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水中娘娘
看着脚边红狐狸的尸体,安阳道人神色阴晴不定。
狐狸抓到了,但是她腹中妖孽却已不再。
“找到那个妖孽。”安阳道人冷声道。
飘在他身后的鬼不满的嘀咕了一句,然后乘着风朝前疾驰而去,安阳道人紧追其后。
江边树林外,一个被一只白狐叼着的婴儿突然放声啼哭。
白狐心感不妙,再一次提起妖气,刮起妖风,化作一道白色闪电。
“妖孽,哪里跑!”
身后传来大喝,安阳道人甩出一道符纸,化作一道金光,打向白狐。
突然一群乌鸦从天而降,金光打到了一只乌鸦身上,那只乌鸦惨叫一声,化作一团血雾。
有乌鸦护着,一时间,安阳道人竟然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气沉丹田,安阳道人声如洪钟:“小白,放下那妖孽,不然的话,贫道就要下狠手了。”
白狐毫不回头,跑得更快了。
“这是你们找死。”安阳道人脚下轻轻一点,再一次横跨数丈。
半空中,他手中的一道符又一次射了出去,然后又被一只乌鸦挡住。
“不好。”隐藏在鸦群中的鸦公子脸色大变。
紧跟着安阳道人的那只鬼也露出恐惧之色,连忙转身就逃。
“急急如律令,九重神霄雷。”
一道白光从苍穹直击而下,将夜色从两边劈开。
隆隆雷声震耳,十多只乌鸦被当场劈成灰飞。
慌张逃窜的那只鬼也被雷声波及,当场消散于天地之间。
然而,这只是一道雷。
轰轰轰……
霹雳不断,雷声不停。
乌鸦们“呱呱”惊叫着,等一道道雷霆击落,化成灰烬,风一吹,尸骨无存。
当九道雷霆过去之后,只剩下三十几只乌鸦凄厉哀嚎。
然后,没飞多远,乌鸦们就纷纷从天空坠落,落在地上,或者当场死亡,或者挣扎等死。
从天而降的霹雳虽然没有直接击中它们,但是隆隆雷声,却震破了这些乌鸦的内脏,即便没有当场死亡,但也离死不远了。
最后,只剩下鸦公子孤单一妖低空飞行,心头泣血。
白狐眼前忽然一亮,江面到了前方,豁然开朗。安阳道人心中焦急,急追而上。
一追一逃,以前以后,只是两个呼吸,就横跨十余丈。
忽然,还算平静的水面掀起波澜。一声巨响,一道水柱冲天而起。水柱化作一道水龙,在天空盘旋一阵,直冲而下。
浩浩荡荡的水柱在地面一划,仿佛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地面立刻被切开,宽达五尺,长达两丈的豁口就这样出现在岸边,挡住了安阳道人的去路。
安阳道人连忙停下脚步,冷汗冒出,后背浸湿。
天空水滴落下,仿佛下起了倾盆大雨。
白狐猛的化作人形,抱着怀中孩子,跑到了水边,惊喜的叫道:“娘娘。”
一个女人,缓缓的从水中升起。
她的面容如笼罩在云雾之中,看不清晰,只知道很美。
黑色长发仿佛飘在水中,无风自舞。
金色腰带缠身,腰肢不盈一握,一袭白纱长裙平铺在水面。
端庄、神秘、飘渺,似神似仙似妖。
只见她踏水而行,款款而来。
红唇轻启,声音却仿佛天边而来。
“安阳子,退去吧。”
安阳道人脸上闪过不甘、惊惧,最终又化为了平静。
他行了一个道揖,道了一声:“诺!”
然后毫不犹豫的缓缓向后退去,退到林边,转身就走。
面前这神秘女人,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城隍爷、天师府金牌等人,见到她也得恭恭敬敬称一声娘娘。
“娘娘。”白狐乌鸦化为人形,行了一礼。
“辛苦你们了。”被称为娘娘的神秘女子温和一笑,走了上去:“让我看看这孩子。”
“她已经睡着了。”小白递过了怀中的孩子。
她接过孩子,温柔的抱在怀里,轻轻地哼起了歌谣。
雾气蒸腾,整个湖面白茫茫一片。
娘娘、小白、乌鸦还有那个孩子,一同消失在迷雾中。
“嗷,你tnd轻点。”
鬼哭拔出一根羽毛,金刀王被痛得脸直抽抽,忍不住破口大骂:“狗日的乌鸦,迟早一刀砍了他的头。”
鬼哭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背上:“瞎嗷嗷啥!”
金刀王惨叫起来:“啊啊啊……戳进去啦!戳进去啦!”
鬼哭被吵得心烦,用力的拔下了他身上的一根黑色羽毛:“憋住。”
金刀王又惨叫一声:“这么痛,哪里憋得住。”
“像个娘们儿一样。”
“说的跟谁刚才没叫似的。”
鬼哭脸一黑:“老子那不是叫,老子那时在唱歌。”
“唱歌?”金刀王嘲讽道:“那歌还真好听,像一只被杀的猪那舟……嗷!”
鬼哭抓着他背后的那根羽毛,用力的扭了扭,痛的金刀王眼泪都蹦出来了。
“狗日的,有本事你别玩阝……嗷!”
鬼哭将羽毛拔了出来:“你说啥?”
“大哥,老子错了。”
“老子?”鬼哭又抓到一根羽毛扭了扭。
金刀王脸直抽抽:“老大,小的错了。”
“错在哪里了?”鬼哭拔出的羽毛,又抓住了一根羽毛,这一次没急着扭。
“等等,有人。”
两人同时拿起刀:“是谁,出来。(x2)”
“是你们。”南宫女侠和一位膀大腰圆的女侠从树荫下走了出来,然后看到了浑身插满羽毛的两人。
南宫女侠脸上冰霜融化,回过了头,肩头抖动。
那位膀大腰圆的女侠也忍不住笑场,不过笑得格外夸张。
“哈哈哈”的声音在一片树林中回荡。
“你这婆娘,还不来帮忙。”
膀大腰圆的女侠竖起了眉头:“你说什么?”
金刀王立马认怂:“好老婆,帮帮你相公嘛!”
原来,这两人是夫妻。
金刀王曾不止一次反抗过他老婆,不过始终摆不脱别人对他耙耳朵的印象。
因为,每一次反抗都会被无情镇压。
没办法,打不过。
更重要的是,这女人的娘家。
她老子是山神,力大无穷。
她还有三个哥哥,个个身强力壮,帮她老子干活。
山神干的活,想想也知道是个什么活,所以这三兄弟的力气可想而知。
总之,每次下山就是摁着他一顿捶,他看见他婆娘的三个哥哥就是四肢发软。
所以,一般模式,就是当着外人,金刀王吹牛逼。
一旦被老婆听到,硬气一两句,立马认怂。
一两句,他老婆可不会当回事,这点技巧,是他这十几年还活着的原因之一。
这位膀大腰圆的女侠听了金刀王的话,拍了拍手掌,走了上来。
鬼哭识趣的站到了一边,嘴角抽搐的给自己拔起毛来,他背上的毛已经拔光了,倒时不需要人帮忙。
说起来很奇怪,打起来的时候,中了那么多下,他都不觉得怎么痛。一打完了,一阵阵剧痛着实令他受不了。
另一头,金刀王的婆娘已经帮他拔起毛来,不过他婆娘的手段,好像比鬼哭更加血腥暴力。
“啊!!!”
“哦……”
“要死!要死!要死!”
“谋杀亲夫啦!”
“痛啊,痛死我啦~~”
第三十二章 林家姑娘
这一次行动,可以说是失败了,又可以说是成功了。
狐妖留下了,妖孽没留下,赏金却下来了,足足一百两纹银。
然而,十几人分起来,每个人得到的却不多。
十几个人,有的主持大局,有的制定策略,有的负责联系,更多的负责行动,到达预定地点,充当大网的一部分。
鬼哭相对幸运,狐妖逃跑的方向就是他这个方向,因此交了手。
所以,分得的赏金很多,纹银十两。
但是鬼哭觉得,自己亏大了。
乌鸦的羽毛,是有毒的,附着的极其难缠的妖气。
想要清除,要么熬时间,熬个一年半载自然就会好,要么买丹药。
丹药可并非普通的药,想要炼制不简单,自然而然也就很贵。
三粒清毒丹,三粒回血丹,三粒避毒丹,这就是鬼哭通过天师府的渠道买的丹药,花了他九两纹银。
两粒清毒丹分别外敷内用,两粒回血丹分别外敷内用,七天之后,身上的伤就不影响行动了,鬼哭恢复了以往的生活模式,一大早起来,出门遛马。
说起来也奇怪,这匹大黑马瘦骨嶙峋,成天无精打采,一副要死的样子。
但挨了这么久,就是不死。
照这个势头,这匹马似乎能活到春天啊!
“狗日的,你该不会是成精了吧!”鬼哭牵着马,自言自语。
大黑马浑身抖了一下,偷偷的瞟着鬼哭,看到鬼哭没怎么在意的模样,松了一口气。
动物成精了可不一定是好事,成精了就是变得聪明了,也变强了,但也会被一些达官贵人或者道士和尚盯上,抽血,剥皮,炼丹,吃肉,一套下来保管灰都不剩。
“鬼哥儿,吃碗面呗!”刚开门,开面馆的杨老汉就看到了鬼哭,招呼道。
鬼哭没有早晨起来生火的习惯,因此早饭往往是在外面吃的,这附近的人都知道。
“好!”鬼哭答应了,一拍马背,嘱咐道:“你好好呆着。”
于是牵着马,将它拴在门口,自己进去坐了下来。
“老规矩,来半斤羊肉面。”
“好勒!”杨老汉喜笑颜开。
很快,一盆香喷喷的羊肉面摆上了桌,然后,杨老汉去忙他自己的事了。
正吃着,鬼哭发觉最近街上有些热闹的过分:“老汉,最近怎么回事,感觉热闹了许多啊!”
杨老汉正忙着,听的话诧异的看像鬼哭:“鬼哥儿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鬼哭表情也变得诧异起来。
杨老汉的表情更加古怪:“年关将近了啊!”
“年关将近了?”鬼哭广然大悟:“最近太忙,倒是没注意这些。”
“鬼哥儿,你这样可不行,怎么着家里也得有个女人。”
“没时间。”鬼哭吸溜了一口面,混了羊汤的面,撒上葱花,格外的香。
“没时间有什么要紧的,直接买一个啊!”杨老汉说道:“林家那丫头漂亮还手脚勤快,她爹欠的赌债,那些没良心的人硬是要她去抵债,你也知道,那些赌坊和青楼是有勾结的,一旦林家丫头被那伙人抓去,这辈子都完了。不如你做个好事,买了那丫头,自己家里也有个女人帮忙生火做饭,晚上还可以暖被窝,多好。”
“你这老东西,是可怜那丫头吧!”鬼哭可没什么尊老敬幼的心思,论年龄,他可比这老头大,真比起来,这老头得叫他爷爷。
“是啊!”杨老汉很干脆的承认了:“不过真的,买下那丫头,你不亏。以那丫头的身段,那容貌,好好打扮一下,你在那楼船上,你才看得到。”
鬼哭沉思起来,家里有个女人确实也方便许多。林家丫头他见过一两面,才14岁,如果遭遇这些,也确实可怜,下半辈子都被毁了。
能救下的话,不仅日后生活方便些,还能赚些功德,虽然不多,也聊胜于无。
“欠了多少赌债?”鬼哭问道。
“据说是二十贯。”
“怎会这么多?”鬼哭大吃一惊。
二十贯钱,两万文。
林家那老赌鬼,不吃不喝,十年都赚不到这么多。
更何况这家伙好吃懒做,除了喝酒就是赌博,更不可能存到这么多钱。
“还能怎样?利滚利呗!所以说,这赌不能沾,沾不得,那林老鬼,害了自家婆娘,又来害自家女儿,造孽啊。”
20贯,十三四两纹银,鬼哭摸着下巴,这钱他倒不是出不起,勒紧裤腰带还是凑得出来,不过,让那些货色赚了他的钱,他总觉得不得劲。
一盆面吃完,鬼哭放下了20个铜板。
“我先走了。”
“记得去一下林家,20贯,真不亏。”
鬼哭牵着马,一边走一边摇头:“这老头。”
不过,当前方出现岔路的时候,鬼哭还是转了个弯,去林家。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在路面泥泞不堪,一个劲打滑,来往的行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留神摔倒在地。
林家现在很破落,院子外的篱笆歪歪扭扭,有的已经倒下。
里面的房子大块大块的黄土剥落,一侧甚至已经垮掉。
房顶稻草稀少,可以想象一旦下起大雨,里面下起小雨的那种景象。
房门歪歪扭扭,开门和关门都非常费力。
两个泼皮守在院门外,嘻嘻笑笑,是不是拿石头去砸门,大声喊道:“林丫头,出来呀,别害羞嘛,说不定以后我还会光顾你勒。”
里面没有东西,似乎没人。
鬼哭松开了缰绳,走了上去,一把抓住其中一个的肩膀。
这两个泼皮瘦的跟猴一样,尖嘴猴腮,弯腰驼背,走起路来还喜欢摇摇摆摆,自以为很威风,其实很是滑稽,一看就是底层的那种。
不过这种货色,不但本事小,舌头还很些多余,时常惹祸。
其中一个泼皮也感觉有人抓住自己的肩膀,就扭头往后看去,还忍不住嘴贱:“谁tnd敢……”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钵大的拳头迅速放大。
只是一拳,他就鼻血喷涌,眼冒金星,躺在地上,打起滚来,嗷嗷直叫。
看样子,很痛。
另一个像是看到鬼一样,叫的跟娘们似的,指着鬼哭手指直哆嗦:“鬼…鬼…鬼…鬼……”
鬼哭一把掰断了他的手指头,一脚点在了他的小腿,顿时,他抱着腿就躺在地上嚎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妖气吓人
鬼哭走到门口,敲了敲摇摇欲坠的门:“丫头,在吗?”
门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了林家丫头的脸。这是一张脏兮兮的小脸蛋上,一双红肿的眼,很明显,这丫头哭过。
不过现在,可怜兮兮的小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鬼大哥。”
鬼哭,在附近一带很有名。
他有钱,有本事,没有哪个泼皮敢惹他,就算有不开眼的,也会很快被打断手脚,仍在街头哀嚎。
尽管,他不像那些富商或者其他帮派老大,平日里身边总跟着几个甚至十几人,他总是单独一人,但那些帮派分子见到了他,总会露出畏惧之色,并且绕道而行。同时,也没有官方找他麻烦。
所以,在这个小丫头看来,鬼哭是一个很威风的人,同时距离自己很遥远,双方不会有什么交集。
这一次,鬼哭找上门来,让她很高兴,因为鬼哭虽然面色不善,但爱打抱不平的豪侠风范却在这一带广为流传,而且被越传越神。
“你爹呢?”
“阿爹不在家。”
“在哪里?”
“不知道,或许在酒铺,也或许在赌馆。”
“呆在家里,锁好门,谁来都不开,知道吗?”
“嗯。”林丫头擦掉眼泪,用力的点了点头,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鬼大哥出手,我应该不会被卖到那种地方吧!
刚知道这个噩耗的时候,她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每一次睡着,也很快会哭醒,心中充满了绝望。
爹之所以还没卖掉自己,只是因为想要更高的价格,所以还在硬撑。
他爹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泼皮,老了就成了老油条,别的不行,就是死皮赖脸死缠烂打很是擅长。
鬼哭转过头,拍了拍大黑马的脸:“伙计,抱歉,今天不能陪你去走走了。”
大黑马不满的打了个喷嚏,然后顺从的被鬼哭牵着往回走,到了家后被关在了院子里。
鬼哭拿了刀,一把揣在怀里,一把背在背上,又拿了钱,然后就出了门。他找到了一个泼皮,拽的拖到了小巷中一顿暴揍,出来后径直的就去了银山赌馆。
这是一处偏僻,几个泼皮在门口,或站或坐,一看到鬼哭来,立马脸色大变。
鬼哭刚撩起帘子,他们就挤了过来,挡在了鬼哭面前,其中一个泼皮笑呵呵道:“鬼爷,您来这有何贵干?”
鬼哭抬起下巴,语气不善:“来这里,你说呢?”
不是来找事的。
几个泼皮松了一口气,笑眯眯的说:“请进,请进。”
鬼哭大步走了进去,放眼一看,人挤人,脚踩脚,像是沙丁鱼罐头一般。
白气蒸腾,汗味扑鼻,有的又哭又闹,有的疯癫大笑,更多的高举钱币,拍在桌上,“买定离手”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群打手混迹其中,一旦发现扒手或者老千,立马抓住揪出,一顿暴打,收光所有财物,扔出门外。
里面赌博的明目也是五花八门,有猜色子的,猜棋子的,玩牌九的,更多的鬼哭不认识,总之买了好几大桌,每一桌旁都挤满了人。
他在这些人中一扫,立马就找到了林家丫头的爹林老鬼。
他现在,正在玩,整个赌馆中最流行的,猜骰子,这个别看简单,花样更是百出。
有猜大小,有压点数,十几种选择,让人眼花缭乱。
林老鬼正在人堆中,挥舞着手臂,满脸兴奋。
庄家揭开了他那破碗,露出了下面的骰子。
顿时,一阵哀嚎和兴奋的笑声同时响起。鬼哭挤了过去,就在林老鬼旁边。
林老鬼刚赢了一把,此刻正兴奋着,根本没注意。庄家也没在意,开始了下一把,一个劲的嚷嚷:“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
鬼哭掏出五两纹银,可是一个大银锭,顿时就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这是一个地下赌坊,上不了台面的,很少有人赌这么大。更何况,这可是纹银。
庄家也一脸诧异,抬头一看,就看到了鬼哭。四目相对之时,一股妖气从鬼哭双眼射出。
鬼哭一把将这五两的大银锭摁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下一秒,庄家一声大叫,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手中的碗被他甩飞,惊恐的捂着脑袋摔倒在地,怪叫的连滚带爬的一头撞到了墙上,墙上留下了一道红印,直接晕倒在地。
“哗啦”一声,碗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一群人莫名其妙的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庄家,脸上怪异无比。
管事的一阵诧异,连忙让打手将那个庄家拖走,又派了一人过来,然后继续。
可是,还没一会而,新来的又疯了,他嘴里胡言乱语的喊着“不要杀我”,然后扭头就跑,没跑几步,就撞翻了一个桌子,倒在地,后脑勺磕到了地,又晕了过去。
管事的不可能因为疯了两个人就放弃赚钱,于是第三个上了。
这个倒霉蛋手脚哆嗦的被强迫上阵,刚喊完一句“买定离手”,就大叫一声“鬼啊”,然后双眼一翻,晕了过去,顿时一股骚臭味在这狭窄的空间中弥漫。
鬼哭脸色有些发白,大脑阵阵刺痛。
妖气对于普通人来说作用很强,但将人吓成这个模样,他的消耗可不少。这一下,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赌客们连忙伸手向桌上的钱抓去,抓了一把就往外跑。管事的惊恐的大叫,催促着打手挡住那些乱伸手的赌客。
整个赌馆中,乱成了一团。
几只手同时伸向鬼哭面前桌上的那个大银锭,然而,一把通体漆黑的短刀“咚”的一声钉在了桌上,几只手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啪”的一声,鬼哭将抓着钱转身欲跑林老鬼一把摁在了桌上,另一只手抓起了他的大银锭,塞回到了衣兜里。
“鬼…鬼爷!!”林老鬼嘴唇哆嗦了一下:“鬼爷,俺可没招惹你啊!”
“你没招惹我,但我在找你。”鬼哭扯起嘴角,冲他灿烂一笑,顿时他浑身一个哆嗦。
混乱很快就没了,因为能跑的人已经跑光,没跑掉的,被一群打手摁在地上一顿毒打。
管事的到了鬼哭身边,尽管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他已经猜到了是谁在捣鬼:“鬼爷,您这么做,不大好吧!”
第三十四章 赌场激斗
“你说什么?”鬼哭掏了掏耳朵:“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管事的僵硬的笑了,藏在身后的手一招,周围的打手渐渐逼近,他咬着牙:“鬼爷,你这样做,不大好吧!”
“不好吗?”鬼哭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摇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鬼爷,虽然我不明白您怎么做的,但是做出这种事的,周围除了您也没别人了。”
鬼哭大惊失色:“不是我,我没有,你别冤枉人。”
管事的叹了一口气:“鬼爷,这事可不好玩。”
鬼哭突然咧嘴笑了:“你有证据吗?”
齐刷刷的一阵响,一把把牛耳尖刀被拽了出来。
明晃晃的刀口中,管事的后退一步,躲到了一群打手的后面:“鬼爷,我们办事,可不需要证据。”
在鬼哭身下,林老鬼浑身哆嗦起来。作为一个老油条,他当然知道刀剑无眼,一旦打起来……
一想到这里,他就奋力挣扎起来。可是,鬼哭的手就像泰山一样压在他身上,纹丝不动,让他挣脱不得。
鬼哭皱了皱眉头,突然屈指在他后脑勺来了一下,顿时,他就晕了过去。
然后,鬼哭将背着的袋子往桌子上一摔,手伸了进去,握住了刀柄,唰的一声就将长刀抽出。
管事的看到这一幕,神色一凛:“看来鬼爷早有准备,只是不知,我等如何惹到了你。”
鬼哭哈哈一笑:“打过再说。”
“上!”不知何人还没意思,一群打手蜂拥而上。
风起!
明晃晃的刀片晃得人眼花缭乱,鬼哭双眼一眯,向前一步,手中长刀发出短促的一击。
“叮当”一声,一口尖刀落地。
一人抱着胳膊,哇哇直叫。这一刀,算是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鬼窟只来得及削出一刀,其余人便涌了上来。他向后一退,又是一刀,一人抱腿倒地。
两把尖刀扎了过来,鬼哭躲开一把,抬脚就将另一人踹飞。那人飞出去撞翻了两人,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喷出一口淤血。
一个身材矮小的打手猫着腰,悄悄地绕到鬼哭的身侧,一刀递出,直刺他的腰子。
不是他不想绕到鬼哭身后,实在是鬼哭站的位置不允许他如此做。
鬼哭背靠赌桌,距离赌桌也就半步,这个距离刚好让他进退自如,也刚好让他人无法绕到自己身后。
同时,作为常年习武之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基本操作。因此,这一次偷袭自然不成。
鬼哭早已察觉到了这个阴险的家伙,他先是装作懵懂不知,等到那家伙递出刀来的时候,一脚踹在他膝盖上,踹的他就是一个趔趄,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跟着,一刀逼退其他打手,然后一刀柄砸在了这家伙的脑门上。
“砰”的一声闷响,这家伙满面崩血,躺在地上直哼哼。
其余的打手不敢轻易再上前,比划着尖刀,相互推攘。
鬼哭将刀往肩上一扛,下巴一扬:“嗨,还要打吗?不过再打的话,我可不会留手了。”
管事的额头汗珠滚落,他一直听说鬼爷本事如何了,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一群人围上去,被伤了几个,他自个儿一点油皮都没破,这本事,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见过最能打的,也就是老大的干儿子。
那家伙带着五个人和三十多人对砍,最终将三十多人杀崩,自身浑身是血,还死了三个兄弟。
可即便如此,也比不得眼前这位鬼爷的轻描淡写。
又有人陆续的涌了进来,细细一数,人数已达到20多人了。管事的神情变幻,最终一咬牙:“上,暗青子招呼!”
顿时,尖刀、斧头,石灰包迎面飞来。
鬼哭神色一变,向后一跃,在桌上一个翻身,桌子也被翻倒,直立起来。顿时,那些暗器,叮叮咚咚的打在了桌子上。
风逆!
鬼哭半跪在地,肩膀顶着桌面,侧耳倾听。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有人从两旁包抄。
清脆的铃声,突然响起!
鬼哭的手向腰间一抹,头也不回的就向后一甩。
紧跟着,向前一扑,翻身而出。
一声惨叫从身后传来,一个打手刚冒头,就看到一点寒星闪过,然后胸口就中了一刀。
只觉得一阵剧痛,浑身力气被抽空,跟着就惨叫一声翻倒在地,把他后面的同伙吓得往后一缩。
而就在这时,鬼哭已经翻身出去。
刀光一闪,一人抱腿倒地。
又是一闪,一人被刀刺穿,痛得大叫,用力的抓紧了刀身。
鬼哭将刀一抽,血箭射出,八根指头齐齐落地,四处乱滚。
这人跪倒在地,发出更加凄厉的哀嚎。
两人一左一右的冲到了近前,紧跟着右边那人只觉得劲风扑面,就被鬼哭撞到胸膛。
胸膛处,一阵噼里啪啦的骨裂声中,整个人腾空而起,倒飞出去。
另一人发出肥猪临死前的嚎叫,拿着刀就是一阵乱砍。
鬼哭向后一退,避开凌乱的刀光,然后屏气凝神,抬手就是一刀劈下,鲜红的血溅到了屋顶,一条拿着刀的胳膊落到了地上。
这人顿住了,一条笔直的血线从他头顶穿过眉心往下蔓延,直到胯部。
下一刻,血雾炸开。
这人被从中分成两半,朝着两边落到了地上。
大片大片热腾腾的血喷了出来,冒着热气的内脏哗哗的流了一地。
附近的三个打手被血喷了满脸满身,其中两个惊叫着扭头就跑,剩下的一个触电一样浑身抖个不停,恶臭传出,裤裆已经湿了。
他看着鬼哭,已经被吓呆了,上下牙齿磕碰着,不断的“咯咯咯咯……”。
最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
风顺!
四人绕过桌子,从侧面疯狂的叫着冲了过来。
手中长刀微微一震,一声嗡鸣。
鬼哭抬手一刀,刀光仿佛一条银线斜斜的将世间一分为二,最前面的一人胸前喷血,被直接一刀砍翻在地。
紧随其后的一人冲上前来,一刀劈出。
鬼哭矮身闪过,两人交错,鬼哭突然抬起手,刀口朝外,划过他的腰间。
这人跑了几步,内脏喷出,连忙停了下来,扔下了刀,抓住掉落的内脏,不知所措,绝望的哀嚎。
第三十五章 用力过猛
当鬼哭抬起头来,第三人已到面前,他手中的尖刀刀尖,距离鬼哭的胸膛不过两指。
然而就是这点距离,无论如何都刺不出去。
长长的刀柄点在了他的下肋,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捂着伤处踉跄后退,一脚踩到了血泊中,摔倒在地。
最后一人冲了过来,却看到了鬼哭那一双狭长细窄的眼睛突然圆睁,猛的心脏一抽,顿时无法呼吸。
他仿佛在那一双眼中,看到了堆积成山的尸体,周围的景象扭曲了。
而鬼哭在他的眼中,变成了一条盘着的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嘶吼。
周围,无数的鬼怪一拥而上。
脚下,一片粘稠,红色的血和黑色的土,形成了沼泽,他越陷越深!
“啊!”他发出刺耳的尖叫,连忙停下脚步,又因为惯性摔倒在地,然后手脚冰凉,连滚带爬的远离鬼哭。
清脆而急促的铃声,停了。
四周,噤若寒蝉。
急促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混合在一起,整个赌馆的空气变得异常的浑浊。
终于,哀嚎声停了。
那个捧着内脏的打手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风停!
尘土离地,在斜射进来的阳光中翩翩起舞。
血珠滑过光洁的刀刃,滴落在地,叮咚作响。
鬼哭弯腰,在一具尸体上扯下一块布片,裹在了刀身上,用力拂过。
这块碎布所过之处,一片雪亮,光可鉴人。
鬼哭随手扔掉染血的碎步,将长刀扛在肩头,脸带笑意,歪了歪头:“还来?”
没人再敢靠近。
他们是混帮派的,说的是刀口舔血,但哪有不惜命的。
眼看着这么多兄弟被面前这个家伙砍瓜切菜似的砍翻在地,心中胆寒,哪里还敢上来。
“上,杀了他,赏银10两!”
10两多吗?还真不少了。
一般窑姐,一次也就十文。
上一次青楼,找个姑娘,吃顿饭,听个曲,睡一觉,一般也不会超过一两。
跑到乡下,买房置地,不说当个小地主,但弄一份安身立命的家业,也已经足够了。
去行商,这就是本钱,开一家小铺子,娶个丑媳妇,也够活一辈子。
有了这钱,他们就不用刀口舔血了,他们就可以金盆洗手了。
这诱惑,很大。
但是,没人敢上。
冷汗,大颗大颗滚落。
管事的看着鬼哭一步一步走来,明明身边有着十几个兄弟,他却不觉得安全,心里十分害怕。
果然,他的直觉是对的。看着,鬼哭一步一步的走来。他身边的兄弟们,一步一步后退,将他暴露了出去。
他也想跑,腿却软了。
鬼哭狭长的双目盯着他,他就像是被蛇盯着的老鼠。
动不了,就这么定在原地,满脸苍白,浑身发抖,如待宰羔羊。
他听说过一个传说,传说那些真正的高手,杀了百人千人之后,就会有杀气。
这种高手只要瞪你一眼,就能让你动都动不了,被他砍瓜切菜一般砍倒在地。
只要吼一声,你就会被吓破肝胆,七窍流血而亡。
他一直以为,这是假的。
但现在,他相信了,这世间真有杀气。其实,这哪里是什么杀气,知道的人都清楚,这叫妖气。
鬼哭的妖气,可以让人产生幻象,勾起心中恐惧。
不过,这却需要一个基础。
他来到这里,开始用三次吓跑了三个庄家。
第一个,认识鬼哭,有了一点基础,但这个基础不够,所以鬼哭加大了妖气,以目剑之法进行蛮干。
结果成功了,自身却也不好受,双目酸涩,大脑发胀。
第二次,因为第一个庄家,第二个庄家心中有了阴影,所以轻松了一些。
第三次,有了前两个庄家打底,又轻松了许多。
即便如此,鬼哭也像是一天一夜没有睡觉的普通人,眼皮打架,脑仁刺痛。
而后来,在这些人的面连续残杀数人,裹挟着一身腥风血雨。
勾起他们心中的恐惧,就容易了许多,消耗很少,效果却更强。
不知不觉间,鬼哭就来到了管事的面前,轻轻一拍他的肩膀。
管事的双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他喉咙发干,舌头发直,声音含糊不清的求饶:“别,别杀我……”
看着他那样子,鬼哭蹲下身来,露出了自认和善的笑容:“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然而,他自认和善的笑容在管事的眼中,却成了恶鬼的笑容,露出了雪亮的牙齿,让他心里更寒。
“不……别……求您了……”管事的凄厉嚎叫声在赌场中回荡,顿时,一群打手都觉得整个赌场有一股阴风盘旋,背后发凉。
鬼哭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这个管事的如此胆小,居然被吓破了胆,看样子一时间也恢复不过来了。
不由得失望的站了起来,看一下周围的打手:“你们,谁能做主。”
打手们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吭声。
就在气氛陷入尴尬的安静之中时,门被一脚踢开:“谁在这里闹事!”
只见一个精瘦的汉子闯了进来,而他的身后,一群膀大腰圆的汉子也跟着涌了进来。
这些人,个个手提片刀,比这些打手们的牛耳尖刀看起来更有威慑力。
这个精瘦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这个赌场的主人,刘大爷的干儿子,银山帮第一打手刘小刀,人称小刀哥。
小刀哥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几人,还有飞的到处都是的血迹。
第二眼,才看到了被鬼哭逼到角落,像鹌鹑般的一众帮众。
“是你在捣乱?”小刀哥提了两把刀,摇摇晃晃的走到了鬼哭面前。
一群壮汉跟着上来,亮出了手中的刀,明晃晃一片,很有威慑力。
这群壮汉,是帮中精锐,自然比这些打手,要厉害许多。
人不多,20人,却是小刀哥的底气。
带着这20人,即便被一百人包了饺子,他也有把握杀出来。
可是,鬼哭却不将这20人放在眼中。
这20人不弱,单以身体素质,在军中足以当得上甲士。
在军中,甲士就是精锐,指的就是那些身着铁甲的步兵。
在这狭窄的地方,被20个甲士堵上了,鬼哭第一时间考虑的绝不是战斗,而是撤退,无法撤退,他才会考虑战斗,今天是战斗也不是死斗,而是在战斗中寻找逃离的机会。
20个甲士相互配合,在狭窄的地方鬼哭可不是对手。
不过,这20个帮派精锐也只有身体素质比得上,其余的,无论是身上的那股锐气、熟练的技艺、相互的配合、优良的装备,他们可都没有。
没有这些,跟鬼哭玩,简直是在开玩笑。
第三十六章 人渣老鬼
“你可别冤枉,证据呢。”鬼哭笑眯眯的答道。
看着鬼哭笑眯眯的笑容,小刀哥眉头竖了起来:“我银山帮从不要证据,上!”
一群壮汉涌了上来,鬼哭长叹一声,铃声响起。
他猛的一抬手,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两点寒星就已经击中两个壮汉的脖子。
然后,他们脖子被飞刀击中,捂着脖子一个跪在地上,一个向后倒去。
下一刻,鬼哭一脚蹬在地上,跳到了一张桌子。
一群壮汉追了上去,手中片刀劈砍着空气。鬼哭灵活的避开了一把把刀,手中长刀每一次闪电般击出,立马就有一人受伤,后退或者到低。
三人倒地不知生死之后,小刀哥突然从鬼哭身后冲了出来。一跃而起,手中双刀刀光连成一片。
然而,鬼哭头也不回,一记后踹就把他临空踹了回去。
小刀哥倒在地上,胸口一阵发闷,有时间爬不起来。几个人连忙冲上来扶起他,小刀哥甩开扶他的手,又惊又怒。
攥紧双刀,却又不敢贸然冲进去,在外游曳。
鬼哭避开一个石灰包和两个飞镖,又砍倒一人,那人捂着脖子,一个劲飙血,倒在地上抽搐,看起来没多大希望了。
鬼哭选的这张桌子选的好,这张桌子又大又宽,只要鬼哭往中间一站,这些家伙,伸直了刀都砍不到他,想要击中他,也只能爬到桌上,这也给了鬼哭的反应时间。
眼见奈何不得鬼哭,其中三人对视一眼,一把托住了桌沿,一推而起。
鬼哭身体一晃,向前大跨一步,一脚蹬在了桌沿上,跟着翻身而起,长刀挥出犹如一轮弯月。
推着桌子的三人齐齐发出一声惨叫,六只手几乎同时落地。
鬼哭刚一落地,一路翻滚离开原地,两把刀同时落下,躺在地上火星迸溅。
他回身就是一刀,两人肩头见血,踉跄后退。
接着,一路飞奔到了墙角,其余人一路紧跟。
刚到墙角,鬼哭又是回头一刀,叮当一声,一把片刀被从中斩断,那人胸口溅血,捂着伤口慌忙后退。
其余人纷纷冲上来,数刀齐举。
鬼哭冷静无比,磕开两刀,抬脚踹飞一人。跟着一刀刺破一人喉咙,迅速收刀,用刀柄挡住一刀,接着刀身一旋,顺着他的刀背往上割伤那人手臂,然后一连闪电三刀,逼退众人。
这时,传来“砰”的一声,一个人捂着喷血的脖子,硬邦邦的砸在了地上。
小刀哥趁鬼哭三刀一过收刀之时,那人倒地之时众人目光被分散,突然冲出,左手一刀紧贴鬼哭刀身,将其拦在身外,右手一刀跟进,直击鬼哭手腕。
这一手,是他绝技之一,刀刀斩手,防不胜防。
就在他露出得意的微笑的时候,左手突然不受控制的一松,他便心觉不妙。
这一手,左手刀缠住敌方兵刃才是关键,一旦没缠住,万事皆休。
果然,只见鬼哭手中长刀一扭,刀柄上的环首“叮”的一声卡住了刀尖。
小刀哥寒毛直竖,连忙后退一步,但还是迟了一点。
他的眼角余光只看到一道黑光闪过,便感觉胸口剧痛,鲜血喷出。
铃声骤停。
小刀哥踉跄的后退几步,被身后的人扶住,低头一看,胸前衣服被整齐切开,露出了里面裂开的伤口,隐约之间,可见白骨。
他转头看向鬼哭,只见鬼哭左手拉着一把黑色短刀,正在缓缓收回。
这刀,是什么时候拔出来的!
鬼哭的强悍出乎了小刀哥的意料,他一向很自负,但是这一次,却被彻底打蒙了。
连续出手两次,连续两次都狼狈而退。这一次,如果不是退的快,恐怕都已经被开膛剖腹了。
看着胸前的伤痕,感受着阵阵刺痛,小刀哥一阵后怕。现在,他清楚了这人绝不简单。无论是这身手,还是他手中的军刀。
“你是谁?”小刀哥咬牙问道:“谁派你来的?有什么目的?”
“鬼哭,你们一些人应该认识,至于目的嘛……”
鬼哭微微一笑,突然抬脚就向前走。众人慌忙后退,不敢让鬼哭靠近。
鬼哭穿过众人,环视一圈,找到了趴在地上的林老鬼。
这老东西,被鬼哭打晕了,趴在地上,又因为刚才的打斗被踩了好几脚,很是狼狈。鬼哭将他提了起来,对准他头顶的百会穴用力一按。
“嗷!”林老鬼发出一声惨叫,抱着脑袋就跳了起来:“谁他女(马)……”
刚开口,他愤怒的表情就僵硬了。看着四周的情况,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地上全是血和尸体,桌子被翻倒在一旁,一群彪形大汉围在周围,手中的刀明晃晃的。
他打了个寒颤,弱弱的问:“各位大爷,咋啦?”
“什么意思?”小刀哥看着林老鬼,问鬼哭:“跟他有关?”
“跟他女儿有关。”鬼哭道:“我看上了她女儿。”
小刀哥勃然大怒:“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欠你们20贯的债,你们要他女儿抵债。”
“她女儿能值20贯?”小刀哥瞪大了眼。
“真值!(x2)”两个细微的声音同时响起。开口的,一个是缩在后面的管事的,一个是低头勾腰,一脸弱弱的林老鬼。
小刀哥一把拽住了管事的衣领将他拖了出来:“真值?”
管事的肯定的说:“真的,那姑娘可水灵了。”
“买了吗?”
“还没,这老东西还不松口。”
林老鬼跳脚道:“我女儿肯定不止20贯,起码要30贯才行,别以为我不懂行情。”
人口买卖,价格差异极大。
一般的,小的能卖个四五贯,大的能卖个七八贯,壮的那个十几贯,漂亮的,那行情又不同,有身份的,比如说那些犯了极大重罪的官员家眷,那又是一个价格。
林老鬼说的不错,他也有权利卖自己的女儿,可鬼哭一听,勃然大怒,反手一掌将他拍翻在地。
“打得好。”小刀哥大叫:“这种人渣,打死才好。”
“不能打死啊!”管事的焦急的喊道:“打死的,他欠我们的钱怎么办?”
第三十七章 卖身契约
“你这鬼东西,干甚打我。”林老鬼捂着脸大叫。鬼哭一脚踹在他身上,将他踹得卷成一个大虾。
然后,对小刀哥说:“现在这局面,你说怎么才好。”
小刀哥一阵憋屈,他想杀人,却杀不过鬼哭,只好道:“你说咋办!”
“我要林家丫头的卖身契。”
他并非一定要卖身契,也并非一定要那丫头。他完全可以付20贯,做完好事潇洒离去,赚取功德,但这样是治标不治本的。
有这么一个爹,林家丫头迟早又得面临这种情况。那卖身契,是将丫头救出火海救命稻草。
只要鬼哭拽着卖身契,林家丫头就和林老鬼不在有关系了,想动她,就得先动鬼哭。
小刀哥很是委屈,指着林老鬼道:“那你找他啊!”
“找他?”鬼哭一歪头:“那得花钱,我不想花钱,你说怎么办?”
“你缺钱跟我说。”小刀哥道:“咱们好好商量不行吗?”
“不亮刀子,怎么能好好商量。”
说白了,鬼哭是打着空手套白狼的主意,说他是抢劫也不为过。
小刀哥身为帮派分子,从来只有他抢别人的,还没人抢他的,怎么可能好好商量,到时候还不是得打一架。小刀哥一想,也对,不过感觉更加憋屈了。
趴在地上的林老鬼大叫:“30贯,没有30贯想都别想。”
“别想?”小刀哥一双猩红的眼睛死盯着林老鬼,若不是这家伙,他们怎会遭此横祸。
死了这么多兄弟,又伤了这么多,他奈何不得鬼哭,还奈何不得这个老油条?
“鬼爷。”小刀哥一抱拳:“这老东西,我可以弄死吗?”
鬼哭一笑,让开:“你随意。”
“好!”小刀哥,一招手:“把他给我拖去沉江。”
说着,他又对鬼哭解释:“他死后,父债女偿,那丫头决定付不起的,到时候我们逼她签卖身契,自然会双手送到鬼爷的手上。”
鬼哭抚掌大笑:“好主意。”
林老鬼顿时被吓尿了:“别呀!我签,我签还不成嘛?”
要不怎么说林老鬼是老油条呢?
他虽然在市井之间混迹,却并未加入任何帮派,虽然偷鸡摸狗吃喝嫖赌,但还属于良民。
杀了他,有麻烦。
银山帮虽有后台,但也要找人顶缸,这是要花钱出安家费的。
所以,林老鬼很机灵的就卡到了30贯,他相信,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赌场方面会答应的。
30贯,去掉债务,还剩10贯,他还可以凭借这10贯翻身。
可现在,这位刀爷似乎被气坏了,看样子打定主意要杀他,他哪里还敢皮。
“20贯,就20贯了。”林老鬼连连大叫。
小刀哥使了个眼色:“去拿纸笔。”
管事的点头哈腰,一溜烟钻出了赌场。一帮人收拾齐了乱糟糟的场地,将地上残缺的尸体收拢起来。几个打手忍不住,跑出去一阵呕吐。
一张桌子被搬到了中间,鬼哭和小刀哥相对而坐。一双牛眼瞪了过来,鬼哭有本事在身,胆量自然极大,泰然自若,将找回来的刀鞘放到桌面,然后扯下一截布低头擦刀。
林老鬼就没这胆量了,他想做又不敢做,浑身不自在,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眼睛却骨碌碌直转,不断的瞟向鬼哭。
他认得鬼哭,也见过几面。对于女儿跟着鬼哭,他一开始还在为十贯钱心痛,不过想通了之后,又开心了起来。
他听说过鬼哭的事,知道这人面恶心善,是个蠢蛋,想必是听到了女儿遭难,借钱来解救。
这人蠢虽蠢,却有本事也有钱,女儿跟着他后,也能过些好日子,自己也就不那么愧疚了,而且日后自己说不定还能打些秋风呢,那可就不止十贯了。
自己回头,得嘱咐一下那丫头,让他跟着这位后,劝一劝这位,让他少做些那些散财的事,那多余的钱,让丫头偷偷给自己送来不是美滋滋。
说起这林老鬼,心狠也是心狠,但对女儿,又很复杂。他将女儿视为赚钱工具,又希望女儿过得好。
卖了女儿,他有心理压力,有愧疚,却也并不那么愧疚。在他看来,将女儿卖掉,是让她去过好日子。
以女儿的容貌,肯定是去上青楼上花船的,那里的姑娘,穿的虽少,却也是绫罗绸缎,喝的美酒,吃的也是精致的美食,这样的日子,在他看来,怎么着也比跟着自己好多了。
再说了,把女儿养到这么大,他怎么也得回点本是吧!
也是因此,他的愧疚并不多。
但不管怎样,他就是个烂人,就是个不入流的东西,也根本不配当个父亲。
“鬼爷。”小刀哥突然开口说道:“我们的事,没这么容易解决。契约可以给你,那你打死打伤了我这么多兄弟,总也得给我们个交代。”
鬼哭抬起了头,慢悠悠的将长刀插回了刀鞘,然后一声冷笑:“交代,你要什么交代?我半夜摸到你干爹屋里,一刀砍了他脑袋可好!”
“你!”小刀哥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
却看到鬼哭似笑非笑的面容,又坐了下去,恶狠狠的道:“你就不怕我们报官。”
他也只能这样威胁,死伤这么多人,虽然都是帮派的人,一般情况下绝不会报官的,因为一旦报官双方都讨不到好。
可只要他报官,衙门肯定会受理,作为杀人凶手的鬼哭,绝对会有大麻烦。
“报官?”鬼哭哈哈大笑,一把将长刀拍在桌上:“你知道这是什么刀,他叫西北禁军大刀,你知道最喜欢用这种刀的人是哪类人?一类人是西北军精锐,一类人是殿前带刀侍卫。”
小刀哥瞳孔剧烈收缩,怪不得,怪不得这种狠人突然就从哪里蹦出来,原来来自北方。
无论是西北禁军精锐,还是殿前带刀侍卫,可都是一等一狠人,绝不是他们这些小帮派分子惹得起了。
鬼哭蔑视着小刀哥:“老子当初跟在陛下身边,随身带的就是这口刀,后来南逃,更是用这口刀为陛下杀开一条血路。如果杀的是平民百姓,不用你报官,老子都有麻烦,但是杀了你们这些渣渣,虽然现在老子不当差了,但也不会有丁点麻烦,你信不信?”
这话,鬼哭可没说谎。
他当时倒在战场上,后来也没及时归队,但绝算不上逃兵,因为那时候,他独自一人殿后,为大宋国君争取逃走的时间,这就是大功一件。
大宋国君赵文德不是一个好皇帝,文采挺好,但无论政务还是军事都被他弄得一塌糊涂,可以说是一个昏君也不为过。
但抛开皇帝这个光环,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对于身边的人,也很和蔼。于公于私,他都不会忘记鬼哭的功劳的。
鬼哭现在只是不想回到以前的生活,不想再和以前有牵扯,可一旦他恢复身份,他立马就会官复原职,说不定还能上升一级。
第三十八章 鬼哭身份
“嘶!”小刀哥和他一众兄弟倒吸一口凉气。
鬼哭身后,林老鬼双眼爆射(和谐)精光,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以他浅薄的见识,并不清楚所谓的殿前带刀侍卫是个多大的官,让他清楚,这是皇帝身边的人。
只要是皇帝身边的人,肯定都很有权势。再怎么说,都比那些让他吃尽苦头的捕头要厉害很多。这一下,他觉得自己抱上大腿了,开心的不得了。
鬼哭话音落毕,整个房间中一片寂静,气氛很是凝重。
匆匆的脚步声从外传来,进来的,不只是管事的,还有银山帮帮主刘大爷和一众帮众。
刘大爷是个大胖子,挺着个大肚子,看起来也不凶悍,就像是个以和为贵的胖商人。
他一开口,洪亮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哎呀,可是鬼哭兄弟,幸会幸会。”
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走来,停到了桌前,用力一抱拳。不过他身后的帮众,可没什么幸会的模样。
一个个提着兵器,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模样。
小刀哥一把抓住了刘大爷的左手,在他耳中低声说了几句,刘大爷眉头微微一翘,脸上更加和蔼可亲了……
整个过程,很是顺利。刘大爷叫来保人奋笔疾书,卖身契分为两张,但双方无异议之后,在两张后面写上“契约”二字。
没有签字画押,辨别真伪的方式就是,拿着两张卖身契一合,“契约”二字对的上,卖身契就是有效的,反之就是无效。
而另一头,管事的也把欠条给了林老鬼,林老鬼确认之后,开心的一把撕掉。待到鬼哭和林老鬼离开之后,刘大爷低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小刀哥肯定的点了点头:“那刀,那身手,很可能是真的。”
刘大爷皱起眉头:“我去查查,如果是真的,这事就算了,如果是假的,我要他去死!”
坑坑洼洼的街上,鬼哭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血迹。而林老鬼,腆着脸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了一路,气氛有些沉闷。
林老鬼终于沉不住气,率先开口:“鬼哥儿,那个……”
鬼哭猛的回过头来,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鬼哭的眼睛又窄又长,眼珠很小,偶尔闪过精光,被他一盯上好似被一条毒蛇盯上,令人浑身发毛。
林老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他只能干巴巴的说:“我女儿……”
“不是你女儿了。”鬼哭冷声道:“她的卖身契在我手里,从今以后,与你无关。”
林老鬼焦急起来:“不是,你不是好人吗?”
鬼哭裂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齿闪着光,红色的牙龈好似血:“我可从没说过我是好人。”
到了林老鬼的家,鬼哭敲开了门,林丫头开了门,脏兮兮的小脸露了出来,红肿的眼睛却消了许多:“鬼大哥。”
鬼哭取出了卖身契:“跟我走,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林丫头明显有些惊慌失措,心情很是复杂,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害怕:“这……爹!”
她看到了鬼哭身后的林老鬼,唤了一声,希望从林老鬼那边得到答案。
尽管林老鬼对她并不好,经常让她忍饥挨饿,一直骂她是个赔钱货,动不动就拳打脚踢,但毕竟是她的爹,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林老鬼偷瞄了一眼鬼哭,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丫头,跟鬼哥儿去吧!如果想家了,就回来看看?”
鬼哭心头冷笑,鬼哭在这一带有名,林老鬼在这一带更有名。依着林老鬼那名声,他哪里不知道林老鬼打的什么主意。
于是,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话:“她是我买的,以后自然要和这里断绝关系。”
说着,鬼哭一把抓着林丫头的手腕,将她拖了出来:“我们走吧!”
林丫头有些抗拒,不过并不严重,她有些舍不得这个家,却又愿意和鬼哭走。在她看来,至少,被卖给鬼哭比被卖给青楼要好多了。
“哇!”林老鬼哭出声来:“女儿呀!我的女儿!”
林丫头连忙回头看去,却被鬼哭拖着,无法停下。看着鬼哭和林丫头走远了,林老鬼擦了擦眼泪,眼珠咕噜噜的转了起来。
这里偏僻了,或许他该选个热闹的地方哭。
鬼哭很强,银山帮的那些人被他砍瓜切菜般就砍翻了,实在是强的有点离谱。地位也很高,曾经当过殿前带刀侍卫,皇上身边的人。
并且,长相凶恶,那一双眼睛就仿佛会吐刀子一样,“嗖嗖嗖”的往心里捅。
但在林老鬼看了,却并不可怕。
为何?
因为鬼哭是个好人,这是鬼哭来到这里短短的一段时间就用行动积累起来的名声。
林老鬼怕恶人,怕那些凶神恶煞的打手,怕那些强征暴敛的衙役,却不怕鬼哭这样实力高超的好人。因为,他认为,好人都是喜欢名声的。
为了一个好名声,他们并不在乎吃一点小亏。也并不会随意出手,杀掉自己这个河边的咸鱼。
只要他林老鬼使些手段,就能从这些好人手中抠下一点。不多,他林老鬼不贪心,这就是他生存的智慧。
到了家,在院子里晃悠的大黑马迎了上来,打了个喷嚏。鬼哭将它长长的马脸扒开,转过头对林丫头说:“以后,你就负责家务以及照顾它。”
林丫头怯怯的点了点头,鬼哭抓着她的手,让她去摸大黑马的鬃毛。
大黑马的鬃毛很长,曾几何时,它的不知道多少任主人,就喜欢把它的鬃毛扎起来,显得很是精干。
林丫头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种大家伙,有些胆怯,又有些欢喜。
摸着摸着,她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大黑马被摸的很舒服,眯着眼睛将头凑了过去,林丫头咯咯笑着去摸它的头。
“它叫什么?”宁丫头问鬼哭。
“没取名字,就叫他大黑马吧!”
“大黑马,大黑马,以后你要乖乖的哦。”林丫头喃喃自语,又扭头道:“大黑马好瘦哦。”
“它老了。”鬼哭说的,带着林丫头进了院子:“先熟悉一下吧,我先出去一趟。”
“鬼大哥,你去哪里?”林丫头有些惊慌的问,看来今天的变化,让她心头还没安全感。
“放心,很快回来。”
鬼哭摆了摆手,出了院子。他倒不担心家的安全,因为有大黑马在。
这大黑马虽然老了,但依旧很能打,反正几头猎犬不会是他对手,寻常人上来,被他一脚踹中,也得飞出好几米。
不过话说回来,鬼哭总感觉这大黑马似乎越来越古怪了。
家里的柴火也只够烧几顿饭,如果只有自己一人,还能用几天,但是现在两个人了。
大冬天的,鬼哭身强力壮,不需要烤火,洗澡也不需要烧水,就用井里冰冷的水直接冲就是了。但林丫头这瘦瘦的小丫头可受不了,她需要烤火,也需要烧水洗澡。
所以,现在鬼哭得去通知一下送柴的李樵夫,通知他明天送来一些柴火。
还有,自己还得去一趟铁匠铺,这铁匠铺可不是普通的铁匠铺,铁匠铺的主人擅长制作剑油,一种非常特殊的剑油,每次杀人后用上一点,保管十年后刀剑依旧光洁如新,甚至还有一定几率使得刀剑更加锋利、坚固,不过这几率实在是很低就是了,并且还要求着刀剑的主人必须得是妖。
这剑油用完了,他还得去再买一些。不过一想到一瓶二两的价格,鬼哭就有些心痛。
哦,对了,马的草料也要买上一些。
第三十九章 月下夜事
傍晚,鬼哭提了一包熟羊肉回家。
“鬼大哥,你回来了。”听到外面响动,林家丫头连忙开门,看到鬼哭后连忙迎上来招呼。
她手脚勤快,院子里家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还顺带把饭给煮好了,又炒了几个小菜。
鬼哭点了点头,把手中油纸包裹的熟羊肉递给了她:“这个拿去切一切。”
“嗯,好的。”林丫头接过羊肉,又问:“鬼大哥,要喝酒吗?”
“要。”
屋中昏暗,鬼哭看了看,点燃了几根蜡烛,插在烛台上,几个摆在四周,一个摆在桌上。
林丫头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刚到陌生地,她原本心中还是坎坷,不过看到米缸中一大米缸不掺沙子的白米之后,顿时就安稳了。
三个小菜,一个汤,再加一份熟羊肉。
林丫头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丰盛一顿餐,尽管除了羊肉,其余的都是出自她手。
饭菜上桌之后,林丫头就欲离开,被鬼哭叫住:“去哪儿?”
林丫头回过头,怯生生的:“去厨房。”
在她家,只要林老鬼在家,她就是不许上桌的。
“就坐在一起吃。”
“可是……”
“你第一次来,我还有些事跟你说。”
“嗯。”
林丫头顺从的坐了下来,鬼哭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酒被热过,感觉还不错。
又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嚼了嚼,嗯,比自己做得好。
吃完一口后,他便招呼:“还愣着干什么,吃吧!”
“嗯。”林丫头拿起筷子,开始刨饭。
鬼哭敲了敲碗:“别光吃饭,也吃菜。”
林丫头听话的开始夹菜,鬼哭点了点头,抿口酒,吃一大口菜,一条腿还踩到了板凳上,活脱脱的一个土财主。
又吃了几口菜后,一看林丫头,鬼哭又开始头疼了:“别光吃素,你又不是牛,吃点肉。”
招呼着,鬼哭拿起了饭碗,刨了一口饭,嗯?这饭……还真香?
鬼哭煮饭,淘两下米,去掉烦人的石子,然后倒入锅中加水烧火,直到熟透。
而林丫头煮饭,是用蒸的,自然香了许多。
“不错。”鬼哭夸奖道,只觉得即便不看功德,忙活了这一场,也是赚的。
鬼哭连吃了两大碗饭,这才放慢了速度,一边吃一边说:“丫头,你有名字么?”
林丫头摇头,她爹一直就叫她丫头,也没取什么正经的名字。
“这可不行,是人就得有名字。”鬼哭道:“这样吧,我给你取一个,怎么样?”
林丫头小声道:“好!”
鬼哭哪起筷子敲起酒碗,陷入了沉思:“这样吧,看你如此胆小,就叫林胆小吧!”
林丫头一听,顿时就傻了:“这个…这个……”
她心中焦急,害怕鬼哭真给她取了这个名字,又不敢反驳,急得泪水在眼中直打转。
“哈哈哈……”鬼哭放声大笑,没事逗一逗这丫头,还挺有趣的:“逗你玩的,还真当真了。”
林丫头气的脸都鼓起来了:“鬼大哥,你好坏!”
鬼哭不再嬉笑,这一次,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烛光悠悠,恍恍惚惚间将他带到了重庆,那是杨安的记忆。
还记得那是晚春,天气暖和,百花灿烂。
那一日,妻子在院中洗衣,杨安在磨刀,顺带帮忙打水,而他那小舅子,在屋中摇头晃脑的读书。
这时,妻子忽然听到弟弟念道了这么一句“采薇采薇,薇亦作止”,于是便对杨安说:“相公,我们以后的孩子,如果是女孩,便叫采薇如何。”
杨安微微一愣,旋即展露笑容:“都听你的。”
妻子傻笑:“采薇,杨采薇,真好听!”
“采薇,林采薇如何。”鬼哭笑着道:“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鬼哭并不喜欢诗句,因为这是他痛苦的回忆,想当年,为了背这些诗词,不知道挨过多少板子。不过这一句,却通过杨安,记得很牢。
林丫头双眼发光,脸颊被红晕染上:“采薇,林采薇,嘻嘻,真好听!”
“现在在做另一件事,别人家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们家是一日三餐,日头照到头顶的时候,我便要吃饭,这个记好了。”
“嗯!”
“我会把一些钱就放到我房里柜子抽屉里,如果没钱了,只管去取。”
“嗯!”
“吃饭的时候,只管上桌吃,不然若是别人知晓,还以为我堂堂男子汉欺负你。”
“嗯!”
饭吃完了,桌上没剩下半点。
林丫头,哦,不对,现在该叫林采薇了,采薇收拾桌上残局,抱着盘子和碗去了厨房。
鬼哭伸了个懒腰,这才想起采薇睡的地方还没弄。
这间房,虽然看起来简陋,却五脏俱全。
有小院,有马厩,有厨房,有客厅,还有三个卧室。
只不过除了鬼哭睡的那一间,其余的两间,被他用来堆放杂物。
拿着烛台,鬼哭去了其中一间卧室。
然后发现,这间卧室早已被收拾干净了。
鬼哭洒然一笑,这丫头,勤快的有些让人心疼。
想想他进地狱之前的那个世界,那些和你丫头一样大的姑娘们也才上高中……
不想了,不想了。
鬼哭看着床上的被子,这被子有些薄,而且只有一床。
这是南方,家里也没什么火炕之类,只有一床被子如何够。
于是回到自己的卧室,抱起了一床被子,他身体强壮,凑合一晚并无大碍,那丫头如果被冻病了,那就糟了,病一场,花的银子可不少。
……
半月悬空,夜色朦胧。
江上,清冷了一些。
一艘楼船上,锦衣华服于绫罗绸缎来往交错,酒香粉香混在一起,悠扬的琴声叮咚作响,一间阁楼中,刘大爷和一华服男子相对而坐,有数名女子相陪。
“你找我有何事。”华服男子抿了一口酒,微醺,高傲的说。
刘大爷一脸赔笑,卑躬屈膝的模样让人不敢相信那个在商贩面前嚣张跋扈的他:“大人,小的遇见一人……”
说着,还将一幅画推了出来。
这是他请画师做的,画的不大好,但是特点已经画出来了。
主要是鬼哭的特征,实在是太过明显。
第四十章 阴魂不散
华服男子拿起画,看了一眼,只觉得略微有些熟悉,嘀咕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然后,抬高了声音对刘大爷说:“你走吧,有消息我会给你的,咱们还是少见面为好。”
刘大爷心中憋屈,狗日的,老子帮你赚钱,你还嫌弃老子,你怎么不嫌弃老子给你的钱。
但他脸上依旧笑脸盈盈,笑的那叫一个贱,背脊从来不敢伸直了。
他双手一合,拜了一拜:“大人,小的这就离开。”
“滚吧。”华服男子挥了挥手,将头埋到身边女子的胸口,逗得那女子咯咯直笑。
刘大爷神色不变,勾着腰退出了门外。
一路下楼,在门口处遇到了老鸨,便将银钱付了,接着到了甲板,跳上了一艘小船。
小船上,小刀哥迎了上来:“干爹,如何?”
“还没答案,不过大人似乎有印象。”
船夫划起船来,小船悄然离开了楼船,朝着岸边划去。
船头,刘大爷一只手拈着胡须,另一只手背带背后,思忖半晌,缓缓道:“最近,咱们别去惹他,等消息下来再说。”
几天后,刘大爷得到消息,沉寂了下来。
这天,大清早。
鬼哭练了一趟刀法,又练了一趟拳法,即便是大冬天的也满身大汗,头顶直冒烟。
冲了个凉,回屋换衣。
刚穿好衣服,就听到采薇那丫头的喊声:“鬼大哥,吃饭啦!”
在这里过了几日,采薇不再那么拘束,显露了一些青春的活力。
她将咸菜和馒头放到桌上,然后又蹦蹦跳跳的去厨房,去端稀饭。
两人正吃着,就听到外面哭闹。
这老鬼,还真是阴魂不散。
走出门,就看到院子外林老鬼坐在街边哭嚎。有风吹过,灰尘扬起,让他灰头土脸,脸颊上,两条肮脏的泪痕,让他看起来尤其可怜。
一些人围在那里,直指点点。
鬼哭冷着脸看着他,林老鬼视而不见,只是哭嚎,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他在等着鬼哭说话,只要鬼哭两个根“别哭”相关的字眼,他就会打蛇随棍上。
采薇丫头匆匆走出门来,被鬼哭摁了回去:“不许出来。”
鬼哭走到了院门口,双手抱在胸前,就这么看着林老鬼。
狭长的双目,透着些许黑白。冷硬的脸颊,毫无感情波动。
天很冷,地面结霜,水洼结冰,伴随着呼吸,一团团在眼前水汽弥漫,这是独属冬天的景象。
林老鬼只穿了一件单衣,穿着草鞋,浑身被冻得青肿,手指脚趾肿的跟胡萝卜似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哭了一会儿,感到脸上冰凉,撕裂一般的疼痛,于是抬起头来,偷瞄鬼哭。
看到鬼哭像一座雕塑一样耸在那里,于是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再也哭不出眼泪来了。
就在此刻,鬼哭开口说话了:“你在这里哭没用。”
鬼哭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在场的都是街坊邻居,你什么德行,大伙都知道,你仔细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说什么,不用听,就知道,肯定不是说的什么好话,而且是针对林老鬼的。
在场的街坊邻居,或多或少都受过鬼哭的恩惠。
别人不说,自从鬼哭来了这里有了名声之后,再也没有那个,泼皮流氓敢来这里压榨勒索了,光是这一点,他们就会向着鬼哭。
而林老鬼呢?
称不上神憎鬼厌,却也惹人厌弃。
如果他光是喝酒赌博也就罢了,关键是他没钱之后还会偷鸡摸狗,偷谁的鸡摸谁的狗?自然是这些街坊邻居。
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他却偏偏带着窝边草来啃,为什么,怕被打死。
偷窃之后被人捉到,犯了众怒,被打死一点也不稀奇。
偷周围的街坊邻居,虽然会让名声价降,被偷的人家也会指桑骂槐的一顿臭骂,被当场逮到也会挨一顿狠揍,却至少不会被打死。
相比之下,他自然也选择。
不过,现在他那样做的后果出来了。
周围的街坊邻居冲着他指指点点,还有的冷嘲热讽。
林老鬼忍饥挨饿,还被冻了半天,结果就得到这一句回复,心头发寒。
看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再加上冷风,吹得他实在受不了了,林老鬼狼狈的爬起来,心头发狠,老子天天来你这里哭,就不信你能忍得了。
然而,接下来鬼哭一句让他如遭雷击:“你已经哭了三天了,明天再来,老子把你扭送衙门,说不定进去了可就出来不得。”
林老鬼浑身一抖,他没想到鬼哭会这样狠,他不是好人吗?好人怎么会这样!
他知道,鬼哭的话很可能是真的。
只要花点银子,就可以将他送入大牢。
方式实在是简单,随便污他偷了别人东西就可以。
在牢房中的日子可不好过,而且只要鬼哭使银子打点牢头,就能让他死在里面。
他决计不敢赌,虽然他已是烂命一条,但他依旧惜命的很。
赶走了林老鬼,鬼哭晃悠悠的回到屋里,继续吃完早饭。
吃饭的过程中,采薇丫头欲言又止,终究却没说出来。
待她收拾碗筷的时候,鬼哭说道:“下次他再来,我没在家的时候,送两个馒头,毕竟是你爹。”
采薇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知道了,鬼大哥。”
“对了,别和他说话,不然他会蹬鼻子上脸。”
“嗯。”采薇一蹦一跳的抱着碗筷走向了厨房。
“中午我会回来晚点。”鬼哭大声说道。
“知道啦!”厨房中,采薇的声音传出。
鬼哭摇了摇头,走到院子里吹了声口哨:“走了,带你出去逛逛。”
原本懒洋洋的大黑马欢快的跑了过来,鬼哭牵着他的绳子就往外走。
先是去看了一趟小舅子,快到中午的时候又去了一趟菜市场,要了半只羊,又整了一些蔬菜,挂在马背上。
大黑马嫌弃的打了个喷嚏,不满的哼了两声。
鬼哭没搭理它,路过布店的时候,又买了一匹布,接下来又买了对联,买了一个精致的发簪。
回到家,已经过了正午了。
没办法,今天市场人实在是多,人挤人的,鬼哭也是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
采薇正在打扫,看到鬼哭带了这么多东西,欢快的迎了上来。
“诺,给你的。”鬼哭拿出发簪,这玩意看起来精致,花的钱却并不多(鬼哭认为),刚好算给采薇一个小礼物。
嗯,最主要的是鬼哭看着她头上的筷子,总觉得不顺眼。
“啊!”采薇双眼发光,惊喜的叫道:“真是给我的?”
“嗯。”采薇连忙接过发簪,拔下头上筷子,插上发簪,小脸红扑扑的问:“好看吗?”
鬼哭点了点头,顺眼多了。
“谢谢你,鬼大哥。”采薇跳起来亲了鬼哭一下,兴奋的抱着布跑进屋中。
鬼哭摸了摸脸颊,然后将马背上的年货下了下来,朝屋中走去。
大黑马翻了个白眼,抖了抖身上肌肉,懒洋洋的跑回了马厩,趴了下去。
哎,站着好累,从小站这么大这么多年,这才发现原来趴着这么舒服。
第四十一章 除夕之夜
除夕,今夜城中不再宵禁,众多民众一股劲的往城里涌。
皇宫前,搭台唱戏,歌舞表演,杂技耍猴,好不热闹。
在一众侍卫的保护下,大宋国君也露了面,连同皇子、公主、嫔妃、大臣居于高处,在明亮的灯光下,饮酒言欢。
一众百姓也涌了过来,或是看戏,或是瞅稀奇,想看看皇帝公主长啥样。
江边也热闹无比,江上船只来往,灯光晃的江面眼花缭乱。在这一片热闹之中,鬼哭家中附近就显得清冷了许多。不过,家中二人的心情都挺好。
鬼哭在门外挂了个灯笼,回到屋里,桌上已经摆满了菜。采薇脸颊红扑扑的,在灯光中娇俏可爱,她擦干了手,坐到了桌前。
鬼哭也坐下了,道:“吃吧。”
没有其乐融融,没有家人相伴,就两人,气氛有些不像过年。
可是,两人都不觉得遗憾。
往日过年,采薇和平日没什么区别,到了过年,老爹更不会回家,她只能听着外面远方的喧嚣,在家中默默忍饥挨冻,或许运气好,还有点饭,吃着难吃的饭,也只能吃个半饱。
而现在,桌上大碗小碟,共十几个样式的菜琳琅满目,其中肉菜众多,香料不少,使得这些菜格外鲜美。碗中的米饭,颗颗饱满,香糯爽口,令人食欲大开。身上穿着厚厚的袄子,地上摆着炭盆,屋中温暖如春,面对这样的情形,她哪里还能不满足。
抬头看向鬼哭,灯光下,小半张脸陷入阴影之中,狭长的双目使得这个男人看起来愈加仿佛恶鬼,又像是缩在墙角的毒蛇,乍一看,光是面貌就令人心生恐惧。
可采薇不怕,经过多日的相处,她了解了一些这个男人。
虽然面色不善,可是性情和善。但对待坏人,却性格暴烈如火。体魄强健,很有本事,使得那些泼皮混混都不敢招惹他。
他还很爱刀,时刻都要擦拭两下,每天都要练几趟刀法,舒展拳脚。
采薇最爱看他练拳练刀之时,练的热了,汗珠滚落,头冒青烟,兴奋之时,就会扒掉衣服,露出强健仿佛豹子似的身躯。
每到这时,采薇就移不开眼睛,她只觉得这时候的鬼哭好看极了。她没见过其他男人的身躯,想必都是不如鬼哭大哥的。
而自己已经被他买了,一想到日后就可能和这个给予自己强烈安全感的男人过上一辈子,采薇就不由得心中欢喜。
“想什么呢,小丫头,还不快吃。”鬼哭手指敲了敲桌子,叫醒了这丫头。
“哦!”采薇脸颊一红,慌忙低头扒饭。
看着这呆头呆脑的丫头,鬼哭摇了摇头,夹起一大块炖羊肉,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
已经有多久了?多久没享受这样安逸的生活了?
具体时间,鬼哭已经记不得了。
甚至,他连关于罗凯的许多记忆,都已遗忘。父母的面目,也在脑海中模糊。
他甚至只能模糊的记起,妈妈挺瘦,爸爸因为常年劳作很壮,妹妹有些婴儿肥,具体什么样子,根本想不起来。
他现在能清楚记得的,也就那一天。
那一天,他获得了系统,他以为自己得到了整个世界,他对系统许下愿望,他要万众瞩目,他要成为60亿最强男人。
然后,在系统帮助下练习拳击,一个个对手,被自己打倒,接着迅速走红,依靠着身后国家庞大的人口,他冲出亚洲,打遍全球,最后一幕,是万分的璀璨,他举起了金腰带,接着一颗子弹将自己送入了地狱。
那一刻,他明白了许多。
所谓的系统,其实就是一个侥幸逃脱地狱的恶鬼。
他需要一个替死鬼帮他下地狱,如此他就能在人间多呆很久。
就这样,罗凯被他选中。
接着,他完成了罗凯的愿望。然后,罗凯替他下了地狱。
在地狱中,不知岁月。
无数承载着记忆的魂魄沉沉叠叠的挤在了一起,没有丝毫活动空间。
无数象征着痛苦的记忆,不断涌入脑海,让罗凯几乎疯狂。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一个记忆,关于那个冒充系统的鬼魂的记忆,原来,他终究没能躲过,也下了地狱。
崩溃边缘的罗凯重新有了动力,他用尽一切办法,让自己保持神智,终于在有一天找到了那个鬼魂,接着,将他挤到了地狱中最安全的地方。
这,可不是罗凯以德报怨,地狱中,无数的鬼魂渴望着真正的死亡,渴望着彻底崩解,这样,对于他们来说才算是救赎。
不知道有多少鬼魂,奋力的挤着,往地狱最上方涌去,去那最危险的地方,为的就是彻底的死亡。
至今,罗凯还清楚的记得那鬼魂绝望的嚎叫,那嚎叫声不断在他脑海中回荡,他前往的最上层,去迎接最终的审判。
最后,他看到了那一道曙光,那一道曙光从东方而来,洞穿的地狱。
“破晓神光。”鬼哭(罗凯)抓着心口处,嘴角含笑,真心诚意的道了一声:“多谢。”
吃完了饭,两人一同动手,腾出餐盘放入锅中,准备清洗。那些剩菜,通通放入橱柜中。
然后,采薇推着鬼哭推出了厨房:“鬼大哥,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鬼哭道:“记得把水烧热了,别可惜柴。”
“知道啦!”
厨房门关上了,鬼哭摇了摇头,他总觉得缺点什么。
突然脑中一晃,一拍脑门,他终于想起来了。
取了几个铜板,放在小小的钱袋中,鬼哭露出了微笑。
城内,在万众瞩目之中,国君赵文德,身边的太监对他耳语:“陛下,时辰已到。”
赵文德嘴角含笑:“那开始吧!”
太监匆匆离去,不过一会儿,城隍庙中,一道白光冲天,然后在天上炸开,无数光点散开,好似流星,仿佛一朵大伞,笼罩了苍穹。
鬼哭在院子里点燃了爆竹,采薇在门口捂着耳朵,听着炒豆子般的爆炸声,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这种情形,她已经梦到过无数次了,却没想到会真的实现。
鬼哭碰碰她的手,采薇茫然的转过头。
“新年快乐。”鬼哭笑着道,将压岁钱递给了她。
采薇用力的握紧手中的钱袋,里面铜板清晰的触感传出,她先是茫然,然后嘴角上翘,脸上的小酒窝清晰的出现,她低下了头,小声道:“鬼大哥,有你真好。”
爆竹声炸响中,鬼哭并未听清,大声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采薇笑着在鬼哭耳边大声说。
第四十二章 元宵人贩
除夕过的清冷,春节却过得热闹。
一大清早,就有人提着礼物拜访。鬼哭没有亲人,所以来的自然是街坊邻居。
之后,就更是没停过。
上午下午,总有人来,颇有些络绎不绝的态势。到后来,来的不仅是街坊邻居,还有一些帮派分子,他们挂着笑脸,鬼哭也不好驱赶。
直到傍晚,才算消停,又有舞狮经过拜年。采薇看的咯咯直笑,鬼哭花钱打发。
到了晚上,两人休息了下来,就着剩菜,吃的津津有味。
而后几天,采薇在街坊邻居间四处奔波,进行回礼。虽然忙,但她笑的开心,鬼哭也就不管她了。
正月八号这天,传来消息,周皇拜泰山火云洞,迁国都于洛阳,立鼎中原,改年号为周武元年。
与此同时,大秦迁都长安,与洛阳对峙,看来大秦与大周的合作关系已经到头。
不过在迁都的过程中,传来噩耗。
年近70的太子在迁都途中病逝,白发人送白发人,96岁的秦皇老泪横流,于是立40岁的九皇子为太子。
嗯,算上这一位70岁的太子,这位秦皇已经熬死了三任太子了,而九皇子已经是他最小的儿子了,如果再被他熬死,就只能立孙子为太子了。
因为三足鼎立,三方都要休养生息,为今年应该能过个平安年。
听闻此消息,大宋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消停下来,不用打仗了。
只是一仗,大宋已经被打断了脊骨。
西北军、蜀军几乎全军覆没,这两个军,可都是大宋最强的两个军,没了他们,大宋直接失去了信心。
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就到了元宵。
元宵佳节,夜晚更是热闹,因为有灯会,众人纷纷去赏灯。
吃了晚饭,采薇就提着灯笼,拉着鬼哭的衣袖,迫不及待的混进人流中,挤进城中,参加灯会。
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所以很是兴奋。
不过刚挤入城中,她就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再也走不动了。
也不是没有力气,而是一个小姑娘,怎么样也挤不过人家。
鬼哭好笑的看着这一幕,伸手抽在一只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手上,那只手立马青肿一片,触电般缩了回去。然后,将小姑娘往身后一拉,自己走在前面,仗着身强力壮,挤出了重围。
灯会,自然是有很多灯了。
这些灯琳琅满目,采薇看得双眼发亮,眼花缭乱,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得知猜灯谜可以得到灯笼,采薇兴致冲冲的去猜。然后苦着脸,回头看向鬼哭。
原来,上面大半的字,她都不认识。
鬼哭笑的给她念了出来,然后采薇脸上更苦了,原来,这是猜一字。她连字都没认全,怎么可能猜得出来,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鬼哭:“鬼大哥。”
鬼哭胸有成竹,拍着胸脯道:“看我的。”
然后苦思冥想大半天,干巴巴的道:“我们去选个容易的吧!”
采薇扑哧一笑:“鬼大哥也不知道啊!”
鬼哭觉得很丢脸,拉着采薇一路往前。然后,在里面逛了大半天,两个人的眉毛都拉耸了下来。
采薇是个半文盲,还停留在认字只认半边的场面。其实,对于她这种环境的女孩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毕竟,更多的女孩甚至连一个字都不认识。
而鬼哭,除开一些偏僻字,倒是能认全,而且还能认两种字,一种是罗凯认识的简体字,一种是杨安认识的中原字。
然而,杨安认字的目的是为了看懂流传下来的秘籍之类,而不是为了猜灯谜的。
至于罗凯,你给他一些初中范围的数学题他还能做,猜灯谜,饶了他吧!更何况,罗凯学的可是简体字。
所以,一大一小两个人,犹如两只败犬灰溜溜的到了桥边。
鬼哭突然问:“丫头,饿了吗?”
采薇摸了摸肚子,用力点头:“饿!”
“那走吧!”鬼哭笑着说。
两人到了桥下,一对老夫妻正在岸边摆摊,卖的就是汤圆,也就两个桌子,其中一个桌子一家人正在吃的。
“来两份汤圆。”鬼哭说道,和采薇找了个位置坐下。
“好勒!”大爷开心的笑道,露出了残缺不全的牙齿,将汤圆下到锅中。
两人吃了汤圆,又恢复了活力,付了钱,准备再杀回去,洗刷耻辱。
过桥时,一人怀中抱着孩子,脚步匆匆,和鬼哭擦肩而过。
鬼哭忽然停下,正走着的采薇被鬼哭一把拉住。
“怎么了?”采薇回头问道。
鬼哭没有回答,而是自言自语:“越热闹果然就越容易出事。”
叹息一声,转身追着那抱着孩子的男人而去,采薇连忙跟上。
那男人很紧,一察觉身后的鬼哭有些不对劲,连忙加快脚步。
鬼哭身长八尺,长得人高马大,一脸不善,威慑力很强,
而这个男人虽然长得也算强壮,但才七尺半还不到的样子,光看外表就不是鬼哭的对手,因此,不敢像对付其他普通人那样掏刀威胁。
鬼哭将手伸进怀里,抽出来是手掌之中已经多了一把带着绸带的飞刀。
手腕一抖,飞刀在掌中消失。
男人立马一身痛呼,大腿被一刀几乎贯穿,摔倒在地,手中孩子抛飞。
鬼哭快步上前,一把抄起孩子。
“鬼大哥,怎么了?”采薇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连忙问道。
鬼哭先检查了一下孩子,是个男孩,长得可爱,脖子上套了一个长命锁,应该很得家人喜爱,看起穿着,家中不算大富,但也应该不愁吃喝。
在孩子颈上脉搏一探,有脉搏,没大事。现在昏迷不醒,应该是被迷晕的。
鬼哭哼了一声,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抱着大腿痛叫的男人:“没什么,抓到一个人贩子。”
“啊!”采薇捂住了嘴,看看地上痛叫的男人,踢了他一脚,又连忙躲到鬼哭身后:“鬼大哥,我们怎么办?”
鬼哭道:“带他见官。”
元宵佳节,为了防火防盗,城中布置了大量兵力巡逻,官差也是全体出动。
鬼哭卸掉那个人贩子的四肢关节,提溜着他,让采薇抱着孩子,两人才过桥没走多远,就撞见了两个捕快。
两个捕快见鬼哭形迹可疑,连忙上前,一只手握着刀把一边询问:“你们怎么回事。”
鬼哭将人贩子往地上一摔:“这人偷小孩。”
捕快一听,就知道出了事情,不敢怠慢,连忙询问。
鬼哭将事情一说,又称自己是天师府的人。
捕快不愿意和天师府那些神神叨叨的家伙打交道,于是,只是问了鬼哭的地址,就带着小孩和那个被卸了四肢的人贩子离开。
第四十三章 又见人贩
第二日,下午,鬼哭正在练习拳脚,就有客人来到。
来的是一个小乞丐,给鬼哭传了一句话,让他去乞丐窝。
鬼哭送了他两文钱,小乞丐与蹦一跳的走远了。
“我出去一趟。”鬼哭对屋内喊道。
“鬼大哥什么时候回来?”采薇探出头来。
“应该会很快吧!”鬼哭说着,回屋拿起刀,就出门了。
很快就来到了乞丐,鬼哭径直走了进去:“老酒鬼,找我有什么事?”
老酒鬼受的伤还没好,有些病殃殃的,不过已经在吃酒喝肉了,想必没什么大碍。
他瞟了一眼鬼哭,咳嗽两声:“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伤好的快。”
说着又咳了两声,这才继续道:“最近元宵,吸引了一大堆妖魔鬼怪,惹出了很多麻烦,我们人手不够,所以需要你们帮忙,这个活接不接。”
“多少钱。”鬼哭问道。
“一晚一两纹银。”
元宵灯会共有五天,已经过去一天,还剩四天,就是四两纹银,算起来六贯多钱,价格不菲。
鬼哭琢磨着最近开销有些大,于是点头答应。
老酒鬼扔过来一个牌子,鬼哭接住。
老酒鬼吩咐道:“记得把牌子挂在显眼的地方,如此,带着兵器也不至于惹麻烦。”
鬼哭点头答应。
晚上,家中。
“鬼大哥,今晚喝酒吗?”
鬼哭坐在板凳上,停止了擦刀,道:“不了,今晚有事,你把酒灌我那葫芦里吧。”
“好的。”
过了一会,采薇端着饭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摆上了桌。
两人吃个饭,采薇忽然问道:“鬼大哥,今天有什么事啊!”
“接了个活,去城里巡逻,防止有东西捣乱。”鬼哭一边答道,一边刨了几口饭。
“那鬼大哥,我能不能一起去。”
鬼哭将嘴里的饭咽下肚,这才说:“不行,万一打起来,我没法顾得上你。”
“哦!”采薇有些失落。
吃完了饭,采薇收拾桌子,鬼哭整理行装。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雨,鬼哭又将蓑衣穿上。
出门前,对采薇嘱咐道:“别舍不得用蜡烛,多点几根,别伤了眼睛。”
他知道晚上采薇喜欢弄些针线,因此如此嘱咐。
“知道了。”采薇答道。
带着刀,顶了个斗笠,提着灯笼就出了门,出门后关上了门,又给大黑马加了一些草料,拍了拍他的背:“帮忙看门。”
大黑马打了个响鼻,斜着眼睛瞟了一眼鬼哭,低头吃草。
雨很小,其实并不怎么影响。
鬼哭穿蓑衣,主要是在防御方面考虑。
蓑衣是雨具,对于刀剑什么的,防不了多少,该被捅个窟窿还是得被捅个窟窿,但对一些暗器,比如飞镖之类,防御作用还是很好的。
至于斗笠,除了耍帅,更重要的还是隐藏身份。
再一次挤入混乱拥挤的人群中,别人看到鬼哭这副打扮,又拿了一把好长的刀,纷纷不自觉的离远了一些,因此鬼哭很顺利的进了城。
他找了个角落,弄熄了灯笼,放到一旁,运起登天梯,几步跳上楼顶,踩着瓦片,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坐下来,看着下面灯火阑珊的夜景。
这样实在无聊,鬼哭干脆将刀放在腿上,取出酒葫芦和一包炒花生,一边慢悠悠的喝一边慢悠悠的吃。
要过大半夜呢,得节约点。
吹着冷风,吃着小酒,下方吵闹,屋顶宁静,有一种远离尘嚣之感。就这样待了许久,不知不觉,花生吃光了。
鬼哭微微一愣,将纸包随手甩到一边,拿起葫芦往嘴里倒了一口酒,将葫芦中的酒喝干。
鬼哭打了一个嗝,有点微醺。
“唉!”他叹了一口气,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安宁舒适感,只觉得有些烦闷。
忽然,他双眼一凝,又碰到人贩子了。
似乎,灯会中的人贩子有些多啊!
本来,这事不归他管。不过,谁叫现在他正好想管呢。
鬼哭看了一眼那人贩子离开的方向,从屋顶跳下,追的那处而去。
他没有第一时间将人贩子抓住,而是追在后面。
这一次,他想闹个大的。
前方那人贩子鬼鬼祟祟,在城中绕了大半圈,这才在一处后院门口停下,敲了敲门。
门开了,又一人鬼鬼祟祟的探出头来。
两人嘀嘀咕咕几句,那人递给了人贩子一锭银子,人贩子用手称了称,满意的点头,将手中小孩递给那人,转身离去。
那人接过小孩,“吱呀”一声关上的门。人贩子将银子揣在怀里,一脸兴高采烈。
鬼哭快步上前,还没等那人贩子反应过来,左手一抬,刀柄就出在了他的腹部。
顿时他就弯了腰,张嘴欲吐,被鬼哭一手扼住喉咙,顿时又被咽了回去,难受得他满脸通红。
连续两下,他就懵了,鬼哭扼住他的喉咙单臂将他举起,往地上重重地摔,啪叽一声,他直接摊平在地上,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鬼哭将他拖进小巷,扔到一个漆黑的角落,然后看一向那家大院。
这家院子,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朱红的门,雪白的墙,暗青的瓦。这围墙,得有一丈半高,寻常人还真翻不进去。
鬼哭微微抖了一下手脚,热了个身,快跑几步,接着一跃而起,脚尖点在墙面,“蹭蹭蹭”几步就上了墙,接着手在围墙上面一按,整个人就翻了进去。
脚一落地,鬼哭就身体下蹲卸去了力道,心中暗骂这户人家好生歹毒,居然在围墙上面按钉子,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恐怕掌心就得被戳个窟窿。
猫着腰,在后院一路前行。
前方传来声音,鬼哭一闪身就到了假山后面。
两个护院提着灯笼而过,嘴里说的哪个窑姐漂亮,等过几天去关照一下。
等他们走了,鬼哭走了出来,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这种事,曾经杨安干过,不过自从到了洛阳后,就基本收手了。
如今重新干一场,有些生疏,但别提,还挺刺激。
一边在后院中穿梭,鬼哭一边吐槽。
这些大户人家,修这么多假山、阁楼、走廊,好看是好看,但潜进来个人,只要小心点,还真的很难被人发现。
至于那些护院,就是个好看的摆设。
提着灯笼,老远就能看到。
巡逻之时,也是敷衍了事,真摸进来个贼,能起到多大作用还真不好说。
一路无惊无险,鬼哭就摸到了一处阁楼外。
第四十四章 做法续命
阁楼中一片漆黑,似乎隐约有呻吟声传出,鬼哭在窗口处偷偷的瞄了一眼,就看到床上有黑影翻滚缠绵。
咦,好好的灯会不去逛,偷溜到这里来干嘛?
鬼哭脑中的好奇一闪而过,津津有味的打量了一番,然后转身离去。
又逛了许久,鬼哭依旧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现在,他已经明了,这户人家不简单,光是这么大的庭院,在整个杭州城都是罕见的,指不定是什么大官府邸。
或许是因为这一大家子大多都去逛灯会了,所以里面留下来的人不多,这些房间中,大多都是昏暗一片。
而现在,依旧灯火辉明的,也有,不过鬼哭总觉得那里有些危险,因此没去探查。
但现在看来,被拐走的孩子多半就在那里。
“老爷,药引子准备好了。”50多岁的老管家佝着腰走进门来,缓缓的说道。
房中,那个被称之为老爷的人,半躺在床上,正由一个丫鬟伺候着。
他艰难的坐了起来,道:“扶我起来。”
丫鬟扶着他,让他坐在床沿上,然后又跪下来,为他穿鞋。
管家连忙拿起一件大衣,披在老爷身上,关心地说:“老爷,小心着凉。”
老爷拍了拍管家的手:“老姜啊,你跟了我多久了。”
管家露出了回忆之色,感慨道:“已经39年了。”
“39年了啊!”老爷沟壑纵横的苍老脸上神情复杂:“只是一晃,就过去了。”
管家和丫鬟合力将老爷扶起,三人缓缓的走出了。
院子里,十多个家丁拿着武器守在周围,就连屋顶上也站了人,院子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充当祭台,一个鹤发童颜的道人站在祭台前,手中拿着一把怪异的鬼头匕首。
而祭台上,点着蜡烛,放着牌位、符纸、龟壳、铜钱以及装着血的碗。
而在祭台对面,放着一个笼子,笼子中,一群小孩正在熟睡。
道士念念有词,偶尔抓一把米,随手一甩,就发出一片火焰。
接着他的手又抓起一把符纸,将符纸浸入血碗中,然后绕过祭台,将这些沁满了血的符纸贴在笼子上。
管家和丫鬟扶着颤颤巍巍的老爷走了过来,管家面无表情,丫头低着头,浑身颤抖,不敢去看。
老爷面带激动,问道:“道长,如何了?”
那道人先是不答,抬起匕首割开手掌,将手中血撒到笼子中,然后才转头看向这位老爷:“12名童男童女都已就位,钱大人,只差最后一步了,完成这一步,您将延寿12年。”
原来,这位老爷姓钱。
钱老爷听闻十分激动,连连道:“12年,够了,够了。”
他又问这个道人:“敢问道长,本官要何作。”
原来,这位钱老爷还是当官的。
道人说:“且上前来。”
说着,将一碗血全泼在了祭台上,然后点燃符纸,又通通铺在的祭台上,接着撒上铜钱,然后说:“躺上去!”
“啊!”钱老爷看着祭台上的火,心中犹豫不定。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钱老爷想了想,周围有他养的家仆,如果这个道人敢作妖,便会被他这些人砍成肉酱,于是放下心来。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敢直接躺了上去,他先用手试了试,真的不烫,于是躺了上去。
而那些火,瞬间将他包围,却没伤到他一分一毫。
“老爷!”管家焦急的低声喊道。
钱老爷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鹤发童颜的道人挽起了袖子,对那些家丁道:“来两个人帮忙,贫道要取心了。”
两个家丁走了过来,刚要打开笼子,头顶就传来响声,一人从屋顶落下,“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啊!”丫鬟惊叫一声,回身躲进了屋子里。
屋顶上,瓦片被脚踩得咔嚓作响。
然后,两道黑影交错而过。
鲜血迸出,一道黑影滚落下来。
砰!
看地上的尸体,又是一个家丁。
周围的家丁冲了过来,围在了祭台边。
也有家丁爬上了屋顶,去围攻屋顶那人。
只见刀光闪过,凡是和他交手之人,没撑过一合,就被砍翻在地。
有人拿刀剑抵挡,却被连同兵器一同斩成两段。
一口气斩杀五人之后,那神秘人脚尖戳进瓦中,一抬脚,瓦片纷飞,家丁被击中,惨叫着纷纷从屋顶落下。
大门被撞开,又是一群家丁拿着兵器冲了进来,一部分保护祭台,一部分爬了上去。
管家抓住一个家丁,低声喊道:“射,快拿箭射他。”
家丁犹豫道:“可是,上面有我们的人。”
“啪”的一声,管家先是给了他一巴掌,然后面目扭曲的喊道:“我叫你射就射!”
家丁捂着脸,眼中止不住的愤怒,最后对身旁的几人喊道:“射!”
家丁们弯弓搭箭,“嗖嗖嗖”的直往屋顶射。
黑色的箭杆,白色的箭羽,在晃动的火光中,化作白色的影,没入黑暗中。
不断传来惨叫声,不断有人中箭从屋顶滚落,倒在地上,或者大声惨叫,或者低声呻吟。
而屋顶那人,甚是狡猾,一脚踏碎了瓦片,将屋顶踏了个大洞,落了下去。
屋中传来一阵翻腾,接着两个和他一同落进去的家丁的尸体摔破窗户,被摔在了院子里躺下。
“继续射,不要停!”管家上跳下串,指着那间屋子。
箭“嗖嗖”的透过窗户射了进去,里面不断传来箭射在木头上,发出“夺夺夺”的声音,连成了一片。
一点寒光闪过,一个射箭射得正起劲的家丁被一箭放倒,倒在地上用力的捂着脖子,指缝中直飙血。
为首的家丁大吼:“他只有一个……”
话音未落,眉心中箭,倒在地上。
管家见状,一把将钱老爷抱下祭台,那个道士一脚踢翻充当祭台的桌子,将桌子横了过来,三人缩在后面。
屋子里的神秘人,正是鬼哭。
他折下一支箭,又瞄准一人,甩了出去。
“嗖”的一声,那人被一箭射翻,趴在地上疯狂的朝一旁爬去。
终于,这群家丁崩溃了,一哄而散,四散奔逃寻找掩体。
第四十五章 进退两难
“里面的究竟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府邸!”管家藏在桌子后面,抱着钱老爷,扯着嗓子大喊。
钱老爷遭受惊吓,再加上身体不好,身上仅穿了一件睡衣,原本披上的大衣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所以,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又或者是发病了,现在浑身发抖,就跟抽筋似的,也说不出话来。
鬼哭藏在屋里,他也不敢出去,外面那些家丁用的弓,可是军用强弓,面对这么多只强弓,他可没把握每次都躲过去,一旦没躲过,被击中可不是好玩的。
所以,他也只能扯着嗓子对外喊道:“天师府办事,无关人等闪开!”
一听天师府三个字,那道人就是浑身一个哆嗦,手中的鬼头匕首都差点拿不稳了。
“不是刺客?”管家一蒙,然后一想到老爷做的事,就下定决心,绝不能让他走出去,于是对道人打了个眼色。
道人连忙摇头:“不行,杀了他,我就上了天师府的名单了。”
“不杀他,你以为你做的事他就会放过你?”
道人没上天师府的名单,并不是因为他没做坏事,而是因为他足够小心谨慎。
管家可是知道,这个大人已经为很多朝中大臣续命了,有朝中大臣给他掩护,又加上天师府没发现,这才没上名单。
而现在,一个天师府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一旦被这个天师府的人逃掉,他一定会上名单的。
道人也是想到了这一茬,一狠心:“既然你不让贫道好过,贫道也就不客气。”
雨,似乎更大了,由原本的悄然无声,变为了细微的沙沙声。
夜色,更加朦胧,头顶的圆月,也恍恍惚惚。
鬼哭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觉得怀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硌的慌,摸出来一看,居然是几粒花生。
什么时候落进去的,他不清楚,不过,似乎并不是坏事。
花生抛进嘴里,咔嚓!
感受着嘴里的爽快,鬼哭心头暗叹:这样的天气,正适合裹在被子里睡觉,可惜还有活没干。
他眯着眼睛,原本狭长的双眼更是成了一条缝。
鬼哭这边有屋子挡风挡雨,钱老爷那边就倒了大霉,尤其是钱老爷,只穿了一件睡衣,丝绸的,现在睡衣被雨浸湿,他浑身抖的更加厉害了。
管家心里头焦急,连忙催促道人:“道长,您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吧!”
一想到今天就要杀掉天师府之人,从此隐姓埋名远走天涯,道人心中莫名有股热血在沸腾,听到管家催促,他便对管家说:“我需要他一滴血,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道人低头看向手中的鬼头匕首,信心百倍。
只要获得对方的一滴血,他就能咒死他。
这一下,管家傻眼了。
鬼哭受伤了吗?刚才混乱之中,难免受伤。
他的腰侧,被刀刮了一下。他的大腿,被箭擦过。都见了血,皮肉翻卷,虽然不重,也不影响行动,但看起来还是很可怕的。
可是,当时那种情况,谁有心思去收集鬼哭的血啊!
管家看白痴一样看着道人,心头绝望。
道人心头一跳:“有难度?”
管家说:“如果能收到他的血,你认为我们还需要你出手?”
道人踌躇了一下,一咬牙:“大不了我多出些血,头发也成。”
现在,管家明白,这位道长是指望不成了,他失魂落魄的摇头:“头发也没有。”
道人懵了,他懂一十二般道术,知晓天文地理,可测过去未来,还会邪门诅咒,但就是不知道如何战斗啊!
他不比鬼哭这类意外成妖,他是修行成妖,妖气没那么霸道,却更加灵活多变,可问题是他没学过如何用妖气作战。让他拿起刀剑上前拼杀,就以他那三脚猫本事,还比不过一个家丁。
一下子,道人又偃旗息鼓了。
管家咬着腮帮子,最终只能对那些躲起来的家丁喊道:“给我上,但凡奋勇拼杀的,赏银十两,若是死了,双倍抚恤,谁能杀了里面那人,赏银百两,子女可为少爷陪读,还等什么,上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只一下,大半家丁冲了出来,顶着板凳桌子,嗷嗷叫的朝着鬼哭这屋发动冲锋。
一看这架势,管家心里有了底,抱起钱老爷就欲往屋里走。
下一刻,“嗖嗖”两声,一个顶着桌子的家丁腿中了一箭,倒在了地上。
桌子翻倒,又跟着一箭射中一个家丁的胸膛,将他射翻。
跟着,一群家丁已经靠近了门口,还没等他们闯进去,门就被一脚踹开。
鬼哭踩着门冲了出来,闪电两刀,两人捂着脖子倒下。
跟着一刀架住一个家丁的刀,一滑一削,那个家丁手臂见血,丢了刀,捂着胳膊就往后退。
鬼哭顺势甩出一把飞刀,道人始终盯着鬼哭,你看到鬼哭手往腰间一抹,顿时大觉不妙,一个飞扑,将管家和钱老爷扑倒在地。
下一刻,一把系着绸带的飞刀将管家的发髻射落,“叮”的一声插在了石板地面上。
顿时,管家感觉头顶一凉,一下子就变得披头散发,三人连滚带爬的又缩回到了桌子后面。
而这时,管家才觉得一阵心头乱跳,有些喘不过气来。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死了啊!
鬼哭又是一刀将一人穿喉,刀口上的血珠滚滚而落,正当他杀得兴起,一阵箭羽又将他逼退。
好在天黑,而且那群家丁也比较慌乱,射的不准,侥幸未中箭,但时间长了可说不准。
无奈之下,鬼哭退回了房中,又射翻一人,然后,双方都不敢再露面了。
钱老爷的脸,已经开始变得铁青。管家心头焦急,而道人更是惊慌不已。
管家在担忧钱老爷的身体,而道人在担忧天师府,他害怕天师府又有人来。
而另一头,鬼哭也是陷入了尴尬。
这房中的窗户,只朝一面,导致他他出又出不得,退又退不得。
对于时间渐渐流逝,他也是心有忧虑。
毕竟他在别人的地盘上,万一对方援军来了,那他可就倒霉了。
双方都有顾虑,双方都不敢先出手,因此僵持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管家率先忍不住了,他大叫道:“天师府的人,你听着,这里可是钱府,三品大员钱尚书的钱府,一旦老爷出了事,你可逃不了干系。”
钱尚书,半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鬼哭恍然大悟,怪不得家这么豪。
于是,他哈哈冷笑:“你可得了吧,你看看他所做的事,这个尚书,怕是保不住了吧!”
说完,鬼哭心中慌得一批,妈蛋,现在骑虎难下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尚书。一旦他出了问题,自己可就惹了一个大麻烦了。
两人隔空放炮,雨似乎下的更大了,钱老爷也似乎抖的更厉害了,脸上已经开始由青变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