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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sevenleft     异界魔弓手txt下载     异界魔弓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四章 彗星

    逆境如强风,扯去我们的外衣却扯不走内心,所以我们才能看见真正的自己。

    ——亚瑟.高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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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魂终结的列车只售单程票,见识到死真正面目的人,都无法告诉还活着的生物,死亡的秘密。

    当梁小夏走完了难以用长短衡量的通道,从最后一阶铁台阶上落下时,虚空中生成的铁门和通道瞬间消失不见,留下她一个人在茫茫的黑白旷野上。

    现在,梁小夏望着眼前令人震惊的景色,终于能确切地说出古往今来的最大秘密,死后的世界其实是一个…

    ——天雷滚滚的世界。

    天上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乌蒙蒙一片的穹顶高高悬在大地上方,散发绝望昏沉的气息。

    无数条蓝紫色电龙叫嚣着,从天空钻出直击大地,伴随着震耳轰鸣击穿地上的石头,在灰白的天空与沉黑的地面之间牵扯出一条条刺目的丝线,数不清的闪电劈列而下,照亮黑白世界,布满梁小夏的视野之中,吓得她一向镇定的小灵魂也跟着在千万条闪电之间哆嗦。

    纯黑色的大地平展而少起伏,梁小夏的视线内没有一座高山或者有沟壑,顶多有一些平缓的黑色丘陵,绵延着在梁小夏的视野中伸向看似无尽的远方。

    在这无尽的平原上,血色的花树是唯一点缀的颜色,一棵棵分布稀疏的红色血树,如同被挑出皮肤的青红血管,在生长的末端逐渐分叉,撑起一大片毛细血管般交错纠缠的血红树荫。

    梁小夏站立在黑土中间唯一的白色道路上,在她身旁不远处,就有这样一棵巨大的血树,浓密树荫正延伸至梁小夏头顶上方,无风生长,摆动。

    “嘶——”

    梁小夏还来不及研究更多死亡世界里的危险性,就感觉到整个人都处于一股撕扯之力中,她看到自己身上在向外冒同灵魂一个颜色的烟雾,发汗一样迅速散入空气中。

    天,这样下去可不行,梁小夏望着不停向空中散去的灵魂之力,感觉自己就算不被雷劈死,迟早也得被环境自然分解掉。

    幸好这种扩散只有在露出的体表发生,梁小夏身上有衣服遮蔽的部分都没有如此现象,不得已的梁小夏只好又戴上一双手套,用围巾裹住了脸,包得全身上下只露一双眼睛才勉强有点安全感。

    虽然眼睛是个摆设,可梁小夏若彻底将自己封死了,她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同样收起身上一切和“金属”一词挂钩的东西,梁小夏低头检查了一下胸口的世界之树树枝,在确认树枝没有受到同样影响后,抬脚上路——经验告诉她,树下不是个适合雷暴天气消遣的好地方,这一条不管是不是血树都一样。

    果然,在梁小夏沿着唯一的路向前走了不远,一条紫色闪电从空中猛然劈下,将她之前停留的血树劈个正着,毁掉了小半树冠。

    被劈的血树并未燃起大火,那些血管一样的分支蠕动生长着,在梁小夏的注视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填补被毁掉的一块。

    “真是个危险的世界啊。”

    梁小夏紧紧裹住自己的披风,双手抱在胸前,缓缓向前走。一身装备拖慢了她的速度,可梁小夏不赶时间也不赶集,漫无目的地沿着路向前走,打算寻个安全的地方先落脚躲藏。

    天空中不停落下的雷电,也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如今她小命的脆弱。

    梁小夏冒着被雷电劈中的危险,看准一处自然的黑色地裂,小心翼翼向前行进几百米,猫下身子躲在了沟壑中,双手抱住脑袋,蹲着缩成了一团。

    雷声还在耳边作响,时间没有了心跳作参照物,梁小夏只觉得一场雷暴轰隆隆地永无尽头。

    漫长的等待极为消耗耐心,当她都开始想自己会不会最终就在这么个不知名的小裂缝中消散时,密集连续的雷声逐渐稀疏了下来,最后趋于停止。

    从地裂中探头探脑的梁小夏在确认安全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拼命赶路,而是取出材料和铭文笔,在自己的手套背后绘制了一个极简单的计时铭文。

    以白精灵族群中最标准的五十六小节舞曲为基准计时,梁小夏控制精神力将曲子刻在手套的铭文阵中,每演奏过一遍,计时器都会累计一点。如果梁小夏想,她还可以用精神力引动手套上的铭文,控制手套将歌曲唱出来给她解闷。

    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感觉不到空间的变化,她迟早都要变得迷茫而疯狂,开始逐渐意志动摇,最后消散。所以,她必须让自己的一切都向活人靠拢,保持良好的规律和心态,不被时间、空间和雷电吞噬,才能尽可能长久地存活下来。

    不得不说,梁小夏最终没有在近万年的灵魂飘泊中消散,没有和别的死者一样化为一团灵魂之力,和她之前做的这一系列措施都有非常大的关系。

    她也是为数不多的,能够成功“活在”死亡之海的灵魂。

    重新回归当下,恐怖的雷电终于停下来后,黑色的大地之间迅速聚起大片蒙蒙雾气,最原始纯净的灵魂之力被雷电击散,贴着地面漂浮流动。梁小夏尝试吸了一下这种淡蓝色的雾气,只觉得一口气下去,周身舒服无比,灵魂之前被环境撕扯造成的虚弱感觉也少了很多。

    连世界树树枝上本身有些蔫的树叶,都因为朦胧的雾气变得精神起来。看来,它也需要灵魂之力的滋养。

    这雾是个好东西!

    梁小夏眯了眯眼睛,重新回到通向远方的道路上,一边拼命吸气,一边想赶在下一次雷暴来临前,寻找新的落脚点。

    可惜的是,随着雾气的诞生,还有一些危险的客人,也出现在了其中。

    当歌曲播放过第十五扁,也就是现实时间大约27个小时后,梁小夏站在一棵微高于地面的土丘上,很清楚地看到,遍地的雾气间,出现了很多前端圆圆,拖着几米长的浅蓝色尾巴,像彗星一样来回游荡的怪东西。

    这些怪东西曲折穿梭于雾气间,不停吸收空气中散逸的灵魂之力,尾巴摩擦空气产生“叽——”地怪叫,长长的尾巴也因为不停的吸收灵魂之力,从一片虚无逐渐凝实。

    这些怪东西都没长眼睛,偶尔互相擦到尾巴或撞上,都会瞬间从温顺绵软的游荡状态变为凶狠地来回冲击,发动极为猛烈的进攻,直到其中一个变为另一个的食物消失为止。

    而胜利的一方,颜色也会加深一层,从浅淡的蓝白色变为稍深的蔚蓝,尾巴拖得更长,动作更灵活而迅速。

    很显然,这些自然产生的“彗星”是以灵魂之力为食的,在食物链上吃同一种的食物的东西,和梁小夏本身就是天然的竞争关系…而且以“彗星”能够毫不犹豫地干掉同类看来,梁小夏认为自己也是可能被罗列在这些怪东西的菜单上的。

    梁小夏眉头一皱,拿出了自己的弓,拉开弓弦搭上一支意念箭,对准了土丘下离她最近的一个“彗星”,发出试探攻击。

    “砰——”

    意念箭毫无悬念地击中“彗星”圆圆的头部,一阵冰魄炸裂的声音响起后,那个刚刚吞噬掉同类的彗星就消失在了雾气之中,留下一枚沙砾大小的淡蓝色渣滓。

    梁小夏先是因这个“彗星”的弱小而略感震惊,然后眼尖地脱掉手套,用手指捻起黑色岩石间那一粒比麦粒还小的淡蓝色碎片,又陷入某种领悟后的恍然。

    “彗星”死后掉落的东西,梁小夏并不陌生,不过因为这东西被切割得太小,导致第一时间没认出来。曾经,被镜月干掉的费恩身上,也插满了这东西,灵魂之石,由灵魂之力凝聚出最纯粹的石头,梁小夏还用它们去补充过玉泉长老的实验。

    捏着小渣滓看了一眼,梁小夏仰头将这颗极小的灵魂之石吃了进去,果然感到一股比吸入雾气更加充足的感觉,灵魂像是吃了一颗糖粒,泛起极淡的满足甜味。

    在明确得到“彗星”给予的好处后,梁小夏毫不犹豫地连射十几支箭,将视野内离得近的“彗星”全部射爆,捡到还不够覆盖指尖的一小堆灵魂之石,一口全吃了进去。

    “唔——看来得换换菜谱了。”

    之后的四十多个小时里,梁小夏都在射杀被她命名为“彗星”的怪物,顺着她的足迹过去,沿路方向再见不到一只拖着长尾巴的怪物。

    几百支箭过去,再一颗一颗弯腰捡起,梁小夏满共也只获得了一小撮灵魂之石。这些灵魂之石被她极为珍惜地吃掉了一半,另一半像仓鼠存粮一样存起来,预备应付突发情况。

    梁小夏明智地没有离开道路太远,一些游荡在稍远处的黑暗中的“彗星”,都被她放弃了,当梁小夏挖好一个简单的坑洞,准备稍微休息一下时,第二场雷暴适时降临了。

    此时,距离第一场雷暴结束,刚过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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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鉴于许多大人都不太看章节感言,七不得已只能将要说的坠在正文后了(放心不会用这个充字数)。之后正文和番外是轮流更,作为业余兼职的作者,七只能保证这样。另,镜月的番外,是以整个月相变化命名的,解答一下部分大人的疑问,感谢一直支持七的大人们。

第四百零五章 独行

    认识你自己。

    ——苏格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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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一天,地下一年。

    梁小夏直到死亡,都还不清楚她在血腥城堡里度过的一个月,差不多等于地上两年。

    她死亡以后也不知道,当她拖着脚步撑过七十几天的雷暴,已经逐渐适应这个死亡世界时,血腥城堡燃烧的大火还未来得及熄灭,她的同伴甚至此时还没有从火场中逃出来,捂着口鼻在浓烟中奄奄一息——死亡之门只是预支给她死后的一段经历,帮她了却生前的遗憾,让她死得明明白白,并不负责向她同步表现当时发生的情况。

    梁小夏也暂时不用去理会活人的世界,她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很简单,向前走,想办法先离开这一大片遍布密雷闪电的区域。

    她目前经历过的一场场的雷暴毫无规律可言,有时一响十几天都不停,震得她整个灵魂都跟着嗡嗡,隔不到半天休息,又开始遍洒霹雳;有时只不过短短降临一小时,突兀降临突兀消失,又连着十几天不见踪影。有时会先响三天,停一天,再响三天,当她以为捉住某种规律后,立刻化作无理数轰轰而去。

    每次雷暴来临前半小时,她总会预感到一阵阵轻微的酥麻,当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像是要起静电时,就明白雷暴离自己不远了。这也是梁小夏唯一能预测雷暴的方式。

    天空依然昏沉无光,紫色蓝色的电蛇交错划过,将黑色的大地闪得忽明忽暗。

    梁小夏躲在自己临时挖掘出的缝隙里,自动屏蔽掉充斥整个世界的轰隆雷声,手上捧着一本决不算薄的《图克纳尔地区少数民族俚语大全》,头顶的帽子上绑着一个简易版铭文光灯,就着黑暗读书。根据书页厚度以及她手中剩下的几页纸张来看,梁小夏在她自己挖出来的简陋防空洞里,至少蹲了两天多。

    梁小夏不是学者,也不是文化研究者,这种名字生僻内容奇怪的书,被她选中来读,只是因为她太无聊了,并且,在连续数好几天雷声中最终疯掉与读一本没有看过内容也许还会有点意思的书两个选项中选择,正常人都能做出选择。

    “幸好,书买了不少,这下有时间慢慢看了。”

    当梁小夏自嘲地嘟哝一句,合上最后一页,向地上探出一个脑袋察看情况时,意外地看到一个白茫茫的,有人形的雾团慢悠悠地从黑色的荒原远处飘出来,在危险的雷电中漫无目的地游荡。

    一个鬼魂!

    梁小夏伸出手臂,向着那个鬼魂猛力挥手,可鬼魂对她的招呼熟视无睹,连看都懒得朝她看一眼,径自照着自己的路线前进。

    “轰——”

    一道粗白的闪电从空劈下,电蟒直中鬼魂头顶。属于灵魂的惨叫声凄厉响起,闪电瞬间将鬼魂击碎成一片散开的白雾,消失在黑色的荒原之中。

    也给正准备跑出去拉它的梁小夏当头浇了一盆凉水。

    梁小夏缩了缩脖子,她若被同样的闪电击中,下场决不会好到哪里去。看来在没有抵抗实力前,闪电就是她的头号敌人。

    她也并不灰心,她今天能看到第一个类似自己的灵魂,过几天说不定就能看到第二个,总有办法找到熟悉情况的人。

    平复心情后,梁小夏从空间装备中掏出一个记事本,认认真真地将所见的一幕记录了下来——写日记,也是她新养成的习惯和消遣活动。多数时候她都是在回忆生前的事情,将意义重大或印象深刻的事件记下来,少数时候,她会写到新观察的情况,以供自己后来参考反思。

    她的记事本,也因此分成了两个,较厚的、绿色封面的硬皮本,用来写回忆录,梁小夏磨磨蹭蹭地写,生怕漏掉什么记忆,导致这本回忆录至今也才写到她十岁的时候。

    稍微薄一些的、紫色封面的记事本,用来写她死后所见一切,这一本她写得更少,可她写这一本的时候速度极快,毕竟,她看到什么就写什么,而她每日所见的景色,基本都是前一日的重复。

    可这一本记事本,对她如今的生存还是非常有价值的。比如,梁小夏发现,这个“鬼地方”同样因为没有元素之力,成就了天然的禁魔领域,站在白天黑土之下,她就算把自己憋炸了,都凝聚不出一个足够小火球术的元素之力。

    因此,梁小夏也极度怀疑,她现在站立的地方,她脚踩的地方,就是四大神罚之地的最后一个地方——黑暗处所。

    灵魂之力在这里倒是充沛异常,红的、紫的、粉的、金的,最多还是白色和蓝色,各种她见过没见过的灵魂之力,都会以大雾形式在每次雷电过后从地面腾起,孕育出大量拖着尾巴的“彗星怪”。

    除此以外,梁小夏记事本上还用大字体在一段话上加注重点,旁边还写了一堆疑问。她在一个多月前,无意识路过一棵血红的树下时,被树上滴落的一滴液体砸到了头。

    最开始,发现这种乳白色液体的时候,梁小夏相当兴奋。按照经验推断,梁小夏将这种液体理解为灵魂之力的液态化,可她在稍微深入研究了血树分泌出的液体后,又觉得理想和现实往往不是一回事。

    血树分泌出的液体非常少,非常少,她找遍几百棵树,也才能找到两三滴白色液体,这些液体拒绝被任何容器承装,落下就分解蒸干,一丝痕迹都不留下。同时,尝试饮下一滴液体的梁小夏表示很不好,喝了乳白色液体后,她感觉自己变得虚弱而饥饿,就像两顿饭没吃一样提不上劲。这种活人才会有的感觉,让梁小夏更加不明白液体存在的意义。

    她甚至大胆地给世界树的树枝也滴了这种液体,结果树枝和她的反应差不多,叶子稍稍向里蜷缩合拢,看起来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

    梁小夏谐谑地给这种液体起名为“开胃酒”,只要她服下血树上分泌的乳白液体,势必要猎杀更多“彗星怪“,吞吃分量加倍的灵魂石才能填补自灵魂产生的饥饿感。吸收乳白液体的世界之树树枝也会在隔天无雷的时候,拼命吸纳环境中的灵魂雾气充盈自己。

    一路研究,一路前行,当梁小夏行到第三个年头,手头猎杀的“彗星怪“从几十米长的浅蓝色变为长度更短,颜色浓郁的亮蓝色,每次收获的灵魂石也长到手指头大时,又见到了一个”同类“。

    这个浅粉色的灵魂比她上次见到的被雷电劈开的灵魂要凝实很多,发髻极高,马尾高高扎着,双臂抱胸斜斜靠在一块巨大的黑石上,嘴里不停咒怨着。

    “他们…他们怎么能这么对我!竟然将我从战神塔里赶出来!他们怎么敢!“

    梁小夏用眼睛看得,都能感觉到眼前的女人生前是一个剽悍的人类战士,更不论她还未靠近对方,就感受到的淡淡的,带血味的气息。

    “请问——“

    梁小夏凑上去想询问一下。

    “滚——!“

    女战士连头都不抬,恶言吐出后才抬头,看到梁小夏一身装备包裹得密不透风,只露两个眼睛的模样,露出一个愣神的表情,然后又很快恢复正常,继续低头嘀嘀咕咕她之前重复的话,完全将梁小夏当成了空气。

    “杂碎、蛆虫、卑鄙的小人,我才是最该进战神塔的战士,我才是!该死的是他们,不是我!“

    梁小夏无语了,她觉得自己有些倒霉,第一个碰上的还没说上话就被劈碎了,第二个遇上的又是个神经不太正常的。

    不过很快,她得到了更多机会。

    继续向前走了几个月,梁小夏估计自己已经完成的路程,差不多相当她徒步从西晶森林走到南薇草原精灵女王卧室的距离,长得自己都麻木后,她看到了三年半来的第一栋建筑。

    说是建筑,实际寒酸得不行,不过是一个纯黑色的,用石头盖起的圆顶方角亭,破损的廊柱中央,供奉着一个小祭坛。

    在祭坛边,站着个蓝色的灵魂,穿着祭司才有的长袍,兜帽搭在头顶,脸部一片模糊,正对祭坛虔诚地祈祷。

    “请问——“

    梁小夏话还未说完,那位不知种族不知性别的祭司就转过头,对梁小夏微微点了个头:“这儿可真冷,不是吗?“

    “冷?“

    梁小夏死了以后,除了灵魂的疲乏和饥饿,还没感觉到过冷热,对祭司的问题表示疑惑。

    “是啊,真冷。雪下了好几个月了,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没有吃也没有喝,寒冷都渗到了骨头里。丽奈尔早就陷入了昏迷,我也饿得提不起劲,只能对着神祈祷,一遍一遍念着祷文,祈祷救世的主早日赐我脱离困苦…啊,我看到了,看到了…香甜的肉糜,滚热的醇酿,一顿美食,它就在我的身边,就藏在丽奈尔的床上…“

    梁小夏哽了,不太愿意深入追究眼前这位祭司口中的“美餐“到底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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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重逢~~

第四百零六章 终点

    这回,是谁逮住了你?死亡还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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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小夏离开一身血腥的女战士,吃掉同伴的祭司,一路继续向前,开始遇到更多形体凝实,有一定意识的鬼魂。

    这些鬼魂无一例外都有两个共同特点:思维和意识停留在死亡前的一刻或令本人无法释怀的一刻,以及,手上曾沾有一定程度的血腥。

    如果杀戮之数是判断最终该去向何处的标准,梁小夏觉得自己更应该下地狱,而不是在这条看似没有尽头的路上不停消磨着前进。

    更让她觉得难受的是,连续问过几百个灵魂后,她发现自己成了“疯子”里唯一的清醒者,而一般疯子中的清醒者都没什么好下场——不是同样变成疯子,就是被其余疯子消灭掉。

    这么一对比,也许下地狱还好些,地狱中的魔鬼虽然残忍嗜血,却好歹有脑子,能沟通,可以算作一种比较特殊的生物。

    踏踏实实地沿着道路前进,梁小夏不再刻意去询问路边的鬼魂,只专心赶路。

    当她不去刻意寻求信息的时候,信息却意外地抓住了她。

    “喂——赶路的那个,等…一下…”

    梁小夏听到一声虚弱的呼唤,意外地站住了脚。一个倒在路边的灵魂奄奄一息,肚子上开了个大洞,正伸出手向她求救。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正常交流的,梁小夏无论如何是不能放过,她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灵魂之石,掰开那个灵魂的嘴向里面塞。

    吃下灵魂石后,受伤的灵魂变得凝实很多,肚子上的伤口很快消失。

    “呼,好多了,谢谢你。“

    这灵魂个子有些低,佝偻着身子,穿着一身法师最爱的长袍,兜帽下一大把白胡子,较圆的脸庞上全是皱纹,看起来睿智而和蔼。

    “能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没什么大事,被狡诈的吸灵魔偷袭了一下而已,“老法师揉了揉胸口,”我叫沃尔奥尔,死了有大约几万年,还是几百万年…记不清了。

    你呢,你叫什么?看你的样子,是新死不久吧?“

    老法师的问话,颇有一种询问资历的奇怪味道,梁小夏琢磨一下,和几百万年前的死者相比,自己死掉的这几年的确可称得上“新死“,是就此变成了晚辈吗?

    梁小夏和对方互通姓名后,又很好奇地问沃尔奥尔,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才死不久的。

    “很简单,只有新死的菜鸟们,还保留着用嘴吃东西的习惯。“

    老法师说完后,又问梁小夏讨了一颗灵魂之石,手掌一握再张开,灵魂石就不见了。

    “看到了没有,这才是最有效的吸收方式。我们是灵魂,是已经死掉的,不是还需要进食的活人…还有,像你这样,毫不犹豫地掏出珍惜的灵魂石,帮助一个路边不认识陌生人,也是新人才有的愚蠢行为。净化之路上的生存都是朝不保夕的,为了不最终消散,大多数人都‘聪明地’选择在得到灵魂石的第一刻将石头抓进手里直接吸收。“

    老法师的话很刻薄,梁小夏被他称作“愚蠢的新人和菜鸟“,感觉闷闷的,又没法真的和一个老人去生气。

    梁小夏无力抗辩,她只介绍自己的精灵身份,并未卸下头上的兜帽,沃尔奥尔也就不会知道她其实还算是品种很稀有的精灵。于是,老法师理所当然地将她当成了年轻的,只长年龄不长脑子的无知精灵,再说,她虽然付出灵魂石救了个不太感激自己的,对方也算是帮助了她。

    而且,从本质上看,面前这位一把年纪的老头,还是很好心的。

    老法师沃尔奥尔话里提点的味道很明显,梁小夏不会听不出来。短短几句冷嘲热讽的话,让她明白了四件事:

    第一,清醒的灵魂绝不止一个,前面路上,能思考能交流的灵魂会更多,也会更危险。

    第二,改变自己吸收灵魂石的方式,不能在习惯上表现得像个菜鸟,被轻易识破。

    第三,不要随便救助倒在路边的陌生灵魂,得来的不一定有感激,说不定还有被反咬被钓鱼的危险。

    第四,“愚蠢地“留下一些灵魂石,以备不时之需,但是轻易不能让别的灵魂知道自己有灵魂石。

    梁小夏沉思几秒,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又很识相地给老法师追加了一小撮灵魂之石。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有这点好处,什么都不用多说,对方就明白你想要做什么。

    在这点上,人类法师和矮人战士简直是两个极端,前者精于世故,一个眼神过去,就能将你的意图明白个通透,给你一个意会的笑容;后者心地纯善,必须大声将要求以最直白的,没有任何修饰语的短句子吼出来,甚至有时还需要重复,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沃尔奥尔显然也明白梁小夏是想要什么,便伴着梁小夏一起走接下来的路,随意地和她聊起天来。

    “卡尔纳,你在这条道路上走了几年?“

    沃尔奥尔保持着人类习惯,对梁小夏以姓氏称呼。

    “嗯…快四个年头了吧。“

    梁小夏据实回答。

    “什么!四年?!“

    梁小夏的回答显然是超出了老法师的意料,他胡子颤着,扭过头上上下下地将梁小夏打量一圈:

    “走了四年啊,你一定是被投放在了相当远的地方…看你又瘦又弱的样子,没想到还杀了不少人…啧啧,能在雷暴的打击下平安度过四年而没有消失,真不知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

    说话时,老法师眼神在梁小夏全身的装备上逡巡一圈,有些惊诧,又有些了然。

    梁小夏自己也明白,她能够安然无恙地撑到今天,除了靠着自己的弓猎之术外,最大的倚仗就是这些保护自己灵魂不消散的装备了。

    “沃尔奥尔法师,我不明白,杀人数和我在路上行进的时间长短有什么关系。“

    想到自己的几次反击性大屠杀行为,梁小夏心中惴惴,这是终于要在死后清算自己的罪行了吗?

    “这么说吧,一个人都未杀的灵魂,死亡后灵魂会直接降临在前面的死亡之海。而像你这样杀过人,还杀过不少人的家伙,死后就必须从净化之路开始,徒步穿过绝望平原,在灵魂被清算和救赎之后,才能到死亡之海去。当然,在见到死亡之海前,更多的可能是被雷暴击成虚无,在雷暴后被吸灵怪袭击吞吃,或者被无处不在的灵魂虹吸一刻不停地榨走记忆,变得疯疯癫癫的。“

    原来那些拖着长尾游荡的彗星叫做吸灵怪。

    梁小夏后知后觉地抖了一下,若她没有护体的盔甲,没有能够保护与防御的手段,也没有主动猎取灵魂之石,此刻的下场大约也是在某处疯疯癫癫的吧。

    “死亡之海里,有很多与您一样清醒的灵魂吗?”

    “不是很多,是非常多,”老法师挥手比划了一个大圈,“除了那些天生该下地狱的家伙以外,每一个时代,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所有死掉的不散灵魂都会聚集在死亡之海里。那里是普卡提亚时间线上的亡灵聚集地,否则如何被称为‘海’?

    哦,当然,死亡之海的宽广幅度,也远比你见过的真正的海要大得多,虽然我不觉得你见过什么多大的海,精灵多是守着自己林地里的湖泊沟渠赞叹广博的家伙…当你真正进入那里时,不会觉得自己像是捅炸了蚂蚁窝的笨小孩,你不会看到灵魂挤挤挨挨地蹭在一起,反倒会觉得相当荒芜。这就像是把一把沙子撒在广场上一样,数量上极多,密度上却十分低…我想,你很可能不理解我在说什么,没关系,我也没指望你理解…“

    “这么说,所有死亡的,没有去地狱的灵魂都在死亡之海里?“

    梁小夏盘算着自己从死亡之海里寻找千鹤灵魂的成功可能。

    “绝对不会…大部分人在死掉后,灵魂就散了。只有一些强大的,或者特别的灵魂才能出现在死亡之海中,在那里生活,或者说挣扎一段时间比较合适,然后最终消散掉。所以,在死亡之海里,你会看到相当多的法师,战士,盗贼…总之,没有平民百姓,因为他们既没有强大的精神力,也没有苦难锤炼过的坚强意志。怎么,你想找人?”

    “嗯,”梁小夏点点头,将千鹤的特征向沃尔奥尔形容了一下。

    “建议你还是放弃地好,比普卡提亚大陆不知大多少万倍的地方,你想巧合地碰上一个曾经认识的人都很困难,更别说特意寻找某一个人。

    看,前面就是终点了,死亡之海的入口。看到那片连绵得像山脉一样的黑色建筑没有?中间的大门是净化之门,这条净化之路的终点。通过大门,后面便是死亡之海。”

    老法师指着一个黑色龙骨搭起的大门给梁小夏看,却发现她根本没认真听,一副出神的样子望着前方,不由得有些失笑。他第一次见到这些宏伟的建筑时,也是如此震惊失态的。

    梁小夏愣愣地直望净化之门,望着净化之门前,静静站立的身影,嘴唇喃喃:

    “沃尔奥尔,你刚说,在这里碰到相熟的人都不容易,那…最爱的人呢…”

第四百零七章 沉沦

    不论是白银,是黄金,都不是我所恋慕的东西,我只恋慕着你,心上人,只要我依旧活在人世,我要发誓向你保证我的全部爱情、名誉和忠实。

    ――《玛格达列娜歌》萨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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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月一直以为,他是被智慧和理智主宰的耀精灵,他是能够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好,自己把握自己节奏步调的成熟智者。他不需要爱情,不接受爱情,他自己一个人这么几十万年过来,一样生活得很好。哪怕当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夏尔,他也从未想过真的将这种爱变成实质行动,只想着守护夏尔,让她过得更好。

    镜月非常清楚地明白,他与夏尔,不适合。

    可梁小夏的死,彻底给他上了一课。

    当夏尔倒在他的怀里,没有心跳,断了呼吸,他才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早已超过了掌控,才深深地明白,他早就是爱情的奴隶与俘虏,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啊!失去了!

    内心的惊呼,得来无法承受的痛楚。

    人总是走到山穷水尽,再无挽回的可能之后,才会真正痛苦与悔过,正视被一再忽视过的东西,而人间所有的悲剧,也都在“后悔”与“错过”这两个词之中。

    当他本以为自己同时会就这么死亡,在悔恨中得到解脱时,一枚纽扣拯救了他,将他从毁灭的临界点上拉了回来,赋予他一线希望。

    “神啊,不属于我的,我从未向您奢求过。”

    镜月跪坐在死亡之门前,握着纽扣放在唇边轻轻吻着,暗蓝色眼眸中的光芒缓缓浮现,化作不容拒绝的意志:“所以,我想要的,也没有人能夺走,即使是死亡…”

    镜月擅长等待,也擅长消磨时间。为了不在浩瀚无垠的死亡之海错失夏尔,他抢在梁小夏之前到达净化之门。这一次,他破天荒地在等待中感受到了焦躁与忧虑,他等不急了。他担心她会在路上遇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再见到她。

    当那个被衣服包得连脸都看不清的纤细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时,镜月便感受到来自灵魂中无法抗拒的鸣啸,只一眼,他不需要确认就知道,那是夏尔,他唯一的夏尔。

    ……

    梁小夏自问,四年多独自行走在路上的孤独生活,她有没有忘记什么。有没有被时间琢磨得记忆模糊?

    答案是,有。

    去过的小地方,曾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一些不重要的人,不重要的事,都在她的记忆中变成了一团模糊的雾。当她某天想要仔细去回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再也无法看清楚了。

    可在她的记忆中。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却愈加清晰,在一遍遍的回忆中如同被流水冲刷过的鹅卵石般光滑亮泽,再难褪色。

    这是一个剔除的过程。

    梁小夏的心智,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不仅没有向残酷的现实妥协,宽容地涵盖了她所经历的一切。反倒变得更加挑剔,更加纯简,愈加清楚地明白她想要什么,什么对她来说在生命中占据着无法忽视的重量。

    比如,站在她眼前的耀精灵,镜月。

    他站在门前。像是刚刚到,又像是等了好几百年。他身挺笔直,却无法掩饰神情中的憔悴与疲惫。可那双眼,那双暗如夜空的眼睛,却燃烧着比星光还要明亮的火焰,给他的整个灵魂都注入了一股无与伦比的鲜活力量,直直地向梁小夏烧过去。

    真好,这世上还有个人在等她。更好的是,恰恰这个等她的人,也是她在等的人。

    镜月贪婪地看着梁小夏的面容,用眼神肆无忌惮描摹着她的眉眼,眼中逼人的情感,一眼就将梁小夏融化。

    梁小夏快步向前跑了两下,一把揪下头顶的兜帽,露出精致的脸庞,怔怔看着镜月,突然间失声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知该说什么,嘴唇哆嗦着,反倒有些情怯。

    她想笑,又想哭,整个灵魂都在战栗着,脚下生根,无法抗拒地与镜月对视。

    她现在已经死了,不是吗?

    见梁小夏只是盯着他看,镜月却等不及了,真的一刻都不想再等下去,他想抱抱她,想抚摸思念的面容,想狠狠亲吻她,想得心里全是痛苦,想得浑身都疼。

    镜月快步将梁小夏抱起来,双臂收紧直接将没有重量的梁小夏提离了地面,紧紧将她箍在自己怀里,再不耐烦等下去,嘴唇轻启,用力向下一压,凶狠地噙住了梁小夏的双唇,用着好像要吃掉她一样的力度吻下去。

    “唔,“

    梁小夏已经没有了,可这种直接触及凝实灵魂的刺激,却不是以往她和镜月之间任何一个吻能够比较的,心悸,颤抖,她被这个吻激得脑子里迅速空白,心中才生起的身为灵魂的不安与生死隔阂,也通通消失在这个吻中。

    通过镜月的吻,同时传递入梁小夏心中的,还有他的心情,他的灵魂所想。这个吻含着恐慌,绝望,希望,失而复得,悔恨,占有,珍惜…太过复杂的情绪全糅杂在吻中,最终化为轻轻的,怜惜的轻吮。

    “夏尔,用你的灵魂禁锢我的自由吧,替我套上枷锁,用你的双眸使我希望,或者绝望,用你花瓣般的唇抚慰我的痛苦,使我破碎的灵魂得以平息…没有什么再能将我们分开了…再也没有了…“

    梁小夏没见到镜月脸上有半滴眼泪,可她听到了他哽咽的哭声,脆弱的,无声呜咽的,听着让人心酸的哭声,真正发自灵魂的颤鸣与啜泣。

    她是鬼魂,镜月还是活人,她们之间横着生死鸿沟,已经不适合在一起了。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在一起的,从来都不一定是最适合的。她们曾经一次次地彼此错过,一次次地在互相地疏远和猜忌中,发现自己的真心。这世上本没有天生适合的一对,只有互相适应后最终适合的恋人。

    梁小夏明白,她说什么拒绝的话都没有用,离开了她,镜月不会活下去。当她们彼此深爱之时。当她们吻着对方的唇时,当镜月等在死亡之海的大门前时,就没有可以回头的路了。

    “镜月,以后。我们都不会再形单影只了呢…“

    她伸出手,抚摸着镜月的脸庞,手指轻轻蹭过他什么都没有的眼角,心疼地抚摸着镜月的侧脸,轻声呢喃。

    真正彼此确认心意,梁小夏和镜月脸上都有了心悦的淡淡微笑,对视之间,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悲哀逐渐散去,被些微的悸动与暧昧所取代。

    灵魂状态的梁小夏。浑身上下淡淡的金色浮动,嘴唇微微翘着,眼帘微低,长长的耳朵规律性一抖一抖,一手抵着他的胸口,窝在镜月怀里,生涩得可爱。

    她的眼睛像是轻扫在心尖的柔软羽毛。她的唇像是在邀吻,她细腻的脸颊像是在请尝,灵魂发出的声音甜而不腻,脆如铃鸣流水。这样的梁小夏,比最清澈的溪流还要干净,比最美丽的宝石还令人惊艳,比最甜美的水果看起来还要可口,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从灵魂而来的。最真实的诱人味道。

    镜月眼里的光芒瞬间暗了下来,不是每个耀精灵都有机会直面到恋人最真实的灵魂的,可在如此美丽动人的灵魂面前,没有人能够控制得住自己。

    “是…“

    镜月抓住梁小夏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掌,脑袋微低,轻轻吻在她的指根上。仔细地用柔软的唇线,温热的舌尖触碰她的指缝,顺着她的手掌下移,很快吻上了梁小夏的手心。

    他要将错过的她都补回来,他想了解关于她的一切,了解她身体的每一寸,每一个被她藏起来没有展示过的甜美秘密,将心中每一个关于她的幻想和臆想逐一实现。

    如今,他可以光明正大地释放自己内心的想法了。

    梁小夏被镜月抱得挣脱不得,他的唇已经转移上了脸颊,修长的手指隔着法蓝,在她的脊背上摩挲着煽风点火。

    灵魂被抚摸了!连灵魂都被摸了!

    梁小夏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脱离了的灵魂,不管被触碰到哪个地方,她都有极为激越的感觉,他的唇太烫,一刻不停地扫在梁小夏脸颊上,几乎灼烧到了她。这种刺激,甚至让她有点没法承受,只能脖子向后仰着一边躲避他的亲吻,一手勾着镜月的脖颈,一手将他轻轻向外推着。

    “镜月…别…这样…“

    梁小夏软软地小声哼了一声,绵绵的抗拒动作,更像是委婉的邀请。镜月环着梁小夏的腰,身体一转,将她压在净化之门旁的门柱上,贴着她的脸颊不放开她。

    唇齿痕迹从脸颊下移,再次咬上了梁小夏的嘴唇,封住她的抗议,品尝她灵魂中散发的香气,毒药般致命的美味。

    梁小夏真觉得有气无力了,镜月突然爆发出的感情,让她感觉有点招架不住,可她又不想拒绝,想更多感受到他的心意。

    不过有人不乐意了。

    “喂――你们二位,好歹注意一下场合啊!也稍微照顾一下旁人的心情啊!“

    老法师沃尔奥尔觉得,自己如果还有,额头上一定会冒青筋。他也不想做破坏别人气氛的恶人,可…可这时间这地点…

    这俩耀精灵还真会选啊!

沃尔奥尔番外 ——错过的旁观者

    一个人自以为什么都不缺少,富有一切,却不能防止从遥远的过去勾起一段伤心史。

    ――罗曼罗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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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遇到梁小夏时,老法师沃尔奥尔一直以为她是个暗精灵。灵魂状态看不出肤色,而沃尔奥尔又坚信,在他面前表现得圆滑又聪明,还杀了不少人的,一定会是暗精灵。

    白精灵与世无争的生活环境,保守与固步自封的性格,注定他们的族群中诞生不出如此人物。

    在沃尔奥尔的记忆中,连精灵族的女王,他都是看不上眼的。

    南薇的女王神秘地从不露面,多半也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北霞的女王是一个偏执的暴君,用自己的弓箭和长剑斩杀所有侵入领土的人,不讲情面;东雪精灵?呵,都快变成“玩物”的代名词了,一个不断通过联姻,与东方大陆上的大国通婚的精灵族,即使能够长久,却永不会昌盛起来。

    至于西晶女王海黛,倒是一位难得的君主,狠得下心,也能坚持住作为女王的位置,只可惜和所有白精灵一样,她的行事风格,多多少少都还带着成人童话般的色彩,眼光不够高,也不够长远,手段同样僵硬死板。偏偏对一个族群,一个国家的君主来讲,这两点缺陷已经足够致命。

    在沃尔奥尔给西晶女王海黛打上了“守中衰亡”“不聪明”的标签后,他倒是想起来一位久久忘记的白精灵。

    他并未与这位精灵见过面,只是听自己的法师徒弟尤里说过一些对方的行事风格。那位白精灵只是利用一场宴会,便敏锐发现了玫缇斯军队中将相不和的情况,甚至引诱出了尤里埋藏极好的野心,轻轻松松给玫缇斯远征军种下一根刺。

    沃尔奥尔无法推断。他从未见过的白精灵是早就算好了一切,还是临时起意做出的行为。若是前者,那就很可怕了,说明对方早就把他们当做了敌人,并且重点关注;若是后者,却更加可怕,说明她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在利用机会布局的精灵,不拘于刀剑与法术。她时刻在用智慧战斗。

    那种灵活的,洞悉关键点而击破化解危机的方式,使沃尔奥尔记住了那位白精灵。

    沃尔奥尔以自己一百五十年的寿命发誓,不出意外的话。尤里口中的白精灵“夏尔”登上下任女王的位置没有半点悬疑,有的只是时间问题。

    这位老法师沃尔奥尔,正是曾经的玫缇斯宫廷供奉法师,玫缇斯远征军中一员,法师团中地位比团长还高的“元老”,尤里的老师。

    沃尔奥尔记得自己死前,玫缇斯的军队还征战在西晶土地之上,也不知道尤里那孩子怎么样了,战事最后如何了。不过那些都不是个死人该操心的。他死了那么久,说不定玫缇斯都没有了。

    现在,沃尔奥尔还不知道,让他有些印象却未蒙面的白精灵,和他身边猜错了身份的“暗精灵”是同一个人。

    这种错误认知,使得沃尔奥尔在梁小夏突然卸下深压在头上的兜帽,终于露出本来面目时。着实被震撼了一把。

    他隐约知道一些白精灵族群中的传言,那些习惯在森林树枝间跳跃,过着隐居生活的白精灵,在百万年前有一群非常强大的的祖先。他们的祖先是禁咒大师,是锻造高手,是智慧超群的学者与天资卓越的艺术家,那些空前强大的精灵受着神的眷顾,统治着整个普卡提亚世界。

    沃尔奥尔以为。那不过是个传说而已,只是个传说。

    所以,梁小夏的真容,很让沃尔奥尔受到惊吓。

    该死的!那小姑娘将他给骗了!什么暗精灵,白精灵,自我介绍时候只说“精灵”一词。隐瞒的信息也太多了!

    若梁小夏给沃尔奥尔的是惊吓,镜月的出现,却开始让沃尔奥尔感到崩溃,继而怀疑世界运转与真实性的问题,或者怀疑自己其实已经是个被时间折磨得满脑子幻觉的神经病。

    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躯体,能说话能动作的耀精灵,不知从地狱哪里冒出来的耀精灵,居然站在只有死者才能立足的地方!

    一下子见到传说中的耀精灵,还是一次就见两只,这简直就是见证奇迹发生的时刻。

    沃尔奥尔觉得自己活着的时候,运气都没有这么好过。

    当震惊到达临界点后,沃尔奥尔反而淡定下来了,见到梁小夏和镜月拥抱,接吻,也开始学着不让自己灵魂被剧烈的刺激动荡得太明显。

    沉静下来后,再去看那对恋人,看他们生死相隔,却依然决定相守的态度,心中反倒有些不是滋味的感动与辛酸。

    沃尔奥尔在做法师之前,还是一个男人。身为男人,他很明白一条对雄性生物通通都适用的真理:对异性温柔体贴地照顾,对异性信誓旦旦地表达爱意,不一定代表他真的爱那个人。

    男性天生容易被漂亮的异性打动,他们容易动情,也容易忘情。

    陷入恋爱的女子,会将心上人视为生活的全部,视为自己世界中最重要的太阳。

    在男子的世界中,他们却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们期望强壮伟大,期望实现抱负,索求真理,获得权利与地位,赢得荣誉与赞赏,亦或是得到银钱财宝,过上奢华的令人艳羡的生活…男性看到的世界更为博大,所期望的东西相应地也就更多。所以,他们和女人不同,无论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当他们有这些目标的时候,女子都是要靠边站的。

    佳人如酒,漂亮姑娘不过是每一个男性在征服一座又一座山峰时的点缀与调剂,一碟美味的点心。甚至,不少男性还有不止一碟子的点心。他们将身边围绕的红颜知己视作自己实力强大的体现,用她们的美貌给自己胸缀上荣誉的勋章。

    可眼前,一个男性,居然放弃大好生命,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只为追回爱人?!

    沃尔奥尔除了大呼镜月“愚蠢”之外,找不到任何形容词。耀精灵,光凭他超然的身份。凭他的气度和令人震惊的容貌,只要出现在世间,他要什么没有,要什么得不到?为什么非要为一个死掉的灵魂同时葬送掉自己?他难道傻得不知道自己进来了。就再也回不去那个鲜活的世界,再也不能呼吸新鲜的空气了吗?!

    这样为情所困的,放不开干傻事的人,没魄力!懦弱!不坚强!他注定在任何领域都一事无成!

    想着想着,沃尔奥尔又莫名地感觉到羡慕,嫉妒,难过。

    他的妻子早就死了,死的时候,他的法术研究正做到最关键的时候。听到学徒给他的消息。沃尔奥尔也只是淡淡一句“知道了”,没有过多理会,继续埋首研究。

    他发过誓,坚定过自己的内心,将毕生的精力奉献给崇高的法术研究。在他的眼中,爱情和家庭,都没有他的研究重要。何况。家里的妻子早已容貌不再,顶着满是皱纹的老脸,每个月见到他时,嗦嗦一大堆话,还净塞些没用的,看起来档次很低的手制品给他,扰得他不胜其烦。

    当他没怎么回去过几次的那个“家”终于空下来时,沃尔奥尔坐在妻子睡觉的床前。愣愣失落过一阵。

    好像一个俏皮的精怪,在他心上咬了一口,没有抓住,从他的眼下溜走了,从他的指缝间飞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一百五十年。沃尔奥尔的天资和努力都没有白费,他成为了玫缇斯最荣耀的宫廷供奉法师。他是玫缇斯全国唯一一个五阶法师,连国王见了他都要礼让;他在学术上达到的高度堪比那些寿命悠长的种族;他的学徒满布天下,每一个法师见到他,不管再年老还是年幼,都要恭恭敬敬地微弯下腰,叫他一声“大师”或“老师”。

    他所追求的,他都得到了。

    沃尔奥尔的世界,在妻子过世后,变得安静而专注,变得更利于研究与做学问。

    真好,再也没有人会拿着布料粗鄙的长袍来烦他,不会喋喋不休在他耳边说邻居们的八卦,不会用油腻腻的汤羹来烦他,也不会朝他怀里塞只有下贱的农夫才吃的粗面包和麦酒。

    真…好…

    直到他死亡后多年,到沃尔奥尔变得白发苍苍,直到他连都没有了,静静地看着眼前拥吻的璧人,他才明白自己当年错过了什么,明白自己又用了什么傻乎乎的东西,在死亡之路上的无人陪伴。

    沃尔奥尔突然回忆起早就被忘记的面容。

    妻子年轻时傻气的,看起来一点美感都没有的憨憨的圆脸,心疼地捧着他随意扔下的废弃卷轴,眼里满是依恋和崇拜:

    “沃尔奥尔,等你成名了,这些废卷轴也会变得值钱的!那时我光靠着卖废卷轴,也能养活自己啦!”

    ……

    “你们两个,适可而止一点吧!”

    沃尔奥尔控制不住自己,有些生气地对着净化之门前两个耀精灵喊叫,试图分开他们,试图让他们不再用温情的画面,嘲笑自己的愚蠢。

    沃尔奥尔,你真是个混蛋啊!

    愚笨的混蛋!

    老法师战败在爱情的裙摆下,败得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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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血来潮出了一篇番外,还是个比较不相干的家伙。可不知为什么,七总觉得,和镜月与小夏艰辛重重,最终还是走在了一起。和她们相比,错过的旁观者尤为可悲,而七的文里,充斥着大量不幸的配角,他们比主角还值得同情。

    七不是个矫情的真爱无敌的人,也不是会坚定地说“自己不相信真爱,相信美钞”的人。

    只是看到很多人,有的成功了,依然是孤家寡人,有的成功了,事业爱情双丰收――这里面的事情,除了当事人的苦乐自知外,七这样的外人是说不清的。

    唯愿看文的大人们,都能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不要错过,也不要软弱,要聪明,要傻气,要看得清,也要糊涂,要放不下,也要放得下。

    ps一两点的时候,会继续更一篇正文,将肉汤炖完,算是接上昨天的尾巴。

    pps特别感谢alice963大人的厚赏,七不是个容易为财帛心动的人,可大人们的打赏,留言,建议,真的是对七写文的鼓励与肯定。

    同时也感谢心眯大人、杜小肉大人、yan31891大人的粉红,顾君大人、chelin1204大人的打赏

第四百零八章 羁绊

    对于爱情,年是什么?既是分钟,又是世纪。说它是分钟,是因为在爱情的甜蜜之中,它像闪电一般瞬息即逝;说它是世纪,是因为它在我们身上建筑生命之后的幸福的永生。

    ――《雨果情书》雨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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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法师喊声,镜月听见了,可他亲吻的动作连半秒的停顿都没有。

    既然连死亡不能阻止他亲近自己的爱人,区区一个人类老头的灵魂,更不能阻止他。

    度过几十万年,活得比人类历史还长的耀精灵,根本不会在乎“旁人的眼光”这种东西。

    梁小夏被镜月压在黑石门柱上,脊背后是坚硬的石头,胸前顶着镜月的胸膛,薄薄的法蓝阻隔不了从他身上传来的热度,也挡不住镜月独有的气味。她推在镜月胸口的手腕也被镜月握住,高高压过头顶,按在门柱上。

    宽大衣袍下,本不明显的柔软胸线,也因为手臂伸起的姿态,变得挺拔突出。

    镜月另一手环在梁小夏的细腰间,滚烫的吻不停流连于梁小夏唇瓣上,开始从急迫的进攻索取,变为缓慢的品尝与享受,以她的唇瓣为醇酒之杯,品尝啜饮她的滋味。

    然后,细细密密的吻随嘴角而下,袭上她的侧颈,轻轻的啃咬与舔舐,刺激得梁小夏的哼哼声也变得软绵绵的,只能将全身压在镜月身上,无力依靠在他怀里,嘴唇一解放就开始抗议:

    “镜月,停下来…停下来…没有人的时候再…好不好…”

    断断续续的。带着喘息的声音从她唇瓣中发出,梁小夏被刺激得脑袋发晕,可也急得快哭了。她还没开放到无所顾忌,她真不想就这么在别人的抗议注视中和镜月亲吻。

    握住她手腕的手掌变为十指相扣,镜月停了下来,抬起头看了一眼梁小夏的双眼,看着她眼中水雾一片,微张着嘴。很享受,却委屈得快哭出来的表情,颊边魅惑而不自知,羞涩无比的样子。顿时瞳孔凝缩,呼吸一顿。

    是该停下来,她这样能让人爱死了的表情,不能被别人看到。

    梁小夏见到镜月的样子,心中也是小小的颤动。

    当那双暗蓝色的双眼中再无深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后,她发现,当他以温柔的眼光看自己,完完全全向她表示自己心中的在意后。她更加无法抗拒。

    还是那张脸,那张令无数人迷失的容颜,侧脸的线条却不知不觉更加柔和了,眼角微微地眯着,暗蓝微光浮动,嘴角都是轻轻翘着的,笑得并不如何夸张。沉稳中带着清逸的味道。就像远挂天端的繁星终于坠地,洒下温和的,并不刺眼的明媚光芒,让她瞬间就迷失了进去。

    梁小夏伸手,摸了摸镜月的脸颊,拂去他衣领沾上的风尘。

    “镜月,你瘦了。”

    “因为一直没有吃到想吃的东西,所以瘦了。”

    果然还是小心眼!果然还是真黑暗!

    立刻就要报复因她拒绝产生的不高兴。还调戏她!

    梁小夏和镜月在一起的几十年,不是白相处的,她深深明白,镜月和所有精灵一样,都是睚眦必报的小心眼,高傲。自负,不爱吃亏。

    只不过这家伙的本性一直被他睿智的谈吐,沉默的作风和丰富的学识给掩盖了。估计再加上那副极具欺骗性的样貌,镜月成功地欺骗了不少人。

    “你学坏了!镜月…”

    “没关系,反正只有你知道。”

    镜月勾起的嘴角挂着宠溺味道,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无论是眼神,还是动作,均是意味深长。

    梁小夏磨了磨牙,手指轻轻在镜月侧脸一扫,划过他耳背的冰凉指尖引得镜月颤了一下,冷吸一口气。她看着镜月脸颊上未褪去的浅红又泛上来,恶作剧得逞般笑了出来。

    镜月看着她抿紧了嘴,替她重新戴上被放下的兜帽,用力向下扯,恨不得将她整张脸都盖起来。

    如同梁小夏了解镜月一样,镜月也明白夏尔。她就是个聪明的,灵活的,性格多变,主意也多得不行的小恶魔!被咬了一口,无论如何都会想着报复回去的小恶魔!

    镜月说自己没吃饱,其实是诚恳的实话。

    亲吻夏尔的灵魂,他不满足,夏尔的灵魂和他想象中一样柔软,却很冷,非常冷,嘴唇接触到的冰冷,怀中感受到的冰冷,果冻般的柔软,却配上了冰山般的温度,她的灵魂坦白在自己面前,却已经失去鲜活,不停散发冬夜月光般冰冷的寒意…这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他还是喜欢温热的,柔软的,肌肤滑腻的夏尔,他想听到她清脆的嗓音用软糯的语气叫他名字,想重新看到她的身体因为承受不住**的刺激,染上那层晶莹可口的粉红。

    他还想和她一起坐在湖边品茶观月,想和她一起分享食物,一起漫步在林间细雨中,一起种植花草,一起弹琴看书,一起在月落睡去,在朝日中醒来。

    曾经在母亲和父亲记忆中看到过的美好回忆,他都想去尝试;没有见过的,在别的耀精灵的命运之书上读到过的,他也想去逐一体验。他的脑袋里,装着所有耀精灵表达情意的方式,分享美好时光的方法,现在差的,是实践。

    等待的日子里,镜月在脑海中迅速形成了一张长得恐怖的完整计划表,只等着夏尔出现,然后将那张表上列的项目挨个走过,试出来夏尔最喜欢的。

    有了这种想法,镜月就明白,一个纯粹的灵魂,虽然他也真实深爱,却还不能满足他的愿望,也不能让夏尔真正变得快乐起来。

    生与死的鸿沟,不是自己说忽视,自己说不在乎,就能够真的视而不见的。

    这么年轻就死亡,也不该是夏尔该有的结局。他曾经发誓过守护她,他没做到,现在,他发誓自己会给她幸福,可她连命都没有,谈何幸福。

    镜月在见到梁小夏前,就打定主意要想办法弥补自己的错误,他也相信,自己是这世间唯一有能力挽回这种错误的人。

    只不过需要付出很多,只不过风险与代价都太高。可是和夏尔相比,这些东西都变成了次要的。

    两个耀精灵终于分开了,镜月很自然地牵着梁小夏的手,转头面对沃尔奥尔时,又变成了那个一身疏离味道的耀精灵,淡淡扫了沃尔奥尔一眼,什么都没说。

    梁小夏倒是很不好意思,沃尔奥尔的嚷嚷,她听得很清楚,不过她被镜月亲得七荤八素的,没有第一时间挣脱出来。

    再见到沃尔奥尔那张满是胡子的老脸上古怪的表情时,梁小夏也觉得尴尬得很,之前相处的游刃有余都没了,只剩沉默无语,小小地瞪了镜月一眼。

    “走吧――”

    镜月当先拉过梁小夏,没有带她穿过净化之门,进入死亡之海,而是沿着她来时的路,又返了回去。

    “死亡之海里没有吸灵怪,灵魂之石更少,在进去之前,你还需要补充一些灵魂之石,储备起来。”

    “嗯。”

    梁小夏点点头,回头朝着站在原地的沃尔奥尔眨眨眼,示意他一起跟上。

    不用问,她就知道老法师从死亡之海里跑出来,多半也是为了那些灵魂之石的,和自己在一起,镜月虽然不会分出半点精力保护沃尔奥尔,他也不可能再遇到什么危险。

    再说,带上沃尔奥尔,梁小夏还是有些考量的,如果沃尔奥尔走了,真剩她们两个,梁小夏觉得自己说不定真的会在荒郊野外就被镜月吃得渣都不剩的,或者,她忍不住将镜月吃得渣都不剩。

    这种事情,梁小夏没经验,不过也明白,太草率了可不好。

    沃尔奥尔没有读心术,不过也明白梁小夏叫上他的用意,再加上跟着两个耀精灵的确是难得机会,他还是忍不住跟上了。

    镜月牵着梁小夏的手,没顺着净化之路走下去,直接从净化之路离开,走向黑色的荒原之中。

    一路沉默,镜月没有看梁小夏,很专心地看着前方的路,好半晌都没开口,等得沃尔奥尔以为他可能是个不会说话的耀精灵哑巴时,突然很认真地对梁小夏保证到:

    “你放心,我会先想办法让你复活的。”

    言下之意,在梁小夏复活之前,他不会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下口吃了她。

    镜月这么一说,梁小夏又觉得,被吃干抹净又没什么了不起了,反正她这一生被镜月在记忆中刻下的痕迹太重,在一起不过是早晚问题。

    完全被镜月忽视的沃尔奥尔听到他的话,也是跟着一惊,又是一沉。

    爱到这种程度,牺牲那么多,却还压抑着自己做到那个程度,不想让心上人半点不快乐,那耀精灵完全就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嗯,我信你。不过,你也别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否则我会难过的。而我难过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梁小夏的回答跟着就来,轻快的语调里藏着浓烈的威胁,伴着天真笑颜,看得沃尔奥尔不寒而栗。

    也许,耀精灵都是疯子也说不定。

    ps:感谢alice963大人的坚持喂食~~~七争取长胖多肉~~

第四百零九章 欣赏

    所谓契合,相互吸引是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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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暴间歇,浓浓的灵魂雾气还未散去,并随着梁小夏深入腹地而变得逐渐浓郁。

    梁小夏从没离开净化之路这么远过,她向回头望,视线中的净化之路只剩下一条即将消失的白线,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盛开血红花树的黑色荒壤。

    沿途遇到的吸灵怪越来越多,这些淡蓝色的长尾巴幽灵快速游窜在血树之间,对着浓雾吞吞吐吐,体型一个比一个大。有的甚至因为过量的吞食,变成了非常浓郁的天蓝色,游曳动作快如林中毒蟒,一刻不停地四处乱窜。

    这种程度的吸灵怪,已经能够使梁小夏感觉到威胁了。她右手一张,精神的流光弓从手中生成。

    紧跟梁小夏的沃尔奥尔也不敢大意,施法的双手屈起,悬托着两团重重叠的几何形状光球,在他的掌心缓慢旋转。这两团光球不是元素之力,更像是某种精神攻击能力。

    一个能够做到实质化精神力,并使之离体的人类,梁小夏从来都没见过。沃尔奥尔这一手,让梁小夏对沃尔奥尔高看了一眼。

    唯一不紧张的就是镜月了,他连看都没看这些吸灵怪,只拉着梁小夏不停向纯黑无光的平原深处走去,直到梁小夏感觉他们已经前进了至少五个小时,才停下来。

    “夏尔,你有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

    “嗯?“梁小夏从没见过镜月用武器,他对敌似乎从来都是空着一双手。故突然听到镜月要武器的要求,感觉有些奇怪:”有的,我给你找找。你想要什么,弓箭?斧子?长刀?宽剑,还是双剑?普通的还是带铭文的?”

    “普通的就可以,有战锤最好,战斧也可。”

    梁小夏听完要求,忍不住一抖。

    她在自己的储藏装备中翻了翻,只找出一个黑矮人金锤的试手作品,一柄缠着棕红色长柄的暗金钉锤。

    这柄大锤极长,连柄两米多,顶头之上的锤头做成了长着金羽毛的六面鹰头造型。鹰眼锋利,鹰嘴尖锐,脖颈边竖起的羽毛形成锤头上天然的倒刺,看起来英勇、粗犷,好战而嗜血。

    尽管梁小夏信不过金锤的教养与智商,对他的锻造水平还是非常肯定的,这是柄极好的战锤。

    只不过…这柄鹰头战锤异常沉重,梁小夏一将战锤从空间装备里拿出来,就差点被砸到脚,将这么重的锤头交给镜月使用…耀精灵就算是用武器,也该选轻灵些的双手剑的么…

    结果,意料之外地合适。

    战锤被镜月接过,他将锤头从左手扔换到右手,单手就提起来了那件快把梁小夏压趴下的沉重武器,六面鹰头比镜月高出半米多,在他手里灵活晃动,像一只活过来的鹰在空中点翅飞翔。赋予战鹰飞翔能力的镜月也没多停留,试手满意后,双手攥紧长长的锤柄,直接朝着不远处游荡的吸灵怪奔过去。

    “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话音才落不久,镜月已经冲至吸灵怪前面,手臂带动之间,锤头舞动,算准落点,直砸在快速前进的吸灵怪又圆又大的脑袋顶。远远看去,就像一只从高处猛烈飞击而下的雄鹰,在空中划过一道亮丽的弧度,擒击住了地上蛟蛇,尖锐的利喙直接将蛇头啄了个稀烂。

    “砰——”

    在微微的刺爆声后,吸灵怪不见了,只留地上落下一块指甲盖大的灵魂之石,落在黑色的地上亮晶晶的。

    梁小夏现在明白,为什么镜月要一柄战锤,而不是小刀了。

    响声和散落的灵魂之石的味道,同时惊动了周边游荡的吸灵怪。拖着蓝尾、白尾的大小吸灵怪对准镜月站立的方向蜂拥而至,长尾巴摩擦空气发出尖锐的鸣啸,想要抢夺镜月身前落下的晶石。

    镜月很快被吸灵怪围在中间,沉重的战锤在镜月手中舞动,连半点滞涩都没有,空中划出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金色半弧,盘旋的鹰没有停下的时候,总是将围攻的吸灵怪数量控制在五个以内。

    对战中的镜月眉弓轻压,暗蓝眼眸沉敛光芒,盯着吸灵怪一个个解决,黑色碎发随着动作节奏轻轻舞动,衣袖也跟着他的手臂猎猎作响,每次挥舞举起与落下之间,背肌都会在衣衫下绷起明显的形状,脚步不停,月白色背影穿梭在吸灵怪游动的缝隙间,灵动如水,游刃有余。

    梁小夏眼角弯弯,一眨不眨地专注盯着镜月的身影。

    这个样子的镜月,很迷人呢。

    随着断断续续的吸灵怪爆炸声,不一会儿功夫,地上便零散落了大大小小的灵魂之石。

    沃尔奥尔本来还想去帮忙的,可在镜月轻易举起那柄看起来非常适合野蛮人或角斗士使用的战锤后,便果断退后了。直到镜月投入战斗,轻松将吸灵怪一个个砸爆,他嘴巴也忍不住跟着惊诧地张开了。

    “这…这就是耀精灵么…真是…强得不正常…”

    老法师回忆了一下,自己每次用精神束缚困住一个吸灵怪,费老大劲不过才能将那些长尾蛇捆几秒钟,还要小心吸灵怪挣脱反咬他,好不容易得到一小块灵魂之石,还得感叹上天厚赐。

    再看那耀精灵,一锤一个,五秒一个…

    摸摸自己的老脸,看看耀精灵的容颜;想想自己辛苦的拼搏,看看耀精灵的实力;盘算自己的所得,看看耀精灵的收获…沃尔奥尔很想吐血,恨不得跟着投胎成为一个耀精灵,哪怕是女的也行。

    这世界真是不公平。

    “卡尔纳,你是怎么和那位…嗯,先生…认识的?”

    梁小夏看着战场中央,唇边的笑容些微扩大了一点,语气玩味得像是个玩笑:

    “盗墓的时候,从棺材里捡来的。”

    “……”

    梁小夏看着沃尔奥尔的表情,就知道老法师肯定是觉得自己在糊弄他。事情总是这样,说真话没人信,假话反倒是容易被相信的。

    看了好一会儿,沃尔奥尔回味过来。镜月其实是做了个简单的钓鱼陷阱,用先入网的灵魂之石,吸引后来的吸灵怪,避免一个个去寻找追击的麻烦,这种看似简单的小计谋,却出奇省力奏效。

    至少,沃尔奥尔自己就没想到,或者即使想到了,也没那个魄力去做。

    “那耀精灵不仅武力出众,而且头脑也是清楚…卡尔纳,能为你追到这里来,他是个真正值得托付的人。如果我是你,如果我也是个耀精灵,也会选择他,没什么好犹豫的。”

    沃尔奥尔捋一捋长胡子,发出感叹。

    梁小夏瞪了老法师一眼,扭头重新看向镜月:“沃尔奥尔,我知道你没那个心思,我也知道你到底是什么心思。不过我还是得警告你,别想和我抢,我很小气的。”

    战斗中的镜月一直分了一分心思在梁小夏身上,本来见到她和沃尔奥尔相谈甚欢的样子还有些不太高兴,不过在灵敏地听到对话内容后,眼神不由得柔和了些。

    看来,人类也有不讨厌的时候。

    半小时后,再没有新的吸灵怪出现,附近的吸灵怪都被镜月清理一空。他单肩扛着战锤,向沃尔奥尔略善意的点点头,老法师很自觉地充当了打扫战场的角色,飘向满地灵魂之石的平原上,挨个将小石头捡起来。

    一来一往之间,耀精灵与人类法师之间的默契便达成了。

    梁小夏双臂环抱,看着镜月眼中带笑:“怎么,两三句好话,你就被收买了?”

    猝不及防被镜月架起来,梁小夏腰上瞬间缠上一条手臂,低沉的声音,带着运动过后明显的灼热扫过梁小夏耳边,“蜜糖使人腻味,香料使人眩晕,谄媚使人失智…可我不是神,我也喜欢有人在我的心上人面前替我宣传。毕竟,自夸是很流于轻薄的行为,你说呢?”

    “是…是…镜月大人,你是很好的,瞎子都看见啦,我当然也看见了。“

    梁小夏杏眼睁得大大的盯着镜月看,睫毛柔卷,嘴唇一边抿着小小的窝儿,像极了吸收花瓣清柔与朝霞璀璨的挂蕊露珠,不过分艳丽,也不过分冷清,充满空灵清新的味道,显得晶莹灵动,又甘甜可口。

    镜月扭过头,感觉耳根发烧,她的目光,她的模样,就像一双摸过自己脸颊的柔软小手,在宁静的湖水中随手一搅,轻易便将他的心绪撩拨得乱七八糟。

    他再能侃侃而谈,见到她这一双眼,见到她的表情,都会败下阵来。

    “走吧,去找下一个吸灵怪。”

    梁小夏看镜月快步上路,耳背后染着显而易见的粉,微微一怔。

    这是,害羞了?

    偷笑过后,梁小夏更起劲了,眼神直接黏在镜月后脑勺上,盯着他使劲看。

    “在看什么?“

    “看你。“

    梁小夏坏笑着,”镜月,你真是英俊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前面走路的耀精灵步子一顿,长长的耳朵非常明显地抖了一下。

    “别再这样看我,夏尔,否则即使有人看着,我也要狠狠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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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文的节奏就这么开始了,七会用行动证明自己是个披着严厉外皮的亲妈。感谢alice963大人、月冷冷的大人的打赏,清溟渌水大人的粉红支持~~~

第四百一十章 诱惑(1)

    除了诱惑,我什么都能抵抗。

    ――奥斯卡王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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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镜月的印象中,夏尔是他见过最奇怪的精灵。

    也许是因为她的“秘密记忆”,夏尔身上,少见精灵刻板的高傲与不近人情,多有属于人类的热情与善良。

    她的朋友圈子完全没有因为种族之间的隔阂被限定死,人类、马人、虎人、矮人、蜥蜴人、甚至暗精灵…她的朋友什么种族的都有,似乎只要是被她真正认可的,都能和她相处得很好。

    她时而贪财,时而冒进,时而冲动地为了保护朋友和家人挺身而出,时而诡计多端算计敌人…这很不像一个精灵,精灵的朋友从来都只是精灵,而且只有那么两三个,精灵的性格,也从来都是单一的,不会有她那么多变化。

    可她却又是最符合精灵传统的精灵。

    她喜爱音乐,喜爱知识,喜爱自然风景与美丽花草…也非常爱干净,和所有精灵一样喜爱洗澡。

    她喜欢随意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喜欢随手摘下果子用手掌蹭一蹭就塞进嘴里吃,这些随意粗鲁的动作,被她做来却有一股放松的优雅,半点故作腔调的味道都没有。这种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的优雅,确实是精灵才有的风格无疑。

    她能认真捧着一本书,一看一整天,丝毫不觉得闷,沉静如水,也能捧着一杯茶,静静思考一两个小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感到枯燥与难忍。如此对待时间的态度。不是那些毛毛躁躁,争取最大化生命每一分每一秒价值的人类可比的。

    她是一个矛盾地杂糅了人类与精灵的特质,又很好将两者融合的精灵。

    她像所有爱美的精灵一样关注容貌,会因为美丽而惊叹,却从未沉溺于貌美之中。

    镜月没有忘记,自己第一次见到还是小不点的夏尔时,她眼中还来不及隐藏的震惊。那双绿眼睛,是他见过的最美的眼睛。里面有一种通透的干净。不是未经世事沾染的天真无邪,而是一种沉淀过后的,灵动的干净。剔透的绿色中,蕴含着生机与希望。

    在她的眼睛里。镜月除了惊叹的欣赏,没有找到占有与嫉妒,奇怪的是,也没有找到他通常能够感觉到的自卑。她那双眼,就像是会说话般,用脆脆地声音告诉他,“你很美丽,我很喜欢”。

    他也没忘记,防备心极强的夏尔下一刻就给了他一箭。

    那一箭。甚至使镜月疑惑,他的容颜是不是早被岁月摧残得魅力不再了。

    夏尔是不同的,和镜月认识的任何一个女精灵都不同。除了极少时的迷茫外,她总是很清醒,清醒得甚至有些残酷,她的性格中,有一种柔韧的坚强。就像一簇平凡的水生植物,鲜绿的叶虽然也会随水飘动,根系却深深扎入泥土,从不为流水的冲击而有所移动。

    这种对目标的执着,性格的坚韧,注定夏尔是个很难被表象迷惑的精灵。

    所以,她即使生活在挥金如土的人类贵族中,表现得爱财如命。却也从未真的变成一个喜爱奢华的虚伪精灵。

    所以,她即使一肚子阴谋诡计,也从未将这些计谋与聪明用在自己族人身上来争权夺利。

    所以,相比较镜月的好皮囊,夏尔更喜欢的是他脑袋里装的知识。她从不艳羡别人有什么,但是她会想办法给自己增加储备能量。

    夏尔长得不如赫尔莎好看。在法唱术上的天赋也不如大多数精灵。镜月本以为,这两个白精灵之间最终又会演变为一场姐妹情仇,就像琉卡与琉雅一样,或者好一些分裂为陌路之人。可她亲切叫着“泥球”,几十年眼中从未出现过露骨的不满和嫉妒,后来即使她变得身份地位尊贵,对自己的朋友也从未变过。

    她是一个披着复杂的外衣,揭开后却意外发现一个真诚内心的精灵。

    镜月和她相处得越久,看到得越多,对她了解越多,陷得越深。

    他见过各式各样的精灵,他知道那些精灵充满传奇色彩的一生,坦白说,和那些历史英雄曲折迂回又无比漫长的一生相比,夏尔还是很稚嫩。可她已经具备了一个传奇人物所应有的基本素质:超人的毅力,以及不寻常的道路选择。

    他本以为自己会见证一个新的传奇人物诞生,可他没想到,自己却先一步爱上了她。

    因为他见到了夏尔最秘密的一面,连朋友都见不到的一面,他看到了她不同于暗精灵狡诈多端的忠诚与守护,看到了她不同于人类的宽容与豁达…她真正不同于女耀精灵直白示爱的羞涩与柔软…他看到了那具躯体中的灵魂所独有的美丽。

    ……

    浓雾散去,周围的吸灵怪都被收拾干净了。

    梁小夏正想跟上镜月的脚步,骤然停住脚步,打了个颤。

    从头皮泛起来的酥麻冰冷刺骨,梁小夏眼神一凛,眼中柔情顿时散得干净。

    这是个危机十足的冷颤,她毫不犹豫地抬出手上的弓,顺着感觉来源的方向,对准老法师沃尔奥尔站立的位置就是一根利箭射出。

    箭矢如同冰蓝色的冷光,飞出她手中的弓,直擦着弯腰的沃尔奥尔身体而过,惊得老法师差点抬起头自己撞上箭矢。

    箭矢没有命中目标,错过沃尔奥尔后滑出一个直角弯,又追着空中看不见的身影而去。

    “叽――”

    刺耳的尖叫声和爆炸声同时在沃尔奥尔身边极近的地方响起,老法师吓得灵魂颜色都变了,他完全不知道,危险居然离自己那么近。

    直到被箭矢命中的一刹那,梁小夏才真正看清她射中的东西,一个纯黑色的小个吸灵怪,被消灭后,在地上留下一块黑色的灵魂之石。

    “卡尔纳。你怎么看见那个吸灵怪的?”

    捡回一条命的沃尔奥尔向周围的黑色平原看了一圈,完全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东西。拖着长尾的吸灵怪完全没有颜色,透明的身体混在黑色的地面低低飞过去,无声无息地靠近他,他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感觉。”

    梁小夏凝眉眺望远方的黑色,神色凝重,“沃尔奥尔,赶快回来。更大个的要过来了。”

    她的话音才落。手中的箭矢便开始连续飞出,每一支箭都像是雨前低飞的海燕,在空荡的平原上来回穿梭,追击着看不见踪影的吸灵怪。

    沃尔奥尔将眼睛瞪得极大。努力追着那些飞快掠过眼前的箭矢去寻找吸灵怪的踪影,却一个都没看见。

    只有当箭矢命中吸灵怪,在刺爆声响起的瞬间,他才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半透明的长尾巴影子爆炸开,掉出一块黑色的石头。

    一共六支箭,一箭都没有漏,几分钟不到的时间,在梁小夏操纵下的箭矢很快就将看不见的吸灵怪消灭殆尽。

    他们周围的平原这下才是真正空下来了。

    老法师忍不住咋舌。他以为镜月强大无匹,梁小夏跟着他以后再不会遭遇什么危险。感情他认识不久的女精灵完全不像看起来那样弱不禁风,根本不需要靠别人来保护。

    能够被操纵的诡异弓箭,能凭着感觉就锁定目标的位置,在战斗中不留情、不手软、却也没有凭着勇武的狠辣与急躁的冒进…能锻炼出这种战斗风格,要么她天生就是适合战斗的天才,要么她至少对敌过百,杀敌过千。凭着一次次死里逃生锻炼出的本能,练就出这种成熟老辣的战斗技巧和直觉。

    这下,沃尔奥尔才彻底相信梁小夏说的,她杀过人,杀过很多人。

    弯腰捡起地上黑色的灵魂之石,沃尔奥尔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冒出对新事物的研究心思。他被更奇怪的问题困惑住了心神。

    沃尔奥尔怎么想都想不通,这样的一个机智、美丽、善于战斗与躲避危险的精灵,为何会殒命。阴谋诡计?敌人围攻?暗杀陷害?在沃尔奥尔遍经历练的眼光中。这些通常能够致人死地的原因,在对面的耀精灵身上,都有些适应不通。

    老法师将灵魂石集中好,看都没看就递给了梁小夏,反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

    “卡尔纳。我能问问,你是怎么死的吗?”

    梁小夏还未回答,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圈住了腰。她扭头,正撞见镜月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看的双眼,战斗中的冷静坚强顿时散去,重新柔软而闲适地靠在镜月怀里,修长的脖颈贴在他的胸口,无意识地任由美丽的线条在镜月眼下舒展。

    “怎么死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现在,不是过去。”

    梁小夏从没怪过镜月,也没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她反倒为自己的选择而愧疚。当初那个时候,选择死亡的一个,才是真正逃避,不敢面对痛苦的一个。

    镜月听着她的回答,心中感动,忍不住更加贴近她,将下巴搁在梁小夏的头顶,轻轻蹭着冰凉的长发,环抱着她纤细柔软,一点重量都没有的身体,只觉得心里的空洞被填得很满。

    战斗中的她,身体绷直,直直盯着目标不放手的她,耀眼得让他移不开视线。这种发自灵魂的强韧美丽,不是能够被所有男性所接收的,可真正懂得欣赏的人,都会明白有这种本质的夏尔,是多么美丽稀有的一块宝石。

    一块无瑕无杂的坚硬祖母绿,散发着柔软而不刺眼的光辉,令人沉迷。

    镜月很高兴,这块宝石是他的了,可他又担心,她的美丽迟早会被别人发现,引来觊觎的目光。

    “轰轰――”

    天空中传来闷闷的响声,雷暴又要降临了。

    梁小夏没敢回头看镜月瞳孔中的颜色,急急忙忙拍拍他的胳膊,挣脱出来后拿出一柄铲子准备随地挖出个深渠躲藏,镜月却一把拿过她手中的铲子。手掌一张,一个巨大无比的白色球体丢出去,碰到黑色地面,猛炸出一个圆形深坑。

    镜月的动作依然优雅,衣衫没有被溅上半点土泻,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面前巨大的坑洞,很满意地又随手丢出一个白色球体,在这个深坑旁边炸出另外一个较小的洞。

    沃尔奥尔明白,这时候还是别惹人嫌比较好,于是很自觉地和镜月道谢,进入那个较小的深坑中躲藏。

    “镜月,你手上的光球也是精神力吗,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

    梁小夏摸了摸被炸出来的光滑洞壁,回想起那声比打雷还响的爆炸,有些疑惑。这块黑色平原和他有仇吗,至于用那么大的力量?

    “是,我的精神力在吸收安奈米克的意识后,又增长了许多。”

    雷暴准时响起,轰隆隆的声音使得镜月的解释模糊不清,却没盖住极寒之地他的体温。

    他贴得很近,气息环绕在梁小夏身边,手掌轻轻扣在梁小夏即使穿着手套也显得纤细的手臂上,她散发着冰冷气息的身体透过法蓝,透过他的衣衫,一点点浸透镜月的躯体,可他却被这股柔软的冰冷点得全身燥热,蠢蠢欲动。

    夏尔已经长大了,可她不知道,她在无意识间,全身都在散发致命的诱惑味道。

    无法抗拒,不想抗拒。

    在白天,对什么都不动情是很容易的,但在夜晚,在黑暗中,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贴得近了,夏尔对他的吸引也和她手中的箭一样,直直地穿过他的灵魂,戳得他全身血液涌动,让他真的很想…

    想让她变得和自己一样热。

    梁小夏的灵魂僵硬了,镜月的鼻尖埋在她随风飘扬的淡金色长发之间,深深地吸着气,唇瓣擦过细滑的发丝,滚烫的呼吸间全是压抑忍耐的味道。他的手指像是被丢到火中烧过的烫石,拂过侧脸时烧得梁小夏些微的麻痹与刺痛,肩膀与臂膀的肌肉一样紧绷,将梁小夏圈在其中。

    她细长的耳廓被镜月温热的唇轻轻磨着,他唇瓣轻轻含着梁小夏脆弱的耳尖,齿间轻咬着,声音黯哑含混,低低地在她耳边萦绕,扫得梁小夏忍不住瑟缩脖颈。

    “怎么办,夏尔,即使现在你不看我,即使你背对着我,我也忍不住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诱惑(2)

    统治理性的国王为智慧,统治感性的女王为爱情;感性在理性面前,总是显得弱势一些,犹如女王与国王的关系一样――可任谁都知道,哪怕是理性的国王,脖子上被栓了金缎带,也是要被女王乖乖牵着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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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轻轻的叹息般的话语,烧得梁小夏浑身发烫。

    梁小夏被镜月咬住耳朵,脊背紧紧贴在镜月胸口,感觉自己连灵魂都喘息不过来。曲线密合之间,镜月低下头,咬住她半只尖耳朵,含在嘴中,用舌尖轻轻逗弄着让柔软的耳朵随着他的唇舌打转,动作又温吞又慢。

    弄得梁小夏又痒又麻,心里咕嘟嘟冒着温热的泡泡。

    在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思胡思乱想――幸好,失去以后,她的耳朵不再像所有精灵一样敏感得一碰就颤栗了。

    糟的是,现在的她,全身都敏感。

    离开耳尖的唇瓣顺着她的耳背向侧边移动,磨蹭着游移向耳根,她身上的法蓝在拥抱中被扯得领口敞开,露出整个后颈和小片光洁的脊背,滚烫的吻紧跟着也落在上面,顺着她的肩窝轻轻啃噬,沿着脊椎滑动,又返回她圆润小巧的肩头,绵绵密密地细吻。

    半截衣服挂在身上堪堪未落,梁小夏软得快站不住了,双手撑着面前黑色的洞壁,微低着头大口大口喘气。

    她当然不能呼吸,可这种如同脱水的鱼一般的感受,只有喘气的动作能让她有所缓解。

    梁小夏觉得自己现在很奇怪,虽然她从生到死,大部分时候都处在不正常的状态里。可这一次,是她被镜月变成耀精灵以来,最不正常的一次了。

    没有的灵魂状态,她度过四年多后,已经相对熟悉了。她没有味觉,视觉是三百六十度环形的,听觉还在,可她发现自己贴得近了。不仅能够听见正常的声音,还能听见灵魂的声音。

    重点是,灵魂脱离身体,她却未觉得肌肤相贴的触觉一同消失。那种本是细腻的,些微的摩擦感觉,变成了另一股柔软而滑嫩的交融,戳得她全身过电般颤抖不停。

    就好像她是一块巨大的奶糖,在慢火温烤中,一点点融化。

    镜月同时感觉到,他给夏尔的灵魂刺激得有些过了,他很体贴地松了怀抱,向后退半步。与她拉开了距离,给她真正喘息的空间。

    腰上环着的双手松开,耳背的灼热同时撤离,梁小夏心里一松,又一抽紧。

    她转过身,回头看向镜月。

    入眼的,是那双深谙如夜。宁静如湖的暗蓝双眸。

    镜月的眼睛,很少有光芒,却很容易让人在与他的对视中,忘记了他的俊美容貌。那双眼太具有穿透力,太能洞察人心,也太过冷清,真的像梁小夏给他的蓝钻一样,有美丽的光芒。却坚硬无比。

    从梁小夏认识他开始,无论何时她去看镜月,他都是无欲无求的,都是淡然而疏远的。

    当然不包括现在。

    他纯粹的暗蓝色在昏暗的夜中深得发黑,也只有洞顶不停打出的一道道刺眼蓝紫电蟒,又给那双眸子染上层层光芒。像一片不停变换的极光,在光暗相接之间,最后化作暖融融的光芒。

    “夏尔,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两三个呼吸间,镜月就恢复了平静,替梁小夏拉上衣服,挡住她灵魂的散逸。

    他是等不及了,耀精灵在相爱的伴侣面前,从来都不是羞涩退却的生物。不论是男是女,正视内心后的耀精灵都有积极的争取精神,饶是镜月一直保持着冷清的姿态,他也从不是会在喜爱的人面前胆怯的精灵。

    更何况,他等待得太久了。

    对待夏尔,镜月投入了他一生中从未有过的心血,他的知识、精神、意志、身体,一切能被他拿来付出的,都被他毫不吝惜地投进去了。

    竭心竭力之后,镜月才深刻明白,月神当年告诉他的第二次生命究竟为何意,为何又能终结他的生命。

    付出得太多,感受得太过真实,感情如果真的逝去,被彻底消耗过的他,也将一同死去。

    漫长的忍耐和等待,如同一个永远行走在沙漠中的饥渴旅人,当他终于在绝望中看到那片绿洲时,能够很好地克制自己不痛哭出来,已经十分勉强了。

    更磨人的痛苦来了,这片绿洲只能看,不能饮。

    她是高傲尊贵的耀精灵,统治国家的女王,即使她同时也是镜月认定的伴侣,她也不该被轻贱对待。镜月没忘记,夏尔还没举行成年礼,也没忘记,他还没有按照耀精灵的传统仪式向她表达爱意,正式与她确定关系。

    她值得最好的,而不是死亡之地一个随手砸出的坑洞。

    更重要的是,灵魂状态的夏尔,不适合和活人有太多接触,镜月身上无形散发的热量对她是种灼伤,她永远无法驱散的冰冷也会一次次在亲密的接触中伤害镜月的精神力。他们可以亲热地互相依靠一会儿,却决不能像刚才一样,久久地贴在一起。

    更不能再亲密地进一步。

    否则,她会融化,会消散,镜月不得不被迫承受第二次失去她的痛苦。

    “你是欠我很多对不起,你还欠我很多解释。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次,别想再用沉默糊弄我了。”

    梁小夏略骄傲地仰起下巴,轻哼一声,明确指出镜月做了那么多瞒着她的事情,却一个交代都没有是十分不正确的,十分不尊重当事人的想法。

    淡金色灵魂状态,闭上的双眼,撅起的小嘴表示她很不高兴,可从镜月的角度看,又觉得这样生气都显得生动的夏尔。真是可爱得不像一个沾染死亡的灵魂。

    爱情应该是坦诚的,镜月在追过来后,就没有了隐瞒的必要。不过镜月有自己的考虑,无论如何,一个头顶天雷,四周覆土的死亡之地,都不是述说过去的好地方。他希望等她复活后,再慢慢牵着她的手。向她讲述自己的一生。

    “是…我的过去都会告诉你的,小夏尔。”

    镜月摸了摸梁小夏的脑袋,指尖挑起她冰冷的长发,凑在唇边一吻。

    他很满意。夏尔的灵魂,和她的发色一样,月色一般的淡金,光滑如水。

    “说!你是不是除了我之外,还喜欢过别的精灵?”

    冰冷的指尖戳了戳镜月的胸口,梁小夏无论如何都不信,能说出那么多好听话,接吻时又没半点羞怯的镜月,恋爱史会是空白。

    她很小心眼的。她还记着那对耀精灵姐妹花呢,哼,就算没有那两个,说不定镜月还有别人呢。

    说不在乎不介意是不可能的,可她既然已经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了,又能怎么办呢?

    这时候的梁小夏,已经做好了要用二手货的准备了。

    她讨厌二手货!

    镜月看见她这样自己和自己生气的样子。有些心疼,轻轻抱着她,坐在地上,声凉如水地沉吟着。

    “从前,我最怕的,就是有人对我动感情,因为爱上我的人,靠近我的人。最终都会死。

    当你眼看着爱你的人,一个个离去的时候,即使你不爱她们,你无法给他们回应,也会觉得难过…为她们一腔真心错付而感到不值,为自己连累她们而感到愧疚。

    不合适的环境。不合适的人,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把握不住…夏尔,从未有人给我像你这样的感觉,也从未有人能让我感到自己还活着,心还跳着。面对向我示好的人,我躲闪都来不及…那时我以为,我是永远无缘于爱情的。“

    梁小夏闷闷地蜷着腿窝在镜月怀里,听他这么讲,又内疚地想责备自己没心眼。

    她还怀疑什么啊!在族里待过那么久,她什么时候见到过一个白精灵同时或者先后爱上两个人的?白精灵们固执地守着一个伴侣,还生怕对对方不够好,只在爱情方面,恨不得个个都能活上万年,永远黏着对方。

    白精灵都这样了,耀精灵还用说吗?

    镜月低头,看着不知在生什么闷气的夏尔,又生出了逗弄她的心思。

    “现在…只要你不嫌我老,我是要定你了。”

    梁小夏忍不住笑出来了,摸了摸镜月的脸,暗自感叹,仅凭着这张半点皱纹都没有的脸,谁能想到眼前的是个活了几十万年的老妖怪?

    他还真能调侃。

    梁小夏不知道,当一整个族群的爱情经验都存在镜月脑袋里时,他是有足够的分量有恃无恐的,他也有足够的能力掩盖住自己同样震颤不止的内心,藏住他的紧张,只不过没有那个心情的镜月也不常说罢了。

    “好吧,我不嫌弃你就是了。”

    梁小夏得瑟一会儿,脸色重新变得温和下来。

    “其实…我…我不讨厌你那样…只是,只是…不太适应”

    只是她还没有习惯放开的镜月,上辈子做人的那点羞涩,使得梁小夏在恋爱上虽然同样理论丰富,却半点不懂运用,实战经验几乎为零。

    她缩着身子,在镜月的嘴唇上安抚地轻轻吻了吻,脸色有些不自然地羞恼,尝试着让这个吻变得更加深入一些,手指跟着攀上镜月的衣领,沿着锁骨的形状缓慢摩擦着。

    羞怯地仰着头,主动献吻的小家伙。

    镜月的瞳孔瞬间缩了起来,那种难过的煎熬感觉又来了,他双手按在地上捏得死紧,任由冰冷柔软的唇瓣沿着自己的唇边滑动,闭上眼睛,额边的汗水滚滚滑落。

    他必须,早点,快点找到复活夏尔的方法,否则迟早得被自己憋死。

    他发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忍耐了!

    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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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还是没吃到嘴里~~大人们别遗憾啊,小夏不能真的像个奶糖一样化掉的。而且,七真写不出来一个坑洞中不得不说的故事~~地点不对,这不是段誉和王语嫣。要承认的是,相对于拉灯党,七更爱尺度越来越大的渐进式然后,身为女王的小夏,必须在磨练中学会反攻――握拳!

    感谢弑雨世羽大人的厚赐,huashengzao大人、夏琛茹大人、chelin1204大人的打赏,alice963大人的日日支持,以及凤凰冰魂大人的粉红支持~~~!!

第四百一十二章 见解

    大胆的见解就好比下棋时移动一个棋子:它可能被吃掉,但它却是胜局的起点。

    ——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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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云无迹,震耳的轰鸣声响彻天地,紫金蓝银的闪电在空中割出一道道裂纹,肆无忌惮地向地面猛击,砸得血树断枝,沙石飞起,给黑白的绝望世界添上浓浓的危险色彩。

    雷声之中,隐隐夹杂着吸灵怪长尾扫过空气的尖啸,听起来极像女子不堪忍受痛苦的崩溃尖叫与哭泣。

    小小的坑洞下,却是另外一个世界。

    不大的地面铺着整张手编羊绒地毯,猩红色密密织就的毯子上杂着明黄的星月图案。地毯之上,简单放着一张长沙发,边角的小茶几上落着一盏明亮的球形琉璃罩灯,在黑暗中圈出一小片温暖的橘色。

    沙发另一边,放着比小腿还低的小书柜,隔着透明玻璃柜门,里面或仰或倒地放着十来本书。书柜的立台上,架着一米多高的盆栽植物,叶片绿油油惹人喜爱——仔细看去,才发现植物的叶片,都是深浅不一的细碎绿色刚玉拼出来的。

    梁小夏窝在沙发里柔软的长毛垫子上,很是高兴地打了个滚。她虽然已经没了肉体,却还是喜欢软而舒适的东西。手指一缕一缕地捏着长毛垫上的白色软毛向上提,她突然有些想念自己那只肥肥的大飞猫了。

    另一边,镜月的布置还未完成,他随手一抓,从虚空出提出一架巨大的镂空金屏风,将金丝扭成的屏风展开在靠洞壁的地方,上面随意搭上缀着宝石穗子的紫色纱绸,遮住黑黢黢的洞壁。

    梁小夏脑袋搁在长毛中间,眼睛透过毛茸茸的垫子,追随镜月忙碌的背影,只觉得生活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和心境,和在一起陪伴的人有关的。

    心情差的时候,听音乐都会觉得烦躁,心情好的时候,听着轰鸣雷声,都能听出一番别致的紧绷韵味。

    不过,镜月的布置,稍稍有些过了。

    当梁小夏看到他开始从奇异的空间中又拿出一个一人高的大理石人鱼喷泉时,嘴角一抽。

    “镜月,我明白你的想法,不过为了确认,我还是得问一句,我们不是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吧?”

    再长的雷暴,也不会超过两周,他这种不布置到奢侈舒适不罢休的劲头是怎么回事?

    听到梁小夏的疑问,镜月端着喷泉的手臂只顿了不到半秒,将人鱼喷泉放在地上,向里面注满水后,启动了喷泉上的铭文。

    清澈的水流从人鱼手中的水瓶流出,晶莹水滴砸在人鱼翘起的尾巴上,又落回喷泉下的大理石台面中,恰形成一个半透明扇状水弧。

    “当然不是,”镜月眼睛扫了一圈不大的坑洞,脸上挂着勉强满意的表情,堪堪停住手。他凭空掏出一块手帕擦擦手,坐在梁小夏旁边,温柔摸了摸她的长发,“我只是在行使每个男性与生俱来的讨好伴侣的本能而已。”

    梁小夏回想到自己无数次露宿荒郊野外,连平整的可以躺下的地方都没有,只能靠着咯人的碎石头坐着睡的苦逼生活,只觉得前后待遇差别还真是大得让人无法直视。

    她可没忘记,自己在世界各地摸爬滚打的时候,镜月还在自己头上绑着,乐颠颠看她笑话呢。

    “唉…这么奢侈地惯下去,我很快就会被宠坏了。

    不过,镜月,你现在做这些是不是有点晚了?毕竟,我现在从标准学术角度讲,是个死人。”

    梁小夏承认,她就是个斤斤计较的小心眼,必须稍微刺他一下找回心理平衡。

    镜月摸着梁小夏脑袋的手指停了下来,看起来瞬间低落很多,盯着她的头顶,沉默地有些出神。

    一见他这样,梁小夏便哑了。她回想了一下最后在血腥城堡的那段时间,扮演印遐的镜月对自己的多番照顾,恨不得黏在她身上的样子,又觉得此刻说出这番话的自己十分没良心。

    “呃…镜月,和我说说吧,死人的情况,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死了以后灵魂没有散开。还有,你能解释解释这个么?“

    梁小夏岔开话题的水平极高,她手指一动,镜月就被地毯上躺着的东西岔开了心神——她的尸体。

    “每个人死亡以后,尸体都会被归还给灵魂吗?那让没有空间装备的人怎么办?自己看着自己的尸体腐烂?“

    镜月的脸色有点白,不是为他见到了死人,而是为他瞬间心思的快速翻转。

    实际上,他也没想到夏尔不仅死后灵魂没有消散,居然自己还保管着自己的尸体。

    梁小夏没敢让尸体出来晃太久,很快将之收了回去,镜月则盯着刚刚放置尸体的地方有一刻钟,才缓慢抬起头对上她关切的眼睛,勾着嘴唇,轻轻揉了揉梁小夏的脸。

    “夏尔一直很努力,让你受苦了呢。“

    “嗯?“

    梁小夏睁大眼,不明白镜月为什么突然用这种他欠了自己好多的语气说话。

    “你的灵魂没有消散,很大程度是我连累的。“

    他连累的?

    梁小夏细数镜月在自己身上动的手脚,反问到:“是你的记忆有问题,还是你的血有问题?还是我变成耀精灵的躯体有问题?“

    “记忆。“

    “月灼之刑?“

    梁小夏试探着问出口,果然看到镜月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痛苦使我们走到一起,紧密结合。”镜月念了一句上古精灵语诗引作为开头,“月灼之刑,精灵一族最高的刑罚,结合铭文之力与月光之力,通过行刑的水晶柱,使将受刑者灵魂与肉体同时产生无法承受的剧烈痛苦。

    排除水晶柱刺入肉体,穿透灵魂带来的感官折磨,月灼之刑附加的结果,便是使灵魂在刺激中逐渐凝为实体,并与躯体紧密结合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梁小夏懂了,月灼之刑不仅会让人产生剥皮般的灵魂剧痛,还能彻底将作为灵魂载体的身体变为它的永久居所,像囚牢一样将灵魂关起来。

    “这就是为什么每一个受过月灼之刑的精灵,灵魂都无法回归生命之树的原因吗?“

    “是。从月灼之刑后,躯体成为灵魂的囚笼,灵魂的棺冢,水晶的铆钉紧紧封锁,即使死亡也无法挣脱。”

    “可我的灵魂离开肉体了呀,“梁小夏心思一转就明白了,”我看到的只是你的记忆,不是真的受了月灼之刑,所以我的灵魂凝实了,却没有真正和肉体结合?“

    “正是如此。“

    梁小夏差不多明白了,自己的灵魂为什么会是实心的。

    在遇到镜月前,梁小夏对自己现在状态的原因,早已有了猜测。一路上她所见过的能有形体的灵魂,精神几乎都不太正常——不正常,死前定是受过莫大的刺激和痛苦的。

    不过,仅凭月灼之刑,还不能解释梁小夏的躯体为什么也会被送过来,也还不能解释她为什么死后没有因为上古精灵遗物的原因,使躯体化成一片藏着几颗石球的粉末。

    “夏尔,你弓猎几阶了?“

    “八阶。“

    梁小夏回答后,便明白镜月为什么明知故问了。

    躯体的事情,多半和她的职业阶位有关。不过梁小夏看了看镜月的神色,明白他大约也是处在猜测阶段的。

    “镜月,你说如果我的弓猎可以到达九阶,会发生什么?“

    梁小夏神采奕奕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脊背挺直抬着头看洞顶的紫电阴云,似乎摸索到了一条新的途径。

    镜月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试试就知道了,反正再怎么样都不会变得比现在更糟了。而且,我有预感,九阶以后会有非常大的变化。”

    梁小夏干劲十足地捏了捏拳头。她在死亡之前,已经隐约摸到了九阶的门槛,接触过九阶的感觉,对她来说,突破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不过现在想还太早了,出不去就什么都做不了,”话头一转,梁小夏又仰着头窝倒在柔软的沙发里,脑袋枕在搭着扶手的靠垫上,很随遇而安地一笑,“目前,还是填饱肚子比较重要。”

    她两个脚丫翘着,一只手捧着本书,就着边上的台灯阅读,一只手伸进装满灵魂之石的袋子,抓出两三颗灵魂之石向嘴里一丢,吃两三颗便翻一页。眼睛一行行缓慢扫过手中的书本,姿态闲适得让人嫉妒。

    若论吃苦耐劳,残忍自我折磨,小夏尔是当之无愧排第一位的;若论会享受生活,小夏尔也是要排第一位的。她现在的样子,就差一盘切好的瓜果,一盘点心,一杯清茶了。

    镜月看着窝在沙发里,猫一样悠闲的梁小夏,心情不知不觉也跟着松下来了,径自拿出一把六弦琴,低头轻轻拨弄起来。

    喷泉流水不停,曲声断断续续,偶尔翻书声响起…

    镜月抬起头,正看到梁小夏吃掉一颗大块的灵魂之石,小巧唇瓣无意识撮撮纤细指尖,舌尖在上面轻轻一舔…镜月心停了一下,手底下也跟着一抖,出了个颤音。

    “走调了呢。”

    梁小夏用书压住半边脸,眼睛扫了一下镜月,被书页盖住的嘴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坏坏笑了笑。

第四百一十三章 战歌

    只有超人的天才才会像蛇一样自我更新。

    ——巴尔扎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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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暴已歇,梁小夏、镜月、老法师沃尔奥尔继续向黑色荒原深处前进。

    镜月负责一路猎杀大大小小的吸灵怪,梁小夏提着弓箭补漏,沃尔奥尔在后面跟着捡灵魂之石。三个人默契地分工,很快便攒起大量灵魂石。

    沃尔奥尔即使见多识广,心性稳定,看着手中越来越多的石头,也觉得这样的日子比以前单打独斗实在是强太多,也滋润太多,隐隐只盼着这段路最好能再长一些。

    尤其是越向后走,梁小夏分给他的灵魂之石越多,最近两天,她甚至大方地将所得收益的三分之一都给了沃尔奥尔,让老法师难得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只是弯腰捡起灵魂石,就能白拿三分之一,沃尔奥尔稍微谦虚一下,还是接受了梁小夏的好意。

    毕竟,灵魂之石对死亡之海中每一个灵魂来说,都是能够救命的食量。当沃尔奥尔在知道梁小夏的本名,知道她和尤里的友好关系,知道她就是自己曾经看好的那个西晶精灵时,将这一切归结于一个精灵对朋友老师的连带照顾——精灵们还是太善良了啊!

    目前数着灵魂之石暗暗高兴的老法师还不知道,他身边跟着的两个耀精灵看起来沉静安稳,好修养,不多话,心地善良…可真正折腾起来,却是比谁都狠的。

    “夏尔,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镜月难得犹豫了一下,看着站在花树下的梁小夏,解开了装灵魂石的袋子上的封口绳。

    梁小夏最后理了一遍身上的衣服,对镜月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伸手抓出一大把灵魂石,转向沃尔奥尔的面孔瞬间变得笑意盈盈。

    “沃尔奥尔,一路上非常感谢你对我们的照顾,为了表示感谢,我和镜月决定从自己的所得中再拿出一部分,还请你收下这些心意。”

    见到这张笑得温和的脸,沃尔奥尔暗感不妙。

    这种天上连续不停掉馅饼的事情,没使沃尔奥尔继续高兴下去,他感觉,夏尔此刻脸上的欣喜,很像屠夫看着圈里的猪一层层上膘,一边添饲料,一边欣慰地磨着刀。

    猪圈里的猪,是没有反抗屠夫的权利的。

    沃尔奥尔这些天看得明明白白,镜月是如何一锤子砸开吸灵怪的头的,也知道在夏尔比游荡吸灵怪的尾巴还灵活的箭矢,如何揪出那些藏匿在暗中的吸灵怪。面对两个恐怖的耀精灵,他只能在顺从、被锤杀、被射死三者之间选择。

    “你们对我,有什么要求?”

    沃尔奥尔越想越觉得是如此,整个灵魂都白了,手抖着接过梁小夏递过来的灵魂石。

    梁小夏和镜月互相对望了一眼,眼神中迅速交流过许多信息,之后她扭过头,继续对沃尔奥尔有些歉然地微笑,

    “真是对不起,害你被我们连累了。”

    “罢了…”

    沃尔奥尔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接过梁小夏递过来的灵魂石,一口气全融合进去,不仅如此,他还拿出了自己之前分到的部分,一股脑全吃了个干净。吃了大量灵魂之石进去,使得沃尔奥尔的颜色瞬间由浅蓝色向白色变化,半透明的灵魂身体一下子凝实了不少。

    可他脸上没一点高兴样子,做完这一切后,沃尔奥尔就走到旁边的血树下坐着不吭声了。

    梁小夏诧异于老法师的表现,扭头问镜月:“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无论他知道与否,对你的计划都没有影响…“镜月话锋一转,再次问到:”夏尔,你真的不打算改变主意么?想要突破,并不需要这么着急的。”

    “不打算。”

    梁小夏摇摇头,勒紧衣袖和腰封,拿起弓对镜月比着笑了笑,一抬手,袋子里剩下的灵魂石哗啦啦全砸落在地上,堆起小小一滩,互相磕碰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是有你在呢么,不会出事情的。”

    镜月见她有恃无恐的模样,有些失笑,还真是能折腾的小家伙。

    倒出一整袋灵魂石,又解开一袋倒出,梁小夏动作不停地将之前攒下的灵魂石颗粒一袋袋向外倾倒,直到各色石头堆得有小腿高,才手一抖,将第十一个空袋子扔在旁边的地上。

    在灵魂之石从袋子里蹦出落地的瞬间,阴森森的呼啸声同时从远处的大雾中响起,浓烈地白雾之间,似是有许多狂野的奔牛冲着他们直直飞奔而来。

    “夏尔!你在做什么!”

    那可是一大堆灵魂之石,上万头吸灵怪脑中的精华,难道蠢货夏尔不知道,在干涸得没有半点养分的绝望平原上,这些灵魂之石只会像打翻的蜜罐一样,引来恐怖成群的吸灵怪,将他们三个小小的灵魂全数淹没吞噬吗!

    不,她知道,所以她才这么做。

    沃尔奥尔终于想明白,梁小夏大方地给他大量灵魂石是做什么用的,这些是让他用来自保的歉礼。

    结果他还是死,不过是换了种死亡方式——被吸灵怪围剿而死。

    远处,白色、蓝色、中间夹着血红和深黑的影子冲破浓雾,叠成高高的巨浪,扭动在一起互相撕咬的吸灵怪,密密麻麻甚至盖过了绝望平原原本的黑色,铺天盖地呼啸着,向梁小夏笔直飞来。其中,还隐着几十条比人还粗吸灵怪,浑身闪着奇异光泽,狰狞地在风浪中穿梭厮杀,不停向前。

    沃尔奥尔记得,他十五岁时为了收集制作法术卷轴的蛇皮材料,和伙伴一起捅过一个寒霜蛇窝。那时候,处在交.配期中的盛怒上百条团蛇也是这样扭曲着恶心的身体,层层叠叠压着冲出蛇窝,嘶嘶叫着向他们发动攻击。那时,站在最前的伙伴来不及逃跑,很快就被那些蛇覆盖了进去,淹没得连一只胳膊都看不见,临终前连呼喊都来不及。

    把当年的毒蛇数量再扩大千倍,把当年他们的体型再缩小一百倍,缩到蚂蚁大小,就是现下的状况。

    梁小夏和镜月面对这些吸灵怪,脸上却都没有太过震惊的神色。

    镜月曾经一人对付过一个亚龙人种群,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敌我比例悬殊中作战,早已习惯蜂拥压迫的大军;梁小夏则是亲自领着族人,从西晶保卫战的活尸堆中杀出来的,面对无法计数的吸灵怪,她顶多会感到有些紧张,还远不到恐惧的程度。

    甚至,敏锐察觉到自己如今心态的梁小夏,还有些不满。

    她寻求突破的机会,若对手让她感觉不够强大,或她潜意识认为自己没有到性命攸关的程度,就无法引发出极为稀少可贵的体悟,也就无法真正突破固有的极限,到达新的层次。

    无视即将冲到面前的吸灵怪,梁小夏走到血树下,喝了两大口血树上凝结的汁液,直到感觉到自己有些饥饿虚弱,状态比之前弱了很多,才满意地抬手凝弓,射向蜂拥的吸灵怪。

    “碰——碰碰碰碰——”

    一支粗长的淡蓝色意念箭从她的弓上猛飞而出,在接触到吸灵怪前,瞬间分裂为几十支细短的意念箭,暴雨般成片砸入吸灵怪群中,密集爆炸随之响起,压得整个前进的浪朝都跟着一滞。

    可也只是一瞬间的滞涩而已,死掉的吸灵怪落下的灵魂之石引来了片刻哄抢,在灵魂之石被胜利者分食掉后,整个浪潮的速度又开始加快。

    梁小夏抿抿嘴,神情凝住后向后一转,又是几支意念箭出手,结成密密的箭网,整面压向从她背面冲过来的吸灵怪。

    站在平原,周围没有半点遮挡,四面八方都有吸灵怪涌过来。梁小夏完全是腹背受敌,她必须时刻计算四周围堵的距离和速度,及时在最危急的地方补上一箭,不让自己被过早夹击。这种自己将自己放在绝境的做法,非常考验她的心智以及运算能力,在某一个环节稍有不慎,最后便会突破不成反而送命。

    她的手上连续不停向外放箭,不仅没有随着吸灵怪层层压近而力竭,反倒速度也跟着吸灵怪的前进越来越快。飞出的箭连影子都看不见,如同一道道惊飞闪电,一抬手就打在吸灵怪身上,生生将吸灵怪全数压在离她百米的范围内。

    沃尔奥尔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虚汗,看了一眼无所事事,缩着手靠在树干上,一点紧张表情都没有的镜月,只觉得一个两个都不是正常人。

    “你就不担心她吗?”

    “为什么要担心,“镜月反问:”你没有看到,她是乐在其中的吗?”

    的确,沃尔奥尔抬起头,就能看见梁小夏沉凝的眼神,还有嘴角边勾起的,像享受一般的微笑。

    “话是这么说,可…这些吸灵怪无穷无尽,她迟早会没力气的。”

    “若她不敌,我就会去救她,若我也不敌,在死亡的坟墓中,一个人也不会冰冷…这是她的选择,我尊重她的选择。”

    镜月很是理所当然地解释到,听得沃尔奥尔没脾气了。

    用自己的生命去成全伴侣的胆大妄为,耀精灵到底是有多白痴?!

第四百一十四章 鹰箭

    好运不会在人家等候的那个地方自然而来,而是经过弯弯曲曲与困难得难以想象的道路降临的。

    ——《慈悲的心肠》加尔多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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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灵怪在挤压之间,距离一米一米不停压进。对梁小夏身前那一大堆灵魂之石的渴望,使得这些长尾怪物发出迫不及待的嘶鸣,混乱尖啸声早已盖过之前的雷电,吵杂难忍的噪音,像同时有上千把铁餐叉在狠狠地刮着同样铁质的餐盘,又锐又磨心。

    最初的五分钟过去,梁小夏手中射出去的箭不下千支,可她一眼扫过向自己冲压过来的吸灵怪,却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些拖着长尾的彗星有分毫的减少,这些吸灵怪多得如同大海中的水滴,少那么几十几百滴,在总量上完全看不出减少。若不是地上还落着不少反射光泽的灵魂之石,她几乎以为自己的箭全部都射空了。

    射箭、射箭、不停射箭,梁小夏的胳膊在连续不断地重复机械动作,除了思考需要射出箭矢的位置外,再不用考虑其它…眼前的吸灵怪纵使数量极多,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一大片麦子,只需她不要休息,不停收割,就有收获。

    可这样下去,突破的契机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面对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傻乎乎地只知道乱冲乱撞的吸灵怪,梁小夏完全找不到上次对敌天龙时那种对弓箭的奇异体悟。

    动作依然沉稳,可梁小夏自己清楚,她的心境已经出现了一丝烦躁的波动裂痕。

    抬臂、拉弓、出箭…粗如水桶的箭光如一柄巨大的尖锥钻头,直射入吸灵怪的浪潮,在刺眼的蓝色光芒中捅开一个巨大的窟窿,使梁小夏得见一丝黑色的平原,然后这个窟窿又被密集的吸灵怪迅速填补上。

    在梁小夏射出威力无比的一箭同时,一个通体暗蓝近墨的巨大吸灵怪从她背部慢慢靠近,沉暗的身体贴着黑色的土地,一点点缓慢接近她的脚踝想要偷袭她。

    老法师沃尔奥尔蹲在地上,注目过梁小夏惊人的蓝色箭矢后,一扭过头就看到她背后十几米处鬼鬼祟祟接近的黑影,不由得大喊起来:

    “夏尔,小心!”

    在他出口的瞬间,一直处在躲藏中靠近的吸灵怪一秒内加快速度,也顾不得隐藏,直直冲咬向梁小夏的后背。

    糟了!

    沃尔奥尔见他出口,不仅没帮到梁小夏,反倒还使得吸灵怪突然发作,心情顿时沉底。这么短的距离,夏尔还是背对着吸灵怪,要扭过身还要拉弓瞄准,完全来不及!

    他急忙去向站立不动的镜月使眼色,却发现镜月一直盯着梁小夏的身影出神,根本就没接受到他的暗示。

    就在吸灵怪要撞上梁小夏脊背的时候,她终于动了。

    梁小夏迅速从原地跳起,空中转身落下,一脚踢在吸灵怪的大脑袋上,手中的意念之弓随后沿着吸灵怪倒向的趋势向下一砸,弓柄正套在暗蓝吸灵怪的头部。

    她轻轻勾唇,右手用力后撤,带动弓弦狠狠向后一拉——

    “砰——”

    爆炸声随吸灵怪的破碎同时响起,掀起一阵细沙。

    沃尔奥尔全程观赏梁小夏从空转身落下,干净利落地解决偷袭者的姿态,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他刚刚似乎看见夏尔的弓弦割断了一个战士的脖颈,引得头颅飞起,鲜血飙洒的血腥场面?

    真是优雅与暴力的完美结合,力量与技巧的极致辉映。

    夏尔手上的弓,就像她臂膀的延伸,如同她的意志在躯体之外的延展,自如得好像那柄弓是她生来就有的,不仅使用熟稔,而且灵动多变,完全不拘泥于弓本身的使用形式。

    梁小夏在背后的吸灵怪接近时,就有所感应了。可她忍着没有出手,就是想试一试,这些吸灵怪是不是真的有了一些基础的神智和智慧,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进攻了。

    果然,当沃尔奥尔无意识地喊破后,吸灵怪的行动模式瞬间变化,使梁小夏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这样才对,有智慧的敌人,对战起来才更有意思。

    看到梁小夏重新拾起斗志,镜月终于淡淡笑了一下,捏住了最开始就扛在肩膀上的战斧。他一直在计算梁小夏身体中剩余的精神力,如果没有出什么意外,夏尔应该还可以再坚持十分钟左右。

    而十分钟时间,从目前进度来看,是不可能扫清眼前数量庞大的吸灵怪的。

    干掉一个稍微有些意思的吸灵怪后,梁小夏也终于觉得自己的灵魂开始发热了。这种热不是从前因为身体运动开后带着薄汗的湿热,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准备认真起来,开始对战斗有渴望的热度,一种迫切希望一个好对手出现的燥热。

    沃尔奥尔在目睹过会散开的散弹箭、渔网一样穿梭飞翔的网状箭、钻头般威力巨大的冲击箭后,再次惊讶了。继三种他从没见过的意念箭后,夏尔的弓上又飞出一种箭,说是“飞”,是因为那些箭真的是拍着翅膀在空中飞翔,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箭,而是一大群体态纤细,栩栩如生的蓝色鸢鸟!

    几只鸢鸟长着比普通的鹰隼更为细长的身子,个头却完全不比空中常见的黑暗乌雕或火焰金雕小,每一只鸟展开翅膀都接近两米,呼扇之间都能刮起阵阵气流。鸢鸟们拍翅飞空,收翅以后从上向下俯冲的身形,更是完美的纺锤型,发出禽类高昂的鸣叫,炮弹一样扎入吸灵怪之中。

    沃尔奥尔揉了揉眼,鸢鸟淡蓝色的鸟身覆着片片羽毛,同色系的光芒说明这些鸟儿也是梁小夏的精神力化成的。可这些鸟也太真了,除了全身光芒不对以外,习性、动作,都和真正的鹰禽无异。

    精灵夏尔,难道还兼职是个召唤师吗?

    还是说,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力庞大到用不完,心神也强如钢筋,不仅想着操控天上飞的这些“箭矢”攻击吸灵怪,还很会找乐子地让这些箭变成禽鸟的模样?

    如此想着的沃尔奥尔低下头,看到梁小夏完全没有去管那些鸢鸟,自顾自举着弓,对大群吸灵怪继续射击的模样,大吃一惊。

    就连镜月,看到这些奇特的鸟儿,都开始认真起来沉思了。

    夏尔以前的弓里,也曾飞出过鸟一样的箭矢,大多数时候都是生命之气化成的绿色翠鸟。不过那些箭矢只是徒具鸟形,并没有鸟类习惯与动作,更不要鸟所特有的神韵,说穿本质,也还是被她操控在手中箭矢。

    可今天的鸟很不一样,镜月感觉到,这一次从梁小夏的弓中挣出的鸢鸟,不仅仅从动作上具有鸟类特征,更贯彻了这种外表的鸟类所代表的精神——鹰一般坚韧、勇猛、百折不挠的精神。

    镜月盯着那些盘旋在空中,时不时向下俯冲的鸟儿观察了许久,从中感受到一股亲切的气息,终于释怀地笑了笑。

    小夏尔很聪明,竟然用这种方法探究弓猎的道路。即使这次她突破不了,有了如此的感悟,今后横亘在八阶与九阶之间的天堑,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一张薄纸。

    梁小夏此时却很吃紧了。射出的鸢鸟之箭,抽掉了她身体中剩余精神力的一多半,不仅如此,她还感觉到了自己的虚弱,向透支靠拢的疲惫感也开始逐渐向她侵袭而来。

    可密集的战斗,使得她不能松手片刻去吞吃灵魂之石。

    着急之下的梁小夏一脚甩掉了右脚上的靴子,浅金色光光的灵魂脚丫直向身前一枚较大的灵魂之石踩去,迅速将石头中蕴含的灵魂之力补充进体内。

    吞掉灵魂石后感觉稍微好些,梁小夏干脆也甩掉了另外一只鞋,原地小范围跑动起来,带着一群群的吸灵怪在身后追,防止被吸灵怪大军真的包了饺子。

    隐匿在大量吸灵怪中,稍微有些智慧的高阶吸灵怪也开始纷纷出招。最惊险的一次是从她脚边不到三十厘米的黑土里钻出的吸灵怪,半米宽的圆脑袋上张开一个十字状的大嘴,直向她的小腿咬过去。

    若不是她反应迅速,直接将弓卡在吸灵怪嘴里,对着吸灵怪负距离放了一箭,梁小夏以后只能扮演海盗船长了。

    梁小夏感觉到,自己离突破只有一线了,只差那一点点的东西没有领悟到,可她无论怎么分析思考,怎么用意志去加强自己的箭,都不能再有更进一步的穿透。

    九阶,就像浮匿在从从花影中起舞翩跹的优美舞者。她想拨开深深浓密的灌木,向前一步,只向前一步,看清那舞者的身影,可脚下的淤泥却绊住了她的脚,使得她伸出的指尖只差在那么十几厘米的距离。

    杀掉多少吸灵怪,还有更多地补充进来。

    当梁小夏无可避免地发现,吸灵怪包围圈最近的离她只剩不到二十米时,已经找不到突破口了。

    这时,镜月也不再观望,提着战斧迅速冲到梁小夏旁边,同她一起加入了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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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 中断

    忧愁好像一块石头,一个人会被它压倒,两个人就轻而易举把它从路上搬开。

    ——《童话年鉴》威廉.豪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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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色鹰箭在吸灵怪之海的头顶盘旋,发出长而清脆的鸣叫,巨大的翅膀划过阴沉天空,一次次俯冲向藏匿于吸灵怪群中,将包围圈冲得涟漪般晃动不停。

    梁小夏弓中飞出的鹰箭,也十分挑剔,在短短十几秒内歼杀的吸灵怪个头都不小,均是有一定智慧的吸灵怪。弯而尖锐的鹰喙、锋利扣拢的鹰爪…每一支鹰箭在认准目标后,都如同真正猛禽,捏住吸灵怪圆圆的头颅扑擒不放,活活将灵魂之石从吸灵怪扭动的头颅中抠出来吃掉。

    吃掉灵魂之石的鹰箭,同时也会因为能量的补充强上一两分,体型却越缩越小,身体周围覆盖的羽毛颜色也越来越深。梁小夏最早放出的鹰箭已经缩得如同体型较小的隼鸟,翅膀与尾羽部分的边缘甚至染上了同她灵魂一般的淡淡金色。

    镜月跳入包围圈中央,一斧劈出,半月形金光闪过,离梁小夏最近的吸灵怪群随金色的光芒瞬时被切开一道长长的裂口。梁小夏转身跳起,躲开了镜月锋利的横劈斧光,高高跳起,在空中飞射连续数箭,又爆掉不少从镜月身后的黑土里钻出来的几只暗色吸灵怪。

    “轰轰——轰——”

    吸灵怪被杀死后产生连续的爆炸,又将靠得过近的战线向后击溃几分。

    梁小夏和镜月的目光在身形相错时只交汇了一瞬间,交换位置后,又开始对对方背后的吸灵怪进攻不停。稍微将活动范围扩大些后,她立刻跳上了不远处还没来得及被吞没的巨大血树,站在高高的树枝顶端向四周散射。

    镜月则守在树下,将所有靠得过近的吸灵怪逐一砍倒,守住身后的血树。

    这是梁小夏第一次和镜月共同战斗,却因灵魂之间牵连着的淡淡感应使得配合默契无比,两个人互相攻守,一近一远,死死地将吸灵怪的防线控制在了最后二十米之内。

    从空鸟瞰,绝望平原上像是刮着蓝白色相间的巨大龙卷风,在悬动中周围游移的吸灵怪还在不停向中央挤压,淡蓝鹰箭在风暴中穿插,雷电一样搅动整个风暴。阵阵气流维转的中央风眼,便是梁小夏和镜月所在的位置,也是那一大团蓝白之光中,唯一能够看到黑色的地方——可这黑色竟不是绝望平原的土色,而是密集盖满地面的灵魂之石铺成的战场。

    梁小夏也没想到,自己最开始倒出来的那十几袋灵魂石,不过成了固定黄金金字塔下最基础的砖石,她的箭、镜月的斧不停杀掉的吸灵怪落下的灵魂之石,才是之后连绵倾倒在金字塔尖顶上的诱人金沙,引得几近疯狂的吸灵怪源源不断补充进来。

    短短的半小时,梁小夏杀掉的吸灵怪已经超过了三千个,镜月加入虽晚,所杀数量也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向上攀升。吸灵怪们被她们脚下层层铺满的灵魂之石发出的味道勾得癫狂无比,冲击更是一次比一次凶狠,完全是无视了梁小夏与镜月的威力,向她们的方向拼命冲撞。

    梁小夏甚至觉得,说不定整个绝望平原上的吸灵怪都被引到这里来了。

    又一个五分钟过去,镜月手中的鹰头战斧上,已经出现了豁口。梁小夏尽管在不停吸收灵魂之石,也逐渐赶不上消耗的速度了。

    再不突破,她们都会被掩在吸灵怪组成的海洋中。

    沃尔奥尔丢出一个精神之球,砸破一个吸灵怪脑袋,却差点被旁边补上来的吸灵怪给吞了。他吓得一激灵,急忙窜上仅剩的血树,眼色复杂地看了梁小夏和镜月一眼。

    这一对耀精灵情侣,让他从各个方面都挑不出半点毛病,男的俊美得天下无双,不仅没有半点阴柔之气,做事更是沉稳睿智,实力强横。女的聪慧可人,长相虽不为绝色,却因为没有周身环绕的冰冷之气,眉眼间灵动温和,反倒比男精灵看起来更加顺眼。更难得是,在同样强大的伴侣之下,她不仅没有被盖住半点光辉,反倒与对方互相辉映着,发出自己独有的刺目光彩。

    光是看着这两人互相补充的攻防方式,沃尔奥尔就有种充满生命的张力,却和谐融洽的赏心悦目之感。

    怪不得普卡提亚大陆上的老谚语总是说“只有精灵才有真爱”。

    只可惜,这么一对连生死都能突破的佳人,今日却要双双丧命于此了。

    老法师觉得,只要是生命,在终结时便有遗憾。可他自己要消散于吸灵怪之口,固然让他愤慨,这么两个世间绝无仅有的耀精灵恋人也要一起香消玉损,却让他更加难过,继而感叹世事不公,以及死亡太过冷酷的无情。

    见证奇迹的灭亡,比见证奇迹的诞生还难让他忍受。

    最终被吸灵怪突破十米距离,梁小夏也有些后悔了。

    代价和风险一开始就存在,在成为强者的道路上,从不乏沿途倒毙的寻梦者。死在实验室中的法唱者,死在角斗场中的战士,死在山林荒野中的弓猎手,死在机关陷阱中的盗贼刺客…追求自身的强大,本就是一个不停与对手对抗,与环境对抗,甚至与自己对抗的过程。梁小夏在一次次受伤又站起的过程中,早就领悟到了这一点,也想到自己可能有那么一天,与先哲前辈一样倒在追梦的路上。

    她从未后悔过自己有如此选择,她只后悔自己将镜月牵连了进来,让他同自己一起承担这样的后果。

    镜月的变化,梁小夏不是没感觉的。他没有用出梁小夏曾经见过的堪比九阶法术光明净化威力的刺眼月光对敌,也没有变成印遐的模样在游走间只用指头就杀死敌人,更没有变成梁小夏死后在死亡之门上见到的巨大鸟怪,而是拿起武器,同她一起以原始方式战斗…

    一切都说明,他为了突破死亡界限追到她,不是没有付出代价的。

    梁小夏不到半秒的分神,立刻让镜月有所感应地抬起头。

    “夏尔,专心些。”

    梁小夏听到镜月的提醒,精神一绷,又投入战斗之中。

    沃尔奥尔高高站在树上,看着远处的吸灵怪群中,一块黑影急速向他们划来。这道黑影速度极快,如同潜在海水之下的巨型礁鲨,破开阻挡的水流,冲得两边的吸灵怪破碎退让。

    “哦哦哦哦哦…有大家伙过来了!...我的天啊!这么大的吸灵怪!”

    老法师失态地大叫,同时引起梁小夏和镜月的注视。

    整个大地都像是在被巨大的滚轮摩擦,震颤不停,梁小夏所站立的血树也被大地震得不停摇晃,使她不得不从树上跳了下来。

    巨大的闷响由远及近,看到那条长得快切开整个吸灵怪群的黑影,梁小夏觉得向着自己冲过来的不是什么吸灵怪,根本就是一辆满载的超长火车!

    “镜月,这是什么?”

    梁小夏盯着看起来变异严重的吸灵怪,表情十分严肃。

    “大约…是吸灵怪的老祖宗吧…”

    镜月额角抽了抽,攥住了手里的战斧。

    巨型吸灵怪尾巴是光亮的漆黑,长着标准灰黑色球体脑袋,颜色同灵魂之石一致,不过上面挤满了脸盆大小,密密麻麻的眼球。这些眼球胡乱转着到处看,盯着周围跟它一比,还不如蚯蚓大的吸灵怪,那些小吸灵怪齐齐拖着尾巴怪叫,瑟缩着向外挤。

    可团得密实的吸灵怪即使想退,也很难从身后层叠的同胞中钻出去,挤得乱糟糟的,还有不少吸灵怪在混乱中撞到巨大吸灵怪的尾巴上。

    大吸灵怪似是不耐烦了,长长的尾巴半截举起,向左边一甩,右边一扫,打开一个锥面,整个战场就被这一尾巴甩走了五分之一,顿时清静不少。

    吸灵怪头顶高高仰起,一堆眼睛左右转着,满意地感觉到周身没骚扰后,脑袋又低下来,对着面前一滩灵魂石流露出垂涎之色。

    沃尔奥尔从没见过脸上长满眼睛的家伙,还能流露出如此拟人化的表情,不过用脚趾头想,他也明白这个大家伙比之前夏尔清除掉的都要厉害。

    梁小夏眯着眼,手中的弓已经绷紧,瞄准吸灵怪的眼睛,蓄势待发。天空飞翔的鹰箭也跟着在吸灵怪头顶盘旋,只等主人一声令下。

    似是感觉到对自己的攻击意图,大吸灵怪向前伸了伸头,凑近地上站着的小小人儿,全部眼睛都集中转向了梁小夏一个点上,盯得梁小夏看着满目的眼睛,毛骨悚然。

    眼前人影一晃,梁小夏又被镜月挡在后面,大吸灵怪盯着梁小夏的眼睛有一半又转到镜月身上,在眼前两人之间乱转,不知在想什么。

    梁小夏感觉心像被捏住一样死紧死紧,脚步却没半分犹豫地向前踏出,和他站在一起肩膀相并,十指相扣。

第四百一十六章 喂食

    好奇心是女性勇敢的一种表现。

    ——雨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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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并肩站立,称不上人的人,一个不知是不是吸灵怪的吸灵怪,对峙相望,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两米…

    梁小夏变为灵魂后,对一些活人感受并不深刻的气场之类变得极端敏锐。此刻,她不仅能够看到那只吸灵怪满脸的眼睛,还能看见吸灵怪身体周围环绕的浓郁黑灰气体。

    这些代表死亡与绝望的气息不停从吸灵怪身体内散逸而出,挥散向空中。除了西西弗斯之外,梁小夏从未在第二人身上感受过这种纯粹到令人发自灵魂地恐惧绝望的死亡之气。

    梁小夏微微低头,镜月与她相握的手心烧得发烫,中间甚至还有浅浅薄汗。镜月全身都绷得紧紧的,沉凝着目光盯着吸灵怪…脖子下的一个小牌?

    不仔细看,还真的很难从它那比火车头还粗的脑袋上发现那么一根细线,极细的紫金色丝线底端,缀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骷髅头形状,上面隐约刻有字体。

    吸灵怪脖子下的小牌子,很容易让梁小夏想到普卡提亚大陆上流行的铭牌。一般多是抓到了适合变为仆从宠物的野兽,却没有能力与之签订主仆契约,便在人为驯服野兽后,在野兽勃颈上挂一个特有标志的小牌,来说明这头野兽已经有主。

    一头有主的吸灵怪…想到这里,梁小夏不仅没觉得自己能放下戒备的心神,反倒更加绷紧神经紧张起来…到底是什么样奇葩的家伙,会养这种长得诡异又恐怖的东西作为宠物啊!

    眼前的大吸灵怪似是感觉到梁小夏的想法,或者她脸上的表情太明显被它察觉。这只怪物全部的眼睛眨了眨,视线又全移回梁小夏身上,对着她露出一副委屈的神色。

    那大堆的“小眼睛”都表达出一个意思,“长成这样又不是我的错,人家很可爱的,主人也很喜欢我的,你不要欺负我。”

    梁小夏哽了,她为什么能读出吸灵怪的心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经过如此一打岔,紧绷绷的气氛却也被冲散了,吸灵怪的眼睛开始胡乱转向地上散落的灵魂之石,垂涎欲滴,反而不再理会梁小夏与镜月了,等它肖想好要吃的目标后,又将眼睛全转向了梁小夏,每只眼睛都半蓄泪水,可怜巴巴地祈求起来。

    大吸灵怪本能地清楚,在面前两个长相相似的家伙中,央求哪一个会比较有用。

    “算了…你想吃就吃吧…”

    梁小夏捂住额头,退开让出了路,站在一边用手揉了揉额角…她被一只会卖萌的吸灵怪打败了。

    大吸灵怪发出一声类似“叽”的欢呼声,身子原地滚了一圈,扬起层层烟尘后,才满意地伸展开身体,伸出脑袋后藏得好好的两只胳膊,够向地上的灵魂之石。

    大脑袋两边,一左一右两只胳膊,有成人手臂长短,末端长着三根圆圆爪子,很像青蛙的手。这算是大吸灵怪身上最正常的部分,却与吸灵怪粗圆粗圆的身体极不相称,至少,这两条胳膊从它脑袋两边伸出去,连地面都够不到…更不要说抓起它喜欢的灵魂之石向嘴里塞。

    圆脑袋向地上左滚右滚,大吸灵怪死活都抓不起灵魂之石,反而在一次次动作极大的蠕动中,将灵魂之石压进了土,引得它更着急了,叽叽乱叫不停。

    梁小夏一直在旁边看着,见到这一幕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被吸灵怪瞪了一眼后,忍俊不禁地抹了抹眼角:“说吧,你想吃哪个,我给你捡。”

    她从来都不是好说话的人,不过既然突破被打断了,她也没必要拿眼前的吸灵怪撒气。梁小夏也感觉得到,说不定即使她已经突破到了九阶,仍然不一定是眼前这个巨大怪物的对手。

    盲目树敌,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吸灵怪的小短手指了指最近一块黑色的灵魂石,梁小夏捡起来又犯了难,这家伙的嘴巴在哪里?总不能向它眼睛里扎灵魂石吧?

    吸灵怪看着梁小夏手里的灵魂石,哪还股得上别的,圆脑袋低低地弯垂下来,顶端露出一个差不多长剑长宽的秀气嘴巴,或者说裂口更合适些。

    梁小夏将黑色灵魂之石投入到吸灵怪嘴里,吸灵怪眼睛一眯,露出一副享受神色后,又指向下一块个头比较大的灵魂之石。

    喂了十几块,梁小夏也发现了,大吸灵怪只喜欢黑色的灵魂之石,颜色越黑越纯正,它眯眼的幅度越大。反倒是同样个头,或者个头更大的白色灵魂之石,大吸灵怪对之均持不屑一顾的态度。

    回想起掉落黑色灵魂之石的吸灵怪,基本上都是有一定智慧的,梁小夏感觉眼前的大个子与其说在吸收灵魂之力,不如说在通过某种变相方式增长智慧。

    喂得多了,大吸灵怪对衣食父母的态度也好了起来,甚至开始允许梁小夏在喂食的中间摸摸它的身子。梁小夏伸手上去一碰,大吸灵怪稍微瑟缩了一下,又放松下来。手下的触感很是丝滑柔软,堪比上好丝锦,软绵绵,滑溜溜的。向下按,手掌会陷入一些,松开后又慢慢弹起来,恢复原样。

    大吸灵怪显然是习惯被抚摸的,在梁小夏顺毛一样的动作中,像是大胖蚕宝宝的吸灵怪眼睛全闭上了,哼唧的声音也跟着低沉悠长起来,很是享受。

    梁小夏恶意地猜测,也许它的主人饲养它,就是为了这种好得出奇地手感。

    “喂,你叫什么名字?”

    吸灵怪眼睛再次睁开,都转到一边看着梁小夏,眼睛里流露出很是得意洋洋的情绪,很为自己的名字,或者自己有名字这件事情自豪。可梁小夏从它一个个瞪大的眼睛里,读不出吸灵怪的名字。

    吸灵怪见她未懂,伸出小短手,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小牌。

    梁小夏伸手翻看吸灵怪脖子下的骷髅头样金属牌。牌子上的文字一个个圈圈点点,直折拐弯,没有半点弧度,看起来像一根根火柴棍拼出来的字。

    小牌子上的文字,梁小夏从未见过,也看不懂意思。

    她叫来镜月参看,可令她惊讶的是,连镜月都摇头了,表示自己也不认得这种文字。

    “不用惊讶,夏尔。知识并不是一成不变地传承,它一直随同历史发展,在不断遗失和不断补充中自我更新,故而,知识总体的发展速度,总是要超越个体的认知速度的。我也从不狂妄自大地认为,自己掌握了这世上所有的知识。我所知道的,不过是比大多数人多那么一些罢了。“

    镜月如此解释到。

    认不出大吸灵怪的名字,梁小夏只得摊摊手作罢,转而继续抚摸大吸灵怪。

    摸了一会儿,梁小夏又继续给吸灵怪捡拾灵魂之石,顺便将吸灵怪看不上眼,她又需要的其余灵魂之石收拢进自己的口袋里。

    弯腰捡灵魂之石,比挽弓射出灵魂之石累多了…梁小夏喂大吸灵怪喂了五六天,喂得沃尔奥尔都开始靠在树下打瞌睡了,才差不多将整个战场打扫完毕,这还是在舍弃那些卡进地缝,个头又过小的灵魂之石的下才有的结果。

    终于吃到满足的大吸灵怪“叽”叫一声,短短的手爪对梁小夏挥了挥表示感谢,正欲离开,突闻天空中传来一声响彻天地的厉斥:

    “吃饱了吗?吃饱了,就给我滚回来!”

    声音雌雄莫辩,语句平续,只在言语间显示其主人的怒意。可并不大的音量从空落地,却像炸雷一样,在耳边,在灵魂深处直接响起,震得梁小夏脑袋里嗡嗡不停,如同塞了蜂巢进去,抱着脑袋疼痛难忍。沃尔奥尔更是被这一声喊,直接震得从血树上跌了下来,蜷着身体倒在地上,灵魂明明灭灭地开始闪烁。

    连镜月脸上都浮出一抹极浓的血色,坐在大石上的身体晃了晃,将想要从嘴角溢出的血又咽回去。

    仅是一句话,一句算不上声嘶力竭的斥责,竟有如此大的力量!

    梁小夏撑着昏沉的脑袋四下张望,却一个人影都没见到。这片黑色无垠的绝望平原上,除了她们三个外,只有大吸灵怪,其余生物半只都没有…

    在灵魂的视角面前,一切活物都是无所遁形的。梁小夏甚至连空荡苍白的天空都看了,也没发现半个可疑生物。

    大吸灵怪听到这声喊,眼神惊惧,大眼珠完全没有方向疯狂乱转,还不到半秒时间,梁小夏再睁眼时,大吸灵怪已经跑得没影了,只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半弧形的拖痕。

    它消失的速度,比来的时候还快。

    没人知道大吸灵怪什么来历,也没人知道最后那声斥责来自于谁。唯有镜月,看着天空撑住下巴,若有所思。

    还没从这突然的变故中反应过来,梁小夏又感觉到了熟悉的,全身过电般的麻损…雷暴又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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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出差未能更成,七深感惭愧。在此特别通报一下计划:书目前是160w字,完结大约是在200~220W之间,七尽量控制在这个范围内...远目。

    目测这个月是开书以来粉红最多的一个月...虽然七到现在都不是特别清楚粉红有什么用。感谢alice963大人与chelin1204大人的不懈支持,感谢飘雪冬至大人、小妖精丁多大人、YY中的闷骚型大人、追逐羽毛的风大人、秋刀魚X1大人、imire大人、幻寒影大人、灵-----儿大人、岚山之红叶大人投出的粉红票~~还要特别感谢蕾**蕾亲帮七请假~~

第四百一十七章 掌心

    有人说:真正的爱情,背后没有秘密。说这话的人,既不明白爱情,也不明白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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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尔奥尔看到自己和精灵夏尔与镜月进入同一个躲避的坑洞,而不是单独进入一个小黑窝,感觉自己的地位在这共同一战后,终于提高了些…虽然他除了几声提醒外,几乎什么忙都没帮上。

    这种默许,是一种共同经历过某种事情后,三个人之间所达成的微妙的默契。连沃尔奥尔都觉得,自己看夏尔和镜月,不再是以极端仰望或畏惧的心情,而是能够稍微靠近些,了解到她们的苦乐之后,产生类似于伙伴的心态。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通过此次事件,再次刷新自己对梁小夏的认知。

    “沃尔奥尔,你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梁小夏一扭头,就看到老法师盯着自己的脸,表情沉郁严肃,像是在研究深刻的生命哲学命题。

    半响,老法师以总结语气开口:

    “夏尔,你是个怪物。“

    疯子一样将所有得来的灵魂之石千金一掷,自己向必死火坑里跳,就为了寻求突破;疯子一样面不改色地在铺天盖地的吸灵怪之间搏杀,不仅没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还面带愉悦…更不可理喻的是,她居然还活下来了。

    然后,引来了一个巨大吸灵怪,本以为又入险境,再难生还,她最终却还能与那个大怪物和平共处,甚至亲近起来。

    是正常人都不会想亲近那种东西的好吧!

    在夏尔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情,一件比一件荒谬,一件比一件匪夷所思…她的存在,完全推翻了沃尔奥尔的认知常识,让沃尔奥尔不禁怀疑,到底是她疯了,还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有问题。

    沃尔奥尔很想研究一下,精灵夏尔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才能养成比癫狂与艺术之神还要匪夷所思的行为模式以及堪比幸运女神私生子的运气。

    梁小夏看了一眼神神叨叨的,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老法师,将他的不正常归结于劫后余生的喜悦后,不再理会他,径自坐在沙发上她最习惯的位置。

    待她舒服地窝进去后,梁小夏看着沙发旁边的扶手微微一愣,面向独自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低头看书的镜月。

    她眼睛半眯,语气亲昵地叫着“镜月,过来“,神情却完全称不上高兴,勾起的嘴角边反倒有点危险的威胁味道。

    “怎么了?“

    镜月在梁小夏身边坐下,破天荒很谨慎地和她保持半臂距离。

    看到两人之间那并不算长,却绝对存在的距离,梁小夏心中微微一窒,脸上却笑得更灿烂了。

    “来,把手伸出来,乖乖让我看看。“

    镜月看着小精灵的笑靥,很耀眼,如同冬日高阳下被晒得发金的白色积雪,笑容之下冰冷的含义,和冬雪也是毫无二致的。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镜月伸出手掌,掌心摊开,让梁小夏握住拉到眼皮下打量。

    他的指节根根分明,修长白皙,掌心要比梁小夏的掌心大一圈,没有常年握着武器所留下的老茧,也不会太过细腻柔嫩像女子的手,刚好合适的触感,握起来很温暖…不过那掌心的道道磨痕,不是一般地碍眼。

    过度用力把握战斧,在他的手心留下不少磨破的出血印记,尽管手中流出的鲜血早已凝固,伤口也基本快愈合了,只留下些深浅不一的痕迹,梁小夏看得还是很不高兴。

    “你受伤了。“

    陈述语气指出事实,软绵绵的话语中,包含极多的隐晦暗指,还有其中既心疼,又愉悦甜蜜的复杂味道。

    梁小夏取出一瓶治疗伤口的药剂,拧开药剂瓶塞,小心翼翼地用干净棉布蘸着药液,轻轻抹在镜月手掌上。

    镜月任由她拉着手,眼前的精灵少女和他挨得极近,脑袋微微垂下,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夏尔的表情,只能看到两对长耳细腻的耳背,一截天鹅般美丽的脖颈,以及…微敞的领口下,精致延伸的锁骨。

    冰凉指尖轻轻地在他的伤口周围徘徊,连抹上手心的药液都是冰凉的,镜月却觉得,有一股温暖的热流在逐渐从被握住的手掌滑入心底,荡起圈圈涟漪。

    被小家伙关心疼爱,让他心中有些微的被填满的充实感觉,剩下未被填满的部分,却又是希望这种安静宁和永远持续下去的渴求。

    镜月回忆往昔,甚至记不起自己到底是何时开始对夏尔有了想法,也许是在他准备将她变成耀精灵的时刻,也许是在更早以前…他一日日地守着夏尔,发现得越多,陷入的也越多,想抽身而去时,理智却再难与自己的心情对抗。

    所以,他宁可自己瞒了,也不想让她替自己担心,夏尔那么精致漂亮的脸上,不该出现难过纠结的表情,那会让他有很深的负罪感。

    “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好的。“

    镜月还是忍不住开口,想解释一下。

    梁小夏抬头,责怪地瞪了镜月一眼,“我知道,你知道我气愤的不是这个。“

    末了,等两只手轮流都上了药,梁小夏抬头,直视镜月的双眼,目光极为专注认真,不容他躲闪:

    “镜月,你还能活多久?“

    镜月从未在她面前使用过武器,心从来都是不跳的,身体如同玉石冰冷,从未受过伤,…既然这一项项都被打破了,她就有理由相信,如今的镜月,也如同普卡提亚大陆其他所有生物一样,会老,会病,会死。

    “四千到八千年左右,我说不清。“

    从他的不死之心因为夏尔开始跳动之始,他的生命便开始从原地暂停的点向前放射,直至终点。

    “不过,我死以后,也许会变得和你差不多。“

    镜月指梁小夏这种没有肉体,灵魂却独立存在的现象。

    梁小夏勉强满意地哼了一声,又问:“那你的那一大堆威武霸气的特殊能力呢?“

    “还在,只不过跨过死亡的大门,一切精神力,灵魂力之外的能力都是被控制封印的,哪怕是神力。至于我死后…能力估计会消散或闲置,就像你身上的遗弃铭文一样。“

    “嗯…好吧,看在你还算坦白的份上,暂时不和你计较了。“

    梁小夏突然凑近镜月,一双大眼睛盯着镜月,鼻尖几乎和他嘴唇相触,张嘴却说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镜月,你这么久不吃东西,饿不饿?“

    没等到答案,梁小夏却眼看着镜月脸边渐渐染红,红晕顺着脸颊爬上耳根,染得长耳朵边也粉粉的,热热的鼻息喷到梁小夏额头上,眼睛里闪着腼腆而期待的光芒。

    “是饿了吧?想吃东西不用不好意思,我这里还有不少干粮。“

    梁小夏纳闷,低头拿出一块面包一袋水,塞进镜月手里。

    镜月拿着半块干面包,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表情的脸更沉默了,好似有些懊恼,握住面包开始默默啃起来。

    等回过神,梁小夏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镜月刚刚以为…她是想吻他?

    这么一想,梁小夏也跟着感觉羞窘,捂着脸颊,整个灵魂都有点淡淡的火烧。

    梁小夏尴尬地笑两下,岔开话题:

    “可惜这里不能生火,我袋子里倒是有不少新鲜的蔬菜水果,否则还能做些热乎的饭菜给你吃,或者一碗汤羹也挺好。我觉得自己做的东西算不上美味,也都还算挺好吃的…至少滋味尝起来都挺…“

    梁小夏说到“好吃的“,抬头看镜月,又发现他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说话的嘴唇瞧。那双深邃的暗蓝眼眸望着她的唇瓣,一眨不眨,完全坦露出镜月对”美味“的向往。

    梁小夏说不下去了,她承受不住镜月的视觉煎煮,感觉自己跟被剥干净洗白塞焖锅里,等待出锅装盘一样。

    啃完干面包的镜月喝了一口水,不着痕迹地向梁小夏的方向靠了靠,抿掉嘴角的面包渣,神情认真地指出:“夏尔,干面包不好吃,经常吃这种东西,我会营养不足而减寿…还有什么好吃的没有?“

    没有重音,没有奇怪语调,平常地就像他真的在讨论干面包和营养摄取的平衡问题。可梁小夏还是觉得,自己整个脸都烫得发麻,恨不得缩到沙发下面去。

    “……镜月,你知道最后叫走吸灵怪的声音,是谁吗?“

    梁小夏垂着脑袋,完全不去看镜月,梗着脖子,更为生硬地将话题拐了个直角弯岔开。

    “是塞西斯的可能性超过八成,剩下两成,留给这个死亡世界中其余可能出现的统管领主。也只有那些活过不知多少年月的领主们,会选择养审美扭曲但是极为强力的宠物。“

    “塞西斯?“

    “是...塞西斯,虚无之神,恐惧之神,死亡之神,是这世上唯一一位绝不陨落的神祇,也是我们此行必须拜访的目标之一。“

    镜月摸了摸梁小夏又冷又滑的长发,将她揽在胸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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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夏,女,贪财怕死吐槽宅,意外重生为寿命长长白化精灵一枚。......新人生的前七十年,她学习学习再学习,谁说精灵寿命长就不用上学?七十年后,她奋斗奋斗再奋斗,谁说精灵热爱和平就不用打仗?......为了守护那群或不可一世,或脑热充血,或爱心泛滥的长耳朵亲戚梁小夏娇小身躯背大弓,走南闯北,佳人玉面狐狸心。“不要和精灵做交易,精灵都是狡诈狡诈滴,尤其是夏异界魔弓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界魔弓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界魔弓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