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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97度     凤引九雏txt下载     凤引九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鸡亡心碎

    简亦繁与宁九儿何等的关系,从小青梅竹马。对于彼此的秉性,路数都一清二楚。百里川问谁,都不该问简亦繁。简亦繁根本都不用猜,只要看一眼宁九儿,心中就已经了然了。更何况,他也听到了些许。

    若是怀念梦在此,定会戳穿两人的谎言。

    宁九儿手臂轻碰着简亦繁,冲着老头额首,笑呵呵道:“师父能否将昨日的戏法,教于徒儿。”

    “莫不是师父在江湖上树敌太多,才会想用易容的方式来掩盖身份。”简亦繁在旁附和着,他是真的怀疑很久。

    此话匣子打开,无数个问号都砸在百里川的身上。百里川转过身,仰着头望着天默叹一声道:“看来老夫是瞒不住了,师父我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百里千面。虽以易容出名,但为师最得意的是另一个。”

    “难道师父还有什么绝技没使出来?不是吧,藏得这么深!”宁九儿双眸一亮,有些雀跃道。想到从今以后她又学一门新的武功,内心还忍不住有些小激动。

    简亦繁心里也有些波澜,想着还有什么他没有见识过的绝世武功。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等着百里川的下文。

    两人期许的目光,望向百里川等着之后的回答。兴致都被百里川提的极高,几乎都忘了刺骨的寒风。

    百里川一脸的骄傲道:“天下无人胜的了老夫,唯有斗鸡。上次,老夫的大红鸡还赢了决赛。”

    “呵呵。”宁九儿都懒得翻白眼,这算什么绝技。不就是赢了几场比赛吗?真是浪费心情!宁九儿别过脸颇为无语,实在不愿再打击他。

    简亦繁也小小的失望了一把,想着还是百里千面比较靠谱。

    宁九儿正着脸,撇着嘴道:“师父下次我和简亦繁再也不和你喝酒了,人又烦又重的。当初在酒窖里还好些,酒楼就算了。费心费力,还不讨好。”

    “论无赖泼皮,世间少有人能胜得过你。”百里川不着余力的打趣着。

    即便是断片,百里川还是会下意识的认为此事和宁九儿逃不了干系。这才短短半年的功夫,百里川已将宁九儿看透。但无奈宁九儿的招式太多,一张口就开始胡诌,一通言语下来弄的人晕晕乎乎。

    简亦繁望着天色透亮,三人站在废院被冷风吹的正冷,提议道:“师父教的招数,我和九儿都学的差不多。但徒儿觉得只是皮毛,江湖传言不假,师父易容的确高超。”

    “师父当日真是惊了徒儿的眼。”宁九儿站刻想跟着夸奖道。

    一通马屁下来,百里川听得云里雾里。简亦繁与宁九儿的身手,百里川也一清二楚。他正准备教完两人后就离开此地,本就流浪之身又岂能被两人拖住。

    百里川伸出手指,对两人笑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又在耍什么小心思。易容之术,不是想学就能学成。形似只是最基础,神似才算得上高明。既你二人武艺已学成,今后我也不再来此传授。江湖路远,他日再见。”

    “哎,哎,哎。师父,别介。师父舍得徒儿,徒儿舍不得师父啊。若是师父不想教徒儿,大可一走了之。日后行走江湖,我们报出师父名号后连基本的易容形态都不会。到时丢了脸,可别嫌弃徒儿。”宁九儿先软后硬,该说的都说了。她说完之后,一副随你便的神情,眼却有意无意的瞄向百里川。

    简亦繁看的出来,宁九儿十分想学易容之术。师父若是一心想走,以两人现在的功夫也拦不住。

    百里川呵呵一笑道:“为师就不陪你们过家家了。”

    “那只大红鸡在我手里,你要是不教,今天它就是徒儿的桌上餐。”宁九儿得意的对着百里川撅着脸,一副你能耐我何的表情。幸好她早早留了一手,之前是怕百里川酒醒之后秋后算账。

    现在嘛,有了新的用途。

    简亦繁心中一惊,没想到宁九儿还藏着一手。

    百里川也没成想,这徒弟收的让他后悔的肝肠寸断。平生他只有两大爱好,斗鸡和饮酒。如今这两样都被宁九儿捏的死死,心中被人压的有些不舒服。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一个毛头小子。

    宁九儿上前一步,拍着百里川的肩呵呵笑道:“徒儿是真的舍不得师父,师父当真舍得徒儿?”

    这句话让百里川怎么回答?

    若是舍得,鸡亡心碎。若是不舍得,他还要继续留在此地。当真让百里川选择的话,他只能叹了口气悲怆道:“为师当然舍不得,更舍不得我那夺得头筹的红鸡。”

    “回头我送师父一壶百年好酒,以补师父的损失。”简亦繁实在看不过眼,出言缓解百里川的心情。

    他的话刚一出,百里川的眼一亮。

    百年好酒?!

    百里川仿佛已闻到了美味的酒香,站刻回道:“此事说定,丫头你可别骗我。别像那臭小子一样,坑害师父。”

    简亦繁不由觉得他的师父与宁九儿属一个路数,好像在哪个地方挖好了坑等着他。宁九儿幽怨的眼神望向简亦繁,百年好酒她也想要。她嘟着嘴拽着简亦繁的衣袖,无声的示意着,她也想喝。

    百里川心中一乐,别过脸道:“三日之后,去客栈找老夫。臭小子,对我的大红鸡好些。”

    “知道了。简亦繁,你偏心。”宁九儿无视百里川的话,一心放在酒上。她可怜巴巴的望着简亦繁,但愿能和百里川分一杯羹。她的要求也不高,就几杯,要么一杯也行啊!

    简亦繁望着离去的百里川,恭恭敬敬的行礼。他转过身,往着废院外走着,宁九儿紧跟其后。不断的为简亦繁洗脑,如何如何保证饮酒不误事。多说无益,百里川摆的例子在那儿,简亦繁又不傻怎会分不清。

    他越发觉得酒,赌都不是什么好玩意。但凡能控制人心智的,都该有自控的能力。但,九儿似乎没有。不过他的师父更呛,喝起酒来更是没完没了。

    瑟瑟的风,吹起两人衣袖。将两人的话吹的好远好远,远到谁也听不清楚。

    今日的日头倒是躲在白云身后,不肯多瞧一眼人间。树梢上的细枝被吹得东倒西歪,似是折断了不少。真是可怜的紧,又可惜没有补救之法。

    滕州客栈内,睡了一天的仇慈有了醒意。他睁开眼警惕的望着四周,看到熟悉的环境心跟着放了下来。看了仇慈一夜的尤许,将仇慈严重的凌厉也收入目中。

    仇慈低头望去,眼中的凌厉早已转换为一片柔和。

    尤许从床榻上坐起,轻笑道:“醒了。”

    “恩。哦,对了。我去给阿许熬药,阿许在房内好生呆着。”仇慈下了床,嘱咐完毕后又匆匆出了房间。

    坐在榻上的尤许望着仇慈离开的背影,心莫名的发烫着。他的手背抚过脸颊,感受到温度的上升越发的羞愧。其实他没那般的矫情,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只是仇慈,把他想象的太脆弱。

    小二推开门端上了酒菜,将热水重新续上。做完一系列的动作,又匆匆离去。

    尤许下了床,换了件衣衫洗漱着。等他忙的差不多,就听见有人敲门。

    “阿许,是我。”

    门外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尤许有些欣喜。可他又不得不强压着内心的欢喜,将门打开。他望着仇慈手捧着药碗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谁一不小心将碗里的药碰翻了。

    尤许侧过身,眸底都是笑意,为仇慈让路道:“辛苦你为我劳累至此,若是不带我出宫,你也不必费心。”

    “阿许如此说就见外了,先把药喝了,身体要紧。”仇慈将药碗放在桌上,转身洗脸。

    仇慈的手摸着盆里的水,还有些温热。忽而想起蜜饯,摸着胸口,眉头微蹙着。昨晚也不知将蜜饯扔在何处,万一到时尤许嫌药苦该如何。

    尤许将药一饮而尽,为仇慈加着热水道:“水温如何?”

    “忘了给阿许买蜜饯。”仇慈低着头,将温热的清水扑在脸上。他的语气带着些遗憾,懊恼。心中无奈于自己马虎,手接过尤许给的毛巾擦拭着脸。

    尤许随着仇慈坐在桌前,为仇慈夹着菜笑道:“无妨,药我早已喝干净了。”

    “是我小瞧阿许,身子可觉舒服些?”仇慈为两人盛了碗汤跟着他笑着。他无意之中,竟将尤许当做女子一般。失误,失礼。幸得尤许没有多在意,仇慈也随手遮过。

    尤许低着头,拿着勺子喝着热汤。此行一路旅途劳累,不是什么好差事。本以为仇慈无利不图,没曾想他竟是真正的为皇帝办事。换做他人,也会觉着这是肥差吧。

    仇慈的心却不在此,转悠了几个县镇收罗的美女他也瞧见不少。却不想就此收手,眼下天气是冷了些,但这并不妨碍他将计划继续下去。

    再过些时日,将知府选出的女子*的差不多,就该往宫中送些。即便皇帝不知道他此刻在何地,最起码该办的事给皇帝办了就是。回去了,再找个理由推脱便好。

    尤许吃了两口,有了精神,不由问道:“你可去见过知府?”

    “恩,他在帮着办。能送去宫中的女子,也是我想送去的。”仇慈的话,让尤许一时听不大懂。

    什么叫送去的,是他想送去的。仇慈所言中的两者之间,有什么矛盾可寻吗?

    尤许也没开口追问,他继续低头吃饭。仇慈的做法,自有仇慈的道理。他什么也帮不到仇慈,只要不给仇慈惹出麻烦就好了。

    仇慈吃了两三口饭,已然没了胃口。兴许是事情进展的过于顺利,才让他觉得可疑。灵山派那边,也该给个交代。如此一拖二拖,总是会出现问题。

    江湖上的谣言,已引起多出纷争。起死回生丸吗?

    这世间若是真有此药,岂不是连后悔药之类的也有?世人也真是可笑,宁愿相信有此药,也不愿放下苦难重新面对生活。倒是只顾伤心,寻求此药了。

第47章或许,或许更糟。

    皇宫的上下两派,早就被仇慈摸个底朝天。昨日三皇子夏箜来信,写的已然明了。不过这斩杀朝廷命官之事,仇慈是万万不能做。万一东窗事发,实在难以填补。这昏庸的王朝,也不需他动手自会有人解决。

    仇慈低头想着对策,他从桌前起身站在窗前。

    灰暗的天色,依稀从窗户上透着月光。点点的光亮,照不透房内。

    皇帝最爱的三皇子对仇慈而言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坐在桌前执笔挥毫。

    尤许推开门,吩咐着小二将东西撤回。

    窗外的信鸽用翅膀拍打着窗户,引起了仇慈的注意。仇慈起身望着小二离去,才将窗门打开。一只鸽子从窗外飞来,为寒冬的天加了几分凉意。他从鸽腿上解下信纸,将写好的信重新塞回去。放鸽子重回天空,将窗门紧闭。

    尤许有些好奇,却聪明的闭嘴。对于仇慈的计划,他刻意保持距离。无论仇慈是要弑君,还是毁灭整个天下,他都不在乎。也许只是因为仇慈,曾温暖过他。

    人有时是何其的脆弱,甚至不堪一击。别人轻易的三言两句问候,就能打开心扉。也许是时机恰好,也许是命运刻意捉弄。可无论哪个,仇慈都占了上风。根本不用仇慈唤一声,尤许的心早都飞奔仇慈而去。

    仇慈将信纸内容看完,烧个干净。如今的京都,想必也别有一番风味。

    尤许坐在床榻上收拾着包裹,来此也不知几日还未去过几个地方。刘姑娘曾说,她恨自己是个女儿身,才让世俗绑了双脚,不能离家过远。如今他算不算,帮着刘姑娘过她的人生。

    可他所期盼中的人生,谁又在替他而活。整理完毕的尤许,坐在榻上发着呆。

    仇慈将手边的事情处理完毕,坐在桌前暗自盘算。万事小心,步步惊心不是他的本意。三皇子来信,说是皇帝早已被美色掏空,让他多火上浇油。大致之意,最好能让皇帝老儿连上朝的时日都无。仇慈本来还起疑三皇子与他的结盟,自古皇帝的继承都隶属于长子。

    当今圣上虽没站太子,但他的胜算也不小。莫不是皇上太过宠溺于三皇子?窝里斗,仇慈还是很乐于见到。睡了一日的仇慈没了任何的睡意,他的双眸里带着兴奋,雀跃。这场战役还未曾打响,胜利的消息就已传来。

    夏恒啊夏恒,当初没早早的灭你口,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与其让你死的太痛快,还不如让你亲眼见到自己的儿子互相残杀,在自我仇恨,自我折磨中死去。

    或许,或许更糟。被自己儿子,亲手杀掉岂不是更悲惨?

    仇慈嘴角勾着冷血的笑意,从袖中拿出满朝文武的名单,小到知县,大到丞相。一笔一划的,勾勒着每个人的命运。此时的他,如无常索命一般。周身的阴冷纠缠不散,内心微弱的小火苗越烧越旺。怕是到最后,连自己都不能熄灭。

    他勾选完毕之后将纸叠好塞于怀里,再起身时天已半夜。仇慈望着已入眠的尤许,摇着头吹灭了烛火。

    漆黑的房间,没了烛火变得异常的诡异,可谁又能比得上仇慈诡异。就连仇慈杀人的手段越发厉害,瞧着谁碍眼了,拿起笔轻轻一勾。就如当年的景家一样,一夜之间便已消失在人间。

    饶是仇慈的前身,就算是在朝堂之上也未必能如此的为所欲为。身后有皇帝和三皇子撑腰,他又有何不敢?

    床榻偏小,即便是仇慈和尤许偏瘦,也觉得挤的慌。但好在冬日天冷相拥在一起也暖和的紧,两人也不介意如此。

    不知何时,地平线上的太阳开始升了起来。寒冬的阳光总归有些刺骨,就如同人心一般。

    远在边境的怀念梦,此刻已跟着士兵开始了一天的晨练。一身戎装的她,英姿飒爽。一招一式,学的有模有样。狂风刮过她的脸颊,还会泛着微薄的红晕。她的认真模样,丝毫不像是宁家那个斤斤计较的小姑娘。

    而颜忆就站在她的身后,几日相处下来,他早已对身前的人刮目相看。起初他还固执的认为姑娘来军营,除了看个鲜也没别的。

    发号施令的将领挥着旗,今早的早练结束整顿带回。荒地上连根杂草都不生出一根,更别说是大树了。

    怀念梦回到营帐之后,活动活动筋骨。没成想军营比她想象中的有意思许多,虽然不断重复着昨日所为。练兵,吃饭,睡觉。有时能和他们聊上几句,也没那么孤独。

    这里的将军,对她更是不错。但凡有点好的,就往她的营帐里送,就和姨夫与简伯伯一样。怀念梦倒是想生出不满来,可也无人给她机会。

    颜忆站在怀念梦的帐外,轻咳一声道:“念梦,我来送饭。”

    “进来吧。”怀念梦坐在床上,手握着热水暖着手心道。她望着颜忆端着饭菜进来,将桌上的一些东西腾了空。

    颜忆将饭菜放下,听着帐外呼啸的寒风关心道:“这几日恐会更冷些,衣衫可够?回头我让人再给你送些来。”

    “不碍事,练完之后别说冷,浑身都冒着热气。”怀念梦将折叠的两碗分开,给她和颜忆分别倒了碗热汤。饭菜还热乎着,不断往上冒着热气。虽然不如家里的丰盛,但好歹也能看的过去。

    “念梦,伯父来看看你。你可方便?”门外的敦厚粗实的声音,将所言的话隔着营帐传来。

    颜忆将手中筷子放下,望着怀念梦。心道,老爹怎么老是往她这里跑?他都赶不上自家老爹勤!

    怀念梦转头,对着帐外言道:“伯父进来吧。”

    颜自章掀开营帐,放进些许的冷风。他一身的铠甲在身,两鬓上隐约带着几根白发。满身的杀伐之气,只多不少。他瞧着自家儿子和怀念梦同桌吃饭,呵呵笑道:“你宁叔叔那边来信了,说是给你二人的。”

    他边说,边从怀里将两封信掏出递给两人。一封写给颜忆,一封写给怀念梦。两人连饭都没顾上吃,将信封拆开看望着上面的字。一封是简亦繁写给怀念梦的,另一封则是宁九儿写给颜忆的。这两人谁也不耽误,一人一封,公平的紧。

    颜自章见信也送到了,随便说了两句寒暄的话也就离开了。

    颜忆将信递给怀念梦止不住打趣道:“你瞧宁九儿还威胁于我,我又岂敢不将你照看安妥。”

    “我瞧上一瞧。”怀念梦将手中的信塞在颜忆手里,抢走了颜忆手中的信。

    宁九儿的痞味,从书信中也能感受的到。真是糟蹋了如此好的字迹和宣纸。威胁的话,也说的委婉之极。关心的话,倒是没有多少。

    在颜忆的印象中怀宁两人几乎张口就是讽言嘲语,每每吵得不可开交,就开始动手。互相较劲,谁也不肯退让半分。如此的两人,竟心里彼此挂念。颜忆实在无法理解,想起离开那日宁九儿追上马车说的话,更哭笑不得。此人,乃神人也。所办之事,万不可与常人相提并论。

    简亦繁语气倒是平稳很多,说了简宁两家最近的情况。顺便将前些日子,百里川和宁九儿斗鸡的事也和盘托出。却没提起百里川会易容之事,其他的话便是客套俗语。

    怀念梦看的一愣,斗鸡?这老头还挺会玩。这玩意她怎么没听说过,但凡跟赌有关了她都有兴趣。

    颜忆望着怀念梦的指尖,停在斗鸡二字上。不由的问着自己,上次带怀念梦去赌坊也不知对不对。现在怀念梦的赌瘾如此之大,他也有一半的责任。他将信封收回,吃了两口饭道:“下午打猎,你可想去?”

    “想啊,到时一起。”怀念梦也不再信上停留道。

    在边境的日子,她学到很多,比如打猎。宁九儿定是没见识过这玩意,宁九儿除了骑马之外哪会别的。怀念梦心中多有得意之色,想着回头见了定要好生嘲笑一番。

    怀念梦低头吃着饭,嘴角勾着浅淡的笑意。回头她也得写上一封回信,告知情况。

    颜忆起身伸着懒腰,望着榻上桌上的杂书翻开两页望去。这类书,他都是见所未见。不似兵书,不似传记,词也看不懂。他刚要问什么,怀念梦就一把抢去。颜忆的眉目微挑,心中颇为不解。看也看了,没发觉其中有何不能见人的字眼。怀念梦为何还要抢去?

    怀念梦呵呵笑着,打哈哈道:“那个,你去休息吧,下午还要打猎。到时没了精神,岂不是一无所获。”

    “也好,你也好生歇息。”颜忆心中顿感莫名其妙,难不成书中还藏着别物?他被怀念梦推搡着离开营帐,郁闷之情无语言表。可又无可奈何,站在原地发着呆。

    怀念梦将书藏在枕下,抿着嘴犹豫着位置。此地也不知保不保险?想着怀念梦又将书扔在床底,坐在床上轻松了口气。想着要回封书信,坐在桌前提起笔开始书写。言谈之间,颇意味深长。要收到书信的两人,恐要再过些日子才可。

    没走几步的颜忆,望到颜自章带着小队伍朝着军营外走去。他连忙上前一步,同他老爹一并骑马出了军营。军营外之地,颜忆也曾看过几次。每次都有人陪着他,现在他年纪稍长些依旧如此。虽然他不明白,但也无多怨言。毕竟此地不大安全,多个人多份保险。

    颜自章手握着缰绳,眼望着前方的路。那是一片荒地,一眼就可以望到地平线。

    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收入眼底。此地自打仗之初,此地就已荒凉至此。在颜忆的印象中,在不远处就是两军将士经常开打的地方,巡逻的将士经常在这一片巡逻。呼啸的寒风,吹在几人身上。枯草成土,枯木成渣。废土随风而动,随风而飘。

    几人骑着马,依旧朝前。从背影望去,竟有几分孤单落寞之情。

    许是这荒凉的地成了几人的背景,才会如此。

第48章输赢已定

    颜忆骑马跟着颜自章到最远的山丘之上,之前的巴林一族早已离开此地。如今整个一大片空阔之地,都是颜家军的地盘。日日巡逻,日日检查已成了他们必须做的事。

    颜自章勒住缰绳,望着远处感叹万分道:“再往深处走,就是我与你景伯父经常作战之地了。”

    “如今天下太平,我们坚守至此,也无多少用处。”颜忆随着父亲的目光望去,那一片的荒凉似是在警告于他。

    颜自章呵呵一笑,身上的盔甲随着他的笑声微颤着道:“忆儿尚小,多事不明了也情有可原。一日为军,终日为军。皇上既让我镇守边境,就算我死了也不能丢失大夏山河一角。我的魂魄也会替我去镇守此地,直至大夏灭亡之日。”

    “爹所言极是,是忆儿眼界过小。”颜忆跟在身后,恭敬回道。父亲从小便教他识兵书学武功,如何治理军营。现如今,多年已过。他也没用武之地,一直跟着士兵早练晚睡。

    身后的几个将士,向颜自章投出了钦佩的目光。也许在他们的眼中,颜自章无形中成了他们的精神领袖。那些过往岁月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清楚。

    颜自章眼中却透着惆怅,望着从那遥远之地,似看到往日同景子孺并肩作战的场景。若一切还如往昔一般,他们不定多自在。在这遥远的边关又如何,大漠沙石作伴已足矣。地上微卷起的小风,卷着尘土。再大一些,卷着灰尘风扬。

    此刻的京都与边关相差无异。一个在风中摇曳,一个在烈火中摆动。

    恭王府外的大雪,下的及其猛烈。无论小厮如何扫净没一会又重新被大雪覆盖。大厅内的夏堇,手指黑子望着外面零落的雪宛然笑道:“如今的天色这般要好,一色共之。”

    “外孙,该你走了。”与夏堇博弈之人乃是当朝宰相别逸群,他手执白子无声的与着雪花应和着。

    夏堇将目光从漫天雪花中收回,棋盘上错中复杂的棋局犹如此刻的天下一般。江湖斗争不止,朝堂纷乱不停。唯有边境,却宁静非凡。大夏唯一可取之处,就在于将景颜两家用的恰到好处。若非如此,摇摇欲坠的江山早就遗落他人之手。

    小厮不断往暖炉驾着木炭,以供大厅内的两人取暖。

    别逸群最后一子落定,宛然笑道:“孙儿你若再不上心,外公可就要赢了。”

    “外公说的极是,是孙儿走神太深。”夏堇将温润的笑道,封了别逸群的后路。他悄然布好的计,正在一点点包围着白子。输赢已定,无需再续。

    别逸群一拍腿,后知后觉道:“你小子棋艺越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外公甘愿认栽。”

    “是外公让孙儿,若真是认真起来,外孙只有服输一条路。”夏堇低着头谦卑道,他的话音刚落院内打斗声传来。

    现在各个皇子都在争抢太子之位,连夏堇都未曾有全身而退的选择。就如那白子一般,进了包围圈后,只能任人宰割。

    两人起身,站在亭内望着庭院中的打斗。平日里,夏堇最爱的不过是静心休养。如今,却是连安心休养的机会也不给他。恭王府好进,不好出。温热的血,融化了地上的雪。纯洁的雪花,沾染了血腥。

    别逸群摇着头,侧过身担忧道:“孙儿可知即便是不争,也定然不可能全身而退。天下之事,从来都是身不由已。”

    “多谢外公相劝,孙儿不喜权势,愿将天子之位拱手相让。”夏堇的平静的目光中不见一丝的波澜。这是近年来,第几次来府上做客的杀手了。呵呵,三弟竟如此心急。

    大哥府内想必也好不到何处去吧?!居安思危的道理,大哥向来是最明白。可现在时机不对,大哥最好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免得父皇怪罪下来,莫说是太子之位。单是项上人头,就已不复存在。

    身首异处,此乃下下策。

    一盏茶的功夫,刺杀的人全部被绞杀。满头的雪花中,却飘散着血腥味。浓密的让人反胃,夏堇已见怪不怪,想是早习惯了这种味道。

    “叨扰王爷休息,小人等会尽快解决。”暗卫拱手相报道。庭院内的人站马加速处理着尸首,恐血迹弄脏了夏堇之眼。

    夏堇恩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别逸群也不好过多逗留,告辞离开。

    萧蔷之内的皇帝,还沉浸在莺莺燕燕之中。完全不顾自己的儿子们,为了太子之位争得你死我活。甚至于,自相残杀。夏恒搂着身旁两位美人,皆是仇慈送来之人。她们更懂得讨好,知进退。不像皇宫内大家闺秀过多,抹不开面子只能藏在殿内等候。

    夏恒此时已算上了知命之年,却迟迟不定太子的人选。万一他不小心咯嘣挂了,他儿子们也只能凭借自己努力来继承皇位。如今夏恒不管不顾,任由着皇子们互相残杀。也不知,他心中的算计究竟为几何?

    如梦轻抚着夏恒的胸口,在夏恒的耳边吐气如兰道:“皇上,您会站谁做太子?”

    “爱妃说谁就是谁。”夏恒似是不在意,低头嗅着如梦的手背似是喜欢不已。

    画月在旁跟着附和轻笑,身软如蛇躺在榻上。

    如梦歪着头,仔细思索着忽然一乐道:“自古站长不站幼,臣妾想皇上定然与众不同,偏爱站幼。”

    “哈哈哈,爱妃说的有理。来人,站三皇子为太子。”夏恒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他的话,给了如梦极大的鼓舞。天下是皇帝的,但皇帝是她的。画月与如梦同时被仇慈送进宫,目的再明显不过。直接干扰皇帝想法,从而做到掌控。夏箜想要什么,仇慈一点也不感兴趣。

    只要仇慈心情好,谁都可以坐上那个位置。

    夏恒刚下命令,圣旨就已传出了皇宫。

    永央宫的别怡然听到这个消息后,匆匆坐着马车回了家。天下要变天了,她得和父亲商讨一二。关于以后,她得早作打算。

    皑皑的白雪,在房梁上发着光。消无声息的将夜带来,天上的月光亮的很。

    别怡然回了家之后,无视家丁行礼和娘亲的呼唤,急忙忙的朝着书房走去。以往这个时辰,父亲定会像往日一般在书房看书练字。

    “咚,咚,咚——”

    别怡然的心有些急,下一步该如何做,才能让别家在朝堂之中全身而退。家族的兴衰,不能就此毁于一旦。

    别逸群将房门打开,手中拿着书卷。他望着自家女儿,想也没想就先躬身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爹,女儿找你有要是商量。”别怡然眉间微蹙,认真的神情望着自家父亲。若无大事,她怎会连夜赶回家中。但愿,在一切还未达成定局之时,他们即便不能掌控全局也能全身而退。

    别逸群关了门后,将暖炉塞于别怡然手中道:“出了何事,如此惊慌?”

    “太子已定,朝堂各派已分。爹可做好准备,万一不慎我别家步了景家后尘该当如何?”别怡然说完抿嘴道。

    无论是从大的局势,还是小的局势来说。此事,都非同凡响。若是处理不当,很有可能被连根拔起。当年的景家,如今的别家。别怡然不怕死,怕的是这天下又多了无数个冤魂。

    别逸群闻言后,深思了片刻。在他的眼中,倒有一人可与两人互相抗衡。他坐在桌前,提笔写了一个惟字。

    别怡然看到之后,便识趣的回了宫。马车里的吱吱呀呀让人想睡,别怡然靠在马车上缓缓入了睡。待到皇宫之后,她已然熟睡。若不是宫女提醒,别怡然可能在车里睡上一夜。

    刚下马车后,天色已是漆黑无比,一切就像是事先通好了气。除了仅剩的一缕白月光之外,其余的都黑的透亮。

    宫女扶着别怡然回了寝宫,别怡然刚躺在榻上,就摸到榻上还多了一人。

    别怡然别过脸,微弱的烛火依稀能看到那人的脸上的轮廓。皇上?!他不去应付他的后宫三千,怎忽而来自己的寝宫?!别怡然也没开口说明,替夏恒盖好棉被背对着夏恒睡去。

    长夜漫漫,烛火轻摇。漆黑的房外,灰暗的房内。

    夏恒听到声响后,手搂过别怡然的腰间。他的下巴嗑在别怡然的肩上,喃喃道:“怡然,你去了何处?我寻你好久都寻不着。”

    “思及父母,回家一趟。”别怡然听着身后的声音,身子一僵。

    他,竟还未睡。

    夏恒的口气像个孩子撒娇一般,也许这乌黑的夜易让人放下戒备之心。他恩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两人相拥而睡,一夜好眠。

    大清早的别怡然督促着夏恒起床,到了上早朝的时辰。怕是再耽误下去,让满朝文武久等。夏恒没有不耐烦,乖乖的从榻上起身任由别怡然摆弄着他的身子。皇帝的服侍,过于复杂。别怡然仍旧做的井然有序,快速的将夏恒穿戴完备。

    别怡然的手将夏恒的身后的衣衫抚平,抬起头与夏恒相视。确认无半点差错,才侧过身为夏恒让路。

    夏恒没走几步便停下来,她搂过别怡然的腰间,在她的脖颈蹭着有些委屈道:“等我回来。”

    “早朝要紧,皇上还是莫要再耽误时辰。”别怡然恐惹文武不满,催促道。

    如今的大夏满是疮痍,若是再失去大臣的支持,岂不是要亡国。别怡然眼里一片清明,恭敬的送夏恒到门口,望着夏恒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自夏恒当太子之前,就一直陪夏恒左右。从皇子到太子再到九五之尊的皇上,这一晃竟是这么多年。她也从怀春少女,熬成了老妇。

    岁月不饶人,轻易抹杀一切。

    别怡然将目光收回,转过身回了殿内。她让宫女关了门,独自坐在房内。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如迷雾一般。榻上,还残留着两人的余温。此刻,却已形单影只。也许,过往的,都只能是回忆。

    别怡然走到窗前,推开窗,一身里衣站在窗前。任由冷风扑面而来,吹散了她身后的华发。

第49章相恨不知潮有信

    别怡然的脑子里越来越清楚,如若大夏制度再不改变,恐此代将是最后一代。别说是下一任皇子是谁,就是连继承的机会都不再有。皇上听信馋言,随意站太子。心不在朝政,只为男女之情。重重迹象,都在向别怡然证明她的观点。

    人有时候可以聪明,却万不可过分。别怡然看破,不说破。

    她依旧勤勤恳恳的打理着她的后宫,帮皇帝分忧解难。

    高殿之上的夏恒,望着满朝文武低着头。时不时冒出个人,吧啦吧啦的说了不停。夏恒的耐心早就烦够了,但若是提早回去,怡然定会生气。他只得一个个听,一个个看。

    满朝文武被夏恒的耐心惊到,都觉得今日的皇上,与往日有所不同。

    夏恒终于听完七扭八歪的谏言,起身挥袖离开,无视身后满朝文武的高呼声。

    身后的太监,跟着皇帝来到皇后的寝宫。

    夏恒一进门就看到别怡然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他示意房内的人退下悄无声息的站在别怡然的身后搂着别怡然的腰间道:“染了风寒,该如何是好?”

    “下朝了,臣妾让御膳房给陛下准备就膳。”别怡然转过身,撞到夏恒的怀里。

    她不解的抬头望着夏恒,无论她如何的风韵犹存,也抵不过年老色衰的命运。平日里夏恒喜欢跟谁在一起,她能不理会就不理会。

    如今怎又黏上自己?

    夏恒制止了别怡然的举动,搂着别怡然望着窗外笑道:“怡然,母后离开,父皇离开。我只剩你了。”

    “臣妾自是不会离开皇上,即便九泉之下亦不会。”别怡然拍着夏恒的后背宽慰道。

    最后一句话,在夏恒做太子之时就曾说过。

    夏恒也不多言,只是久久的不愿再松开别怡然。多久了,他没有来这里坐坐了。怡然的眉间,竟多了些许的愁容。就连脸上,也增添了些许的皱纹。他对别怡然是有愧的,可他一点也不介意。仿佛在别怡然面前所有的无赖,都是在撒娇,都是不作数的。

    无论天下如何,夏恒都不敢有私心。唯对别怡然,他可以坦然的说,他是别怡然的。

    可谁又擅长当个千秋万代的皇帝,夏恒自知他相差远矣。

    别怡然被他的双臂搂的紧,勉强留有呼吸之地。乱世与否,都是自己种下的果,早晚都得自己收。三皇子夏箜,别怡然最是了解。全遂愿的儿子如她本人一般,为求目的不择手段。哪像自己的儿子夏堇,最像他的父亲不爱皇位爱自由。

    今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但祖宗站法在那,怎么都该大皇子夏至站为太子。皇上怎会犯这种错误,太子一站,朝堂势必会分成两派。

    夏恒松开怀抱,捧着别怡然的脸宠溺十足道:“这些年来辛苦你了,除却后宫之事,还要操心朝堂。”

    “臣妾并无干政的想法,后宫本就是臣妾管辖范围。若万事不思量清楚,臣妾怕这江山日益衰落。到了下面,臣妾无颜面见别家的列祖列宗。”别怡然的话再明显不过,她不想做最后的皇后。

    想让这天下,继续姓夏。皇上无用,她自然要多费把力。她多央求些人,帮衬着夏恒。

    夏恒却不在乎,他情愿别怡然是个皇帝。好过每日都挺那些朝堂上啰里吧嗦的话,浪费耳朵。夏恒伸着懒腰,重新躺回榻上不愿离开。

    别怡然推开房门用眼神示意宫女准备膳食,她则重回殿内从书桌上拿起一本书递给夏恒。

    “怡然,近日我总是梦到先皇和母后。他们对着我劈头盖脸的一通骂,却唯独称赞于你。”夏恒将书扔在一旁,笑望着别怡然道。

    梦多了有些害怕,就想在别怡然的身旁躲一躲,将那些梦境都散了去。他见着实在心烦,不想再见他们。

    别怡然清楚原因之后,坐在夏恒的身旁抚着夏恒的后背宽慰道:“世上岂有鬼魂一说,皇上莫不要担心。最近太过劳累,才导致于此。”

    “可我一见到你,他们就不再找我。”夏恒一脸认真道,他从床榻上坐起。

    模样像极了耍赖,随意诌了个借口黏在别怡然的身边。可他越想越真,这个梦怎会如此的奇怪。他对别怡然的依赖,仍一如昨日。一切都未曾改变,变了的只是比较的身份。

    怡然还是他的夫人,他还是怡然的夫君,一如昨日。

    别怡然望着宫女将饭菜端来,已在桌上布好。伺候着夏恒用膳,如同平常人家的妇人一般。夏恒的心中,别怡然是唯一不变。身侧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皇后却依然做在她的宝座上,多年已如此。

    可见皇帝有多信任多依赖别怡然,别家代代出相,夏恒不想依赖也不成。朝堂上,后宫中都有人在不断帮衬,他也乐得分神。用完膳的夏恒离开宫殿,又剩别怡然一人。

    别怡然早已习惯后宫的寂寞,她与夏恒之前的情意早被岁月磨平了棱角。

    有道是相恨不知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如今的别怡然,俨然如此。

    萧蔷之外的雪,依旧没有停意。许是上天也觉这世道可怜至极,心疼的只掉眼泪。泪滴被冬日的天冻成雪花,一片两片三四片。

    陵王府内的夏至在房内左右徘徊,如今他可算是大难临头。曾经站在他一党的臣子,纷纷见风使舵离开了。多数都站在三皇子夏箜的身后,现今他被孤站的实在可怜。细细想来还有一人,与他情况相差不多。

    二皇子夏堇,夏至心生一计。如今三弟还未曾登上皇位,他们都还有机会。

    若是他日老三坐上龙椅,他们就只有等死。老二虽然不争不抢,但未必想死。再加上老二怎么着也算得上嫡出,母亲是皇后,又是当朝宰相的外甥。怎么说,能有点胜算。想到这一点之后,夏至站马召集府内的谋士,商讨此事。

    变天不过是瞬间之事,把握时机才是最为重要。

    到时树到猢狲散,谁也逃不了干系。依夏箜的手段,他能放过昔日与他作对的人?笑话,他连幼时咬他的宠物,都能用刀杀之,更何况是人呢。

    “王爷,太子请您去趟鸿门楼。说是许久未见,想联络联络感情。派来的人,已被打发。”

    “退下吧。”夏至眉目紧锁,恐此次像是借机杀了他直接灭口。但现在老三已夺了太子之位,还有何不满?!难道怕他拦了路,呵呵,老三也真是太看得起他了吧。

    谋士许危躬身道:“我劝王爷还是告病退了的好,免得遭遇不测。”

    “我倒不这么认为,现三皇子得了太子之位,得意的很,我们倒是可以先下手为强。”谋士张苏提议道。

    如今对他们而言,机会不多。若不及时把握,丢了先机才不妙。

    两人都是夏至最为信任的谋士,如今两人出现分歧。夏至越发惆怅,不知该听信谁的话。这鸿门楼是该去,还是不该去。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去恭王府一遭。若是二弟去,他跟着去。若是二弟不去,他也不去。如此一来,就算是三弟恼凶成怒也不能站刻将两人除之后快。

    怎么都该思量,两人背后的靠山。夏至敲定主意后,坐着轿子出了陵王府。

    天上的雪停了,地上堆积的雪花被路上的行人,你一脚我一脚的踩低了许多。可惜这片纯白,已变的如此不堪。

    恭王府内的夏堇,坐在书房内自己与自己下着棋。外公不陪他,他就自己陪自己。方才夏箜派人请客,他迟迟未答。惹得派来的人依旧站在门前,等候着。夏堇的手中执子,暗想着该如何落子。

    忽然闯入门内的夏至,惊了夏堇的思绪。

    夏堇只好将手中的黑子放于棋盒内,起身关了房门道:“大哥匆忙来此,可有要事相商?”

    “二弟,可收到老三送来的请函?”夏至未曾想过他这个二弟能如此的胸有成竹忙,莫非心中已做打算?他心中忐忑不安,恐怕夏堇和夏箜早已私下联盟。若真是如此,他可只有死路一条了。

    夏堇转过身,坐回椅上为夏至斟满一杯茶递于夏至手中道:“大哥何须担心,若三弟不念兄弟情深,也得顾忌父皇颜面。以免废了他太子之位,另站他人。”

    “二弟所言极是,是大哥多心。那你我一同前往,我也懒得再回府一趟。”夏至倒是聪明,跟在夏堇身后。

    夏堇懒得推脱,坐着轿子出了恭王府。他掀开帘子,望着地上的积雪如今已化作一滩冰水。

    鸿门一宴,各怀鬼胎。

    夏堇虽不争,但也不会贸然前往。随行的小厮,岂能允许太子耍把戏。

    夏至的轿子,紧跟着夏堇轿子之后。即便这样,夏至的心依旧忐忑不安。路途算不上远,一盏茶的功夫就已到了鸿门楼的门口。夏至掀开帘子,瞧着夏堇已出轿,他站刻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酒楼,楼内除小厮之外,空无一人。

    紧贴夏堇身后的是他的护卫,其后则是夏至。他上台阶的速度极其之慢,一阶一阶的上。直到最后一阶台阶上完,速度才恢复如常。

    房门口几个侍卫守护,看见夏堇之后,齐齐的行礼道:“参加恭王,陵王,主子在房内已等候多时。”

    夏堇还未曾进门就望到房内歌舞生平,酒肉摆满。想是夏箜等候已久,迫不及待解决他们二人了。他站在门口捂着鼻子,故作不适道:“本王闻不来胭脂味,太子有话就明说吧,本王就站在门口听着。”

    “都给本太子滚下去。”夏箜闻声摆手,厉声道。他的眸中却是一片温和,不急不忙。今日,有整整一天。无论是夏至还是夏堇,今日就是他们的死期。夏箜的话音刚落,丝竹声停,歌舞姿无。

    身后的夏至暗笑,让你显摆,该!他站在夏堇身后,也不准备往前。光是看夏箜的那副模样,他就没了胆子。

    夏堇侧过身,为他们让路。等味道渐淡到无,他才进了房内。他面上不动声色,坐于夏箜对面。夏至挨着夏堇做,若有任何风吹随时准备开溜。到时上朝参夏箜一本,让父皇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第50章不喜血腥

    夏箜举起酒杯,唇角勾着笑意道:“两位哥哥让小弟好等啊。”

    “有话直言,莫拐弯抹角。”夏至哪有心情喝酒作乐,他暗想自家小弟从小就残暴不堪,光是这一点,就不能担任太子。也不知父皇怎么会选老三?!奈何老三攻于心计,他们哪能及得上。

    夏堇还好些,最起码有丞相太后作为靠山。而自己除了自己之外,别无所有。

    夏箜唇角勾着笑意,只是那双眸里的笑意不达眼底。只要能到父皇一死,天下就是他了。一切对夏箜而言,不过都是池中之物。他将酒杯缓缓放下,靠在椅背上唇角的笑意放下了些许道:“二哥此言差矣,小弟只是思念大哥与二哥。才摆酒设宴,请二位哥哥来此一聚。”

    “若是真想请我二人,何必来此。即便来此,又何必满身戒备。连舞女都深藏匕首。”夏堇眸里一片了然,他随口一言戳便拆太子的阴谋道。

    夏至有些后怕,夏箜真当要杀人灭口。太过分了吧,实在是——

    幸好,他站在夏堇的身后。

    被戳拆的夏箜,也没有半点惶恐。即便是知道了,又何妨。历朝历代都上演的故事,他们谁又能避免。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给不懂。夏箜耸了耸肩,轻笑道:“小弟总得防着点吧,万一两位哥哥意图不轨,小弟也好保全一命。”

    “多谢太子相邀之情,本王还有要事,就此别过。他日太子若是真念着二哥,就到二哥的府邸。”夏堇起身道,他不想浪费过多的时间。

    这种场合他虽习惯,但也在不愿做多逗留。夏堇一走,夏至当然紧跟其后。明枪他躲不过,暗箭他更防不了。此时夏堇就是他的护身符,能不想跟着吗。

    主座上的夏箜眉头一挑,轻咳一声。门口的护卫,站刻将两人的去路拦下。

    夏堇头也没回,声音清冷道:“你若想从太子之位掉下,大可在京都动武。”

    “谁说本太子要动武,只不过想找两位哥哥小聚一番。不曾想,两位都如此繁忙。让小弟,好生心伤。”夏箜的望着酒盅上的纹路,一条线,转啊转的转不到他的心中。

    房间气氛骤紧,夏堇不温不怒。他身后的护卫,将手中的剑拔出。正欲大开杀戒之际,夏堇出手阻止道:“莫在此地动手伤人,母后不喜血腥。”

    “……”

    夏箜一愣,手上没了动作。皇后也要到此?她怎会知晓?好一个夏堇,真是好算计。夏至也是一惊,后宫内虽美人过千,但皇上对皇后最是信任。皇后的话,父皇定会相信。

    如此算盘,打的真好。

    夏箜哪敢再轻举妄动,摆手道:“放他们走。”

    他的话漫不经心,似没有过多情绪。但两人还是听出了夏箜的威胁之意,掩藏再深也含着出几分不满。

    夏至冷笑一声,跟着夏堇出了酒楼。刚想说几句好话以表自己的感激之情,话未出口就未见夏堇的身影。夏至也不在此地多停,站马坐在轿内离开了鸿门楼。

    此刻的天,已进傍晚,灰蒙蒙的天依旧如往日。

    夏堇回到了恭王府,继续坐在房里于自己博弈。方才在鸿门的话,不过是一时之计。母后操劳后宫本就繁忙,他又岂敢再劳烦。

    独自坐在酒楼里的夏箜,望着空荡的房内噗嗤笑出声来。他何苦计较,皇位将来都是他的。不过是多等些功夫,他怎么连这点耐心都没有。越是好东西,越该细细品味才是。只不过,他那勾着嗜血的笑意,竟让人有几分惶恐。

    转瞬丝竹声响起起,歌舞又重新舞起。一夜悲欢离合,在曲中飘散。

    灰蒙蒙的天已变得漆黑无比,街道上的灯笼为这个夜添了点点光亮。远在高山之巅的灵山内,如鸿门一般夜夜笙箫。长古殿内的侍者,依旧抚琴拨弦毫不停歇。烛火摇曳的帘内,此刻却空无一人。许是光线的问题,才让人如此看的不清。可惜了这上好的琴声,却无人欣赏。

    谁也不曾停拨手下的琴弦,仔仔细细的将一首曲子弹了又弹。想是顾子婴极爱这一首,才会百听不厌。顾子婴不在,他们都尚且恭敬成这般。若是顾子婴就在殿内的话,还不知会认真成那般。

    寒风拍打着窗户,似是听得不耐烦。深夜中的一抹红,转瞬即逝。也不知是谁离去,亦或者是谁来到。无处可寻,无影可追。太阳还没得及从地平线上升起,纷飞的雪花就先来了一步。

    凤阳县中的宁九儿刚出房门被自家老爹逮个正着,非逼着对练。

    宁九儿一心想学老头的易容术,回回都被打断。此刻的她正站在院子里,迫于无奈的和自己老爹互相对打着。三两招下来,宁千指惊叹于宁九儿功力的增长。她的招式,宁千指有些眼熟。从宁九儿身上依稀能看到当年景夫人的残影,宁千指的眉头微蹙着。

    不知她又是从何处习得?也不见九儿师从何处,杂七杂八的倒是学了不少。

    宁九儿借着老爹走神的功夫,趁机开溜。她的轻功不是虚晃的,说走就走。脚尖点地,飞跃房梁之上。宁千指顺手将手捏着纷落的雪花,朝着宁九儿的后背的穴道点去。宁九儿还未感知的到,便被定在房梁之上动弹不得。

    站在原地的宁千指,抬起头望着漫天纷飞的雪花感慨道:“转眼,又至年尾。”

    回答他的除了那萧萧的雪花,别无其他。冬日真是寂寞,除却雪花之外竟无一物作陪。就如景家的寒骨,蒙冤至此。

    房梁之上的宁九儿暗想方才被定住的时候,她都不曾发觉。老爹是怎么做到的?她猛然发现,自家老爹懂得这么多招数她不学,非得跟老头学易容,自己是不是傻?

    宁千指脚尖点地,踩过雪花站在宁九儿的对面,他板着脸望着宁九儿一脸的呆愣直言道:“过几天就至年尾,明年一年,以你现在的资质别说江湖,连门都出不去。”

    宁九儿忍不住心里哀嚎着,老爹你能不能别说大实话。我这小心脏,承受不住啊!她不由的暗想,是不是简家伯伯也是如此厉害,宁九儿简直都不敢深想。隐藏在身旁之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苍天啊,兜兜转转又转了回来。

    怪不得当初她去请教镖里人教她习武时,他们都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简亦繁跟着简伯伯,相必也受益匪浅吧。

    宁千指解了宁九儿的穴道,提溜着她的衣领下了房梁。

    “爹,我究竟是不是你亲生骨肉。那么多的武功,除了轻功之外,你教过我什么?”宁九儿忍不住吐苦水道。

    当时自家老爹说要教她武功时,还把她兴奋的。呵呵,没成想最后老爹告诉她这招只能用来逃命。苍天啊,大地啊!我宁九儿上辈子是杀了天皇老子,还是灭了哪位小神。这辈子竟要如此待我!

    宁千指松开手,双手背后意味深长道:“我现下,不就在传授于你吗?”

    “爹您可懂传授两字的含义吗?您老那是逮住我就狠揍,把往日对我的怨气都发泄出来好吗?”宁九儿翻着白眼,双手环胸说着。

    老头最起码还曾一招一式的教过,虽然速度快了些,但最起码在教。老爹倒好,直接拎着她就开揍。宁九儿不想再被这么虐下去,可装死的招式对自家老爹已然无用。她无可奈何的双眼,望着老天。

    为什么她出生前不能选自己的父母,为什么!

    宁千指背对着宁九儿叹了口气,不忍直视道:“那些进展太慢,你太笨也学不会。”

    “……”宁九儿一时竟语塞,毫无反驳之力。她笨?再笨也是你生的。

    宁千指依旧我行我素,用比武的方式教着她。

    宁九儿东躲西藏,到稍微能敌得过一招半式。老爹这么强悍,却什么也不教。想到这宁九儿心里有些憋屈,她是别人吗?她可是他宁千指的亲生女儿啊!全天下就此一个,防谁都不能防着她啊!

    宁千指的指尖的内力将雪花一分为二,两半的雪花蹭伤了宁九儿的手背。宁九儿看着情势,想着她是逃不过了。只能将自家老爹看做梦魇中的小人。用梦中的武功于自家老爹相抗衡着,再不济,她也别无他法。老头教的,对她而言就相当于没教。

    老爹除了让她更耐打之外,她没发现有别的。

    宁九儿撇了眼老爹的脚下,朝着他的心口踢去。宁千指躲开的瞬间,地上的积雪没半点脚印。这饶是惊了宁九儿,雪花之脆她不细想也知。但她更自知,老爹是不会教她。她自嘲的笑着,反正也抵不过老爹。宁九儿就权当是初见梦魇,无力反抗只能挨揍。

    可这都挨了快几个月了,怎么一点提高都未有?

    倒是秘籍上的功法越来越顺手,这其中应是无牵连的吧。宁九儿怎会知晓,这几个月一来宁千指都在不到指导着她的招式。从前的杂乱,已自成了一道体系。只不过她资质尚浅,缺乏磨炼。

    宁千指收了手,又重回原地道:“今日就到此为止,明日还是这个时辰。”

    “九儿知晓了。”宁九儿甩了甩手,实在是酸痛无比。

    她哪敢又反对的声音,毕竟两人的实力就放在那里。无奈之下她只好打着肩膀,重回了自己的房间。老头昨日教她的,还没弄清楚,今日又有未去。宁九儿叹了口气坐在书桌前,下巴磕着宣纸。

    如今的她是又累又渴又饿,全身上下累的不行了,实在是懒得动弹。连觉小厮女婢的声音,都懒得听。似乎只要闭眼,她就能睡得着。窗户还开着,冷风不断吹向宁九儿的脸。时不时带来了雪花,贴着宁九儿的额头。

    她闭着眼,摸着肚子。好痛,好饿,好渴,好累,好困。又实在懒得关窗,就这么被冷风一直吹着。来往的小厮经过,还以为宁九儿正在欣赏窗外飘零的雪花。又岂会知晓,她只是懒病发作。

    若不是简亦繁从百里川那里学成回来,宁九儿都觉得自己可能就要冻死在这里了。

第51章圣人也好,奸佞也罢。

    简亦繁将纸伞放在房门口望了眼窗前的宁九儿叹了口气,敲了三声后才进了房内。他望着床榻上的暖炉,顺手抱起放在宁九儿的手中,好奇道:“今日九儿怎未去师父那儿?”

    “累,饿,渴,疼。”宁九儿都懒得说完一句话。她紧搂着手中的暖炉闭眼休息着,实在没有力气解释缘由,全身累得都不想再动弹。

    简亦繁转身出房门,叫了家丁准备酒菜后,帮着宁九儿关了窗门。他为宁九儿倒了杯热茶,放在书桌上心疼道:“忍耐一会,饭菜很快就来。”

    宁九儿头微微往下表示收到,她的不作为似乎让身后人的担忧更多了些。

    简亦繁站在宁九儿的身后捏着宁九儿的肩膀,他虽不知这一日宁九儿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宁九儿这幅模样,他实在心疼的狠。再多的疑问,也随之埋在心底。

    宁九儿本来准备早早偷溜出府,找老头接着学易容之术。她连早饭都没吃多少,刚一出门就被老爹逮住,然后就被挨揍到现在。如今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别说是让她如何如何,现在她就想坐在桌前什么也不干。

    简亦繁听见外面的丫环脚步声,手从宁九儿的肩膀上放下,转身开了门。

    丫环将饭菜布好后就离开了,临走时将门顺便也带了上。

    宁九儿闻着菜香味,才舍得从书桌前起身,她伸着懒腰活动着筋骨坐在饭桌前。

    简亦繁先为宁九儿撑了碗汤,端在她的面前道:“喝完汤再吃,暖暖肚。”

    宁九儿端起碗,一干而尽。温热的汤,暖着她的身子。一碗下去,填饱了空荡荡的肚子,她拿起筷子开吃。简亦繁往她的碗里夹着青菜,宁叔叔也真是,也不知下手轻点。

    宁九儿吃了半碗饭总算是缓过神来,她哭丧着脸长叹了口气道:“我是多希望简伯伯是我爹。”

    “九儿的手背怎受了伤?我去瞧瞧柜里是否还有擦上药。”简亦繁无意间撇见她手背上的伤痕,起身在柜子里翻着道。之前放在这里的药瓶都已经空了,他从怀里有掏出两瓶药放上。

    九儿从大伤小伤从不停歇,还以为怀念梦走后她身上的伤会少些,没曾想还是添了新伤。简亦繁将半瓶药拿走,重新换上了新药。他转过身回了桌上坐在宁九儿身侧,小心的打开药瓶帮宁九儿上药。

    宁九儿歪着头望着简亦繁仔细的神情,莫名其妙的言道:“简亦繁,光是你这贤惠模样,就能引的多少人想娶你为妻。”

    “九儿莫要说笑,旁人不知,你还能不知。”简亦繁上完药,轻吹着她的手背上的药道。

    贤惠一词是形容姑娘家,她怎能有来形容自己。

    宁九儿呵呵一笑继续装傻,简亦繁的神情还有举手投足都像是太阳一般,若真是能娶了简亦繁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不知道谁,能有这份福气。她低着头望着手背上的伤思索着,今日除了被爹拎去习武也没做的别的事。

    当时爹赤手空拳也没见爹伤到自己,宁九儿不由的想起一怪事爹连碰都没碰她,居然就点了她的穴道。宁九儿继而望着手背发呆道:“爹是怎么做到的?”

    “宁叔叔伤的你。”简亦繁眉头微蹙着,想着也不大可能。怎么说宁九儿都是他女儿,又怎会伤她。虎毒还不食子,更何况九儿还是个女孩子。这万一留下了疤,该当如何呢?

    宁九儿眉头微挑,思索不来道:“简亦繁,你可知凌空点穴的武功?”

    “恩?凌空点穴?”简亦繁顺着她的话音暗想着,这种武功他也没听过。

    “嘭~”

    窗户忽然打开,一个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百里川手里抱着两壶酒,一壶放在桌上,一壶捏着手中。他寻着好酒也不忘给宁九儿带着一壶,笑呵呵道:“小子,为师来找你喝酒聊心。哟,这不是简姑娘吗?啧,为师是不是打扰你们?”

    “别介,怎么着也得把酒留下。”宁九儿闻着酒香就已然沉醉,想必定是好酒。她下意识的舔着嘴角,别过脸对着简亦繁呵呵一笑紧搂着酒壶。说什么也松开,如同老牛护犊一般。

    简亦繁半眯着眼,难得面色不佳。百里川瞧着情势不对,连忙开溜。简亦繁望着她手背上的伤口,刚上完药又被酒壶里的酒洒湿,蹙着眉道:“九儿,酒就那般好喝,让你心心念念。”

    “自然不会,自然不会。就是,就是有时候吧。人总需要一个寄托,念梦走了,我一个人实在苦闷的紧。只得,借酒消愁。”宁九儿故作伤感,抓着简亦繁的手腕吸着鼻子道。

    鬼才想怀念梦,巴不得她这辈子都莫要再回凤阳来。免得互相碍眼,还是离得越远越好。奈何这怀中的酒壶里的酒香,不断飘到宁九儿的鼻尖。好香,好酒啊。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但酒香实在惹人醉。

    简亦繁心中一软,受不得她那期盼的双眸,却还是将她怀中的酒壶夺走道:“若实在是想喝,就来简家找我。酒窖里酒,任你挑。但是,去之前带上我一起。”

    “现在,我就想喝。”宁九儿自顾自的给自己倒着一杯。

    之前他说过,只要他在场就可。如今加的条件越来越多,实在是苛刻的不能再太苛刻。她举起酒杯,嗅着酒香一饮而尽。

    简亦繁多有无奈低着头为自己倒上一杯,他举起酒杯刚要碰到嘴唇就被宁九儿抢走。如何宁九儿能喝,他不能。

    宁九儿眉头微蹙道:“答应你还不行。”

    “饮酒误事,师父当日的情景你不是没见。若对方换做是你,你让我如何安心?”简亦繁与她所想的不同,安全最大。若是今后所遇歹人,她又是女儿身,再遭遇不测。

    简亦繁都不敢往深了的想!

    无数个可能发生的后果,都在他的脑内不断的盘旋着。

    宁九儿将酒杯和酒壶都给了简亦繁,也不再多言。两人无形中的牵引,牵扯着彼此。

    窗外已是下午,大雪越下越大,纷落的雪花带着天地的威严。远在滕州的仇慈已住进了知府家内。尤许的身子过弱,受不得客栈的苦。仇慈还特意找人教尤许习武,只为了尤许强身健体。那番莺莺燕燕的场面,尤许已见怪不怪了。

    尤许倒是经常与刘宛白通信,互相聊着天下,聊着心事。尤许对于刘宛白是真心实意的敬佩,他未曾见过刘宛白和仇慈这样的人。前者心胸大于天地,眼看透世间万物。后者不择手段,心狠手毒到极致。但后者唯有对他,柔情以待。

    圣人也好,奸佞也罢。他爱的,不过是那个真心以待的仇慈。

    最近练武练的有些勤,腿脚走路都有些痛。本来就弱不可及的他,现在有痛的发不出声。

    灰蒙蒙的天,是黑夜的前奏。可惜没有一丝的日落,唯有漆黑的夜。以及,三三两两的灯笼。高挂着的,为来往的奴仆照着路。忙了一天的仇慈才回到知府家,他回到房内想也没想就躺在床上。困意十足的他,正赶着补眠。

    冬日的夜,冻的人全身结冰。他连灯都不曾点,静躺在床上直接进入梦乡。

    尤许练完功,进错了房间。他摸黑躺在床榻上,榻上的人搂着仇慈沉沉的睡去。

    微风拍打着窗户,不断的吵着两人。仇慈渐渐有了醒意,模模糊糊的侧过身望着尤许的脸。心中暗道这家伙,怎又跑来?不是让知府为尤许安排了上好的房间吗?

    尤许睡在最外侧,瘦弱的他本就占的位置小,如今更小。仇慈手环着他的腰间,往床榻里面紧了紧。尤许累了一天,全身都酸痛不已。被人一碰,就已然醒来。他微微睁开眼,感受身后的温暖传来。

    迷迷糊糊的仇慈此刻半梦半醒,方才的举动实属下意识作为。尤许的心,却就被仇慈这么随手一拨弄的温热无比。仇慈对他一片赤诚之心,他不是感受不到。偏是仇慈的赤诚之心,纯洁之至,无半点其他。

    倒是他,污染了这颗温热的心。

    尤许不由的一恍惚,上天竟派这么一个人来克他。让他欲罢不能,让他求而不得,让他心伤却不敢出声。尤许的手握着仇慈的手,他不敢再有任何逾越的举动。他抿着嘴,思索着自己的命运。一辈子被人摆布,好不容易可以选择。却偏偏对他的救命恩人心生好感,还深埋于心底。

    若是他日被仇慈得知他的心意,尤许光是想着就没有来的心慌。

    他越是卑微,就越是害怕离开。

    窗外的月光照的正亮,映着白雪反射着白光。榻上的尤许侧过身,望着仇慈的侧脸。他无数次想要知道那层皮下的脸,究竟为何?无论是倾国之姿,匹夫之态尤许都不在乎。他爱的,喜欢的不过是仇慈的那颗真诚以待的心。

    他尤许活了二十几载,头一次被人这么用心对待。他早都沉浸在仇慈为他筑建的温暖小屋里,外面的风霜雨雪都被遮蔽在外。

    尤许早已分不清谁真谁假,他的指尖轻轻抚上仇慈的容颜。心中刻画过无数次的轮廓,他几乎可以默画下来。他的眉眼,他的唇角,他的轮廓都已熟的不能再熟。望着望着,尤许就睡着了。他的手,紧握着仇慈的手。

    漆黑的夜晚,只有白月光相伴。地上的雪花,一片片的折叠。再过几日,就到了除夕。新的一年就快来了,它的脚步极其缓慢又极其轻快。快要到初春的天,却没见着半点的春意。地平线的太阳渐渐升起,也不见一点的光晕。

    房内的暖意正浓,仇慈从榻上坐起打着哈欠望着四周。天色已亮,也该醒来了。他的身边早已没了尤许的身影,不过仇慈的心也不在此。

    夏箜当了太子,是仇慈没想到的。如今朝堂的局势更加严峻,也不知这夏箜的本事究竟如何?若是坐不到几天就被拉下来,那就别怪他不顾往日结盟情意。

第52章五十步笑百步

    仇慈暗想着当今皇上太不经挑唆,年龄也大了,怕是挺不了多久了。自己是不是该送夏恒一程,好让夏恒早日解脱。他起身随便换了件衣衫,早早的出门而去。待到尤许打好热水,再回到房内已无仇慈的身影。

    有些失落的尤许坐在床榻上,暗想如今又剩他一人,还真是凄凄惨惨的要命。尤许站在关了门窗躺在床榻之上,细想着若是他能看的透人心该有多好。那么,他就能一睹他在仇慈心目中的位置。

    算了,算了,还是看不到为好。

    万一瞧见仇慈心中压根就没有他的位置,那该有多么伤感啊。如今能留在仇慈身边就很好了,陪着仇慈走走停停的。无论命运如何安排他们,现在就已然很好了。

    尤许不想动弹,躺在榻上闭上双眸。不知有关今后之事,谁说了才作数?他心心念念的仇慈,早已离开了腾州出现京都。京都的天,比滕州的要冷上几分。

    仇慈站在东宫的书房中等候着夏箜的到来,他翻着书桌上的书卷,多数书无丝毫营养糟糠之极。终是听到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才重新回到座椅上等候着。

    夏箜刚一进门望到对方是仇慈之后,站马将门紧关。

    仇慈起身躬身,恭喜道:“太子。”

    “仇公公还真是无所不知,本太子满天下想找寻仇公公都未果,而仇公公却对本太子的近况一清二楚。”夏箜坐于仇慈的对面,望着躬身着的仇慈有些不满。

    既两人作为同盟关系,互相坦诚才是最重要的。但现在他是做到了,而仇慈却一直看不透。莫非,仇慈还有别的高枝要攀?还是他如今的身份,配不上仇慈的野心?

    仇慈直起身端起茶杯,呵呵笑道:“老奴的身份如何,太子不最清楚了吗。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奴只是不想太快放弃现在的权利。人老了,难免思虑的多。”

    “也是,谅你有贼心也没有贼胆。等本太子做了皇上,定要不会忘记仇公公的恩,到时跟着本太子享尽荣华富贵。”夏箜对这一点也不担心,一个老太监有何可担心。

    若是敢毋宁一二,处之而后快即可。不过仇慈能让他当上太子,定也能让老大老二坐上。光是这一点,他就得小心提防。五十步笑百步,能笑到最后的才算是赢家。

    仇慈将茶杯放下指尖微翘捂着嘴,轻笑道:“老奴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太子登上皇位,不为别的,就为那荣华富贵老奴也不敢背叛。太子您说,是吧?”

    “哈哈哈,仇公公和本太子果然是同道之人。不似朝堂上那帮老顽固,整天这不行那不行的烦死本太子。”夏箜被他的话说到心坎里,哈哈笑道。他夏箜最需要的是能速成,能看见的东西。那些看不见,他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仇慈见茶杯已空,算着时机道:“老奴入宫的时机还未到,太子还需一人小心提防恭王、陵王。”

    “恩,明年年末就回来吧。宫里没一个能顺心的,公公在还能帮衬帮衬一二。”夏箜双眸里透着深不可测,也不知他除了皇位之外,还想要何?

    仇慈憋到此,不愿意开口说明,就是在等夏箜开口。他何尝不愿回宫,但这句话必须从夏箜口中说出。再者,他们的局才刚开始布。后宫中比起朝堂更复杂,夏箜一个太子岂能知晓。

    仇慈收回微翘的手道:“是,时辰也不早了。老奴也该回去转一圈,就不打扰太子爷清休了。”

    “恩。”夏箜坐在原地,望着仇慈离开。现在半个天下在手,但并不代表夏箜不会再小心。他起身走到房内的书架上,扭开花瓶一道暗门打开。

    暗门内走出一男子,他身着一身白衣,儒气十足。

    夏箜不由的想要请教与他道:“方才仇慈的话,先生觉得如何?”

    “七分假三分真,太子爷可要思量好。与虎谋皮,下场诸多不幸。”谋士躬身向夏箜劝谏着。

    站在房梁的仇慈,掀开瓦片望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在看到那白衣男子之后,嘴角勾着的笑意越发的深。末了他重新将瓦片放回原处,转身离开了东宫。

    书房内的夏箜眉头微蹙着,他坐回椅子上反复琢磨。脑内在思索着谋士的话,他所言中的七分假的是什么?三分真是又图的什么?与虎谋皮,夏箜倒是不担心。孰是虎,还指不定。无论仇慈的危害有多大,但他带来的利益还真的不少。

    光是从仇慈将他提上太子之位就能看得出,父皇一点也不思量他们几个到底谁更适合皇位。不过这样最好,万一内选的人不是他,岂不前功尽弃。如今的他,不能急。稳住位子,才是最重要的。

    白衣谋士直着腰身,见夏箜还在思索着匆匆退出门内。冷风呼啸,吹乱了白衣谋士的衣衫。若是再仔细看,便能认出方才的谋士。他正是灵山的左仪使。莫非,顾子婴不仅要染指江湖,连朝堂也不放过?

    回到马车里的仇慈,不急不慢的走出了京都的城门。他闭眼靠着马车,感受着身后跟踪他的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朝中多方势力,这次的是哪一家?身后的人脚步杂而乱,想必是恭王,陵王其中一派。恭王不喜朝政,不爱争斗。

    陵王的可能性极大,他好久没杀人了,手都痒了。

    “站住。”马车被拦截,停了下来,一把刀刃从马车外刺来。

    仇慈的两指夹着刀刃,轻微一掰。刀刃成两半,他的手拿起半边刀刃出了马车。他还以为有多少个人,不过区区五人,还不足以让他放在眼里。仇慈速度飞快,用刀片一挥。刀刃随着他的内力,滑过他们的脖颈,瞬时五人倒地。将地上的雪花砸起,积雪被砸到半空之中。

    随后,雪花又一片片的将几人掩埋了。

    人已经解决了仇慈也不再多留,他重新坐回了马车示意马夫继续前行。马夫哪敢不从,为了小命也得抓紧往滕州的方向走。跟在马车之后的人,又多了一个。只不过那人并没有跟了下来,想必也是陵王一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陵王啊陵王你的仇我可记下了。

    仇慈靠着车背上,摇摇晃晃的车险些将他催眠。闭着眼的仇慈,感受着四周的风吹草动。想杀他的人太多,不得不防。夏箜对他也心生防备,就更别提其他了。多数人都在做明面上的功夫,私底下早已分清孰敌孰友。仇慈不傻,这点还是能看的很通透。

    不过怎样都好,他现在还有耐心,愿意陪他们玩上一玩。等什么时候连这份耐心都不曾有了,呵呵,就直接送他们上路吧。杀人他最上手,只不过收尸之类的事他就不怎么顺手。

    美人也为皇帝找了一堆堆,但送进皇宫的就那么三两个。打回去的都是仇慈觉得生存能力过低之人,后宫如战场若没抵御敌人的能力还是不能去送死的好。他也算是为那些姑娘好,大好的青春嫁给谁不好,为何要白白浪费。

    皇宫内的锦衣玉食,哪能比的上这天下风景。可惜世人都被权势蒙住了双眼,一心只求富贵。可富贵权势,真的是那般好求的吗?呵呵,这天下,从来就没有白来的午餐。

    车缓缓走到永安境内,仇慈睁开眼从马车里出来。可能是嫌车夫的速度过慢,耽误了他的进展。

    仇慈赶走了马夫,点起脚尖消失在雪花之中。宛如一道闪电,悄无声息。他随意找了个破烂的客栈坐下,他随便点了酒菜细听着周围人的讨论。偶尔听听,也觉得有滋有味。

    右侧饭桌上的几人,虽未拿刀剑但功力不弱。前左侧的一人,带着草帽独自饮酒。虽未做过分的举动,仇慈也能感受到他周身的气场。

    “天山丸在暗香楼的手中,若想讨来,恐没有那般容易。”右侧饭桌上的开始讨论起来,仇慈握着酒杯听得仔细。

    天山丸?暗香楼?仇慈望着右侧桌上共坐着四人,三男一女。方才的话就是从女子的口中说出,他们似乎很想拿到天山丸。

    女子对面的老头发言道:“莹莹,此事万不可声张。”

    “是,师父。”名为莹莹的女子闭了嘴,低头乖乖吃饭。

    天山丸一出,四周一片安静。前左侧的人都停下酒杯朝着那四人望去,普天之下谁不想要得到。但灵山将最后一颗天山丸赠给谁,大家都一无所知。互相猜测,彼此怀疑。

    “执剑山庄的事,谁不知晓。不就是庄主的女儿重病身亡,想要得到天山丸的绝不止你们一家。”仇慈身后传来敦厚的男声,他未曾转过头一睹发声者的真颜,细细琢磨着方才的话。

    右侧桌上的人没了言语,想着沉默就是默认的一种。

    执剑山庄发生之事,大家再清楚不过。但好东西,谁不想得。魏莹莹咬着嘴唇,想要起身却被老者按住。如此一说,大家都传了开。若不是暗香楼打伤魏婷婷挑起执剑山庄的怒火,江湖纷争也相对少些。但如今执剑山庄庄主的女儿危在旦夕,只能抢天山丸一用。

    仇慈还没从他们三言两语中捋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光是听是听不出个所以然。在他目前来看执剑山庄和暗香楼之间的关系,一定不怎么对头,指不定会牵出了世仇来。

    执剑山庄的人不予仇慈身后的人计较,不是他们软弱可欺而是不屑。

    江湖小辈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仇慈吃的差不多,继续坐在酒楼里听着江湖是非。他的野心还未到江湖,江湖却已经开始在他的周遭环绕。仇慈喝完最后一杯酒,起身结了账离开。马夫早被他打发走了,他一个人走在街道上。

    行人极少,大概是下雪的缘故。地上积的雪,踩着咯嗤咯嗤的响。仇慈不想直接回知府那里,只想到处转转。漫无目的的,随心所欲的。他似乎很是享受这种感觉,一切随心。

第53章毕竟,他不是圣人。

    如今的仇慈却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中的仇恨。一转眼都过了这么多年,那股子恨意早已侵蚀他的骨里,融入他的血液之中。想要放下,又谈何容易。毕竟,他不是圣人。暴力会引来暴力,他自然也是懂得。

    可他从想到要为那些过往翻案,平反。如果有可能的话,随着当年的那些人离开而离开,也是个不错的决定。

    仇慈的脚步轻缓,面色不改却是没了以往的假笑。真实的的他,有些淡漠。宛如即将消失的魂魄一般,对着世间已没了依恋。怎会有这般的人,连灵魂都被抽个干净却依旧活在世间。

    他鬼使神差的来到一座庙宇中,路过的僧人穿着露趾的草鞋,手拿着扫帚扫着地上的积雪。冬日里的冷风刮到脚上,滋味可想而知。却不见僧人面上有任何的忍耐之前,看的仇慈不由得发笑。

    僧人将四季当做修行,酷热,冰霜看做坎坷。而他,即便是有这觉悟,也定不会如此这般。

    仇慈顺着台阶一阶一阶的往上走着,直到上完最后一阶。他站在佛像面前,望着左右的跪拜的人。戒斋求佛吗?呵,实在荒唐至极。那虚晃的佛像若是真的灵验,怎还需年年刷漆,怎还会随着岁月裂痕破碎。

    一边行着食素不食荤,一边言着一草一木皆有情。光是这份虚伪,仇慈就看不上。当权者最擅长的不过是愚民政策,百姓总是这般的好戏弄。随时被当权者随意的灌输些有的没的就能安抚百姓,如此说来,天下之人还真是愚不可及。

    仇慈顺手拿起供桌上的木鱼槌拿起,朝着佛像头部扔去。经过的僧人连忙过来制止,奈何佛像的额头已出现了一道裂缝。仇慈脚尖点地离开了寺庙,身后的武僧岂能追的上仇慈的脚步,不到片刻仇慈已消失不见了踪影。

    走远了的仇慈止住脚步,站在房梁之上被自己的行为逗乐。他怎会如此幼稚,做出如此可笑之事。幸得没几人看清他的样貌,不然仇手上又要沾染些许血迹。可能他也不大爱动手杀人,可必要的时候,他总是下意识的动手。

    人若是死了,灵魂是否有栖息之所。

    像他这样大奸大恶之人,只有死才是种解脱。

    仇慈收了思绪,也散够了心,他直接打道回了知府家。

    灰蒙蒙的天,没了别的颜色。宛如一张黑白的水墨画,非黑即白。

    仇慈推开房门,空荡荡的房内唯有开门声在回应着他。他点起房内的烛光坐在书桌前,提笔写下一行字。写完之后墨迹还未干,将宣纸揉成一团又撕碎成渣。即便是重新拼凑,也不能识别。

    宣纸上的字像是带着火熏染了仇慈眸中的怒意,那个人名仇慈死也不能忘记。但眼下还不到复仇的时机,他闭着眼将心中的怒火努力往下压抑着。

    推门而入的尤许望着地上的碎纸中心的男子,仇慈的眉头还微蹙着,脸上的皮肤有些松弛。暗黄色的手执着笔,也不知在思索何事?

    尤许朝着仇慈的慢慢走去,手轻放在仇慈的肩膀上关切道:“发生何事?让你独坐在此,一脸严肃。”

    “阿许回来了,今日学的如何?我陪阿许对上几招。”仇慈起身握着尤许的手,开始频频出招。落在尤许的身上,却如羽毛轻划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仇慈不愿多做解释,只是心烦的很。

    尤许也知仇慈克制掌力,怕伤了自己。虽他也认真应对着,却依旧改变不了被动的局面。尤许连连后退,被仇慈逼的无路可逃。他眉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若是能死在仇慈的手里,他也无怨无悔。

    仇慈连腿都未曾用上,单手对着尤许。十分用了不到一分,尤许都已落下风。

    若全都用上,尤许还不死在当场。

    仇慈收了手,望着靠墙的尤许轻摇着头道:“这些招数保阿许命已足够,但遇上稍强一些的对手,恐只有吃亏的份。”

    “你在我身侧,遇到再强的对手,我也不怕。”尤许的眼里透着坚信,那份坚信在看到仇慈软下来的神色后变的更加柔和。他一片心再坚硬,碰到仇慈之后都会变得柔和。

    对尤许而言,比这更甚。仇慈在他的心中,似是越来越重要。

    仇慈摸着尤许的脑袋,无奈道:“真是拿阿许没法子。”

    尤许微微仰起头冲着仇慈笑着,那份温柔宛如冬日里一缕阳光,纯真的不像话。他的眉眼微弯,像个孩童般让人放下戒备。

    两人的装扮却像极了爷孙,在一起也毫无违和之感。

    仇慈收了手,帮尤许整理的发丝道:“只要阿许少病少灾,我就安心了。阿许心心挂念的人,已被我请来了。去大厅吧,她在等你。”

    “我心中挂念的人?”尤许身形微愣,他无父无母,无亲无故。

    何来心心挂念之人?

    不解的尤许出了房门,朝着大厅走去。心中也想一睹为快,他的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地上的积雪早已被家丁扫干净,也帮尤许清理了前方的障碍,进了大厅的尤许望着背对着他的女子。

    那人弃了珠花流苏的俗气头饰,仅用一支木簪简简单单绾起。浅黄色的衣衫外,披了层红色的貂裘。女子转过身来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刘姑娘怎会来此?他的挂念和仇慈说的不一个意思。

    两人互相凝望着彼此,约过一刻钟。

    刘宛白朝着尤许行了礼,微微低头道:“听公公说公子最近心情不佳,特来看望。”

    “仇公公想是误会了,劳烦刘姑娘来此一趟。先前余在仇公公面前多次夸奖刘姑娘,姑娘的眼界和心胸不似常人。谁知仇公公还以为余爱慕姑娘,实在是误会一场。余对姑娘只有钦佩之情,别的不敢有半点想法。”尤许将内心想法说明。

    他不想让两人的关系不清不楚,尤其是对刘宛白来说。她一个姑娘家,名声什么的最重要。

    刘宛白将身上的外衫解下,送与尤许不以为然道:“公子莫要解释,予也并非多想。只觉公子与予算的上同道中人,许久未见特来看望。近来,可如公子愿?”

    “倒是余多虑了。近来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差。不知,刘姑娘在家中可好?”尤许的心放了下来,他接过刘宛白的外衫聊着家常道。

    他内心还是非常开心,自从上次一别已是许久未见。这世间多少人匆匆离去,最后也消失在人海。在尤许的眼里,刘宛白就是这样的人。以为这辈子不可能再与她相见,没想到临了临了竟盼到了。

    两人相谈甚欢,彼此之间毫无芥蒂。

    刘宛白站在尤许的身后,和尤许在知府家闲逛。

    尤许将外衫递给刘宛白,放慢脚步道:“刘姑娘打算一直在家呆着吗?不打算去外面的天地看上一眼吗?”

    “家有老父,也走不开。人一到了年纪,必会诸多杂病缠身。予倒是想走,也是不敢离的太远。”刘宛白也不在意,人生多数的事,都是身不由已。就如同这世道一般,不是想如何就如何。

    尤许恩了一声,便不再继续谈下去。无父无母的他,怎会懂得这种感受。他连体会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凭借想象去勾勒。若是换作是他,又当如何?尤许将刘宛白送上了马车,望着马车越走越远,消失不见后才回了府内。

    他重新回到房内,却又没了仇慈的身影。夜色将至,他又去了何处?之前地上的纸屑早就被人打扫干净,笔墨也摆放整齐。一切又回到最初,就如同仇慈写过的字一般。

    尤许坐着仇慈坐过的位置,提起笔学着仇慈的姿态。有些东西,是模仿不来的。

    他是他,仇慈是仇慈。

    窗外的天色已至,黑色,漫天的黑,连星光都不曾出现。过了今夜之后,就是除夕了。新的一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降临了。初春的天还是带着寒意,有时还会飘着几层薄雪。即便是这般,对很多人而言还是值得用欢愉的心情来对待。

    毕竟,除夕等同于举家团圆。

    凤阳县的宁府内,早已贴上福字和剪纸。连灯笼都透着喜庆的红色,女婢们也为宁九儿早早准备了新衣。躺在床榻上的宁九儿翻来覆去,如今的她已不能同往日而语。无论是武功还是易容之术,她都习得厉害。

    虽然依旧抵不上自家老爹,但闯荡江湖还是够用的了。

    窗外的灯笼,散着暗红色的光亮。睁眼望着窗外的宁九儿,看的仔细。还有一年,她就可以如愿以偿了。如今的江湖,不知是何模样?明年会不会有所变化?太多的未知数,干扰着每个人的命运。

    宁九儿眯着眼望着窗外,发觉最近夜间来访的人越发的频繁。她起身肩上披了件外衫,耳朵贴着门缝细细的听着。她眯着眼从门缝里往外看着,那些人只进不出都朝着爹住的小院里去了。

    爹武功高强,宁九儿还是有点信心。可这么多人,万一老爹寡不敌众怎么办?她心中不由有些担心,捏着拳头望着门外。一个黑衣人站在她的门前,他左看右看,似乎没有什么发现才匆匆离开。

    宁九儿屏住呼吸,连动都不敢动。丫的,这些家伙到底是谁?

    一下子出现这么多,还夜夜都来。

    宁九儿瞧着门外无声,连忙从柜子里翻了见黑衣,自己穿上后出了房内。她顺着黑衣人去的方向走去,还就不信弄不清这些家伙的底细。宁千指的门前站着一排排的黑衣人,他们都整齐的站在那儿什么也不做。

    宁九儿跟着队伍站在黑衣人的队列中,他们在寒风中不动神色。约莫过了一会,站在最前的黑衣人有所动静。他拔起手中的剑,朝着宁千指住的房间砍去。还没走几步,房内的几只筷子从窗户上飞出,一根根都朝着黑衣人刺去。宁九儿一见形势不对,站马躺在地上装死。

    她的反应极其迅速,就在周遭的人还准备攻击的时候,她早就躺在地上。

第54章水中月

    宁九儿虽然全身完好无损,但大黑夜的谁能看的清楚。装死,她最是拿手。她躺在地上半眯着双眼,撇向那些惨死的黑衣人,心道活该。连她都不敢招惹的人,还有人不要命的往上扑。

    老爹的武功可不是虚晃,不留余力的话,她都不是对手。

    约莫一刻钟后,不知从哪出来的人将宁千指门前的死人都抬走。而宁九儿莫名其妙的就加入了队伍,被人抬到棺材里。她也不敢乱动,感受着棺材外的情况。

    心里默默狐疑着,这些家伙会不会在打算活埋了她?不对,他们都以为自己死了。棺材内的宁九儿无奈之下,只能听着他们议论的声缓解心绪。

    “没想到宁千指竟躲在这么个犄角格拉苟且偷生,呵呵,即便是跑天涯海角,还不是被公公找到了。”公鸭嗓子的声音,在漆黑的夜晚上让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说话的人声,也相差无几道:“谁说不是,公公也真是,不给别人留条活路。当年景家灭门之后,就一直在寻找宁简两家。现在这倒好,人是寻着了,可宫里的侍卫哪能和江湖上的人想比。”

    “可不是,我寻着此地不错,就扔在这里吧。”

    之后再无话,紧接着便是离开的脚步声,还有仅剩的冷风吹过的呼啸声。躲在棺材里的宁九儿心想这些家伙,不会都是太监吧!

    景家灭门?!

    她好像有点印象?但这有关宁简两家何事?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至于这么惦记他们吗?宁九儿脑子飞速运转着,回想起来之前好像刺杀怀念梦之人,好像也是景家。

    他们不是已经被灭门了吗?怎么可能还有幸存者?如此前后矛盾,让她搞不懂!

    宁九儿一下子弄不清这弯弯绕绕,抿着嘴在心中慢慢捋清着。棺材连封顶都未封好,就随意盖着。很快四周没了说话的声音,脚步声也不见了,一切都寂静的可怕。宁九儿躲在棺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忽然听到一声狼嚎声,吓得宁九儿将棺材盖拉的紧紧。好嘛,居然是想将他们喂狼。狼的口水沿着棺材缝隙滴在宁九儿的额头,她连擦都不敢擦。棺材盖上的狼,正迫不及待的随时准备开吃。

    宁九儿听着周遭撕咬声传来,吓得她浑身直冒冷汗。

    虽然宁九儿也不怎待见刺杀宁府之人,但死相如此之惨也够让人心生怜悯的了。尤其是宁九儿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她头皮发麻的听着狼咬着人肉的声音。连棺材上的狼鼻息喷出,宁九儿都听的一清二楚。

    狼终于对棺材里的人没了兴趣,转过身和其他的狼分食着。

    宁九儿咽着口水,紧紧拽着棺材盖。小心肝都被吓得够呛,她也是进了狼窝啊!四周总算是又重新回到一片寂静之后,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松手。她从未想要和那群狼一决高下,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再另想他法。

    漆黑的夜,连白月光都不曾有过。周遭的寒冷,四处窜着。猫头鹰的咕咕声适时响起,为这个夜平添了几分诡异。宁九儿一边琢磨着太监的话,一边认真的紧抓棺材板。

    几乎将她所有的内力都使了出来,拽的越紧她额头上的汗就越多。顾不上冻僵的手,只要能活命比什么都强。也不知道这些家伙,吃的怎么样了?

    宁九儿闭着双眸感受着四周,杂草从中,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音。一声轻哼声,让宁九儿全身汗毛直站。这些狼崽子们,居然在草丛里等着她。若是方才她掀盖而出,恐早已进了它们的口。

    狼崽子还懂得战略,真是不简单。

    宁九儿催眠着自己的脑袋,小心驶得万年船。直到天上第一缕光,从棺材缝里照到宁九儿的眼中。听到有人经过的声音,待到脚步声越走越远后。

    她才敢慢慢从棺材里出来,全身乏力无比。甩了甩手,望着周遭的一切。

    脚底下满是废墟,杂草丛生。尸骨遍布,棺材却没几个。但宁九儿不想理会这些,现下她就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好睡上一觉。别的,她一概不想,脚尖点地离开了这里。

    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杀简宁两家包括已灭景府一门的黑手似是皇宫内的人。

    好像,还是个太监。

    复杂错综的局势,催眠着她的脑子。不过一刻钟,她就躺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宁九儿在梦里,又回到了棺材之内。这次,她没能紧握棺材盖。身子都被那些狼撕得粉碎,她额头上的汗,层出不穷的冒着。终于,她也化作那乱葬岗上的一对白骨。

    梦外的宁九儿忽然醒来,她喘着粗气手摸着脑门上的汗水,拍着自己的胸口。重新躺回床榻上,平复着自己的心。房内早已被外面的光刺穿的透亮无比,家丁们经过时的闲聊声传来。

    宁九儿听到之后,心才慢慢回了正轨。她盖着被子,望门出神。这件事她不打算想宁千指坦白,宁九儿知道就算说了也什么用处。爹顶多是骂她一顿,那些她经历过的事情也会被爹打着圆场蒙过去。宁九儿起身坐在书桌前,提笔写下昨晚得到的信息。

    皇宫,公公,黑衣人。景家灭门,简宁两家。

    如此来看,简伯伯一家也在经历着他们经历的一切。照此来说,简亦繁也定知一二。他的敏锐观察力,不比她少多少。既然景家灭门是皇宫里的人做的,那么皇宫里的人为什么不放过简宁两家?

    是简宁两家和景家之前有一丝半缕的关系,还是三家都得罪了皇宫里的人。之前景家灭门的事情,听百里老头说话。景家位极人臣,又声望极大。

    宁九儿觉得他和老爹之间不可能有联系,两个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一个在朝野中打滚,一个在江湖上走镖。且不说有可能认识,就凤阳县与京都的路程就够呛。再加上之前刺杀怀念梦的是景家幸存者,那就更是不大可能。

    三人若是关系要好,怎么会来府上刺杀。

    宁九儿分析的头头是道,将可能和不可能都写的明明白白。此事她也不敢妄自猜测,真相到底如何她也不清楚。只能根据仅有的线索,慢慢的理清着。怀念梦这小妮子推理事情有两下子,可惜她现在远在边境帮不了自己。

    她用笔戳着自己的脑门,哎,实在是难算的很。连早饭都还未吃,就已到了晌午。肚子有些饿意,甚为显著。估摸着再过片刻,就该打鼓了。

    宁九儿换了衣衫推开门委屈的望着经过的绿儿道:“绿儿姐姐,我饿的难受。”

    “我去找人给你做,要不要洗个澡?”绿儿是看着宁九儿长大,也算是半个娘。对宁九儿也算知根知底,这宁府内除了宁千指和周若兰以外,只有一人绿儿知晓宁九儿是女儿身。

    宁九儿点着头,进了房内。她将桌上记过的宣纸捏着一团扔在一旁,生怕别人看到告到自家老爹那儿就麻烦了。她又重新躲在被子里,脑子昏昏沉沉的有些犯困。

    昨夜一夜未睡,今早又被噩梦吵醒,可不得好好补一补觉。

    绿儿敲着门半天没了反应,她推开望着躺在床上的宁九儿,吩咐着下人轻声点将浴桶抬进去。热水灌满浴桶,饭菜也找人早早的布好,绿儿吩咐着他们都离开后。

    她见房内的小厮走干净后将房门紧关,走到宁九儿的床榻旁轻推着宁九儿道:“九儿,醒醒。吃完饭再睡。”

    宁九儿模模糊糊的从梦中醒来望着侧身的人从床上坐起,撇了眼饭桌上的菜以及到一旁的浴桶抱着绿儿撒娇着。

    “还是我家绿儿姐姐好。”宁九儿搂着绿儿的腰,忍不住的想要讨好着。

    绿儿捂嘴轻笑着,她都已成中年之姿还唤姐姐。她看到宁九儿已醒来,推门而出。

    宁九儿揉着眼睛,将门窗都紧锁好。她才褪去衣衫,泡在浴桶之内。温热的水,温暖着她的身子。将满身的血腥味,褪去不少。椅子上放着干净的衣衫,被温热的空气弄的有些潮湿。宁九儿泡完澡洗漱的差不多,坐在饭桌上填饱着肚子。

    她的男装基本上没多少变化,连个颜色也不换。

    “咚,咚,咚——”

    吃了一半的宁九儿听着门外的敲门声响起,不太高兴的放下筷子起身开了门。

    简亦繁望着浴桶还冒着热气,她也换了新衫以及嘴上的饭渍笑道:“早饭又未吃,午饭来补?”

    “呵呵,是啊。”宁九儿侧过身为简亦繁腾了位置,傻笑道。她对着门外的小厮示意着,小厮们进房间将浴桶和脏衣都拿了下去。

    简亦繁将门关好,望着桌角的揉成一团的废纸将其展开。他眉头微蹙的望着上面的文字,抬起头对着宁九儿惶恐的眼神道:“昨晚去了何地?见了何人?”

    “既你瞧见,我也就不再瞒你。昨日家中来了不速之客,我乔装之后混入他们之中。无意中听到两人的议论,然后被扔在乱葬岗一夜。”宁九儿实话实说道,她得到的线索十分有限。

    简亦繁看着上面的文字,大概能猜出一二。昨夜的天黑的发亮,他倒是没有注意窗外的是是非非。不过从小也就习惯了,时不时会来那么一队人朝着爹的院子去。

    两家的情况,相差无几。

    宁九儿坐回饭桌,继续补着早饭道:“你是不知道,昨晚我差点就回不来了。乱葬岗里的狼,差点没把我撕巴了。要不是我拼命抓住棺材板,你今儿个都见不到我。”

    “九儿今后还是莫要擅自行动。万一有了好歹,你让宁叔叔和周伯母怎么活?”简亦繁听宁九儿说得瘆人,心中有些担忧道。

    好运不会每次都站在九儿这边,万一那次站错了队,九儿岂不是惨了。

    简亦繁说的,宁九儿倒是没想到。她当时只顾着爹的安危,又急切的想知道那些人究竟是何人,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

    宁九儿的肚子被填的差不多,喝了口汤道:“下次的事下次再说,你来找我何事?”

第55章惊弓之鸟

    “师父说是请你我去看斗鸡,让我来通知你。说是,你识路。”简亦繁用怀着那起手帕塞在宁九儿她的手中,笑道。此行,得来这么一个消息,他是没想到。

    宁九儿眉眼微弯呵呵一笑,用手帕擦着嘴角后塞进怀里道:“哦,哦,哦。我是知道。”

    “走吧。”简亦繁起身刚走两步转过身,低着头帮着宁九儿整理着衣领。他望着宁九儿的一切都得体后,才出了房门。

    刚出宁府的门,就被家家户户的红对联红福字惊到。

    宁九儿这才想到今天是除夕,她紧握着简亦繁的手腕的手不由的松了松,后知后觉道:“今日是除夕啊。”

    “对啊,师父说他没钱,只能请得起我们看斗鸡。”简亦繁望着前方人群好笑道。

    宁九儿实在不想打击百里川,去看斗鸡根本不需要钱好吗。依她看啊,老头八成是想炫耀自己的红毛鸡是何等的厉害。宁九儿看过几次斗鸡后,对斗鸡完全失去兴趣。真想把怀念梦那小妮子抓来,好生讽刺一通。

    大过年的,看斗鸡,也真是没谁了。

    简亦繁眉眼微弯跟在宁九儿的身后,街道上的人算不上多,不至于走丢。他望着手腕上的手也不排斥。宁九儿忽然站在原地,她就是这个地方弄丢了简亦繁。人群在他们身旁,走走停停。停留的,只有他们。

    宁九儿停,他停。宁九儿走,他也走。仿佛他已认定了眼前的人,火山火海也陪她走一遭。宁九儿没有回头只是眼圈有些泛红,过了良久之后才将眸中的泪收回。

    她继续往前走着,除夕这天的叫卖声还未曾停歇。大概因为这天,油水最多。斗鸡的地方比较偏,且脏乱不堪。宁九儿恐身后的人不大适应,她站在最前从后院进了斗鸡场。

    一股子鸡便便的味道袭来,她的唇角有些尴尬拖着简亦繁往里走去。

    宁九儿望着人群最先中的老头,挥手高呼道:“师父,师父,我们来了。”

    “你们快点过来,马上要开始了。”百里川又急又恼,就怕耽误一丢丢功夫。他的双眸直盯着斗鸡场内的两只公鸡,不想分丝毫的神。

    斗鸡场内的人,多而密。全是一帮大老爷们,唯有简亦繁男扮女装。不时挤兑着简亦繁,看的宁九儿是火冒三丈。她瞪着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将简亦繁紧紧护在身后。一番折腾下来,宁九儿实在无心看斗鸡,又瞧着简亦繁总是吃亏。

    一气之下,拖着简亦繁出了斗鸡的赌坊。

    “师父可是在唤你我?”简亦繁顺着声往回看着,他们这样岂不是辜负了师父一片好意吗?

    宁九儿撇着嘴,耸着肩道:“要去你去,我可不回去。我今日实在累得紧,师父也见了,斗鸡也看了,回吧。”

    简亦繁也知宁九儿昨夜未休息好,又被他拖到这里心生愧疚。恩了一声,跟在宁九儿身后往宁家的方向走着。宁九儿一路连打着哈欠,这才多久日头就已经落了。她与简亦繁并着肩往前走着,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的格外的长。

    连带吹过的风,都变得柔和起来。

    滕州知府家也喜庆的不得了,早早为仇慈和尤许送来了新衣。本该举家团圆之日,两个人却无家可归,无人可聚。唯有彼此,在这世间相伴。想来,竟有些凄凉。好在,他们还有彼此。

    仇慈衣衫未换坐在铜镜之前,他是该祭奠地下的亡灵,不知他们在地下是否过得安心?

    “过了今日,你我又要年长一岁。”尤许站在仇慈的身后,望着铜镜中的人轻笑道。他不曾听过仇慈谈论过家人之类的话,想必是怕他们受到伤害吧。谁似他,连个可护可念的人都没有。

    仇慈的手背摸着脸上这层皮,他的真面目有几人可见。那隐藏的身世,还是莫要太快暴露的好。他低着头,呵呵的笑着。配上脸上这层皮,颇有诡异之色,让人不敢接近。

    尤许却读出仇慈笑意中的无奈,谁叫这世间千万人之中,他偏遇上了这么一个。遇上还不打紧,竟动了真情。唯恐仇慈发觉,小心躲藏。

    偏是心悦与仇慈,又悦之无因。

    尤许转过身背对着仇慈坐在书桌前,别家合家欢乐,独此间寡欢清淡。他不愿再看仇慈眉间的惆怅,逃避可能是他唯一能做的。

    “阿许的刘姑娘,未曾给阿许来封信吗?”仇慈转过身背靠着铜镜道。

    如若今后两人成亲,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一家人。届时他也可帮着刘瑾连升几级,算是对他们成亲的贺礼。

    提笔挥毫的尤许,后背一僵。他的姑娘?仇慈莫不是还以为自己和刘姑娘情投意合吧?他们的关系,单纯而简单。才不似仇慈口中那般的暧昧,再者刘姑娘岂是他能相配。

    仇慈见尤许不回答,以为两人闹掰。年轻男女之间,难免磕磕碰碰。他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过分干预。仇慈起身从柜子里拿出古琴,坐在床榻之上指尖微挑弄着琴弦。

    尤许侧过身顺着音色望去,仇慈竟也懂琴色,还以为仇慈只是爱乐之人。不过仇慈的琴声,总有种莫名的魔力。让他的脑袋,晕乎乎。好似饮酒一般,直犯困。仇慈指尖还未停歇,尤许就已倒在书桌上。仇慈的沉浸在自己塑造的世界中,独自沉醉。

    一曲终了,仇慈也不再继续。将古琴藏于柜内,抱起尤许放在床榻之上后,离开了此地。

    不知何时,天竟有些泛起了黑。可能今日的夜,来的有些早。虚空飘无的乌云将月牙儿遮掩,仅留着微弱的星光。今年的最后一夜,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灵山半腰的长古殿内,琴声依旧。帘后的榻上,依旧看不清晰。窗门紧闭着,殿内也的暖炉一下子放了好几个,暖的不行。顾子婴闭着双眸,细细听着琴声。还是同一曲,弦声绕耳不停歇。

    顾子婴懒得起身,拿起书卷在烛光的照耀下看的仔细。也不知看的是何书,竟如此的着迷。

    烛火摇曳,映着她的脸庞格外的妖艳。棉被盖于她身,双眸紧盯着书中的文字。时不时翻过书页,继续入神。也不知是夜催人睡,还是她太过劳累,拿着书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顾子婴躲在被子里,轻闭双眸进入梦乡。

    黑夜漫长,无声无息。初春的天,带着几分暖意。风夹杂着冬日为褪去的寒意,以及初春的温暖。太阳缓缓从地平线升起,将光明带给大地。

    京都多数人家的门前还挂着灯笼,门上还贴着对联福字。一年又这么悄然过去,岁月总归是不着调的。它随意的在人们的面上涂抹,留下自己经过的痕迹。陵王府内的夏至坐在榻上,才刚刚起身。

    夏至听着窗外的打斗声不止,刀剑相撞的声吓得一愣。道,莫不是夏箜派的人又来了?夏至连忙穿衣衫,躲在房内从门缝里望去。好在只是两个侍卫,互相在比武。他的心慢慢放了下来,重新坐回榻上。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夏至既胆怯又愤懑,若是有朝一日他得了权势,定要好好收拾一番夏箜。让夏箜尝试尝试自己现在的体会,知道什么叫夜不能寐。

    女婢推开门而入,她手提着热水壶为夏至准备洗漱的热水。她一切准备就绪,拿起衣架上的衣衫走到夏至身前等候。夏至无意间一抬头,就是女婢的身影。他吓得一恍惚,捏着女婢的脖颈生生要捏死女婢。女婢吓得大呼救命,房门外的侍卫也没理会。

    夏至意识却在逐渐回炉,松开手道:“以后最好离本王两尺之远,免得本王伤及无辜。”

    “是,王爷。”女婢被夏至随手一甩扔在地上,她连忙磕头求饶道。

    夏至眉头紧蹙,暗想着再这么下去别说是自己,连府里的人也受不住。他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他望着这空荡的房间,默叹一声。他一无靠山,二无地位,三无金银。如此下去,只有等死的份了。

    他坐在椅上苦想着解决的办法,老三手腕狠而毒,老二不争不抢却有山可靠。只剩自己无依无靠,甚是可怜。还得夜夜提防老三的派来的刺客,万一那次府里的侍卫打个盹,他不就死在王府里了吗。

    现在老三还未坐上龙椅,就已嚣张至此。若是有朝一日,老三坐上了龙椅哪还有自己的活路。

    夏至越想越后怕,他让人匆匆去请府里的两位门客。他们是夏至最信任的两位谋士,也是夏至心甘情愿掏钱砸出来的谋士。无论是哪个年代,权势金银都是极为重要的。比如说,此刻的夏至无财无权无势,只能担惊受怕连个觉都睡不安稳。

    谋士被请进了夏至的房内,他们齐齐躬身对着夏至行礼道:“陵王。”

    “最近本王夜夜睡不安稳,噩梦连连。两位可有法子治?”夏至也不明说是因为自己怕死,反而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两人也不傻,从夏至当前的情况分析也知他定睡不好。前有龙,后有虎,就连空中都有伺机而动的老鹰想取之性命。试问,咱们的陵王又怎能睡的安慰?

    谋士许危直起身,在房内左右徘徊却一言不发。

    夏至见状,心也跟着一急,如此看来,他真是无药可救?坐以待毙,又实在窝囊的很,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可夏至又怕死的很,越是深想,内心越是烦闷。他望着许危转的心烦,出言制止道:“先生觉得本王无药可救,不好开口才如此?”

    “王爷所言差矣,如今洛王虽得太子之位,皇上却没明说要用他。再者,众所周知洛王的太子之位来自于后宫中一个妃子之口。既然洛王可以讨好妃子,王爷又有何不可?其次洛王的太子之位,坐不久矣。”谋士张苏为夏至分析着,以他的角度综观整个大局。

    张苏也算是间接的宽慰着他们的王爷,提前抚慰夏至敏感的心。

第56章峰回路转

    张苏自知当今皇上健在,后宫嫔妃又众多。若是那个妃子再煽风点火,夏箜的太子之位岂不是又要泡汤。虽说仇慈在宫中帮衬,但如今仇慈早已远离京都,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问题。

    沉默的片刻的许危,紧接着答道:“王爷府内无可用之处,也无能用之处。我等即便是有了良策,王爷也无计可施。”

    “两位说的甚是有理,但本王的条件两位也看到了。如此一穷二白,莫说是皇位了,能抵御夏箜这么长时间的行刺已是不错。”夏至说完长叹了口气,一副天要绝我的模样。

    许危的话,牢牢击在夏至的心口上。他府内,确是无可用之处。夏至为此也急过,可人怎能与天斗。他没有过硬的靠山,也没有天赋让父皇喜爱。只能如此,苟且偷生的活着。

    张苏想到一人,可解陵王之围,他躬身言明道:“王爷的生母虽出生卑微,但王爷从小过继给太后抚养。太后虽已去多时,但皇上对太后多少有些缅怀。不如王爷去见皇上一面,向皇上请求去为太后守陵如何。”

    “先生所言甚妙,本王这就去面见皇上。”夏至也明张苏之意,他站刻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却被许危拉住,他望着许危眼神中多有不解。

    许危摇了摇头,望着夏至一身的装扮道:“王爷的这身绫罗绸缎需换了去,如若实在懒得换,让侍卫弄毁了衣袖再去。”

    “还是先生思量周到,本王这就去。”夏至的眼中又重燃希望之火,幸得两人才不至于让他太快死于非命。

    两位谋士等到夏至离开后,也匆匆离开了陵王府。

    如今的天,着实有些不安分。总是无意识的催人入睡,也不知怀有何居心。冬日余留下的寒意,时不时的刮过每个人身上。想来,还是自然平等些。

    萧蔷之内,皇帝正在书房里犯困读书。每年到了这一天,他都特别想静一静睡个安稳觉。但桌上堆满的奏折,惹得他又有些心绪不宁。怡然她,不知入睡了没?虽然朝堂着实不想再去,但又偏偏非去不可。若是不去,传到怡然的耳朵里,免不了又会生他的气。

    夏恒的眉头微蹙着,手握着书卷望着书中的内容。若是大周真是史卷上写的那般伟大,最后又怎会轮到灭亡?那些个史学家也竟是会瞎写,想是写了这么些,自己又不必看。真是苦了历代的帝王,还得一页页的翻阅。

    “禀皇上,陵王求见。”在书房门口的公公,躬身对着书房里的皇上言明道。

    书房内的夏恒,将书本扔在桌上。夏至?他怎么来了?莫非是觉得太子之位本该属于他,自己却偏偏给了夏箜,心中起了埋怨?夏恒恩了一声,夏至就被带到了书房中。

    夏至一看到椅子上的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

    “别给朕来那套虚的,说吧,究竟为何事来找朕?”自家的儿子,做父亲的能不了解吗?

    先前见夏至被夏箜欺负的厉害,不是将大内高手给了他一批吗?如今若是想要太子,夏恒说什么也不能给。老大没一点担当的样子,被老三欺负成这样还想做太子?

    “父皇将太子之位封给三弟,儿臣无半点怨言。技不如人,也怨不得旁人。儿臣今日面见父皇,只有一事相求。请父皇让儿臣为太后守陵,自小儿臣在太后身旁长大。太后为儿臣做的,儿臣无以为报,只想多在她的身旁陪陪她。”夏至说的是情真意切,挤出的眼泪也似真的一般。

    一通言语下来,竟有几分感人。

    夏恒倒是没想到夏至要去给母后守陵,他对夏至的看法稍稍有些改观。望着夏至的衣袖出多有磨损,想起他在朝内无亲无故无人扶持。又被老三欺负,甚是可怜。

    既然夏至想去给母后尽一点孝心,就让去吧。

    夏恒叹了口气道:“怎么说你都是朕的儿子,朕岂能亏待你不成。回头去吏部那里领些钱,好生打扮一番。别到了母后那儿,告朕的状。好了,退下吧。”

    “谢父皇,儿臣告退。”夏至转过身的一刹那,嘴角的笑意也顺带勾起。他们说的一点也不差,如今这钱不就来了吗。夏箜,有朝一日非把你拖下太子的位置。

    书房里的夏恒也无心看书,吩咐公公将夏箜喊来。如今的夏箜,权力**过于膨胀。他还在世就敢如此嚣张,若他不在还不得把老大老二给弄死。夏恒重新拾起书,继续翻看。

    夏箜早早的来了书房,请了安后却不见夏恒搭理他。听府上人来报,说是老大刚从皇宫里出来。莫不是告了他什么状?呵呵,夏至你是嫌活的在这世上的时间太久了吗?

    “你可知罪?”夏恒将手里的书扔在地上,面色微怒道。

    夏箜犯过的罪太多,一下慌了神。不知他老爹说的是哪个?但他近来有没有对老大做什么?夏至想要告状,总得有个依据吧。

    夏恒的话让御书房内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紧迫。

    “禀父皇,儿臣何错之有,让父皇如此生气。这几日来,儿臣一直本本分分。不知是哪里惹恼了父皇?”夏箜干脆装傻,与其不打自招还不如装傻充愣。

    万一他说了不该说的,岂不罪加一等。

    夏恒将桌上的书,扔在夏箜的脸上道:“朕能扶你坐上太子之位,也能废了你。”

    “儿臣惶恐之至,不知儿臣犯了何罪,让父皇大发雷霆?”夏箜低着头,一副委屈模样。他好不容易弄来的太子之位,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丢弃。这个夏至,不好好做他的闲散官,瞎胡言乱语什么。

    夏恒从书桌前起身,眼神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御书房内就剩下父子二人,夏恒站在夏至身前肃声道:“老大在朝堂上多有不易,你不扶持也就算了,怎么能欺负于他。别忘了,你们可是兄弟。”

    “平日里大哥在朝堂上是受了些排挤,那些小官小吏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父皇教训的是,儿臣今后一定多加注意。”夏箜躬身顺着夏恒的话往下说着。

    他心里这才知晓,原来父皇说的是这件事。老大无权无势,他们无利可图自然排挤。这是很早之前的事,父皇如今怎么旧话重提。再者父皇不顾朝政已许久,今儿个怎么对朝堂局势如此上心?

    “退下吧,朕乏了。”夏恒摆手示意着,他转过身又回到书桌前。

    出了御书房的夏箜眉头微蹙着,先前他总认为父皇不过一个昏君不懂朝政。今个发现,父皇与他想象中相差甚大。既然能做个明君,为何要做昏君?如今的天下百姓,对父皇多有骂名父皇不管不顾又所为何事?

    回到东宫的夏箜,命人将这些年来父皇所处理经过的事一一禀告。想从中找取信息,谁知他们口径竟如此的统一。夏箜的心,微微一颤。这些年,他到底是忽略了什么?

    夏箜将送来的文书全部扔在地上,这些全部都是无稽之谈。废话一大通,让人接受无能。父皇贵为当朝天子,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做的。为何要隐瞒自己的能力,装作昏庸的样子。

    莫非这皇位,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夏箜眯着眼,思索着。如今自己贵为太子,将来指不定要继承皇位。要是其中真有什么难言,他还是要早作打算为好。二哥倒是能坐得住,在他的恭王府也不怕闷出病来。也不知二哥是真看不上皇位,还是另谋其他。

    细想二哥的阴险不比他差多少,现下却迟迟未动。夏箜怀疑老二一定知道了什么!

    峰回路转

    皇上敬重皇后,皇后又是老二的生母。哪有母亲不帮自家儿子的,回头一定也去试探一番。不行就让老大先登皇位,到时无差错之后,他再取而代之。

    夏箜的算盘打的正响,却不想夏至正在以一种微妙的速度的往上增长着。

    恭王府的主人正闲坐家中,房内的的丝竹声响彻,坐在席上的人捧着热茶轻抿着。时不时有人向他汇报太子和陵王的近况,他不动声色,闲情逸致。在这场夺位战役中,本该处于弱势的夏至杀了回来。

    夏箜也不是好惹之辈,两人各显神通。

    让夏堇看了一出又一出的好戏,也让他明白能在京都久活之人,必是有可取之处。

    夏堇将手中的玉觞放在桌上,天下岂有愚笨之人。绝多数,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依他看,他的父皇就属这类。虽不知父皇为何如此,但他也深知不是所有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

    就如此刻的他,还要忙着应付大哥和三弟的招数。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夏堇从席上下来对着来人躬身温润的笑道:“孙儿见过外公,外面风大,快请里面坐。”

    “闲的无事,偏生棋瘾又犯来找外孙下一盘。”别逸群呵呵的笑道,他的手捋着胡子。坐在席上的他,和蔼的不像话。

    夏堇也不推辞,向身旁的小厮示意着。桌上的茶具被端走,小厮将棋盘放在桌上。

    别逸群手里捧着玉觞,暖这手心道:“堇儿,近来朝局处多事之秋,堇儿可知晓?”

    “外公所言何意?堇一时听不大懂。”夏堇手握黑子,步步为营。

    听到夏堇的话,别逸群呵呵一笑。想来外孙对着那个位置,真的不大感兴趣。可他心中总是不大信,当年夏恒将堇儿送到边关历练多年,为的就是为堇儿培养势力。虽说景家军已不复存在,可在天下中仍有威望。

    棋盘上外孙都能布局深不可测,棋盘外怎不会给自己留后路?

第57章事与愿违

    别逸群握着白字,来回的蹭着思索着落子何地,没想到他的孙儿凑自己出神的功夫已将自己包抄。

    “你这小子,也不说让让老夫。怎么如此心狠,让老夫满盘皆输。”别逸群一脸的气急道。明明自己长夏堇幼,撒娇耍赖的功夫,却真是一招接一招。

    夏堇轻笑捡起五颗黑子,放在手中道:“让外公五子可好?若是再耍赖这棋没法下了。”

    “才这么几颗,你娘还未出阁陪老夫下最少拿了十子。”别逸群撇着嘴,脸皮厚的比那城门口的城墙还要厚。

    既别逸群已然开口,夏堇岂有不让之礼。母后让十子,他少说也得十五。夏堇从棋盘上又撤回十子,别逸群这才没了言语。

    一旁看着两人下棋的小厮,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老头子实在过分的紧,竟这般公明正大的欺负王爷。悔棋倒算好,干脆逼着王爷将撤走十五个黑棋。

    别逸群倒是一点也不觉得羞愧,继续乐呵呵的下棋。这次他不敢再走神,认真的博弈起来。

    晌午的天,带着些许的些阴暗。可能是老天爷的心情,不大美妙。随意应付了地上的凡人们,出了光明之外连一点温暖都不给。加上吹来的风,也带着些许的敷衍之意。

    离恭王府就几条街的太傅府,此刻却异常的热闹。偏东的院子里,门口站着一女子。她一身红衣妖娆,站在门口敲着房门。仲序正在午休,他揉着睡眼推开房门。心想这家丁怎这般没大没小,胡闹不已。仲序一定睛看到顾子婴的面容后,想也不想就把门紧关。

    这不大厚实的木板,怎能阻止的了顾子婴。不还是被她一脚踹开了,差点没讲仲序连带踹倒地,只是摔了个踉跄。

    “公子可得好生活着,若是死了谁来还本尊银子。”仲序的耳畔传来顾子婴的声音,有种说不出魅惑。每个字从顾子婴的薄唇中吐出,却让仲序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仲序起身对着顾子婴有些咬牙切齿,此女真当是狠如蛇蝎,不及时远离便被其迫害。

    顾子婴眉眼中却都是笑意,手中握着的画卷扔在桌上道:“送公子的画,不必感谢。”

    “你这淫贼,侮辱我一次还不够,还想来第二次。”仲序气急之下,连看也没看一眼就撕扯成碎片扔在地上道。

    转过身的顾子婴往着地上碎片,又望了望仲序。她先是一愣,随后止不住笑道:“方才你家清欢为你写的书信就在画里藏着,哎,如今成了碎纸可如何是好?”

    “你,你,你——”仲序扶着椅子坐下,气的连话都说不完整。

    清欢的信,清欢的消息。容不得他多想,连忙蹲下将地上的纸屑捡起,一片一片的捂在手里。他心中不断埋怨着自己,怎会如此的粗心大意。那可是清欢的书信,却也悔恨的顾子婴不早些告诉他。

    坐在床榻之上的顾子婴,轻挑般的桃花眼半眯,唇似三月桃花泛着笑意。自作自受的滋味,不知他享受的如何?待到仲序将那些纸屑都一一捡起,塞进怀里。忽然一场大风吹起,又吹掉了几片。

    顾子婴望着他急忙的模样,忍不住勾起笑意道:“许久未见,特来此看望。”

    “不劳姑娘挂心,若清欢有信可托人送来。来回奔波,恐姑娘不适。”仲序低着头,将纸屑塞进怀里嘱咐道。

    无论顾子婴长相多倾国倾城,仲序都不想再见她一次。今后若是碰到了,最好也装作不相识。可顾子婴,偏偏不让他如愿。

    顾子婴揉着眉心,桌上的书卷随意的翻看。

    景清欢吗?

    顾子婴低着头,坐着书桌前,提笔写下一行字。似是觉得有些不满意,又一笔勾掉。

    仲序赶忙关了门,若是让别人看了去,他可算是洗不清。这个女魔头,怎就是不肯放过他。想顾子婴留有清欢的消息,仲序也就勉为其难的与顾子婴和平共处。他站在顾子婴的身后,望着她将宣纸上涂得乱七八糟。心中有气,却不敢发。

    顾子婴将笔扔在一旁,失了兴趣道:“公子刚才说的何事?本尊没听明白?”

    “清欢,她过的好吗?”一提起景清欢,仲序的心跟着沉重了起来。

    他还是有些担心。怕景清欢吃不好,睡不好,无人照顾,无人陪伴。景清欢孤单了也怕,有人陪伴也怕。最怕自己对景清欢没有一点的价值,连想都不愿想起。如果仲序知道清欢在何地的话,定马不停蹄的赶往。

    可很多时候,总是事与愿违。

    顾子婴坐在书桌前,转过身靠着书桌挑眉道:“公子若想知道,何不自己去寻她。将这些事,当面问她。”

    “姑娘可知清欢在何处?”仲序的声线有些颤抖,带着迫不及待。

    但对面的人却没了下文,顾子婴转过身提起那废了的笔乱画着。

    仲序苦笑一声,兴是顾子婴也不知晓。或许,清欢早已不在人世。他只不过是被眼前的淫贼玩弄了而已,那年的大火烧的那么大,清欢怎么可能还活着。若是活着,这么些年,为何不与他联系。

    甚至连封信,都不曾写过。

    等待,太苦,太难熬。

    “她在何处,本尊万不能告知于公子。现在的她,不想见公子。”顾子婴将笔放下,转身望着仲序失魂落魄的身前。

    那个人究竟有什么好的,竟让他如此挂念。即便是多年未见,也能扰了他的心绪。可现今谁有知道,他喜欢的是从前的景清欢,还是现在的景清欢。如果两人见了面,发现彼此都大不如前。那份感情,还会依旧吗?

    顾子婴起身捏着仲序的下巴,望着仲序眸子里的情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公子若是跟了本尊,别说是景清欢那小妮子,就是欠本尊的钱本尊也不要了。如何?”

    “姑娘莫说玩笑话。”仲序的下巴传来痛感,让他有着微微的不适。他就是瞎了眼,也定不会娶这种魔头。

    顾子婴收了手,摆手道:“既公子不愿,将来可莫要悔恨现在的决定。”

    “姑娘放心,在下从不做后悔之事。”仲序对顾子婴这类女子,甚是不喜。连好生相处都成问题,更何况是在一起。这世间他唯清欢不娶,旁的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顾子婴却没一点伤心之意,三番五次被拒的她,也不强求与他。从某种情况来看,顾子婴仿佛是真的看上了眼前这个书呆子。强买强上,一直是她的处事风格。但对仲序而言,她总有很强的耐心。换了平日,早就掳到灵山。

    你爱情愿不情愿,反正是跑不了。

    仲序将这几日整理的资料,从怀里的掏出递给顾子婴。他掏出的瞬间,藏在怀里的纸屑飞的满房间都是。顾子婴从他的手里拿过纸张,一页页的翻开。多年前的资料,对她有何用?

    不过可惜了那飞扬着的纸屑,迫使仲序再次蹲下身子一点点的捡回。

    顾子婴坐在书桌前,一页一页的认真翻看着。这小子对景清欢还真是上心,连这些有的没的的资料都整理的仔仔细细。她眼中一片了然,可惜,这些文书永远不会传到景清欢的手中。

    仲序将地上的纸屑捡的差不多,他塞进怀里请求道:“劳请姑娘务必将这些都交给清欢。”

    “对本尊有何好处?”顾子婴将纸卷都塞进怀里,不管交不交都不可能还于他。

    仲序一愣,好处?

    他哪成想,自己还要给她好处。那种莫须有的欠条,他都签了,这魔头还要如何?仲序望着顾子婴头上的白玉簪抿着嘴,如此贪得无厌的人,他倒是头一次见。

    得人好处,也不帮人办事。

    仲序心中有些窝火,面上却依旧恭敬有礼。

    顾子婴喜欢看他生气的模样望着他隐忍的模样,刚才堵在心口的东西才能慢慢消化。她起身不等仲序接下来的话,推开门就要离去。

    仲序叹了口气,无奈道:“小生一穷二白,姑娘还想要何?”

    “拿公子的心抵债吧,如若本尊想要,自然会命人来取。”顾子婴连头也没回,离开后院。

    心?仲序实觉有些好笑。但他也深知,那淫贼不是在说情话,而是实实在在的想将自己的心挖出。如此血腥狠毒之人,天下间也真是少有。他真是万分好奇,这世间怎会生出这般的尤物。让人心生惧意,又偏生哭笑不得。

    仲序将门紧关,从怀里将那一堆残缺的纸屑掏出。一片,两片,小山堆的纸片等着他去拼凑。

    离来年的除夕还有好些日子,若是算起来的话,还得多半年。但凤阳县宁府中的宁九儿迎来她此生最重大的日子,她老爹总算让她跟着走趟镖。本来还以为要等多半年,才放她闯荡江湖。没想到,幸运之神竟这么快的降临了。

    宁九儿早就按耐不住雀跃的心情,站在马匹后忍不住傻笑。

    简亦繁帮着宁千指检查着马后拖着的箱子,时不时问着细节。

    宁千指看着一切都准备就绪,对着走镖的几人吩咐道:“该带的带好,初春的天冷,大家加紧速度。”

    宁九儿跟着宁千指身后,将马车赶出了宁府门口。她跟着简亦繁进了马车内,身后的几个大叔骑着马一齐朝着县城外赶去。

    简亦繁掀开车窗帘,望着窗外的天。现下还是有些凉意,车前骑马的叔伯也不怕冷。

    宁九儿实在难以平复心中的激动之情,从车内钻出。她坐在车外,跟着几人闲聊着道:“鲁叔,我们要送到哪?”

    “我们要去的地方在京都,哪里繁华的紧。到时,鲁叔带九儿好好逛逛。”鲁克呵呵的笑声,差点惊到树梢上歇息的家雀。

    京都啊,宁九儿也不知京都是何地。不过听鲁叔的意思,应该差不到那里去。车内的简亦繁听着宁九儿的笑声,摇了摇头。本来走镖从不带马车,为了照顾他们两个后生特意带了辆马车。

    这一队人马渐渐出了凤阳县,路有些坎坎坷坷。晃的简亦繁都要睡着了,车外的宁九儿脸上被冷风吹得难受躲回了马车内。她望着要睡着的简亦繁,忍不住笑道:“简亦繁,这才走多远的路,你就开始犯困。”

    “路还长,得省些精力。”简亦繁靠着车,闭着眼睛小眯。

    宁九儿昨日已向老头说明,她要离开一段日子。老头搂着他的大红鸡还颇为伤感,但宁九儿觉得他演技实在是烂很。心中明明巴不得他们离开,却还要强挤出几滴眼泪,故作不舍。

    细想来这老头现下终于可以全身心投入他的斗鸡场中,心中指不定如何高兴呢。

第58章这世间,莫非真有鬼怪存在?

    路两旁的风景还算不错,只不过树梢上仍旧光秃秃,凄凉不已。车前骑着马匹的几位大叔聊着天,打发这无聊的时光。天也不知何时开始泛起了黑,前方的路黑乎乎的让人看不清。仅剩天上的月光,也若有若无的照着地上。

    马车里的两人已睡了一路,宁九儿靠在简亦繁的肩上仍旧睡的正香。一路的奔波,摇摇晃晃的马车让她不得不进入梦乡。而一旦入了梦,她便是很难再醒来。

    她身侧的简亦繁却有了醒意,简亦繁细听着车外的动静。感觉到马车还在往前走着,车外的熟悉的声音还在,他的心才跟着放下。宁九儿靠在简亦繁的肩膀上,睡的不亦乐乎。

    简亦繁掀开车窗帘子望着车外,黑漆漆的,也看不出格所以然来。寂静的夜,忽然变得漫长起来。偶尔吹来的风,为这个寂静的夜伴奏着。他松了手侧过脸望着肩膀上的人,宁九儿睡的倒是安稳的紧。

    第一次走镖也丝毫不惧怕,怕是临走时宁叔叔和爹反复嘱咐的话,九儿也没听进去多少。

    不过没关系,他记得就好。

    马车越走越慢,渐渐停了下来。简亦繁掀开车窗的帘子,望着一队人马都站在原地。大概是宁叔叔不想连夜赶路,这样也好。免得多有奔波,肩上的人睡的不安稳。

    宁九儿环着简亦繁的手臂,也不知做的什么美梦,连脸上都带着笑意。也许终于和梦魇里的小人和平相处,又或许赢了那小人。

    寂静的夜空中,只有马车旁的火堆滋啦滋啦的响着。摇摇曳曳的火堆,在这漆黑的夜中显得格外的晃眼。

    简亦繁闭眼也在享受这个安静的夜,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藏在山石后的人,望着多数人已睡。心道:机会来了。他脚步极轻的从马车后方开始逼近,滋啦的木柴燃烧的声音以及脚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脚步声。黑影人手拿起剑,寒光一亮将他的双眸映在剑中。

    简亦繁听出细微的拔剑声,拉着宁九儿跳出了马车。

    宁九儿被简亦繁的动作弄醒,她眯着眼望着四周。

    这是何地?

    莫非已经到了京都?

    简亦繁望着躺在马车后的黑衣人,手里的剑还未合上剑鞘。谁的速度能如此之快?他有些疑惑的望着坐在火堆旁的几人,却发现他们都坐在篝火旁。

    周遭安静极了,一切就像是从未发生过般。难道他们早已注意到有人要行刺,只是伺机等待?可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站在简亦繁身后的宁九儿自然也看到了马车后的黑衣人,宁九儿走到马车后,拿起地上的干枝挑起黑衣人的面纱。将黑衣人的容貌,暴露在月光之下。风刮着黑衣人的头发,整个人说不上俊朗,平庸的中的下等。

    宁九儿望着他颈部的隐隐约约的兰花图案,心中疑惑不已。这景家究竟是要作何?

    景家之人为何不去找宫里的太监算账,偏偏来此刺杀他们?

    简亦繁站在月光下望着倒地人的面目,也注意到了他脖颈上的黑色的兰花图案。

    宁九儿起身伸着懒腰,不愿再多想,前半夜好不容易把梦魇逼退。正做着美梦呢,就被弄醒。心中的火,微微的燃烧着。她将手上的干枝扔在一旁,重新进了马车之内,衣摆随着她的动作而飘起。简亦繁见状,也紧随其后。

    四周又很快恢复了一片宁静,似是听不到其它的声音。

    宁九儿怀里抱着暖炉暖手,望着简亦繁进来塞于他怀里。车外的天还带着寒意,尽管比前段时段要好的多。但她还是能感受到简亦繁身上的寒意,下意识的将暖炉给了简亦繁。

    天空中高挂着的月牙逐渐消失,太阳慢慢从地平线上升起。火堆上飘着一缕灰色的烟雾,连一丝火星都不在。

    宁千指早已醒来,他将拿着手中的干粮咬了几口,灌了几口水开始启程。

    车吱呀吱呀的开始走着,愣是将宁九儿从梦中摇醒。她还想着昨夜的黑衣人,从车窗外探头望去。马车离方才离开的地方算不上远,宁九儿能一清二楚的看到不知从哪蹦出的怪物,趴在黑衣人的脖颈上吸食着。

    她看到黑衣人身上的皮肉开始变得干瘪,最后只剩一堆白骨。宁九儿的心脏跳动的速度忍住不住的加快,她咽着口水连忙躲进了马车里。刚才那玩意,到底是人是鬼?怎会做出那种奇奇怪怪的事?

    简亦繁看宁九儿神色不对,从怀里掏出手帕擦着她额头上的薄汗道:“莫不是见了鬼?给你吓成这般?”

    “差不了多少。”宁九儿轻拍着胸口道。她也怀疑刚才那一幕,莫不是眼花了。但她真真实实的看到了,眼睛怎么会骗她。

    这世间,莫非真有鬼怪存在?

    宁九儿忍不住质问自己,但她也不知晓。

    简亦繁摇了摇头以为她在说玩笑话,将手里的暖炉递到她手中道:“离下一站不知还有多远?”

    “车里有干粮和水,你若饿了,我给你取来。”宁九儿从方才的事件回过神来,从包袱里翻着道。

    找到之后将两者都递给简亦繁,她也拿着干粮平复着内心的情绪。

    宁九儿边吃边想着,本以为这世上最厉害的莫过于武功,方才所见才知最厉害的乃是鬼神。若是方才晚一步赶路,现在的他们早已进了别人的肚子里。或许,就如那黑衣人只剩一堆白骨。

    她第一次从家门出来,未曾见识过她想象中的江湖,却已经开始感受到这世间的凶残。起初的好奇心和期盼,都被磨灭了一半。还剩那一半,不过是靠自己死撑着。

    现在他们才走了多大一段路,离京都远上又远。若是现在就开始退缩,到了京都岂不是后悔自己十几年的决定。马车好似进了城镇,外面的叫卖声一声高过一声。

    简亦繁掀开车帘望着车外的街道,宁九儿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个地方还真热闹,比他们凤阳都要热闹。

    宁九儿躬着身从马车里走出,坐在马车外冲着鲁克喊道:“鲁叔,我们现在是到哪了?”

    “现在这个地方啊,叫威州。最盛产美人,到时九儿可别挑花了眼。”鲁克说笑道,他的话让随行的几人跟着笑。

    宁九儿也跟着呵呵笑着,望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她也没瞧见几个绝色,倒是大叔大伯一大堆。

    前方的人群堵住了去路,无奈之下马车也渐渐停了。

    宁九儿有些好奇那人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拖着往回走路人道:“叔叔,前方发生何事?将路段都给堵了。”

    “啊,你说那头啊。知府张贴告示,说是要为皇上选妃。现在多少姑娘,都被送进知府家了。”路上指了指身后,摇头道嘴里直呼作孽啊。可能大家也心知,皇上好色之人,入了皇宫也没有多少好日子。

    宁九儿放了路人离开,顺着人群望去。怨不得没见到几个美人,原来都赶着入宫尽享荣华富贵。怪不得,怪不得。简亦繁在马车里坐的难受,也跟着宁九儿出来,坐在马车外面。

    宁千指示意找间客栈先住下,昨日赶路辛苦今日先休息休息。

    几人下了马匹,牵着马车入了客栈。

    宁千指带着几人在客栈大堂里吃饭,剩下的人牵着马车货物去后院。简亦繁望着四周的人,少之又少,只有两三个人。想起方才九儿问路人的话,也知多数人都赶着去知府家。

    即便是到了饭点,客栈内的人也少得可怜。小二为三人上了饭菜后,就站在门口观望。不知这种日子,何时到头。更不知宫里来的人,要选到何时?

    威州的美女多如牛毛,非要挑花眼不可。这都快折腾一个多月了,也没折腾出个好歹。

    小儿莫叹着气,又低头回了客栈之内。

    宁九儿对此多有不解,但也不多说。低着头乖乖吃饭,细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虽然只有三四桌,但也能从中得到不少消息。

    “小二哥,再给我来壶酒。你们这就我常来光顾,怎么也给我便宜几两。”中年大叔用着一口无赖的话道。

    说话时牵扯着一脸的胡茬子,野性的味道十足。他端起一碗酒,豪起十足。

    店小二连忙陪着笑脸道:“客官说笑了,一份买卖一分货,这世间哪有掉馅饼的好买卖。就算是有,客官你敢要吗?”

    “怎么?怕本大爷的牙口不好?”中年大叔半开玩笑的打发着时间。

    小二跟着大叔笑着,反正也无生意可忙。

    宁千指吃了两口,眉眼也没抬对着两人道:“吃完去楼上。”

    他没等两人回话,就起身上楼而去。

    简亦繁作势要起身就被宁九儿拉下,他多有不解却还是顺势坐在原地。

    依宁九儿看,这不过是老爹给她上的一堂课。她手中握着车茶杯,望着右侧方的男人。他脸上皱纹颇多,眉头已白却不见有任何的胡须。先前在老爹院子里行刺的,应属同类。

    不过,宫里的人,怎会出现于此?宁九儿脑海里排列出两种可能。一是,在那夜伺机刺杀简宁来家的人,他一路跟随至此只为借机杀人灭口。二嘛,则是他本就该在此地。

    今早的那个吸血老怪让宁九儿印象深刻,若是还有人尾随马车很有可能连威州的大门都进不来。前者大可排除,后者便是他本该就在此地。

    宁九儿将茶杯慢慢放下暗道:他们莫不是帮皇上选妃之人?

    “九儿?”简亦繁见她片刻都没反应,急道。

    宁九儿眉眼一弯,轻笑道:“方才思绪被堵,如今已想通。”

    “姑娘生的如此美貌,为何不去知府家,参加后宫选妃。”右侧方的男子,声色让人难以接受。但一开口,就暴露了身份。他的举动,正得了宁九儿的意。

    简亦繁刚想拒绝,宁九儿挡在他的身前呵呵笑道:“公公真是慧眼识珠啊。”

    “你这儿郎倒也聪慧,竟能看出老奴的身份。”仇慈指尖微翘,捂嘴轻笑着。

    惹得客栈内,一时之间的竟鸦雀无声。

第59章狐假虎威

    简亦繁微蹙的眉头又舒展开来,唇角也配合着宁九儿泛着浅淡的笑。他起身望着此刻客栈内的人,方才的大叔已不见身影。几根竹筷忽而朝着仇慈的脑门的飞去,仇慈下意识的想要反击却没了机会。

    情况紧迫不由的简亦繁深思,顺手拿着筷筒将几根竹筷收回。他望着动手的大叔,眉间又重新蹙起。

    “你是何人,竟要取老奴的命。”仇慈故作惊恐道。

    宁九儿眉眼里皆是嘲笑之意,她何尝不想杀了这个阴阳怪气的老太监。若不是能从他口中套出点细枝末节的信息,早就让他见了阎王。敢闯我宁家府邸,企图杀我爹娘之人,我怎会容得。

    不过眼下,该演还是要演。

    宁九儿朝着那大叔走去,她望着大叔一脸的惊愕,想必也是没想到简亦繁竟会接住。不过眼下这个老太监她得用上一用,等到她用完了,随这大胡子处置便是。

    “你这阉贼,祸乱朝纲,欺上瞒下。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非要替天下除了你这个祸害。”大叔如此魄力,义正言辞之姿倒是宁九儿没想到的。

    宁九儿的手将大叔手握着的匕首推回刀鞘之内,点了大叔的穴道。她一推将大叔推到在地,转身对着仇慈宛然笑道:“公公方才说我家姐姐如何?”

    “呵呵,跟老奴来就是了。”仇慈面上乐呵呵的,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扔在桌上笑道。

    转过头对着简亦繁一副我看好你的神色,让简亦繁恶寒不已。九儿也真是,瞎闹。

    宁九儿很上道的握着简亦繁的手腕,跟在仇慈的身后笑道:“在下未见过多大世面,公公到时可莫要笑话。”

    “方才两位对老奴有救命之恩,别和老奴见外。喜欢什么,开口就是。”仇慈说完便上了轿子。

    两人随后也坐上了轿子,一起朝着知府家方向。

    简亦繁不知宁九儿打的什么算盘,但方才那位豪杰说的话,他是听得一清二楚。在家时父亲也常感叹,宦官当道,民不聊生。可九儿为何一个劲的想要凑近这位公公之身,莫不是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轿子缓缓的停了下来,简亦繁从轿子上下来,宁九儿连忙扶着他。

    两人跟在仇慈的身后,进了知府家。

    刚进门就被满大厅的莺莺燕燕弄花了眼,她们望着仇慈时眼都直了。媚眼如丝,娇笑捂嘴。

    宁九儿对着忽然转身的仇慈呵呵一笑,一脸的讨好之意。仇慈刚一回头,她又恢复一脸的鄙视。她忽然想到自己的挡箭牌,仰着头望着简亦繁嘿嘿一笑道:“用不着忍耐太久,坚持一下。”

    “回去之后,九儿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简亦繁倒也和颜悦色,未有要发怒的征兆。

    仇慈坐在大厅的主坐上,低着头望着自己的指尖。他手旁站刻被身旁的女子送上了新茶,仇慈端起茶杯,对着宁九儿示意着。

    宁九儿望着美人环绕的仇慈,不由的咽着口水。

    这到底是给皇上选妃,还是给太监选妃。国色天香的美人为老太监捏着肩,倾国倾城的尤人为老太监捶着腿。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老太监是皇帝呢?狐假虎威之姿,玩的这般顺手,也真是一绝。

    简亦繁本能的挡在宁九儿的面前,他的个头有些高,刚好遮住了宁九儿的视线。莺莺燕燕之中的简亦繁,宛如鹤站鸡群。

    宁九儿从简亦繁身后探出脑袋,笑道:“公公召集的美人如此之多,在下的姐姐岂能还及得上。如今时辰也不早了,在下也不耽误公公用膳的时辰了。先行告辞,他日有缘再聚。”

    “也罢,看在你对老奴有恩的份上,就放你离开吧。”仇慈也不为难,一摆手示意着。

    娇声燕语在两人身后开始响起,宁九儿遗憾的吹着额头前的碎发。

    哎,真是一无所获。

    出了知府家,简亦繁才问起缘由:“如何?”

    “本以为是个平常的老太监,即便威逼利诱不成,也可屈打出问出些消息来。但方才你也瞧见了,老太监完全把自己当成了皇帝。那些本该入宫的妃子,如今成了伺候他的人。光是这一点,就足以看得出他的本事。我若是再没点眼力劲,呵呵,咱们怕是出不来知府的家门。”宁九儿想着还有些后怕道。

    不过这皇宫不是一般的乱,出来的人也真是个尤物。简亦繁的多管闲事,为两人创造了条件。更让宁九儿觉得这宫里的人和事杂乱不堪,光从刚才的一幕就可以得出。

    趋炎附势,巴结讨好,不择手段。

    那个公公也不知是何来历,竟有如此之大的权利。

    简亦繁和她并肩回了客栈,躺在地上的胡子大叔,还在地上躺在。他上前一步,蹲在地上解了大叔的穴道躬身致歉道:“方才多有得罪,实在是失礼了。”

    “哼,你二人与那阉贼一道。让你们救,还不如死来的快活。”胡子大叔从地上坐起,脸上也没有几分好眼色可给。

    宁九儿有些不乐意了,挡在简亦繁的身前嘲笑道:“对一个姑娘家说话,尚且如此还提好意思提及其他。呵呵,今日,小爷也算是长了见识。”

    “若不是你,本大爷早就拿了阉贼的狗头。”胡子大叔气的将手中的匕首扔在桌上道。

    他苦苦追寻到此,就是为了为天下除害。武林上早就对仇慈、房一贤发了封杀令,各路豪杰见者杀之。

    宁九儿冷笑道:“如若真的好拿,你为何前些日子未曾得手。你杀不了的人,就是你不该杀的人。”

    “哼,乳臭未干的小儿,本大爷才不与你计较。”胡子大汉有些气急道。

    也许是被宁九儿说中了心事,他的确斗不过那阉贼。本以为他只是个空架子,阴谋诡计在手,定然抵不过自己。没曾想,那阉贼竟本事不小。恼怒仇慈之余,也在恼怒自己。

    宁九儿对着小二哥示意弄些酒菜来,简亦繁将摔倒的凳子扶好道:“其中弯弯绕绕,我和九儿都不太懂。初出江湖,未曾想谁好谁坏。只是见有暗器飞来,才下意识所为。”

    “方才的阉贼你们不认得?!普天之下,竟还有不识仇慈与房一贤之人!哈哈哈,我瞧你们处事倒也稚嫩的很。”胡子大叔性格来去变化过快,让两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宁九儿习惯于顺杆往上爬,拉着简亦繁坐在桌上好奇道:“两人有何高明之处,非得让我们认得?”

    小二哥这时已将酒菜准备的完毕,端在桌上后靠着门边细听着。

    简亦繁也十分好奇,他们还不太了解这个世道。眼前的人,恰好可以为他们补足这些空缺。

    胡子大叔喝了一杯酒叹道:“如今宦官当道,分割朝政权势滔天。当今皇上轻信谗言,甘于享乐。若不是这些宦官,天下岂会如此。”

    “大叔所言差矣,天下之势,岂是几个宦官就能左右的了。如若不是皇室放权,他们又岂会如此嚣张。”简亦繁不由觉得好笑,亡大夏者,除大夏谁又能为之。史书上例子比比皆是,若是随意拿出便可反驳。

    宁九儿对这些倒是没兴趣,不过是为了权势利益而互相残杀而已。远没有江湖来的潇洒自在些,不过现在的她算不算一脚踏入江湖之内。碰到这个胡子大叔,顺便也听他说了些许的废话。通篇之内,唯一有价值的话就是那太监。

    她敢保证,企图暗杀爹娘的人一定是宫里的人。就是不知,是谁下得手?

    此刻的宁九儿站在外围看着皇宫内都觉得复杂不堪,若是真的开始调查岂不是更加错综复杂。她有些心烦的揉着太阳穴道:“大叔明知杀不了老太监,为何还要动手?这种自寻死路,实在令人费解的很。”

    “为天下除此恶徒,掉几滴血算的了什么。”胡子大叔一点也不在意,举起酒杯一饮而下。

    宁九儿嘴角弯起,颇有些欣赏他的想法却不赞同他的做法。虽说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失为一种手段,但这种手段实属下下下之策。不到无可奈何之时,她不会用这种手段。

    简亦繁钦佩的为胡子大叔斟满了一杯酒,笑道:“大叔还要继续?不怕他报复?”

    “何怕只有,男子汉大丈夫。活一日算一日,活一日值一日。”胡子大叔吃了两口菜,呵呵的笑道。

    若是怕被报复,他有何苦打听消息至此。在知府家门口徘徊许久,也未遇到下手的机会。可惜了今日的好机会,白白的浪费,多少有些惋惜。不过结识两个小家伙也不差,至少也不算太差。

    宁九儿望着门外的天已开始泛黑,伸着懒腰道:“夜黑声静无人扰,孤魂野鬼街上绕。阴差该收你时,绝不会手软。”

    “你这小子不说我还不觉得,天色已至。本大爷不跟你们小家伙们闲聊,先走一步了。”胡子大汉说着就起身离开了。他的背影消失于黑漆的夜中,连白月光也跟着消失。

    客栈内的宁九儿揉着肩膀上了楼,她问了小二房间后就直奔床榻而去。今日的刺激着实受了不少,晚上还要跟墨迹小人琢磨招式。忙碌了大半天,还是早些歇息吧,免得明日赶路又疲倦不堪。

    简亦繁紧跟宁九儿身后望着宁九儿进了房门,才进了宁九儿对面的另一间房。

    如今的夜,黑的离谱。孤独就黑夜如同黑漆的棋子,天地之间沦为一色。若不仔细些,根本就看不到马车的远离。唯有地上车辙印的轮廓,可以证明。不明真相的人,还在睡。

    客栈内的床榻上睡的正香的宁九儿,刚一入梦,便是又见到了老相识。她叹了口气,在梦魇中与那墨迹互争互斗着。此刻的她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梦魇,指尖都已幻化出一把用笔墨的剑。

    与此同时,墨迹小人也跟着她幻化而幻化。它的功力,却是比最初强的不止一点两点。长此以往,也不知会发展到何种地步。宁九儿虽然在睡梦中,但却能感觉到梦外的声音。

    她隐约感受到一股子血腥味不断传入鼻腔,以及风拍打在窗户之声。

第60章阴魂不散

    宁九儿在梦魇中速战速决,但墨迹小人似是不给她机会,缠的她更紧了些。她不由的好奇,这小人莫不是受什么刺激?宁九儿也不愿再多想,捏着剑朝着墨迹狂挥着。第一层的剑法她还没忘记,但在第二层停留的时间太长了。

    梦中的她发现那股子血腥味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不见。宁九儿的心也放了下来,重新正视眼前的敌人。不应该说是敌人,更应该说的是自己。宁九儿暗自思索,到底突破口在何处。这一夜出奇的漫长,尤其是对宁九儿来说。

    每次她到这种时刻,除非将梦魇中的小人打败,不然她不可能醒来。

    她已是许久都未曾陷入这种情景,自从入了第二层之后。就很少有醒不来的状况。

    宁九儿还是老办法,就地打坐。想起之前默背的口诀,用另一种眼光来看自己的梦魇。此刻的它,开始有了些许的颜色。虽然很少,很小,但宁九儿看得到。是一种绿色,黑绿色,像是茶叶快黄之前一样。但这个发现,足以让宁九儿乐此不疲了。

    那就证明,很快,她就可以恢复如常了。

    再也用不着与梦魇相见,那个什么墨迹她这辈子都不想要再见到。一想到再也没有人能克制她的梦了,宁九儿就差大笑三声了。

    不过眼下还是好好想想,还怎样打败这个破小人。

    宁九儿打坐的同时,墨迹小人也跟着一同打坐。两人的动作如出一辙,宛如一面镜子一般。就如宁九儿所想,眼前的这个墨迹小人就是另一个她。

    只不过,她还没有想好怎样与另一个自己相处。

    无论是在武功的层面上,还是在心态上。

    墨迹的小人比她更加的沉稳、熟练、坚毅。而她,过于浮躁。梦外的宁九儿若是知晓她窗户上趴着的是吸血怪物,定会吓得从房内跑出去。奈何事与愿违,好在那个怪物似是也不想要破窗而入。在窗户上东张西望着,最后又从窗户上跳下。

    在黑夜中的怪物,宛如跳蚤一般。来去匆匆,速度极快。甚至让人看不清长相,就已消失在黑夜之中。连影子也未曾留下,只留空荡荡的夜,让人惶恐不安。

    隔天的太阳缓缓从地平线升起,大地迎来了一片光明。多数的人还在房内睡着懒觉,店小二却早早的醒来。他像往日一样,打扫着客栈的卫生。推开店门,赫然发现门口有几具干瘪的尸骨。

    吓得他大叫一声,惹来了众人围观。短短一刻钟,客栈门前就已围上一圈的人。

    简亦繁顺着声音从客栈中走出,他站在人群最后,也看不到堆白骨的样貌。

    只能前方的人议论不休,说什么老天爷发怒,降灾了。还有的说什么谋杀案,得报官。议论声不绝,却未曾见有人来处理此事。一拖再拖,人越看越多,直到最后将这个路都堵死。

    简亦繁看这情况,不知今日能否照常赶路?约过一盏茶的功夫,官府的人才匆匆赶来。顺势驱散了人群,抓走了小二哥。就连地上的那堆白骨也被官府的人打包带走,客栈门前才换来一片的宁静。简亦繁跟着人流推搡着往前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官府。

    高台上坐着的是威州知府宋浩,他眉头微蹙的望着店小二和地上的的一堆白骨道:“可是你最先发现的此物?”

    “是,小人。但小人绝没有杀人,给小人几百个胆子也不敢啊。”店小二一脸的惊慌,生怕知府大人平白将罪名按到他的身上。

    门外围着的人群听着知府大人的问话,也想一探个究竟。

    宋浩望着那堆白骨好奇道:“你好生与本官说清此事的来龙去脉。”

    “禀大人,今早小人像往常一样开门迎客。一打开门,就看到门口放着一堆白骨。小人连动都没动,看热闹的人就越来越多。最后,就是如此了。”店小二实话实说道。

    若真是他杀了人早就跑路,哪敢在这里久呆下去。

    知府理着本案的线索,今早出现,白骨,客栈门口。

    宋浩眉头微蹙着,细细的想着为何有人会将这些白骨堆在客栈门口,那人又意欲何为?且这人死了多久,怎么会突然出现?不等宋浩理清,击鼓鸣冤的人有来了几个。

    县衙里的官兵将几个人带了上来,三老一少。

    老妇人未等知府问话,便大哭道:“大人可要帮民妇找寻我儿。”

    “你儿子又出了何事?”知府眉头未曾舒展开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老妇人不开口,却大哭不止。一来一回弄晕了众人,完全不清楚到底所为何事?

    一旁的老头开始说明自己来的缘由,眼圈微红道:“昨日我家老婆子出去起夜,一去不复返。我出房间寻她,却见院内一滩血迹,以及残缺的衣衫。”

    “我家相公也是如此情况,夜间听有东西拍打窗户,出房门探望,一去不返。”最右旁的女子说起来便开始梨花带雨的哭起。年纪轻轻就要沦为寡妇,想来也觉得有些伤感。

    店小二有些蒙圈,不是来审问他的吗?不过他更好奇凶手,究竟是何人所为?

    知府大致明了了情况,让四人先退下。

    师爷带着四人去侧房做笔录,将事情的起因经过都明明白白写在纸上。

    公堂之上的宋浩拍着惊堂木道:“来人将白骨拿到后院,让杵作好生查验。事情未查明之前,就有劳小二哥先在狱中忍耐些日子。”

    “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冤枉啊。”店小二的声音一声低过一声,最后消失不见。

    简亦繁也没弄清知府到底审出了什么,他在旁也看的糊里糊涂。光是把小二关起来有何用?无人证明人是小二所杀,即便他是一个目击者,简亦繁不懂县太爷的如此做法,没有丝毫的线索指正小二哥,无凭无据为何抓人?

    人群看着此事也没有看头了,纷纷叹了口气嘟囔了几声,也就消散开来。

    简亦繁也回了客栈,暗想着此事像是刻意为之。这家客栈,也不知和谁结仇?

    看似栽赃,细想却也不太像。人死之后少说一年才能化成白骨,但白骨客栈前的白骨血腥味极大。像是被人生剔肉剩骨,如此残忍的做法,世间少有。客栈内比昨日还有苍凉几分,出了这种事更无人敢来此。

    简亦繁回到自己房内,发现桌上有封信。笔迹出自宁千指之手,信上大意是说他们一行人已赶去京城,让他和九儿紧跟其后。

    走了?!简亦繁在原地愣神,久久未曾回过神来。宁叔叔不是不知他们人生地不熟,连京都的路都不识。此去路途遥远,他就不怕两人出了意外?一旁的包袱,是为两人准备的干粮和盘缠。

    简亦繁匆匆出了房门,翘着对面宁九儿的门,敲了半响也没有反应。他不由的心慌,用力撞开房门望着躺在床上的宁九儿轻舒了口气。简亦繁将门重新关好,走到宁九儿的榻前望着宁九儿的睡颜。

    宁九儿额头上冒着薄汗,手紧抓着棉被。简亦繁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拭着宁九儿的额头。心想莫不是那梦魇作祟,才让宁九儿久睡不醒。现在师父也不在此,他也无人可问,一时也没了方向。

    他只得轻声唤着宁九儿的名字,期望能将宁九儿从梦里唤醒。如今他们银两有限,在此地也多呆无益。但,九儿也不知何时醒来。与梦魇抗争的宁九儿,将她平生见过的学过的剑法都试了个遍,完全没有一样是克制这小人的。

    她苦思冥想,忘却一切后重新和小人比试。

    宁九儿闭着双眸,用心眼去感受它的存在。她所使的招式,是方才自创的一种。无意识将平生所有剑法都巧妙的融合在一起,从而变换出新的剑法。没有任何的套路可言,却招招致命。

    她的速度之快,剑法之狠一时让小人处于下风,她也很快从梦中醒来。

    宁九儿的心中还挂念着那血腥的味道,她警惕的望着四周,却看到榻前的简亦繁。

    现在也不知几时几刻?莫非她睡了很久?宁九儿用手蹭了蹭鼻尖,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们何时启程?”

    “宁叔,他们一行人已离开。让你我随后赶到,我敲门许久,也未见你发声。还以为……”简亦繁将事情说出,眸中透着担忧道。

    虽然九儿陷入昏迷的次数越来越少,但谁也保不住下次还能醒来。万一,简亦繁不敢往深了的想。

    宁九儿无所谓,伸着懒腰道:“那家伙现在不是我的对手,你放心吧。爹走了也好,正好让咱们提前自由。不过,既这里无人识你,你还不如换回男装。”

    “爹说过了弱冠之年才可,我岂能违背爹的意愿。”简亦繁起身道,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目光落在窗台上的血迹,脑内不由的响起公堂上几人的话。幸好九儿陷入梦魇,听不到拍打窗户的声音。不然还不知,现在尸骨存于何处?

    宁九儿起身站在窗户旁望着那抹血迹,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就说昨夜为何血腥味十足,原来罪魁祸首在此。不过当时听到拍打窗户的声音,也不知是何物发出?

    简亦繁将窗户关好,想着还是及早启程的好。若是赶不上宁叔叔一行人,错过岂不是可惜。

    两人皆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纷纷出了门。一齐望着楼下一堆的官兵有些不解,宋浩缓缓从客栈外走进。他望着四周,以及楼上借宿的几人宽慰道:“大家不必惊慌,本府只是来此地闲逛而已。”

    “……”宁九儿有些无语,从未见过如此无赖的人。她也没弄清,究竟是何缘故?

    简亦繁在她耳边低声将今早的事情说出,从小二发现白骨,到公堂上几人的话以及这位知府大人的审案过程,结果。

    宁九儿听完之后,心里忍不住的打鼓。白骨?她下意识的想到那个怪物。万分忐忑的怀疑,那个家伙不会是跟着他们来了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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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引九雏介绍:
她出生于武林世家,从小立志为一代女侠。 从小耳濡目染江湖上的刀光剑影、腥风血雨。 为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一准备就是十八年。 奈何命运偏偏将她的设定为:坑蒙拐骗专业户。 随之而来的人生格言也从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改成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溜的流氓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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