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家业TXT下载家业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家业全文阅读

作者:糖拌饭     家业txt下载     家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当年内情

    姚娘子哭闹的时候,葛氏也站在门边看着戏。心里一阵兴灾乐祸的,谁这让姚娘子平日里老是一幅瞧不起人的样子,话里话外的还老拿她嫁给正平的事情说事。

    好象李正平娶了她多亏了似的,着实气人。想她堂堂葛巡栏的女儿,嫁给李正平,他哪里亏了?

    再说,以前还道李正平是李家正经的族人,也算得是望族之后。可如今看来,这李氏之后是李氏之后,可早都不知偏到哪一代去了,在李家的地位也就相当于一个管事,这明明是她葛秋姐吃亏了才对啊。

    越想着这些,葛秋姐就越是忿闷不平。

    因此,见姚娘子倒霉,这心里倒跟六月天吃了冰酸梅汤似的爽气。

    “秋姐儿。”这时,一个妇儿扭着腰肢过来,正是葛秋姐的二娘曹氏。

    “你来干什么?”葛秋姐看着曹氏没好气的道。对于曹氏这个二娘,葛秋姐儿一向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不过,曹氏历来还算是低调有眼色,对葛秋姐这个葛家大闺女却是千依百顺的,也因此,葛秋姐虽然一向不给曹氏好脸色看,但其实对曹氏也没太大的恶意,对曹氏所出的葛三儿更是一惯不错。

    “你爹让我来找你的。”曹氏对葛秋姐的脸色毫不在意,一脸微笑的道。

    “什么事?”葛秋姐挑着眉毛问。

    “这是老爷给李家开出的正余银税票和门摊费票。”曹氏说着,把手上几张税票递给了葛秋姐儿。

    “怎么这么高?”葛秋姐一看那税票,不由的轻叫了起来。

    “这可都是跟据那本特制的账册来的。”曹氏道。

    “那本是假的。只是胡弄二奶奶和贞姑娘他们用的,哪能真按这个收?爹真糊涂了。”葛秋姐没好气的道。

    “你爹可一点都不糊涂。你想想啊,你们给二奶奶和贞姑娘他们看的是假账册。如果这会儿再收税,却按照平常的收,税费突然一下子就降了下来,那岂不就成了自揭短处,自掌耳光了吗?凭谁也知道之前的账有问题了。”曹氏道。

    “倒也是,只是这钱……”葛秋姐咋巴着嘴。

    “你傻了呀,如今贞姑娘不是来南京主事了嘛,再说了,也是因为她那货行和粮行才搬走了。你公公这边的账目里可退出了一大笔钱,税的事情,不够的话自然该由贞姑娘贴出来才是啊。”曹氏道。

    说着,曹氏又转过脸看了看周围,才在葛秋姐耳边低语:“你爹说了,让你跟你婆婆说说好,就按这税票上的费用来收,然后多出来的钱,他只抽一成。其它的还给你们,这样,每年下来,岂不是有一笔不小的银钱下袋了。你婆婆肯定干的。”

    听得曹氏的话,葛秋姐眼睛一亮,如此果然行的。随既却又皱了眉头:“不行。过去的还好说已经过去,便是不合理。交也交了,还能怎么嘀。可这现在的。那贞姑娘又不是傻子,她只是跟别家一对,就能看出不对来了,这方法行不通。”

    “谁说的啊,你爹早考虑到了,李家当年可是在贡墨上出事的。所以,之后,朝廷对李家实行的是惩罚性税费。要不然,凭李家的当年底子,熬一熬也就过去了,怎么可能会突然的退出南京市场,正是因为这惩罚性税费整的。所以,到时就拿这个说事,那贞姑娘也没话可说了。”那曹氏道。

    “竟是有这等事情?那太好了,行,我去跟我婆婆说。”葛秋姐欢喜的接过税票,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两入了口袋。

    “正平嫂子,怎么在门口说话,不请人进屋?”这时,贞娘带着小丫过来,门口的路叫人堵了,只得远远的停下来道。

    “不用不用,我就路过,听着前面姚娘子吵闹,就唠叨两句。”曹氏连忙的道,然后给贞娘让开路。

    “哦。”贞娘微微点头,便不再多说直接进了屋。

    “这就是贞姑娘啊,看着没多大吧,听说才刚十六岁。”曹氏看着贞娘的背景冲着葛秋姐道。

    “本来就是丫头片子一个,没什么了不得的,不过是仗着二奶奶和老夫人在背后撑腰罢了。”葛秋姐也回望着贞娘的背影,不屑的道。一个有个克妇之命,又被退了亲的女子,偏到她面前撑起大头来了,真是见鬼了。

    “那是,那是,咱家秋姐儿才是最能干的。”曹氏连连点头道。

    “行了,你回去吧,我们在这门口说话,还不定那李贞娘还以为我们在说她什么了呢。”这时,葛秋姐又冲着曹氏摆摆手,然后转身就嘣的一声关上了门。

    “呸,还真当自己是人物了,人家贞姑娘是没什么了不得,但就能让你那死鬼老爹都吃瘪。”曹氏一脸不屑的冲着门里的葛秋姐嘀咕了句。

    她当年在葛秋姐的娘手上吃了不少的亏,好不容易熬到葛秋姐的娘走了。因着葛秋姐的不愿,她还不能扶正,始终只是个二娘。因此,虽然表面上巴结着葛秋姐,心里自不会真把葛秋姐放在心上。

    随后曹氏便转身离开了。

    葛氏进了屋,便兴冲冲的去找婆婆方氏,又把税票给方氏看。

    “呸,你爹这安的是什么心哪,别人有个巡栏的亲家,那总是想方设法的少交些税。嘿,你爹倒好,这倒是挖空心思的到我这里来弄钱了,这是亲家还是仇家呀?”方氏没好气的将那税票往葛氏脸上砸。

    “呵呵,婆婆这会儿倒是想少交了,可当初让我爹做假账的时候可是尽可能的往多里记。”葛秋姐没好气的道。

    曹氏叫葛秋姐拿了短处,一时没话回了,只是一口咬死着。不能按假账的来。

    随后,葛秋姐才把曹氏说的那一套说给自家婆婆听。

    “哎呀。就有这么回事,这么些年来。事过境迁的,我竟都忘了。”方氏一拍巴掌。

    于是婆媳俩又合计到一块儿去了,最终决定,就按税票上的来。

    “就怕公公不同意。”葛秋姐最后道。

    说起来这个家里,她倒是有些怕这公公的。李景明平日做事一向严谨,便是她爹对李景明也礼遇几分,所以,葛秋姐任有什么花样也是不敢在李景明面前使的。因此,自要窜掇着婆婆方氏出面。

    而世间之事。天生一物降一物,婆婆方氏并不是那么能干的人,但拿捏起公公来倒也是一把好手。总之,万事,只要婆婆一说,一闹,公公就鲜有不应承的。

    “没事,这事办在我身上。”方氏拍着胸脯。

    转眼天便黑了。

    方氏就站在门处一个劲的朝外张望,好不容易。候着李景明进了屋,便颠颠的上前,帮着李景明打点着衣物,换上便服。殷勤巴结。

    “又有什么事啊?”李景明叹了口气,自己这老妻他心里清楚,平日可没这么好脾气的。这无事献殷勤的,必是有事所求。

    方氏于是又拿出税票。然后把之前葛秋姐说的那些再说一遍。

    “不行,你真以为贞姑娘是傻子呀?去年。李家嫡宗闹出那么大的事情,全靠贞姑娘顶了下来,她精道着呢。我这些日子那心就一直提着,就等着她发落我们,你倒好,还要往枪口上撞,你是真想我被李氏逐出族不成?”李景明看着那税票,唬的差点跳了起来,一阵气急败坏的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神?我看这几天,贞姑娘见我们也没有别的,都是一幅笑嘻嘻的模样,到底是一个才十六岁的女孩子,就算是有些能力,那也是在徽州,到了南京,怕就没那么大的见识了。你少在这里疑神疑鬼的,总之,这事我说了算了。”方氏撇着嘴道。

    “不行。”李景明再一次否定,又见方氏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知道不吓吓她不行,便咬了咬牙道:“你……你若一意孤行,我便休了你。”

    “休了我?李景明,你居然敢说休了我?你的命是我救的你知不知道?李家?你对李家忠心,可人家李家是怎么对你的?”听得李景明说出休妻,方氏眼眶立刻就红了。

    “当年,你为着李家尽心尽力,每年便是多一文钱都不会往自己口袋里装,全都送到嫡宗那边,可最多也就得了老夫人一句辛苦了。可光嘴上说辛苦有什么用,那年天寒地冻啊,你病在床上人事不知啊,我是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可家里看病的钱一文都没了,嫡宗的钱又送走了,我只得写信给嫡宗,求他们带点钱过来给你看病啊……”

    说到这里,方氏又咬着牙恨恨的道:“可那边怎么回的?没钱,两个字就打发了,若不是正好李神医经过,免费给你冶病不算,连药钱都免了,你才活了命啊。总之,我算是看出来了,什么忠义,什么本份都是假的,唯有钱是真的,遇到困难的时候,忠义,本份帮不了你,只有装进口袋的钱才能帮你。”方氏说着又嚎淘大哭了起来。

    “你……都过去了还说这些干什么?也许当年嫡宗有不对,可我们现在这样又对了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啊,我总有一种感觉,贞姑娘就等着我们下手呢,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不露陷的局啊。”李景明冲着方氏叹气的道。

    一时间,屋里便静溢了下来。

    “爹,娘,吃饭了。”花儿在外面叫着。

    “走,吃饭去了。”李景明拉着方氏。两一前一后的出门。

    而此时,另一边的窗下,贞娘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她过来本是来找景明叔,让他明天找几个人重新打制一套柜台。

    大明时代的柜台太高了,顾客站在外面,往往只露出一个头来,贞娘既不习惯,而且,也觉得不利于跟顾客交流,因此,便想将柜台改变一下。

    只是没想到,刚过来,路过窗边却听到这样一翻话,倒是不好再去找景明叔了。于是转身回屋,心里倒也在琢磨着方氏刚才说的话。

    …………………………

    感谢roxchan,鱼031269的粉红票。jansam,enya2013的平安符,谢谢支持!!!!(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河堤相遇

    晚间,贞娘便跟黄氏谈起了方氏说的事情。

    “这事情有些久远了,我竟是不太晓得。”黄氏皱着眉头,细想了好一会儿,却是轻轻的一拍巴掌:“嗯,好象有些影子,当年,你景全大伯和正暄大哥出事的时候,南京这边有人送了封急信去,只是当时,家里出了那样大的事情,天都塌下来,南京这边到底是什么事,家里倒也真是没人在意了。”

    “也就是说,很可能是因为景全大伯和正暄大哥的事情疏忽了南京这边?”贞娘问。

    “嗯,大约吧。”黄氏点点头,也是不太肯定的样子。随即道:“这样,贞娘,你景明叔这边的事情你先放一放,专心把墨庄弄起来就成,这事情,我得带封信给你七祖母,问问当初这事情,先弄明白了再说。到底是一家人,能和平解决比弄僵了好。”黄氏道。

    “嗯,好的。”贞娘点点头。

    二婶儿这话倒也合了贞娘的意了,不管怎么说景明叔一家在南京为嫡宗守着这点家业,虽然其心有些不正,但倒底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而修身齐家,不管是对士一族,还是对普通的人,都是一个评判的标准。

    李墨在要南京发展,自不能一来,就拿自己人开刀。那样,落在外人眼里终不免有些寡情,不管是于她,还是于李墨的发展都没有好处。

    当然,若到了必要的地步,便是壮士断腕。要下手也是要下手的,只是显然。现在还没这必要。

    这些事情,交给二婶娘处置就好。倒是葛巡栏那里要注意些。

    “小丫。”想了想,贞娘便招手叫了小丫过来。

    “姑娘,什么事?”小丫放下手里的针钱活过来,贞娘的手工实在不行,因此,贞娘身上的一些贴身衣物什么的,都是出自小丫之手。

    “你一会儿去找二狗,让他查查从咱们家搬出去的货行和粮行那两家东家又另外把货存哪里去了?”贞娘吩咐道。

    “嗯,姑娘。我这就去。”小丫应了一声,便一溜跑的离开了。

    “怎么了?查这干什么?”一边黄氏问。

    “我来的时候,七祖母说过了,这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葛巡栏这边不遗余力的帮着景明叔他们,若说是没有别的心思,谁信哪?葛巡栏想捞钱,免了那两家的榻房税。只是这半途叫我插了一手黄了,但他应承了那两家商行的,那两家商行的东家自会找他负责到底的。所以,我猜啊。使不得葛巡栏还得给他们另外找地方放货,我暂时也不想怎么样,先把情况握在手里再说。”贞娘道。

    “嗯。这使得的。”黄氏点点头,随后地抬头一脸兴趣的打量着贞娘。

    “怎么了。二婶儿。”贞娘叫黄氏看的怪怪的。

    “你这丫头这般精道的,以后的夫婿还不叫你拿捏死啊。”黄氏打趣的道。

    这种玩笑。远达不到让贞娘脸红的地步,贞娘这时倒了眨了一下眼睛,想了想,甚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嗯,那是必须的。”

    黄氏倒没想到贞娘竟是这般的回答,不由的逗乐了。

    心里倒是感怀,八房的这个丫头确实不一般,若是异地而处,让她处于贞娘现在这种情况,那谈起未来夫婿的话题,要么免不了害羞,又或者免不了颓丧。毕竟,贞娘因名声所碍,再加上以女子经商,在大多数人家眼里,那都不是好媳妇的对象了。

    而她这次来,帮贞娘站台只是顺便,而另外的,却是要尽力为贞娘寻一户好人家呀。

    嗯,黄氏想着,明天应了大姑子的相邀,参加几位夫人的聚会,正好可以探有没有那合适的儿郎。

    贞娘自不晓得黄氏的心思,看着楼外,夜已深沉,便告辞回屋休息了。

    一夜的雨,到得下半夜才停,第二天,那晨雾就显得格外重一点,直到辰时末刻晨雾才渐渐的散尽,暖暖的阳光就铺了开来。趁着天尚好,贞娘便打算到各处墨庄去探探底,这叫知已知彼,百战百胜。

    南京的墨庄,大抵就在官街和秦淮河内侧的街上,都在聚宝门这一块,贞娘也就没有叫车,带着小丫,又叫了花儿带路,三人安步当车的走。

    随便逛了几家墨庄,却发现少有精品,大体上,各家墨坊受松瘟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倒是一些文房四宝轩从徽州那边弄来的一些墨,尚有一些亮眼之处。

    如今,徽墨崛起,其它的墨便不免势微,这是必然的结果。

    贞娘这时就在一家四宝轩内逛着,这家进的墨算是齐全的了,徽州各家的墨都有。

    “姑娘,买墨?”一个伙计招呼着。

    “我转转,不用招呼我。”贞娘回道。

    “那行,你看着,有需要招呼我一声。”那伙计回道。

    贞娘点点头。那伙计便离开同其他的几个伙计一起做着活。

    就在这时,前面不远又传来一阵鞭炮声。随后便听得店里的几个伙计在唠叨。

    “是田家墨庄开业了,果然是资本雄厚啊,听说是直接盘下了松江卫家的墨庄,果然省事多了,这才几天,就开业了。”先前招呼着贞娘的伙计停了手上的活计,拢着袖子道。

    “怎么,松江卫家撤出南京市场了?”另一个伙计一脸惊讶的问。

    “不撤出有什么法子?因着去年的松瘟,如今墨业已在低谷,卫家这几年本就是在撑着,如今田家携着贡墨之势来袭,卫家趁机撤出南京市场,才好全力保住松江市场的份额啊。”先前的伙计道。

    “那倒也是。”另一个伙计应和了声。

    “那以后岂不是只有朱家跟田家打擂台了?”一个伙计又问。

    “我看朱家也没戏,你们没听说,今天田家墨庄开业。所有墨品一律半价销售,半价!!!这根本就是亏本在卖。你们瞧瞧如今,买墨的客人都跑田家那边去了。听说这个价格还要维持一段时间呢。这样的价格战,朱家打的起吗?你看吧,不消多长时间,朱家就得卷铺盖走人。”先前的伙计一副内行人的样子道。

    “那以后,南京墨庄岂不是田家一家独大?”又有伙计道。

    “那也不然,听说李墨也来南京了,去年的时候,我跟着东家去徽州拿货,听说田家可是在李家手上吃了个大亏。最后他们那一批贡墨还是请李家出手,制的再和墨,要不然,田家麻烦大了。”先前的伙计刻意压低声音道。

    其实也不过是作样子,声音并没有真正的低下去。

    “喂喂,你们晓得,李墨的当家掌柜是什么人吗?”那伙计又一副来事人似的道。

    “李家人呗。”另一个伙计没好气的道。

    “呸呸呸,谁都知道是李家人,可你们不知道吧。这李家的当家掌柜是一位姑娘家,听说还是被田家大少爷退亲的,这回有好戏看喽。”那伙计得瑟的道。

    “真的啊,姑娘家当家?”一听那位伙计的话。周围的人都好奇起来,姑娘家当家,这真是挺少有的。

    “这还有假。你们瞧着吧。”先前的伙计得意的道。

    ……

    “大男人也这么碎嘴。”一边的小丫听那伙计说道着自家姑娘,自然心中不快。便没好气的啐了一口。

    “行了,我们走。”贞娘拉着她。今后这样的闲言多着呢,女子经商,本就惹人诟病,想让人不说是不可能的,不需在意,只当耳旁风就行了。

    话又说回来,这伙计说的大体倒也是不错的。

    出得门,两个小丫头仍不免瞪了几个伙计一眼,弄得几个伙计莫名其妙的,不知哪里得罪了客人,不免心里惴惴。

    贞娘此时便随着鞭炮声到了田家墨坊门口,果然的,半价的优势十分明显,又有贡墨之名,如今整个店里挤满了来买墨的客人。

    田家的策略一向这么霸道的,当初竟选贡墨是这般,如今还是这般。

    田家这是要利用资金优势将其它几家墨庄压跨,迅速的占领南京市场,这样的策略是对头的。贞娘便琢磨着李墨这边要做的应对。

    边想着就边往回走,这处是淮河岸内街,跟对面的街边一样,种了一排子柳树,长长的枝条已缀满了绿叶。

    罗九这时正斜斜的靠坐在街道对面的河堤上,看着淮河上,画舫如梭,丝竹之声不决于耳,不时的还有几个画舫的小娘子朝他甩着帕子,邀他上画舫。

    罗九自没那兴趣,年少轻狂时,或许会自鸣得意一翻,只是经过了家庭的突变,世事一些虚华早在他眼中沉甸了下去,使得他心志如坚。

    想当初,他离开徽州,一路上,便是要饭也是要过饭的,甚至跟狗抢也抢过,好不容易跟着一帮人到了关外,那处更是跟他曾经所在的徽州不同。

    徽州总是有些如诗如画,一景一物,俱是往细致里去,待人接物含蓄而守礼。而关外,就是粗旷,便是连骂人都是连推带打的,有时候更是赤果果的动刀子。待人接物间似乎都是直笼统的,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礼节那东西在这里可以有,但却不是必须的。真正必须的却是实力。

    摸爬滚打的,他着实吃了不少的苦头。不过,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到得如今,他才明白,以前在徽州时,他不过是蜜罐里的文弱书生,而今,他才是北地的晌汉子。

    如此心境,又岂是一般的小娘能勾兑的,此时那画舫的小娘子几翻勾兑没得到回应,却是不免了恼羞的骂了几句,却也是婉转轻语的,不象骂人,倒象是打情骂俏。

    而关外那些个的打情骂悄倒象是在骂人。

    如此想着,罗刀觉得甚是有趣。随后转过身,看着这边街人来来往往的人,店铺林立。心中自不免又涌起一翻豪情。

    南京南京,这应该是他罗九的立身之地吧。

    正想着。却冷不丁看到前面不远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

    “不可能,看错了吧?”罗九嘀咕了句。便直起身来,仔细的盯着那处看,随后却眯着眼笑了起来:“还真是她,没看错。”

    想着,罗九便远远的跨过街,就站在那一排柳树之下。

    贞娘此时还在想着对策,田家这一出价格战李家也是同样打不起的,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小丫和花儿两个跟着她。只是两眼却瞪着前面一个男子,一袭青衫,头上的乌黑的头发随意的用发带系着,随意的站在那里,浑身便带着一股子懒洋洋的味道,唯那眼神更是透着一股子精亮,以两个丫头的眼光来说,这男子端是好人品,只是唯一不足的就是那脸上皮肤看着黑了点。

    当然。这不是让两个丫头瞪眼的理由,真正让两个丫头瞪眼的是,这位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真巧,你什么时候来南京的?”这时。一个男声突然的在不远处响起。

    “嗯。”贞娘叫说话声惊醒,不由的抛开思绪抬起头来,才看到前面一个青衫男子。嗯,好象是有些眼熟啊。

    “怎么?不认得了。我的变化这么大吗?”那男子有些自嘲似的问。

    “啊……”贞娘不由的用手指着那男子,眨了眨眼睛道:“是罗公子。”这下贞娘认出来了。这男子就是跑到关外找事做的罗文谦,还真是变了不少,以前一副风流公子哥儿的模样,显得有些不一正形,如今倒是有些沉稳担当的模样了。

    真的是变了很多啊。

    “确实是变了不少。”贞娘实话实说,随后想起之前罗文谦的问话便回道:“我也不过才来南京不久,对了,罗公子怎么突然来南京了?”贞娘问着,突然又想起罗文谦的那封信,便又道:“多谢罗公子上回来信的提点。”

    “提点不敢当,那封信其实是很冒昧的,只不过是身处异乡,突闻乡音,一时情绪难抑,才写下那封信,李姑娘不见怪就好。”罗文谦回道,然后又道:“我其实是想回徽州,只是到了南京,突然发现回徽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于是就留在了南京。”

    “哦。”贞娘点了点头,她自然是明白了,罗家如今在徽州已没什么人了,听说当初罗姑娘也是嫁到南京的,如今罗文谦回徽州确实没有必要。

    “哦,对了,那钱手头还不凑巧。”罗文谦这时突然的摊了摊手。想起当日贞娘借的钱。

    贞娘再仔细的打量了罗文谦,一袭平常的青衫,脚上也是普普通通的黑布鞋子,比起当初徽州的罗公子,如今罗文谦的这身装扮显然是有些寒酸的,大约的也并没有发什么大财吧。

    于是便回道:“嗯,没事,等手头方便再还不迟。”

    另外自不好再去提三分利的事情,当日其实是开玩笑的。想着,又问了句:“罗公子如今在干什么营生?”

    说实话,罗文谦于墨道甚是精深的,贞娘突然有一种想法,拉他进李氏墨庄倒也是不错的。

    而且,历史上,罗墨最终只留下一锭一池春绿墨,其它的便也烟消云散,若是能继续留下些什么,倒是非常不错的。

    “嗯,开了间小店,混口饭吃。”罗文谦很平淡的道。

    “哦,这样啊,也不错。”既然罗文谦有自己的营生,贞娘自不好开口挖人了。难道说让人把店铺关了,来她李墨打工?怕是有些不合适了。

    接下来好似没什么话了。

    就在这时,却听得不远处嘣的一声,随后便是一阵阵的尖叫。

    “姑娘,有人跑楼自杀了。”花儿拍着胸一脸吓坏的样子道。

    ……………………

    感谢jansam的平安符,鸢羽之末,秋千荡漾的粉红票。谢谢支持!!!(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豪赌

    自杀的是一家小酒楼的东家,因着前段时间,将酒楼抵押给了四方钱庄了贷了点银子,全买了地。没成想,如今地价突然大降,他血本无归,四方钱庄要来收他的酒楼,他一时接受不了,就直接从酒楼上跳了下来。好在只是二楼,还保得命在。但却因此更家的连累家人了,何苦?

    众人看着那跳楼的东家被送去药堂后,这才三三两两的散去。随后又议论起地价的事情来,又免不了说到海瑞海大人要来的事情。

    贞娘此时带着小丫和花儿往家里走,罗文谦似乎也同路,慢悠悠的走在前面,于是两人倒象是一前一后的随行着。

    而此时,贞娘边走边想着这跳楼的事情,突然的有一个想法。

    就说吧,如果朝廷真要派这个海瑞来查地价一事,没道理人还没来,就闹的这般纷纷扬扬啊?当然了,也有可能朝中已定,朝中一些关系户先透露了消息,但如此,知道消息的人岂不更该捂着,先自己偷偷的把地卖了再说,不可能弄得如今这种人尽皆知的地步啊。

    想着,贞娘倒是想起了后世一些抄作的手法。

    也许这个海瑞暂时根本就不会来南京,这只不过是别人的烟雾弹罢了。

    也许是一些人想拿地,却嫌地价太高了,于是放出这个烟雾弹,将地价压低,然后才大量的收地,达到自己兼并土地的目的。

    嗯,贞娘越想着就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大。

    “你不回家吗?”就在这时,贞娘听到罗文谦带着好笑的声音。

    “嗯。”贞娘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四周,那脸倒是微微有些红了。李宅门口的巷子已经过了。不知不觉的,她竟是跟着罗文谦走出了一长段距离。

    这想事情想的太入神了。贞娘不由的微微抿了抿唇,倒是有些囧。

    不过这种情绪她自不会表露出来。

    “嗯,我到前面买点东西。罗公子请便。”贞娘淡定自若的道。随后带着小丫和花儿越过罗文谦,走进前面不远的布庄。背对着罗文谦之即,贞娘那嘴角一阵抽抽。

    罗文谦摸摸鼻子,这丫头明明是想心事想忘了,却是死鸭子嘴硬。当然他大男子汉胸襟,自不会去拆穿一个故娘家的嘴硬的话,便哈哈一笑的掬了一礼。告辞离开了。

    “姑娘,姑娘,那是谁啊?”见到罗文谦离开,小丫和花儿心中八卦之火顿是爆棚了起来,两人都一个表情,全是好奇和八卦。

    贞娘转过脸,瞪着两个小妮子,然后没好气的每人额上来了一记:“不过是徽州同乡罢了,瞎想些什么。”

    “哦。”小丫乖巧些。立刻点点儿。

    但花儿也是人精一个,却是贼笑兮兮的:“哦,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那是怎么样?”贞娘没好气的反问。

    “我怎么知道。”花儿仍是笑嘻嘻的。随后看贞娘瞪眼,立刻躲到小丫身后去了。

    “行了,别瞎想了。快回家去吧。”贞娘自是不会跟这两个妮子计较,便转身先离开。两个妮子自也不敢太八卦,于是也收了好奇之心。乖巧的跟着。

    如此,没一会儿就进了李宅的大屋。

    “贞姑娘,你回来了,快回屋,二奶奶好象有心思,刚才问你都问了几回了。”一进屋,方氏就迎了出来,冲着贞娘道。

    “哦,什么事知道吗?”贞娘奇怪的问,心里却想着,二婶儿一早就去了大姑姑家,说是参加一个夫人们的聚会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你快去吧。”方氏道。

    “好。”贞娘点点头,又看了方氏一眼,许是那日景明叔的警告,这两天,方氏倒是还没在她面前提及税费的事情。从这一点看,至少方氏对景明叔还算是依从的。

    想着,贞娘就快步的走回二进的小楼,果然的,远远的就看到二婶娘站在小楼着来来回回的走。脸上的表情十分的焦急。

    远远的见到贞娘回来,黄氏就立刻迎了上来:“贞娘,跟我上来。”

    看着二婶娘一脸慎重的表情,贞娘有种感觉,事情小不了,因些,二话不说就跟着二婶儿上了楼。

    “二婶儿,出了什么事了?”贞娘问道。

    “贞娘,你这次来是不是带了俩千两银子过来?”黄氏问。

    “是的。”贞娘点点头,这事情二婶娘知道,这时说起,也不过是确认罢了。

    “那能不能先拿出来,借给你大姑姑。”黄氏道。

    “怎么了?”贞娘先是下意思的问的,随后突然就想到之前在外面看到酒楼东家跳楼的事情,不由的惊跳了起来:“不会是大姑姑之前也买了许多的地了吧?”

    以大姑姑那一家的底子,一点点地的话,便是亏了,也亏的起,可看二婶儿这表情,怕是摊上大事了。

    “嗯,买了地了,还买了不少,你大姑姑之前是去徽州借钱的,没借到,居然偷偷的把家里的屋子抵押给了四方钱庄,如今地价大降,钱庄找上门来了,你大姑父才知道这事情,气的差点吐血。”黄氏道。

    “大姑姑怎么这么糊涂啊,我之前就跟她说过的,这地碰不得啊。”贞娘一听自家二婶娘的话,也是急的跳脚。

    “其实啊,也不能完全怪你大姑姑,这商人家啊,有时是身不由已的,总归是这商户人家门庭太低啊,便是有几个钱在口袋里,都是有些朝不保夕之感,所以,你大姑姑对你二表哥看的很重,就希望你二堂哥一朝得中,改变门楣。你大姑姑又因着跟徐家的二夫人关系甚好,一门心思的就想跟那徐二夫人家结亲,也算是给你二表哥拉一个助力。一个靠山。”

    说到这里,黄氏顿了一下继续道:“如此心事。你大姑姑不免就落到别人手里了,之前的买地。许多官家夫人都是有份的。只是她们的身份,出面不是太好,所以这买地事宜,全是你大姑姑在操持,钱呢也多是你大姑姑垫的,你大姑姑的心思里,在商人家,钱是能赚的回来的,如此也不过是结个善缘。可不成想。海瑞要来,引得大家抛卖原些买来的地,一时间地价大降,而今那些个夫人却是一个两个的躲着你姑姑,怕是想不认账了,因此,最终这些损失,全得你大姑姑背了。”

    说完,黄氏叹着气。南京的水真深哪。

    贞娘一听不由的拧着了眉,原先还道是大姑姑自己想弄地,如今看来,大姑姑倒是被绑在船上似的。

    “可是。二婶儿,就我们这两千两,说实话。在普通人家里,那里天大的数字。可在大姑姑这事里,怕是两千两垫下去。也起不了一个水花呀。”贞娘叹着气道。

    “那也没法子,能抵一点是一点,或者我再写信给你七祖母,让她那边想想办法,不能让你大姑姑和姑父一生的心血就这么跨了,这马上就要收生丝了呀。”黄氏道。

    听着自家二婶儿的话,贞娘在屋里走来走去的,随后就重重的一拍桌子:“既然已经下了水,那干脆就下到水底去,说不得能捞起水底的黄金,就不知在大姑姑她们有没有这胆了。”

    “这话怎么说?”黄氏听不懂。

    “我先去找姑姑姑父,回来再说。”想着,贞娘便带上小丫,又叫了二狗套车,然后直奔姑姑家。

    一进得姑姑家门,便能感到姑姑家一片愁云惨淡,一些下人仆妇虽不太清楚什么事情,但看着主家人的表情,那心里也是一处慌慌。

    “贞娘,你来了,快进屋看看你姑姑姑父。”迎出来的时大表嫂韩陈氏,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好看。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呀?”贞娘一进门,便被大姑姑喷了一头脸的口水。

    “姑姑,咱们是一家人,出了这种事情,我怎么会来看笑话?我是来解决问题的。”贞娘道。

    “你答应借钱给我?”韩李氏先是一脸惊喜,随后又丧气的摇了摇头:“算了,你多少银子我心里有数,那点银子起不了多大作用,反正我现在也就这样了,没必要再把你拉下水,你那点银子还是好好的经营墨庄吧。”韩李氏一股屁坐在凳子上,垂头丧气。

    “贞娘啊,你的心意,我和你姑姑领了,没事,宅子收了就收了,话说回来了,我过去能一步步走到今日,便是从头再来,我相信我依然能让你大姑姑过上安乐的日子。”韩以贵冲着贞娘道。

    听着韩以贵这话,再看韩以贵老农似的打扮,贞娘唯一感叹的是,李老爷子当年真心为姑姑选了一个好夫婿。

    “姑父,我有话跟你说,我们去书房。”贞娘这时道。

    “好,跟我来吧。”韩以贵看了看贞娘,便起身,领着贞娘去书法。

    两人坐下,一边小厮上了茶水就下去了,贞娘才道:“姑父,你有没有觉得海瑞要来这个消息传的有些诡异?”

    “此话怎么讲?”韩以贵问道。

    “我想过了,如果朝廷真要派海瑞来,不可能人未到就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而且,那些知道海瑞要来的消息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定然会先捂着,从中捞点利再说,又何必先把局搅得这么混,弄的这么人心慌慌。”贞娘看着韩以贵道。

    韩以贵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别说,贞娘说的对啊,海瑞要来这消息真的是透着一种诡异:“那你的看法是?”

    “你说这会不会有人在暗里操作,前段时间,土地的价格实在是涨的太离谱了,于是有人故意放出这个消息,便是一种洗牌,把大手里的土地都洗出来,再降了地价,等到一定程度,他便在暗里收土地,以此达到他兼并土地的目的。”贞娘道。

    “你的意思就是说海瑞要来是假的,是有人故意的消息。”韩以贵这时一脸动容,仔细琢磨着,这种想法很大胆,但却又非常的合理。

    “正是。”贞娘点点头。

    韩以贵站了起来,在书房里来来回回的走着。

    “姑父,既然事情如今已经这样了,我那两千两银子拿出来用处也不大,但不防大赌一把。”贞娘道,她相信以姑父的阅历,自然理解自己的意思,用股票上的术语来说,这叫追仓。趁着地价大降,继续再买进土地,用这样的法子来平均先前高价买地的地,而等到之后海瑞上书入牢的消息传来,那就是韩家翻身之时了。

    如今就看姑父有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赌上一把。

    ………………

    感谢看个高兴的粉红票,jansam的平安符。谢谢支持!!!!(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逼迫

    “你的意思我明白,就是要趁着现在地价下降,我们再收地,把家里的地价平均下去,可这其中有两个问题。”韩以贵道。

    “哪两个问题,姑父请说?”贞娘问道。

    “其一,就算现在地价降了,也要十两一亩,你那两千两也不过买两百亩地,根本起不了大作用。其二,我们毕竟是商人,一但掌握了太多的土地,必会为朝廷所忌,到那时,朝廷要朝一个商人下手,那太容易了。”韩以贵道,他见识的比较多,想的自然就透。

    “钱不足,我们可以贷,我可以把墨坊那点产业抵押给钱庄,我来的时候,七奶奶把地契房契都给了我的,我可以全权处置。”

    贞娘道,然后抿了抿嘴继续说:“至于说掌握的土地太多,我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换救亏损,并不是要占用田亩,只要过段时间海大人不来了,大家自然会心里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到时,原先那些跟大姑姑说好的官家夫人必然还会要从大姑姑手里拿回田地的,到时候田地自会分给他们,咱们不必要拿在手上。也就不存在为官府所忌的事情了。” 贞娘道。

    当然,那些夫人到时免不了也是要下点本钱的。

    贞娘清楚,自家大姑姑原先就是出面帮着几家官夫人收地,只是因为海瑞要来的消息,同家官夫人超利避害,却是不管自家大姑姑了,

    但等海瑞不来南京的消息一传出,那些人原先不敢接受土地的官夫人就必然还会找上大姑姑的。

    虽说大姑姑这次之所以陷在土地的坑里。是被这几家官夫人拉下水。

    但做为商人的是没法跟官家较劲的。既然如此,那不如干脆大方点。还按原来的约定,把土地分给几家官夫人。如此,总归还能结点香火情,于接下姑父手上的生丝生意便有莫大的好处。

    这是形势所然,只有退一步海阔天空。

    再说了,人常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等得隆庆继位后,海瑞可真的是会来南京查田地兼并之事的。到时,这些官夫人手里的土地可就得烫手了。

    而那时,可就不关自家大姑姑的事情了。

    该倒霉的一个也跑不掉。

    韩以贵在南京这地摸爬滚打几年,何者该忍,何者该放,自是一清二楚,贞娘说的确实是最好的,只是有一点贞娘却是不太清楚:“其它都好说啊,只是当抵押贷银子一事却是有些难。”

    “怎么难呢。咱们有抵押,再加上宗林先生他们的当铺钱庄,难不成还凑不出这些银子?”贞娘奇怪的问。

    “这回啊,宗林先生他们是自身难保。前段时间为了买土地,贷钱的人多了去了,他们能贷的钱早就放出去了。又不象四房钱庄的东家王四方那样能狠着心肠收房收宅的。如此,他们许多的账就成了呆账。现在还在想方设法的筹银运转呢,便是有一些钱也要留在店里。以备存银的人支取啊,这万一支取不出来,发生挤兑事件,那钱庄,当铺可就一起完了。”韩以贵苦笑着摇头。

    贞娘也皱了眉头,她没想到如今事情这么的严重,再想着那跳楼的酒楼东家,不由的暗中咬牙,这背后运作这些事情的人也忒心狠了点。

    不过,想想大明王朝电视中,那些个也是狠角儿,为了土地,不惜毁堤淹田。

    这两者的手法,虽然一虚一实,但却是异典同工啊。

    “那整个南京就没有一家钱庄能贷出银子?”贞娘这下子倒也有些急了,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没有银子,就没戏。

    “倒也是有一家,新开的义厚钱庄,钱庄的东家叫罗九,大家都称呼他罗九爷,听说背后有金矿的支持,资金倒是挺雄厚的。”韩以贵道。

    “那就找义厚钱庄贷啊。”贞娘理所当然的道。

    “唉,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这罗九初来时,想开钱庄,一来因为他太年轻,二来,他似跟晋商那边有些瓜葛,你知道,最近晋商压制徽商压制的厉害,因此,对于他的事情,徽商这边也就难为了一下,没给他好脸色。如今咱们再找他,那岂不是落到他眼里叫他看笑话了。”韩以贵道。又补了句:“再说了,晋商那边几家钱庄损失也大,说不得还得从他那里挪腾挪腾的,怕是他那里也难贷出来啊。”

    “姑父,在商言商的,咱们有抵押,这贷钱付利息,光明正大的买卖,谁会跟前过不去啊,甭管其他的,咱们直接找上他,能贷多少是多少啊,再使不得,咱们往无锡苏州等地跑上一趟,总归能凑出钱来的。”贞娘下着狠心道。

    韩以贵看着贞娘的坚定,突然就想起自己年轻那会儿,这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啊,想他韩以贵闯荡了半辈子,如今倒是被一个小姑娘的胆气比下去了。

    “哈哈,好,就听你的,咱们就先跑一趟义厚钱庄,若是义厚钱庄贷不到,咱们就去无锡,去苏州,就不信弄不来银子。”韩以贵开怀的大笑。

    贞娘一翻话,倒是激起了韩以贵的豪情,于是事情就定下了。

    两人出来,韩李氏见韩以贵心情似乎不错,连忙问可是有办法了。

    “你不消管了,这些日子好好在家里,以后的事情由我来,说不得路家这次能来个咸鱼翻身呢。”韩以贵安慰着韩李氏。

    贞娘自在边上嘻嘻笑。随后告辞回家,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的。

    晚间贞娘便把事情跟二婶娘说了说。

    “贞娘,这会不会太凶险哪?”黄氏有些担心的问,毕竟,南京这些产业保下来不易啊。贞娘他们的预测是海瑞不会来,可万一要真的来了呢?

    那大姑那边下水。七房这些南京的产业也跟着陪葬。

    “嗯,凶险是有些凶险。但富贵险中求,欲成大事,必要有大气魄。”贞娘回道,在她来南京时,七祖母跟她聊天,她从七祖母的口音里,便知道,如今七祖母的愿望便是能在临终之前,看到李墨辉煌。看到李墨重掌贡墨权。

    便是自家爷爷,也为着当年老爹害得李墨丢掉贡墨权而深深愧疚。

    可以说,这个贡墨权是李家的痛。

    而要拿到贡墨权,仅仅只凭技艺是不行的,当年田家拿到贡墨权,一是因为罗家本是掌着贡墨,田家等于继承了罗家的墨坊,这是优势,再加上他们之前的种种布局。最后还是买通云松道长才拿到贡墨权。

    其中的种种花消可不是一点点。田家可以说把木材上存下来的家当都砸了进去,当然,获利也是颇丰的。

    而她此次来南京,两千两银子看着多。用起来却少,其中种种关系的疏通,别的不说。就单是这税务这一环节,必要的花销还是少不掉的。再加上过去种种关系的拜访,里面的花销也是少不掉。再重开墨庄,各种花费,真花直来,两千两银子用不了多少时间。

    所以,贞娘也想趁这个机会,弄点资金,打好李氏墨庄的底子,以后发展起来就更快了。再加上,如今,田家还在打价格战,有了资金,这才能陪他们玩下去。

    如此一来,此险非冒不可,当然,贞娘因着后世的信息,把握却是很大的。

    “成,此次来时,你七祖母说过,墨庄的一切事宜,你做得了主的,总之,你想清楚就好。”黄氏道。这方面她是不太清楚的。

    “嗯。”贞娘点点头。表示知道。

    第二日一早,南京的薄雾还未散尽,贞娘便揣着房契地契还有银票,叫上了郑复礼二狗,小丫三人一起直奔姑父家。

    郑复礼将是墨庄的掌柜,同时他也是帮着嫡宗管账务的,这样的事情自不能瞒着他。

    “贞姑娘,此次事件,我保留意见的。”终归郑复礼还是道,在他认为,嫡宗现在刚刚有所好转,就如此豪赌一场,实在是不智的行为。

    “嗯,这事我到时会亲自跟七祖母交待。”贞娘亦是慎重的点头,显然是将此次事件的后果全承担在了自己的身上。

    “贞姑娘说笑了,虽然我保留意见,但我毕竟在场还参予了,所以,该我承担的责任我不会推卸。”郑复礼看了贞娘一眼道。

    贞娘侧脸看了他一眼,然后微笑道:“谢谢郑大哥。”说完却又抿了抿嘴道:“郑大哥身上若是有些闲钱的话,倒不如也参予进去,说不定能发一笔小财哦。”

    听着贞娘的话,郑复礼不由的摇了摇头:“贞姑娘还真是有信心啊。”

    如此,说话间,便到了韩府。

    没想,韩府里正吵吵嚷嚷的。却原来是四方钱庄的王四方来收宅子了。

    “王副会长,我们的契约尚未到期呢,你这么早来收宅子说不过去吧?”韩以贵冷冷的道。

    “事急从权,你们家这种情节,若是再等到宅子到期,那黄花菜都凉了,我们也不是收回,只是先冻结这房子,以防万一不是。”那王四房顶着个大腹,眯着眼道。

    “王会长,都是徽州同乡,不至于做的这么绝吧?”一边韩李氏气急的道,当初她想贷钱的时候,可是这王四房巴巴的贴到她脸上请她贷的,如今却是翻脸不认人。

    “没法子,我也是为了我们四方钱庄的发展,还请韩娘子理解。”那王会方倒是一脸颇为为难的道,实则那话却是噎人的很。

    王四方其实倒也并不需急着收房子的,他这么做只是做给商会里那些站在胡宗林一边的人看。

    “我们李氏为他们担保。”贞娘上前道。

    那王会长斜斜的看了贞娘一眼:“如果是老夫人说这话,自然是行的,你一个丫头片子,不行。”

    “我为韩兄担保。”这时,胡宗林上前道。

    王四方徒的盯着胡宗林:“一言既出……”

    “四马难追!”胡宗林肯定的道。

    “好,今天就给胡会长一个面子。”那王四方说完,便带着人离开了。如此,胡宗林便被他握在手上了,只等韩家这边贷期一到,胡宗林免不了但责,到时,他还拿什么守住那会长之职。

    ………………(未完待续。。)

    ps:  感谢醉料贤重,zll0001,yiming的粉红票,朱老咪的香囊,瞧着水水儿的平安符,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九十五章 开局

    义厚生钱庄,成立不过短短数月,然而在南京却是一个传奇。

    开业当天,整整两框的金子摆在门前,据说,一些个帮派眼红的想打劫,只可惜没那胆,因为为义厚生钱庄做护卫的是戚帅的戚家军。

    那威武赫赫的样子,活的不耐烦了才打劫去。

    这既有钱,又有实力的,再加上义气,厚道,生生不息的经营理念,立时让义厚生钱庄成为南京钱庄业的楚翘。

    而在此次的土地风波之中,也只有义厚生钱庄独善其身。

    微雨,义厚生钱庄二楼的竹窗前。

    罗九跟李和两人把盏而谈。

    “清溪浅水行舟,微雨竹窗夜话,暑至临溪濯足,雨后登楼看山……东坡先生说的十大乐事,咱们微雨竹窗把盏,笑看人生百态,亦是乐事啊。”那李和道。

    “李兄此言差矣,如今为着这场土地风波,跳楼有之,悬梁有之,更有无数倾家荡产,李兄可是堂堂的驸马都尉,理当为万民分忧,又岂能如此看笑话。”罗九嗅着手里雀舌茶香,话语里颇有些玩味的道。

    李和正是宁安公主的驸马。

    “得了吧,驸马都尉在人们眼中有多少份量?大家心里清楚。为万民忧?那我岂非活的不奈烦了?咱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这就这一辈子便是这富家翁都过的如履薄冰。忧国忧民的还是留给朝中那些人吧。”李和没好气的道。

    大明的附马很不好当的。

    “可惜了,本来还想拉李兄进去玩一把的,看来李兄是没那心了。”罗九懒洋洋的笑道。

    “要玩你自己玩吧。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戚帅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你小心玩大了。他也保不住你。”李和微眯着眼。

    “我心里有数。”罗九晃了晃手里的茶汤,当初,他挖出金矿后,正好戚帅在边境练兵,正为军晌发愁,于是他便捐出了一批金子给戚家军,如此他在关外的事情便得到了戚帅边境军的保护,这才能在鞑子的地盘上保住金矿。

    而此翻他南下,一是为了家乡一些不尽之事。或许说是有些衣锦还乡的心态吧。

    二呢却是筹措军资的。而土地之事太敏感了。

    而至于跟李和的相识,不过是自北而来,途中相识,相谈之下却是义气相投,于是也就这样交往了起来。彼此之间谁也没再乎彼此的身份。

    “那你这意思是咱们就睁睁的看着徐家得了利?”罗九反问。

    “那你还想怎么样?没事,且先让他们得逞,天欲使人灭亡,必欲使人疯狂,徐相在朝那也算得是定海神针的人物了。取于得都不会太过份,可他家这几个儿子,却是太贪了点,终究有一天会载在上面的。”李和这会儿沉了脸道。

    别人不知道这场土地事件背后是谁在操控。他却是清楚的。

    对于李和说的,罗九自是不置可否,反正他对朝中那些事情不感兴趣。想着他便朝着窗外看去,随后嘴里咦了一声。挺直了背:“要玩的人来了。”

    “谁啊?”李和好奇的问,也随着罗九朝外看。就看到胡宗林和朝以贵当先进了钱庄。后面跟着一个姑娘,带着围帽,李和自然不清楚那姑娘是谁。

    “他们?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要入局的人?”李和奇怪的看了罗九一点。

    “你没听说四方钱庄都要收韩家的宅子了吗?韩夫人被徐家二夫人拖累,早就入局了,生生被坑了一把。而若是韩以贵是个明白人,又有泼天的大胆的话,既已入局,那就玩到底,这才能绝处逢生。而他们此刻出现在我这里,除了想贷钱继续玩下去还能干什么,要知道我跟徽商这边几家相处可不愉快,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到我这里来。”罗九侃侃而谈。

    “倒也是,如今整个南京,还能有钱挪腾的也就你这义厚生钱庄了。”李和点点头。侧脸却看着罗九却是一脸兴趣的看着跟在韩以贵身后戴帷帽的女子身上。

    “那是谁啊,让咱们的罗九爷连眼珠子都挪腾不开了。”李和打趣道。

    那女子自是李贞娘,虽说戴着帷帽,但从那身形,罗九还是能一眼认出的。

    这丫头赚钱是一把好手啊,听说当初,田本昌还被她坑了一把。以前在徽州时,他也就觉得这丫头挺有主见的,制墨技术不错。

    前几天跟贞娘相遇了后,他又刻意找人打听了贞娘的事情,才知道,这一年来,这丫头也算是干出几笔大事来,如今除了对这丫头那些感激这外,其它的也是让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不过,对于李和的打趣,罗九自是觉得这人太无聊,摸摸鼻子道:“我看是驸马爷最近太闲了,要不,我一会儿让人去秦淮河上订上一条船,好让驸马爷消遣消遣。”

    “你嫌我活的太自在了是吧?”李和没好气的道,虽说并不禁驸马游秦淮,但这等身份,要避讳的还是挺多的。

    “嘿嘿。”罗九咧嘴乐呵了一下。

    想着,他便拍了拍巴掌,一个伙计过来:“东家,有什么事?”

    “去把言掌柜的叫来。”罗九道。

    义生厚钱庄的言掌柜言西来,本就是罗九在北地金矿上的账房,罗九从北地带过来的。

    “是。”那伙计应了声,便下楼了,不一会儿,言西来便上来了。也不过三十许,一幅账房师爷般的穿着,看着倒有一股子斯文干练之气。

    “胡会长他们过来有什么事?”虽然心里大约清楚,罗九还是要问上一问。

    “他们拿了原来李家墨庄的几间铺面和宅子的地契房契,要贷一笔钱子,我让人正在评估了呢。”那言掌柜的道。

    “不用评估了。他们要贷多少就让他们贷多少,他们的信誉可比那地契房契更值钱。”罗九道。

    “倒也是。一个是现任的徽商商会会长,一个也是生丝业老人了。在南京都算是有名头的人物。”言西来点点头,罗九这话他也认同,跟这两人打好关系,以后义厚生在南京的发展会更方便一点。然后拱了拱手,便又下去办事了。

    他这拱手朝的自然是驸马李和,至于罗九,在北地他就跟着他了,倒是不需这么多礼的。

    “怎么?这么大笔的借贷,你不自己下去看看?”李和好奇的问。

    “言西来做事牢靠的很。我又何必下去。这做生意啊,就得会用人,咱们赚了钱可不是为了累着自己,而是为了这浮生半日闲的闲情。”罗九哈哈笑的道。

    本来这么大的生意,他是应该下去的,只是,他跟李姑娘相识本是纯粹的很,而这笔生意,也只是在商言商。他倒是不想让李姑娘觉得欠他什么,因此,还是不下去的好。

    “你这老弟,别人做生意累的跟条狗似的。你做生意,这情形,看着倒是比我这闲散的附马都尉还舒坦。”李和没好气的笑骂。

    “我这才叫会生活。”罗九毫不谦虚的道。

    …………

    从钱庄出来。贞娘等人没想到这次来义厚生钱庄贷钱居然这么容易。内里有什么情由倒是不好猜测的。好在,有抵押有贷款的。是正正规规的生意。倒也不需揣摩些什么。

    出得钱庄,几人又聚在韩家。接下来便指派着各家去各处收土地。便是郑复礼也得了差事,而这些的事情,贞娘自不用出面了。

    于是带着小丫回到了李家。

    天气又热了几分。

    李家前院的进台边,方氏跟葛氏聊着天。

    “婆婆,税费的事情你怎么还没跟贞姑娘说啊?”葛秋姐冲着方氏道。

    “我再想想。”方氏拖推的道,她倒是不好说因着这事,自家男人可是破天慌说了再提这事就要休了她,虽然她也清楚,这里面吓唬的成份比较大,但这种事情,没有哪一个女人愿意去偿试的啊。

    “还想什么呢?再想下去黄花菜都凉了。”葛秋姐没好气的嘀咕着。

    “什么意思啊?”方氏挑着眉毛问。

    “你不晓得啊,我之前出去可听说了,贞姑娘将这些个宅子和铺面抵押给了义厚生钱庄了,说是贷银子买地,都这骨节子了,还买地?这不是寿星公上吊——活腻歪了吗?”葛秋姐没好气的道。

    “真的?这重要的事情,李贞娘居然没有跟我们说,这南京的产业我们可是守了十几年,她李贞娘当我们是什么了?”一听葛秋姐的话,方氏气的跳了起来。

    “可不是嘛,嫡宗那边跟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偏公公还事事想着嫡宗那边。”葛氏火上浇油。

    “不行,我去找二奶奶去。”方氏恨恨的道。

    “干什么?干什么?这些事情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该插手的吗?你给我安生的待着。”这时李景明刚从铺子里回来,铺子几天在装修,他不免看着有些灰头土脸。这会儿听到方氏的放,更是沉了脸。

    “什么叫安生的待着?咱们守了十几年的基业,这眼看着就要被贞姑娘给败掉了,这外人不知道的,我们十几年的苦劳白挨了不说,说不得还要帮她背这黑锅。”方氏道。

    “这事情我已经跟二婶娘细细说过,其中厉害也跟景明叔分析过,另外在此之前,我也写了一封回徽州,由此而产生的一切后果,我李贞娘一人承担,该你们的苦劳和功劳,七祖母那里一分也不会少你们的。”这时,李贞娘带着小丫进门,没想一进门就听到方氏叫嚷,便沉声道。

    她这话可不是空口白话,婺源砚石坑那边可是有她的股份的。

    …………………………

    感谢ruhe,葉美君的粉红票,燃烧的wo,24758882,天秤派对的平安符。谢谢大家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搅局

    贞娘这翻话,让方氏一阵悻悻,不由呶了呶嘴唇道:“我倒也不是说我们就担不起这个责任,主要是心痛,看着我和花儿她爹千辛万苦守下的基业这么被你白白的败掉,这心里如何能安生哪?贞姑娘,不是我说啊,你这事做的太轻率了。”

    “多谢景明婶儿的教诲,不过,我这么做却是有把握的。”贞娘微笑的,至于为什么有把握,她自然不方便跟方氏说,便是她跟大姑父分析的那些也不方便跟方氏说,毕竟方氏后面还牵着个葛巡栏。

    谁知道又会扯出些什么烂事,再说了便是说了,方氏也不会信,只会以为自己想当然。不过贞娘还是又补了句:“我这里倒是有想法,景明婶儿若是想给花儿攒嫁妆的话,不如也趁着现在地价便宜收一点田地,说不得到时候会有意外的惊喜。”

    “哼,这是做清秋大梦吧,还意外的惊喜呢,人家外面都传了,海大人那是铁面无私的,而且还专跟有钱人过不去,等他一到了南京,说不得我们之前买的土地全要被官府查封,到时候,人能不吃官司那已经是得天之幸喽。”方氏学着外面一些老学究的话道。

    “我只是提议,听不听全在婶娘你自己。”贞娘抿了抿唇回道,该说的她说了,结果自不在她会纠结之内。

    总之,每个人能不能赚钱亦是有着一些莫测的命数的。

    说着,便带着小丫转身朝二进的小楼去。

    “堂姐,堂姐。等等我。”没想到刚进二进的小门,花儿揣着一只荷包一溜跑的过来。贞娘回头看着她:“花儿。什么事儿?”

    “那个……”花儿顿了一下,却是把手里的荷包往贞娘的怀里塞。

    贞娘好奇的接过。打开一看,却是几锭雪花银:“你这是……”

    “堂姐说能赚钱,那定然是能赚钱的,只是这买地的事情,我也弄不清楚,我就这么点积蓄,不如就交给堂姐,堂哥帮我处置。”花儿一脸红喷喷的道。

    “嘻,花儿这是要为自己攒嫁妆了呢。”一边小丫跟花儿甚是相得。便打趣着道。

    “你这死丫头,瞧我不打你的嘴……”花儿被笑恼了,追着小丫直打。两人竟是绕着贞娘兜起了圈子。

    “好了,别闹了。”贞娘被绕的头晕,没好气的道,两丫头才缩缩脖子停了。

    “行,这些银子就交给我了。”贞娘也不多说,亦不多做保证,这种事情。等到结果出来赚了钱,那比说什么都有用。

    “嗯。”花儿重重点头。随后又一溜小跑的回到了前进屋子里。

    二进的屋里,黄氏听到一切顺利,自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倒是没贞娘什么事情。收地的事情有着韩以贵操持,又哪里需要贞娘出面。贞娘自一心钻在自家后院的墨坊里。

    如今后院的大墨坊已经收拾妥当,马嫂的男人这几天带着二狗出去招工人。另外贞娘也写信回了徽州,让那边弄几个师傅过来。好带带工人。

    而店铺这边,两间都打通成了一间。原来的柜台只到齐腰高一点,跟顾客交流起来十分的舒服。另外,除了柜台里面那一面墙挂了墨单和摆放墨品外,贞娘另外又在一边开僻了一个高档墨品的展示区。那里还摆了雅坐,又弄了一些梅桩,桃庄,兰花等盆景点缀在四周,茶几上,文房四宝一一呈例,端是雅致非常,这是让人试墨用的。

    如此,整个墨庄的大体布局也就定了下来,当然,这一切都是关在门里的,只等开业当天,才会让人看见。

    如今,四周的店东家都在好奇呢,这李家到底要整出个什么模样的店铺来,而贞娘要的就是这种好奇的结果。

    而这几天,韩家收地的事情也闹的纷纷扬扬。

    姚娘子这两天神清气爽啊。这天特意去买了刀肉回来,烧红烧肉。

    “姚娘子,今天心情不错啊。”另一边隔壁药堂的一个伙计正扫着地,边冲着姚娘子道。

    “那是当然的了。”姚娘子回道。

    “什么事心情这么好啊?前两天还要死要活的呢。”那伙计好奇的问。

    “呸,你这死小子,你还想我要死要活怎么嘀?”那姚娘子没好气的道。这时一边药堂的掌柜龚全友拢着袖子出来,冲着那伙计哼了一那,那伙计连忙低头干着活儿。

    “姚娘子,可是把手里的地卖掉了?听说韩家在大量的收地呢?”那龚全友冲着姚娘子问道。

    “可不是,让龚掌柜的说中了,还好,韩家在收地,我这手里的地也不至于血本不归,不过,就这样还是亏了五两多银子呢。”姚娘子嘴里叫苦着,却是眉开眼笑。

    这人就是奇怪,原先少赚一点都是一脸苦瓜相,可等到亏了呢,那少亏一点也能高兴个万分。

    “你说这韩家是怎么回事啊?钱多了烧的慌,给自己找不自在,这时候这么大量的买地,那一等海大人到,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这时,布庄的东家姚忠凑上了前道。

    “呸,说什么呢?还幸亏得韩家买地,要不然,我还不愁死啊。”姚娘子瞪了自家男人一眼。

    “啧,一码归一码。”姚忠挥挥手道。

    “也不能这么说的,自古以来,经商就有一条,叫人弃我取,人取我与。如今这情形,岂不是大家都在弃田地,那韩家在人弃时我取,正合商之道。”这时,那药堂掌柜龚全友扯着三羊胡子道。

    “这么说,韩家买地还买对了?”姚娘子又问。

    “这我可说不好,毕竟世间之道那是瞬息万变。”龚全友道。

    一时间,倒又弄得姚娘子患得患失起来。

    “行了,你前段时间要死要活的,还记不住教训啊。”姚忠道,他是个布商,一门心思的就是卖布,最烦自家娘子东挖一锄西插一杠的做法的。

    “行了,我不就说说。”姚娘子挥挥手,想着前段时间那天塌下来的心情,那也是心有余悸的,那土地便真是再赚钱,那也是不敢再去碰了。

    贞娘站在自家铺面门口,听着这些,一片淡定。

    而此时,徐府。

    “老二,怎么回事啊?这是哪路杀出的人马?韩家怎么会这个时候还敢杀进来收地?他们不是手里已经囤了不少的地了吗?我这还在等着他们贱价甩地呢,他们哪来那个胆子还敢不要命的断续收地,不会是你们透露了些什么吧?”徐大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的,两眼瞪着徐二。

    这次的南京的整个局就是他们同一些人一起布下的,可没想到这眼看就要成功之既,横里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来,硬生生的他们一盘好棋给搅了。

    “我也不清楚啊,虽然我夫人平日里跟那韩娘子有些来往,但这次事件,便是我夫人那里我也是一丝也没透露给她的,她也不存在透露什么给韩家呀。”徐二道。

    “我看,不如把二嫂请过来问问。”这时,坐在一边的徐三道。

    平日里,徐二是待在南京这边,而徐大和徐三都在松江那边的,只是最近因着这一场土地风波,徐家三兄弟才聚在一起。

    徐二点点头,打开门,让一个丫头去叫夫人来。

    不一会儿,徐二夫人周氏便过来了。

    “夫人,这买地的事情,你是怎么跟韩夫人说的?”徐二问。

    “我没说什么呀,就当初,改稻为桑时,韩家是做生丝的嘛,他们想弄几块地种桑,我和几家夫人也说要掺一股,当时便买了一点地。后来地价越涨越厉害,韩娘子感觉就这倒买田地倒也挺赚钱的,于是又大批的买进田地。哪晓得海瑞要来的消息一传出,地价突然大降,如今的情形这就是这样了,别的我不太清楚,至于韩家为什么现在又突然买地我就更不清楚了。”徐二夫人周氏道。

    “那这样,你这两天,找个机会约韩娘子出来问问。”徐二道。

    “嗯,正好是踏青的时节,这样,我约几位夫人,再叫上韩娘子去承恩寺转转,再顺便问问,这样比较好。”周氏道。

    “行,就这么办。”徐大点头。

    ………………

    阳光晴好,贞娘一早被黄氏从墨坊里拉着去了韩府。

    一个姑娘家的,天天在烟火缭绕的点烟棚里,弄得一些烟兮兮的,那哪成。

    “贞娘啊,别怪大姑啊,大姑以前误会你了。”韩家的小阁里,韩李氏拉着贞娘的手,一脸感激的道,不管这回子事情能不能成,但贞娘以李氏墨坊的产业做抵押给她填坑。这好歹,韩李氏又哪能不清楚。

    “大姑,瞧你说的,咱们不是一家人吗?”贞娘扶着韩李氏坐下,笑嘻嘻的道。

    “对,一家人,这事儿啊,若不是一家人,哪个肯伸手。”韩李氏颇有些感慨的道。这段时间的人情冷暖,着实给她上了一课。

    韩李氏说着,顺手拉了贞娘坐在身边,以前看贞娘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如今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瞧这小模样,跟柏儿倒真是相配的。

    贞娘哪晓得韩李氏心里的心思,只是嘻嘻笑的坐在身边,陪着大姑和二婶娘说话。

    ……………………

    感谢淡雨思涵,taemiki的平安符,谢谢支持!!!!(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佛墨

    “夫人,徐二夫人送来帖子,请您明日参加承恩寺踏青祀福会。”这时,管事的拿了一张帖子上来站递给韩李氏道。

    “不去。”韩李氏拿过帖子,就丢在一边,她这次叫这徐二夫人给坑死了,根本不想再理这徐家人。

    贞娘挥挥手让那管事下去,然后拿过帖子看了看:“大姑,这个祀福会还得去参加。”

    贞娘劝着,如今大姑父收这么多地,又是商户人家,铁定会被人盯上的,到时又哪里能抗得住。所以,这些田地,最终还得徐家人来吸收的,要不然,韩家掌着这么多的土地,到时,还不让人生吞活剥了呀。当初,她跟大姑父定这计划时,徐家可也是重要的一环的。

    终归这次收地,只不过是自保而已。

    再说了,若没有这些地,海瑞几年后怎么去查徐家的事情啊,贞娘一点也没有去改变历史的**。

    “唉……”韩李氏长叹一声,接过帖子,说不去不过是气话罢了,又哪能真不去?若是得罪了这徐夫人,说不定就会连累了夫婿,这点轻重她也是知道的。

    “大姑,别丧气,这欠了债的,总是会还的。”贞娘淡然的道。徐家三兄弟的结局可是发配。

    “贞娘陪我走一趟,虽说那些个夫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但你以后在南京做生意,有些时候总免不了要打些交道的,认识一下也没坏处。”韩李氏道。

    “嗯。”贞娘点点头,自是明白的。

    “嗯。贞娘来南京也有些日子了,是该出去走走。”黄氏也点头道。她的心思跟韩李氏倒是不一样的,黄氏大多是想贞娘出去走走。好让一些个妇人识得贞娘的好,如此,贞娘的亲事,自有妇人求上门来。

    如此,也就说定了。

    承恩寺,是景泰年间,大太监王瑾奏请在三山街附近修建的,距李家和韩家都不远。只可惜,历史上。承恩寺在一九零零年时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只留下地下部份遗迹。

    第二天,正是春分时节,下着微微细雨。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贞娘随着韩李氏进了承恩寺,徐二夫人已经包下了寺院后面的桃园,韩李氏领着贞娘到时,徐二夫人还未到。不过,倒是有些三三两两的妇人先到了,在园中的亭子里赏景喝茶,最主要还是聊天。

    韩李氏领着贞娘过去。倒是引得一些妇人的好奇。

    等得知道贞娘便是如今李墨的大掌柜,那就更有些惊讶了。当然,亦有那跟田家有关系的商家听过贞娘克妇被退亲的事情。自不免有些窃窃私语。

    而贞娘自从被退亲后,这样的私语听过不知有多少。早淡定了,也计较不过来。只是规规矩矩的见礼一翻,不失礼节就成了。

    这情形,落在那些妇人眼里,倒不免有些宠辱不情的样子,再加上一个姑娘经商本就不意,倒也引得几家商人妇的好感,尤其是一位桐油商的秦娘子,贞娘还得了她的见面礼,也被几家人家邀请着私下常走动。

    这跟后世的一些商业聚会差不多,聚会上,大体也就是认识一下,交换个名片,若是以后有机会,再继续交流,如此而已。

    就在这时,徐二夫人并着几个官家娘子到了。几位官家娘子,一位是税司大使的娘子何娘子,另一位是应天府典吏的王娘子,还有一位县学教谕的赵娘子。

    这样的场合,上品秩的官家夫人是不会来参加的,也就这几位算是有些瓜葛。

    立时的,先到的妇人都上前跟几位娘子搭话,韩李氏则带着贞娘去给徐二夫人见礼。

    徐二夫人对贞娘倒是不太在意的,每日里想结识她的商人妇或是商家姑娘多着呢,她没必要在意。只是请了韩李氏坐下:“前些日子,家里忙些,这土地的事情都没顾得上问你,我知道最近地价降的厉害,你放心,该我们付的不会少你,只是我却听说你最近还在大量的收地是怎么回事啊?这有点坑人吧?”

    徐二夫人说着,脸色便有些沉,这话里话外的 ,就是有些兴师问罪的味道了

    来时,韩李氏已经跟贞娘商量好了应答,这会儿自然一幅懊恼的道:“哎呀,这事啊,怪我眼光不准,之前高价收了不少的地,我思量着总不能让几位夫人跟着我亏本吧。于是,这些日子下了狠心,把李家南京那几间铺子抵给了义厚生钱庄,借了钱,趁着现在地价降下来的机会再收地,这样就能把原先高地价平均下来,几位夫人跟着我也能少亏一些。”

    “你倒是好心,可你想没想过,海大人就要来了,查的就是地的问题,你这般的收地,可把大家给坑了。”徐二夫人抱怨的道。

    “不会,地在我手上,真要出了事那也是我担着。再说了,海大人还没来呢,咱们商人妇没什么远见,对朝廷的事情也不太了解,我就知道,海大人一日没来南京,那便做不得数。万一真要来了,我这些地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又没做什么坏事。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鬼敲门,那海大人再是阎王,那也得讲理。”韩李氏道。

    “哦,你竟是这想法,那倒是我错怪了你了。”徐二夫人一脸安慰道。

    “这也不算啥,如今认识我们家老韩的,那都在说他疯了呢。只是咱们自个儿明白,再怎么亏,也不能把夫人们给我的钱亏了,那可是夫人们对我们韩家的信任。”韩李氏一翻话说的真诚无比。

    贞娘在一边也是叹为观止啊,这姜还是老的辣,大姑姑这一翻应对,既表足了忠心,又说明了情况,虽说大意是之前商量好的,但大姑姑的临场发挥也是相当不错的。

    “嗯,韩娘子的一片心意,我是明白的。”徐二夫人这时再也没什么疑问了,反倒是对自己先前不认账的行为,感到有些愧疚,不过想着,平日里这些商人们还不是得靠着她的路子走动。如此,倒也就心安理得了。

    这时几个妇人凑过来,外面的细雨已停,整个桃园显得雾气蒙蒙,景致颇为不错,于是便相邀着四处走动走地。

    “对了,我们去后院的塔林看看吧,听说承恩寺新来了一个挂单的和尚,凭着单人一双手,要建佛骨冢,我们正好去那里祀福。”这时,那位教谕家的赵娘子道。

    “佛骨冢?那是什么?”边上那位税司的夫人何娘子问道。

    “听说是嘉靖十五年的时候,皇上为了建太后宫,拆了宫中元代所建的佛殿呢,得到许多佛骨舍利。而皇上信道,不信佛,认为这是愚民的,所以下令焚烧了,宫中只留下了一坛子佛骨骨灰。听说佛慧大师叩拜九门,求得这一坛佛骨,如今便寄在承恩寺内,修建佛骨冢,而佛慧大师为了表示诚心,整个佛骨冢全靠他一人双手堆砌而成,青石基上,更是沾了斑斑血迹,而神奇的,这些血迹竟好似片片桃花瓣。”那教谕娘子道,这些自是平日里听自家的教谕夫君所说。

    如此一翻话,自激起了众人一观的兴趣。

    于是,一般夫人就相携着朝后园的塔林去。

    到得后院,果然,一片淡雾之中,一个身着灰青僧衣的僧人正吃力的搬着一块块的砖石,而沿着新砌的砖石墙面之下,果然斑斑血迹如同深浅不一的桃花瓣。

    如此情形,自引得众人一片肃穆。有那信佛的,已经合手念起了经文来。

    而贞娘既不信佛,又是一个俗人,一门心思里就是墨,见此情形,她倒是想起了集锦墨来,佛慧大师从搬砖再到砌增墙,正好可以组成一副副集锦墨的画面。

    想着,贞娘便招手叫过一个小沙弥,请他找了几张纸过来,随后贞娘从怀里拿出一段墨,这段墨是她自己特制的,说起来就是古代的眉笔,用来描眉的。

    而贞娘此时,就拿着这墨块在纸上直接画起了墨线图来,而说到墨线图,便有些类似于后世的素描图,总之有些异典同工的。

    贞娘为了画好墨线图,那素描可是下过一翻功夫的,如此,一刻钟不到,几副墨线图就画好了,简简单单的,倒也传神。

    第一副画的是牛马墨线,再接下来,便是佛慧大师搬砖的背影,之后就是负重前行的侧影,再之后就是带着桃花花瓣似的佛骨冢,的佛骨冢前,三十来岁的佛慧大师更添一股子出尘这气。

    最后却是一些龙象墨线图。

    而贞娘知道,这位佛慧大师就是之后的莲池大师,又因其之后就住在杭州云栖寺,又被称为云栖和尚,是明朝四大高僧之一。

    贞娘相信,等到她把这些墨线图制成集锦墨,过个几年,这集锦墨便会大放异彩。说不和是会成为李氏墨庄的镇店之宝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贞娘倒有想起了另一种墨,佛墨。

    佛墨是墨法中的一支,是由川僧研制,据传闻苏东坡的曾习得佛墨制法,他被贬南下时,曾取南海松烟,结合佛墨制法,制成南海法墨。只可惜回来时,船出了意外,制成的墨全掉进了海里,于是苏东坡南海法墨就成了绝响。

    而佛墨在宋时十分的兴盛,只是经过元朝的萧条,到得明时,佛墨竟是消失了踪迹。便是偶尔有一些,也只得佛墨之形,未得佛墨之神,算不得真正的佛墨。

    让人深以为憾。

    ………………

    感谢taemiki,jansam的平安符。谢谢支持!!!!(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罗家往事

    “欲做诸神龙象,先做众生马牛。好,这墨制成后,给我留一套,不用首版的,再版就成。”这时,一个道声音突然道,贞娘冷不丁还吓了一跳,转过身一看,却是罗文谦。

    罗文谦制墨世家出身,自然看得出贞娘这画的是墨线图。而所谓的首版和再版……

    一般雕版刻好,制的第一版墨就是首版。此版墨的画面清楚逼真,最具收藏价值,而再版的,雕版用过后总会有些磨损,如此,再版的墨较之第一版,那画面的清晰和丝丝纹理总会较首版差一点,但亦在精品之例,也有一些收藏价值,但较之第一版,珍贵度就要差好多了。

    而罗文谦一开口要再版,却不说要首版,本着的显然就是君子不夺人所好的心思了。

    “罗公子。”贞娘没想到罗文谦会突然出现,倒是愣了一下,而所谓的欲做诸神龙象,先做众生马牛,用最通俗的话来解释,那跟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也更是她墨线图要表达的意思,再一想罗文谦的经历,倒也算是合了这句话,难怪他一眼就看中了这一套墨了。

    于是点点头道:“好,罗公子能看中我李家的墨,那亦是李家的荣幸。”

    听得贞娘仍然唤罗公子,罗文谦不由的摸了摸鼻子:“都是家乡人,不要罗公子罗公子这般的客气,你叫我罗文谦,或者直接叫我罗九就可以。”

    “罗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啊?”贞娘看了罗文谦一眼,嘴里嘀咕了句。

    “当年初闯北地,得遇几个生死兄弟。于是排了坐次,我行九。便叫罗九了。”罗文谦解释道,随后却又看着贞娘手里的墨线图。他家是制墨世家,一生所见墨线图不知有多少,便是罗文谦自己亦算得是画墨线图高手,只是总觉得李姑娘这墨线图不管从笔法还是画法都是有些新奇的,但其清晰和逼真却更胜他所知的墨线图画法,不由道:“李姑娘这墨线图画法很奇特?”

    “啊,这是素描画法。”贞娘随口道,心里却还在想着罗九这个名字,真的很熟悉啊。突然的,她想到了韩熙载夜宴图,对了,罗九之名,她第一次听说是,就是因为罗九认出了周文矩的韩熙载夜宴图,而这位似乎就是义厚生钱庄的东家吧?

    “你是义厚生钱庄的东家?”贞娘不由的回过神来问。

    “嗯。”罗文谦点点头,一直以来,对于这点他决没有瞒着贞娘的心思。当日贞娘等人去他钱庄办抵押贷款时,他之所以没有下来相见只不过是不想纯商业的行为再掺进些什么别的。而此时说透,也不过是一种坦诚。

    贞娘此时看得罗文谦点头,却有些气结:“义厚生钱庄就是你上次嘴里说的小店?”

    贞娘这时。倒是明白了,难怪当日罗文谦那么爽快的贷了银子,这都是家乡人啊。有这乡土情份,再加上本就有抵押。那么先前的那一点点商业争斗又算得了什么呢,罗文谦爽快的贷银子才是情理之中。

    贞娘倒不会认为自己于罗文谦之前有什么人情。也从来没觉得当日借那么点银子算个事情。

    “嗯,店不大啊。”罗文谦理所当然的道。

    贞娘不由的翻了翻白眼,这店大店小,是以面积来论的吗?好象应该是以资本来论的吧。

    罗文谦看着贞娘翻白眼的样子,不由的乐了,哈哈笑了起来。

    贞娘撇了撇嘴,却又突然的道:“罗九爷,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别,这个爷字当不得,那是道上的浑称,李姑娘还是叫我罗九吧,要不然,我转身就走了。”罗文谦无奈的道,这位贞姑娘有些真有些固执的。

    “好,罗九。”有求于人,贞娘自是从善如流。

    “贞姑娘,有话直说就是。”罗文谦道。

    “听说你手上有周文矩的韩熙夜宴图,不知能否借给贞娘一观。”贞娘道。

    “你想把它制成集锦墨?”罗文谦立刻就明白了贞娘的心思,集锦墨只是一个新墨品,虽然市面上还不多,但做为曾经罗墨的少东家,罗文谦自没有不清楚的道理。

    “正是,可行?”贞娘反问。

    “没问题,明日,我便让人送去给李姑娘。”罗文谦道。

    “谢谢。”贞娘感谢的道,随后又有些好奇的问:“当日,那个拿着这图去典当的妇人……”贞娘说到这里就停顿了,其实当初贞娘就觉得,这个妇人的行为有些说不过去。

    这样的图既拿出来典当,那是说明家里极缺钱,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了,可后面,这妇人一发狠却说出,只要有人认出这幅画来,画便免费相送,这前后就有些矛盾。

    “哈哈,李姑娘还是这么通透,这幅画本就是我家的珍藏,而那妇人是我店掌柜的娘子,之前,同行为难罗九在先,罗九只不过是还以颜色罢了。”罗文谦笑道。

    当日,他初来南京,徽州这边的同行处处为难他,他于是布了这一局,先是打了同行的脸,也算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同时也为自己扬扬名。

    “这算什么通透?事后大家都看出来了吧?”贞娘没好气的反问。

    “看出来又怎么样,我这可是阳谋,当日若是有一家认出,岂不是得了好处,这种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可不多,既然认不出,那还怪什么?”罗文谦翘着嘴角道。

    “倒也是。”贞娘点点头。看了罗文谦一眼,这家伙倒也不是个干吃亏不还手的。

    两人说着话,这时又有一行人过来,为首的正是王四方。那王四方一看到罗文谦却是冷哼一声:“文谦,你是铁了心跟舅舅我过不去是吧?”

    “舅舅这话怎么说,文谦岂敢。”罗文谦这时一收原来有些懒洋洋的气质。两眼眯了起来,眼神有些冷的回着话。

    “还岂敢?那你借钱给韩家的事情怎么说?”那王四方恶狠狠的道。

    “在商言商。外甥讨生活容易,哪有有钱不赚的道理啊?”罗文谦回了一句。随后道:“舅舅自忙去吧,文谦告辞了。”罗文谦说着,便冲着贞娘点了点头,然后甩手跟另外一边几个男子会合,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王四方气的一脸铁青。

    贞娘本是无妄之人,这会儿便冲着王四方拱了拱手,便回到了韩李氏身边。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倒是好奇着,没想到王四方是罗文谦的舅舅。倒不知这甥舅俩之间有什么仇。

    这边,几家娘子,各自为佛骨冢添了一块砖后,又到佛堂前捐了香油钱,最后吃了一顿斋饭,此次的祀福会算是圆满结束。

    徐二夫人也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到是午后,曲终人散。

    徐二夫人回到家里,便去见了徐家三兄弟,把韩李氏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如此。说来朝家到是错有错着了。”韩大抚着胡子,一脸沉思的道。

    “应该是这样,一直以来了,韩李氏倒是巴结我的很的。而且她们商户人家,哪里真敢让我们亏本,如此行险也合商家之道。”徐二夫人道。

    “既是如此。那就不管了,既然韩家是这想法。那明天,我们再低价卖一批田地出去。把地价再压一压,后天,就开始买进,不用留手了。”徐大拍板的道。

    “明天再卖一批出去?那肯定会被韩以贵他们吸收掉,那岂不是便宜了他们。”徐三不甘心的道。

    “没事,便宜他们就是便宜我们自己,那么多的田地,田家拿着烫手的,到时还得我们来接手,那价格最后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徐大道。

    “嗯,大哥说的对。”一边徐二支持道。

    二对一,徐三自没有话说了。再说大哥说的也有理,便同意了。

    …………

    晚间,黄氏正专心的看着贞娘白天在寺里画的墨线图,这丫头的墨线图真是让她叹为观止啊,一边又跟丑婆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丑婆虽好似家里的下人,但黄氏却是知道,自家婆婆对丑婆是十分重视的,只是丑婆宁愿守门,也不愿住在大宅里也是没的法子的。

    所以,一直以来,黄氏就没把丑婆当下人看。

    没事的时候,就常常拉着丑婆聊天,只是丑婆并不太热心,聊天的时候大多是在打着盹,如今黄氏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丑婆只是嗯嗯嗯的在一边打着盹儿。

    贞娘拢着袖子进来:“二婶儿,天晚了,明天再看吧,这油灯光线昏暗,伤眼呢。”

    “嗯嗯,好的。”黄氏收了墨线图,随后却饶有兴趣的看着贞娘。

    贞娘叫她看的有些莫名其妙。

    “贞娘啊,你对你二表哥有什么看法呀?”这时,黄氏笑咪咪的问。

    “二表哥韩柏?”贞娘眨着眼看着自家二婶娘。

    “嗯。”黄氏依然笑咪咪的。

    “没什么看法呀,二表哥挺上进的。”贞娘回道,她这几天跟大姑母家走的近,二个表哥都见过,大表哥人和善一点,从面子上来说,也象姑父,二表哥却是个挺严肃的人,平日笑容不多,见面了也就点个头,要说看法,这本没什么了解的人,这看法自是谈不上的。

    “怎么了?”贞娘又反问,自家二婶娘总不会好好的说这个吧。

    “嗯,你大姑姑看上你啦,想让你做给她做二媳妇儿。”头天,韩李氏就在黄氏跟前露出这样的心思。虽然没有明说,但黄氏懂的。

    “啊,大姑姑不是想给二表哥找官家小姐吗?”贞娘一阵惊讶,倒真没想到,大姑姑怎么的突然的就有了这种想法。

    “呵,此一时彼一时,你大姑姑可是看清了那些官家人了,再说了,官家小姐哪有那么容易能嫁进商人家的?”黄氏道。

    “哦。”贞娘点点头,也明白过来,不过……

    “我眼二表哥不合适。”贞娘直言道。脸色有些微红。再是两世灵魂,但直言的说到这种事上面。脸红总是免不了一点的。

    “怎么讲?”黄氏问。

    “虽说二表哥不一定就会娶官家女,但二表哥是读书人。我这般抛头露面的做生意,他终归也是容不了的。”贞娘回道。

    倒不是说二表哥看不起她,这是这个时代文人的一种普世价值。

    商人妇,可以纳为妾,却不能成为妻。二哥要想在这条道上闯,这一条普世价值就必须遵守。

    贞娘虽跟韩柏见面不多,但韩柏的为人贞娘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如果说,面子上面,大表哥最象姑父的话。那么骨子里,最象姑父的是二表哥,一样的努力不懈,一样的认准一条道就闯下去,只不过当初,姑父选的是商道,而如今二表哥选的是官道。

    而姑父当年娶自家大姑姑,亦是有着借势之念的。只不过有些人,成功了之后过河折桥。而有些人却坚守诺言。姑父便是坚守诺言的。

    她相信,二表哥骨子里也是这样。所以,她跟二表哥是决不合适,不过。对于二表哥走官道,贞娘倒也是乐见其成,毕竟。李家这些年出不了读书人。若是二表哥能成功,那李家背后多多少少也以多一份助力。

    “贞娘这话是不错的。”一边丑婆这时微眯着眼道。

    黄氏一想也是这样。心情便不那么好了。

    “对了。二婶娘,你知道罗家跟王家什么关系吗?”贞娘见着二婶娘情绪不太佳。便岔开话题道。

    “罗家和王家?怎么好好的问这个?”二婶娘好奇的问。

    贞娘便把今天在寺里碰到罗文谦的事情说了说。一边二婆却是猛的睁开眼,只是她人本就陷在油灯昏暗的光线之下,她这翻异动,黄氏和贞娘都没看出来。

    “没想到罗文谦竟然有了这样的成就,罗家总算还有支撑啊。”黄氏感叹的道,罗家人当年失踪的事情徽州传的沸沸扬扬的,大多的传言都是罗家人遇到了土匪叫土匪给杀了,再加上其他房受罗文龙牵连,死的死,发配的发配,总之是树倒猢狲散呢。

    没想到这罗家少主倒是这么快又起来了。黄氏也颇有些感慨:“我只知道罗文谦的母亲是王四方的妹妹,王家几兄妹父母早亡的,是由王四方当家。不过,当初王四方并不同意王氏嫁给罗文谦的父亲,后来,王氏是找了一个族人出面为她订下的亲,并且很快嫁进了罗家,此后王氏就跟王家断了关系了。”黄氏道。

    “那王四方为什么不同意王氏嫁进罗家呢,按当时王罗两家的情形,罗家的门弟比王家高吧?”贞娘奇怪,罗家在徽州可是顶好的门弟了。

    “王氏的一位叔叔曾跟罗家女订过亲,只可惜订亲后的第二天,王氏的这位叔叔跟人游画舫,落入水中淹死了,王家人认为是罗家女克死的,要罗家女赔葬,而罗家认为王氏的这位叔叔不检点,订亲第二天就在画舫招妓,是死有余辜。如此,两家争执,当时发生了王罗两族大械斗。直到有一天,罗家女**在墨坊里,王家才罢休,如此王罗两家就成了世仇了。”罗氏道,这些事她原是不晓得的,直到王氏执意嫁进罗家,这些事才又被挖了出来,当时在徽州也是传的纷纷扬扬的,黄氏才听说这些。

    “难怪了。”贞娘这才明白罗王两家的恩怨。

    而此时,一边丑婆虽然闭着眼打盹,全身体却好似在发抖。

    “丑婆,冷吗?我去让人给你烧个火盆。”贞娘道,虽然已是仲春了,但这晚间,有风时,还是有些寒意的,丑婆毕竟上了岁数了。

    ………………

    感谢taemiki,朱老咪的平安符,花桔子的粉红票,谢谢支持!!!(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海瑞下牢

    一夜无话。

    第二天,随着田家又放了一批田地出去,韩家便是想吸收也没这么快。立时的,之前才因为田家收地刚刚稳定的地价又下降了两成。再加上徐家故意派人一宣传,立时的又引起了一阵抛地风波。

    方氏一早听到消息,也是一脸气恼。

    “我说怎么着,我们辛苦守下的基业,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就让贞姑娘给玩完了。”方氏在李景明跟前也是没好气的道。

    李景明皱着眉头,背负着双手回了屋,虽然表面看上这样,但他对韩以贵还是比较了解,韩以贵不是轻率之人。

    “哈哈,韩家这回血本无归,咱们这几间铺面说不得就要易主啦。”铺子门口,姚娘子又在哪里嘀咕着。

    “到底是女娃子,哪里懂得经营啊,李景明他们守了十几年没事,这位贞姑娘才来不一过一个月,李家最后这些产业怕就要保不住了。”一边的邻里也叹息着。

    这样的流言,贞娘自然没少听,不过,这些没必要在意,事实会为她反击的。

    而贞娘依然该干什么干什么,收地的事情她不用出手,全交给了姑父去操作。

    这几天,贞娘就一门心思的扑在墨庄上。后院的墨坊,如今设备齐全了,只等徽州的工人一到,就能开工了。

    “田家的墨价又降了。” 就在这时,郑复礼脸色黑沉的进来。郑复礼气冲冲的道。

    贞娘不由的皱了皱眉头:“田家疯了不成,原来的墨价已经是成本价了,难道他们还要倒贴?”

    这时的墨是论斤卖的。最差的普通墨要一两多一斤,而中等墨从二两到七八两一斤不等。至于上品的,就不论斤卖了。而是以每函,每部,来卖,比如每函四锭等。

    而上品墨的价格就不好说了,从几十两到上百两没个定数。

    而如今,田家的普通墨已经卖到八钱一斤,就算是最差的普通墨,这个价钱都已经很低了。更何况田家还有贡墨之称,以田家卖出这价格。那别的墨庄墨轩等卖出的普通墨必然会更低,而墨品销量最大的就是普通墨。

    如今田家在八钱一斤的基础上还降,那要倒贴的本钱可不少。

    “倒贴倒是不会,因为田家又推出独版墨,独版墨的价格是同等品级墨的两倍,如此一来,这方面赚的就能弥补上普通墨亏损的,还有盈余,田家这一手玩的不错。”郑复礼道。

    贞娘倒没想到田家居然又推出一个独版墨。以他家贡墨的名头。再推出独版墨,自然会引得一些有收藏爱好的人追求。

    如此,田家下可以以普通墨占领整个墨的市场,而高端市场上又能更近一步。要知道,一些墨品经过一些知名的收藏家收藏后,名气会上升。这等于又是在为田家扬名了。

    如此,高低档的墨市场田家占了。至于中档的,也就不需要再刻意经营了。而田家就能独霸南京墨市。

    这样一来。李家再开业的话,哪里还能招来什么顾客。

    别的且不说,这一段时间的价格战,就几乎把南市墨市的市场份额给喂饱了。到时,就算李家跟着降价,可墨这东西不是生活必须品,市场总要先消化一段时间再说。

    “贞姑娘,咱们墨庄的开业,是不是考虑一下推迟一段时间?”这时郑复礼道。

    “推迟?推迟到什么时候?现在虽然田家降价,但大家只是考虑到价格问题,贪便宜才去买,可再推迟的话,一但大家都习惯了用田墨,到那时再想跟田家抢占南京的份额怕是更难了。”贞娘道,依她来看,李墨开业不但不能推迟,最好还是得提前。

    习惯有时是个很可怕的东西。难以改变。

    田家有着贡墨的名头,跟他们抢高端市场那是抢不过的,所以,李家应该做的是守住原来的中端市场,而战争还得在这普通市场上打。

    “这样,你帮我去买点东西。”贞娘说着,拿过一张纸,便用身上的墨笔写了一张采购单子,交给郑复礼。

    “蒸溜器?要这个干什么?这是练丹用的东西。”郑复礼看了看单子有些惊讶的道。

    “嗯,我要用来做一种新墨。”贞娘道,此时进入墨市,要想取胜,或者说占一席之地,就必须另辟蹊径,高端和中端都没得争,如今争的就是低端,而如果低端的墨市的话,最有竟争力的是墨汁。

    再加上府试再即,学士们考试本就争分夺秒,若是能免去他们磨墨的时候,想来也是不错的,如此,墨汁一胜在新奇,二胜在实用,三更是廉价,这低端市场贞娘不信争不过来。

    不过,制墨汁,需要酒精,所以,贞娘才让郑复礼去买蒸溜器,用来提纯用。

    听贞娘这么说,又看贞娘的表情,想来贞姑娘对付田家心里有数,郑复礼自不再多问,便拿着单子出门了。

    “马师傅,把咱们带来的胶拿出来,点着炉子,架好锅,明天就可以开炉熬胶了。”贞娘道。

    “好。”马师傅也不多问,便下去准备去了。

    “贞姑娘,义厚生钱庄的言掌柜来了。”这时二狗跑进来道。

    贞娘便想到了昨天,罗九的承诺,这位定然是来送韩熙载夜宴图的,便迎了出去。

    “言掌柜好。”到了前面的店铺,贞娘打着招呼。又让一边的小丫倒茶。

    “贞姑娘客气,这就是韩熙载夜色宴图,我们东家让我送来给贞姑娘瞧瞧。”那言西来也不客套,直接将那副韩熙载夜宴图递给贞娘。

    贞娘没有马上接过,而是领着言西来到一边的鉴墨的雅坐边坐下,让言西来把画摊开在茶几上。然后又让小丫取来纸,贞娘拿出身上的墨笔。冲着言西来的:“言掌柜的且先坐坐,稍等片刻就好。”

    “贞姑娘随意。”言西来道。

    贞娘点点头。让二狗招呼着言西来,她专心致志的看着韩熙载夜宴图,随后便在纸上画起墨线图来,这等重要的画,她自不能留下来,万一出了事情,她可陪不起,因此只是观摩一下,画下墨线图。还要让言西来带回去的。

    而贞娘也明白,这等重要的画,罗九能让言西来带出来,那显然,两人不仅仅是东家和掌柜的关系,应该有着过命的交情,否则,这种东西,谁会轻易的托给别人啊。

    这些不过是一瞬间的念头。随后贞娘便沉浸在画里,这一画就用去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言西来在边上,表面淡定,心里却是八卦之火熊熊烧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韩熙载夜宴图对罗九的重要,北地大家都知道,这韩熙载夜宴图是罗九的祖上留下来的唯一值钱东西了。据说罗九讨饭的时候都没有把这图当掉,平日里更是谁碰一下就跟人拼命。

    没想到这会儿却让他巴巴的送来给这李姑娘观摩。

    心里决定着。有必要让自家娘子多往这边走动走动。

    “好了,辛苦言掌柜。也替我谢谢罗东家。”好一会儿,贞娘画好墨线图,便站起来拱手道。

    “李姑娘太客气了。”言西来亦是拱拱手。便收好了画,重新卷了起来。正要离开,没想郑复礼急冲冲的从外面冲了进来。

    “贞姑娘,最新消息,海瑞下牢了,他来不了南京了。”郑复礼是一脸的兴奋的道,不过看着贞娘的眼神却是有些感慨。

    贞娘拿出南京的铺面抵押贷银子买地,郑复礼打眼里是不太赞同的,可他却没有真正去阻止过李贞娘,一来这事情贞娘本就可以做主,他就算阻止也不过拖个几天,如果贞姑娘一意孤行的话,他也是阻止不了的。

    二来,他心里也有那么一根野草,自最初见过李贞娘熬再和墨的胶时,贞姑娘的影子就烙在了他的心上,可随后,贞姑娘的步子却是越来越大了,他竟有些跟不上,再加上八房入主墨坊,贞姑娘得了墨坊一份股份做嫁妆。

    他心里的那根野草虽然越长越大,但却似乎越来越不合适时宜了。

    他倒宁愿贞姑娘是最初时,入主墨坊,需要别人支持帮衬时的情形,那样,他会一直站在贞姑娘的身边的。

    也因着这份心思,他心下里倒有那么一点希望,希望这次行险失败,如此,他又可以陪着贞姑娘共渡难关了。

    而这几天也证明,贞姑娘这次行险已经失败,毕竟,地价又降到了一个新低。可世事难料啊,事情突然间又来了一个大翻转。

    《直言天下第一疏》,海大人真是熊心豹子胆啊,他因此而下牢了,如此,海瑞自然来不了南京,那因为海瑞要来的地价,将迅速的涨了起来。

    如此一来,贞姑娘这次行险不但没有失败,反而成功了。大大的成功了。

    郑复礼细想着贞姑娘自接手墨坊以来,每一场局,收获都不小啊。不由的又想起之前贞姑娘让他买的蒸溜器,制新墨品?他倒是更有些期待了。

    “恭喜贞姑娘。”言西来这时也拱起手笑咪咪的道。

    当日,李韩两人来贷银子的时候可是由他经手的,这贷银子是守先要说明用途的,更何况这些日子里,韩以贵的行动并没有瞒着任何人,而今,海瑞下牢,李韩两家就成了此次土地风波的最大受益者。

    “谢谢。李韩两家也不过是自保罢了。”贞娘也是一脸笑眯眯的道。虽然早就清楚,海瑞要下牢的,可那倒底只是历史事情,事实如何,贞娘还真是有些没底的,如今心中的大石也算是落地了。

    随后让郑复礼送着言西来出门。

    而接下来短短的几天,海瑞下牢的消息就如狂风一样席卷了整个南京,立时的,土地的价格又狂飙了起来,只是这时,整个南京却没有可交易的土地了。先前出手的已经出手了,悔断肠子也没用,而没有出手的这时哪还不知道,该紧紧的握在手里。

    所以,如今,在南京土地是有价无市。

    “咣当。”一声,王四方铁青着一张脸将茶杯砸在地上。韩以贵又翻身了,而随着韩以贵翻身,胡宗林也同样翻身了。

    他之前一门心思的盘算全落空了:“气死我了,都是那臭小子坏事。”

    王四方把一切账算到了罗九身上。

    而此时,韩家扬眉吐气不说,便是李家这边也是欢喜万分。

    “贞娘,不错。”黄氏拍着贞娘的手背。

    “后生可畏呀。”这时李景明在感叹。

    方氏一脸似高兴又似不高兴的,说不出的感觉。

    “走是狗屎运了。”这是葛氏不忿的话。

    而最高兴的是花儿,一见到贞娘回来,便乐颠颠的追上贞娘过来:“堂姐堂姐,我发财了吧?”

    “嗯,三倍的赢利。”贞娘笑眯眯的回道。

    花儿立刻掰着指头,她当时只出了十多两,三倍的赢利,那如今岂不是有三十多两快四十两了。立刻的两眼便眯成了一条线。

    一听到贞娘跟花儿的对话,方氏才想起之前贞娘让她跟着一起投资的事情,心里突然的那个悔啊,肠子都青了。

    ……………………

    感谢木易晶麟,594588的粉红票,jansam的平安符,谢谢支持。(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问责

    祖孙俩聊的欢畅,随后贞娘又将制好的墨汁拿了出来。

    老夫人在墨行里转了一辈子,经贞娘一解说,自能很快的明白墨汁的市场,不由的一脸欣喜道:“好,好,这个墨品开发的不错。”

    “另外,可以加大墨汁的份额,今后的低端市场,我们就着重墨汁,墨锭就定位在中高档市场上。”老夫人又道。

    贞娘自是点头,这也正是她的想法,墨汁一出,低端市场根本就没的竞争,以后就是墨汁的天下。

    “七奶奶,我爷爷奶奶和娘亲他们还好吧?”贞娘又问道。

    “嗯,还不错,你爷爷如今在墨坊里,带了几个学徒,精神倒是比以前好多了,你娘亲他们身体都好。对了,你嫂子又有身孕了,你娘亲每日里就忙着给孩子做小衣呢,另外,你大哥和正身堂哥过段时间可能也要来南京。”七老夫人道。

    贞娘听说大嫂又有了身孕,自也是欢喜万分,只是大哥他们来南京干什么?不免好奇的问:“大哥他们来南京干什么?”

    “自今天开春以来,桐油的价格就降了,你大哥的油坊那里库存了不少的桐油,墨坊里也要不了那么多,再说了,你当初在罗家松场那边种了那么多的桐油树,如今第一批的桐油已经开始产出了,虽然暂时还不多,但是,明后年一过,那桐油籽就大丰收了,这些不能都堆在家里啊,今年倒是有些桐油商去徽州那边收桐油,可那个价格低的离谱。真要按那人上价格卖了,亏到天边去了。所以,以大哥他们想一以南京这边来自己联系桐油商看看。找找路子。”七老夫人解释道。

    “嗯。来南京走一趟也好,这边的商机多。”贞娘点头,至于桐油的事情,存着就存着,倒不需急着卖,不过,大哥他们来南京走一趟也有必要,毕竟,南京这边的桐油商多。大哥他们还是要先闯闯路子的,熟悉熟悉市场。

    接下来,几人又聊了几句,随后便伺候着老夫人继续休息。

    贞娘才告退,又送了二婶娘回屋。

    黄氏一回屋,并不急着休息,又坐了下来,拿起放在桌边的雕板及墨线墨,让贞娘看看哪些地方需要改进的。

    黄氏这几天就在雕着那韩熙载夜宴图的墨线图

    贞娘看着那雕板。又看着二婶娘眼下的暗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二婶娘,这个不用太急的,慢慢来。仔细你的身体,这东西太伤神。”

    “也没事,就忙这几天吧。离开业也没多长时间了,低端墨这边你弄了个墨汁。算是新奇适用,到时效果应该能不错。但是高端这边。这些年来,李墨确实在退步,原来的高端市场已经让别人都夺去了。我思量着,咱们现在虽然不盲目的追求这高端市场,但李墨的名声还在的,另外又有个再和墨,这高端市场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一争之力的。

    而你跟我说的集锦墨很好,我就思量着,把这韩熙载夜宴图先雕出来,你就可以在开业前制业韩熙载夜宴图的集锦墨,到时借着这韩熙载夜宴图的名声,咱们也能有点收获。”黄氏揉了揉眉心道。

    “二婶娘费心了。”贞娘冲着黄氏深深的行礼。

    “傻丫头,李墨的事情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二婶娘能尽份力,很开心,快去睡吧,你七奶奶来了,明天你姑姑他们也是要来请安的,到时可有的忙活了,早些歇息。”黄氏拍了一下贞娘,叮嘱道。

    “嗯,二婶娘也早些歇息。”贞娘回道,随后便退出二婶娘的房间,回自己屋里休息了。

    而此时,前进的正屋里。

    方氏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推了推身边的李景明。

    “花儿他爹,你说老夫人怎么好好的就来南京了呢?之前连个信也没有,搞的我们措手不及,不会是贞娘那丫头跟她告了我们什么黑状了吧?”

    此时,李景明亦是毫不睡意,只睁着眼睛,在黑暗里看着帐顶。似乎在出神,被方氏一推才醒过神来,听到方氏的问话,便淡淡的回道:“稍安勿燥,既然已经来了,就等着吧。”

    说完,嘟喃了一声,便侧过身去,显然没有继续跟方氏说话的心思了。

    方氏没法子,只得一个人数了一夜的绵羊,真的是一宿没睡着。

    而平日里,打呼震天响的李景明这一夜竟也是安静的出奇。

    清晨,贞娘一惯的早早起床,先去墨坊里转了一圈,等到七祖母起床后,便收拾了去给七祖母请安,没一会儿,李景明一房也一一过来请安。

    老夫人很高兴,乐呵呵的,拉着花儿说了好一会儿话,葛氏的见面礼也不少。是一方观音墨。

    贞娘看着那墨,起码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应该是李墨仅存的精品之一,只是葛氏却是不太识货,送墨远不好金银来得好看,葛氏接过墨时,却是悄悄的撇了撇嘴。

    随后,大家便一起吃早点。

    早饭结束,韩以贵带着家里人一起过来请安了。又是一翻见礼不说。

    七老夫人见到韩李氏,却是没个好脸色,扫了韩李氏一眼冷冷的道:“我记得你上次回徽州借钱是说要买地种桑的?”

    “是的。”看到老夫人脸色不好,韩李氏有些出惴惴的道。

    “种桑需要那么多的田地吗?你打算要养多少的蚕,你打算要请多少工人?这些后续你都计算过吗?”老夫人又扬高的声音带着怒意问。

    “没,后来买那么多的田地是因为几家官家娘子要炒地,便借着我出手。所以,后面买的地主要是炒地皮用的,并不打算种桑。”韩李氏从没见过自家娘亲发这样的脾气。低垂着头老老实实的回道。

    “那她们为什么不找别人就找你?她们这些人家,哪家没有几个商户亲戚。这种利益相关的事情,用得着请你出手吗?”老夫人一句紧迫着一句。

    “我……我……”韩李氏叫自家娘亲这些话逼的回答不出来了。

    一边黄氏和贞娘看老夫人这样。都想劝,老夫人却冲着两人摆摆手,不让两人开口继续道。

    “回答不出来了,我老婆子清楚,你贪心了。你看着囤积土地来钱快,你便眼红了,而这眼红,就让蒙住了你的眼睛,让你看不到其中的风险了。至于那几家官家娘子。于其说他们找上你,倒不如说是你找上她们的,你也知道这土地的风险,你便想用你自己把大家绑在一起,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摊子你吃的下嘛,与虎谋皮,你得有打虎的本事,你有吗?”七老夫人一字一顿的问。她这回是一点也没给韩李氏面子。当着大家的面说的。实在是韩李氏这回弄的这个事风险太大了。

    这回这事情,若不是最后这行险一招,若不是运气好,韩家的产业全赔进去不说。便是李家也免不了受损失。

    “娘,是女儿狂妄了。”韩李氏一脸羞愧的道。

    “岳母,是我这个家没当好。”一边韩以贵在边上道。自家娘子的毛病。韩以贵清楚,所以。之前老夫人敲打自家夫人,韩以贵不啃声。让夫人清醒清醒。不过,到得问责时,这个责还得他来担当,不管如何,他才是韩家的一家之主。

    “嗯。”看着韩以贵出来,老夫人点点头,也就不再喝责,继续道:“

    “当然,这些不能算你错,商人逐利,这是本性。但我告诉你,你记好了,这世上没有人是傻瓜,这钱也没那么好赚,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往往伴随着极大的风险,所以,在做任何事,任何决定之初,你要想想,你是否能承受失败,能承受,你就去做,不能承受,就给我放弃,这是根本,明白吗?”李老夫人一脸寒霜的道。

    “是,我知道了。”韩李氏被老夫人说的红了眼眶道。

    一边韩以贵也躬身道:“多谢老夫人教诲。”

    “行了,你两个少一答一唱的,妇唱夫随,总之今儿个这翻话,我也就只说一遍,以后随你们怎么折腾,我眼不见为净。”李老夫人笑骂道。

    这声笑骂,倒是缓和了一下气愤。

    众人都松了口气。

    可老夫人没完,又叫了贞娘到跟前:“贞娘,七祖母也要说你几句,这回这事情做的太凶险,你为你姑姑家一片心,我很高兴。可你有没有想过,这回是你运气好,可万一,海瑞真来了呢?你们有没有想过怎么收场?”

    说到最后收场两字,老夫人的声音十分的严厉。

    昨天一来就听说贞娘干出这翻大事,老夫人是很高兴。

    可昨天夜里,李老夫人细细思量了整个事情,却觉得凶险无比。

    贞娘和韩以贵的推断固然不错,但万一不是呢,万一海瑞就真的来查土地的事情了呢,韩家两翻入局,那手里攒着那么多的土地,到那时,就是海瑞头一个要下刀子的人。

    而牵涉到土地,牵涉到官司,可没有点到为止之说。到那时,韩家倾家荡产,有可能丢了性命不说,便是李家,也得跟着下水。

    而这个结果,不管是李家还是韩家都承受不起的,所以,夜里,李老夫人越想,那背心就直冒汗,因此,早上才有这一翻的敲打。

    贞娘听着老夫人的话,那心也是一拧,她因为知道历史,知道海瑞家来不了,所以一开始就根本没有考虑万一海瑞真的来了呢?

    如今,老夫人提及,她不由的想,如果海瑞这次真的来南京查土地事件,那么韩家便是三年后徐家的结局。不,跟徐家没得比,徐家徐阶满趄门生故吏,也仅保得徐阶没事,可他三个儿子都判了罪的。

    而如果这事情换在韩家身上,那韩家真的是万劫不复,便是李家,南京的产业保不住不说,搞不好徽州那边都要受牵连,这个后果韩李两家都承受不住。

    因此,整个事情,如果说韩李氏贪心冒险了,那她李贞娘却着着实实是一个赌徒,只不过赌徒没有先见之明,而她因为知道一些历史的原因,而有了一些先见之明。

    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历史也是由人书写,免不了有所错漏,谁又能保证呢?

    “老夫人,贞娘错了。”贞娘此时额头冒汗的冲着老夫人跪了下来。

    “知道就好,还是那句话,未谋胜,先谋败,只要失败的结果能承受,那么就大胆去做,否之,就放弃。起来吧。”老夫人抬着手,贞娘是个通透,只要点透,她会明白以后怎么做。老夫人也就不再多说。

    黄氏起身拉了贞娘起来坐在她身边。

    一边,方氏还在担心着不知道老夫人要怎么发落她,没想一早就看到老夫人在发落大姑和李贞娘。

    意外之下,倒是大喜,看来老夫人来不是针对她一家的。

    不过,她这心还没有落地,就又听得老夫人道:“景明和景明媳妇……”

    方氏那心不由的一哆嗦,敢情着老夫人今天早上是想一网打尽啊,不由的扯着嘴角苦笑。同李景明一起应道:“老夫人……”

    “叫什么老夫人哪,咱们是一家人,叫七伯娘。”老夫人微笑的道。

    “是,七伯娘。”方氏连忙应道。

    “我这次特意从徽州赶来,不是为了骂贞娘她们两个的,是因为有个事情放不下啊,不走这一趟,我怕就是死了也不安心。”李老夫人冲着李景明和方氏道。

    “老夫人言重了。”李景明倒是还算淡定,只是方氏,这会儿脸色已经有些白了,心里直想着,完了完了,老夫人这是要跟她家算总账了。

    原先贪的理直气壮的,可这会儿,那心里倒底心虚的很。

    “不言重,不言重哪,景明媳妇,还记得当年你送回嫡宗那封求救信吗?”李老夫人问道。

    “如何能不记得?”听得李老夫人提起这个,方氏颤着音道。不是怕的,而是怨哪。

    “我惭愧啊,当年收到你们的信,因着正缝景全和正暄出事,就一时没顾上这事情。直到后来,邵管事来南京,看到你们好好的,我也就没当一回事了。只是最近才知道,当年景明差一点就丢了性命,你们一家是为了我嫡宗这点产业,才背景离乡,守在南京的,而我却负了你们,所以,这次我特意来南京,是跟你们道歉的,这也是应该要给你们的交待。”李老夫人说着,站了起来,走到已经有些愣神的李景明夫妇跟着,朝他们行了一礼。

    “七伯娘,这如何使得?”李景明推山倒玉般的跪下,声音哽咽了起来。

    “是啊,七伯娘,使不得,使不得。”方氏眼眶一红,那泪说落就落了,多年的委屈似乎就在老夫人这几句话中宣泄了。

    身边,李正平,葛氏,花儿跟着跪了一地。

    ……………………

    感谢鸢羽之末的和氏璧!!!

    感谢roxchan,taemiki,jansam,慧慧~姐姐的平安符,gwp707294lyf,夜梨,zll0001,青儿20105,鸢羽之末的粉红票,谢谢大家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私账(粉红30+)

    “好了,好了,都是我老婆子不好,惹的大家伤心了,都起来说话,可不能跪着。”李老夫人拉了李景明起来, 一边,葛氏和花儿也扶了方氏起来。

    此时,便是贞娘也觉得鼻子有些酸酸。

    马嫂带着小丫和道婆重新给大家换了热茶,众人才又坐下。

    “七伯娘,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这时,李景明突又一脸慎重的道。

    老夫人深深的看了李景明一眼。李景明只是回望着她。

    而在坐的自也是有眼色的很,韩以贵便起和央带着自家媳妇和几个小的告辞,黄氏起身相送,贞娘自也跟随。

    “贞娘,你留下。”这时,李景明又道。

    贞娘看了看七祖母,七老夫人便也冲着贞娘点点头,于是贞娘便扶着七祖母,跟着李景明三人一起去了后堂的里屋。

    马嫂上了茶水后退了出去。

    屋里,便只有老夫人,李景明和贞娘。一时寂静无声。

    “七伯娘,你看看这个。”这时,李景明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放在桌上,然后推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老夫人看了李景明一眼,随后拿起册子,一页页的翻着,脸上不动声色。

    贞娘则眼观鼻子鼻观心,静静的坐着,倒也不去妄加揣测什么,既然让她留下来,那就说明这事情她有了解的必要,想来一会儿,景明叔自会解说分明,她倒也是不急的。

    果然。没一会儿,老夫人放下册子。却将册子推到贞娘跟前,然后冲着李景明道:“说说。这看着有些没头没脑的,把事情从头到尾说说。”

    “是。”李景明应着,却没有马上说话,显然是要在脑海里组织一下语言。

    而贞娘则翻着那册子,这是一本账册,开始,贞娘也有些没头没脑的,可看了几页,却看出名堂来了。因为里面有好几乎帐目是跟之前,景明叔交给她看的李家账目有所重叠的,再看其它一些,货行和粮行的名字,贞娘明白了,这根本就是葛巡栏的一本收税的私账。

    这时,贞娘边翻着账册,边听着李景明娓娓道来。

    “七伯娘当年把我们留在南京,看守着这些家业。景明一直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的错乱,只是李家这一隐退就是十多年,我们夫妻在南京就如同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而落在外人眼里,李家在南京这点产业也就成了一块大肥肉。招人掂记着呢。一直以来,我都谨慎小心。只是有些事情是防不胜防,葛巡栏原只是我们这一带的一个闲汉帮的头。当初他没少敲我们的竹杠。好在,当年,有以贵姐夫出面,请了胡会长递话,我再给些好处,倒也能相安无事,可没想到,十多年下来,他反倒摇身一变成了巡栏了,再加上胡家出事,胡会长自身难保,葛巡栏的顾忌便没了……”

    说到这里,李景明顿了顿,那声音里有些暗哑。

    贞娘此时亦是专注的听着。

    李景明喝了口水继续道:“我虽然一直防着葛巡栏,可我没想他会打正平的主意,当日,他布了个局,引得正平上当,正平要么娶葛氏,要么就要被乱棍打死,所以,最终我们选择了让正平娶葛氏,但是我不放心,好在当时,葛巡栏不知怎么的,对正平很是欣赏,还拉了正平去替他管账,于是我便让正平找个机会,把葛巡栏的私账抄了一份出来,想着的便是,若是葛巡栏真打起李家这点产业的主意,那我也决不让他好过……总之不管如何也是要保住这份产业的。”

    说到这里,李景明口气再一转,微笑道:“不过,贞娘来了,不声不响的,倒也是让葛巡栏吃了个瘪,葛巡栏一时之间倒是不好继续下手了。不过,葛巡栏憋着坏呢,因此这本账册我拿出来,贞娘留着,总也是冶他的一个法子。”

    “景明叔费心了,贞娘必不叫贼子得逞。”贞娘起身应承的道。

    “倒是难为你了,不容易啊。”老夫人感叹的道。

    “总归是我自己起私心,若不是因着自己的私心,也不会叫葛巡栏逼到这个地步。我有负七伯娘所托。”李景明有此惭愧的道。

    本来,他一直防着葛巡栏,葛巡栏是拿他没法子的,可自那回生病后,家里的婆娘心思就歪了,再加上葛巡栏一引,结果把柄就落到了葛巡栏的手上,才落得如今尴尬的局面。

    “嗯,这一点我也是要说里的,我做的有什么不对的,你可以直接跟我说,甚到拍桌子跟我争都没有关系的。却不该干下私下昧钱的事情,更不该跟外人勾连起来,这是要败家之兆啊……”七祖母道,错了就是错了,该说明的也是要说明的。

    “是,景明知错了,这些年的账,景明会给补起来。另外,景明打算,等夫人回徽州,景明一家也跟着夫人一起回徽州,景明所犯之错愿接受族规处罚。”李景明,虽说说的都是处罚之事,担眉目舒展,倒是少见的一派轻松样儿。

    而贞娘看着景明叔轻松的样子,倒是有些明了,一直以来,她就有些看不透景明叔,不过,总觉得景明叔阴郁了点,少见他这般的轻松。

    如今见到这账本,又听得景明叔这一翻的解说,总归是明白了,景明叔的阴郁是心病给纠结的。

    而这中间,嫡宗怎么对他就是一个关键,显然的,老夫人这回先给了他公正,再冶他的错,景明叔应该是满意的。

    如今,心病一去,人不再纠结,那股子阴郁之气便散了。

    “倒也好,你家里的房子我已经重新给你修过了,墨坊那边,邵管家岁数不小了。精力不行,景东那腿再加上那孤僻的脾气。却也掌不得墨坊,所以。你回去罚过后,安定下来,就给我把墨坊的事务撑起来吧。”李老夫人道。

    “好。”李景明别的话没多话,只是重重点头,如果他们一家回去,能够持掌墨坊,那是他这一房最大的体面了。

    这种体面,他自不会推辞。

    “好了,贞娘。把账册收好,知道怎么用吧?”这时,七老夫人又冲着贞娘道。

    “敌不动,我不动,这东西拿在手上比抛出去有用,我说的对吧,七奶奶。”贞娘冲着七奶奶笑嘻嘻的道。

    “知道就好,小心收好了。”七老夫人笑骂道,随后由着贞娘扶了出去。

    三人一起出了屋。

    外间。等的最急的是方氏,见到老夫人和李景明出来,自是迎了上前,那眼睛却盯着李景明。显然是想知道,几人在里面说了什么。

    “花儿她娘,这几天得空时把家里东西都拾缀拾缀。过段时间,老夫人回徽州的时候。我们也要跟着回徽州了。”李景明干脆就宣布了。

    对于回徽州,方氏倒是有心里准备的。再看李景明神色颇为轻松,再想着之前七伯娘的道谦,有些明白,过去的事情七伯娘大概不会追究的太狠了,倒是松了口气。

    说到回徽州,她倒是真想家了。

    “回徽州那山疙瘩?我也要跟着一起回去吗?”葛氏在一边不由的扬着眉问。脸色不太好看。

    “当然了,正平去哪儿,你是正平的媳妇儿,岂能不去?再说了,徽州李是正平的老家,这没有在祠堂登过记,敬过酒的媳妇儿,那我李家可是不认的。”这时七祖母冷冷的接了句。

    随后挥了挥手,让大家都散了。贞娘扶了七祖母回二楼的小楼。

    方氏也拉着李景明回屋去细细盘问了。

    唯有葛氏,看了看一边的李正平,又看了看花儿,最后哼了一声,却是一溜跑的出了门,估计是去找她爹去了。

    …………

    葛家。

    今天,难得葛大拿空闲的很,便跟着曹氏,两个虽是“老夫老妻”的,但也胡天胡地了一把,随后,曹氏又炒了几个小菜,两个人悠闲一起的吃着小酒。

    葛秋姐风一般的冲了进家门。

    “又怎么了?做了人家媳妇,也不知学学稳重。”葛大拿瞪着葛秋姐道。

    “媳妇个屁。”葛秋姐心里正不痛快呢,这会儿便没好气的回道。

    随后却又上前,拉着葛大拿的衣袖:“爹,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李家那个老夫人一来,好大的气场,三言两语的一说,我公公婆婆就一幅感恩戴德的样子,可是厉害人物。如今,我公公决定了,等着那老夫人回徽州的时候一家人跟着一起回徽州,这不明摆着嘛,先剥了权,回去好算账哪。到时,以那老夫人那手段,我公公一家定没好果子吃,指不定发配到哪个山疙瘩去挖去地去,我可不愿意去。”

    “竟有这等事情?李景明是傻子嘛,为着李家辛苦了十多年,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回乡,他就真甘愿?”葛大拿瞪着大眼。

    “反正,这事情是我公公亲口宣布的,没有假。”葛秋姐愤愤的道。

    又不依的道:“爹,当初,我就不愿意嫁给李正平那呆头鹅的,是你说能给我谋一份好大家私的。可如今,家私没谋到,还要我跟着他去吃这等的苦头,女儿不干。再说了,咱们这么算计他们,我公公那人精的很,定然心里有数,我就算是忍得苦头,跟着去也落不下个好啊,到时,天高皇帝远的,我想找爹爹撑腰也没处去找。”

    “行了,这事我心里有数的。”葛巡栏皱着眉道。

    …………………………

    嗯,这个是粉红30的加更一章,还有鸢羽之末的和氏璧要加更一章,得放到明天了,手速渣的人没法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色胆包天

    已是三月份的天气了,这几天又是持续的艳阳天,气温便有些高,葛大拿是一个身高体壮的人,再加上这些年养尊处优的,那肚子上不免多了些肥肉,因此格外怕热。

    所以,即使还是三月的天气,对于普通人来说,夜晚还是稍稍有些凉的,得盖一床薄被才行,不过,葛大拿本就怕热,这被子是盖不住的,尤其是今天,喝了点酒,心里又有些烦,性子一燥,就更热了。因此,才睡下,就掀了被子,往地上一甩,然后整个人躺在那里,两手枕着个后脑勺子,限入了沉思。

    “死鬼,你不盖我要盖啊。”一边曹氏不乐意了,下得床,抱了被子上床,只铺了里面一半,随后半盖着,将脑袋靠在葛大拿的肩上:“怎么?再想着秋姐的事情啊?”

    “嗯,秋姐不能跟李家的人去徽州,别看她风风火火有一股子辣劲,其实都是瞎嚷嚷,脑子里没半点计较的,真去了徽州,以后我可护不住她,李正平当初本就是为我所算计,能对她好才怪。”葛大拿皱着眉道。

    “可这嫁了人的女儿,你还真能再领回家里啊,这古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再往家里领总是不太好的。”曹氏很有些不乐意的道。

    虽然平日里她巴结着葛秋姐,可葛秋姐从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可不愿意让葛秋姐再回来。

    “你懂什么,只要有一身好家私在手里,还怕找不着好男人啊。说起来,当初还不是你。非说让秋姐嫁进李家,才好名正言顺的把李家的产业弄到手。可如今怎么着,鱼没吃着,反惹了一身的腥,还倒赔了秋姐的嫁妆。”葛大拿没好气的瞪着曹氏。

    “哈,这事怎么能怪我?是你心心念念着李家的那点产业,我那也是帮你出主意啊,当初,你还说是妙计来着,如今事于愿违了。这所有的责任就成了我的了,没这么不讲理的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曹氏气的直叫。

    “我这儿子女儿都有了,你说我是不是男人。”葛大拿被曹氏那一通说,便没了好气,随后又盯着曹氏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虽然表面上对秋姐好,其实却是容不得她的,秋姐自小没了娘,我又是个粗性子。一没留神,反叫你把秋姐儿养歪了性子,丢了名声,若非如此。我怎么可能同意以这种方式将秋姐儿嫁进李家。”

    葛大拿说着,声音里有一股子冷意。

    曹氏心里不由的惴惴。

    又听葛大拿继续道:“我告诉你秋姐她娘于我有糟糠之义,我葛大拿便是这辈子没有儿子。这个女儿也是要护着的。”葛大拿说着,心里更是烦燥。便翻身起床,穿起了衣服。

    当初。因着秋姐的名声不好,他便听了曹氏的计,本想着秋姐跟李正平的事情,虽然使了手段,但那李正平虽然性子沉闷了点,却还算是一个正派之人,只要秋姐儿跟他好好过,有个一男半女,到那时,就算是两家有什么纠结,看在孩子的份上,李家也不至于太亏了秋姐。另外的,他再帮着秋姐儿掌握着李家的那份产业,秋姐儿的日子也就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可没想到李氏嫡宗横里杀出,先破了他的谋算,如今李景明一家要回徽州,秋姐又是个外强中干的,还是个不能受得了委屈的人,如此,秋姐儿去徽州,绝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因此,他得好好想想,这事情该怎么办?怎么着也不以有让秋姐儿吃亏。

    想着,便朝外走去。

    “你去哪里?”曹氏急忙的问。

    “心烦,喝酒去。”葛大拿头也不回的道。

    看着葛大拿离去的背影,曹氏气的直揪着薄被,一床薄被被她揪的跟拖把似的皱巴巴的。

    “死鬼,别回来了才好。”曹氏恨恨的道,这时候去喝酒,只有十里秦淮边上的妓家。她如何能不气。

    就在这时,又听到院子的拍门声,曹氏以为葛大拿又回来了,也顾不得叫醒婆子去开门,连衣服也没披一件,就穿着中衣,兴冲冲的去开门。

    “呀,是黄狼兄弟。”借着门上气死风灯的光芒,曹氏才看清站在门外的不是葛大拿而是黄狼。便下意思的用劲关了门。

    只是她那点力气哪比得上黄狼的,黄狼眼子尖,借着月光看到曹氏颈下一片白腻腻的光,便一脸的馋相。

    说起来这曹氏当初还是他先弄上手的,后来为了巴结葛大拿便把曹氏送给了葛大拿。平日里,两人之间也有些暖昧,只是忌着葛大拿,都不敢来真的。

    可这会儿,这夜里,曹氏只着中衣,那勾人的样子,黄狼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这会儿黄狼用劲的抵着门,只是轻叫道:“嫂嫂且慢,我找大哥呢。”

    “他出去了,不在,你等他回来再来。”曹氏心慌意乱的道。

    黄狼那话只是一种试探,这会儿一听曹氏说葛大拿不在,便色胆包天,用劲的一抱着曹氏,掩了门,就熟门熟路直奔主屋。

    曹氏被吓了一跳,还从没想过黄狼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吓的想叫,最后却自己捂了自己的嘴巴,这可不能让家里的婆子听到,那样她浑身长嘴也是说不清的。

    “死鬼,你不要命啦,快放了我,你赶快离开,别害我。”到得屋里,曹氏才用劲推一开黄狼,让他赶紧着离开。

    “没事,老大那脾性我知道,他既然这个时候出去,那今晚是怎么都不会回来的。”黄狼馋着脸道,说完,便不管不顾的用劲的抱起曹氏,将她丢在床上,吹了灯,便扑了上去。

    曹氏哪想到他居然这么大胆,又不敢真个大叫。再加上本就有好感,于是半推半就间就随他了去。

    真个是色胆包天。葛大拿的帽子绿油油了起来。

    一晌贪欢。

    …………

    天有些热,贞娘搬了一张小木几就坐在二楼的游廊上。手里拿着笔,正专注的写着请柬,墨庄就要开业了,总得请一些人来捧捧场子。

    多是一些过去跟李家有往来的商家,另外再就是上回跟姑姑一起出去,认得的几家娘子,姑姑已经打了招呼了,有几家应承要来的,她这边的请柬自然也要送上。当然。这种场合,没有只单独请哪家娘子的,因此,这种请柬,请的自是夫妻两个一起。

    只不知,会有几个赏脸的?本就关系浅,贞娘倒也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能来,自是好事。不能来,也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而至于徽商商会那边,不管有没有交情,按规矩。李家开业,那都得有人来道贺的。

    如此,算下来。能倒场的倒也有不少,想来必不会冷场。若能有这样的开局。其实倒也是不错的。

    “这就是韩熙载夜宴图制成的集锦墨啊,真是不错。下了功夫的,嗯,当天,摆出来也能让大家伙儿长长眼,只可惜那副图太珍贵了,要不然,借来挂上几天,跟这集锦墨挂到一起,更能引起哄动。”一边,李老夫人正仔细的看着新鲜出炉的韩熙载夜宴图集锦墨道。

    转眼,老夫人在南京已待了半个多月了,只等墨庄开业,便要回徽州了。

    “七奶奶贪心了,这种珍品,能借得一观,就很不错了,这真要借来挂墨庄,怕是晚上也睡不着觉,担心招贼。”贞娘笑嘻嘻的回头打趣道。

    “嗯,倒也是这么一说,果然,老婆子贪心了。”李老夫人也是失笑的道。

    “我这做的都是什么孽啊,都说儿女儿女都是债,这话果然不错,算了算了,我懒的管你们了,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这时,前院传来方氏一阵怒骂的声音。

    李老夫人皱了皱眉头。贞娘挑了挑眉。

    “都说我们徽州小地方,可我看了,我们那虽是小地方,倒也鲜有这种没规没矩的人。”这时,马嫂进来,一脸没好气的道。

    “怎么了?”贞娘随意的问道。

    “还不是那葛氏,景明管事一家要回徽州,她这做媳妇的岂有说三道四的,还扬言决不回徽州,这是做人媳妇儿该说的话吗?听说还要跟正平闹和离呢,说当初景明嫂子骗婚。”马嫂道,她跟七老夫人那边是远亲,称呼李景明夫妇一声哥嫂也是没问题的。

    “骗婚?骗什么婚?我看是他们骗婚。”李老夫人沉了脸,在她看来,葛氏这样的媳妇就该休掉。

    “七奶奶别见气,这点事情,景明叔能处理好的。”贞娘道。

    “我才不气呢。”李老夫人道,只是那口气里明显还是有些生气了,老小老小的,气性总是要大一点。

    马嫂也闭口不说了。

    “好了,请柬写好了,我亲自送去。”贞娘这时收起了笔,整理好请柬冲着李老夫人道。

    “嗯,去吧,该尽的礼数都要尽到。”李老夫人叮嘱着。

    “我省得。”贞娘点点头,随后带了小丫,便出了二门,刚到前院,就看到李景明也正打算出门。

    “景明叔,出去啊?”贞娘打着招呼。

    “嗯,葛大拿约了我见个面,谈谈你正平哥跟葛氏的事情。”李景明倒也没瞒着贞娘,直接道。

    “景明叔稍等一下。”贞娘说着,就转身小步的跑回自己的屋里,拿出几张纸,里面的内容都是从景明叔交出的那本私账里抄下来的。

    “景明叔,这个你拿着,若是葛大拿要为难你们的话,就让他看看。”贞娘回到前院,把那两张氏递给了李景明。

    之前,方氏跟葛大拿的一些交易,肯定有偷税漏税在,若是没有这个,葛大拿说不得就要拿那些来要挟李景明,所以,还是备一手的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

    感谢jansam的平安符,金钦的香囊,书友090510211048587,hwl3320555,100155606的粉红票,谢谢支持!!!!(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有些猥琐(为鸢羽之末的和氏璧+)

    离李家不远的四季茶馆,春字号雅坐。

    葛大拿大马金刀的坐着,大如蒲扇似的巴掌紧紧的扣着一个紫砂茶壶,然后微眯着眼睛,就着茶壶的嘴儿一口一口的咪着茶水。另一只手轻敲着枣木的桌面。

    而坐在他对面的李景明,则稍稍的有些悠闲,静静的坐着,看着茶坐边上的一盆兰花,是树兰,正是花开时,满室盈香。

    “秋姐于李正平和离,嫁妆退回,你们再赔上半数的家产,那么过去的一切就算是平了。”好一会儿,葛大拿才开口道。

    这是昨天夜里,葛大拿在绮兰院的红杏床上琢磨出来的道道。而这样的条件,等于是在向世人证明,葛秋姐跟李正平和离,错在李正平一方,葛秋姐是无辜的。这样便保全了葛秋姐的名声。

    另外还能帮秋姐儿再捞点钱财伴身。

    他心里想着的是,李景明这些年也从嫡宗这些产业里捞了不少钱了,而之前,在他的帮助下,那方氏在偷税漏税上没少做,他都留了证据的,葛大拿想着李家是不敢翻脸,要真是敢翻脸的说,他就有把握把李景明坑到牢里去。

    “凭什么?明人不说暗话,当初,是你们坑了正平,而且,葛秋姐自嫁进我李家,不尽孝道,不守夫训,实已犯七出之律,若非看在我们多年的交往的份上,便是休了她也是应当的。如今我同意和离,也实在是顾全着正平于她一夜夫妻百日恩那点恩义。至于家产,那是不可能的。”这时。李景明的目光才从兰花上收了回来,淡然的开口道。

    葛大拿哼哼的咧嘴笑了。随后道:“嘿嘿,别说的那么硬气。这些年,你家那点家产哪里来的?还不都是靠着我从李家嫡宗的产业的挪腾下来的,你家娘子那可也是捞钱的一把好手,这些年,有些事情我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这并不表示我就不知道。”

    葛大拿说着,便从怀里捣出几张纸,丢到李景明面前:“好好看看吧。”

    李景明一脸沉静的拿起那几张纸,摊开看了一下。不外乎是,某年某月,李家应交门摊税,定余额税等,实交门摊费定余额等,漏交的税一目了然。

    “你也别拿这个说事,说起来,就我所知,有好些个商家。那门摊费和定余额可比我家交的少的多,那又怎么说?所以,我李家倒底有没有漏家还真不好说。”李景明说着,把葛大拿递过来的那几张纸放在桌上。随后也把手伸到怀里,拿出贞娘给他的那几张纸放在桌上,推到葛大拿的面前。

    葛大拿孤疑的看了李景明一眼。拿后拿起那几张纸,一看这下。便重重的锤了桌子。

    “两位爷,可是要添茶?”外面的茶博士听到响动。连忙推门进来殷勤的问道。

    “出去,没喊你你进来干什么?”葛大拿怒吼一声,那茶博士懦懦退出。然后紧紧的关了门。

    葛大拿这时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啊,他一门心思的算计别人,却不料自己也早早叫别人算计了,果然,坑人者人衡坑之。

    李景明递过来的纸上记录的那几份,账面上是少记,可对应的,余下的一部份却是入了他的口袋的。

    而这些账目全在他的私账上。

    他竟是不晓得,李景明什么时候把他的私账弄到手了,这些私账的内容若是一抛出,那他这些年来挪腾的家私就要完蛋了。

    这时,他哪还顾得着葛秋姐。

    “好,不分家产就不分家产,不过嫁妆要退回,另外,咱们这两本私账互换。”葛大拿一脸阴沉的道。

    “既是和离,嫁妆退回理所应当,这条没问题。至于私账互换,没那必要,我又怎么确定你有没有留下抄本,反之亦然,如此,互换就完全没意义,就这样,咱们互拿着短处,以后也相安无事,这样挺好。”李景明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下午我会带人去接秋姐,搬嫁妆。”葛大拿瞪着眼睛,以前他真真是小看了李景明了,也是,当初,李家能把李景明留下来照看家业,李景明若没有三分三的本事,怎么成。

    “好,请便。”李景明点头,随后起身告辞。

    随着关门之即,葛大拿砸碎了手里的茶壶,他心里清楚,他不但拿李景明没奈何,便是以后,再想谋李家那点产业也多半是不可能的了。

    如今,唯一庆幸的是李景明没有下狠手,秋姐还能带着嫁妆和离,算得上给他葛家留了点颜面。

    ……………………

    未时,贞娘送完了请柬回来,离自家铺面不远,就看到葛大拿带着一帮子人从李家搬出葛秋姐的嫁妆。

    街两边,围了好些人在观望着。

    “当日成亲的时候我就说过了,葛秋姐跟李正平不得长久,怎么着?果然如此吧。”又有那马后炮在边上说道着。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当日谁没看出?”边上自有那没好气的不屑的道。

    “这一夜夫妻百日恩的,两人要是好好过其实也不一定就不合适,葛秋姐虽然看着刻薄了点,但那都在个明处上,没那些个阴私的心思的,正平是个正派人,到底也不会太亏着葛秋姐的,两家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边上亦有人道。

    “也是,也是。”人群里有人应和着。

    此时,葛秋姐一身大红的从李家门里出来,倒好象是新嫁娘似的,出得路口,就看到周围围了好些人观看,便没好气的道:“看什么看……”

    说着,便忿忿的上了马车。

    这时,李正平从那巷口里追了出来,冲着葛秋姐的马车道:“秋姐,保重。”

    “走。”回答他的是车夫扬着鞭子的脆响。

    贞娘这时站在街边一个铺面的屋檐下,不知这家有什么喜事,地上还有鞭炮炸过后的碎红纸片,跟点点梅花瓣似的。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抬嫁妆的队伍也走远了,贞娘才长长一叹,倒也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其实这样的结局于双方来说都是最好的。

    她只是本能的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身边突然的炸响了几声鞭炮声,把贞娘唬了一跳,回过头,却看着一袭青衫,载着纱帽的罗九正几甩着一小挂百子千孙鞭炮,见得贞娘看过来,便扬了扬手微笑着。

    微黑的脸膛倒也透着一股子儒雅。

    “今天,我这‘乙’字号分店开张呢,放了几窜鞭炮,还有这一小挂掉地上了,没炸响,才发现,我给它重新点头了。”罗九走过来道。

    “啊,恭喜恭喜。”贞娘连忙道。抬头看去,才看到那铺子上面写着——义厚生钱庄“乙”号店。

    这居然已是开分店的节奏了。

    “多谢,对了你们李家墨庄快开业了吧?我看着里面都拾掇的差不多了。”罗九点着头,走过来,懒洋洋的背靠着一面墙,拢着袖子冲着贞娘问。

    “嗯,再过几天就开业了。”贞娘回道。

    “你这应该是去送请柬回来吧?那我的请柬呢?”罗九直接的摊开手在贞娘面前。

    贞娘倒是愣了一下,还没有人这么直接的伸手要请柬的。

    “不会没有我的吧,咱们可是老乡。”罗九不由的唬着脸,瞪起眼了。

    贞娘不由的乐了,用手拍了拍提在手上一个小包裹:“怎么会没有,早准备好了,只是你那边不顺路,我便打算明天送去,哪晓得,你不声不响的,居然在这里开了一家分铺子了,还怕你不赏脸呢。”说着,便蹲了下来,打开小包裹,里面还有好几张请柬,贞娘一一的翻着。

    罗文谦也蹲了下来,抽了几张请柬,然后拿起其中一张道:“嗯,这张是我的。”

    贞良凑过去看了一下,果然那张写着罗文谦的名字。

    “这几张怎么是空白的?”这时,罗文谦又拿着几张空白的请柬问

    “我刚去商会那边,怕万一碰到什么熟人,便带了几张空白的请柬,可以临时补上。”贞娘道。

    “嗯,那我再拿一张空白的,万一要是碰到徽州那边来的熟人,也帮你请了,大家热闹热闹。”罗九说着,便又把一张空白的请柬揣进了怀里。

    “多谢了啊。”贞娘也毫不客气,罗九开着钱庄的,来往的多是大户,若真能请一下,也能撑撑场面。

    贞娘也是有一股子心气的。自家开业的场面肯定是比不过田家的,但至少不能差的太多,因此,能多来一个总是好的。

    田家开业当天,那可是热闹非凡,应天知府都到了场的,再加上墨务局的一应官员,连税司的马公公也到场,可以说是风光无限哪。

    说实话,马公公那边贞娘也下了请柬了,毕竟税司是整个商业的大头头,不请一下怕人掂记上,至于来不来,贞娘是完全没想法的。

    “不客气,不客气。”罗九摆摆手道。

    贞娘眯眯笑着,侧过脸,却看到一边路人有些诧异的眼神,不由的脸微红,她跟罗文谦蹲在屋檐,翻着包裹拿请柬这情形,怎么看怎么就象是两个小贼偷了东西,在这里偷偷摸摸分赃的情形一样,有些猥琐呀。

    连忙咳了一声站起身来,冲着罗文谦摆了摆手,带着小丫扬长而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开业

    三月十八,零晨,天还是墨漆漆的,一大早的,公鸡还未打鸣,鼓楼的鼓声亦未敲响,但墨坊的人都已经起来了,又或者好些人昨晚根本就没有睡。

    如今都在墨坊和前面墨庄的铺子里忙上忙下的。

    贞娘同样也睡不着,昨天,她睡的很晚,倒在床上,海脑里却是思绪万千,只不过眯了一会儿,又猛的惊醒了过来,这会儿便披衣起床,透过窗户,便看到后院墨坊里灯光透亮。

    隔壁,黄氏跟七奶奶的说话声传来。

    这睡不着的不止她一个。

    今天,对于南京的李氏墨庄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同样对于墨庄的每一个人来说,也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南京李氏墨庄要开业了,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人的一生有无数的开始,也许并不是每一个开始都能完美结局,但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结局不一定能尽如人意,它往往不由人掌控,但努力做好每一个开始,却是自己能做到的。自己能做到的,那便付出百分的努力,尽力做到最好,这便是贞娘的信条。

    一如她来到这个时代,她努力的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

    又一如九叔公出事,七祖母差点中风,从而把墨坊交到她手上,她也努力的,想尽一切办法的做好。

    而今,南京的墨庄,她同样努力。

    “云三家的,这里还有点灰尘,快点。快点,拿块布来擦掉。”墨坊里。马嫂跟着监工似的,每一个犄角旮旯都不放过。

    “二狗。昨天不是让你去书局领回印好的墨单的吗?你放哪里去了。”郑复礼在前面的铺子前,也是仔仔细细的检查着,生怕有一丝一毫的错漏。

    李景明这会儿也在叫着李正平,去联系一些马车备用。毕竟到时候酒席结束了,总得有马车送送客人。

    厨房里,食为天的厨子和伙计昨天晚上就到了,如今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准备着酒席。

    宅子的前院后院,都摆了几桌。是招呼贺客的,当然,紧要的客人定是要请到厅上那几桌的。

    而后院还搭了一个戏台子,请了南京比较有名的一个传奇戏戏帮,唱王济的《连环记》,讲的就是三国里面貂蝉离间董卓吕布那一出。

    是时下最热门的一出戏。头一天已经先请来唱了一段了,小丫和花儿看的如痴如醉。

    贞娘看惯了后世三国演义,对戏里面的内容倒是并不太在意,反倒是这唱戏的本身。唱念坐打的,看着也是满有趣味的。

    “贞姑娘……”

    “贞姑娘早。”

    贞娘走进墨坊,大家看着都打着招呼,一脸都是喜气洋洋的。

    从徽州来的师傅也早就到位。已经开始从新招的工人里挑好自己的徒弟了,如今正在各自的坊里忙活着。

    看着一切都妥当,贞娘便又进了前面的铺子。

    从徽州带来的墨也已摆在了货架上。而最醒目的就是货架上一个个白瓷瓶装的墨汁了,而写在竹片上的墨单也挂在了柜台后面的墙上。

    整个布局透着一股雅致。

    另外。贞娘还备了一些印刷的墨单,介绍时候用起来比较方便一点。

    “贞姑娘。”见到贞娘过来。郑复礼一脸兴奋的迎了过来。

    “都准备好了?”贞娘问。今天许多的场合还是要郑复礼在前面招呼客人的。

    “都准备好了,不会有任何差错。”郑复礼肯定的道。

    贞娘点点头,又走到隔开的雅间那一边,最醒目的是一个展示橱,里面展示的有李家这些年积存下来的最好的墨,还有去年贞娘整出来的再和墨,另外就是刚刚制成的韩熙载夜宴图集锦墨。

    如此,又走了一圈,其实,大体来说,就是这个样子了,该检查的早检查了十八遍以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再看的了。真要还有问题。那属于天意的犯畴,最后贞娘就跟郑复礼打了个招呼,回到后院的木楼,先是跟李老夫人和黄氏请安,然后换上族新的衣服。

    如此,忙活一会儿,就到了辰时,吉日吉时。随着一串开门炮,李氏墨庄的大门就打开了。

    “恭喜恭喜啊。”四邻都朝墨庄的人拱手道喜。又看着李氏墨庄颇为新奇的布局,一个个倒是新奇不已,绕进来逛逛。

    墨庄这边人自是笑嘻嘻的说着:“同喜,同喜,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贞娘便扶着老夫人到了门口,另一边由李景明,郑复礼相迎着,李正平则在屋里招呼。

    当然,老夫人不会站很久,她只是出来看看。

    随后贞娘就扶着老夫人同黄氏一起在屋里坐着,这个时代,也是以老为尊的年代,以老夫人这一把子岁数,便是知府来了,不相迎也是没有失礼之处的,而若是碰上清明一点的知府,说不得还要先给李老夫人见礼。

    贞娘陪着老夫人和黄氏说了一会儿话,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又起身走到门口,她做为南京墨庄的当家人,以示尊敬,那自然是要在门口迎接着客人的。

    不一会儿,大表哥韩松带着几个生意场中的朋友就先到了,各自客套了几句,便由郑复礼迎了进屋。

    没过一会儿,二表哥韩柏带着几个同窗恍悠悠的过来,同样拱手道喜了一翻,那几位倒也自来熟,又是真正喜欢墨的,也不要人招呼,便一头钻进店里,品起了墨来。

    还即兴来了几首诗,一边花儿倒是机灵,连忙备上纸墨,让人书写了下来,送到贞娘面前。贞娘对诗词是完一不懂的,但后世有一句话,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

    因此,终归的。好坏还是能看出一些的,这几首看着倒也是挺雅致的。于是又悄悄的叫住二表哥,打算把这几首诗买下来,再让人把诗抄到外面的墙上,一来,这是一桩雅事,二来,正好可以借机宣传一下墨汁,可谓是一举两得。

    至于墙,大不了过两天再粉刷一遍就行了。

    当然。这得征求二哥那几位同窗的同意。

    对于买下诗文的事情,二表哥的几位同窗却是有些不屑的,大体就是属于文人的面子,不愿意沾了铜臭。不过,对于把诗文抄写在门口的墙上让人品鉴的事情倒是有些意动。

    只不过谦虚的是一脸诚惶诚恐,但那狂狷的却恨不能立马再写上几首,只可惜灵感不来,徒呼奈何。

    总归,得了几个的同意。墨坊两个新招的伙计,不抬着一张小几出来,几上不放墨砚,只有几瓶墨计。随后由郑复礼新自抄刀,将几首诗写在墙上,并说明出处。

    立时的引得一片观望和赞叹声。不过。围观的大体是街边的商户人家,懂诗的不多。纯是看热闹,果然有不少人看到那瓷瓶的墨汗。颇觉新鲜,便跟两个伙计打听了起来,那两个伙计得了贞娘的授意,这会儿自是借计大大的宣传了一翻墨汁。

    听说是不用研磨,买去即可用的墨汁,价钱还便宜,那瓷瓶也甚是雅致,立时的,反倒是对墨汁兴趣的人更多一些。

    边上几家商户都各买了几瓶试试,如此,不经意间,便开张了。

    随后来的便是李景明和李正平平日有些交情的朋友,有的道喜一翻因着有事便先离开了,而有的便跟着李正平进了前院,由他招待着。

    开业的正吉时是巳时末刻,按现代的说法就是十点四十五份的样子。

    只是随着时间越来越临近,郑复礼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到如今商会的人一个都没来,以前跟李家有些商业往来的商家也都一家没到,有的便是来了,打声招呼就走了,这情形瞧着就有些不妙啊。

    “贞姑娘,这是怎么回事?这情形瞧着有些不对啊。”郑复礼转过脸冲着贞娘道。

    “没事,吉时不是还没到吗?”贞娘倒是一脸云淡风轻。

    这种情形,她心里有数,商会那边,因着这次土地事件,王四方跟自家姑姑姑父闹的很不痛快,再加上她一来坚持拜见胡宗林,那王四方也早不瞧她不顺眼了,他不捣鬼才怪。

    至于其他的人,自然是要先大观望观望一下。因此,商会的人不来没什么奇怪的。

    至于同行的商家,那更不用说,定是田家在捣鬼。田家只要放出风声,凡是来参加李氏墨庄开业的商家,一律不给货,那些商家便没辙。毕竟,田家贡墨身份在手,这些商家想要拿到田家的货,便不敢得罪田家的。

    “哟,李姑娘,我没来晚吧,怎么店里客人就这么几个啊?太冷清了,这可是开业呢,要不我到我店里把伙计们叫来,捧捧场子。”这时,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贞娘望过去,这说曹操曹操到,来的正是田荣昌。

    做为同乡,又是同行,还同在徽州商会里,李家开业,自然少不了发田家的帖子。而田荣昌连翻在贞娘手上吃瘪,那见着贞娘自是要损上几句,又哪里有什么好听的话。

    “二公子没来晚,吉时还没到呢,多谢二公子的好心,二公子请屋里坐。”贞娘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边李正平出面就把人领了进屋。

    田荣昌哈哈一笑,便摇着扇子进了屋,一脸看好戏的自得模样。一边郑复礼气的磨牙。

    贞娘脸色依然沉静如水。

    “啊,秦管事,你来了。”这时,又一个客人过来,郑复礼连忙迎了上前。正是当年带着李景福出去的秦副会长,如今南京商会的管事,算是商会来的第一个人。

    “恭喜恭喜。”秦管事拱着手道。到了贞娘面前,却有些担心的压低着声音道:“李姑娘,王会长和田家搞鬼,商会里和几家卖文房四房的商家大体都不会来了。”

    “没事,我心里有数,秦叔只管放心。好吃好喝。”贞娘道谢的道。说实话,秦管事能来出乎她的预料,他这一下等于把王四方给得罪了,以后在商会的日子怕不会太好过。

    不过,如此一来,胡宗林那边必然会重用他,这得失之间一时还真不好说。

    “你心里有数就行,不过是一个开业罢了,真正的仗还在后头呢,不要看的太重。”秦管事又宽慰了一句,然后由着郑复礼领进了屋,找了位置坐好。(未完待续。。)

    ps:  ……………………  感谢stillia,好儿敏敏的粉红票,人生如玉a+的更新票。谢谢支持!!!

第一百零六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老秦,这边。”秦管事刚坐下,就听得有人招呼他,转过头一看,却是熟人,是经常跑徽州进货的一个行商,汪明和,以前喜欢进山货,自去年开始,就跑起了文房四宝和茶叶来,主要是往反京城,南京,苏州,扬州和徽州等地,据说生意做的还不错。

    秦管事跟他打过交道,平日也颇有一些交情,因此便呵呵一笑,端着自己的茶杯走了过去,在那汪明和的身边坐下,打趣的道:“哈,这李姑娘还挺有本事的啊,你一年忙忙叨叨的也没个休息的时候,要找你可难了,没成想居然被李姑娘请到了。”

    “哈,老秦可就料错了,李姑娘这回可没有请我,是福记文房的福掌柜收到请柬了,不想来,我便拿了他的请柬来的。”那汪明和笑哈哈的道。

    听汪明和说福记文房的掌柜不来,秦管事自是心里有数,福记跟田家关系不错,这个时候自然不来来了,不由的啧啧嘴,不发一言。同时还有些疑惑的看了汪明和一眼,竟然没请他,这汪明和干嘛巴巴的赶来?

    汪明和自是明白老秦眼中的疑惑,只是有些事情自己心知肚明就行。

    汪明和之所以来却是因为感恩。当然了,真要算什么恩的话其实也是没有的,但是,有一点,若是没有李家药墨,便没有他汪明和如今扬眉吐气的生活。

    这饮水思源,却也是汪明和做人的根本。

    当年,郑氏因生火毒疮。结果被白莲教的仙姑认为了恶鬼疮,绑了郑氏。要抓鬼,后来贞娘用药墨当场冶好郑氏的火毒疮。拆穿了白莲教仙姑的谎言。当时,汪明和就在场,而且最后还抢着买下了贞娘为郑氏冶炎毒疮那地段药墨。

    而事情就这么的巧了。

    汪明和在回程的途中,许是因为休息不好,火重,有些便密,因着当日听那贞娘说过,这药墨的功效便是清心去火,对便密很有效的。因此。就试着服了一点,没成想立竿见影,而此时又恰巧在船上遇上了南京的财神金百万金爷,同样是因为水土不服,那金百万也有跟汪明和一样的毛病,汪明和便把那药墨推荐给金百万,金百万试了一下也是一试就灵。

    如此,汪明和就搭上了金百万的关系,那金百万随便介绍了几个有路子的商人给他。汪明和的生意路子就铺开了,如今在行商一块倒也混的也还算可以。

    而汪明和一直认为,若是没有李家那半块药墨,便没有他汪明和的今天。因此,这回回来,正巧遇上福记文房的东家。听他说起了李墨开业的事情。

    自不会坐视。不过,他起来的时间还短。帮不到李家太多的忙,只得自己到场支持。尽点心意罢了。因此,便不请自来了。

    而这些道道,秦管事又哪里晓得。

    “老秦啊,李家这开业的势头不太妙啊,怎么李家开业,你们商会就只来你一个,不成个样子吧?”这时,汪明和意有所指的道。

    “你不晓得,前几天商会会长改选,胡宗林下来了,王四方当选了会长,而这李姑娘的姑父韩以贵跟胡宗林是好友,王四方跟李家的关系就不怎么样了。再说了,这次土地事件中,那王四方本来指望着收了韩以贵家的田宅的,可没想到,最后韩以贵却是翻了盘,王四方这一口气憋的难受,李家运气不好,这回就撞枪口上了,而商会里,其他的人也是要看王会长的脸色的,王会儿不待见李家,大家自然不敢来了。”秦管事道。

    他在上回带着贞娘去拜见胡宗林的时候,就得罪了王四方,而这次来参回李家的开业礼,想来,王会长更会掂记着他,反正都已经得罪的狠了,因此,也就实话实话,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哦,竟是这样。”那汪明和理解的点点头。随后却又咋巴了一下嘴:“你们这王会长还是小气了点。”

    而李家和田家的事情,他倒是听说过的,如此看来,李家在南京这条路,怕是要走的极为艰难。想着,不由的摇摇头,叹了口气。

    一边秦管事受他感染,也摇摇头,叹了口气。

    “对了,那既然这样,你们胡会长应该要来吧?”那汪明和又问。

    “这个应该会来,想来应该是最后压轴的了。”老秦道。虽然胡宗林在前几天刚刚丢掉了徽商商会会长一职,但他多年在南京商界打拼下来的名声却不会差的,也不是那王四方可以比的。

    有他到场,李家这个开业的场子多少也能撑得起来些。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这时,墨庄的大门口那边又传来一阵迎客的恭喜开业的声音。

    随后就听门房报道:“府学赵教谕赵大人,胡记典当的胡掌柜,韩记丝业的韩掌柜,贺李墨庄新店开张!!!”

    报号的必然是声音宏亮的,如此,从墨庄,到后院再到前院,来贺的客人都能听清。

    秦管事和汪明相视一笑,都站起来相迎。

    而这边,贞娘自是殷勤的跟胡宗林打着招呼。

    正如她之前打算的,这个开业,只要胡宗林来了,便没有问题了,虽说她希望能把场面能撑的大一点,但如今这样,其实也并没有差的太多,商会这边,只是暂时受挫,等隆庆继位后,胡宗林就能起来,到那时,李家自也能搬回这一局。

    而墨商这边,她在这边开墨庄,其实就是直接的面对客人了,墨商真不捧场的话,其实也并没什么要紧的,另外,她还有墨汁在手,墨汁这种方便而赚价的商品,必然支对普通墨这一块的市场造成很大的冲击,因此墨商那边的普通墨就会难卖,到时。使不得他们还得求到李家的头上。

    总之,贞娘不急。慢慢来。还是那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一边的郑复礼见到胡宗林。也暗暗的舒了口气。然后恭敬的迎着胡宗林进店。

    而贞娘这边又招呼着各家夫人。

    “贞娘,姑姑没用,说好把徐二夫人和王家娘子请来的,可到了临了,她们都推托有事不来了。”韩李氏拉着贞娘的手,有些抱歉的道。

    本来,这次若是徐二夫人能来的话,那便是定盘星了,毕竟徐家几兄弟虽然不走官途。但架不住人家老子的权利实在太大,徐家的人便是没官,但南京上下的各路人马还都得给徐家面子的。

    至于那王娘子,她夫婿是王典史,要是来了,也能撑起场子的,只可惜,这两家都不来了。倒还是赵教谕两口子给面子,韩李氏一请就来了。

    “姑姑。赵娘子能来,已经帮大忙了。”贞娘笑嘻嘻的道。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也许别人眼里徐二夫人和王娘子重要,但在贞娘眼里。这个赵娘子才是最重要的。

    “行了,你不怪你姑姑就成。”韩李氏笑道道。

    “哪里敢怪姑姑。”贞娘笑着,然后陪同姑姑和赵娘子一路进店。刚走了几步,又听门房传道:“义厚生钱庄的东家罗九爷贺李氏墨庄开张!!”

    来贺的客人听到罗九爷到。都不由的惊讶了一下,罗九这段时间在南京商界那也是话题人物。

    这位是钱庄业的黑马。先是以金矿之资开钱庄,财大气粗表现无疑啊。随后,土地风波里,别家的钱庄放贷这一块业务都收缩了,唯有罗九,在韩家那种不利的情况下,还敢给韩家放贷,结果又一次证明罗九并不仅仅是暴发户,还是很有眼光的,韩家翻身,义厚生钱庄更是因此一举成名。

    所以,义厚生钱庄如今是名声在外了,只不过,东家罗九虽然名声响,倒为人处事还算低调,许多人对他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啊。

    如今能见着一面,都纷纷好奇的张望着。

    这时,走在前面的胡宗林也停了脚步,因着这次合作的关系,胡宗林这边原来跟罗九的一点芥蒂也就烟消云散了。再加上又得知罗九实是徽州人,自要亲近一翻。

    “罗掌柜的,一起走。”这时,胡宗林冲着后面进来的罗九道。

    “好的。”罗九冲着胡宗林拱拱手,怎么着也算是晚辈后进,该有的礼也是不能少的,随后快步上前,路过贞娘跟着的时候,却是摊了摊手,好似因为没有帮着请什么人而遗憾似的。

    贞娘自是微笑摇头,表示毫不在意。

    如此,罗九才又笑笑,只是那笑容里却微微有些得意,又是一拱手,便跟着胡宗林等人去厅上坐了,自有老夫人亲自出面招呼。

    那边田荣昌听说义厚生的罗九到了,倒是有些不服气,这些日子,他也听到了罗九的名声了,几次拜会,可罗九都没给面子,没见。

    没想到,今天罗九居然来参家李家的开业礼了,着实上他这心里有些不舒服,可随后,他看到罗九同胡宗林一行过来,却是哈哈大笑:“我道哪个是罗九呢,没想到居然是文谦兄啊,看来文谦兄如今还混不错。”

    “托福,托福,这也全拜田二公子所赐,罗九铭记于心。”罗文谦咧着嘴,露出一嘴白牙,有些森森的道。随后便不看田荣昌,跟着胡宗林向李老夫人行了礼,然后落坐。

    田荣昌叫罗九这话说的心里一突,罗文谦在北地弄着金矿,这金矿里面黑的很,便是几个金帮之间的打杀那几乎就跟平日里吃饭下菜似的。因此,一年多来,罗九自练就了一股子煞气。而这一股子煞气如田荣昌这样的花花公子,却是有些难承受的。

    更何况,田家毕竟占了罗家的财产,罗文谦这话,他毕竟是有些心虚的。

    再加上如今是在李家的地盘上,田荣昌再猖狂,但经过上回船上的事情,被田本昌来收拾了他一顿,他这会儿也识实务的多了。

    反正后面还有好戏呢,他今天就是来看好戏的。因此,倒是哈哈一笑,拱拱手坐下。

    而就在他坐下不久。

    大门处又是一阵喧闹,竟是一片唱莲花落的声音。

    ……………………

    **前的铺垫,嘿嘿。(未完待续。。)

    ps:  感谢taemiki,瞧着水水儿的平安符,gardeain,197067,123914091,席梦颖,书友111220122941859的粉红票,谢谢支持!!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089/ 第一时间欣赏家业最新章节! 作者:糖拌饭所写的《家业》为转载作品,家业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家业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家业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家业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家业介绍:
家业要兴!家庭要和!奋斗是必须的……
这是一个现代女在古代淡定生活的故事。这是一个现代制墨师在古代逆境奋斗的传奇。
家业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