。”

    大公主女儿看上的人,其他官宦人家哪敢去说?就算曹家上门提亲,为不得罪大公主也是不敢应的。大公主乃是宫中贵妃娘娘的长女,深得皇上喜爱,因是公主又生就一副泼辣、霸道性子,满朝文武,谁不忌惮三分。

    胡长龄夫妇在为胡香兰的亲事忧心,胡香兰更在心里暗恨着胡香灵累坏了自己的名声。左相府里,珊瑚郡主又与父母扛上了,直闹得大公主一阵头疼。

    崔珊居于左相府内最高、最华丽的明珠阁。

    明珠阁,名符其实,崔珊便是左相府内的明珠。大公主生下崔珊后,便再未怀孕,说生孩子太痛苦,生崔珊就要了她的半条命,再不肯生,又不许大驸马纳妾。好在大驸马还有三个兄弟,其中一位嫡弟、两位庶弟。并不担心崔家无后,其他三位倒是儿女皆全。

    嬷嬷一路快奔,风风火火地穿过左相府至大公主府的回风长廊,越过大公主府的后花园,往大公主的闺房奔去。

    到了冬天大公主越发慵懒,依在暖榻上,跟前烧着银炭炉子,手里抱着个汤婆子,歪着身子拿着本闲书。

    当年皇上赐婚,让她下嫁崔家嫡长子崔稹。崔家感皇恩浩荡,小心地敬着、重着大公主。特意买了左相府附近的几座府邸,拆了房屋,重新建造大公主府。两府之间虽有围墙,却又有一条专门的通道。

    嬷嬷站在门外,双手垂立,小心翼翼地道:“禀大公主,郡主又闹开了,把闺阁里的花瓶、摆件全都砸了一个遍。她遣老奴来问,大公主和大驸马的话还算不算数?”

    这大半年,大公主早已习以为常。每隔三两日,崔珊就闹上这么一场,把屋里的东西砸个稀烂,然后大公主再令人摆上新的,最初砸掉的都是些东西,后面大公主也懒予给她好的,只摆上寻常的,让她砸去。

    “她爱砸便砸,左相爷和她爹都说了,曹玉臻此人攀龙附凤之心太甚,来过府里几回,他看珊儿的眼神都带着寒意,他不会真心待珊儿的。”

    大公主拿定主意,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还是当年她舍了自己的性命生下来的,说什么也不能看着她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子。

    嬷嬷浑身颤了一颤,重重跪在门外,磕了两个头,道:“大公主还是去瞧瞧吧。郡主说,这回她说到做到,若是大公主不同意,她……她就要……”

    后面的话,被两个神色慌张,支吾不清,吓得极甚的宫娥给打断了,“大公主,大公主,不好了!郡主……郡主她悬梁自尽了!”

    大公主手里的书,“啪”的一声跌落到地上,呆怔片刻,一张敷粉白脸上只瞧见一双乌黑的眼睛变得空洞,转瞬,她怆惶着好绣鞋,“来人,去明珠阁!快!”

    这个死丫头,和她闹腾了大半年,还不肯罢休,之前只是说说,可近两个月越发地厉害,三天两头的砸自己的闺阁,打骂宫娥丫头便罢了,这回居然闹出悬梁自尽来。

    大公主被太监、宫娥搀扶着,再也顾不得室外的寒意,一路快奔。

    “死奴才,要是郡主出了个差错,本宫活剥你们的皮。这么多人连个人都看不住,竟让她干出傻事来,一个个全都是废物!”大公主骂骂咧咧,赶到了明珠阁里,亦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一看明珠阁外站了数十名丫头、仆人,再看其间几个正是大驸马的人,悬着的心又落回肚子里。

    阁楼里传出崔珊带着哭腔的声音:“我不管,你和娘答应过的。说等他高中三甲,就同意我与他的亲事。可这都多久了,你们不点头不说,还总挑他的不是。”

    大驸马道:“珊儿,我和你娘就你一个女儿,自然希望你好。那个曹玉臻你祖父也瞧过,派人细细打探过的,虽有些才华,可人品差了些。为父观察过,他看着你时,眼里是冷的,对你没有情意。”

    “你胡说!我哪里不好了?他连胡香灵那种贱货都能接纳,怎么会不喜欢我?他喜欢我的,他亲口说过,说我雍荣华贵,端庄美丽。他看着我时,眼里都是痴情,偏你和娘、还有祖父就会挑他的不是。我喜欢他,我就喜欢他!

    你们都是大骗子,是天底下最大的骗子,你们骗我,说好待他高中,就将我许配给他。可你们现在返悔了。呜呜,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你们不同意,我便死给你们看,我要让你们过不好年节!我这就死,不让我上吊我便投井,我还能服砒霜,总之我就是要死给你们看……”

246 训爹斥娘

    崔珊想到曹玉臻那张俊美无双的脸,还有那好听的声音,就快要发狂了。

    从小到大,她要什么是得不到的。身边的人讨好她、巴结她,唯独曹玉臻,没有讨好、巴结的意思,见到她时,是平静的,淡然的。这样的人,在她眼里才是最正常的,可偏偏一个不曾讨好她的男子,在她父母眼里就成了对她无心。

    大公主提着裙子,进了闺阁,看着满地狼藉,被砸坏的花瓶、杯碟,还有推倒的桌案、凳椅。“珊儿……”

    崔珊暴跳起来,伸手指着大公主:“你怎么可以这么心狠?当年你看上我爹,便能嫁他。为什么到了我这儿就不成了,曹玉臻哪里不好,才华过人,相貌不俗,又是皇城世家之后,哪里配不上我,你偏偏要挑他的不是。”

    大驸马低喝一声:“休得无理,这是你亲娘!”

    “她哪里像我亲娘了?她这是要活活逼死我啊!你们都想我死,哇哇……我只嫁给曹玉臻,这一辈子,我崔珊就认定曹玉臻了。”

    嚎啕大哭之声,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乱蹬,比大街上撒泼的女娃还要刁蛮几分。

    他们不让她好过,她也不让他们好过,大家都别这新年了。

    她喜欢上一个人,为嘛这么难。

    崔珊此刻要仪容没仪容,要样子没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坐在地上又哭又蹬,活脱脱就是一泼妇。

    要是旁人这样对她,大公主立时就下狠手,可这个指责自己,怒骂着的是她的亲女儿。不怒,反而安慰道:“珊儿,你不是喜欢琰世子么?娘明儿就进宫……”

    “我不要,琰世子就是个娘娘腔!”

    真不想好了,居然敢说宇文琰是娘娘腔,是,宇文琰长得是阴柔了一些,性子又飞拔跋扈,曾经何时,崔珊不就是痴迷于宇文琰那张比女子生得还美的脸么。瞧上曹玉臻也是因为对方长得英俊无双。

    大驸马道:“我瞧琰世子挺好。曹玉臻是有才华。可正妻未定,就先有一个贵妾等着入门。胡香灵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大家都知道。以后有那么一个妾室在旁边,有你的好日子过么?”

    崔珊又哭又说:“琰世子好。让我娘嫁去。我就瞧上曹玉臻了,我只嫁给他。你们今儿要是不同意,我就从这阁楼上跳下去,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你们变成无儿无女的孤家寡人!”

    让大公主嫁琰世子。这传扬出去,大公主也别做人了。厉喝道:“你给我住嘴!我是你娘,让我嫁人,天底下有这等事么?”

    崔珊起身就往窗户奔去,嘴里继续哭闹着,“嫁不了喜欢的人。还不如让我死了的好,我现在就死,我这就死给你们看。”

    金钗和嬷嬷吓得立时拽拉住崔珊。不让她走近窗户,崔珊拼命挣扎着。

    “让我死,你们让我死!嫁不了他,我活着也没意思。呜呜,就让我死了好啦!”

    这两月。崔珊是花样百出,为了逼大公主夫妇同意这门亲事。先是央求,再是说情。最近一个多月索性就是一哭二闹,今儿连上吊自杀的事儿都闹出来了。

    崔珊疯狂地用力推攘开金钗和嬷嬷,转身奔近窗户,手里拿着块破碎的瓷片:“站住,不许过来!”

    金钗想抓住崔珊,虽只隔了三步之遥,却不想轻易移步。

    崔珊恶狠狠地拿着瓷片,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她嫁不了喜欢的人,她不要这样,为什么都说曹玉臻不好,他哪里不好?他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待她又温文尔雅,有礼有节,这样的他,在她眼里是完美的。

    “不许过来!”崔珊看了看白皙如藕的手腕,狠狠心肠,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没干点特别的事出来,大公主就不同意她嫁给曹玉臻,在大公主的一声尖叫声中,崔珊狠狠地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血顿时如泉喷涌,看着红红的血,崔珊厉声道:“爹、娘,女儿知道你们养我不易。可是,没有曹玉臻,女儿活着也没意思。没有他,女儿宁可去死!”

    她猛一转身,就要从窗上跳下。

    这是明珠阁,虽是两层,可下面是草坪,万一有个好歹……

    大公主不敢想下去,脱口呼道:“我同意!我同意……”

    即便心下有一千个、一万个的不甘心、不愿意,但她必须得同意。这是她唯一的女儿,要是没了,大公主亦生不如死。

    崔珊厉声指着大驸马:“爹,你呢?同不同意?”

    大公主一脸惊慌,原以为崔珊闹腾一阵子便会作罢,哪里晓得,居然拿着瓷片划破自己的手腕,这是如何的狠绝,直瞧得大公主胆颤心惊,仿佛那道淌血的伤口比自己的更甚。大公主一脸央求地看着大驸马。

    大驸马恨铁不成钢,都是打小太过纵容崔珊所至,竟养成了这等刁蛮的的性子。“我同意!”

    能不同意么,万一真跳下去,孩子没了,整个崔家都别想过好日子,以大公主的性子一定能掀了崔家。

    崔珊还是有些不信,“你们俩的话我不信,叫祖父来,叫他来,我信他的话。只有祖父应了,我才不跳。,否则我还是会跳。就算不跳,我也让自己身体里的血流个干净……”

    女子是流泪不流血,这血可珍贵着呢。

    大公主直看得一阵惊慌心痛,忙对左右道:“快请相爷!”

    崔左相夫妇俩听说崔珊在明珠阁闹自杀,老夫妻俩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跟着下人就到了明珠阁。

    大公主道:“珊儿,听话,让娘给你包扎伤口。”

    “不!到时候,你拉着我,祖父一来,又不同意了。你们便可说,是祖父不同意。这一回,我非得让你们都同意了!”

    就是要让大家看到血,看到她是当真的,否则个人都以为她是小孩子,是任性闹腾一阵子。

    她是真的喜欢曹玉臻,从春天时在右相府的宴会上一见,她就再也忘了不了。就连琰世子也比不过他,她只喜欢他。

    崔左相上了阁楼,只见崔珊的衣裙都是斑斑血迹,地上还撒落着如梅盛开的血花。

    左相夫人惊呼一声,“我的乖孙女儿,你这又是闹的哪出?”

    “祖母,我喜欢曹玉臻,我要嫁给他!”简单干练,崔珊含着泪,切切地看着崔左相,“祖父同意么?”

    崔左相把自己拒绝的原因已经很明白地告诉了大驸马。

    大驸马最初不觉,后来也是用了心的,一打听、了解,也认为曹玉臻并非崔珊的良人。

    大公主央求道:“翁爹,你就答应了她。这孩子固执得紧,要是有个万一,呜呜,媳妇也别活了。”

    崔珊是大公主的命根,是她的宝贝,此刻闹成这般,看到崔珊手腕上的血,大公主的心便一阵胜过一阵的揪痛。

    总不能真的闹出人命来,宫时的贵妃娘娘亦是很疼崔珊的。

    崔左相左右权衡、为难,长叹一口气:“珊儿,你这孩子……皇城那么多的少年才俊,怎么就看中那人……”

    “祖父只管给句话,是同意还是拒绝。你若拒绝,我立马从这楼上跳下去,从今往后,再没人吵嚷你们,你们个个都能过着安宁日子……”崔珊后移几步,一副立时就要跳楼的样子。

    崔左相一张老脸全无血色,朗声道:“好!祖父同意!”

    崔珊见目的达成,笑了一下,高声道:“你们都听见了!祖父、爹娘都同意我嫁给曹玉臻了!”敛住笑容,带着要胁的语调,“你们可是大人,尤其是祖父,堂堂当朝丞相,可不许言而无信。”

    崔左相瞧明白了,崔珊这是故意的,就是要逼家人同意她嫁给曹玉臻,居然会心狠地在自己手腕划上一刀。若是不同意,只怕她会真的从楼上跳下去,崔左相是一点主意也没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崔珊放下手里的破碎瓷片。

    崔左相无奈的长叹一声,拉着张老脸,转身离了明珠阁。

    左相夫人道:“相爷,你怎么能答应她呢。不是说那个曹玉臻不是珊儿的良人……”

    “那等情势,我能不应么?万一真从楼上跳下去,第一个饶不得我们的就是宫里的贵人。大公主是贵妃娘娘最疼爱的公主,珊儿又是大公主的宝贝……”

    得罪不得啊!

    弄个不好,折损崔珊一人事小,到时候在贵妃那里埋下了种子,三皇子、七皇子知晓他们同母公主过得不好,也不会饶了崔家上下。

    大公主拽住崔珊,手忙脚乱地招呼着宫娥、嬷嬷:“快取布条来,再把金创药膏拿来。”

    崔珊若无其事,看着血,若不是这些血,只怕大公主、大驸马也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就是她祖父也不点头同意,早知如此,就早些用上这一招,逼得他们应下。“娘,我没事!”

    “你是不是想折腾掉你娘这条命,啊?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干吗要伤及自己的身体,身体发肤系于父母,你真想要了我这条命啊?”

    大公主一面处理着伤口,一面指挥着众人,整个明珠阁上下十几人,都因为崔珊这一番闹腾,忙得前仰后翻,而当事人却一副目的达成,无比欢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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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 娶无喜

    包扎好伤口,大公主坐在贵妃椅上面露倦容,满是无奈。

    崔珊则是颇有兴致地瞧着被大公主包扎过的地方,如同鉴赏珍宝一般,偶尔带着几许挑剔。

    大驸马坐在一边,颇是无语,看着满屋狼藉,再看着若无其事的女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金钗!”崔珊搁下手腕,“你去趟曹家,一定要亲自见到曹公子,告诉他,我祖父、父母同意这门婚事了,叫他早些派人过来提亲。”

    大驸马很想痛骂一顿,可他的妻子是当朝大公主,在他尚公主那日开始,就一直在隐忍,忍妻子,忍女儿。“珊儿,你如此胡闹,将来可别后悔。唉……”他起身出了闺阁,只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见崔珊确实冷静下来,大公主舒了口气,就算当年她看中大驸马,也没闹腾这般厉害,虽然也扬言说要上吊自杀,可那根本就是做样子,今日崔珊居然能划破手腕,就不止是吓唬人了。

    崔珊坐了会儿,褪下外袍,躲到绣榻上睡觉,任由丫头、嬷嬷们清扫闺阁,将一大堆的碎片抬出明月阁,又去库房新领了一批摆件,就连库房的主事嬷嬷也无奈轻叹,只盼着崔珊不会再闹腾。

    金钗奉命前往曹家,禀明来意,曹家家仆禀了曹玉臻,又等了一刻钟,才见曹玉臻身着得体的银灰色长袍出来,在金钗的影响里,曹玉臻似乎就只得这么一件袍子,可稍微用心就会发现,这件银灰长袍又不是上次所见,因为这次是件冬袍。

    “金钗姑娘!”曹玉臻温文尔雅地抱拳。

    金钗跳下马车,走近曹玉臻,欠身道:“公子。奴婢今儿奉郡主之命捎句话与你。崔相爷、大公主、大驸马同意你们俩的亲事,还望公子早些派人去左相府提亲。”

    曹家没落,这五六十年来,就没出过一位人才,许多皇城世家早已忘了曹氏这一家族。直至他高中状元,在皇城才颇有些声名,加之他是六公子之一,有人这才忆及曹家来。

    他一脸疑惑,金钗以为他不信:“奴婢不敢欺瞒,崔家长辈们确实应了。郡主为了与你在一起。可费了不少心思。”

    “这是……”曹玉臻有些好奇,崔珊喜欢他,他是知晓的。今年端午节前在一次赏花宴上,崔珊得了机会,亲口告诉了他。

    被一位年轻的贵女喜欢着,这是男子的骄傲,更能满足身为男儿的虚荣心。只是。听说崔家长辈同意了,曹玉臻却没有更多的欢喜,反而有些莫名的失落。如果这个人不是崔珊,是另外一个女子,他兴许是欢喜若狂的。

    他拥有着绝世的才华,就应得配才貌双绝的女子。崔珊虽有容貌,可是这才德却不敢恭维。即便最近半年,崔珊写出了几首应景的诗词。着实不错,在皇城也搏得一些声名,可他对她真的无意。他的心里有一个人,那个女子才是皇城当之无愧的才女。

    金钗笑道:“郡主为了让长辈们同意婚事,上吊、跳楼都使上了。还把自己的手腕都伤了呢。她一片真心待公子的,还望公子莫要辜负她的一片痴情。公子。还是早些派人去左相府提亲,也好安了郡主之心。”

    他竟感觉不到欢喜,反而有些压抑。

    是的,他其实不喜欢珊瑚郡主,在这当口,他心里想着的是另一个女子。

    但他,不能就此得罪了崔府。

    曹玉臻道:“眼瞧着就要当年关了,家中的诸事繁琐,还劳姑娘与郡主说一声,待过了年再作计较。”

    金钗虽有些不乐意,但想到如不是曹玉臻对崔珊表露了什么,崔珊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回头又想,到了年关,各家各府都有忙不完的事,就是左相府与大公主府也是如此,便又释然了。“我会转告郡主的,长辈们好不容易应了,公子可别久拖。”

    曹玉臻抱拳应声。

    金钗转身跳上马车,曹玉臻站在风口里,讷讷地望着远去的马车,眼前浮现出一张清丽的容颜,那亭亭净植的如荷身姿,那不染纤尘的清冷眼眸……

    她为什么会讨厌自己呢?

    如若江书麒还在皇城,许能弄个明白。

    他与她未曾有过任何交集,他记住她,只是因为她踏波而来,在右相府的荷花池里救起胡香灵。

    那一天,胡香灵、崔珊爱上了他,而他却只一眼,便对她念念不忘。

    任多少个日夜,任身边走近多少女子,唯有她才是特别的。

    曹玉臻转身进入曹府大门,一个丫头禀道:“二爷,老太太请你过去一趟。”

    曾经繁极一时的曹府,如今家道没落,不大的三进院曹府里住着三房人,颇有些挤挤挨挨之感,靠着祖上留下来的田地、庄子、租赁皇城几处店铺过活。

    大房曹德兴夫妇及五个儿女,嫡长子比曹玉臻年长三岁,嫡次子又比他略小三月,二人皆已成家立业。大房又纳了两房妾室,两位姨娘又各育庶长子、庶长女。大房统络住在东边的三处庭院里,曹德兴夫妇携两个女儿住一处,两位嫡子住一座院子,另外一处院子里住了二房妾室和庶出儿女,颇是拥挤。

    二房住着曹玉臻与寡居多年的母亲,曹二太太年轻丧夫,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一双儿女身上,曹玉臻之下还有一个妹子,翻年就满十五,却不是曹二太太所生,而是一位妾室生的,这妾室当年随着曹二老爷(曹德才)也一并去了,留下个女儿曹玉媚与曹二太太母子相伴度日。

    因二房人口较少,曹老太太、曹玉臻的祖父便住在二房南院单独一处院子,曹二太太与玉媚住一处,曹玉臻单独拥有一座自己的院落。这曾让大房、二房的堂兄弟羡慕不已。

    三房曹德旺夫妇膝下有四个嫡出儿女,又纳有两房妾室,虽亦有三处院落,可依是不够住,众多人都挤在一处院子里。

    曹玉臻穿过小径,到了南院一处不大的院子,径直进了一座府中最华丽、清雅的院子,三间正房,又有东西厢房,东边有个小厨房、杂房和一间下人房。西边三间全是库房,因曹家家业凋零,这库房的钥匙,一直是老太太拿着的。

    老太太正坐在暖榻上,两侧的贵妃椅上分别坐着三位太太。

    大太太笑问:“玉臻,听说珊瑚郡主派的丫头来了?”

    是来探消息的?

    他刚见了崔珊的贴身侍女,她们就听说了这事。

    二太太抱着汤婆子,神态安祥,身后站着曹玉媚。

    曹玉媚一脸沉吟,似在猜测,只抿嘴含笑。

    三太太眼里蓄满探究,小心地审视着曹玉臻,时而又看看坐在花厅正中的老太太。

    曹玉臻见了礼,老太太赐了座。

    他在二太太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缓声道:“是奉命与我捎句话来的。”

    三太太忙问道:“什么话?且与我们都说说?”

    曹玉臻颇有些为难,却经不住三太太的追问,道:“说……崔家长辈同意我与她的婚事。”

    老太太微闭着眼睛,手里转动着一串菩提佛珠,嘴唇一合一张,似在无声地诵“阿弥陀佛”。

    三太太满脸喜色,“这可是好事呢?大公主膝下就得这一个宝贝女儿,若我曹家有幸娶得珊瑚郡主,可不愁往后的日子了,嫁妆只怕丰厚得很。”

    曹家现在日子紧巴,大老爷活了一大把年纪,只在朝廷谋了一个闲差,还是上不得台面的官职。三老爷根本就是一介白衣,连个三榜同进士也未中过。

    曹玉臻七岁时,大老爷便觉得曹家的兴旺都系在他身上,自己的几个儿子没有读书的天赋,三老爷的几个儿子亦是如此,偏偏个个又无一技之长,只靠着祖业过活。

    大老爷的长子早年倒想做生意,却连赔了两回老本,数百两银子都折损在里面,这几年就不敢再提经商的事儿,学了其他几个兄弟的样,安安分分地读书,倒也用心,却是屡考不中。

    大太太小心审视着老太太,又见二太太并无甚喜色,按说这是件天大的好事,怎的就不见笑意呢。道:“我瞧着珊瑚郡主也是个好女子。”

    好女子?

    老太太睁开双眸,觉得大太太这话说得奇巧。

    二太太若有所思,语调一如既往的平和,“左相府亦是当朝权贵,又是大公主的女儿,当真是富贵非凡。”然,话锋一转,“右相府未借裙带、姻亲,便有今日体面,更让人敬重。”

    大太太听出些意味来,难不成二房盯着的不是珊瑚郡主,而是右相府。众所周知,右相府里有位待字闺阁的小姐,那女子在皇城是出名的才女,又得世外高人授艺,当真是个传奇人物。

    “珊瑚郡主也好,还是安西也罢,本不是我们这等人家可以奢望的,难得珊瑚郡主能瞧上玉臻,我看着甚好!二弟妹,你说呢?”

    人,不能一山望着一山高。

    有位珊瑚郡主看入眼,还敢奢想右相府的小姐,那位小姐是寻常人家能想的么。那可是皇家盯着的人,左肩王妃便放出话来,说江家小姐是琰世子妃。据说,曾为赐婚的事,跑了好几回皇宫,皇帝却始终没有下旨。

248 开罪

    有人猜测,皇帝是想将江小姐许给某位皇子、皇孙。这样的女子,武能安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就是人品、容貌也是极好的,哪家不念着,却不是寻常人家能宵想的。

    二太太微微一笑,温和地看着玉臻,“你是如何回话的?”

    曹玉臻垂着头,暗自审视着老太太与大太太的表情,道:“我对她说,时至年关,府中家事繁忙,等过了年,再作计较。”

    老太太睁开双眸,慈爱而宠溺地看着曹玉臻:“如此回话很好,有进退的余地。”

    “是!”

    老太太抬了抬手臂,“今儿乏了,大太太、三太太退下吧。”

    两房媳妇起身告退,老太太却没让曹玉臻母子退去。

    待人走远,曹玉媚告退回屋。

    老太太道:“以我孙儿的才貌,就算配个公主也是绰绰有余的。”

    二太太不无遗憾地道,“江五怎的去了江南,否则有他帮忙,臻儿与江小姐许能成事。”

    “一族兴旺,除了丰厚的嫁妆,还得看一个女子的才德。右相夫人是个旺家的女人,她嫁了江右相,虽说性子泼辣了一些,看她生养的几个儿子,再看她舍弃嫁妆助夫打理前程,便是多少女人都做不到的事。”老太太顿了一下,“咱们曹家能否光耀门楣,希望可都全寄在孙儿身上了。珊瑚郡主虽好,只能给曹家带来丰厚的嫁妆,却无旺夫旺族的才能。”

    曹玉臻垂下眼帘,面露遗憾地轻叹一声。

    二太太问道:“你到底哪里开罪了江小姐,为甚她不曾正眼瞧你?”

    曹玉臻茫然不知,思来想去,也只在右相府里偶然见过她一面,并无交集、接触。何谈开罪。

    老太太问:“这半年,皇城多有珊瑚郡主的诗词传出,真是她写的么?”

    曹玉臻垂着脑袋,一副为难的样子。

    二太太道:“有甚话,在我与你祖母面前,你直言便是。”

    曹玉臻又轻叹一声,“孙儿派人打听过了,那些诗词皆是珊瑚郡主提前花重金令人写下的。事先背熟,待到了宴会之时,再出口诵出。”

    老太太与二太太交换眼神。没想世间还有这样的女子,为了搏取虚名,居然花重金找人代笔。还说是自己写的诗词,为的就是赢得一个才女的名声。

    老太太似一早就在猜测、意料之中,“一个泼辣的女子,是写不出如此情感细腻、温婉如水的诗作。哼哼……”不知是不屑,还是别有用意。

    二太太道:“只是媳妇不明白。身为郡主,又是皇亲国戚,她这么做有何用意?”

    “玉臻才貌双全,看中他的官家小姐比比皆是。珊瑚郡主这么做,无非是想赢得才女之名,好让世人以为。她配得上玉臻。”老太太挪了挪身子,换了个姿式,“珊瑚的品行若与江小姐相比。真是落了一大截。”

    二太太点头赞同,“江小姐本为岭雪居士,却在人前隐藏身份,暗敛才华,这等不为名利身折的性子。更令人敬重,便是许多男儿也是做不到的。”

    江素妍是岭雪居士这个秘密。是江书麒私下告诉曹玉臻的,那时江书麒喝得有几分醉意,言说“你若讨要附庸山人的墨宝着实难了些,若要岭雪居士的,倒也容易。”曹玉臻当时追问“这是为何?”不想江书麒甚神秘地拉着他,在他耳边小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岭雪居士是我妹妹。”

    老太太道:“皇城各大世家名门,挑选当家媳妇,除了人品,最重要的便是此人需懂取舍、进退。从此事可以瞧出,江小姐是个懂得取舍之人,这样的女子,一旦得她相助,便是倾尽一切。”

    曹玉臻认同母亲与祖母所言,他自小便知道,身上担负的整个家族的兴衰落荣辱。咬咬双唇,握着的拳头舒展开来:“孙儿会用心。”

    老太太道:“若真能迎娶江小姐,不仅于你前程有益,就是咱们整个曹家复兴有望。像这样能担风浪的女子世间不多,你可得多用些心才好。”

    曹玉臻点头道:“孙儿通过朋友认识了平西候的长子,约了他明儿去六福楼吃酒,正好与他说话。”

    素妍此刻不晓,前世是她爱上曹玉臻,今生曹玉臻盯上她,亦然非得不可。

    江书鹏在回静澜院的路上又开解了何氏几句,叫她不要对世子之位心怀他意,他会给她挣份荣耀回来。

    可何氏想到,那是世袭罔替的爵位,为什么就落到大房了,就因大房是嫡长子,比她的丈夫早几年从虞氏肚子里钻出来。

    江书鹏道:“别再多想了,有时间多帮大嫂打理府中事务,还有两日就要过年了,绣房那边没完成的活你亦多看着些。”

    何氏不置可否,一个大男人竟过问起府中琐事。

    江书鹏笑道:“怎的,你寂寞了?是否也如你大姐夫、妹夫们一般,多给你找两个妹妹来,让你们争宠斗法,免得你将这心思用到旁处去?”

    何氏气得一脸白脸转红,娇喝道:“你敢?”

    “要我不生此意,你得与我一条心。家和万事兴,不可生出事端来。不顺心时,就想想你的姐妹们。”

    他可比何氏娘家姐妹们嫁的男人强多了,即便婚前闹了些不愉快,可孟氏离开相府后,何氏心情愉悦,一门心事都在一双儿女上。

    江书鹏道:“上回,你跟着张、周二位老先生学裱画,可学了多少?”

    何氏忆起江书鹏说过的事,“小姑子又带好画回来了?”

    江书鹏道:“我正要过去瞧瞧呢。”

    想到好画,何氏双眼放光,她娘家嫡亲的哥哥说了好几回,说若有了好画帮他弄一副,不拘多少钱,先给他弄到手就成。“寻常画也是能裱的,上回你写的那幅大字,我裱好给我爹当作寿礼的,他可宝贝着呢。只是……小姑子那些画着实珍贵,我怕弄不好!”

    江书鹏道:“你且再想想,我去小妹那边瞧瞧。”

    一家人,似是约好的,江舜诚为首,然后是江书鸿父子四人,江书鲲回到府里,为了解这些年家中的变化,特意多问了几句,青林苑的主事嬷嬷就跟倒豆子一般,问一句答十句,还生怕回答得不够仔细,将府中诸事都细细地与说他说了一遍。

    自然,说得最多的便是江府引以为傲的安西郡主,说她带回来的画何等奇妙,如何成为皇城各家千金欲购的宝贝。

    说得江书鲲夫妇俩好奇连连。

    展颜见素妍回来,心情大好,有人和她说话玩耍了,跟着素妍去了得月阁,得知柳飞飞是与素妍住一处,道:“姑姑,让我也和你们一起住吧?”

    青嬷嬷在一边服侍着茶点,忙道:“县主,这可使不得!得月阁除了一间花厅,楼上只得这三间屋子,那间小的留作给值夜的下人住。”

    素妍眨动着灵眸,低声道:“要与我住也成,你想个法子,让你六叔把你柳姑姑娶走,我隔壁那间屋子就空下来了,你想住多久都成?”

    虽是压低嗓门,可听到柳飞飞耳里,柳飞飞瞪大眼睛:“师姐越来越坏,尽出坏主意。”

    江书麟什么时候才能娶她?

    她将她的一切都已尽数交付。

    每每想到那一夜的痴缠,柳飞飞就出神,仿若六魂出窃一般。

    展颜嘻笑道:“姑姑这主意不错。”想到虞氏正反对着呢,就连何氏也跟着起哄,背里骂柳飞飞是上不得台面的渔村女。

    青嬷嬷与白菲在一边服侍着,几个丫头跑得没影,尤其是初秋简直快要乐疯了,见人就说“我当官了,皇上赐官服了,看,还赐了封号,有只赤金项圈呢。”

    展颜问:“姑姑,听说这回,你带了好些好东西回来,能让我瞧瞧么?”

    楼梯口,传来一个二等丫头的声音,没有特令,除了大丫头和主事嬷嬷能进主子的内室,二等丫头是不允私自进入的。“郡主,相爷令人捎话来,说要看郡主此次带回来的字画,他们一行已往清音轩去了。”

    她的几个哥哥都是爱书爱画之人,素妍道:“知道了!”

    柳飞飞与他拿出大箱子,取出盒子,看着里面静静放着的书籍。

    展颜满是好奇:“谢文杰诗词集,谢文杰是谁?”

    “世外大才子,他的诗词极好,这次寻访时偶然得遇的。”

    柳飞飞眼睛转了又转,只知在终南山的日子,素妍整日与那几个人在一起,附庸山人是谁,柳飞飞能够猜到,可这谢文杰是谁?那几个人里,没一个叫谢文杰的啊。

    素妍笑道:“展颜,姑姑请你帮个忙可好?”

    “姑姑请说。”

    “你的任务,便是看好这些书,普天之下,就此一本,千万不能弄丢、弄坏了。这些东西,都是他们一生的心血,我不能毁了。你一会儿拿到清音轩去,相爷、大爷们可以看,可能摸,但不能拿走,更不能弄坏。”

    柳飞飞补充道:“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是你姑姑的命。”

    展颜点了点头,清点了一番册数,生怕弄少一本,紧紧抱在怀里,“我知道了!”

    素妍对白菲道:“那三个丫头,定是乐疯了,看不到人影。你陪孙小姐去清音轩,帮着盯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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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 得意

    白菲与展颜离去,素妍小心翼翼地拿出竹筒,从里面取了一些丹青画作,小心交给柳飞飞,而她自己的那几幅,被特别取出。

    “师姐,那我先去清音轩了。”

    “小心盯着,书有展颜看着,你盯着这些画就行。别弄坏了!”

    柳飞飞应声。

    素妍在自己的大作上加盖了印鉴,上面的题跋一早就加了上去,挑了三幅自己满意的,将剩下的东西收好,亦下了楼。

    刚下楼,便见白芫、初秋、笑笑三人换上了女官服,连那块巴掌大的金项圈也挂在脖子上,不过这御赐的东西还真不错,虽然大,中央刻着字,周围却异常漂亮,上下围饶着两只喜鹊,周围饰有梅杏图案。

    初秋迎了过来,得意地问:“郡主,是不是很漂亮?呵呵,我们每个还得了二十两黄金呢。这么多钱,我都不知道怎么花了。”

    素妍随口道:“攒着给你哥娶媳妇呀!”

    初秋拍着脑袋瓜子,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就忘了呢。

    白芫与笑笑扭着腰姿,你看我,我看你,怎么也瞧不够。笑笑年龄小,这套女官服有些偏大,穿在身上一看就不像是自己的。但那胸前挂着的牌子很显眼,中央刻着一个漂亮的“冬”。

    青嬷嬷看着这三个得意妄形的丫头,颇有些不欢喜,得了个正八品的女官,就忘了她们姓什么。轻咳一声,“皇上御赐的女官服,据我所知,只有重大节庆、宴会时才穿,要是弄脏、弄坏了,那可是对皇上不敬,轻则杖责。重则杀头。”

    初秋与几人顿时张着嘴巴,原本欢喜,此刻却有些害怕了。

    笑笑道:“还是脱下来吧,万一弄坏了,可就惨了。”

    青嬷嬷丢下一句话,转身回楼上收拾素妍的闺阁。不就是得了个正八品的女官么,哼,就把她们得意成这样。

    素妍拿着几幅画正要出院门,白芷大声道:“郡主,等等我。我脱下官服就来。”

    她太欢喜了,居然忘了自己的本份。

    白芷回到自己的屋里,脱下官服。又整齐地叠好放到箱子里,换上随常衣服,迟疑着要不要摘下金项圈,可看上去,这御赐的牌子很结实。链子很粗,牌子又大,挂在身前却一点都不觉庸俗难看。

    待她出来,素妍已离开。笑笑和初秋还在那发呆彼此欣赏着。

    笑笑低头持着自己漂亮的女官服:“为什么只得一套,还是冬天的?”

    白芷道:“瞧着我们是结义姐妹份上,你们俩赶紧脱下女官服。莫要弄脏了。我去服侍郡主,先走了!”

    初秋不想脱下,“我就想多穿会儿。”

    当初一道被挑选进得月阁。有的还是二等丫头,有的已经是有品阶的侍女了,还得了御赐封赏,几个二等丫头满是羡慕的望着初秋,都快在她身上盯出窟窿来。

    “那时候。要是我再多用些心,郡主带去西北的便是我了。”

    “其实开始我的武功学得比白芫还好。听说她在镇国公府宁西郡主那儿,也是贴身大侍女,封的是春女官。”

    几个丫头失落地低声哀叹着,为什么就差一点呢,那时候再用心些,再刻苦些,现在荣光一时的就是她了。

    “初秋说,她在战场上杀了六十九个敌贼,是真的吗?那可是杀人啊?”

    “我觉得是真的。”

    “她杀这么多敌贼,为什么不是春女官?”

    “有句话怎么说的?母赁子为贵,子以母为贵。婢以主为贵,白芫是宁西郡主的丫头,得了赐号春,白芷是安西郡主的侍女,得赐封号夏,初秋的名字里正好有个秋,而长平县主又比孙小姐辈分高所以初秋得了个秋……”

    白芷出了得月阁,远远地瞧见素妍的身影,一路上遇到几个丫头、家奴,见到她毕恭毕敬地唤声:“夏女官!”

    她故作淡然地应答一声,心怦怦乱跳,她现在是右相府里有品阶的侍女,这是多大的荣耀,除了主子、大管家,就她最为尊贵,听说在皇上赐爵文忠候后,连大管家也是从七品的官。唉,正八品的女官可屈指可数的。

    想了一番,她抬起下颌,自信满满追素妍。

    清音轩里,江家的男人们又聚到了一块儿,先是看展颜抱着锦盒过来。

    江书鹏很是期待,手掌互摩,眼睛晶亮。

    展颜微微一笑,打开盒子:“姑姑说,这是两位世外高人一生的心血,不能有误。”

    打开时,却见里面是一本诗词集,江书鹏眼急手快抓了在手里,翻到第一页,朗声诵出,江书鸿连声高呼:“好诗!好诗!气势不凡!”

    江书鲲拿着一本《乐府十二册》翻看一看,都是些古怪的音符,皱着眉头,江舜诚道:“这是乐谱,虽然为父看不懂,但一定亦是极珍贵的东西。”

    只听江传嗣兴奋地大叫一声:“柳姑姑来了!”

    柳飞飞抱着画,缓步而来,小心地平放在桌上,道:“这里有八幅画,件件得来不易,可别弄坏了。”

    小心地将每一幅画都用夹子夹在清音阁书画室的细绳上,江舜诚捻着胡须,全心欣赏,江书鹏拿着诗词,又看丹青,更是如痴如醉。

    江书鲲站在一幅《雕》图前,“我喜欢这幅,你看这气势,真是令人震撼,绘得细腻,根根羽毛都如真的,还有那眼睛,犀厉带着杀气,就似要灭掉不安份老鼠,绘得好!”

    大家看得正起劲,门口响起素妍的声音:“爹爹、哥哥们、侄儿们,你们听好了,这批书籍画作要统一拍卖,换了银子,是要开办医馆的,这家医馆前辈们都已经想好了名字,叫‘义富济贫’,有钱人看病,加倍收取诊金,贫困无钱的免费看疹,你们可别给我说讨字画类的事儿。

    要画可以,到时候拿钱买。更不可拿画来换,因为每幅画的价格不一,届时装裱之后,会挑了时间进行竞卖。”

    展颜一脸钦慕的表情,在这世上,要问她最钦佩谁,指定是素妍。她这个小姑姑太有本事了,能布阵,用御敌,还能给人看病。

    江舜诚看着素妍手里亦有几幅画,满心期待,素妍将画挂在屋子里,调头问,又看诗词集,又在赏画的江书鹏。“三哥,你给我找的装裱师傅呢?”

    江书鹏被面前的丹青、诗词怔得一愣一愣的,拿着手里的书,问:“这个……呢?”

    “这个。”素妍看了眼诗词集,“三哥以为此人才华如何?”

    江书鹏一脸诚服,“首首都写得极妙。”

    “这是要出诗词集的,找家印书坊,先印上三千册,得来的银子,用到医馆去。”素妍停了一下,“这事儿需得找个沉稳的人去办。”

    江传业举手,“姑姑!姑姑,你把出诗词集的事交给我如何?”

    素妍看着江书鸿,这是他的儿子,知子莫若父,“大哥觉得他能办好么?”

    江书鸿点了点头,江传业一直没有机会施展自己的能力。

    素妍笑道:“笑,此事就交给你了。不过,传业,你说你会怎么办?最好能让这书一下子都能卖出去。”

    江传业面露沉思,“这个好办,我认识许多同窗,正月里选个日子,与他们办个诗词会,到时候将这些诗词散发出去,正好迎合在诗词集印发之前,到时候就不愁售卖不完。”

    江书鹏一脸痴迷,“小妹,请让我先手抄一本,写得太好了,字字精琢,妙语连珠,情景结合,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等奇人。”

    素妍面含浅笑,“三哥既要抄,顺带着多抄十首给传业,也好让他办诗词会。”

    这个当然,素妍身为女子,不能让自己的墨宝字迹流传出去。

    江展颜看着其间挂着《大漠日落》图,似发现了惊天的秘密,大叫道:“啊!这个……这个不是姑姑画的吗?姑姑什么时候变成岭雪居士了?”

    再看周围,江舜诚父子面无表情,就连江传业也是一脸浅笑。

    江展颜跺着脚:“姑姑,你说过不再瞒我的,你又骗我?全家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素妍一脸无辜,“你从来没问过我,让我说什么。在则,这是咱们家里的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我总不能见人就嚷出去吧。”

    江舜诚站在素妍的画前,满是欣慰:“不错,这半年多妍儿书法丹青大有进步。”

    一家人正看画的看画,读诗的读诗,就连柳飞飞也喜欢上这样的场面,很是热闹。

    江书麟看了一阵,更多的是偷看柳飞飞。

    柳飞飞时不时带着娇羞地回望一眼。

    江舜诚瞧在眼里,江书鸿也看着,只当没瞧见。

    门外,传来家奴的声音:“禀相爷,朱大先生与吴王求见!”

    昨儿早晨才来过一回,难不成又是求亲的?

    江书鹏抬手道:“如果吴王是求亲的,告诉他,郡主没点头。”

    素妍面色平静,静得泛不起涟漪,只看着屋子里挂着的画,“我还想着借爹的大寿,让皇城的达官贵人都见见这批画作,也好到时候能卖个好价。三哥得找人赶紧裱画了才行,每次裱画,最快亦得五天。”

    江书鹏道:“误不了你的大事,我省得。”

    家奴在外面又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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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 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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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舜诚问:“妍儿,你可许诺了吴王什么?”

    素妍正色回道:“爹爹,男女有别,我能许他什么?昔日他是千里追我至金州,可我没答应任何事。爹爹不会跟娘一样,都巴不得让我早早出阁的好?”

    江书鸿笑道:“小妹这话怕要伤爹的心了。爹恨不得多留你两年,哪里舍得你出阁。”

    因为素妍,江家从曾经的“奸臣之家”变成了如今令皇城百姓敬重有加的“良臣之家”;因为素妍,一幅《观音》图,让世人敬重江家。

    江书鸿身为长子,其间的变化他的感触最深,以前在朝中做官,动不动被人讥讽,这几年讥讽的人少了,真心与他结交的人多了。小人常凄凄,君子坦荡。真正的君子之交最是难能可贵。

    江舜诚沉吟片刻,道:“为父知晓怎么做。”

    想娶他的宝贝女儿,除了看本事,还得看人。

    江舜诚出了清音轩,往东门方向奔去,刚到聚客厅,便见厅门前堆放着红彤彤的一片聘礼,心下暗自愕然。虞氏走近江舜诚,用带着责备的话道:“是你昨儿答应的么?”

    江舜诚道:“此等大事,我哪有不与你商量之理。”他们身为父母,早前不晓,突然家里有多出一堆聘礼,这人怎如此鲁莽?江舜诚在心下猜测鲁莽之人来。

    “他府里都有两房侧妃,听说近几月舒太妃又往吴王弄了好几位美人,我的女儿……”虞氏压低嗓门,她是想给素妍早早订下一门亲事,也不是这样妻姬成群的男人,虽说有荣华富贵。以素妍喜欢自在的性子,定是受不了那样的委屈,“不嫁这种男人!”

    江舜诚低声安慰道:“我知道!都知道!”

    朱武见江舜诚这么长时间才过来,抱拳道:“江相爷真是大忙人啊。”

    “朱先生笑话了,小女带了一批诗词、画作、乐谱回府,全家上下都在……”

    不等江舜诚说完,朱武双眼闪光,打断他的话,问:“在哪儿?快带我去瞧瞧。”

    江舜诚笑道:“此次也属机缘,小女寻访附庸山人。又意外得识了附庸山人的几位至交好友,这几人里有擅音律的,有擅诗词的。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朱武的一颗心被江舜诚撩拨拨熊熊燃烧着,仿佛有千百只猫儿在抓挠。“快告诉我,在哪儿,也让我瞧瞧。”

    江舜诚指了指吴王,又指这外面堆放的聘礼。“我已问过小女,她不同意嫁给吴王。还请吴王把这些东西都弄出去,否则回头见到小女,那丫头像她娘,闹嚷起来,能把我这右相府给拆了。”

    不带这样的啊!

    吴王苦着脸。他请朱武出面,就是来保媒的,被江舜诚一说。朱武居然调转枪头,“阿轩,把聘礼都抬出去吧。昨儿不成,今儿也不成,看来你还得与弱水好好说才行。”

    先生发话了。他不能拒绝。

    现在不是先生不好,成了他没与弱水商量。

    吴王想要再说几句。可朱武一门心思都被江舜诚说的字画、诗词给勾走了。抬手示意家奴,令人将聘礼又抬出门去了。

    二门上的小厮跑得气喘吁吁:“禀相爷,左肩王父子到!已入大门!”

    朱武忆起当年在江南,他为了一本孤本真迹书籍,将素妍输给五绝道长,素妍当时伤心耍泼的样子,又跺脚,又骂人,如今大了,也不知变成何等模样,朱武已有六年没见着她。

    江舜诚低声道:“朱大先生、吴王殿下,我先去迎左肩王,回头一同带你们去清音轩赏书画、诗词。”一溜烟跟着下人去了二门,待他当时,左肩王父子正遇见抬着聘礼出去的下人。

    宇文琰拉住抬聘礼的下人,道:“怎么回事?是谁求亲?”

    下人道:“是吴王殿下,昨儿来过一回,安西郡主不在府中,今儿再来。”

    左肩王冷眼瞧着,臭小子,现在知道着急了,这好东西,得抓紧吃掉,留在那儿,指不定就变成别人的了。“既是抬走,自是江家没应。江舜诚是谁,他可不怕得罪人。”

    聘礼逐一出了二门。

    左肩王摇了摇头:“阿轩竟连规矩都忘了,总得三媒六聘方可,直接抬着聘礼进江府,换作是谁都得摇头。”

    宇文琰颇有些得意,“爹回头可得好好与江相说,他若点头了,我们的事就好办了。”

    左肩王昨儿就与皇帝提了,可皇帝竟与他打哈哈,既没说帮忙赐婚,也没说不帮忙,左右而言他,左肩王提了两回,都被皇帝岔开话题。

    左肩王犯迷糊,宇文琰像是丢了魂,这几日在家里一个人对着天发笑,半夜还起来弹琴,再这样下去,左肩王夫妇就要疯了。

    江舜诚迎上左肩王,鞠躬抱拳:“左肩王大贺寒舍,蓬荜生辉呀,请,请!快请!”

    一路过来,江舜诚刚近聚客厅,朱武就忙道:“江兄,你快带我去看画,你这是想急死我啊。”拉了江舜诚,也不管有客人要陪,直嚷道:“敝人朱武,几位若是想看画,跟着一道去,若是无兴趣,就留在此处饮茶!”

    左肩王本想发作,一听是朱武的大名,终是忍下。好奇地审视着朱武,朱武却一门心思在画上。他听人说过朱武与宇文轩有交情,没想朱武会陪宇文轩来江家求亲,这就不同寻常了。就如同他是宇文琰的爹,得陪儿子走一趟,一来两位父亲得谈谈看法、意见。

    左肩王问:“什么画?”

    大管家听说今儿府里来了贵人亦匆匆赶来,正赶上朱武拉着江舜诚叫嚷着要去赏画。笑答:“回左肩王话,郡主拜访世外高人,颇费一番周折,在江南某地得遇附庸山人,没想附庸山人正与几个好友云游,郡主便带了一批字画、诗词回府。这回可是几位世外才子的力作。”

    几个人都来了兴致,一路到了清音阁,有下人鱼贯进入却个个只站在院门外,由着江书鸿等人亲自将茶点捧到屋子里,奉给朱武、左肩王等人。

    江书鹏一面赏画,时不时念出一首诗词,朱武听得摇头晃脑:“好诗!好诗!”

    宇文琰可没心思赏画听诗,只一个劲儿地看,四下寻找素妍,只看到展颜。她就站在一幅画前。将手指放在嘴里,时而蹙眉,时而探究:“柳姑姑说。这蝴蝶晚上会藏起来。不是在画上么,晚上藏哪儿?蝴蝶不见了,这画会不会出来一个洞?”

    “展颜。”宇文琰低低地唤了一声,展颜想得痴迷,怔了片刻。很快继续自言自语起来,将那画翻来翻去的瞧,“画是死的,蝴蝶怎么会藏?往哪里藏?”

    朱武进了书画室,抛下江舜诚与吴王,自个儿去看画了。

    宇文琰又唤了声“展颜”。

    展颜回过神来。看着面黄肌瘦的宇文琰:“琰世子叫我有事?”

    宇文琰问:“你姑姑呢?”

    “刚才还在呢?后来与柳姑姑说着话,她们就回去了。”

    “帮我一个忙,把你姑姑叫来。”

    展颜摆了摆手。“姑姑是送《乐府十二册》回去的,三叔要看姑姑与几位才子联手绘的画,就回去取了。”

    一会儿还来,宇文琰拍拍胸口。

    朱武看着一幅《蜀山新雨图》,是未曾听过的名号。运笔、风格都与附庸山人不同,附庸山人运笔流畅。所画景物细腻逼真,而这幅是纯粹的山水泼墨图,就连图中的桃花也如印染画中一般,清新夺目,令人回味悠长。

    朱武在一幅《林涛》前站住脚,虽是画,却真的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好似真的看见林海涛汹,涛声阵阵。“唉,不愧是附庸山人啊,让人惭愧,他才当得天下第一才子。”

    江书鹏接过话,道:“天下第一画,当是附庸山人。当世第一诗人,应是这位谢文杰,诗词风格多变,豪情万丈,读起来让人热血澎湃。”

    朱武将头一探,看到诗集上的字,“好字!好字,这字写得很好。”

    “有颜真卿之风,却又自成一派,犀厉、浑厚、洒脱。”

    吴王看了附庸山人的大作,最终停步在岭雪居士的画作前,他知道,这是素妍画的,《大漠日落》所用的笔法很是特别,细腻中又不失粗旷,那浓重的几笔,给人一种热血飞扬的感觉。

    看得正入迷,只听展颜唤声“姑姑!”

    朱武回头看着门口,一个着橙红色冬袍的少女,满脸微笑,一双眼睛闪着慧黠的光芒,怀抱着一幅画,好奇地审视着屋里的人。

    当她看到朱武时,素妍低呼一声:“先生。”将手中的画随手递给柳飞飞,迎了过来,欠身行礼:“拜见先生!”

    朱武满是羡慕,“早知当年五绝道长带你走后,会让你有如此多的奇遇,应是我跟了她去。”

    素妍咯咯笑了起来,如一串银铃般,“先生又说傻话了。我师父乃是一个世外道姑,带你这个大男人作甚?”

    朱武扬了扬脖子,眼睛一扫,道:“《林涛》、《峨眉月》、《蜀山新雨图》都给为师包起来!”

    好东西,就该是学生孝敬给老师的。

    素妍笑对柳飞飞道:“师妹,你再大声告诉大家,这批画作有何用处。”

    柳飞飞一面应声,一面在江书麟的帮忙下,将这批画作最大的一幅画给铺张开来,朱武低呼一声,立马就围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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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 分工

    这是一幅《桃源图》,上面龙飞凤舞的行书写着《桃花源记》的全词,上面的署名标注着几个人的字号、名讳。这是由谢文杰捉笔题词,由附庸山人绘画,然后有岭雪居士、玉若笙等几人的笔迹,上面清楚地写着,岭雪居士绘左边桃林田园,附庸山绘下人物动物,又有人绘下房屋……

    不同的风格汇聚画中,却是结合得如此的巧妙,让人内心充满了喧闹,却又可以思想宁静、平和得无波无澜。

    朱武跳着脚:“你这丫头,得遇世外才子,为何不带我去?我不跟你要画了,你带我去拜访他们。我要认识他们,弱水,你带为师去拜访他们。”

    知音啊!

    朱武没想世上还有这样的几个人,远离红尘,独居世外,他们结伴作乐,他们畅游山河,或擅音律的,或擅诗词的,或擅丹青的,或擅书法的……

    羡慕啊!

    一个人能得这样的朋友,难怪他初见素妍,便有着一种恍见仙子的感觉。

    素妍指着左边一处空白处,笑道:“这里,特意留白了一块,是留给先生的。”

    朱武微愣,有些不敢相信。

    素妍柔声道:“世外之人,本就难寻,行踪缥缈,我去寻附庸山人前,也不曾想到,他正与几个好友逍遥山水。绘这画时,我和附庸山人都特意留了这一处,是留给先生来下笔的。当年,初遇附庸山人,我便将先生的画赠送于他。

    他甚是欣赏先生的丹青墨宝。这次再遇,我亦猜到先生许会倍觉遗憾。附庸山人让我捎句话给先生,他本世外人,无意入红尘,但亦与先生神交多年。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他说,他的画少了烟火,多了宁静。而先生的画,多了尘世繁扰,贴近百姓生活,各有所长。请先生不要心觉遗憾!”

    朱武听完,开始哇哇大叫起来,一改往日的淡定洒脱,“他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认识那么多世外高人。啊,我没他幸运,有那么多好朋友。哇哇……这家伙让人嫉妒啊!”

    吴王皱着眉头,朱武这是情绪失控,羡慕到顶,居然不顾形象地哇哇大叫起来,认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朱武。

    “先生亦有很多朋友,譬如吴王、我爹,还有周大学士,红尘自有红尘人的朋友,世外亦世外人的朋友。但我却更喜欢红尘,因为红尘多情多义。先生与附庸山人的画各有风格。就如春花秋月难以分出谁更美,只是那是不同的美,先生又何必难过呢?”

    朱武微愣。看着素妍,调头抱住江舜诚,开始大哭起来,哭得像个孩子。

    他觉得遗憾啊,素妍认识这些人。可他不认识。这些人都是才高八斗的人物,只要认识一场。便了无遗憾。

    吴王看朱武,哭得真够难看的,在这么多人面前,毫无仪态。抽出自己的罗帕,小心递了过去“先生。”

    朱武抹了眼泪,擤着鼻涕,止住哭泣,这才很认真地道:“江兄,从今儿起,我要住在右相府里。哪儿不去,就住这个院子。”

    江舜诚看着这院子,虽然清幽,可是亦没一间客房,早年东厢房倒有两间用来给小姐们小憩的屋子,可已是几年没住人了。

    朱武再次重复道:“我要与这些画为伴,这些画是好画,风格各异,我得好好在此研习。一日三餐,也不用太丰盛,令人给我送来就成。”

    江书鸿抱拳道:“先生这话言重了。这批丹青,小妹是要竞卖的,卖掉的钱,要用来开‘义富济贫’的医馆。”

    朱武沉吟着:“义富济贫?”

    素妍点头,道:“这是附庸前辈的意思,我只是按照他的意思行事。临分别的时候,几位前辈还特意写了匾额,特意说明拿出这些东西,是用来开医馆的。”

    虽在世外,还心系苍生。

    不慕名利,洒脱自如,不爱钱财,却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画作,就连诗词集亦是一人一身的心血。

    宇文琰道:“弱水,要不我也来帮帮忙。”

    素妍小心地问:“开医馆这种事,你也愿意做?”

    她以为,尤其是皇家男子,只怕是不屑做这种事的。

    宇文琰很肯定地点头:“我想和你一起做些事。”

    “好。第一件事是寻找合适的铺面。你应该明白附庸前辈他们的意思,这座医馆更多的是针对贫苦百姓的,对于没钱看病的百姓,是免费诊病,免费给药。也许往后会少许的有钱病人,而对他们就得加倍收取诊金。”

    宇文琰明白,单从“义富济贫”几个字就已经明白了,“我省得。”

    多一个人帮忙亦是好事,素妍认真地想过,右相府里几乎没人接触过生意上的事,对于她这也是第一次。“我同意。”她移着步子,“光右相府、左肩王府还不够,如果可以,我想让镇国公府也能帮忙,这件事我就交给二哥、二嫂办,让六驸马和杨姐姐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办。

    传业负责印诗词集的事,三哥得找人裱画,大哥呢得负责在我爹寿辰那日,让更多的看到这些画。你……琰世子,你就负责寻找合适的店铺。我呢,负责寻找合适的郎中。”

    素妍像一个将军,给大家都分派了工作。

    所有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对的。

    江传远大声道:“我呢?我干什么?”

    素妍双手负后,审视着江传远:“二哥、二嫂在皇城的家底最薄,我给你出个好点子,三嫂娘家有做生意的经验,你呢就负责跟三嫂商量,选个地段,开一家最雅致、最特别的拍卖行。”

    江传远挠了挠头,打仗他懂,可做生意是一问三不知啊。

    “拍卖行?”这也是素妍听无名子突然说起的,无名子这人脑子里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指着其间一幅画。道:“以这画为例,起价五千两银子,每叫一次价,涨一百两银,以价高者得,最后成交却是七千两银子,那么拍卖行帮忙卖出了这画,要抽取一成的佣金为酬劳,那就是七百两银子。”

    无名子当时是这么与素妍解释的,素妍问了许多问题。直弄了个明白才罢休。

    江传远顿时回过神来,“那……这个不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所以才让你去啊!”

    吴王道:“我可以出一份力。”

    素妍盈盈笑道:“好啊!那你可以和吴王商量细节。要是能尽快开起来,我这批画可以交给你负责拍卖。说不准,你能大赚一笔来。”

    “姑姑的东西……我可不敢收取佣金。”

    “就算是一家人,该算的帐也得明白才行。否则时间长了,容易生嫌隙,一码是一码。”说到钱。素妍立时忆起来,自己还跟慕容氏借了一万两银子,杨云屏那儿也借了三千两银子,被她买东买西,也挥耗得差不多了。“你们自己谈,我找爹有事。”

    一调头。走近江舜诚,“爹,你借我一些银票呗。”

    “多少?”

    “一万三千两!”素妍说完。想到这可是一大笔钱,“当初要去拜访附庸山人,没好空手,又有一位前辈喜欢名琴,花了二千两买了张叫作灵泉的琴。是出自名家玉子期之手。回家前,在江南买了些东西。又花了几千两。当初跟二嫂借了一万两,又找宁西郡主借了三千两,我现在就剩十八两银子了……”

    江舜诚看着素妍,一脸探究,这丫头花银子的速度够快的,出门一趟,一万三千两就花得只剩十八两了。道:“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一万五千两。”

    “谢谢爹!这批画一出手,我再还你。”

    “卖画的钱是要用来开医馆的,就当是江家捐给医馆的钱。”

    素妍依在江舜诚的怀里,“爹最好了!爹最通情达理了。”

    宇文琰看着在家人面前仿佛变成另一个人的素妍,此刻腻在江舜诚身边,如同一个小孩子,江舜诚一张老脸满是笑意。

    朱武的心思全是画作,一幅又一幅的细瞧,《桃源图》是由几个人绘成,每个人的风格不同,却又可以如此和谐地融合在整个画面中,给人一种欣欣向荣之感。独木傲风,容易折之。木秀于林,才能有繁华之状。

    素妍走近江书鹏,糯糯地喊了声:“三哥。”

    江书鹏看着一脸笑意的素妍,“甚事。”

    “三哥,《谢文杰诗词集》我就交给你了,回头你抄完了记得还给我,这一本可谢大才子亲手整理的诗词集,普天之下唯此一本。”

    江书鹏很是喜欢,可素妍上回抵家,已经给了他一本字帖,甚是珍贵,着实不好意思开口要妹妹的东西。问:“小妹,这本才子亲写的诗词集拍卖不?”

    素妍明白,江书鹏很喜欢。“没说要拍卖这本,只说要印三千本售卖。三哥若是喜欢,你亲手抄一本给我。这本你留下,帮传业找家印书房坊把诗集早些印出来。”

    还不承认偏着三房,一早说要拍卖的,到这儿竟愿意给三房了,一分钱不出。

    江传业道:“姑姑是不是也太偏心了?之前我要帮忙,你就说要索回亲笔诗集,现在三叔要帮忙,你就给他。”

    素妍不以为然,“给武夫以琴,给琴师以剑,你觉得意义一样么?我是给武夫剑,以琴师以琴。等你的字练到和三哥一样好,再来说是否偏心。在我眼里,谢大才子的亲笔、三哥的亲笔都是一样珍贵的。要是三哥什么时候也汇一本诗集,我更乐意收藏。”

    偏心就偏心,还能说振振有词。

253 愿意为你

    素妍甜甜地冲江书鹏笑着。

    知道素妍一直偏着三房,一则是因为江书鹏是江家子孙里最有才华的一个,一则是喜欢素妍和江书鹏身上有许多相似之处。他可不想因为这个,让家人非议,因此生出嫌隙,最好的法子,就是不伸手得了这些珍贵之物。

    江书鹏道:“这本谢大才子的亲笔,我还是不要了,我不能夺了小妹之物,回头抄上两本还给小妹。”

    她笑得甜美如初,她的笑纯粹而干净,似乎能照到人的心里。“那三哥也编一本自己的诗词集给我,我更乐意收藏。”

    江书麟接过话,道:“三哥,我觉得小妹这建议不错,你也能整理出一本诗词集,你可是我们兄弟几个里最有才华的。我支持你!要不也整理一本出来。”

    江书鹏犹豫不决地笑着。

    江书鸿对江舜诚道:“父亲早年也有一些脍炙人口的诗作,不防和三弟的一起,整理成诗词集。”

    江舜诚似有些心动,他曾是权倾朝野的重臣,如果真能父子出上一本诗集,众人就不会说他只会投机玩弄权势,而着实是一个有才华的人。

    素妍道:“我觉得不错。三哥以为如何,我陪你一起来整理,几个哥哥、侄儿们都再想想,自己的诗作里可以出采的,都一并收集起来,交给我,我来整理。”

    江传业顿时只觉欢欣鼓舞,“姑姑还会诗词?”

    “不会写,难道还不会品的么。”

    柳飞飞接过话,道:“师姐才厉害着呢,大家只晓得她会丹青书法,其实琴棋这两样也极是厉害的,诗词歌赋亦是很好的。只不过学得太多,生疏了一些。”

    展颜一脸钦慕:“姑姑什么都会,可让我怎么活呀?跟你和柳姑姑比,我真真是一无是处了。”

    素妍道:“我哪有什么都会。我不懂的地方多着呢,比吃,不会女红,不会厨艺,不会打理中馈,还不会阴谋算计……你不该看我会什么,而应该看我不会什么。这样看你就会觉得其实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左肩王一边赏着画,一边留意着素妍,现在才知道这丫头厉害啊。懂的东西太多,更重要的是,她能正确地认识自己,性子谦和。

    江舜诚心里暗乐,他女儿要为他整理诗词集。这是好事,他颇有些期待,素妍在外还学了哪些本事。

    素妍说了几句闲话,恭谨地与朱武、左肩王、江舜诚告退。领了柳飞飞与展颜退出清音轩。

    吴王唤了声“弱水”跟了出来。

    她停下脚步,与同行的柳飞飞打了个手势,柳飞飞带着展颜继续往得月阁方向移去。

    半年多未见。素妍长高了,人有丰润了一些,漂亮的鹅蛋脸神采奕奕。青春飞扬,眼里总是蓄着满满的自信,脸颊挂着一抹红晕,不是羞涩,而是红润的气色。

    她亦看着他。她眼里的吴王高高在上,可以敬重。可以欣赏,却独不能视为良人。

    从一开始,她便知晓,她与他是完全不同的人。

    吴王问:“我的心意,你明白吗?”

    她坦荡地点头。

    千里相追,她就知道的。

    “那你愿意……”

    她蹙着眉头,等着他把话说完,一副处理家务事的模样,没有紧张,没有寻常的娇羞模样。

    “愿意做我的王妃吗?”

    素妍淡淡一笑:“你人很好,但我们不合适。我的要求你应明白,我未来的夫君终其一生,只能有我一个妻子,不可以有别的女人,更不可以纳妾。而你吴王殿下,有两位侧妃,还有数名美妾,对不起,我不愿意成为你众多妻妾中的一人。”

    洒脱的转身,叫声“师妹、展颜”追另两位女子去了。

    吴王静静伫立在清音轩院门前,望着她的背影,一时怔忡,她的拒绝都是这样的干练而简单,没有半分的拖泥带水,或者她简单不愿与他寒喧。

    她到底有没有半分的喜欢过他?

    他的心意,她真的不懂吗?

    她当面拒绝了他,她的理由亦从来没有改变过。

    吴王愣了片刻,突地箭步如飞,素妍正走着,被人拉住衣袖,蓦地回头,却见身后站着吴王。

    他在犹豫片刻之后,肯定地道:“弱水,我答应你。”

    她一脸迷茫。她说那些话,只是要告诉他,他们是不合适的。

    “我愿意为你遣走侧妃、美人,只为你一人。”

    这是多美的情话。

    她亦想当作没听见,可心跳加快,她听见了。“那么,等你做到的时候再来告诉我。”

    宇文轩,你做不到的。

    我们都是红尘中,能把握自己,却掌控不了别人,亦或我们也只是一个渺小的人,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

    你的路,是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吴王朗声道:“好。”

    “我不可能永远这样等你,我给你一个期限:半年。”

    这一刻,她有些心动,否则不会说出这个期限。

    明年的今天,他会登上皇位么?

    然后便是大张旗鼓地在朝堂上掀起一股血雨腥风,多少人忙于保住自己的性命,多少人在风雨中家破人亡。

    “吴王,如果你做不到,半年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但我会拿你当朋友,当师兄。”

    吴王应了个“好”字,是对她建议的完全认同。

    他一定会做到的,打发掉美人,打发掉侧妃,让怀了身孕的许纤玉离开吴王府,为了她,他愿意去做唯她一人。

    宇文琰见屋子里没了吴王,亦没瞧见素妍,走出院门,却见花园里素妍与吴王在说话,吴王的手正拉着素妍的衣袖。两个的样子很是暧昧,虽不是拥抱,但这样动作。这样的姿式,还有吴王的眼神,那是不由自己的情动。

    吴王他真的喜难上素妍了。

    宇文琰的一阵莫名的难受,酸海翻波,似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剑。

    鬼使神差地,宇文琰奔了过去,却在他将到的时候,素妍转身离去。耳畔,听到吴王呢喃自语道:“弱水,我答应你。我会做到,我一定会做到……”

    宇文琰问:“答应她什么?”

    吴王灿然一笑,这样的笑。漾在不苟言笑的他身上,让宇文琰道不出的怪异与陌生,却又这样的魅惑人心,带着神秘的诱惑。

    “阿轩,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么?你都娶两房侧妃了。听说你娘把皇城里但凡有些有美貌、有些才华的小姐都给你弄回吴王府了。”

    吴王冷声道:“那是她的事,与我无干。”

    怎么会无干,进了王府便是吴王的女人,即便他不碰,不喜欢,那也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宇文琰心下纠结一番。吴王都已经有那么多女人了,还来纠缠弱水,自己一个女人没有。干嘛要怕他。道:“我喜欢弱水!”

    直接、干练,像是告诉他,又像是在宣布她属于自己。

    吴王怔忡片刻,嘴唇一扬,笑着折回清音轩。

    宇文琰跟在后面。“你什么意思?我说我喜欢弱水,我喜欢她。你别来捣乱好不好?”

    吴王放缓脚步,两人站在院门口,彼此打量着。“捣乱的人是你吧?”

    他的脸上有写着捣乱,他可是很认真的。

    宇文琰敛起素日的嬉笑神色,在素妍的面前,他是严肃的、谨慎的,努力想给她留个好印象。“我喜欢弱水!”

    吴王不以为然,所有的一切掌握在素妍手里,江家所有人听江舜诚的,江舜诚听素妍的。没人可以代替素妍作出任何决定,就如他亦不能。

    只是,吴王不明白,皇帝知晓他的心意,最简单直接的法子,就是下旨赐婚,可皇帝近一年来一直没这么做。

    吴王这般的淡定,仿佛宇文琰说的那个人与他无干。

    宇文琰感沉到被漠视的懊恼,明知道他对素妍有意,还跑到江家提什么亲,昨儿提,今儿提,甚至把素妍的先生朱武都给唤来了。这是干什么,摆明了就是想打动素妍的心。

    素妍是他的!就应该是他的。

    宇文琰提高嗓门,大声吼叫:“我喜欢弱水!我喜欢弱水……”

    有些抓狂,有些孩子气,却又是认真的,痴若疯狂的。

    接连叫喊了五声,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近乎霸道、痴狂,叫到后来,还挥着手臂,像在告诉所有的人。

    江舜诚亦听见,左肩王听见了,所有在清音轩院内、院外的人都听见了,就连得月阁里也听到了从远处飘来的声音。

    左肩王轻咳一声,屋子里的江家男人们都看着他,亦有的伸着脖颈看宇文琰。

    江书鹏望着江舜诚,觉得这当口,身为家主、父亲他应该说些什么,这样喊叫法,就不怕损了他小妹的闺誉。

    左肩王微微一笑,带着几歉意,道:“右相爷应该明白今日本王到访的原因吧?”

    明白也说不明白。江舜诚扮出副不知所谓的茫然样。

    左肩王道:“小儿看上你家令爱。在西北边城的时候,就三天两头的跑去给你家令爱买卤食去。唉,大半夜的,有时候晚上要赶三百里的路。”

    江书麟只记得柳飞飞说的话,道:“卤食被我给吃了,王爷可以说成是给我买的。一块吃卤食的,还有陆康、六驸马爷、传远、传达……”

    想娶他小妹,先把自己的事处理干净。

    宇文琰气冲冲地进了屋子,冷眼看着江书麟:“哪有你这样的舅兄,吃了自家妹子的东西,还理直气壮的。”

    江书麟冷声道:“没听见一句话,别娶兄弟多的姑娘为妻,想娶我小妹,就你?”他冷哼一声,摇了摇头,“妹妹说了,她不喜欢你。也不会吃你的东西,我是看你一夜奔忙,跑了那么远的路,没好扫你的兴,这才帮忙吃掉。我当时接过东西,你不是挺高兴的么?”

    吃了他的东西,居然还能没心没肺地说成是好心帮忙。宇文琰握着拳头,怒看着江书麟,都说他是小霸王,这江书麟行事,比他还没个章法。

    “要我还你吗?好,明儿我就去六福买上三十斤卤食,可算是把这大半年的都一次性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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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较恶俗的情节,两男主pk,终有一个成炮灰。泪奔求粉红票……

254 求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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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他玩这手,宇文琰三岁的时候就会耍赖了。微微一笑,“江六爷,好啊,我只要龙门酒楼的卤食,这大半年我买的也都是这一家的卤食,别号不要。”

    “龙门酒楼的太不上台面,六福楼可是全北齐最好的酒楼,赔你正好,我可是真心感谢你给我买卤食。”

    “太好吃的,我宇文琰吃不惯,就爱吃龙门老字号,除了这家,不要二家。”

    两个人像孩子般地扛上了。

    江传嗣兄弟几个觉得很幼稚,倒是江传远兄弟俩很是好奇,就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地说闹着。

    左肩王道:“右相爷以为如何?”

    江舜诚依旧是装糊涂,指着面前拌嘴的二人,“两个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当父母的插手此事会被笑话。”完全拿面前的宇文琰与江书麟当小孩子看。

    左肩王睨着双眸,跟他玩这手,这江家上下个个都是些难缠的,怎么就选中这样的人当亲家,这不是自己找罪受? “本王是说令爱与犬子的亲事。”看在江家的人虽怪家风还不错,更重要的是,他欣赏江素妍,他儿子喜欢江素妍,他忍,还是厚颜结亲吧。

    江书鹏道:“小妹与全家人说了,她的良人,这一生只能有她一个妻子,不得纳妾,不能有通房,一生一世一双人,王爷明白否。”江家的男子唯只一妻,江家的女儿这样要求倒不为过。

    众人的目光锁定在左肩王身上,左肩王至今为止,也与其他亲王不同。唯左肩王妃一人、无通房、无侍妾、无美姬……总之,他的身边就左肩王妃一人。

    宇文琰朗声道:“我答应了!”没有半点支吾,如同早就知晓一般。

    左肩王微微一笑:“你亦知道,我膝下就这一个儿子,要是令爱能生,多给我生几个孙子,本王不会说什么……”

    你江家的人不怕说这些,我左肩王也不忌口。

    能生几个儿子,自然能应,万一生不出儿子来。还不让人纳妾了。

    “就是你们江家,不都还有一条,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我儿三十无子亦可纳妾。”

    江书鸿有些听不下去了,这亲事还没订呢,就先说生儿子的事了。哪有这样当着人家女主兄长说这些的,这不是当面打他们的脸面么,可再看江舜诚。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江家男儿不就挺好,也没见他们后宅乱,虽然江书鸿年轻时在外面养过外宅,有过旁的女人,一过三十知事后,倒也中规中矩地守着妻儿度日。

    宇文琰道:“没儿子我也不纳妾。父王不是说,女人多了是麻烦么?皇伯父的女人就够快了,哄了这个。又劝那个,这也太难为了……”

    敢议皇帝的长短,不要命了,这么多的人也不知深浅。

    左肩王严厉地瞪了一下,宇文琰立时住口。低声重复道:“我只要弱水,娶不了他。我这辈子都不成亲!”

    左肩王也顾不得矜持,伸手给了宇文琰一下,拍打着宇文琰的后背,“你给老子叫板管屁用,有本事你缠右相爷去。”

    宇文琰眼珠一转,笑嘻嘻,如只哈扒狗儿般地对左肩王道:“右相爷,你行行好,把你女儿嫁给我。”没把左肩王给恶心死。跟个乞丐似的,仿佛人家的女儿就跟一枚碎银子,或是几纹铜钱一般。宇文琰笑意一剑,正色道,“就算我这样,他也未必肯同意。”

    众人看着宇文琰对左肩王示范那番,着实可笑,分明就是求人的奴才,半点世子风范都没有。

    左肩王给了个“你知道就好”的眼神。

    江舜诚面无表情,想娶他女儿,就这点能耐?他有个宝贝女儿,要貌有貌,整个皇城谁不知道他女儿小时像小仙女,大了也是清丽脱俗,如花似玉。更身有才华,这皇城难得挑出几个能与她比肩的同龄之人。

    宇文琰挺着胸膛,扫过众人,面容凝重,又不是他不负责,是江家人不肯,他哪里不好了,居然还跟他端架子。道:“右相爷,你必须把你女儿嫁给我。”

    不计不成,又生一计了?

    江家的男人们,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这么多的人,还玩不过左肩王父子,江家人多了,算江舜诚,在这屋里便有十个了,就算是打架,也能打赢了。

    “我在边城救他受伤,昏迷的时候,知道她是怎么给我喂药的?”

    还有这事?江书麟瞪大眼睛,一副探究的样子。

    宇文琰开始耍赖了,这是他打小最惯使的招式,神色里露出戏谑、霸道。嘟着小嘴,一副很陶醉的样子,“喏,是她用嘴喂我吃药的。”

    江书麟立马暴跳起来:“你放屁!”

    “不是放屁,就是这样喂的,你们不信,可以问她。嘿嘿,当时我父王也知道的,还有柳飞飞,她应该也知道。哈哈……一碗药,她是一口一口给我喂到嘴里的,一共喂了二十三口,我可数得清清楚楚。”

    喂二十三口,相当于亲了他二十三回,回回都用舌头将药渡到他嘴里。现在想来,他还回味无穷,美味呀,虽然是药,却是甘甜无比。

    江书麟大声道:“你这个阴险小人,你既昏了,怎么数得那么清楚。”

    “我自然是装昏的。”

    整个屋子里一片静寂,连掉根针都能清晰可闻。

    朱武不可思议的看着宇文琰,连这招都用上了,再看吴王,铁青着脸。

    江家的男人们,什么表情的都有:有猜疑的,是江书麟,他一副打死也不信的表情;有恼怒的,江书鹏原是温润公子,此刻却紧握着拳头,随时准备揍人;更有释然的。江书鸿颇有些“都这样了”不许宇文琰还能许给谁呀?

    宇文琰颇是得意,不答应是吧?继续不答应吧。很是傲气地道:“右相爷可以不答应,本世子的嘴从来就管不住,嘿嘿,偏偏又喜欢跟皇城的那帮纨绔子弟在一块玩,说不准哪日喝得半醉时,就将这事给说出去了。我是很想负责的,呵呵,如果相爷反对我娶弱水,我也没法子。今儿相爷就给个痛快话。你们说的本世子都答应。你若应了,回府之后,我便将我屋里服侍的大丫头、小丫头一并打发配人。往后近身服侍的不是太监就小厮,如何?”

    为了表示诚意,打发身边的服侍丫头就成。他以前有过通房,早被左肩王妃拉出府嫁了人。

    江舜诚看着宇文琰那样子,虽然有些无赖行径。却亦不像是玩笑。“书麟!”

    江书麟应了声“爹”。

    江舜诚道:“此事不能听琰世子一面之辞,你去把妍儿叫来,为父要当面问问。”

    这种事,还要当面问。

    江书麟心里犯嘀咕,自家妹子还待字闺中呢。

    左肩王不得不佩服宇文琰的这一手,和他当年耍无赖。坏了叶家小姐的婚约如出一辙,用到那个妙啊。看江舜诚还摆谱,回头还不得乖乖把女儿嫁他儿子。

    素妍正在教柳飞飞、展颜练习新曲子。柳飞飞自来是只箫,展颜亦对琵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边城无聊时,素妍便教过她一些。

    白芷禀报完毕,素妍神色微沉:“必须得我去?”

    “是。”

    素妍叮嘱了几句。让柳飞飞他们自己练习,自己出了得月阁。

    看着阁外的牌子。江书麟不敢轻易进去,生怕踩中了机关。

    路上,江书麟还是问了素妍,用嘴喂药的事。

    素妍愣了一下,宇文琰可恶啊,竟然把这事说出来了。

    江书麟见素妍那张脸,又红又羞,又怒又恼,便知是真的了。“妹妹,如果真有此事,你就别去清音轩了,我代你回了便是。”

    素妍朗声道:“不,我去。”宇文琰敢耍赖坏她名节,她就要认啊?那家伙太可恶了,别以为救了他一命,就可以当她是办杮子捏。

    江书麟问:“你真要去?”

    素妍肯定地点头。唤住旁边一位经过的下人,小声地吩咐了几句,下人令命,飞快地奔去了。

    一路过来,素妍理好了心绪,亦有了应对这一切的法子。

    进了屋,对江舜诚行礼道:“爹,你叫我。”

    江舜诚轻咳两声,这种事,他是爹啊,应该由母亲来问更好,以虞氏那性子,要是知道了此事,还不得又大闹一场。难开口啊,太难开口了。

    素妍面色淡定,道:“爹,呵呵……那个六哥已经告诉我了。”她看着宇文琰,妈的,真是个卑鄙小人,算计了她,居然还对着她的父兄嚷嚷出来,“琰世子似乎很享受那日的事,你躺在桌案上,一会儿我们再示范一次,你以为如何?”

    “弱水……这种事,嘿嘿,不好对众人示范。”

    素妍压低嗓门:“我的条件,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嘛!”

    素妍笑得灿烂如花,迷死人不偿命,敢耍她,她是那么好戏耍的么。依旧小声道:“想不想我爹答应啊?”

    宇文琰飞快的点头。

    “乖乖的,一会儿躺在案上去,装昏!”

    院门外,下人送来了汤药,素妍出了屋子,捧了汤药进来,笑盈盈地道,“为了向长辈有个交代,今儿我便再示范一番,琰世子,快躺下。”

    左肩王看着素妍那双眼睛,长得与江舜诚一般模样,都闪出狡黠的光芒,有阴谋啊,可宇文琰像是着了魔,居然老老实实地躺在两张并排的案上,装昏得如同一具尸体。

    这小子,之前还挺聪明,这会儿变笨了!

    难怪有人说,聪明的女人能把男人变笨,不,是掉入情网的人都是傻子。

    “琰世子别动,一会儿就能让你享受到甘甜如蜜的东西。”

255 谎言

    素妍抬手一捏下巴,宇文琰微张,一根如笛粗细的竹筒就插到嘴里,很快一张纸卷成圆锥状,苦如胆汁的汤药就滚入嘴里,宇文琰感觉到不对,刚要动手,素妍厉声道:“昏去的人能动手么?你给我老实一点,否则,别怪我下手狠!”

    上当了哇!

    这丫头哪会束手就范,这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宇文琰不咽不行,汤药直逼咽喉,几乎是强势随着咽喉一路漫到五腑之中。

    素妍的动作熟络干练,一看就是经常做这事,在营医帐里,常遇到重伤昏迷的将士,营医们采用的就是这种方法,又管用,又有实效。

    一碗药灌完,宇文琰苦得脸色难看,眉毛、眼睛拧成了一团,坐起身,在那儿拼命的干咳、干呕。

    素妍盈盈笑道,“爹,女儿就是这样灌他药的。在西北时,二哥、六哥都知道,他们前方杀敌,女儿就留守后营照料受伤将士。但凡遇到昏迷不醒的便采用此法。”

    宇文琰大叫:“她撒谎!她撒谎,那次不是这样的,不是……”

    素妍回头,愤愤地怒瞪着宇文琰:“琰世子,话可不能乱说。当时我确实这样灌你药的,如果大家不信,可以问柳师妹,她也在当场。难道,我还会当着自己的师妹做出什么越矩的事?”

    言词凿凿,都说他宇文琰横蛮,没想今儿遇到素妍,他是有理说不清,居然能颠倒黑白。

    柳飞飞要是到了,自然知晓此事轻重,肯定会向着素妍。

    宇文琰吃了个哑巴亏,怎么就上了她的当,“父王。你说话,你当时不是也知道的么?”

    左肩王很想帮儿子,现下连他自个儿都迷糊了,对啊,那日素妍入帐,带着竹筒、纸张这些东西。

    素妍笑容微微:“左肩王爷,你当时可是看见我给他喂药了,我记得当时你因觉这个法子残忍,可是出了帐的。”

    左肩王点头。

    素妍见他不说话,目的达成。厉声道:“琰世子,你在蝎子阵中确实救过我一命。可我在你昏迷时亦照顾过你,你、我是同营之谊。亦有同门之缘,话可不要乱说。”

    这丫头太厉害了,算计他一把,让他难受得想吐,宇文琰环视左右。江家的男人几乎个个都信了素妍的话,“你……你刚才给我喂的什么?”

    “没什么?就是让下人熬了点黄莲水,时间匆促,时间短了一些怕是药效不够。看琰世子火气够大,正好给你祛祛火。”

    宇文琰伸手指着素妍,一张脸时白时青。这丫头太狡猾了,太坏了,比他还可恶。此刻还扮出一副无辜、善良的样子。

    “是想打架么?”素妍歪着脑袋,“我可记得,在山上时,你是我的手下败将,小心我一个指头凿死你!”

    对啊。他打不过她的,这丫头的内力邪门得很。居然能在坚硬的墙壁上用笔刻字。

    宇文琰大声道:“上回……她不是这样喂我药,真是用嘴。”

    素妍神色平静,“琰世子再胡言乱语,本郡主可真要生气了!”秀眉微挑,露出三分怒容。

    宇文琰立即胆怯地住嘴了。明明就是用嘴喂的,非不承认,居然能颠倒黑白,一进来就对他笑,笑得他放松戒备,还乖乖听她的,以为她真会用嘴喂东西,高兴得他忘乎所以,哪里知道……

    这丫头原来使的是**计,先迷乱他的心,再趁计报复,这是防不胜防,想他宇文琰,三岁开始就学会欺负人,今儿竟被她给算计了一把。

    这该死的药水,快要苦死他了,想吐吐不出,弊在肚里,那真是苦,苦得他除了苦还是个苦,就似苦胆破裂一般。

    素妍落落大方,问江舜诚:“爹,事情已经说清楚了。女儿可以回得月阁了么?”

    江舜诚应答一声,对于女儿的行事的干净俐落很是满意。

    素妍抬起头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道:“左肩王、先生,素妍告退了!”

    左肩王尴尬地笑了两声,训斥宇文琰道:“臭小子,这种事岂是乱说的?”

    宇文琰争辩道:“她撒谎!她……”左肩王一个犀厉的眼神,宇文琰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再不敢说。

    左肩王抱拳道:“小儿胡闹,请右相爷莫与他计较,本王代小儿向右相爷赔礼了。”

    江舜诚笑道:“王爷客气,小孩子的事,做长辈的怎会与他们计较的。此事就算是结了。”

    左肩王想到自己的儿子够狂,他能瞧出那丫头有诈,就乖乖地往她设下的陷阱里跳,这叫什么,一物降一物,他儿子再胡闹,在那丫头面前可真是乖乖的。“时辰不早了,本王告辞!”

    “在下送送王爷!”江舜诚亲自相送。

    宇文琰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他不明白,明明是江素妍说谎,为什么大家都信她了呢。

    江书鸿、江书鹏、江书麟父子四人陪送出门,直至看左肩王父子的身影消失在花园里,只听江书麟愤愤然地道:“不该让琰世子就这么走了,应该让他知道一点厉害,居然损坏妹妹的闺誉。”

    江舜诚道:“左肩王已经给咱们留了颜面,还争什么?”

    江书鲲一脸迷糊,“今儿这事把我给饶糊涂了。琰世子和小妹,谁说的是真的?”

    江书鹏微微笑着。

    江书鸿亦是一脸沉思,“我不明白的是,琰世子为什么要说谎。”

    江书鹏颇有意味地道:“如果我没猜错,说谎的是小妹。”

    书麟惊呼一声,“怎么会?小妹不会骗我们。”仿佛素妍就是乖乖女,万不会做欺骗父兄的事。

    江舜诚颇是赞赏地看着江书鹏,他亦瞧出来了,今日这事说谎的是素妍。

    宇文琰气得那样,因为左肩王的一个眼色,硬是生生将话咽回去,还被素妍诱得灌了碗黄莲水。

    父子几个在花园里说话,朱武正与吴王说话。

    吴王捏着拳头,满脸怒容:“宇文琰今儿太过分了,为了逼江家同意,这种事也能做。”

    朱武含笑深思状,“琰世子说的是真的。”

    “真的?怎么可能?”吴王脑子里忆起刚才素妍的样子,通常女子遇到这种事,一定会恼羞成怒,可她平静如常,还狠狠地算计了宇文琰一把,将一碗黄莲给灌到宇文琰嘴里了。

    朱武笑道:“唉,看来你与弱水终究无缘。阿轩,为师劝你就此放手吧!你给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你固执为之,皇上、你母亲都不会答应。”

    “不,刚才那事,是宇文琰为达目的,所以才损毁弱水的名节。我……我饶不了他。”

    怎么就看不明白呢,宇文琰说的是真的,真正说谎的人是素妍。

    这事儿,江舜诚应该是瞧出来的,左肩王也明白,两位父亲都没点破,这是给女儿家留下几分颜面。

    左肩王默认,是想借此机会,好好教训一下宇文琰。身为男子,什么时候都应该维护心爱的女子,即便为了得到她,但更多的应该是保护。

    江舜诚没有凿破真相,为的还是保护自己的女儿。

    朱武能瞧明白,是从素妍进屋后的平静、微笑,还有那双狡黠的眸子,当年他带着这丫头一路云游,朝夕相处了几月。多少年了,她每次动心思时,那眼神是骗不了人的,算计人时,那眼睛会闪出光亮,甚至还会笑着,真真是只笑狐狸。江舜诚要算计什么事时,也是如此,眼睛会特别有神,随而笑得迷人,偏就在这笑时,诱人掉入陷阱。

    当真是父女俩,连算计人时都是一样的。

    吴王低声道:“先生,弱水答应给我半年时间。”

    “哦,那是她给你面子。”

    这一场情爱的争逐,虽无成败,可朱武已经瞧出了什么不同。

    是长辈的态度的不同,左肩王能陪儿子入江府,就是一种态度,他是赞同儿子娶弱水的。

    而吴王则不同,除了朱武支持他,他的皇祖父、他的母亲都是反对的,尤其是他的母亲,甚至往吴王府弄回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居然能在吴王不在王府的时候,公然迎娶两房侧妃入府。

    吴王的态度再坚决,却左右不了皇上与母亲。

    他肯定地道:“弱水心里有我。”

    朱武微微笑,如果有他,昔日在金州分开,就应该多说几句;如果有他,岂会在半年没给吴王一封信。

    陷入情网的人,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平和的眼神,也会误以为那是温柔与痴情。朱武是明白的,却没有点破,能有梦的人是幸福的。

    江传业恭敬地抱拳道:“朱先生,要用午食了,是去聚客厅,还是在清音轩里用食?”

    江舜诚父子进了院门,彼此的话不多,朱武能够瞧得出来,江家的兄弟都很团结,至少没有其他豪门候府的争斗。

    “聚客厅太远,就在清音轩用罢!摆到花厅就不错。”

    大奶奶特令厨房备了好些样精致的菜肴,下人们鱼贯而入,将菜肴摆放到饭桌上,只良留了两名精干的丫头服侍着。

    用午食的时候,朱武问及装裱的事儿,江书鹏只说到年底了,只怕不大好请师傅。朱武道“我会装裱,只需要找个会熬裱浆的人就可以。”

    江书鹏可不敢让鼎鼎大名的朱武先生来府上裱画,这可真真是大题小作。但朱武已经拿定主意,要亲自为这批字画装裱。

256 辞疏

    午后,江书鹏出门落实装裱之事,因要赶在江舜诚寿宴时让亲朋鉴赏书画,时间显得匆促。

    周老先生年岁大了,又赶在年节,不愿出门。张老先生倒是愿意帮忙,又说上回从右相府回去后,亦将熬制最好裱浆的法子教给儿子张掌柜了。

    江书鹏带了张掌柜回府,立时带了熬裱浆的材料进了清音轩的小厨房,特意令下人给张掌柜与朱武收拾了两间客房。

    吴王在一边瞧了许久,看朱武亲自动手裱画,这样的小心翼翼,朱武爱书,亦爱书法丹青,在朱宅里就专门有一座藏书阁。

    申时一刻,吴王方别了朱武,离了清音轩,刚出院门,一名胸前挂着“夏”字牌的侍女迎进跟前,禀道:“吴王殿下,安西郡主在南花园凉亭等候多时。”

    素妍在等他!此念一闪,吴王满心都是快活,朗声道:“带路。”

    曲径幽深,越过假山,跨过小桥,抬头就看到一座凉亭,里面依昔有三个少女的身影,一个着侍女服侍的丫头正立在中间,兴味颇佳的看着两个对奕的少女。

    笑笑欠了欠身,退出凉亭。

    白芷给吴王沏茶递点心,在旁瞧了片刻,只听展颜轻叹:“姑姑,我又输了!”

    “你的棋艺比上一局有所进步,多练练就好。我之所以亦教笑笑,便是让她多陪你练练。”素妍将一枚枚的棋子捡回棋盒,笑问:“吴王殿下可有兴趣下两盘,展颜,你看我们下下。”

    在吴王的记忆里还未与素妍下过棋,当即坐到展颜的位置上。

    笑笑按捺不住,她听人说过,柳飞飞以前就是渔村女。一身的本事,都是素妍教的,心下羡慕,也想变得和柳飞飞一样,听素妍说要教她下棋,更是把她乐坏了。

    展颜冲笑笑一招手,她就进了凉亭,白芷也站在一旁看着,展颜时不时解说两句。

    吴王很快发现,素妍身边的丫头也是懂棋的。只是棋艺不佳,但是这点就让他意外,回府不久。就能连着武艺不好的丫头上阵杀敌,看来她亦是费了一些心力。

    下了一半,吴王有些吃力,他很快看出,素妍的棋艺不俗。她始终是应付自如,素妍凝重下棋的样子很让人着迷,那双眼睛闪着星子般的光芒,还有份他在其他女子身上看不到的自信,不是骄傲,更不是自负。而是满满的自信。

    素妍还是决定相求吴王。“殿下能帮我一个忙么?”能求人则求人,干吗得憋在肚里,与己为难。看身边的亲人为难。

    吴王抬头,有些期待,“你说。”她求他,证实她心里有他的位置。

    “师妹柳飞飞与我六哥两情相悦,我娘不同意这门亲事。我想请吴王与皇上求个恩典请旨赐婚,成全了这对有情人。”

    吴王没想她会说出这事。道:“你要用圣旨来压你娘?”

    “不是压,如果等六哥向柳师妹提亲,只怕是不成的。柳师妹孤苦一身,没有家人,我是她最亲近的人。我若不为她设想一二,这事只怕拖个三五年也没个结果。最好的法子,是求皇上下旨。”

    素妍可不想浪费唇舌去说合,她听说慕容氏想为柳飞飞说情,才刚提了半句话,就被虞氏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以沈氏嫁入江家二十多年的谨慎小心来看,自不敢提这事儿。江书鸿、江传嗣被立为世子、世孙的圣旨还未下呢,沈氏更不会在这当口惹虞氏不痛快,就是张双双也不会提的。

    她们不提,更不会帮柳飞飞和江书麟。她们都知道虞氏在这事上的态度,是无论如何了也不会答应了江书麟与柳飞飞的亲事,在虞氏的眼里,柳飞飞就算被封为郡主还是一个渔村女。

    吴王莞尔一笑,带着几分邪/魅,明亮的神色里令人正邪难辩,几分暧昧,几分霸道,几分不甘,混于一处,竟是这样的诱惑人心。“本王帮你,可有好处?”他对她的心,她该明了才是。

    素妍想了想,“用两县的沐食邑换免死金牌,殿下以为这笔买卖合算么?”她得了两县沐食邑,特予恩准“世袭罔替五代”,这可不是随常人能够得到的恩典。

    他宁可要她答应:我愿意嫁给他。

    出乎他的意料,她宁可放弃两县沐食邑,也不提嫁他的事。

    展颜低呼一声:“姑姑。”

    两县封地就换块免死金牌,着实不明白素妍到底在想什么。

    吴王问:“你不是开玩笑?”

    素妍早就拿定了主意,应该说在回来的路上,她便想好了,如果自己真立有奇功,她愿意拿这份功劳换取皇帝应允的平安。“殿下看我像开玩笑么?素妍寸许功劳不足封赏两县。宁西郡主自幼随杨元帅征战西北,劳苦功高,得两县封地那是皇上恩典,可我前往西北不到半年,就得此厚恩,愧不敢受。我真心要放弃两县封地,求皇上隆恩换块免死金牌。”

    吴王继续落定棋子,缓声道:“此乃大事,你不与你父兄商议?”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可以做主。还请殿下为我周旋说情。”

    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即便是在边城重地,只要打理好了那两县之地,足可以护佑后世子孙。

    吴王突然有些看不透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决定这样做。

    “按照常理,如要请辞封地,是要通过礼部向皇上递交辞呈折子。”

    素妍更加坚定自己的抉择,“好,我立马就写折子,正好你在,你帮我看看可否妥当。”

    令白芷取了笔墨来。

    一盘棋下完,素妍认真地草拟折子,又令白芷去书房大丫头那儿取了专用的朝廷空白奏疏,吴王看着指点了一番,素妍按照吴王所说的格式,认真的抄录好。

    吴王看了一遍:“你这折子有意思,半分赘语都没有。”

    “我在边城瞧过杨元帅、左肩王他们写的折子。华词丽句占了六成,正经的话最多有两成,剩下两成都是赞美、恭维之语。满篇赘语,皇上看着也费神,有事说事,方直截了当。”

    “你的字写得好,皇上最喜字写得好的臣子,这也是皇上为何宠信你三哥之故。”

    素妍含着浅笑,这些年她如此用心的学习,总算练了一笔还算不错的书法、丹青。“殿下觉得这折子不越矩吧?旁处可都合规矩?”

    吴王点头道:“干脆简单。又不失情真意切,甚好!”

    她欠身行礼,“这两件事还望吴王成全!素妍感激不尽。”

    吴王道:“你且放心。明日我便当面呈给皇上,也会替江书麟与柳飞飞求下一道赐婚圣旨。”

    “多谢吴王!”

    又说了一阵,见天色渐晚,吴王带着奏疏,离了右相府。

    展颜面露敬重之色。“姑姑这般干脆,封地说请辞就请辞,换作是我,可是舍不得的。”

    “身外之物,当舍便舍,在我心里父兄和家人的平安胜过一切。”

    展颜不会明白她的。她当年亲眼目睹过父兄被斩首于菜市口,而她却无能为力,那种倾世的绝望。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无助与痛苦。那时她便觉得,要是一切可以重来,她倾尽一切也会守护家人的平安。

    荣华,不过是过眼云烟。

    富贵,亦换不来真正的快乐。

    “姑姑这话我听得不大明白。感觉姑姑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什么人似的。”

    她说的一切可不就是为了保护家人么。用免死金牌来保住家人的性命。只是,她不知道又能保住几人。

    江传业沿着小径,身后跟着名贴身小厮,正慢吞吞地移来,近了跟前,抱拳唤了声:“姑姑、妹妹。”

    展颜道:“已近酉时了,祖父、伯父他们还在清音轩?”

    江传业笑道:“还是姑姑的面子大,这回朱武先生要亲自裱画呢。连祖父、三叔和我爹都赶到清音轩。”

    素妍惊呼一声,“怎能劳烦先生做这种事。”

    “三叔也是拦过,没阻住,就由了朱先生去。之前祖父与爹都怕误了好画,我亦在旁瞧了一阵,看朱先生的动作纯熟,连张掌柜的都说一看就是常裱的,大家这才放心了,我屋里正好有几幅书院先生所赠的墨宝,正巧寻了,让张掌柜的帮我装裱。”

    素妍道:“我与你说的事,你亦得上得心才好。”

    “姑姑放心,我既揽了活计,自不耽搁的。我有个同窗,家里正好是做印书坊,回头找了他,好好说,定会给咱们一个好价,到时候,姑姑只管收银子就成。”

    见江传业说得有门有道,素妍只笑着说:“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江传业又说了几句话,这才告辞。

    展颜似想起什么,道:“柳姑姑说,那牡丹花上的蝴蝶,天黑之后就不见了,我回头得去看蝴蝶。”忽尔,又道:“姑姑,你把那幅《国色天香》送我吧?”

    素妍道:“这可不行,这是专门为一个朋友画的。你若想要,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花,我另为你绘一幅。”

    展颜想了又想,她自小在边城长大,瞧得最多便是苹果、杏花。“苹果花如何?”

    “你可真是难为我了,苹果花是什么样的我都没瞧过。”

    展颜有些不信,看素妍的样子又很认真。

    素妍道:“绘幅《月季》如何?”

    展颜点头应了。

    姑侄二人散去前,素妍对白芷与笑笑道,“我是岭雪居士的事,你们不可说与任何人。”

    “姑姑放心,我已经叮嘱过笑笑了,她虽然贪玩,但嘴还是极紧,不会乱说话。”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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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月圆介绍:
官方简介:她是奸相嫡女,亲眼目睹父兄被杀,更被夫君惨杀庵堂,重生回到九岁时,一切是否可以改变?这一次,她改变自己,只为守护家人平安……私家简介:重头再来,她努力更改全家宿命,当繁华成锦,唯前世的恨令她心意难平。重生之路是美好滴,男主一往情深,俊朗如仙;撕掉女配伪善面,露展狼性;男配的真小人嘴脸令人咬碎银牙。[浣浣因早前忘记密码,用“水红xl”笔名开新文《红妆名捕》,求关注!请亲们一如既往的支持哦。]家和月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和月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和月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