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胶不粘煤
到得晚饭后,罗文谦就过来了,而田老爷找他并不是要还那笔款,还居然再又贷了一笔,而罗文谦也答应了。
贞娘初时还奇怪,有些不明白罗文谦这打的主意,毕竟田罗两家恩怨纠缠,以罗文谦来说,这么支持田家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等到罗文谦说,这次的贷款,田老爷子是以田氏墨坊做的抵押,贞娘才明白过来,如此,就不奇怪了,别看一直以来,罗文谦这厮虽然表现在云淡风轻的,对田家得了罗氏墨坊一事一直没什么说法,还本着再商言商,跟田家亦有着经济往来,但实则,罗文谦做为罗氏子弟,又岂有不想拿回罗氏墨坊的想法。
田槐安以田氏墨坊做抵押,而一旦,田家出事,说不得,罗文谦便有机会拿回罗氏墨坊,如此,罗文谦贷给田家款子也就不奇怪了。
当然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凭着田家这次送出的千年松烟煤,田家能做到顾全大局,便是这笔贷款,罗文谦也没有什么贷不得的。
而田槐安贷款子也不奇怪,去年底田家被夺了贡墨权,听说朝廷还罚了一笔款子的,而今年,田家又没有争到贡墨权,再加上之前收买几个画师,想来开消也不少,而此消彼长的,田家墨坊要发展,没有新的资金注入怕是难。
而从罗文谦的口气里,田老爷的身体是真的不太好了,用田老爷自己的话来说,今年不一定能撑的下去。
当然。田老爷子的身体怎么样。贞娘关心不着。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自家爷爷的身体。
这回制墨,爷爷和七祖母死活不让她再碰。如此的,她不制墨,那显然只能是自家爷爷亲自动手了。
可是爷爷那身体是真的不行了。贞娘哪里能放心,只是如今她在待嫁中,墨坊的事情由七祖母和自家爷爷做主,根本由不得她。
于是她的心便一直吊着。
第二天,罗家三叔公和三叔婆就来了。跟李家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婚期就定在五月二十六日,如今四月中,也就一个月多的事情。
而接下来的时间里,家里便是一团忙,成亲是大事,再怎么匆忙,该准备的东西还是不能少的。总不能亏了贞娘,便是七房那边,七祖母带着几位伯娘和婶娘也给贞娘添了许多的妆。还有六房的三个姑姑。以及九房的九叔婆,婶子小黄氏都给贞娘添了妆。
而除了李家八房还要备着贞娘婚期的事情外。李家所有人都一头钻进了制墨的事情里去了。
程家的石臼,罗家的锅,田家的千年松烟煤,李家的墨法,再加上顶极的鹿角胶,材料都备齐了,徽州各墨坊的群策群力帮李家结省了不少的时间。
要不然,这时候李家还在找材料呢。
而这一次,李墨一反过去喜欢添加的各种药材的习惯,这一回,除了烟煤和胶,其他的什么都不掺。
一直以来,古人对于和墨的添加料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有的认为,和墨如制丹,各种药物的添加自古以来怎么多怎么来,曾有一墨添加五十几种药料矿物不等。可以说是繁锁到了极致。
但也有另一种看法,和墨如烹茶,不可杂以外物。
李家一直以来制墨都要添加十几种材料的,但这回,因为器具的不同,再加上材料本身都是顶级,如此的,李家便反其道而行,这会什么药材都不添加,就直接以千年松和鹿角胶制墨。
而贞娘除了备嫁外,墨坊的事情也没完全放下,虽然这回的制墨,七祖母和自家爷爷不让她碰,但先前的几次试制她还是参加了的。
毕竟她的墨技摆在那里,而试制墨只是为了让配方达到最好的比例,没不是真正的制斗墨,李老掌柜便没有阻止。
事后,贞娘又足足花了两天的功夫,凭着脑子里的印象,画了一副后世万里长城的墨线图。再由七房的二婶黄氏和景东叔雕成了墨模雕板。
最后,这副雕板被定为山河雕板,正好组成了一套山河集锦墨。
而等到雕板刻制完成,打蜡护理过后,正式的制墨就要开始了。
丑时,天还黑漆漆的,李家这边,只有几盏一夜通明的气死风灯的光线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而此时,睡在床上的贞娘却猛的一抖,然后大叫着醒来,脸色很不好,她刚才做梦了,梦到爷爷全身是血的,一下子就从梦里惊醒了过来。
那心嘣嘣直跳的。
而此时,东边的李老掌柜的屋里,响起一阵咳嗽声,是那种要将心肝脾肺都咳出来的感觉。
这时,贞娘是再也躺不住了,披衣起床,走到东屋,却听得屋里,自家爷爷同奶奶在说话。
“老头子,瞧你咳的,明天的制墨你就别去了。”东屋,吴氏坐在床上,一边扶着李老掌柜的喝水,一边叹着气劝道。
“我不去谁去啊,让贞娘去?贞娘才十八岁呢,这么重的担子压在她身上你忍心吗?再说了,天家无情,万一出个事情,贞娘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对不住这孩子。这几年,你当这孩子容易?她走过来的路,便是一些男子都难以坚持。”李老掌柜的道。
都说流言如刀,贞娘先是被退亲,再以女子之身经商,那背后的风言风语早就几箩筐了,又岂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
吴氏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在说话了。
这时,李老掌柜又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不至于连一场制墨都撑不下来,大不了,事后我再养着,我答应你,这次制墨之后。就再也不碰墨了。”
李掌柜保证的道。他自己也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的。这一次制墨过后,身体确确实实要好好的养他一段时间了。
只是显然的,一边的吴氏却不信他的话,没好气的哼了几声:“你这话三十年前就跟我说过了,却从没有一次兑现过。”
“得得得,这回,我说话准算话。”李老掌柜好声好气的道。
“希望你这回说话算话。”吴氏这才道,又说着:“再休息一会儿吧。到丑末再起来。”
“好。”李老掌柜的应声,然后睡下,没一会儿屋里的油灯便灭了。
贞娘本来是想跟自家爷爷说说今天的制墨的事情,此时见得屋里灯灭,这时候自不会打搅自家爷爷了。
而她心里自有计较。
如此,没一会儿,便是丑末。还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不过此时,李家各房屋里的灯都一一的亮了起来了。
今天的制墨实在是非同小可,沐浴焚香自少不掉的。贞娘也洗了个澡,换了一身的青衣。到得上香时,再虔诚的上了一柱香。
随后便冲着自家爷爷道:“爷爷。今天的制墨,我给你打下手。”
“不成。”李老掌没有一丝毫的犹豫的板着脸道。
贞娘此时却是一脸坚持的道:“爷爷,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咱家最重要的还是要制好墨,熬胶同和墨是极耗精力的活儿,爷爷,孙女就说句不孝的话,万一您撑不住了,我在边上,也能接手,制墨不能有丝毫差错,对吧?”
“呸呸呸,你这丫头,一大早的咋没句好话。快说,坏的不灵好的灵。”赵氏在一边听着贞娘这话,没好气的拍了贞娘额头一记。哪有还没有制墨,就说自家爷爷万一撑不下去的话,这话岂不让人挠心的很。
一边吴氏更是一脸担心了。
“嗯嗯,坏的不灵好的灵。”贞娘连忙随着赵氏的话应道,其实她是故意那么说的,若是说她不放心自家爷爷,那爷爷肯定是不会让跟着的。
可若是因为怕万一爷爷撑不过去,她好接手制墨,想来自家爷爷说不定就不会反对了,毕竟,制墨才是头等大事。
这等于就是一件事换个说法,这还是昨晚那个梦提醒她的。
一边李老掌柜的听得贞娘这话,倒是真沉思了起来,别说,上回制**三才墨的时候,他因着精力不济晕了过去,万一这回,那种情况在制墨中出现,那可真要坏事的。
想着,李老掌柜终算是松口同意了,他心里也明白,这丫头就是有这么一股子倔劲。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个保险也好,只要自己不出意外,贞娘不动手,以后有事自也牵连不到贞娘的身上去。
见着自家爷爷终于松品,贞娘便笑眯眯了起来。随后便扶着自家爷爷进了墨坊。
七祖母今天也是难得的一盛装,一早就出现在墨坊里,身后跟着的还有墨坊里几个制墨师。还有罗文谦和程大约。
“罗大哥,你怎么来了?”贞娘不由的上前,有些诧异的问道,这前都没听他提起过。
“我家的锅,我最熟悉,所以,我便跟老夫人求了个熬胶的活儿。”罗文谦指着之前他送来的那口锅以脸轻松的道。
如此贞娘便也明白了程大约的来意,想来那程大约,自是因着对石臼的熟悉,过来杵捣的。
贞娘便又跟程大约见了礼,这位将是未来万历年间,最著名的制墨人。程家在他的手上编著了《程氏墨谱苑》。
“不是让你别来的吗?你怎么还是来了?”罗文谦微皱着眉头。他自也是不希望贞娘有任何的危险的。
“我也是制墨人,不管何者原因,在这个时候,都没有退缩的道理。”贞娘两眼亮晶晶的道。
罗文谦揉了揉鼻子,倒是忘了,这丫头于墨道的痴迷不亚于她爷爷。
到得吉时,七祖母带着李氏一干人等送着几位制墨师进了墨坊,神色庄严无比。
“点火,开工。”李老掌柜一挥手,立刻的众人便个就个位。
不愧是天外殒铁制的锅,灶里的火一点着,触到锅底那红红的火焰就变成了青白色,而倒入锅里的胶也立刻的融成如鸡蛋清一般的清透。
“和墨。”这时,李老掌柜的又沉声的道,立刻的,罗文谦便锅里的胶便倒入千年松烟煤之中,一边李老掌柜早准备着,候着胶一入烟煤,便立刻搅拌了起来。
只是李老掌柜的越搅拌,那皱头就越皱的紧,便是边上的罗文谦,程大约以及一干制墨师也都皱起了眉头,贞娘心中亦是咯噔了一下。
胶不粘煤!!!!
之前试制的时候完全没有这种现象啊,当然,之前试制用的烟煤是李家墨坊珍藏的五百年松烟煤,毕竟千年松烟煤就这么一点,试制的时候根本不敢用它。可如今看来,千年松烟煤和五年百的松烟煤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这是之前,李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按常理来推论,其实这种情况是不应该存在的。
只是千年松烟煤,在这之前还真没有人试过,而一些东西成长了千年,总是有些邪性的。
……………………
感谢隐姓埋名的饭,反求诸己,婠琓,不肯嫁春风,aquazl的粉红票,谢谢支持!!!(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正果
千年松烟煤不仅油性重,更重要的是还有一股子如油脂一般的滑腻,也许正是这股滑腻使得胶不粘煤。
怎么办?一时间,整个墨坊都沉默,这种情况从来没有遇到过。
而就在这时,李老掌柜的突然拿过一把放在一边桌上的刀,用劲的在胳膊上划了一道,立时的鲜血喷涌而出,汩汩鲜血跟千年松烟煤,跟清透的胶融和在了一起。
李老掌柜的这一下吓坏了大家。
“爷爷……”
“老掌柜……”
李老掌柜的动作太快了,贞娘之前等人都没有防备,根本就没来得及阻止。
而此时,李老掌柜却不理会他们,任胳膊上的血喷涌而出,尽染烟煤,红的血融进了烟煤里,就被全被烟煤给吸收了,然后全被墨色侵染,只透着一股子如紫玉般暗红的光泽。
“爷爷。”贞娘焦灼的大声道,要阻止自家爷爷。却被李老掌柜一把推开,只是推开贞娘的同时,李老掌柜整个人也萎顿到了地上。
身本的精气神本就到了尽头,而血更是精气这精华,流掉了这些血,老掌柜只觉得头晕目眩,他知道他支持不住了。
“快,扶我爷爷出去,请大夫冶冶。”贞娘用劲的扶起自家爷爷,几乎是带着哭腔的道。好在,她之前就一直担心着自家爷爷的身体,因此,今回制墨,一大早就请了大夫过来候着。防着的就是意外。
只是之前,她怎么样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去,这时候我哪也不能去。我得看着。墨不制成。我愉不离开一步,贞娘,你来和墨。”李老掌柜不容人分辩的道,只是声音却十分的飘忽,几乎是一出声就散去,老人已经相当的虚弱了。
“爷爷。”贞娘不甘的叫。一边的罗文谦直接挥手让伙计把大夫请到这里来。
这时候让李掌柜离开墨坊那是不可能的。随后罗文谦帮着贞娘一起扶着李老掌柜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大夫很快就来了,为李老掌柜把了把脉,随后却是摇摇头。叹着气冲着贞娘道:“老掌柜有什么遗愿,尽量为他完成吧。”
听得他这话,贞娘脑子一轰,爷爷这回到抗不过去了吗?
李老掌柜自然知道他自己的情况,这一回他是走到头了,于是深深的叹了口气:“贞娘,莫作小儿女态,这是爷爷一生的追求。赶紧和墨,这个时候,这口气不能泻。”说到这口气不能泻的时候。老掌柜特意加重了声音,只是再怎么重。他的声音依然是虚弱而飘忽的。
“上古有传闻,以血为引,成就墨魂,贞娘,和墨,这会是老掌柜的墨魂。”这时,一边的罗文谦亦有些嘶哑的道。
这时候,任谁都能看出,李老掌柜的身体已经油尽而灯枯了,他现在就是一口气吊,要看着和墨成功。
听着罗文谦的话,贞娘赤红着眼,什么上古传闻?什么以血为引?那都是迷信,传闻干将莫邪剑是以人血为引制成的,难道制墨也要来这么一出?
这在贞娘看来,绝对是无稽之谈,不过,她亦知道,人血也是一味药,于制墨之中,有着冷凝的作用。
此时贞娘看着一边端坐着的爷爷,李老掌柜一脸严肃,两眼直直的盯着墨团。似乎他的天地间,就只剩下那一团染血的墨团。
而此时,包括罗文谦,程大约等人,也都一脸严肃,不,不仅仅是严肃,还带着一种虔诚,那神情就象是信徒一般。
“和墨!!”众人齐声的道。那声音在整个墨坊里回荡。
“和墨。”此时,贞娘早已抛开一切的杂念,和墨,完全爷爷的心愿。
而不愧是千年烟煤,果然是邪性的,此时,那原来怎么也不相融的烟煤和墨胶,在血的牵引下,几乎就变成了正负两极似的,随着贞娘的搅拌,烟煤和胶如水乳?交融一般的融在了一起,之后便是二合,三合,四合乃至**。
**之后,整块墨团变的如墨玉一般清透而深遂,就好似宇宙之中,天然形成的黑洞,此时,再也没有什么烟煤,没有什么胶,没有什么血,这已经是一团璞玉,幽暗而深墨,接下来,自是千锤万琢。
而就在**完成之时,李老掌柜一直盯着墨团的眼睛缓缓的闭上了。
“爷爷!!!”贞娘的眼泪奔涌而出。
一边程大约一脸严肃的接过墨团放进了石舀里,石杵一下一下的,那咚咚的声音直敲人心。
老掌柜仍然静静的坐着,尽管他的眼睛已经合上,但所有的人都相信,他的魂依然就在墨坊的上空,要看着最后的墨成。
而此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墨坊外面咱起一阵阵的梵唱,声音不响,但汇集在一起却直达人心,而捣墨的咚咚声夹杂其中,竟好似生命的乐章。
贞娘从来不知道制墨也能这样,在这时候,它已经不是一种技艺了,它是一种道,一种人生。
从深山里来的一段松材,经过烈火焚烧,成为一缕缕的青烟,留下尘埃一样的烟煤,这是一个初生的过程,而烟煤经过于胶的融合,终而成形,这是一个吸收容纳的过程,再经千锤万杵,终焕发出内敛深遂的神彩,这个一个历练,打磨,苦难的过程。
宝剑锋从磨砾出,梅花香自古寒来,没有这千锤万杵,又哪来那一块块的墨
最后变成文字,千古流芳。
而这墨一生也见证了自己爷爷的一生。自幼学墨,吸收融合各种制墨知识,最终成了李墨最出色的制墨师,然而二十年前的一场事故,爷爷离开了制墨,然爷爷虽然人离开了制墨,但是那心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二十年的潜心研究,二十年的心路磨砾,二十年的潜伏,如今修成正果。
爷爷,你不负此生。
墨坊里,咚咚声仍在继续。
外面梵唱声依旧。
…………
嘉靖信道,而当今的李贵妃却信佛。
而宁安公主自得了贞娘的制的那套龙象墨后,就把墨献给了李贵妃,而因着那墨纪念的就是佛慧大师修佛骨冢的事情,最后在一个宫里的佛会后,李贵妃便把墨赏给了佛慧大师。
如今那龙象墨已经成了云栖寺的珍藏。
而这次佛慧大师来徽州,为的就是想请李家制一批佛墨。可没想到的是,他刚刚到李家,便见李氏墨坊冲出一道青烟,当然,这股子青烟无形无迹,眼睛是看不到的,但心能感觉的到,那青烟直达天际,中正而坚持。
于佛来说,世间万物,殊途而同归,佛修有成,得佛骨,而眼前,李家人一生追求,却得到一段青烟,一段墨魂。
于是,佛慧大师就带着几个徒弟站在李氏墨坊的门口,颂起了佛经。
而此时,李老夫人亦是眼眶含泪,李家为着制墨,失去的太多太多了,但得到的亦多,那是一种人生的华彩。
走的人走了,而留下的人还要一直的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因为一个词,无悔!!!
而随着梵唱的继续,墨坊的工人都围了上来,团团围在墨坊的外面。先是一个人试探着问出了什么事了,随后渐渐的,一个消息在人群中传递,而一个个便都红了眼眶。
“老掌柜的一路走好!!!!”
“怎么了?”终于有路过李家墨坊的人看到这种情形,都疑惑的问道。
随后,众人才知道,李家八爷走了。
李家八爷,走了!!!!!
而李墨又一次大成。如墨玉,更带着紫玉一般的光彩,而长城墨线图案被涂上泊金,在加上万里群山,整副集锦墨就如一条金龙飞腾于深遂幽暗的宇宙之中。
龙腾九天!!!
而就在墨成时,天际的滚滚黑云散尽,一道阳光破云而出,笼在李氏墨坊的上空,久久不散。
“老伴儿,你这老伴儿,你说过,这次墨之后,你就再也不碰墨了,果然的,你做到了,你守信了呀!!!老伴儿!!!”
李氏八房,吴氏在院子里呼天抢地。
………………
停灵七日,李老掌柜上山了,那日的风很大,贞娘同罗文谦一起,并肩的站在李老掌柜的墓前。
“罗大哥,我们的婚期要推迟了。”贞娘蹲了下来,低头拔掉了两根杂草,边上,一株小松在风中挺立。
再过几百年,到得后世,这树便也能谱出一段墨魂来。
爷爷死了,贞娘得守制一年的时间。
“没事,我等你。”罗文谦一脸从容的道。
“罗大哥,后天我要上南京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贞娘是咬牙切齿的,若没有这次斗墨,自家爷爷便不会走的这么早。
“你会赢的。”罗文谦一扫过去的懒洋洋,两眼含笑的道,里面含着一股子坚信。
贞娘看着罗文谦,曾经罗大少是一个意气飞扬的人,而罗家的磨难就好象杵捣一样打磨着他,如今,他平和,从容,内敛,这一刻,贞娘的心是安宁的,她轻轻的将头抵在罗文谦的肩上,泪染湿了罗文谦的青衫。
南京,我又要来了,斗墨,必胜!!!
……………………(未完待续。。)
ps: 感谢小鱼泡泡0o,蓝天白云悠悠球的粉红票,谢谢支持!!!!
第二百零九章 秦四少
五月末的南京,正是盛夏。炽热的太阳烧烤着大地,秦淮河的水面上蒸腾着如烟似雾的水气,两岸的古柳,那长长的叶子也蔫巴蔫巴的。
而跟天气相似的,便是南京浮动的人心。
自第一批开禁的船回来,大批的洋货就冲进了整个南京市场,南京人眼花缭乱之余,那心思就更活泛了。不活泛不行啊,几批货一出去,便大把大把的白银赚了回来,而随着洋货一进入市场,大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入口袋。
如今但凡是做生意的,无不想攀上出洋的生意。
当然,有这种心思的,都是那些个生意人,而对于南京的闲汉们来说,倭人使节团才是饭余饭后的八卦。
当然,这种八卦不象是往日事不关已高高挂起那样冷眼旁观,自要多了一份义愤,每个人谈起倭人使节团,自要谈起即将来到的斗墨,也因此,对李家则更多了一些期待的盼望。
“阿唐,听说你们东家贞姑娘他们要来了。”大中午的,又是个盛夏,知了的叫声都嘶哑了,有一声没一声的,好似要断了气似的。
这人自也爱犯懒,李氏墨庄隔壁布庄的姚娘子搬着一张小凳子,就坐在店铺门前的阴凉处,那头却伸进了李氏墨坊,冲着墨坊的伙计阿唐问道。
“嗯,应该快到了,郑掌柜的带着文杰去码头接人了。”墨坊里,阿唐正在打着算盘,一边嘴里咕咕叨叨的背着算盘口诀。
“我估摸着也该来了。再不来可就来不及了。”听得阿唐说已经去接人了。姚娘子便是一脸兴奋的道。又转过头跟着街边的人把消息传了出去。
那姚娘子说完,看着斜对面不远的义厚生号门口,罗文谦捧着一只茶壶,溜溜达达的走着,便也扬着声问:“罗东家的,你刚从徽州回来不久,你跟我们说说,这回跟倭人斗墨。李家有几成的把握?”
“是啊,是啊。”一边人应和着,脸上还有些担心的表情。
说实话,一开始,任谁也没把那些个倭人当回事的,大明人自有大明人的气度和雍容,真没把几个倭人看在眼里,只是这回那连吉英松拿出的墨却实非同一般,使得南说墨师全军覆没,难免的这也有些担心了起来。
“姚娘子。李姑娘什么时候让人失望过?”罗文谦没有直接回姚娘子的话,而是反问的道。
他从徽州过来。虽然比贞娘迟一点出发,但他走的是陆路,反倒是比贞娘他们更快一些到南京。头前几天就到了。
“那是,别说,李姑娘做事,还真不让人担心,我对李姑娘有信心。”姚娘子拍着胸脯道。
一边几人自也应合着,虽然贞娘一个女子,初来南京时也是倍受置疑的,但经过两年的打拼,如今官街这一带,担起贞姑娘,那也不得不竖大拇指,颇具徽商之风采。
而说曹操,曹操道。
李家一行人到南京正是正午时分,一下了船,墨坊的车便停在码头边,郑复礼带着孙文杰来接人。
于是一路直奔官街而来。
“郑掌柜的,南京这边生意怎么样?”贞娘坐在马车里面,探着头出来问郑复礼南京这段时间,墨庄的事物。。
“自去年来一直不错,尤其是拿到贡墨权后,最近一段时间,订单很多,开春的时候,墨坊一直在加班加点的,如今进入了夏季,才清闲一些。”郑复礼说着,便把今年上半年的大概生意介绍了一下。
贞娘点点头,这在意料这中。
说话间,便到了墨坊的门口。
各店铺坐在门外闲聊的人看到李家一行人到了,自是热情的打着招呼,只是看到李家一家人俱是孝服,也不由的叹息,前段时间,从徽州到南京,人来人往的,每天都有商队到达,李老掌柜的事情,这边人也多少听说了。
本来遇上这样的事情,头三个月应该在家里守孝的,只是李家接了圣旨,再加上本是商户人家,自不会讲究那么多。
贞娘也随着自家老爹下了马车。
大半年没待在南京,贞娘这一回来,还是感觉到南京有很大的变化了,别的不说,就她一路过来,打着洋货的铺子便遇上好几间,这便是开禁带来的变化。
而随着开禁,人们的生活节奏似乎也变快了。
这一点从一进官街,贞娘就感觉到了,本来这夏天的大中午,官街地面都火烫火烫,应该没什么行人的,可如今,却是人来人往。
贞娘等人也回应着众人几声,正要进屋,却猛的听到义厚生钱庄里传出一阵吵闹。
“各位,这天底下没这个理了,我这明明是义厚生钱庄的汇票,岂有不兑的道理。”一个四十来岁的黑脸汉子就站在义厚生钱庄门口,一脸气急败坏的骂道。
“这根本不是我们钱庄的汇票,自然不能兑现。”罗文谦这厮站在义厚生门口,颇有些云淡风轻的道。
“呸,怎么不是你们钱庄的汇票了?你瞧瞧这密押,这图案,有哪点不对?”那黑脸汉子兀自不休的道。
“密押对,图案也对,可就算这样,这汇票仍然是假的。”罗文眯着眼继续道。随后却是一挥手,冲着钱庄里几名护卫道:“来人,把他拿下,扭送到衙门里,就说此人制假汇票骗钱。”
罗文谦后面这话也不是无端猜测的,虽然这张汇票是不记名的,但每一张汇票的密押那都是不同的,如今这黑脸汉子拿出来的汇票,密押和图案都没有问题,那就说明的他必然跟真汇票的持有人有着密切的关系,这才有可能知道汇票的密押,从而伪造出如此相似的假汇票来。
而就算不是如此。这汇票的出处也是要查一查的。
因此。自要拿他去见官了。
“姓罗的。你敢!敢情着你不但不想认账,还想倒打一耙是吧? 好,你倒是给我说道说道,凭什么说这汇票是假的?”那黑脸汉子急吼吼的大叫。随后又冲着围观的众人道:“各位都看着,给在下评评理。”
他的话一落,围观的众人便看着罗文谦,贞娘远远的心里也替罗文谦急,这种事情可是十分棘手。这个时代可不比后世种种防伪手段,一个钱庄,要是密押和图案被人破了,那对钱庄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
而就在这时,李景福却是一个箭步上前:“冯大牛,你是得了失心疯了还是怎么的?讹人讹到我家人头上了,这可是我未来的女婿。”这是李景福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那黑脸汉子气急败坏的道。
这黑脸汉子叫冯大牛,是在关外的胡子,以前也去过金矿。李景福跟他倒是有过一面之缘。
那叫冯大牛的黑脸汉子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真打算气哼哼的理论。只是看清李景福后,却是哈哈的取笑道:“哈哈,原来是福爷,咱们能在南京碰上,那也算是有缘了。”那黑脸汉子说着,却又冲着福爷道:“怎么,福爷,这是你的女婿?你总算是把女儿嫁掉啦?”
那冯大牛说着,一脸的打趣,气的一边的李贞娘直翻白眼,一边李景福被他揭了短,也是一脸的不痛快。
“甭管我女儿是不是嫁掉,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不说个明白,我可跟你没完。”李景福气的瞪着冯大牛,这家伙一惯就不是好鸟。
“福爷,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啊,我辛辛苦苦的弄了一票生意,得了这张汇票,没想来取,义厚生居然不兑,你跟我没完,我还跟你没完呢。敢情着你们是一丘之貉。”那冯大牛也瞪回了李景福。
李景福气的直喘气。
“好,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就给你说个明白。”这时,罗文谦道,便又冲着围观的众人道:“各位,我义厚生钱庄的汇票,除了密押和图案,还有一样防伪措施,那便是图案的墨色,各位若是有本庄汇票在身的,不防且看看,汇票的图案平常的看是黑色的,看若是把汇票跟眼睛持平,然后迎着光线观看,图案的颜色会变成黛紫色光,而这位兄弟的汇票图案却是不变色的,因此,我说他这汇票假的。”
听得罗文谦这么说,周围的人都一脸神奇,之前义厚生钱庄可没有公布过这个,不过,大家倒是也听说过的,义厚生钱庄的防伪手段很严密。
于是几个正好在钱庄里办汇票的商家立刻把那汇票平举到视线处,然后迎着光,果然的,汇票上面的图案变成了黛紫色。
一如紫玉光墨一样发出暗红的。
众人都不由的哄了一下,没想到义厚生钱庄还藏了这么一手,不过,想着罗九的出身,能弄出这种墨色倒并不稀奇。
而此时冯大牛却也是气的直跺脚道:“难不成我那汇票真是假的,直娘贼的,我这可上了大当了。”
“管你是不是上了大当,咱们先到衙门里分说分说。”一边言西来恨之前这黑脸汉子闹的太过份,这会儿,便不由分说的要让几个护卫拉他走。
冯大牛此时自然是不愿意,他干的大多都是没本钱的买卖,哪里能去得了衙门。
“罗九,这位冯爷在北地也是响当当的汉子,想来不会是故意讹你,他也是上了当了,不如给我几分薄面,我来做个和事佬,大家把事情说开,如何?”
这时几骑快马过来,当年一个二十许的青年跳下马冲着罗文谦拱手道。
“原来是秦四少,久违久违。”罗九眯着眼,也同样拱拱手道。
“四公子一向可好?”这时,一边的李景福也哈哈笑道。
贞娘眉毛挑了挑眉,明白了,秦家的人到了!!!
……………………
(接下几天要参加年会,每天的更新会比较晚一点。)(未完待续。。)
ps: 感谢叶落紫羽,lydialxm,青儿20105的平安符,淡雨思涵,非影梦翔,dbxn,非常的决定,上甲微的粉红票,谢谢支持!!!!
第二百一十章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罗文谦只是耸耸肩哈哈笑道:“咱们怎么说都是老交道了,秦四少从山西过来,我这地主之谊是要尽的,所以嘛,面子倒也是要给的,不过,四少初来,也悠着点啊。”
罗文谦的神情是无可无不可的,但是人都能听出他嘴里的含义。
秦四少却也是笑哈哈的点头,一幅虚心受教的样子。
随后两人又是心照不宣的笑了几声。
贞娘在边上看着两人打着机锋,心里倒也有数,指不定冯大牛那张假汇票就跟这位秦四少有关也不一定,总归的,罗文谦跟秦家是有些同行是冤家的,听说两方在北地明争暗斗的不少。
如今,想来是两方心里各有算盘。
于是,冯大牛的事情就暂时揭过。
而最后尽地主之谊的却是李家李景福,毕竟,秦家是李景福的救命恩人,而这回,秦四少的到来正是来吊唁李老掌柜的。
李家这边虽然不能在徽州守孝,但在南京同样立了李老掌柜的牌位的,便是斗墨时,贞娘也是要捧着牌位上场的,怎么说也得让自家爷爷见证李家和倭人的这场斗墨。
随后李景福自留了秦四少和罗文谦等人吃酒,当然,因为李家在丧期,吃的是素席,敬的也是以茶代酒,席间,秦四少居然又提出了合作开货行的事情。
而这次秦四少的打算却是秦家,冯大牛,再拉李家和罗家合伙。
“罗九,如今开禁了。今后赚钱的生意肯定是在海上。而北边这边。去年叫俺答那么一弄,生意根本没法做,那一点骨头肉的,咱们也就没办要争来争的去,这样,戚家军那边的军资生意我们全部退出,大同这边的归我们秦家,咱们两家罢手言合。一起去海上捞钱,怎么样?”秦四少冲着罗文谦道。
“哈,四少倒是打的好主意,戚家军这边生意本来就是我的,什么叫你们让出?而海上的生意你们可没路子,真要出洋,那还得全靠我的路子,依秦少这么说,那可是便宜占尽,没这么个合作的法子吧?”
罗文谦眯着眼睛。笑眯眯的道。
“做生意嘛,漫天要价。落地还钱,那依着罗九爷的意思,想要怎样?”秦四少却是一副好商量的样子道。
“戚家军的生意本就是我的,你们秦家全部退出本是应当。另外,大同那边的生意,你们得把军刀的生意给我,还有,山西那边几个边境城市的生意我也要占一份。”罗文谦这要价也是要的狠的。
贞娘在边上却是有些皱着眉头,秦家这边通鞑没有人比罗文谦更清楚的了,怎么这会儿罗文谦却跟秦四少还真的谈起合作来了?
那岂不是也要沾上通鞑的嫌疑?只是贞娘看罗文谦一脸淡定的神态,素来也知道罗文谦办事稳妥的很,想来不会为了点小利而冒险,必然是有打算的。
因此,虽有些疑惑,但到底也不会乱发表意见,只是在一边饶有兴趣的看两方谈价还价的。
而这边,秦四少听得罗文谦这要价,整个人都惊跳了起来:“罗九,你这要价可是要的太狠了点啊,军刀生意那一向是我秦家的生意,这个不能退去,至于山西边境的几个城市的生意,你真要,我倒是可以让的。不过,我倒是劝你,如今因俺答屠石州这么一闹,边境的生意根本没法做,说不得还要若上是非,如今我秦家在这些地方的生意可都退出来了。”秦四少道。
“呵呵,军刀生意一向是你们秦家的生意,可是你自己扪心自问,这生意如今你们还做的开吗?如今石州的铁器和军刀商户大多可不卖你秦家的账了吧?而至于边境的生意,多谢四少的提醒,不过,蚊子腿也是肉,有比没有好啊。”罗文谦说着,最后一句话他是无意中曾听贞娘说过,如今这会儿倒是用上了。
大同边军的军刀生意确实一惯以来都是秦家的,但是,军刀的货源却是在石州商人手上,石州盛产铁器和军刀,可以说,整个大明军队的军刀大部份都出自石州,这也是当初,罗文谦去石州跑货的原因,他是去帮戚家军采购军刀。
而去年,俺答屠石州,而秦家是事先得到消息的,便把石州的生意早一步撤离了石州,甚至还把石州的房产也卖了,而后俺答犯石州,各商家损失惨重,而秦家之前卖给别人的宅子也被俺答一把火给烧光了。
石州的商人又不是傻子,只要一想便能明白其中的道道,自然记恨起秦家来。如今秦家虽然还掌着大同边军的军刀生意,但问题是今年秦家人在石州那是寸步难得,反倒是罗文谦,因着有石州义商的称号,再加上当初跟石州的商人那是患难于共,那交情自是不一般,所以,如今,虽说大同边军的军刀生意还掌在秦家人的手里,但是如今石州那边商人不卖账,那秦家这生意做起来便也拘手拘脚的,拿不到货,什么都是枉然,所以,罗文谦才有这么一说。
贞娘在一边听着罗文谦的话,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听一个古人说蚊子腿也是肉,倒是着实有些趣味的。
而此时秦四少被罗文谦挤兑的那是一脸的难看,罗九说的是事实。
今天,他们秦家在石州是真的吃不开了,年初时的一批军刀生意还是好不容易才凑出货来,而罗九这厮那眼光十分的毒辣,秦家的情况自被他看在眼里,如今,秦四少不得不在军刀生意和两洋生意之间做个取舍。
放弃军刀生意,得来两洋生意的份额,也不算亏。秦四少想着,便点点头:“好,既然是我秦家提出的合作。那我们秦家自要拿出合作的诚意来。军刀生意可以给你。但两洋生意我们秦家至少要占三两。”
“三成不可能,最多两成,另外,你们秦家边境打算让出哪几个地方的市场?”罗文谦又好整似暇的道。
听着罗九的话,秦四少嘴巴快气歪了,他几乎是让出了整个军刀市场,那可是大利润的生意,罗九居然只给他两成的两洋市场。还要分边境城市的市场,罗九这刀子可是下的太狠了。
当然,秦四少自不会承认,其实军刀市场就算是不给罗文谦,其实他们秦家也掌不稳了。
而如今,形式比人强,经过去年俺答闹的那一出,再加上如今朝廷正在通辑赵全,他们秦家对于边境那边的生意是真不敢碰,如此一来。若是不打通两洋生意的路子,那秦家说不得可就要撑不下去的。想想,秦四少也就咬牙认了,先进了两洋市场再说,以后再想办法扩大份额。
之后,罗文谦又跟秦四少谈边境城市的市场瓜分。
“不如把得胜口和偏头关给我们吧。”这时,贞娘在边上笑眯眯的道,她憋的很久,终于开口了。
而贞娘要得胜口和偏头关自也是有着她的道理的,再过两年,朝廷就会跟俺答和谈,封贡互市,而其中互市里面,就有得胜口和偏头关,她们拿到这两个地方,等于就是拿到了两年后的互市市场。
那可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罗文谦在边上看着李贞娘那一脸的笑意,这丫头笑的跟小狐狸,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他要边境城市的市场,确实也是如同他自己先前说的那样,蚊子腿也是肉的意思,而至于具体要哪几个城市,他其实也没什么在乎的。
因此,贞娘这么一说,罗文谦自也是应和了。
而对于这个,秦四少自没有贞娘那般的金手指,如今对于秦家来说,边境几个城市的生意那都是鸡肋,给哪个都无所谓,所以,秦四少自是点头同意了。
而贞娘这边倒也不是真要坑秦家,主要是她知道这个历史,忍不住就用上了,再加上秦家虽是她爹的救命恩人,但是以目前的情形来看,疑点实在是多了点,一些防备自是要的。
如此,一些合作也就谈妥了。
之后,几人鞠过躬给李老掌柜上过香后,便告辞离开,秦四少他们自由李老掌柜的关出门,倒是贞娘,终归是有些疑惑,暗里问了罗文谦一句,为什么突然同意跟秦家合作?
“如今的情况跟秦家合作其实倒也是合者两利的事情,当然,这并不是我跟秦家合作的关键。说实话,如今朝廷在通辑赵全,而种种迹象表明,秦家跟鞑的合作的联系人很可能就是赵全的人,这一点,从俺答犯境,秦家早先一步得到消息就能证明一些。再加上你爹当年的事情,如今事隔多年,证据很难查,便是你金花姑父那边,也只查出秦家跟你爹当初那家商行确实是有矛盾的,但并不能就证明当初的事情就是秦家人在背后,但这事不查清楚却是有些让人寝食难安的,不是有句老话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罗文谦又是一派淡定从容的。
原来罗文谦打的是这个主意,贞娘点点头,终不免又盯嘱了一句:“小心些。”
“明白的,其实秦家也就是拿一些小利来勾引我,以我做跳板,好进入两洋市场。”罗文谦一脸明白的道。
贞娘却是贼兮兮的笑小,小利?等到封贡互利,那利可就大了去了。
“对了, 这些事东西你爹那里就不明说了,事情没查明,秦家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免的他为难。”罗文谦双叮嘱了一句道。
“我明白的。”贞娘点点头。
随后罗文谦就摆了摆手回义厚生钱庄。
贞娘站在门口目送着他身形走远了去。
…………………………
不好意思,迟了点。嘿嘿(未完待续。。)
ps: 感谢musang,闽水般若,子夜_hjlkt,乔依,可可琳娜,木木虫的粉红票。
第二百一十一章 揣囊而知墨
席散后,各人纷纷离去。只留下韩以贵姑父,李正身,李正平两位堂哥。
李家人自是坐在一起谈南京的情况,几个月没在南京,南京的变化让人眼花缭乱。
“最近南京就没有消停过啊,先是倭人斗墨,如今海瑞去了淞江,听说可是闹出了好大的场子,这位可也真是铁面无私的牛人,说起来徐相对他那也是颇有提携之恩的,可这位到了淞江,第一个针对的就是徐相,连着几个折子把徐相以及徐相的几个儿子给参了。”韩以贵唏嘘了一把李老爷子的过世后,便跟李景福和贞夜等人说起了南京这些的一边事情。
“海大人是因什么参徐家的?”贞娘有些好奇的问,历史上,海瑞是明年才能得到应天巡抚之位,而他当初本就是查土地的兼并事件,这才查到徐家头上。
那么今世海大人因什么盯上徐家呢?
“听说是徽州的一个土地投献案,这事牵涉到了徐家,海大人就盯上了,没想这一深查,才发现,徐家手里的土地已经遍步淞江,南京,徽州等地了。总之,如今这个案子已经闹大了,徐相在朝上几次请罪,而原来高拱一系的御史这段时间是逮着机会就上折子,如今朝着乱纷纷,而南京官场更是人心惶惶啊。”韩以贵道。
自古官商是紧密相连,官场的变动往往影响着商场,因此的,徽商会馆的人对于官场的事情也是十分的敏感,韩以贵跟胡宗林是好友。因此的。对这方面的东西也比较熟。
“徐家的事情也就是牵涉着徽州和淞江吧。怎么南京乱纷纷了起来?”李景福有些疑惑的问道。
“据说是海大人在参徐家的同时也参了南京织造一把,徽州的案子,就是江娘姆的女儿,柱子媳妇状告族小叔牛栓儿侵地投献案,他们这一告自然把织造局告上了。”韩以贵道。
“哦。”在一边的贞娘也恍然大悟,这段时间,她家里忙,先她大哥油坊的事情被杜家污告。接着就是争贡,又是制斗墨等事情,她每天昏天地暗的都待在墨坊里,对于徽州一些消息还真没关注过。
不过,如今自家姑父说起,她倒想起当初似乎听罗文谦提过一嘴,据说这事情牵线的还是田家,而柱子媳妇也就是江娘母的女儿,就是前年过年吃老鼠药带着家里的子女自杀的那位,如此。她的案子,最后牵到南京织造就不足为奇了。又想着当初自己献出的那本账本。那么如今南京官场人自该是心惶惶的。
“可不是,海瑞把这南京织造一告,王四方可算是要倒大霉了。”一边的朝以贵又道。
“王会长又怎么了?”贞娘不由的问。王四方倒底是罗文谦舅舅,贞娘自不免要打听一些。
“南京织造今年收生丝的钱全是由四方钱庄代垫的,若是南京织造的几位大人出了事情,那四方钱庄怕是就难了,不过,现在情况也不清楚,毕竟牵涉到徐家,而徐大人在朝中的地位那是不可动摇的,如今别看海瑞在参徐家和南京织造,但朝中参海大人的也不少,总之大家都还是在观望中。”韩以贵道。
“嗯。那到是。”贞娘点点头,毕竟如今的情形跟历史上是不一样的,历史上海瑞查徐家的时候,徐阶已经告老了,就算有门生故吏的,但是当时有高拱在背后支持海瑞,如此的才让海瑞得逞,而如今徐阶还屹立于朝堂,那对朝中事的掌控自不是历史能比的。
如此的,整个南京官场商场虽然乱,但自还有观望的余地,甚至的大家其实还是相当看好徐家的。
如今,便是贞娘自己对于有关整个徐家的事情也没把握了,整个事情会怎么走,也只能等到事发的那一天才能确实。
当然,这些倒于贞娘没有什么切身关系,贞娘如今关心的重点还是在斗墨上,接下来自不免的又问了一些有关倭人的事情,这才是最关键的,知已知彼嘛,贞娘从不打没准备的仗。
说到倭人,李正平是一肚子气,便冷哼一声:“如今连吉英松可不得了了,自从南京几个制墨师斗墨败在他手下后,如今他带着几个属下,那是一家一家的拜访各墨坊,名着是讨教,实则就是踢馆。前段时间,徽州贡墨竞选结束后,连吉英松就放下豪言,要到李家墨坊来请教,今天你们倒了,我估计着明后天,连吉英松说不准就要带人来闹场子了。你们还是做点准备。”
说到这里,李正平又道:“这帮子倭人鬼着呢,他们名着是讨教,我看他们其实就是来探探我们李家的底,毕竟对于斗墨,他们是志在必得的。”
志在必得,那就看连吉英松有没有那本事了,连吉英松的这种心思,贞娘自也有些明白的,心里则更琢磨着,其实她倒是觉得南京制墨师对连吉英松的事情处理的有些不得法,这些事情哪能由着连吉英松想讨教就讨教,连吉英松有备而来,由着他们想讨教就讨教,己方反而处于被动地位,因而最终反被他牵着鼻子走。
所以,才造成如今制墨业的尴尬局面。
当然,南京制墨人的心情贞娘亦是明白的,任谁抗着个天下第一墨的名头在自家门口晃当,那都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所以,南京墨师的火头就被连吉英松这么撩拨起来了。
结果,一系的的行动反而让连吉英松如了意。
如此想着,贞娘便也打定主意,若是连吉英松真来讨教的话,怎么的她也得想办法反被动为主动。
当然具体怎么操作,贞娘还得细细琢磨一下。
夜了,起风了,闷热了一天的天气也终于消散了一些暑气。随便半夜里一阵雷声隆隆的。随后便是一阵大雨。等到早上,雷歇雨散,那空气就显得格外的清新。
清晨,丑婆在后院的菜地里种了一垄小青菜,如今叫昨夜的雨淋的更显得翠绿油油。贞娘看着翠绿油油的画面,那心情也着实舒畅。而丑婆一早便在侍弄着这些。
“姑婆婆,你这菜可是越种越好了。”贞娘便走到丑婆身边打着招呼。虽说还未正式成亲,但两家早已认定的事情。这声姑婆婆也是要称呼的。
“玩而呗,什么东西玩多了也就有些门道了。”丑婆应了声,继续的拨掉几根菜边上的杂草,随后才站起身来,一脸严肃的冲着贞娘道:“若是连吉英松来踢馆子,你可有什么准备?如今整个南京墨业就在看着李家,李家可不能输。”
“我想着自不能由着他们来,不过具体怎么操作我这心里还在计较着。”贞娘点点头道,表示心里有数的。
“丑婆,有人来鉴定墨。你看看这是几年的墨?”这时,孙杰文丢过来一个囊包。
自丑婆的身份公开后。这么个制墨能手,贞娘自不可能轻易放过,于是便聘了丑婆为墨坊监督师,监督质量,提高墨品,再就是鉴定墨品。
尤其是南京这边,文人多有收藏墨品的喜好,而一些把握不准的墨品,这些人大约就会拿到墨坊来,请墨坊的师傅帮着鉴定。
起先,墨坊里的人还不太相信丑婆的技术和鉴定能力的,毕竟丑婆的真实身份也就只有一些亲人知道,并没有完全对外公布,在大家的眼里,丑婆也就只不过是一个在李家待了多年,懂一点墨技的人罢了。
这般被人小瞧,丑婆又岂是易予的,露过几手后,立刻的就把墨坊里一干人给收伏了。
以后但凡有人来鉴定墨,多半会找丑婆出面。
此时丑婆一扬手接住那囊包,并没有打开囊包,只是用手掂了掂便道:“婺源詹家的五年墨,还算不得老墨。”
“丑婆,真的假的?这都没看墨,只是掂了掂囊包就敢肯定是婺源詹家的五年墨?准不准啊?”孙杰文瞪着眼睛道。虽然丑婆鉴定墨的眼力不小,但这墨连见都没见过,就这般的鉴定了出来,那着实也是让人有些怀疑的。
“臭小子,错不了,没见识少开口,多学着点。”丑婆冷哼的道。
孙杰文摸了摸鼻子,嘟喃着:“丑婆少小瞧人了。”
“揣囊而知墨都不知道,丑婆的话可没错,以后文杰要多跟丑婆学着点。”这时,贞娘在边上笑眯眯的道。
孙杰文听得贞娘这么说,便也明白丑婆的鉴定可能错不了了,便拿着墨回了顾客。
而贞娘看着丑婆,心里的震动却也是很不小的。
所谓揣囊知墨其实就是潘谷墨仙的一项绝计,墨揣在囊包里面,只是用手在外面掂掂囊包,就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墨。
对于这一点,《墨史》就有一段专门的记载:有一次黄庭坚让潘谷鉴别一下他的藏墨。潘谷不看墨,只是隔囊立即辨认出来,认为是李承晏也就是李廷珪侄子的软剂墨。又辨认出另一锭墨为他自己20年前所造之墨,并且感叹道,现在自己精力已不够,制不出这等好墨了。
由此可知潘仙人揣囊而知墨的本事。
而如今贞娘看丑婆露的这一手,便可看出丑婆这一手揣囊而知墨的本事不说有潘仙人的十成十吧,亦有潘仙人七八分的本事。
想到这点,一个主意突然就在贞娘的脑海里形成了。
想着,贞娘便笑嘻嘻的冲着丑婆一鞠躬:“姑婆婆,连吉英松踢馆的事情还得麻烦您老动手了。”
“哦?怎么说?”丑婆看着贞娘,一脸让她解释的表情。
贞娘低低的在丑婆耳边低语了几句。
“你这丫头果然精灵,行,就依你,使不得老婆子再当一次扫地婆子。”丑婆难得的一脸笑意的道。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当街武斗
一夜的雨,到得太阳升起时,水汽蒸腾,那气温便突的高了起来。整个空气里还带着一股子湿热湿热的感觉。
热的让人有些烦燥,官街的一些商家自不免要骂娘,这样闷热的天气,大多数人自是待在家里,商家人生意自也是要受到影响的。
当然,唯一生意火爆的便是街边路婆子的绿豆汤的小摊子,但凡是路过的,都免不了要叫上一碗绿豆汤,一碗绿豆汤下去,心里的燥热便减了下去。
“老妈妈,来五碗绿豆汤。”一个十分拗口的声音道。
众人望去,见是几个穿着倭人服装的男子,尤其是打头那一人,最近官街上的人对他算是顶熟悉的了,不是连吉英松又是谁。
“没得了。”路婆子抬眼淡淡的扫了连吉英松等一行人,随后没有好气的嘟喃道。
官街这一带墨坊最多,便是墨轩也不少,连吉英松这段时间老是一家一家的讨教,早就惹的官街一带人憎鬼厌。
一个浪人听得路婆子这话,两眼便狠狠的瞪了起来,手中的一把倭刀直指着那路婆子,又指着摊上的一锅绿豆汤叽里咕噜的道。
“杀人了,倭人杀人了。”路婆子本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老婆子,这回被那浪人的刀一指,便立刻惊叫了起来,那声音跟杀猪似的。惊得官街一带如沸腾的粥。
这段时间,因着连吉英松连连踢馆的事情,官街一带那人人心里都是憋着气的。只是连吉英松踢馆。那也是靠着正正经经的本事。大家虽然憋气,但也实在无可奈何,只得认了。
只是这会儿,路婆子这一叫,众人的火气蹭蹭蹭的直往上冒。立刻的,拿棍子的,拿刀子,还有拿着门栓的。另外还有拿着板砖和板凳的,那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
然后忽拉拉的一声,众人便全都围了上去。
贞娘此时正在墨庄里,听到路婆子尖叫的声音,心里便有些明白,这找场子的人来了,只不过倒是不知为何,这倭人惹上了路婆子,想着,便也跟着众人出去。
到得路婆子的摊子边上。
只见罗文谦卷着袖子。两条胳膊环抱着胸,浑身闲适的。那眼神却冷冷的瞪着那浪人,他之前正好在路婆子的摊上吃绿豆汤,而路婆子是一个孤老婆子,这样的事情,罗文谦既然遇上了,自不可能视而不见。因此,这会儿架式摆开,大有这浪人若是敢再上前一步,那便来个血溅五步之势。
贞娘此时看着一阵大急,但也明白,这种时候自是不能露怯。因此,也只是抿着唇,两手握拳,紧紧的盯着罗文谦,生怕他有个万一。此时又见罗文谦两手空空的,而那倭人手握利器。
这哪成?贞娘立刻回了屋,在李景福的房里找出了一把石州的军刀来,这是上回罗文谦送给李景福的。
“罗大哥,接刀。”贞娘一溜跑的回来,到得跟前,便把刀子丢给了罗文谦,罗文谦接过刀,那神情更是悠闲自然,淡定从容了,虽然他不是军人出身,但他当年在矿上,什么样的架没打过?更在最初跟戚帅合作时,也是得过戚帅指点的。
此时,他的神情虽然淡定从容,但隐隐的亦带着一股锐气,颇有些横刀立马的味道。那架势,使得那浪子的脸色也不由的慎重了起来。
一个人身手怎么样,端看那架式就能看出个一二来。于是的那浪立刻两手握着刀,摆出准备进攻的架式。
罗文谦此时自也是一脸的慎重,他常年跟戚帅以及戚家军打交待,对于倭人以及这些个浪人的本事也是略知一二。这种浪人武士,真论起打战来,那威胁反而不大,但论起单打独斗,那着实是有些棘手的。
这个时候,自是该先下手为强,而显然的那浪人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几乎是同时的,两方面的刀锋就在空中相撞了,就听当,的咔察一声,罗文谦手中的刀就断了,立时的,周围的人都惊叫了起来。
此时,贞娘已经吓的手心全是汗了。
不过,此时罗文谦倒并没有什么慌张的,他手里掌着戚家军的生意,对于军刀自有一份了解,倭人手里的倭刀制作十分精良的,在加上长度的原因,以往戚家军对上倭人时,手中的刀就常常被倭刀斩断,所以,此时,刀虽断了,罗文谦并没有太惊讶。
论起打架来,他可不输人,北地罗九那也是一响当当的名号。
此时他就地一滚,直接以身体就将那浪人撞飞了出去。
立时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贞娘一颗提的高高的手也终于落下了些。
而此时,那浪人飞快的爬起来,脸色气的铁青,手里的刀直接指罗文谦。
罗文谦两手抱胸,仍那么悠悠闲闲的看着那浪人,但那冷意眼神却让几个倭人心也提了起来。
而此时,从义厚生钱庄亦冲着五六个人,正是义厚生的护卫,有上年纪的,有缺胳膊少腿的,但这些人本是戚家军里退下来的,平时看着不起眼,但这时,几个人一围,便露出一股子血腥气息,几人亦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几个倭人。
如此一来,整个场面就理紧张了,端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态势。
瞧着这个情形,连吉英松也变色了,他之所以敢在大明跟人斗墨,那本着的也是大明朝廷对外邦的一种仁义教化政策,讲究大国气象,以德服人。
所以,斗墨的时候,他便是态度再嚣张,只要他是凭着本事压人的,大明朝廷便不能把他怎么办,还得本着外交礼仪,不敢丝毫怠慢他们。
可他心里也是明白的。若是这会儿。事情一闹大。那他们就可能被大明人以倭寇对待,而大明朝廷对倭寇之憎恨他心里是明白的,到时别说大明人,便是使节团为着安抚大明朝廷的怒气,说不得也得拿他们开刀。
只恨先前那浪人同罗文谦动身太快了,他还来不及阻止,此时,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态继续发展。
想到这里。连吉英松便上前,一扬手,一个巴掌便重重的刮在那浪人的脸上,然后便又一脸怒容的冲着那浪人叽哩咕噜的一通。
那浪人被他打了一巴掌也不敢动,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然后嗨嗨的应着。
“各位,我们是友好的,我们只是想买点绿豆汤,天气太热了,我们没有别的意思。这一切完全是误会。”随后连吉英松又朝着那路婆子鞠躬道歉。
众人看到他这样,也知道倭人服软了。虽然大家很想把他们抓起来揍上一顿,但那连吉英松到底还是使节团的一员,这能不能大大家是真没底。
罗文谦这时再扫了那连吉英松一眼:“误不误会我不管,总之今天你们拿刀指我们的百姓,那么,这事情我们必然会提交朝廷,到时由朝廷处断。”
罗文谦说着便又冲着众人挥挥手道:“行了,天热,哪里阴凉大家哪里去吧。”罗文谦说着,便又冲着那路婆婆道:“路婆婆,他们想买绿豆汤你就卖给他们吧,省得万一热坏了,到让他们有借口逃避责任了。”
听得罗文谦这么一说,众人便哄的一笑:“可不是,路妈妈,卖给他们。”
当然了,众人虽然这么说,但这个时候,连吉英松等哪还有心情再喝绿豆汤,便是这时看到那小摊子上的绿豆汤,他也是一脸的菜色,整个人跟吃了一只苍蝇一样的难受,今天这场子是输了,他如今是极力想扳回这一局的。
想到这里,看到边上不远的李氏墨庄的庄号,今天,就从李氏墨庄下手,扳回这一局,倒叫大明人看看倭人的本事。
如此的心情便也好受一点了。
而贞娘此时急步走到罗文谦身边,眼中自是有着担心的,罗文谦笑眯眯的暗暗的捏了一下贞娘的手,于是两人相视一笑,便觉人生是如此的契合。
这时,罗文谦又眯起了眼睛。
“怎么了?”贞娘好奇的问。
“连吉英松一行是冲着李氏墨庄来的。”罗文谦冲着前面连吉英松几人的背影道,此时连吉英松一行正进入了李氏墨庄。
“没事,你等着看好戏吧。”贞娘笑咪咪的道。
“哦?”听得贞娘这话,罗文谦明白,对于连吉英松这一行,贞娘怕是早有准备了,这时那好奇心倒是也起来了:“走走走,我看看去。”
“那走吧。”贞娘抬了抬下巴,有那么一些小傲骄。
随后两人并肩的进了李氏墨庄。
如今李氏墨庄里,接待连吉英松一行的自是郑复礼。
“请问贵庄的掌事在吗?”连吉英松冲着郑复礼问道,一口汉语,虽说的十分的拗口,但也算是流利,可见,连吉英松对于汉语方面是有些研究的。
“我就是本庄掌事。”郑复礼道,他一向是对外的管事,这话是不错的。
“不不不,我要找的是参加徽州贡墨竞选的那个管事。”连吉英松对李家的事情也是打听了不少的,自然知道,李家如今真正掌事的是一位叫贞姑娘的,听说这位贞姑娘还是公主府的供墨师,同时也是未来跟他斗墨的。
他来讨教,自是要跟这位贞姑娘讨教,如此的,也能为未来几天后的斗墨探个底。
……………………
哈哈,今天比较早。(未完待续。。)
ps: 感谢十米深白,小齐丫,天秤派对,1天凉好个秋1,liesalotter的粉红票,禾熙的平安符,谢谢支持!!!!
第二百一十三章 自作孽不可活
“那连吉先生这是找我了?”这时,贞娘走了上前,如今墨庄门口早就围满了人,大家都明白,今日这倭人这是又找上了李家。
“你是贞姑娘?制墨的贞姑娘?”连吉英松连忙的问,还真怕别人糊弄他,又补了一个制墨的定语。
“不错,就是过几天要跟你斗墨的。”贞娘明白他的意思,倒是很爽快的道,只是那表情却象一只等鱼上钩的猫儿。
“在下对于墨技有一定的了解,所以想跟贞姑娘讨教一翻。”连吉松道。
“讨教可以,但不是随便个什么人就能跟我讨教的。”李贞娘一脸平静的道,微昂着头,那神情自信非常,甚至有一些傲气。
“你这什么意思?怎么?不敢接我的讨教吗?”连吉英松微皱着眉头。语气自是带着一种激将的话意。
“连吉君这等激将法没用,我不会上当,而我李墨也不存在任何不敢接的挑战,但是,既然连吉先生想跟我李墨讨教,那总也该拿出点本事来。好看看有没有跟我李墨讨教的资格。”贞娘淡淡的道。
“怎么叫拿出点本事来?”连吉英松皱着眉头道。
贞娘这时抿了抿嘴,然后扫了连吉英松一眼,最后又连视了一下墨庄里,墨庄里面,郑复礼正打着算盘,而李老爹李景福这会儿正拿着把菜刀刮手指甲,制墨大师秦师傅此时正拿着一块墨端详着,便是孙文杰,这时蹲在一边检验着刚刚送来的一些制墨药材。
只有屋边一角。丑婆正拿着一把扫把。在屋角来来回回的扫着。
看到这些。贞娘便道:“这样吧,你可以在墨庄里面任选一人,只要你能在识墨上赢了他,那么你便有跟我讨教的资格。”贞娘挑着嘴角在,那样子,在连吉英松的眼里便颇有些自负了。
连吉英松这时候琢磨了,这位李姑娘打的可真是如意算盘,如此一来。事情就不是由着他说了算了,连吉英松不得不重视,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李姑娘这一出手可就完全打算了他的算盘,同时,他也暗暗警惕着,李家这别是给他挖了什么坑吧?
边想的同时,连吉英松便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李氏墨坊的人。
郑复礼郑掌柜的,据说本身是制墨师。还有那位秦师傅,也是南京制墨师里的楚翘。这段时间,别的墨坊的师傅都出手了,唯有这位秦师傅一直稳坐钓鱼台似的,他是让连吉英松着实有些看不清楚了。
便是此时,便是一边检查着药材的孙文杰,连吉英松盯着他看了好久,看孙文杰处理药材的手段,那显然的对于制墨的材料着实是有些火候的。
本来孙文杰这样的人在连吉英松眼里,那肯定是想怎么踩就怎么踩的,可偏偏的,这时候,便是连吉英松想找软的柿子捏也有些没底啊。
他怕上了李贞娘的当。
而此时,连吉英松的眼光不由的就落在了正在屋角扫地的丑婆身上。
丑婆的身形已经有佝偻了,那扫地的动作也是慢吞吞的,时不时的还棰了棰腰。此时,连吉英松的眼睛不由的爆出一阵亮光,便是神情也兴奋了不少,只是他极力的抿着嘴角,不象让这种兴奋溢了出来。
顿了一下,便冲着贞娘道:“只要是现在在墨庄现场的人都行吗?”
“自然,当然外面围观的不算啊。”贞娘淡笑的道。
“好,那我就要跟她比。”连吉英松这时伸手指着正在扫地的丑婆道。
丑婆子叫连吉英松指着,一脸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贞娘在边上看着,亦是大叹,丑婆婆好演技啊,放在后世,那怎么着也是最佳配角的得主。
而郑复礼在一边急了:“姓连吉的,你知不知羞耻啊?丑婆只是一个扫地的婆子,也只不过刚好的过来扫地,你怎么能跟她斗墨?不算,另选一个。”郑复礼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道。
“就是就是,倭鬼别得意,有本事的跟小爷我斗。”一边的孙文杰,因也卷着袖子站起来冲着连吉英松道。
“怎么?贞姑娘,你们李家敢情着是说话不算话的是吧,刚才我可是跟贞姑娘确认了,只要在这墨庄里的人都成,这位婆婆难道此时不正是在墨庄里面吗,怎么就不成了?”连吉英松嘴角亦是翘着,有些得意。
贞娘此时亦是紧皱着眉头,一脸很为难的样子,而此时墨庄外面围观的众人,听得那连吉英松大言不惭的说要跟丑婆斗墨,一个个纷纷叫嚷了起来:“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不过,连吉英松却是一点也不为别人的言语所动,他同样亦打定了主意,不让李贞娘牵着鼻子走,于是的他就打定主意,不是认准了丑婆。
“你真的确定了,现在改还来的及。”贞娘是本着十二分的诚心跟连吉英松道。
“我确定了,不打算改,只希望贞姑娘说话算话。”连吉英松生怕贞娘反悔,又敲打着道。
一边罗文谦无语啊,自家姑婆婆那墨技,便是贞娘也不一定能比她强的,连吉英松是聪明反被聪明聪误,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罗文谦自是在一边看着好戏,同时还冲着贞娘竖了竖大拇指。
贞娘淡定无比,此时听得连吉英松那么说,自然不会再客气了。
“丑婆,还麻烦你了。”贞娘随即冲着丑婆道。
“麻烦什么,输了别怨我就是了。”丑婆没好气的道。
“那哪能呢?”贞娘嘻嘻笑的道。
而这时,连吉英松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可这种不妙来自何处,她却是着实不清楚。
于是接下来,丑婆和连吉英松的识墨就开始了。
第一轮,丑婆略热了个身,并没有用出揣囊而知墨的本事,只是扫了一眼连吉英松拿出来的墨,便报出了来历,甚至其中成份也说的大差不差。
连吉英松的脸色都变了,他感觉这回自己怕是踢到铁板了。心里更是恨自己是怎么个鬼迷心窍了,居然就选了跟这么个人比识墨。这回他怕是要阴勾里翻船了。
当然,想是这么想,连吉英松是不承认失败的。
误墨还要再继续,连吉英松准备来个难一点的,他知道徽州这边的制墨师在识墨是一个气味是识墨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点,于是的,他干脆将三种墨全装在一个香囊,如此,气味便窜,他相识,这样丑婆就没那么容易认出了。
但连吉英松显然小看了人.
丑婆什么样的人,历经坎坷,心智如岩,更有一种看透世情的智慧,这会儿自是明白连吉英松的意思,她也懒的来烦了,直接接过香囊,也不打开看里面的墨,只是用手垫了垫便道:“一锭是宋人张遇的龙香剂,一锭是潘云谷的九子墨,还有一定应该是你自己三年前所制之墨。”
丑婆冷冷的道来。
“揣囊而知墨。”连吉英松没想到,这一项古老的绝技又在大明重现了。
此时,他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和慎重。
这时,他哪还有心思再来砸李家的场子,他担心着几天后的斗墨,李家有此好手,几天后的斗墨,。鹿死谁手就未可知。
如此的,连吉英松虽然一脸难看,但仍拱拱手:“跟李家比识墨,是我班门弄斧了,告辞。”连吉英松说完,带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立时的,围观的众人便一片哄笑,连吉英松这一回颇有些灰溜溜的了。
“丑婆……好本事!”众人不免都冲着丑婆竖起了拇指。
丑婆倒是淡定一场,好象刚才那场识墨完全于她无关似的,这时丢了扫把,随后又去后院伺弄那些青菜去了。
…………………
好了,回来了,从明天起渐渐争取把更新时间稳定下来,今天累惨了,先是坐着三个小时的飞机,又坐了五个多小时的大巴车,而中间的打的啊什么的都没算,如今眼皮子沉的能夹死蚊子了,我先好好修息。(未完待续。。)
ps: 感谢zlx-清,心馨相印,差差猫的粉红票,谢谢支持!!!!
第二百一十四章 李贵妃
“大人,就这么算了?”连吉英松一行人出了李氏墨庄,一边黑原咬牙切齿的道,黑原就是之前跟罗文谦拼过的浪人。
“不这么算还怎么滴?”连吉英松没好气的瞪了那浪人黑原一眼:“你也给我安份点,这是在大明,再过几天就是斗墨了,别再惹出事端来,到时,便是我想护你,使君那里也饶不得你。”连吉英松道。
“嗨。”听得连吉英松这么说,黑原立刻应着。
于是,一行人便匆匆回到了市舶司使馆。
进了使馆,连吉英松就直奔使君大人住处。
使君大人此时正跪坐在茶几边上,一边一个倭人使女正细心的帮他冲着茶水。
“坐。”见得连吉英松进来,使君大人伸手让他坐下。
连吉英松掀了袍边跪坐在使君大人的对面,一边倭人使女也帮他冲了一杯茶水。然后悄然退了出来。
“也只有在大明才能喝到这么沁人心脾的清茶。”使君大人咪了一口茶水,然后陶醉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着连吉英松问道:“怎么样?这回声势造的怎么样?”
之前连吉英松去李家砸场子,使君自然是知道,这本就是想给李家一个下马威。
“败了。”连吉英松一脸惭愧的道,心里更是郁闷,如果是真败了也好,到少能知道李家参加斗墨的墨品,了解个虚实,可问题是,连机会都没有就灰溜溜的败走了。
“你的意思是。是你败了?”使君大人一看连吉英松的神色。便沉了脸皱着眉头道。之前。南京那边的制墨的大家都败了,而李家这边,听说当家人是一位姑娘家,本以为手到的的擒来的,没想到却是出乎意料的失败
“是的,是我上了李家人的当了,还请使君责罚。”连吉英松说着,便人之前真把丑婆当成扫地婆子的事情说了说。到得这时,他哪还能不知道当时是中了相家的奸计了。
随后又补了句:“这李家真是藏龙卧虎。”
听着连吉英松说这些,使君也沉思了一会儿道,好一会儿拍一下巴掌,便有一个下属进来,递了一些资料给使君,随后退了下去。
使君接过资料翻了一下,便递给了连吉英松。
“这是我花重金从明人那里买来的,是关于李墨跟田墨争贡墨的情形,其中对李墨的分析你好好看看。中国有句古话:知已知彼,百战而不殆。”使君道。
“嗨。”连吉英松应声。随后仔细的看着那些资料。
资料显示,李墨最后是在墨色和色阶上将田墨打败的。连吉英松看着,却是越看那脸色越灰败。
“裉墨石砚上研,精白玉板上书。若是用这种试墨法,连吉君,你的墨不是李墨的对手,之前我得到这些资料,便试验过了,你的墨四划重叠后就分不清层次,当然,李家的**三才墨如今市面上没有,但从争贡的资料来看,李墨五划重叠,层次和色阶依然分明,如今李家又突然蹦出这么一个老太高手,连吉君,几天后的斗墨,你打算怎么办?打算认输吗?”
说到最后,使君的声音严厉了起来。
“使君大人,我的心里,没有认输二字。”连吉英松抿着嘴道,其实说这话时,他心里是没底的。但再没底也要拼一拼,使君大人面前,容不下不战而退的。
“那说说你的打算。”使君大人点点头,连吉英松这态度他还是满意的。
“中国有句古话,以已之长攻敌之短才是上策。”连吉英松道。
“哦,说说。”使君满脸兴趣的道。
“我想过了,几天后的斗墨,还请使君大人跟大明的皇帝提出,我们不接受外人的试墨评墨,以免引起不公平,毕竟大明人总是为大明人说话的,而我们只接受一种斗墨法,就是各自用墨书画好作品,然后洒上水,看谁的墨色更永固,更黑亮,谁的墨就是天下第一墨。”连吉英松咬着牙道。
“据我所说,李墨的防色固色能力也非常的好,那一出《误良缘》的戏很好看哪。”这时,使君大人道。
“大人,不是我自夸,《误良缘》里面李墨的表现,我的墨同样能做到,一点也不会比李墨差,但现在有一点,李墨是新墨,在仅仅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赶制出来的,而我的墨却有五年的时间,而新墨性燥,本色墨色的墨亮和固色方面便有个不确定性,因此,我的墨赢李墨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就算不能赢,最后拼个不相上下,那样我们同样不差的。”连吉英松抬着下巴道。
“好,就依你这个办法,到那天,我会跟大明皇帝提。”使君大人拍着巴掌。
“若是大明皇帝不答应怎么办?”连吉英松有些担心的问道。
“那如果大明皇帝不答应,你有几成把握胜李墨?”使君反问。
连吉英松摇了摇头,别的不说,就单那个精白玉板比色阶的话,他的墨就得输。
“如此,若是大明皇帝不答应,那我们就退出斗墨,到时没脸的还是大明朝廷。”使君道。
“使君大人英明。”连吉英松拍了一记马屁。
随后又道:“使君大人,你不防再跟大明的皇帝提,斗墨嘛,总得有个彩头的,若是李墨输了,就得让李墨交出**三才墨的配方。”刚才他看到那份资料,心里就忍不住要将李墨的配方拿到手。
“嗯,这个提议我同样会提的。”使君道,觉得这个提议实在是太好了。
使馆这边且不提了。
再说李氏墨庄这边,连吉英松等人灰溜溜的离开后,整个官街是一片欢腾。南京墨业这些日子以来的压抑一时间就烟消云散了。
每个人心里都升腾着一股子确信。李墨会赢。
当然这股子确信无意间让贞娘的压力更大了。不过。自接掌李墨以来,贞娘身上的压力就从未小过,她倒是不怕的。
傍晚,夕阳的余光洒秦淮河的河面上,夕阳的余辉使得秦淮河面上金当点点,再加上河面上画舫云集,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脂粉的香气随着夜风飘散,让闻得的人迷醉。
而秦淮岸边。各家船娘也支起一个个的小摊子,就好似后世的大排档一样。当然比起后世大排挡,眼前这一幕更多了一份小资的调调。
说书的,卖唱的,卖花的穿棱其中。当然更多的是各种香喷喷食物的味道。
贞娘就最喜欢吃这边一位船娘家的醋鱼。
此时贞娘一身男装,跟罗文谦一起,就坐在这小摊子上,两人边聊边吃着。
“使馆那得来的消息,连吉英松今天上午在姑婆婆手上吃了憋,倒是让他在斗墨上琢磨出了点道道来了。据说,倭人使君已经上了折子。请求斗墨只拼守色和固色,也就是墨的防水能力,至于墨色只能做为借鉴。” 罗文谦一袭青衫,徽风拂过,说不出的意态洒脱,脸上舒适温和的表情倒是更有一股子居然男人的闲适感。
罗文谦边说着,边上筷子夹下鱼腹那一处没有任何刺的鱼肉,然后又酌了酱料,最后放在贞娘面前的盘子里。
侧面,罗伍子瞪大着眼睛,这种事情,在他家里,那向来都是自家老娘给自家老爹夹的,怎么到了九叔这时,倒成了他帮未来九婶儿夹了,突然,他想起前几天,自家老娘和老爹的对话,老爹跟老娘说了,九叔以后准是个老婆奴。
想着,罗伍子又看到自家九叔又夹起一块鱼肉,帮着未来九婶儿挑了刺,然后放在未来九婶儿的盘子里,罗伍子抱着头,心里有些唾弃,怎么说来着,九叔太宠九婶儿了,这以后会不会夫纲不振啊,想着,罗伍子又悄悄的扫了两人一眼,虽说有些哪哈的,但似着感觉不坏啊,又想着娘亲说的,等今年过年的时候,也要开始帮他说媳妇儿,他才刚十五好不好,这时候说媳妇儿太早了……
罗伍子一个人就这么晕叨叨的想着,不知不觉间那脸蛋子就暗红了。
当然,这时候,自没有去管他那点少年情思。
贞娘听得罗文谦这话,不由的皱了眉头:“这怎么行?墨的好坏又哪里仅是固色守色这一面,色阶,细润,还有墨骨等等,怎么能就仅凭这一点来定的墨好?”贞娘嘀咕了一句,随后抬眼看着罗文谦:“朝廷不会真答应倭人的要求吧?”
贞娘边说着,边把罗文谦放到她盘里的鱼块吃了个干净,只觉得今天的醋鱼更是格外的香甜。
“这不好说啊,倭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如果加上评墨的话,他认为墨色这种东西各花入各眼,我大明人会偏向李家,不公平。而我朝一向对外邦都是讲究礼仪教化,以德服人的,我估计着还真会答应,再说了,现在的情况是,若是不答应这种比法,到时倭人就算是输也,也有借口不认。”罗文谦道。
倭人提出这个要求,不管是从哪方面都不好拒绝,甚至于,若是朝廷不同意倭人这个比法,说不得倭人以此抗议退出斗墨,那可又扫了大明的脸面了。
所以,罗文谦可以肯定,朝廷是会答应倭人这个比法的。
“哼,那倭人之所以提出这个比法,不就是因为在色阶上比不过李墨嘛,只认为李家参加斗墨的墨是刚刚制成的,性燥,固色不稳,才提出这个比法,还真是小看人了,倒时,便让他们输的口服心服。”贞娘道。
“那倒是。”罗文谦亦笑咪咪的点点头,外人能得到的数据也顶多是参加争贡的李墨的数据。而至于后来制成的千年墨,那可是用李老掌柜的血做为引子制成了,为了验证那墨的固色和守色,李贞娘曾将墨泡在水里十天十夜,拿出来用时,跟别的墨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
用程家那一副石臼石杵杵捣出来的墨团,细润光亮,再加上十成次的杵捣,制成墨时,正是坚如玉石,任何水都侵不进去。
连吉英松等人以为李墨是新墨,性燥是缺点,却不知,这一批李家刚制好的千年墨,在这一点上,不但不是缺点,更是优点。
随后两人便相视一笑。
太阳渐渐西沉,墨色更浓了。
罗文谦付了钱,两人便踱着步子回去。没想到却要李氏墨庄门口看到了一个人,福仙阁的李福全。
李福全怎么来了?贞娘不由的有些狐疑,倒不是她跟李福全关系不好,毕竟她救过李福全,而李墨全投桃投李的,在南京李氏墨庄开业时,也来捧过场子,而李墨一直在福仙阁墨品中占有最重要的地位。
但许是李贵妃特意吩咐又或者是李福全本人性格的原因,李福全一向十分低调,平日没什么事情,都窝在他那很普通的一栋宅子里,他跟南京官面,商面的人来往都不多,一直游离于官场和商场之外,颇有做那富贵闲人的味道。
而如今,李福全突然出现,定是有要事。
“大掌柜。”见到李福全,贞娘连忙拱手打招呼。
“李姑娘,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你跟我走。”李福全如今早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老实汉子,如今说话行动,看着倒是有魄力颇沉稳的样子。
“大掌柜可否透露一下是何事?”一边罗文谦沉着脸问道,就不说李福全身后的李贵女性,就当当福仙阁,其中牵涉的关系也是颇多的,罗文谦自要问一问。
“好,我信得李姑娘,这便说了,你们听过后就吞进肚子里。”李福全自也明白李家人的担心,先是叮嘱了一句,随后才把声音压的很低的道:“贵妃要见李姑娘。”
李贵妃要见自己?而这是南京?普通的情况下,贵妃是不可能出现在南京的,如今李贵妃出现,那只有一个可能,皇上来了。
难怪李福贵这么一幅紧张神叨叨的样子。
而如今南京,仅得皇上关系的,那也就是几天后的斗墨的事情,更有可能的是,贞娘想到,皇上说不得也要亲临几天后的斗墨。
如此的,贞娘便跟着李福全去了福仙阁。
………………
感谢丘纱,不想长大的猴子的粉红票,谢谢支持!!!!!(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天下第一墨
福仙阁三层的雅坐,两盏宫灯发出昏黄的光线。
贞娘眼观鼻子鼻观心的坐在一边的春凳上。而主位上,李贵妃端坐,姿态优雅的品着香茗。
这时候,没人能从李贵妃身上看到她曾是匠户人家女儿的一点痕迹。
贞娘这时什么都不想,只是静静的坐着。而李贵妃自不免要打量着她,李贞娘的大名她已经不止一次听过了。
女子经商本是大忌,可就是这个李贞娘不但经了商,还几乎掌控了李氏墨庄,更能得到整个徽商的认可,这其中之艰辛不足于外人道也,怕是跟她在宫里走过的路一样艰难。
而更让李贵妃觉得难得的是李贞娘的沉静,自进来,坐下到现在,李贞娘只是静静的坐着,等她发话,其间没有任何的疑色或者是不安。
坦坦荡荡的。
果然是个能撑得住大场面的女子,如此的,李贵妃对几日后的斗墨倒是突然间就有了信心。
其实今天李贵妃要见贞娘,就是为了看一看她这个人,从而分析斗墨输赢的最大可能性。
如今斗墨表面上好似只是倭人的一种挑衅,但对于皇上来说,却是一次至关重要的比斗。
自皇上登基以来,一直施展不开拳脚,只有去年的开禁,是在皇上力主这下,再加上商人的请求这才得以执行的。
今年,第一次出洋的商船回来,船泊司赚了个盆满盂满的,便是御用监也赚个开门红。可以说一切都达到了开禁的目的。只是隆庆没想到的是。随着开禁而来的这支倭人商团却给他带来了这么一个大难题。
如今朝中一些当初反对开禁的官员据说已经拟好的折子,只等斗墨万一输了,皇上就被得被折子给淹了。
而且如今开禁才刚刚开始,才刚刚尝到一点甜头,开禁还有很长的路走,而这事情是皇上一登基就主持的,若是因着这事,叫那些个不上道的官员给参了。皇上的脸皮子就要挂不住了。而更重要的是,今后皇上的再有什么政策,那些个言官说不得又会写道折子,再揭揭这短,想想都是挺闷心的事情。
这斗墨输不起啊。
“倭人使团提出了新的斗墨法则,另外提出,若是李墨输了,必须以李氏**三才墨的配方为花红。”这时,李贵妃才缓缓的道。
听得李贵妃话的,贞娘不由的抬起头:“那若是倭人输了呢?他们拿什么做花红?”
“这自该由你提。”李贵妃微笑的道。
“那好。让他们拿倭刀的炼法做花红,娘娘。小女子就一句话,咱们可不能由着倭人想怎么就怎么。”贞娘抿着唇道,这时候,她哪还不明白,连吉英松狼子野心,这是觊觎起李墨配方了。
贞娘自要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
正好,罗文谦最近一直在跟石州那边的军刀商人来往,而戚帅在抗倭时,也曾吸取倭刀的优点,改制了戚家刀,当然这不是重点,毕竟倭刀亦是从唐刀而来,而传过来的倭刀大多也是装饰的作用比较大,因此于大明的刀制是有些格格不入的,说实话,贞娘还真没太在乎这个。
不过倭刀于倭人,尤其是倭人武士来说是有着不同一般的向征的,是一种武士道精神。
所以,如今倭人提出李墨配方做花红,那她提出倭刀制法做花红,只在求一个来而不往非礼也,如此的就把问题抛给了倭人,看看他们敢不敢以倭刀制法拿出来赌斗。
而若是连吉英松输了倭刀制法,那估计倭人的使君怕是饶不了他。
总归一句话,你连吉英松既然敢挑事,那就得有事败承担责任的准备。
“好,自该如此。”李贵妃点点头。李贞娘果然是个果断的女子。
“娘娘,斗墨之日,我想带着我爷爷的牌位一起。”贞娘这时又突然的道。
李老掌柜的事情李贵妃自也听说了,哀兵必胜,想来李家也是破斧沉舟了,她自不会阻止,便点点头:“准。”
随后又鼓励了几句,贞娘便在宫妇的带领下退了出来。退出来时,其实背心也汗湿了,在外面,叫夜风一吹,便有些凉意。
李贵妃自有她迫人的气势,若说贞娘见她十分淡定那是扯谈,紧张还是有的。
不过,贞娘倒也能感觉得出来,李贵妃对于今天见她的事情应该还是比较满意的。
如此的,便又跟李福全告辞,出得福仙阁。
只是没想到一出福仙阁就看到罗文谦在不远处一脸紧张的走来走去。
“罗大哥,你怎么过来了?”贞娘快步上前。微有些惊讶,但细想也不奇怪,毕竟自己是来见贵妃,万一有个应对不合时宜,说不得就得罪了那主儿了,如此,罗大哥担心自也在情理之中。
“怎么样?”罗文谦上前,见得贞娘微缩着肩,便解下外衫披在李贞娘的肩上。
“应该还好,贵妃还赏了东西,更是勉励了几句。”贞娘回道。
罗文谦这才松了口气。
“罗大哥,你知道贵妃为什么突然要亲见我吗?”贞娘问道,说起来,贵妃之前跟她说的事情完全可以由市舶司的人来跟你家说,贵妃并不需要亲自见她的。
“一来,应该是福全大掌柜的意思,贵妃既然来了南京,那自也该见见你这个救了她大哥的救命恩人。二来,这次斗墨于皇上来说也是意义不一般的,总归一句话,皇上输不起,所以,贵妃是帮皇上探探,好心里有个底。”罗文谦道,这些也是他刚刚找人探出来的。
“那也就是说,这回,我李家没有退路了。”李贞娘皱着眉头道。
“那也未必。如果你想退……”罗文谦两眼盯着李贞娘。他这回可是把他所有的牌都压上了。不管是如何,总归是能保李家一个全身而退的。
当然,这只是他做的准备,而他心里也明白,李家大约是用不上的。
“罗大哥,朝廷中事情我是不管的,但就仅是我李家,我爷爷已经把命摊在这事情上了。你认为我李家还有退路吗,还需要退路吗?”贞娘突然笑的两眼亮晶晶的道。
“嗯。”罗文谦点点头。
“罗大哥,等着我把倭刀的制法给你弄来。”贞娘又道。一脸势在必得。
“好,我等着。”罗文谦哈哈的笑道。随后却是牵着贞娘的手,两人肩并肩的穿行在南京的长街上。
夜风拂过,青丝飞扬,皎洁明月,影儿成双。
转眼便是斗墨。
这一天,整个南京都沸腾了。因为听说皇上和贵妃都来了。
而斗墨的地点就在市舶司衙门。
而李家却是一身素服,贞娘则捧着李老掌柜的牌位。带着李氏一干人直奔市舶司衙门。
“李家带上了李老掌柜的牌位啊?”路过的人看了,都有些惊讶。
“那是自然要带的。李老掌柜为今天的斗墨走了,如今这场面怎能不让他瞧瞧。”边上一些知道内情的人颇有些感慨的道。
“那是,那是,还得李老掌柜的在天上保佑呢。”又有人道。
“放心,这回准是李家赢,前几天,一个扫地的老妇人都能整得倭人灰溜溜的没面子,李家的水深着呢,嘿嘿,倭人这回可踢了铁板了。”这又有人道。
“就是,就是。”有人应和着。
没一会儿,就到了斗墨的吉时。
连吉英松果然提出了赌斗的花红,李家是李氏**三才墨的配方。不过,李家提出倭人这边的花红为倭刀制法时,倭人使君和连吉英松的脸都沉如墨色。
不过,到得此时,他们没有退路了,也只得咬牙应了下来。
而接下来的斗墨就很简单了,连吉英松已经剔除了所有的人为因素。各自写了书法,绘了画,然后就开始洒水。
而直到水干,不管是李墨还是连吉英松的墨,都没有任何湛透,墨色十分的稳,也依然黑亮,果然是平分秋色的节奏。
“李墨果然是名不虚传呀,不过我们的墨也不差,大家斗了个平手。”连吉英松虽然有些遗憾,但这种情况,实在已在他的预料之中,李墨确实不是他的墨能比的,这样的结局也算是不错。
但围观的群众却是不甘,之前,那倭人也是削尽了南京制墨人的脸面,如今就算是得了个平局,但以大明这泱泱大国,跟倭人斗个平手,同样不光彩。
“慢着,斗墨还远远没有结束呢,怎么,连吉先生,我们争的可是天下第一墨的名头,这历来比斗可从没有并例之说。”贞娘这时突然的道。
“李姑娘,这已经是结束了,你莫非还想不认。”连吉英松阴着脸道。
“不是我不认,而是没有结束你让我怎么认?”李贞娘盯着连吉英松反问。
“那李姑娘还想怎么比?我可是有言在先的,任何试墨,由大明人评墨都不公正。”连吉英松道。
“放心,我用的还是你的办法。”贞娘回道,嘴角微翘,看着连吉英松却是有着嘲讽之意,这人连一点真正拼搏的心都没有,算不得是一个制墨人,以她的看法,连吉英松的制墨之路走到头了。
“愿闻其详。”连吉英松看了看一边正跟市舶司的言公公说话的倭人使君一点眼,便道。
“很简单,不就是比拼一个固色和守色吗?”贞娘说着,便冲着衙门案堂前的各位大人行了行礼,当然最主要的也是向那垂帘后面的隆庆帝和李贵妃行礼。
然后道:“还请言大人和这位使君大人,共同派人去取两只大缸放在两侧,并装满清水。”
立刻的,言大人便同倭人的使君大人各派了人去准备大缸,然后抬了上堂,又让人从井里打来井水,装满两只大缸。
于是。贞娘继续道:“接下来很简单。这两只大缸在这里。我们李家将斗墨投入一只缸里,连吉先生可以将墨投入另一只缸里,如此浸泡三日后,再磨墨书写,看看守色和固色的情况。”贞娘道。
“若是三日还是一样呢?”连吉英松没想到这李姑娘居然提出这个办法,那他还真没办法拒绝。
“那就十日。”贞娘继续道。
“若是十日还一样?”连吉英松继续问。
“那就一月。”贞娘紧接着道。
“若是一月还一样呢?”连吉英松这是跟李贞娘杠上了。
“若是一月还一样,那就算你赢。”贞娘一脸沉静,伸着纤纤食指点着连吉英松道。
听得李贞娘这番的决然。连吉英松心里却是有些打鼓的,谁都不是傻子,李贞娘敢这么赌,那显然是有一定把握的,这浸泡和先前弄湿墨色看湛不湛透其实是两回事。
弄湿墨色,看湛不湛透,其实比的还是制墨的原料。
但浸泡就不一样了,那比的就是墨法和杵捣的功力。要是杵捣的不够,那墨在浸泡中就容易软,一软之后。那什么墨色都守不住了。
“怎么了,不敢了?”这时。外面围观的人见连吉英松迟迟不肯回应,便都大声的鼓臊了起来。
“连吉君!!!”这时,倭人使君的脸也沉了下来,这个时候可不是退缩的时候。
“行,就这么比。”连吉英松一咬牙道。
于是立刻的,李家和连吉英松就分别把墨投入到大缺里。
而接下来就是三天的等待了。
为了公平公正,这三天,市舶司衙门不闭,再由倭人武士同市舶司侍卫分别守着大缸,不让人靠近,以防作鬼。
总之,如此一来,任何的做假都不存在。更有好事的市民,也轮班的来转悠,当然墨在水里,而水依然清彻,倒也看不出李墨和那倭人的墨有什么区别。
“别看墨色什么的咱们不懂,但李家这山河墨看着端是大气啊,瞧瞧那墨上的长城,跟一条飞龙在群山之巅飞腾似的,这是龙腾气象啊。”几个老学究摸着胡子道。
自不免的又要朝着京城的方向揖拜一番。
如此,转眼三天就到了,这一天,所有的人又都齐聚市舶司衙门,其实这几天,李家人和连吉英松那边的人都没有离开,都在市舶司准备的厢房里休息。
这时,自有司仪命人从水里取出墨来,再分别由李家和连吉英松检验,没有问题后,便再一次磨墨书写。
连吉英松在书写时,那脸色就是越来越黑沉了,他自家的墨自然心里最清楚,三天一泡过后,这再书写起来,整个墨色已经没有原来那么的黑亮了。
而贞娘这边,淡定非常,她当初可是试过浸泡十多天的,这还是新墨之故,等到老墨,便是泡了几个月也不成问题的。
两方面书写完毕,最后再又洒上水,而这时,明显的就可以看出,那张由连吉英松的墨写出来的字,在水润湿透之的后,已经开始有些湛了,虽然不多,但眼明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而李墨这边,墨色如故,清亮黑透,而在水润之下,更显得墨骨峥峥。
“李墨赢了,李墨赢了!!!”立时的,众人都大叫了起来。
“朕宣布,李墨为天下第一墨!!!!”而这时,隆庆帝也是脸兴奋的从帘后面走了过来,大声的宣布,同时御笔书写了“天下第一墨”五个大字。
“哼。”倭人使君看着连吉英松,重重的哼了一声,却是先一步告退了。
连吉英松一脸苍白,长叹一声,转身也要跟着倭人使君离开。
“连吉先生,还请你将你墨上的‘天下第一墨’几个字去掉,另外,别忘了该付的花红。”贞娘道。
…………………………(未完待续。。)
ps: 感谢看书带娃,蓝云舒,悠长日子,太白飞雪,竹屋,燕尾服6806,渴愛的粉红票,反求诸己的平安符,谢谢支持!!!!!
第二百一十六章 徐相告老
连吉英松再怎么不甘,花红也是不敢不交出来,这可是在大明皇帝面前约定的,还是他们自己先提出来的,若是他不交,没理且不说,还可能引起外交事件了,所以,最终,连吉英松还是把倭刀的制法交给了李家。
当然,这种东西,李家也不可能自己留着,太敏感了,因此贞娘抄了一份下来准备留给罗文谦后,便交给了朝廷。
一切交付清楚,连吉英松也匆匆离开了,而且他没有回到市衙司使者住处,而是带着几个浪人直接走了。
斗墨失败,丢了脸面是小事,更重要的是输了倭刀的制法,使君那里自要有人顶罪报,而他连吉英松就是最好的人选。因此,他回去最后的结果,可能就是切腹。
连吉英松不想死,当然,他不是怕死,而是不甘心,他得先保住命在,而李家这场子,总有一天,他要找回来的。
而他现在的去处自然是下海,大海里是他连吉家的猎场,亦有着他的栖身之地。
如此的,连吉英松便带着人消失了且不提。
再说市舶司衙门这边。
好一场盛事终于落下了帷幕。皇上和贵妃自是又赏给李家不少东西。尤其是李贵妃,在知道,李贞娘已经定了亲,惹不是李老掌柜突然故去,如今定然已经成亲的情况,更是赏了李贵娘两抬嫁妆。
全是上好的香料,布匹,还有一些首饰。
贞娘自是又忙着谢恩一翻。如此。皇上和贵妃才一脸高兴的回宫。
皇上和贵妃离开了。围在市舶司衙门外的人群也渐渐散去,但每个人的神情都十分的激动,而这些日子以来,被连吉英松压制的南京制墨人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据说,只这一会儿,南京好几家戏帮子都被订了下来。
只是李家人这时并没有胜利后的欢畅,而是深深的缅怀,李老掌柜的牌位边上就摆着那副“天下第一墨”的字画。
“贞娘。过几天咱们就回徽州,怎么着也得到你爷爷坟上烧烧纸,把事情跟你爷爷再说上一说,这样你爷爷就能安心的走了,而你七祖母如今也盼望着你带着这副‘天下第一墨’的字回家,这是李家前所未有的荣耀。”李景福有些感慨的道。
“嗯,点点头。”毕竟还是在自家爷爷的丧期,之前的斗墨是完成爷爷的遗愿,如今心愿已了,她们李家八房一行人自要回徽州守孝的。
而南京这边。有着贡墨权,再加上如今又有着天下第一墨的名头。南京的生意就十分的好做了,当然,越是这样,就越要注意管理和质量的问题,贞娘打算回去跟自家七祖母提提,让景东叔过来管一阵子。
景东叔虽然不良于行,但一张冷面,对人不讲什么情面,在这时让他来管理正好,也算是收收墨庄上下人的心。
毕竟,李家一连取得如此的成就,不管是管事还是下面的工人,自不免要有些飘飘然。
如此说着,李家一行人就往李氏墨庄走去。
而不远的一个茶楼里,秦四少就坐在二楼的一个窗户边上,边喝着茶水,边看着下面正离去的李家一行人。
都说要想俏,一身孝,这话是真不错的,此时李贞娘一身素服,眉目清灵,发色如黛,之前跟倭人斗墨的犀利如今已经散去,而如今在一身素服的衬托下,倒更显一种独立的婉约,就显得她那略嫌单薄的肩膀上,抗得下天地。
“厉害啊,没想到李景福居然有这么一个女儿。”秦四少边啜着茶水边自言自语的道,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李贞娘了,可之前的李贞娘给她的感觉也不过是会制墨的小家碧玉,并无甚亮眼之处,也就是这次斗墨,他才看到了李贞娘亮眼之处。
这位李贞娘,颇有一些大户人家当家主母的样子,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可真到有事儿,一样能抗得住事,只可惜,还是罗九那厮下手快。
秦四少想着,只是心里仍是有些悸动。
这位李姑娘,颇有当年李家七夫人的风采啊,李家七夫人的事情,他也是听说过的,当年也是临危受命啊,若不是李家七夫人撑着,怕是李家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散了。
“四少,刚得到的消息。”就在这时,他的一个长随匆匆上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句。
“哈,四方钱庄有麻烦了。”秦四少一脸看戏的表情。
转眼便夕阳西下。
李家人回到家里,墨坊上下一片欢喜自不用说。
便是丑婆,一向的冷脸,这会儿也颇的眯起了眼:“丫头不错,没给你爷爷丢脸。”
“谢谢姑婆婆夸奖。”贞娘自是笑嬉嬉的道。
“对了,文谦那小子呢,这等喜事,竟是见不到他人?”李景福在屋里转了一圈,接待了官街上来恭贺的人,便是田家那边也都派了人来祝贺,可独独至今不见罗文谦。
这不正常啊。
而说曹操曹操到,就在这时,罗文谦匆匆而来抛下一个重磅消息:“景福叔,贞娘,徐相告老了。”
“啊,怎么回事啊,皇上不是一直不批的吗?”贞娘不由的奇怪的问。自海瑞把徐家参了后,徐阶便一直上折子告老,只是隆庆一直没批。
“这里面说起来可就复杂了,海瑞在淞江把徐家告了,不过,徐相在朝中的势力那是相当大的,所以这事情是雷声大雨点小。而朝中许多事情,是离不了徐相的,所以当今自然不能任由着徐相告老,而徐相心里也明白的,所以几次递了折子,没下文后,便也消停了。只是徐相消停了,他那一党的人却不消停。尤其是那些个言官。这次皇上来南京参加斗墨是私自出京的。这自又让那些个言官抓到了短处,那些个言官参皇上的折子已经堆了一桌子了,而大太监陈洪也不是好东西,居然把那些个折子合收拾了就让人快马加鞭的送来了南京。今天斗墨,李墨赢了个满堂彩,皇上心里高兴,没想到一回宫,就接到了这些个折子。那等于是兜头一盆冷水啊,皇上这气性一下子就起来了,干脆的就翻出了徐阶的告老折子,就这么的批了。另外,皇上同时又下了旨,起复高拱高大人,如今宣旨的人已经上路了。”罗文谦坐下,抿了一口茶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透。
脸色却不是太好。徐阶这一告老,之前靠他撑着的台子怕是要倒了。再加上皇上又起复高拱,这更是绝了徐家的路。
谁都知道。高拱当初就是被徐阶的人逼走的,这两方面算是死仇了。
贞娘倒是没想到,徐阶的告老居然跟她李家的斗墨扯上了那么一星半点的关系。
当然,这怪不到李家头上,要怕就怕大明的言官群体,这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他们天王老子都不怕,而如此一来,脾性稍弱一点的皇上就很憋屈,而隆庆就是憋屈的。
如今借着机会了,也刷了言官一把,于是徐大人悲剧了。
当然,这些事情同李家是没有关系的。
但是如此一来,王四方那边怕是要麻烦了。
之前南京官界商界能维持个平稳,主要是因着徐相这定海神针,当然,倒不是说徐阶就会支持织造衙门,毕竟织造衙门那些个赃事徐阶也是反对的,而这回海瑞能得到应天巡抚之职,也是得到徐大人的支持的。
也就是说大家心里清楚,海瑞这回下来其实就是针对织造衙门,只是海瑞这人不容易控制,虽然他的任务是查清织造衙门的事情,但地方上的不平也是要管的,于是这一管一管的就又管到了徐家人的头上了。
最后倒是把徐家的事情和织造衙门的事情牵扯到一起去了。毕竟织造衙门的关系太广,自也有徐阶党的人牵涉其中,别的且不说,就徐家兄弟虽然本身知道织造衙门是个坑,没有进去,可架不住三妻四妾的亲戚关系,总也有那么点牵涉其中的。
因此的,虽然应天府那边早就知道织造府有问题,朝廷也要对织造府开刀,但因着海瑞正参徐阶的事情,因此,也就处于观望,毕竟大明的官场象海大人那么猛的猛人实属凤毛麟角。
而如今徐相一告老,那接下来南京的局面怕是要成了那多米诺牌骨之势了。
“那你舅舅那边?”贞娘有些担心的看着罗文谦。
“先静观其变吧,四方钱庄的股份比较复杂,我跟他的关系摆在那里,暂时不宜插手。”罗文谦一脸沉静的道,不过,那表情倒也是一副有成算的样子。
“嗯。”贞娘自是点点头。
虽然一直以来,李家这边人因着王四方当初对韩家落井下石,再加上,王四方跟胡宗林争徽商商会会长的位置,而李家这边人是站在胡宗林这一边的,因此的,一直以来,李家人对王四方没有什么好感。
但再没好感,王四方终是徽商商会的会长,虽然,如今汪道昆正在为胡宗宪奔走,使得胡宗宪有平反的迹象,如此的,胡宗林在徽商商会的地位又恢复了,而马上面临着三年一届徵商商会会长的选举,胡宗林如今已隐隐有压倒王四方的架式,但再怎么样,选举还没有开始,如今徽商商会的会长还是王四方,而四方钱庄更是徽商钱庄的领头人,这一点,便是罗九的义厚生钱庄也是比不过的。
因此四方钱庄其实关系着南京徽商的生存。
所以,眼前之局,就看王四方撑不撑得过去,若是撑不过去,那别说罗文谦,怕是胡宗林等人也是要插手的。
而如果说,徐相告老这个消息只是给四方钱庄带来不确定因素的话。
第二天,又一个重磅消息却把四方钱庄推向了无底深渊。
这个消息便是——织造局的两位大人卷款逃跑了。毕竟是当了官的,老道的很,皇上一批准了徐相告老,两人就知道能借的势没了,当机立断的便跑路了。
到得下午,又传来消息,应天府衙门如今已经封了四方钱庄。
“王会长听说一听到消息后就吐血晕倒了,而存钱和典当的客户如今已经把王家围的满满的,九叔一听到消息,就带着钱庄的护卫过去了,也幸得有这些护卫帮着王会长守了门户,要不然,说不得这回王会长的家已经被人洗劫了呢。”傍晚,本来平日里都要打烊的店,如今都还灯火通明着。
平安嫂这会儿就站在李氏墨庄庄门前,跟贞娘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未完待续。。)
ps: 木鱼缘木求鱼,阿头宝宝,天若人间,joyce wang,飘落涟漪,侠肝义胆,忘尘莫及,子夜_hjlkt的粉红票,风晨日夕,向日葵风铃的平安符,谢谢支持!!!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地鸡毛
夜幕低垂。
贞娘坐在院子里搓着灯草,同丑婆有一答没一答的聊着王家的事情, 这几天,王家的事情闹的纷纷的,本来李家人准备过几天就回徽州,可如今这形式,李家人倒是不好马上离开,总要留下来看看。
此时,二狗那厮一脸贼眉鼠眼的往外溜,一边花儿正端着几片西瓜过来,远远的见到二狗往外走的样子,便呸的一声叫了:“二狗哥,哪里去?”
二狗听得花儿这一声叫,那伸出去的腿便又缩了回来,一脸没好气的道:“干什么,干什么?小姑娘家家的,管的这么宽,这不,四方钱庄的事情闹的,罗掌柜的这两天都没见人影,我去打听消息去。”
“那成,我跟你一起。”花儿放下西瓜,冲着二狗嘻嘻一笑,便一溜跑的跟了上去。
“要不要这样啊?”二狗揉着鼻子,抬头望天。
“当然要,我去帮我堂姐打听打听消息。”花儿抬出贞娘。
“那走吧。”二狗嘟嘟喃喃的,不过,看他那一脸偷着乐的模样,显然是乐在其中。
贞娘在一边也偷着乐,自从过年的时候,她就明白,花儿跟二狗对眼了。
再加上二狗这人嘴上花花的,花儿自是要看紧些,于是的这一幕便常常在李氏墨庄上演。
便是丑婆,这时也打趣了一句:“花儿放心,那小子有贼心没贼胆的。”
“丑婆……”花儿跺着脚,一脸通红的:“你取笑我。”随后一扭身就跟着二狗跑的不见人影了。
“这回,等过些时日你们回徽州的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回去。到时。我得请人去你景明叔家帮二狗提亲。”看着两人离去,丑婆道,二狗是她从小扶养长大的,那真跟嫡亲的孙子差不多了。
“嗯,姑婆婆放心,文谦已经跟我商量过了,到时由文谦出面去提亲。”贞娘道,因着丑婆的关系。罗文谦跟二狗结拜了兄弟。也因此,二狗的事情,罗文谦自要帮着操持一下。
而李景明夫妇那边,虽然一开始,对于二狗的出身是有些嫌弃的,但二狗也算是有些本事的,如今在李家,不仅是点烟坊的大师傅,还管着发货那一摊子事情,在李家颇受重用。
当然。最重要的是花儿跟二狗就是对眼了,如此。景明婶也就算是默认了。只等着二狗这边人上门提亲。
就在这时,外面的官街传来一阵鼓噪。
“姓罗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想趁火打劫吗?没门儿,今天的事情你不给我们个交待,我们绝不饶你,大不了,一把抢了义厚生,我看你怎么收场?”门外街面上又传来一阵叫嚣道。
“怎么回事?”贞娘皱了眉头,随即冲着丑婆道:“姑婆婆,我去看看。”
贞娘说着,便出了门。
而此时,官街两边,灯火通明,尤其是义厚生钱庄的门口,更是围满了人,其中更有几个纨绔子弟模样的人,带着家丁在义厚生门前叫嚣着。
一边义厚生钱庄的护卫个个守着门口,瞪着那一群人。
“都瞪着干什么?傻了吗?你们是什么人?保护钱庄的,如今有人在钱庄门口闹事儿,你们就瞪着啊?给我打,打不散就抓,抓了送衙门里去,罪名就是岂图抢劫钱庄。”这时,罗文谦从后院冲了过来,一扫平日斯文的模样一脸煞气的冲着守在门口的护卫的道。
那些护卫叫早这一群纨绔子弟弄的恼火,只是因着这些人都是王家和胡家的人,跟罗东家是亲戚,这才不敢动手,如今得了罗文谦的话,那一个个自是冲到人群里,手里的棍子挥个不停。
“姓罗的,你敢?”王胡两家的子弟叫这护卫如狼似虎的相吓了一跳,边跑边叫。
“我有什么不敢的?如今可是你们要抢我义厚生,我便是告到衙门去,你们也只能去坐大牢的份儿。”罗文谦这时却是靠在门框上,一脸的嘲讽样儿,那神情叫胡王两家的子弟恨的牙咬咬的。
不过,胡王两家子弟叫义厚生钱庄的一顿打,那气焰也被压了下去,都贪生怕死的很,一个个抛下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狠话,便四散奔逃。
罗文谦这时才又叫上罗平安和伍子,匆匆的出了门。这厮这几天忙的,贞娘想跟他照个面都难。
“平安嫂,刚才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啊?”贞娘便进了义厚生的后院,问平安嫂。
“那些是胡家,徽州王家的人,都是些没良心的东西,我听伍子他爹说了,头几天,胡家来人了,昨天,徽州王家那边的人也到了,都是快马加鞭的,一来就是要从四方钱庄撤股,四方钱庄都封了,这时候哪能撤股啊?可胡王两家人却不是省油的灯,在钱庄里捞不回来,就打主意打到王会长的家里,只昨天一个晚上,王会长家里就少了十几件古董,文谦发了火了,直接带人封了门,才从那些人身上搜了出来,胡王两家丢不起这人呗,这便闹上门了。故意歪我们九叔想趁火打劫。说实话,如今四方钱庄就是个大坑,咱们义厚生还真瞧不上眼呢,也是当初九叔在石州遇了事情,四方会长帮了义厚生一把,若不然,九叔才犯不差做这些。”平安嫂噼里啪啦的把事情一说。一脸的气愤。
原来是这么回事,整一出墙倒众人推的戏码。贞娘冷哼。
“堂姐,堂姐,王家姨婆来找你了。”这时,花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找到了义厚生这边。
“姨婆来了?走。”贞娘自是连忙出了义厚生回家,再怎么说,这位王姨婆是罗文谦的长辈。让她等不好。只是不晓得王家姨婆这时候找她有什么事情?
进得李氏墨庄。贞娘就见到王姨婆坐在后院茶室的腾椅上。轻轻的啜着茶水,一段时间没见王姨婆,如今看起来,王姨婆苍老了很多,如今更明显着精神不济,那眼珠都混混沌沌的。
至于丑婆这会儿坐在一边的廊上,却好似没见着王姨婆似的,自顾自做着手上的活儿。
王姨婆对此也不在意。两家的恩怨摆在这里,虽然过去两人是闺密,但如今的情形,颇有些相忘于江湖的味道。
“姨婆要注意身体。”贞娘在下位坐下,关心的说了一句,毕竟王姨婆脸色实在不太好。
“贞娘,姨婆这回来是想请你帮个忙。”这时,王姨婆便开门见山的道。
“什么忙?姨婆请说。”贞娘问道。
“我相请你去文谦舅舅家里帮忙着照应一下,直白的说,就着帮着文谦舅妈掌一段时间的家。”王姨婆道。
“这合适吗?”贞娘再怎么也没想到王姨婆居然会提出这个要求。
“这不合适。罗王两家是世仇,文谦出手。是因为王四方是他亲舅舅,这一点情谊还是要讲的,再说了王四方是徽商商会的会儿,四方钱庄关系着整个徽商的发展,而里面许多钱是属于徽商各家的,所以文谦才出面帮着四方钱庄控制一下场面,那也是徽商商会做出的决定,至于贞娘,就没必要去淌这浑水了。”这时,一边的丑婆冷冷的道。
四方钱庄如今牵涉着徽州王家,南京胡家,再加上还有徽商各家,如今不用说了,王四方家里肯定是乱如麻,贞娘再有本事,那也只是一个女儿家,去帮着文谦他舅舅掌家,如今的情形,得有多难啊,她自然要阻止了。
随后,丑婆自不免要讽刺一句:“怎么,有你这个姨婆在,你都掌握不了的事情,你好让一个小辈出手吗?”
“梦真,这种气话就别说了,不到万不得已,我这张老脸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实在是如今王家的局面差的不能再差了。四方至今还昏迷着,文谦舅妈胡氏抗了几天,如今也病倒了,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只有我带着王婉儿照应家里一切。可婉儿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再加上还有一个弟弟庆官儿要照顾,还要侍候她爹娘,那丫头这几天也真不容易。如今胡王两家的人天天在家里闹,那丫头实在是应付不了,至于我,到底是王家女,胡家人不服啊。也只有贞娘,如今文谦跟胡宗林他们已基本上控制了钱庄的事情,也算有些威信,想来贞娘去管后宅要好的多。再说了贞娘倒底还是公主府的供奉,也能震得住场子。”王家姨婆道。
听得王氏这么说,丑婆看了看贞娘,倒没想到王家的情形竟是坏成这样。不由的同贞娘相视一眼。
而贞娘这时也明白,王姨婆来请她,是不太好拒绝,于是点点头:“姨婆,我去。”
“贞娘,拜托了。”听得贞娘答应,王家姨婆松了口气。
王四方和文谦他娘是她自小带大的,那感情其他的王家后辈自是不一样的。
“姨婆,这话我可承受不起。”贞娘连忙的道。
贞娘同意去倒不完全是因为王姨婆的拜托,更重要是之前,胡王两家的人大闹义厚生钱庄,说实在的也是激怒了她的,这个时候,她自然也要帮着罗大哥分担一点。
“不过,姨婆,必要的时候还得您在背后给我撑着。”贞娘道,王姨婆主要是因为王家人的身份,直接出来主持的话,容易引起攻击,但她的资格摆在那里,王四方和胡氏又一向拿她当母亲侍奉,平日里常常到这边来住上一段时间,所以以她的身份给贞娘撑腰不成问题的。
“老婆子既然来请你,自不可能甩手不管,你放心。”王姨婆点点头。
………………(未完待续。。)
ps: 感谢一片橘叶子的桃花扇,amber17的平安符,hahamaomi,4652249,花家露水,云枫树,2423864121,苓瑄,celinecao的平安符,谢谢支持!!!
第二百一十八章 胡家的心思
晚间,王宅主屋。
“出去,快来人啊,闯进来了,都打出去……”卧室里,胡氏一头一脸的汗,头摇摆着,猛叫着醒来。
“娘,娘……没事,人没闯进来,表哥带人守着呢。”外间,正打着磕睡的王婉儿听到屋里的惊叫,连忙急步跑了进来,冲到她娘亲的身边。
“啊,没进来啊?对,有你表哥守着呢,瞧娘这,又做恶梦了。”胡氏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看清楚面前的女儿,那心才平稳下来。
随后却又不由的红了眼眶,自钱庄出事来,不过短短的十来天,而她感觉就好象过了十来年似的。刚才她又做了恶梦,梦见许多人冲进了家门,把她家里砸了,来冲着她要账,若是还不出来账,便要把婉儿和庆官儿卖了。这才惊叫着醒来。
“娘,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煎药。”婉儿扶着自家娘亲靠在靠床背上道。娘亲的身子真的是不太好,整张脸腊黄腊黄的,看着一下子老了十岁似的。
“怎么你去煎?家里的丫头呢?”胡氏看着自家女儿,这没几天工夫,女儿可是瘦多了。
“徽州王家和外婆家那边来了好多人,都要有人照应着,我把丫头和妈子都派到她们身边去了。”婉儿拿着手帕帮着胡氏擦汗。
“哼。”听着婉儿说这话,胡氏不由的冷哼一声,这会儿她心里还冒着火呢,这人啊,不经厉一些挫折真的是看不明白身边的人和事情。以前。钱庄红火的时候。王家和胡家那都巴结着,使劲的往她这里塞钱,就是想换点钱庄的股份,又或者安排点人进钱庄做事。
那时候王家和胡家的人多好说话呀,任什么事都拍的胸膛响当当的。
可如今钱庄的事情一发,一个个就生怕受了损失,急慌慌的就嚷着要撤股,钱庄被封了。就只想着从家里先捞回点损失。虽然说还没有完全撕破脸,但也着实让胡氏有些心冷。
“你爹现在怎么样了?”胡氏又拉着婉儿问。
“爹还昏迷着,不过,今天醒了十多分钟,大夫说爹的病正在好转。”婉儿微笑的道。
“那就好,那就好。”胡氏连声的道。
“婉儿,你刚说要去煎药的,你去吧,你娘这里,我照应着。”这时。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进来道。
“好的,那麻烦大舅妈了。”王婉儿点点头。又冲着胡氏点点头,然后才退了下去。
而这妇人,正是胡氏的嫂子,胡蒋氏。
王婉儿下去,胡蒋氏便换了凳子坐在胡氏的床边,胡氏这会儿却是沉默着没有说话,心里有些疙瘩。
“他姑姑,我知道,我们来撤股你心里不痛快,可家里日子也难哪,你也知道,家里把钱投资了不少在四方钱庄,如今四方被封了,家里也是乱成一团了,婆婆听到消息也差点晕了过去,这实在是有些损失不起啊。再说了,如今由徽商商会那边的人出来主持局面,这我们就算是想撤股不是也撤不了吗?终归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蚱蜢,所以,我们还得同心协力,想法子渡过这个难关不是。”那胡蒋氏一坐下来,便语重心长的道。
听着胡蒋氏这翻话,胡氏心里倒是好受了一些:“大嫂有法子渡过难关?”
“你几个兄弟都算过了,这个时候钱庄不能倒,要是倒了,那损失就回不来了,所以,这个时候,要让钱庄度过难关,唯有再继续注资。”胡蒋氏道。
“徽商那边也正是这个意思。”胡氏点点头道。
这段时间,王四方出事,如今四方钱庄的事物几乎由徽商那边的人接手了。
实在是,四方钱庄里有着商会以就各徽商的存款,可以说,这一次四方钱庄的存亡也关系着南京徽商的存亡。
其实本来,织造衙门那边出事,四方钱庄这边也是苦主。
而应天府衙门之所以封义厚生钱庄,一是怕四方钱庄跟织造衙门有什么勾当,免不了要查。二则是牵连着着大量商户的存款,怕引起动乱,所以才暂时封了四方钱庄。
关于第一点,胡氏知道四方钱庄跟织造衙门除了正当的商业往来,是决没有什么勾当的,当然,这里面说起来,胡氏还得感谢罗文谦这个外甥。
当初因着文谦跟李贞娘定亲的事情,四方去找过文谦,本意是想搅了那门亲事,可反被文谦警告了几句,文谦让他舅舅不要参和到徐家的事情上去。
再加上当年土地事件,徐家也是坑过韩以贵的,也因此,王四方对徐家以及他那边的事情便也提了个心。
今年,织造府那边走了徐家的线,请四方吃酒,本来当时是想劝四方代替当初魏百万的位置,直接接管生丝的收购的。可魏百万的下场在那里摆着,再加上文谦的警告,所以王四方没有答应直接出面收购生丝,而是提出贷钱给织造衙门。
可以说,在这一点上,四方钱庄还是立身硬的,所以这几天,胡宗林和文谦就带人在跑这个事情,只要这点能摆脱嫌疑,让应天府衙门给四方钱庄解了封,然后再由各徽商注资,如此四方钱庄就还有活路。徽商这方面的损失也能降到最低。
而以后若是四方钱庄经营的好的话,说不定大家都还有赚头。
“我知道胡宗林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可你想过没有,到时若由着各徽商往四方钱庄注资,那这钱庄还是你们王家的吗?你家四方跟胡宗林斗了十多年了,结果斗到如今,就由着胡宗林他们的人占了四方钱庄?你甘心吗?”胡蒋氏没好气的道。
“不是就不是呗,我如今只想着能过了这个难关就成了。”胡氏叹了口气道,这人强命不强有什么用。王四方跟胡宗林斗了十多年她是清楚的。最后显然的还是胡宗林笑到了最后。
“你傻呀。你还有一张大牌握在手上不知道用啊。”一边胡蒋氏拍着胡氏的手背道。
“什么大牌?大嫂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啊?”胡氏一脸的疑惑。
“你外甥罗九啊,他身后可有一个义厚生钱庄,还有关外的金矿撑着呢,听说背后还有张大人和戚帅呢是吧?只要他能全力相助,那还有胡宗林他们什么事啊?”胡蒋氏道。
“大嫂,你真是异想天开,文谦心里恨死我们了,这回若不是钱庄关系着徽商的存亡。若不是当初他在石州出了那点事情,四方出了把力,他欠了一份情的话,这回咱家的事情,文谦是碰也不去碰。”胡氏叹着气道。罗文谦的脾气她清楚。
“你怎么这么想?当初罗九爹娘的事情又不能完全怪四方,再怎么说,如今罗九也就只有四方一个亲舅舅吧,嫡亲的,再说了,你家不是还有婉儿吗?我瞅着婉儿跟罗九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胡蒋氏道。
“大嫂。你真是越说越不象话了,文谦跟李家姑娘早定亲了呢。”胡氏有些无力的道。她这会儿烧还没退呢,大嫂噼里啪啦的不着边际的话让她更有些头疼。
“定亲又怎么了,又不是成亲,我看李家那姑娘跟罗九没缘份,要不然,这都要成亲了,怎么李老掌柜突然故去,这婚事又推迟了呢。我瞅着如今是个机会……”说到这里,胡蒋氏压低着声音又道:“这定了亲也可以退的嘛,这个时候,有些手段也是要用的,到不如趁着罗九这段时间在家里照应,想个法子让婉儿跟罗九既成事实,到时一闹大,那李家岂有不退亲的道理……”
“大嫂!!”胡氏叫自家嫂子的话给惊到了。同时心中也有了一股子怒意,大嫂这是把婉儿当成什么了?她贪财,她也势利,还有些虚荣,可不管再怎么,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婉儿和庆儿,而如果按大嫂这般做,那婉儿以后还怎么在人前抬起头来。
本想反驳自家大嫂的,只是这会儿胡氏叫心中的怒意一冲,头更晕了。
“娘亲,药煎好了。”这时,婉儿端着药进来,脸色有些白,端着药到床边,却是看也不看胡蒋氏一眼,而随她一起进来的还有王家姨婆,她们之前就在外面,把蒋氏的话听的一清二楚。这会儿心里自是憋着火呢。
王姨婆一进门,那刀子似眼神就直剜着蒋氏。
“你再好好想想,我先走了。”胡蒋氏被王姨婆看的有些心虚,低声的跟胡氏说了一句,又冲着王婉儿说了句:“好好照顾你娘。”便逃也似的出去了。
“娘,你可不能听大舅妈的。”看着蒋氏出去,王婉儿捧着药碗,红着眼眶,一脸委屈的道。
“放心,娘不傻,以前一些事情看不明白,如今还能看不明白吗?再怎么文谦就你爹一个舅舅,他怎么着也不可以眼看着家里倒的,娘犯不着再赔上你。”胡氏有些虚弱的道。
“你明白就好,你娘家那边人还不就是怕由商会的人出面打理后,没了他们的好处了,这才窜掇着你打罗文谦的主意。”一边王姨婆也是冷哼着,虽然她一向没有罗梦真的眼光,但到底也活了这一把年纪了,这些事情又岂有看不透的。
“嗯。”胡氏点点头,一边王婉儿喂她喝药。
“对了,我刚才去了李家,请李贞娘出面来管家里的杂事,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养病,王家胡家的人你尽量少见。”王姨婆又冲着胡氏道。
“李姑娘答应了?”胡氏有些惊讶,之前,她对李家可不怎么样,对这李贞娘更是有成见。所以,王姨婆说去请李贞娘,胡氏并不看好,毕竟如今她家可是个坑,这时候来管家,那就是个得罪人的活儿。
“那丫头大气,胸有丘壑呢,莫小看人。”王姨婆没好气的说了句。
“嗯。”胡氏微微点头,心里有些感触,过去,倒是她和四方这做长辈的没做好。
………………(未完待续。。)
ps: 感谢书友090510211048587,小小小小小华,zhangxiaozhu,魅蘭,太空tito,帅帅的慧慧,孙家宝宝,吾愛堂,lydia云,hallliana,冰川十代的粉红票,谢谢支持!!!!
今天更不了了
嗯,因为前面的坑和线头埋的比较多,因此接下来的内容有些复杂,某糖今天一天就在理线路,争取把太过复杂的东西简单化一点,这样大家读起来会顺畅一点.
结果到现在还没理好,所以,今天的一章是更不了了,明天会补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掌事
蒋氏回到屋里,心情有些烦闷,再加上正是长夏暑天,长夜漫漫的,便拿了把团扇在廊道上走来走去。
“胡家大嫂,怎么样?说通了吗?”这时,住在隔壁院子的王言氏走了过来,压低着声音道。
之前,胡蒋氏跟胡氏的提议正是胡王两家人正同商量出来了,蒋氏去找胡氏,王言氏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这会儿见蒋氏回来,自巴巴的赶来问情况。
而王言氏正是王家的二房的大媳妇。
王四方这一房是王家三房,只不过,三房夫妻早亡,两兄妹最后由王姨婆带大。
而自王四方在南京发财了之后,王家也投了一笔钱到四方钱庄里面,到如今这一笔钱就成了王家最主要的收入,只是如今,眼看着这笔钱就要打了水漂了,甚至可能还要背上一身债,王家人也是着急的很。
正好胡家也是相似的情形,干脆的,两家就商量了起来,最后想出了那么一个保全四方钱庄的法子,再加上胡蒋氏毕竟跟胡氏亲近一些,因此,便由胡蒋氏去找胡氏说。
只是看着蒋氏那表情,似乎不太顺利啊。
“我正说着呢,你们家那姨婆和婉儿就回来了,我瞅着你们家那姨婆的表情……这事怕是没戏了。”蒋氏没好气的摇摇头道。
“别说了,我家这姨婆也是太不省心。”王言氏也是没好气的道。这回四方钱庄出事,王姨婆就是一心护着王四方这一房,他们大房二房的情面就全不顾了。也不就是仗着岁数大。居然还管着王家的事情。也不想想她倒底是嫁出去的女儿了。这般没轻没重的。
王言氏说着,看着蒋氏烦闷的样子又问道:“那就这么算了?”
“不算你还有什么好办法?”蒋氏看了王言氏一眼。
“我倒是有个想法,不过,说了你就听听,不乐意呢就只当我没说,别生气。”王言氏道。
“什么法子?你说。”蒋氏道。
“我瞅着青姐儿倒是不错,模样也周正,胡氏既然不愿意婉儿出面。那不如你就让青姐儿出面,若是青姐儿能跟罗九成了好事,那这四方钱庄可就是你胡家的了。”王言氏道。
胡青姐是蒋氏的庶女,娘亲早亡了,一直是蒋氏养在身边的,平日相待也是不差的。这回是跟着蒋氏一起过来,主要是陪陪婉儿。
“你说的倒好?你怎么不让你王家的人出面?”蒋氏没好气的道,青姐儿虽不是她所出,但倒底是胡家的女儿,这种事情做起来总有些没脸没皮的。
而王言氏的打算她心里也明白。只要有人顶着,不让钱庄倒闭。那王胡两家就不会有太大的损失,两家在钱庄的股份也还能保着,以后每年的收入也不会少。
说实话,言氏这个想法跟她之前去找胡氏的想法是一个样的。
别说,蒋氏这里虽然有些恼火,但不可否认也有些意动,青姐儿毕竟是庶女,家里嫡女好几个呢,青姐儿要想嫁的多好也不可能,而若是真想法子让她能嫁给罗九,那实是不错的,而更重要的是,说不定他们胡家还能凭着罗九的支持主掌四方钱庄呢,那可就不一样了。
“我这不是没合适的人选吗?要是真有,我还真就下手了。”王言氏说着,看着蒋氏没个好脸色的样子,便摆摆说:“好了好了,我就说说,你不高兴就只当我没说,夜了,我睡了。”
王言氏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蒋氏也回了屋,心情却是更纠结了。这时,胡维中从外面回来,嘴里喷着酒气。
“都什么时候了还喝酒?”蒋氏没好气的道。
“我这不是心里烦才喝酒嘛。”胡维中道,他正是胡氏的大哥。蒋氏的夫婿。
“对了,如今钱庄那边什么个情形啊?”蒋氏问道。
“还能有什么情形,衙门现在就在逼我们兑付商户的汇票和存款,后天是最后期限了,若是我们还兑付不了,就由衙门做主,清算资产,再由商会的人注资来兑付汇票和存款。”胡维中道。
“那咱们的股份呢?”蒋氏问道。
“那还有咱们什么事啊,都资产清算了,咱们的那点股份自然也清算掉了,钱庄亏了那么多的钱,咱们能不赔钱就烧高香了。”胡维中阴沉着脸道,随后有些没耐烦的挥挥手:“行了行了,这些事情你别管,你在这里,多帮着妹子妹婿他们照应一下家里人,别叫那些个无赖子趁火打劫了就行了。”
胡维中说着,洗漱了一下就睡下了。
而蒋氏睡在胡维中身边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啊。情形急迫呀,而青姐儿的事情就跟猫爪儿在挠她的心似的。
…………
清晨。
贞娘洗漱好,吃过早饭,又特地换了一身鸭蛋青的夏衫,外面又套了一件藏青色的比甲,一身素服,却也有别样韵致。
随后吃过早饭,出得门来,却看到罗文谦正站在不远处,一手牵着马正朝她招手。
“罗大哥。”贞娘轻笑的上前。
“王家现在的局面有些复杂的,可有成算?”罗文谦一手牵马,跟李贞娘并肩行道。衣袖的磨擦总带着一股子轻风,拂的人心暖暖的。
“我昨天晚上细细问过姨婆王家的情形了,其实没什么复杂的,主要是权责不清,我只消把下人该管的事情分清,谁该守哪一摊子权责分好,再赏罚分明,然后各司其责也就没什么了。”贞娘回道。
“倒也是。”罗文谦点点头,心里倒是放心了。
也是,这丫头管着一个几百人的大墨坊呢,后宅那点事情虽然复杂。但其实也就在一个权责和赏罚上面。这两点握好了。也就没什么大事了。
而至于人情世故,这丫头其实精道着呢,要不然,王姨婆也不可能请她出面。
罗文谦想着,却是悄悄的借用宽大的袖子掩着,牵着贞娘的手。
贞娘轻笑,侧脸看着无处的蓝天白云,大明的天空是蓝色的。云是洁白的,空气是无污染的。
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王家。
进了屋,罗文谦自在前厅跟胡王两家,还有商会等人继续商讨四方钱庄的事情。
而贞娘则直接由二门进了后宅,先去见了胡氏和王姨婆。
见到胡氏时,贞娘才深切的感到此次事件对王家人的打击,王四方病重且不说,便是如今胡氏,那一脸的腊黄的憔悴样子也着实跟原来判若两人。便是一边的王婉儿,也似乎成长了不少。跟以前对比起来,少了一份温婉,却更多了一份坚强。
“贞娘姐姐,辛苦你了。”见到李贞娘,王婉儿眼睛微红了道,上回义厚生出事,王四方出手相助后,就曾叮嘱王婉儿,让她空闲时到李家墨庄这边找李贞娘处处。一些事情,王四方自己放不下脸面,也只得借女儿的身份,走走李家这边的关系,好跟罗文谦缓和一下关系。
而对于王婉儿来说,李贞娘却是一个传奇,女子制墨经商,还能这么出色,自也是十分的好奇,也因此,那段时间到是真的找过贞娘好几回,两人倒是有些交往的。也说的上话。
“婉儿妹妹客气。”贞娘微点头道。随后又宽慰了婉儿几句。之后就随着王姨婆一起见了家里的管事和下人。
管事和下人对于李贞娘来管家倒是没什么话说,毕竟李贞娘在南京那也是响当当的字号了,再加上她接掌李墨也好几年了,几经波折,此时坐在众人面前,自也有一股子迫人的气势,一干管事和下人在她面前倒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不过,不敢耍花招归不敢耍花招,但是对于李贞娘那种权责到人,分片包干的行事方式,众人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毕竟平日里,虽然也是各司其责的,但却没有分片包干之说,权责更没有这么的分明,如今家里可是乱糟糟的,平日里真有些什么错,几个人推萎一下也就过去了。可如今,按着李贞娘的安排,那若是谁分管的一片出了事情,那是绝对权责到人的,没有丝毫可推萎的余地。可问题是现在后宅很乱了,王家的,胡家的,一些个女眷和丫头妈子都住在这里,再加上各家都好象是讨债鬼似的,而他们下人又哪里管得住这些人,李姑娘这是在为难他们。
“我知道大家会觉得为难,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日里主家待你们怎么样,你们心里也有数,如今主家遇上了坎,大家虽然帮不了什么大忙,但为主家解决后顾之忧总可以吧?再说了,其实这事情真按规矩来作也不会太为难,你们只消把规矩跟大家说清楚,若是有不同意或者是一意孤行的,你让他们来找我或者来跟我说,由我出面处理,应该没问题吧?”贞娘看着下面的管事和下人道。
那些管事和下人听得贞娘这么说,倒也是松了口气,既李姑娘愿意给大家撑腰,那事情倒是好处理多了。
“……总归,大家尽力,我想等主家度过难关,必不会亏待你们。再说到底,若是主家真撑不住了,那你们来找我,我想以我的薄面,帮大家找个出路总不成问题的。”贞娘最后又道。
而听得贞娘最后这话,下面的管事和下人就兴奋了,这段时间,不仅主家忧虑,他们这些管事下人的又何尝宽心过?他们跟主家大多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如今这情形,就算是主家能够度过难关,但以后家里的日子肯定没有以前那么舒坦了,自然也就用不上他们这么多人了,到时遣散发卖什么的少不掉。其情形就类似于后世的裁员。
一些人自也要忧心着今后的去处,如今,有贞娘这句话,那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多一条路子了,李贞娘那在南京也是一言九鼎的,只要他们尽心尽力做好了,断没有说算不算话的道理吧。
如此的,各管事和下人着实沉下了心,尽心做事起来。
……………………(未完待续。。)
ps: 感谢落英翩若雪,爱拿耗子的狗,虹虹开开,淡淡烟花香,颖雅,梅舒,远山一抹的粉红票,enya2013的平安符,谢谢支持!!!!
第二百二十章 各自布局
接下来两天,因着贞娘的安排,王宅里的事情便井井有条,贞娘忙了两天之后,便也闲了下来。这会儿,刚检查了各处的事情,便带着花儿跑到后院的井台边乘凉,只是刚走过后院的圆门,就听得井台边一阵妇人的拉呱。
“别说啊,这李姑娘着实有手段,两天下来,这宅子里可安生多了。”井台边,一个包着蓝布头巾的妇人道。
“那可不,你想想人家李姑娘是干什么的,李氏墨庄几百号人呢,那都管的下来,如今李氏墨庄的生意别提多红火了。”另一个梳着平髻的妇人道。
借着李氏墨天下第一墨的名头,如今李氏墨氏已经攀上了历史的颠峰,前段时间,皇上更是着李氏监制一批御墨,更是把李墨的名声推到了极致。
“那可不,瞧她那利索劲儿,难怪姨婆一定要把她请来,绝对是当家理事的一把好手。”先头那包着蓝布头巾的妇人道。
“人家李姑娘愿意来,那也是看在咱们表少爷的面子上,要不然,这等得罪人的活儿谁愿意干?”这时,边上一个丫头也凑上前道。
只是那丫头的话意一落,两个妇人脸上却带着一种别有意味的笑意,那包蓝布头巾的妇人用手肘抵了抵梳平髻的妇人道:“对了,最近有个传闻你听说了吗?好象主家想要撮和婉儿小姐和表少爷呢。”
“没这回事,只不过是有人自个儿打着算盘罢了。”那梳平髻的妇人这段时间就侍侯着胡蒋氏那一房,对一些事情倒是有些数。
“怎么怎么?听你这话。似乎还真有人情?”那蓝头巾的妇人叫梳平髻的妇人这一句话便提起了兴趣。连忙问道。
“我跟你们说啊。是胡蒋氏,这两天,她老在屋里拉着胡青姐说着咱们表少爷的事情,叫我听了好几句了,那什么心思不是明摆着吗?”那梳平髻的妇人一脸不屑的道。
“还真有打这主意的?还真敢想。”一边的丫头一屑一顾的道。
“行了,甭管是真敢想还是咋的?这种事情我也就今天跟你们说说,别传啊。”那梳平髻的妇人道,毕竟这种传言亦是后宅的忌讳。若是惹恼蒋氏,真要查起来,她也撇不清。
“晓得晓得。”另外两人不住的点头。
于是便停了话。
而贞娘这边倒没想到居然听到这么一出,这时,她自不好再出现了,便悄悄的转身,正准备回去,却又看到不远处,蒋氏身边的麻嫂一脸鬼鬼祟祟的朝那后门走去。
贞娘首先第一个感觉是,这麻嫂偷了东西了。可扫了麻嫂一眼,夏天的衣服薄。似乎也也藏不了什么东西,只是麻嫂表情再加上从后门那偷偷模模的样子,总是让人有些怀疑的,随后贞娘不由的又想起之前井台边妇人说的话来,倒是提了个心,便让花儿悄悄的跟着,看看麻嫂到底是偷了东西还是有别的什么事情。
花儿点点头,便缀着那麻嫂出了后门,转了几条街,就看到麻嫂进了一个药堂,没一会儿,就握着一包东西出了门,脸上的表紧还挺紧张。
“她刚才买的什么东西。”花儿好奇之余也进店里,将一个伙计拉到一边问道。
“这姑娘,你问这东西不好吧?”那伙计一脸怪异的表情。
“你只管说就行,管它好不好。”花儿瞪着眼,便塞了一锭银子在那伙计的手里
“鸳鸯散。”那伙计一脸贼兮兮的道。
“呸。”花儿一听这个,便啜了一口。然后便匆匆的回去。
鸳鸯散这东西顾名思义的,跟夫妻爱情啊什么有关,它实则是催情药,花儿一向喜欢听八卦这些东西,在市井妇人平日里也喜欢说这东西,花儿倒也是听一些妇人说起过的。
回到王家,找到李贞娘,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李贞娘听着,便皱了眉头,再结合先前井台边那平髻妇人说的话,便有些大胆的猜测,想着,便带了花儿到了前院,找到了罗文谦。
然后把事情同样一五一十的说了,虽然她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那麻婶搞不好就是针对罗文谦的,但也不能绝对。
但有一点,用这种药的,不可能是一方,终还有男人这一方,这方面她却是不好防的,总得提醒着罗文谦一点,防着前厅的男人,别外不管如何,这种事情若是暴发,那丢的也是她和罗文谦的脸,毕竟如今,她们暂时帮着王四方掌家。
“我知道,我已经让罗平安去请胡家老太了。”没想罗文谦听了却是一脸心中有数,而看着贞娘的表情还有些偷乐,似乎很高兴贞娘的紧张。
“你怎么知道?”贞娘有些惊讶,她这还是碰巧呢。
“开玩笑,这段时间,王会长家里这么乱,我带了人可是紧守着门户的,那麻嫂一脸鬼鬼祟祟的,还有花儿跟着,我的人岂能不注意到?”罗文谦笑眯眯的道。
“哦……”贞娘点头,敢情着这就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随后想起罗文谦说的去请胡家老太了,不由的眯了眼睛:“请胡老太了?”
罗文谦点点头,又低语了几句,贞娘明白了,心里想着,就说这人很蔫儿坏,请胡老太这一招太高了,到时,王胡两家人可就没脸留在王会长家里了,如此,也能还王会长家里一片清静。
随后两人又聊了几句,贞娘便回了后宅。
…………
正午,毒辣辣的太阳直射而下,后院的树叶儿打着卷,知了更是叫的声嘶力竭。
王言氏带着十四岁的儿子王平,还有一个丫头一个妈子从厨房里出来,几人手里都端着一碗酸梅汤。然后走到假山后面的阴凉处。边乘凉边吃酸梅汤。这大热的天吃酸梅汤才最舒服。
几人正吃着,就听到隔着假山的另一边有人走动,言氏从假山的融洞里就看到胡蒋氏在假山另一边的一株柳树下走来走去的,神情有些紧张的样子,王言氏正准备开口唤胡蒋氏过来,就在这时,却又看到胡蒋氏的贴身妈子麻嫂同样一脸紧张的过来,将手里一包东西递给了胡蒋氏。
随后便听得悉悉索索的声音。胡蒋氏拆开了纸包。
这时一阵风过,假山这一边的王言氏便闻到一股子香味,这股子香味竟好似带着那么一点点催情的感觉。
“你去厨房者煮一壶茶,然后给我送过来。”这时,又听得胡蒋氏吩咐道。
“是的,奶奶。”那麻嫂应了声,便又下去了,之后,胡蒋氏也匆匆的离开了。
“蔡妈妈,你悄悄的跟过去看看。看看她们在弄什么鬼?我这边带着平儿去看看他婶,一会儿你就到这边来找我。”这边。候着胡蒋氏离开后,王言氏一脸有些怪异的吩咐跟着她的蔡妈妈道。
其实刚才闻到那股子香味,王言氏大约就知道胡蒋氏在弄什么鬼。之前她给蒋氏出的主意,虽然蒋氏当面驳她,但蒋氏那人她心里清楚着呢,家里女儿多,早就发愁着嫁妆的事情,更何况胡青姐还是个庶女,能给家里带来好处,蒋氏又岂能不动心,她当时就是故意窜掇的,而显然的。如今胡蒋氏不止心动,还行动了。
如此,倒是有好戏瞧了,王言氏心想着,而让蔡妈妈跟也只是为了了解的更清楚一点。
蔡妈妈点头,便跟了出去。
随后王言氏便牵着平官儿去看胡氏。
贞娘此时也在胡氏的屋里,跟她说了几句,看胡氏精神不是太好,便出来了,正好碰上王言氏,王言氏平日都不太理会贞娘的,这会儿却是冲着贞娘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里却有着一种别样的意味。
贞娘自不管她,自顾自的出了屋,在外间听着几个管事汇报事情。
只是没一会儿,却又听到胡氏的门外,一阵吵闹,探头看去,却是胡氏房里的丫头春妮儿正跟王平在争吵。
“不行,平少爷,这珊瑚不能拿走。”春妮绷着一张脸拦在王平身前。
春妮儿是胡氏房里的丫头,而跟据贞娘掌事制定的规则,胡氏房里的东西就得由她看着,若是少了什么的是要追究她责任的。
而刚才,王言氏带着王平进屋,王平不知怎么的就看中了摆在胡氏房里的这株珊瑚,居然就直接下手了。
“怎么不能拿走,四叔叔可是把家里投资的钱败光了呢,这是抵债的,能得一点是一点。”那王平没好气的道。
“不行就是不行,贞姑娘说了钱庄的事情钱庄那边自会有个交待,这是家里的东西,谁也不能拿。”春妮儿认着死理道。
“我若非要拿呢?”王平耍起横来。娘亲让他拿,那自是拿得。
“非要拿也可以啊,不过你是小辈,这拿长辈家里的东西可说不过去。再说了,一些东西你也做不得主,要拿走这珊瑚,还得请你娘亲过来,登记签字,日后,拿钱庄的股份来抵消这珊瑚的价值。”贞娘过来,一脸淡然,却是一字一顿的道。
因着有些掂记着罗文谦那边的事情,虽然文谦办事她放心,但是胡蒋氏的行为贞娘还是着实有些怒意的,再加上这位王家的少爷,这段时间就没有安生过,因此的,这会儿语气自不太好。
“哦,只要登记签字了就行了啊,那我让我娘来登记签字。”那王平平日就是一纨绔,再加上岁数还不大,一些东西自是没法子明白,这会儿听得贞娘说能拿走,倒是高兴了,还真准备叫他娘亲来登记签字。
“混账东西,见着什么都喜欢,喜欢就想要,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家里吗?回家瞧我不好好收拾你。”这时王言氏从屋里出来,抢过王平手里的珊瑚就丢在春妮儿手上。
这投资一向是有亏有赚的,虽说亏了她不甘心,私下里想找王四方这边弥补一下损失,可那也只能是私下里说,若真是登记签字画押了,那她的脸就丢尽了,毕竟真实情况,大家心里有数的,自家人拆自家人的墙,那总是没脸面的事情。
这李贞娘这回着实是有些扫了她的面子了。
王言氏心里一阵不痛快,只是这等场合她倒也不好发作,心里便想着,也不知蒋氏的主意打的成不,若是能打成,那到时李贞娘可就是哭都没眼泪了。
想到这里,王言氏心里也暗爽了一下,正打算带着王平离开。这时,蔡妈妈匆匆过来,在王言氏耳边耳语了几句。
王言氏的表情更怪异了,这会儿便笑眯眯的冲着贞娘道:“贞姑娘,不是我说你啊,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就管着别人家的事情,小心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家婶子这话从何说起?”贞娘一脸淡定。
“呵呵,有人看见胡家的青姐儿去给罗九送茶水,可这一进去就再也没出来了,孤男寡女的,这可说不清了。”王言氏一脸笑意的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王家婶子可莫要乱说,罗九无所谓,毁的可是胡家妹妹的清誉。”贞娘依然淡定道,罗九的布局她可是一清二楚的。
“那咱们就去看看。”王言氏冲着贞娘道。
“行啊……”贞娘依然笑眯眯的。
…………………………(未完待续。。)
ps: 感谢媛翼,神莫王道,云枫树,有羽,燕尾服6806,不肯嫁春风,平原156,yan198520,那云桓,彼岸的書迷,无人可应,不好即弃,爱吃巧酸梅,迷路孔雀魚,t366,jng....,无音之城的粉红票,淡雨思涵的平安符,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