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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化军     风雨大宋txt下载     风雨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2章 疑惑

    孟学究看着士卒忙碌着收拾营寨,神色有些茫然。年初莫名其妙就考入军校,从那之后,每有考试比赛必是第一。分到军中也是如此,只要有任务,或者有比赛,孟学究必是第一。

    孟学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自己无非是把教的东西学了,教材读了,并没有比其他人特殊的地方。可一到比赛,其他人总有错的地方,自己就不会。或许,这叫作天才?

    不到年时间,孟学究已经升到了团都指挥使,手底下有三千多人。以前在契丹的时候,见到外官员就要心惊胆战,到宋朝一年,自己却成官了。

    计置粮草官薛承栋过来,叉手道:“团主,全军已经拔营,可以行军了。”

    孟学究摆了摆手:“天色尚早,全军开拔吧。要我们三天时间,赶到乾宁军,时间并不宽裕。”

    孟学究的军队属于马怀德的属下,只是马怀德还没有到,是由帅司指挥。以团为单位,向乾宁军一带开进。据说契丹已经南下,要进攻沧州,这些军队到乾宁军去防守。

    想到这里,孟学究不由摇了摇头。河间府的刘几五万人,还有新调来的三军十几万人,这些人都不派,却派自己这些刚整训完的军队,听起来就不靠谱。

    大军一路向东南方行去,第二天在莫州长丰镇扎营。恰好有另一支军队行到这里,到了晚上,那支军队的都指挥曹权设了酒筵,请孟学究饮酒。

    进了帅帐,孟学究与曹权见礼。曹权介绍了一起饮酒的几位军官,请孟学究落座。

    上了酒,又上了肉来,曹权道:“虽然坚壁清野,这镇子里却什么都有的卖。军中买了只羊,我吩咐他们煮了,一起饮两杯酒,解一解一路的乏气。”

    孟学究拱手:“多谢盛情。我是今年新入军中的,家中贫寒,可是吃不起羊。”

    曹权和一众军官听了不由大笑。曹权道:“我在军校时,就听说过学究。不管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凡是考试,都是第一。我们私下里议论,学究好似天生就是学这些的,实在不是平常人可比。今日两军恰好聚到一起,自然要请学究饮一杯酒。”

    曹权是将门出身,家境富裕,不会在意一只羊的价钱。孟学究在河间府军校是一个传奇,里面的学员人人皆知。河北路禁军是以河间府军校为核心整训,军中人人好奇。

    喝了几杯酒,说些以前军校闲话,大家其乐融融。

    曹权道:“学究,你是学的好的人,为在下分说一番。此次契丹大军南下,帅司不派刘太尉来,却派我们这些新整训,学的时间不足的人,是什么意思?”

    孟学究道:“我们等将领,怎么好随便猜测帅司的心思?”

    曹权道:“大家无事,随便说说罢了。漫漫长夜,没些闲话说着,多么没有意思?”

    孟学究想了想,道:“好,我只是随便说说,不要向心里去。此次契丹大军南下,前锋已经到了永静军。奈何那里已经坚壁清野,找不到食物。试着攻了永静军城,根本没有办法破城。而且朝廷派的援军已经到了齐州,正大举北上。没有办法,只好退回,到沧州与契丹大军会合——”

    听到这里,曹权道:“学究,他们已经到了永静军,何不继续南下?朝廷的援军,总是还远。”

    孟学究摇了摇头:“军中无粮,他们要到哪里去?永静军离边境四百里,他们带十日粮,到了那里也吃得差不多了。坚壁清野后,又无处搜刮粮草,只能退回,不然就只能饿死在那里了。”

    这些人都是以前禁军的中将领,河北路多年没有战事,对契丹人的行为很迷惑。没有军粮,命士卒到处抢就是。坚壁清野,就真能把境内的百姓和粮草都收到城里去?虽然一路上都没有人烟,曹权还是不敢相信,真能够做到这一点。

    能够坚壁清野,是因为朝廷舍得花钱。要不是钱给得够,只靠着行政命令,或者恐吓,百姓才没有那么听话。是在朝廷严令之下,三司又大把掏钱出来,甚至有入城之后,免税一年的好处,才把百姓都收集到了城中。曹权这些人的眼里,根本没有朝廷这样花钱的概念,一直理解不了。

    对于游牧进攻,坚壁清野是个大杀器。北方入侵,他们靠的就是入境之后抢掠,一抢不到,军中就没有粮草了。只是做到太难,以前没法实行罢了。大量百姓涌进城里,让他们能够衣食不缺,还有住的地方,就是一大笔钱。再给他们好处,朝廷下年税赋必然影响,钱数就超出朝廷能力了。而且对于朝廷和军方来说,百姓并不重要,只是数字而已。收钱可以,花钱的事情就免了。

    契丹人入境,一旦十日还抢不到粮草,就无法继续了。五代的习惯是因粮于敌,宋朝在这些年快速发展之后,才能做到坚壁清野,把这个习惯生生改过来。

    一众人啧啧称叹,纷纷劝酒。

    曹权道:“契丹数十万大军南下,听说是举国之兵。朝廷该派精兵强将迎击才是,怎么放着河间府近二十万大军不用,却派我们去守乾宁军?莫不是,帅司认为我们更善作战?”

    孟学究摇了摇头:“在军校里学了半年,应该明白,我们怎么也比不过那几军。为什么不派他们上前线?依我想来,只有一个原因,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至于任务是什么,那就说不好了。”

    曹权摇头:“我听来的消息,是我们学的时间不足,到乾宁军跟契丹作战,边战边学。那近二十万大军,就闲在河间府,防有意外而已。”

    孟学究笑着摇了摇头:“世间哪里有这种事情?杜太尉自救唐龙镇,打了多少仗?不逢一败。他怎么会做这种没意思的事?恕我直言,派我们去,就只能说是其他各军有更重的任务。”

    曹权听了,举起酒杯:“听君一席话,着实是令人茅塞顿开。这几日,我们都议论,怎么就会派我们去前线?众说纷纭,不过还是学究说的最有道理。”

    孟学究饮了酒,道:“此次战事,只能说帅司所图甚大。若只是要击败契丹,应该要精兵尽出,把河间府的几军迅速派到沧州去。惟有如此,双方真刀真枪战上一场,契丹人败了,才会甘心退去。现在帅司的布置,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直在拖时间。”

    孟学究就是觉得帅司在拖时间。边境州军坚壁清野,整修城池,立足于守。契丹攻进来,也不派大军迎击,任他们南下。契丹人进攻得再远,也只是继续扩大坚壁清野的范围。

第43章 战前聚议

    河间府帅司,杜中宵站在院子里,看着忙忙碌碌的人群,面色平静。经过这五六日安排,现在的帅司才初步像个样子了。下属各机构基本补齐,官员到位,各司其职。

    天一天一天地冷了下来,周围河流冰封,地上积雪未化,就连檐下的冰凌都挂得尺余长,到了中午嘀嗒嘀嗒滴水。军中发下了棉衣,来往的人都裹得像个棕子一样,看着有些滑稽。

    一个士卒过来,向杜中宵叉手:“太尉,各将领已经到了官厅,正在那里坐等。”

    杜中宵点了点头,命士卒去了,向一边的官厅走去。

    进了官厅,众将起身,向杜中宵行礼,各自落座。

    杜中宵在主位坐下,对众人道:“契丹围了信安军,主力已过钓台寨,正向乾宁军前进。不过,他们没有西来攻霸州,只是向南。应该跟我们估计一样,去沧州。”

    富弼道:“沧州是沿海大州,地方广大,又有盐场,非寻常地方可比。现在州中有五千军,火炮二百余门,粮草弹药充足。据他们自己估计,坚守半年,应无问题。”

    刘几摇了摇头:“若是能守半年,契丹人的粮草就早早用光了,饿也把他们饿回去。”

    杜中宵道:“军中自己估计,当不得真,时间说长一些表功罢了。据帅司估算,如果契丹不顾一切进攻的话,沧州物资应该能守三个月。不过,真打起来,别的不说,弹药用量可是说不好。对于沧州,帅司定的时间是两个月。如果契丹两个月后还围着不退,帅司就要派兵解围。”

    什么守半年,杜中宵根本不信。这些日子向沧州城运的炮弹才有多少?契丹真不要命地进攻,能守两三个月就了不起了。三十多万大军攻一座城,契丹又有火炮,到时发生什么可说不好。甚至,杜中宵在心里都做了契丹攻破沧州的准备,想好了应对方案。

    十三郎帅五万骑兵,已经到了齐州,正向德州、棣州前进,堵死契丹南下的路。由于附近州军都坚壁清野,契丹无力派大军更加深入,只能强攻沧州。破了沧州,才能面对十三郎。

    赵滋道:“帅司的谋划,是先诱敌于沧州附近。等敌士气衰竭,数路大军齐出,歼灭敌军。现在雄州是张岊驻守,河间府则有刘太尉一军。加之新调来的窦舜卿、刘兼济两军,贾逵军大部,一共约二十三万人左右。帅司设于河间府,刘兼济与刘几军驻此。来河北路的物资,以雄州为中心,分运各方。贾逵军驻莫州,窦舜卿则驻霸州。李复圭为随军转运使,驻于雄州。”

    李复起身,叉手唱诺。河间府是铁路线的终点,不适合作为物资转运中心。战线移到东边,适合物资转运的地点就是雄州。李复圭多年掌管军中后勤,现在关键时刻,他来管是最合适的。

    赵滋道:“河北路原有禁军八万人,编成两军,到乾宁军附近驻守,防契丹突然东进。一军由马怀德率领,驻乾宁、木门一带。一军由由李惟贤率领,驻景城镇附近。两军互相呼应,拱卫河间府。”

    富弼道:“这些军队都是新编成,战力说不好。河间府的刘几兵马,要随时做好准备。他们一有意外,立即救援。契丹的进攻目的应该还是沧州,乾宁军只是侧翼。”

    刘几叉手唱诺。他本来是河北路延边经略使,杜中宵为帅后,身兼副帅。实际上跟军中一样,是杜中宵一旦有意外的第一顺位接任的人。富弼虽然是枢密副使,却不是指挥官,只是庶务官。

    赵滋布置完毕,杜中宵道:“此次战事,帅司准备的是,任契丹进攻两个月。大约临近年节,大军出动,与敌决战。这两个月的时间,各军要做好准备,不能只是坐等。便如进攻的时候,各军不能再靠铁路运动了,而要靠驮畜。怎么使用驮畜,必须先要有条例,不能到时乱了。诸般种种,这些日子仔细列出各种计划来,再逐步完善。大军作战,战前的计划犹为重要,切不可到了战时再去想办法。”

    众将一起叉手应诺。

    杜中宵又道:“契丹涿州、易州一带,大军聚集,前一段时间探查不易。现在契丹大军南下,那里现在都是运粮的签军,不似前些日子严了。李璋,要多派人去,把该探听的情报查探清楚。特别是一直到析津的地理民情,行军路线,山川河流等等,一定要搞清楚。”

    李璋叉手应诺。他的身份不起眼,但实际非常重要。其他各机构做决定的依据,很多是从李璋的这里来。李璋做得好不好,直接影响后续战事顺利不顺利。

    杜中宵点点头,道:“诸位,你们有什么疑虑,或者什么难处,现在可以提出来。”

    马怀德拱手:“太尉,下官手下之兵,虽然经过了整训,却极不完整。先前只是编成各团,再上一级就没有了,现在的军和师都是仓促编成。突然之间,就派到了前线去,只怕指挥不灵。”

    杜中宵道:“你们是守,不是进攻,纵然编制不全,也不会有大的影响。此次去守乾宁军,要一边打仗,一边训练,把这些速编的军队真正练成强军。军和师一级的官员,原则上还是使用河北路禁军的旧人,你们可以自行举荐,报到帅司,尽快完成。”

    马怀德拱手。想想按杜中宵说的此事很不容易,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坐下。很显然,这些编好的禁军,由于缺少了京城军校那样的必要时间,杜中宵也拿不定主意。边打边练,实际上就是补上军校时间不足的缺点,让军队尽快成形。

    李惟贤道:“军中不只是官员不齐,其余事项也都不足。比如按其他各军,军和师一级,都有各自炮兵和骑兵,有自己的粮草官。现在一切皆无,如何处置,让人头大。”

    杜中宵道:“你们的这两军,现在战时,帅司一时也没有办法把一切事都做了。练兵易,选军官却难,现在就是有兵缺将。你们在河北路多年,权力给你们,自己选官,报帅司来定即可。”

    李惟贤和马怀德对视一眼,心中都暗摇摇头。缺的太多,给了权力又如何?河间府的军校只进行了不足一年,军官不足,自然不必多说。两人选,从哪里选?举荐不只是权力,也是责任,将来官员出了事情自己要受牵连的。

    见两人都不再说话,杜中宵对李复圭道:“到乾宁军去的有八万人,一定要保证他们物资充足。不能因为他们初编成,就物资短缺,让将士心生怨言。三司调了很多火车到河北路,运力充足。西北又运了数十万匹驮畜,从河间府运去也极方便。”

    李复圭叉手称诺。这八万人,确实不被重视,都认为是半成品军队,指挥系统不全。不过现在京城禁军的改编都缺将领,实在没有办法罢了。物资补充,估计他们军中也没什么章法,李复圭想办法就是。

    见众人不再说话,杜中宵道:“这两个月的时间,并不好熬。对于各军的指挥官来说,必须要尽最大的努力,制定尽量完善的计。还要抓紧时间,训练士卒,不要到战时出了差子。军中各庶务官,一定要让军中士气不堕,物资不缺,斗志旺盛。不要一时无事,全军懈怠。帅司会不定期到各军巡视,你们都心中有数。哪个做得差了,定然重惩!”

    众将称是。

    富弼道:“此次应对契丹,朝廷已经出动的军队,有四十三万之众。契丹南来,其召集各部兵马四十万,又签军四十万,一共八十万大军。双方一百余万军队,在河北路数州之地,进行决战,是数百年未有的事情。诸位都深自警醒,绝不可懈怠!哪个出事,帅司绝不容情!”

    此话一出,气氛骤然一肃。帅司两位主管,杜中宵管大局和指挥,对将领相对比较和蔼。富弼则管军心士气,也管军法,就没那么客气了。

    到现在为止,宋军动用的军队,河北路边境附近六军三十万人。还有齐州的十三郎,也归到了杜中宵之下指挥,再加上守乾宁军的八万军队,已过四十万。随着时间的推移,宋朝参战的军队越来越多,慢慢开始与契丹相当。一百余万军队在数百里之地决战,是史所罕见的。

第44章 债券

    进入十一月中下旬,开封府也变得越来越冷。汴河里结了冰,船变得很少,显得空荡荡的。

    韩琦骑在马上,导引仪仗开路而行。看着路上热闹熙攘的人群,来回穿梭的小贩,心中感叹。河北路的战事开始慢慢进入紧张阶段,开封府却一点不觉,还是平常的样子。

    进了皇城,韩琦到政事堂略作收拾,便与宰执一起到了都堂。

    田况、张昇和曾公亮已经等在都堂里,见宰执们进来,忙一起行礼。

    各自落座,田况道:“河北路帅司来文,言要准备与契丹大战,现在炮弹不足。自契丹南下,朝廷的几处铁监,除柏亭监外,相州监也开始制作开花弹,日夜不停。若是还不足,就必须另想办法。”

    文彦博听了,不由恼道:“这一场大战,只是在曲阳战了一场,便就不知花了多少钱财。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朝廷财力如何能够支撑?炮弹还是不足,难道要莱芜和徐州的铁监,也学着产开花弹?铁监还要不要做其他事情?来年春耕,各地都要农具,总不能不做了。”

    张昇道:“相公,战争事关国运,但有办法,就必须支持前线才是。”

    文彦博连连摇头:“到现在,为战事已经花了一亿八千万贯,还不算军中所用物资。若是照这样花下去,只要两三个月,花销就要过三亿贯。三亿贯啊,朝廷一年也收不了这么多钱!”

    张方平道:“今年朝廷税赋,一共两亿三千万贯。朝廷不发俸禄,全部拿去打仗,都还不够。只能铁监里产的炮弹、枪弹等货物,暂且记账,不给现钱。再扩大规模,只怕——”

    说完,不由连连摇头。其实何止是铁监,大量三司属下的工厂、商店等等,都是赊欠,张方平看数字都头大。这仗打下去,要花多少钱?更不要说,由于坚壁清野,诸般种种,河北路下年的税赋,基本已经全免掉了,来年的收入还要降低。

    由于这些年发展太快,宋朝以前的积蓄,现在变得不值一提。以前的时候,碰到这种事情,内库往往能拿出千百万贯,可以解决很大问题。现在一千万贯算什么?内库拿出来,也解决不了问题。

    曾公亮道:“契丹兴八十万大军南下,是前所未见的事情。要跟契丹打,当然就要花钱才是。能够花钱打赢,是朝廷之福,怎么能够称难不做呢?”

    文彦博摊手:“可朝廷实在没那么多钱,又能奈何?告诉杜太尉,尽量少花费。前方少花一点,我们就轻松许多。几个月花数亿贯,天下如何承受得起?”

    曾公亮摇头:“数十万大军,每日里花钱就跟流水一样,怎么能够少花?”

    田况道:“前线打仗,花钱必不可少。而且现在军中跟以前不同,都是用枪炮,花费何止是以前的数倍之多。战事未开,就要前方少花钱,这仗还怎么打?相公,非常之时,就要想些非常手段。”

    文彦博道:“什么非常手段?今年的天下税赋已经花光了,又没有储蓄,实在朝廷没有钱了。”

    一边的韩琦道:“要么,预支下年的钱?打仗是少不了钱的,能够收回燕云,多花些也是值得。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先预支下年税赋如何?这仗总不能打几年。”

    文彦博道:“税赋都有定数,怎么预支?”

    韩琦道:“现在用的都是纸币,只要多印一些,下年少印就是。如此做,不就相当于预支下年的花费?此事又不复杂,只是命人印钱而已。”

    张方平连连摇头:“相公,此事没那么简单。朝廷印钱,先是依据朝廷的铜钱而印,有多少铜钱就印多少纸币。后来钱实在不足,物价年年下跌,民间不便,才定了以铜钱为本印钱。以多印钱,就必须有更多的铜钱才是。如若不然,钱印出来,必然导致民间物价上涨。物价涨了,钱印得再多,买到的东西还是一样的。而且朝廷是用白纸印出来,民间必受其害。”

    韩琦道:“只要先不耽误了战事,纵然民间一时有乱子,不算大害。下年少印,物价自然回来。”

    张方平摇了摇头:“如果现在多印,不是下年少印的问题,而是下年要把多印的收回来。其中牵扯的事情太多,容易引起混乱,此事断不可行!”

    田况道:“与契丹之战,事关国运。要不,向民间借贷?这两年,天下间不知多了多少富人,富可敌国之家,在中原比比皆是。从他们那里先借些钱来,战后给些利息,还回去就是。”

    文彦博道:“向民间借贷,不说失了朝廷的体面,想借也不容易。那些富贵人家,眼里只认得一个钱字。向家里赚钱,人人踊跃,一说向外拿钱,哪家肯做?”

    一时之间,众人都没有说话,都堂里静悄悄的。

    过了好一会,曾公亮道:“要不,如同印钱一样,印些债券卖出去。写明利钱,卖给有钱人,一年或者两年之后,可以凭此债券,收回本息。这债券不能当作钱币使用,就不算钱了。卖给富人,相当于从他们手里借贷了。利钱给的丰厚一点,他们难道不买?”

    想了想,张方平道:“此事倒也可行。只要向天下说明,这债券一年或两年后,拿到储蓄所,便就跟存款一样,可以立即兑出现钱来,应该能吸引人来买。”

    文彦博道:“若如此做,何必印债券?储蓄所里不知有多少钱,向他们借贷就是。储蓄所归于朝廷所有,本就向外借贷,就当借给朝廷,又能如何?”

    一时间众人怔住,都在仔细思索,其间利弊到底如何。储蓄所收集存款,发放贷款,实际已经是初期的银行。不过这个时代,向私人小户放贷风险太大,储蓄所不面向百姓,只向大的工厂、商店等有资产抵押的客户放贷。百姓私人贷款,依然是高利贷的获利领域。

    过了很久,张方平道:“从储蓄所借贷,按说应该是可以的。不过,里面存的钱一旦过少,容易百姓都去提钱,容易存款不足,会出乱子。不如这样吧,暂且从储蓄所里先借两千万贯,解了现在的燃眉之急。如果前线还是要大注钱财,还是印债券的好。债券明码标价,较好管控。”

    文彦博想了一会,只能点头:“只好如此了。这一仗,花钱实在是太多了,让人头皮发麻。以前也不是没有打过仗,哪里像此次一样花钱如流水。仅是河北路坚壁清野,就花掉六千多万贯,还运去了大量粮食。依我看,这一仗打完,接下来还要花一亿贯,早早做好准备才好。”

    穷有穷打法,富也有富的打法。现在的宋朝是天下间最富裕的地方,自然是富打法。一开战,弹药就跟不要钱一样,尽管去用。征集民间力量,多是赎买,很少直接征用。杜中宵也不在意,在前线能用钱解决的,就去花钱。战争刚刚开始,已经花了两亿多贯,让整个朝廷目登口呆。

    契丹大军南来,一头撞在了宋朝用金钱堆出来的防线上。攻城攻不破,南下又坚壁清野,在边境无所适从。现在契丹进退维谷,主要是被宋朝的金钱困住了,在他们印象中,还没有见过,战争能够这样用金钱直接堆的。

第45章 乾宁军

    杜中宵看了朝廷来的公文,随手交给富弼,道:“还没有与契丹正式开战,朝廷已经开始说没有钱了。没有钱怎么打仗?数十万大军聚于前线,每日里的吃喝,都要不少钱。”

    富弼看过,道:“不能怪中书报怨,这一仗着实是花钱不少。打到现在,花了近两亿贯。依然看等到打完,还需要一亿多贯。初立国时,太祖建封桩库,说是积攒钱财,用来收复燕云。只不过封桩库数十年,也攒不了这么多钱。数亿贯,足以买下契丹了。”

    杜中宵笑道:“契丹太穷,只怕值不了这么多钱。其实啊,不必怕花钱多。钱到哪里去了?还不是被本国百姓赚走。借着造枪造炮造弹,几处铁监这几年吹气一样地大了起来。等到战事结束,他们改造各种农具,各种各样的机器,钱又不会白白亏了。再者说,这两亿多贯,又不全是战事花掉,很大部分都是整训禁军花掉的。真正战争花的钱,其实并没有多少。”

    说完,杜中宵想了想,道:“中书言,朝廷实在没钱了。一是想从储蓄所借钱,再一个,就是印些债券来卖。我估摸着,这几年铁监扩大,借了储蓄所不少钱,再借他们也难。不如就印债券,天下间的有钱人都来买,总比存在储蓄所利息更高一些。等到战后,几年还上就是。”

    富弼叹了口气:“世间最怕的事就是借债,连本带息,到时不知要还多少。太尉,这一仗着实是花不少钱,若是不能把契丹军队留下,只怕朝廷会有闲话。”

    杜中宵点头:“是啊,不是为了把契丹军队全留下来,而只是打败的话,此仗不会拖这么久。我们调这么多军队,坚壁清野数百里,花这么大力气,总要有个结果才行。契丹主力已经过浮阳水,逼近了沧州。他们从国内运粮,要走数百里路,并没有那么容易。临出发前,契丹又签十万军,幽州的民力基本已经被抽调一空。打仗我们花钱,难道契丹不花钱么?”

    富弼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契丹此次不只是借贷的问题,幽州周围已经是竭泽而渔,许多地方连种子都搜掉了。如果打不赢,契丹下年都不知道该怎么过。

    杜中宵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看着昏暗的天空,一时有些出神。宋朝的国力远超过契丹,以前军事处于劣势,很大原因是无法有效动员。经过这些年的发展,现在双方国力更是天上地下,整训之后的动员能力也上来了,与契丹已经不是同一水平的国家。

    此战拖了这么久,是拜契丹庞大的国土所赐。如果只是击败契丹,不能全歼其军队,宋军哪怕收复了燕云,还是会面临无穷无尽的麻烦。

    燕山以北的广大地区,是河套之外的另一个农牧混合地。而且地方广大,山川河流众多,开发得也比较完善。不占领那里,幽州就不要想平安。这次战事中不能歼灭契丹大军,让他们退回去,仗只怕还要打上几十年。中原王朝要想平安,不占领这些农牧混合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有了铁路,只要仗打完了,从幽州修一两条铁路过去,游牧民族就没了闹腾的本钱。从契丹大军聚于幽州,到现在近两个月了,宋军一直隐忍不发,为的就是要全歼这支军队。

    契丹有没有一千万人口?杜中宵估计,大致就是这个数字了。此一战契丹动员八十万人,已经到了极限。如果失败,可能几十年都无法恢复过来。那个时候,就只能任宋朝宰割了。

    孟学究带着所部,一路急行,终于到了乾宁军城池外。此时已经有数支军队到达,都分别在城外扎营,分而四周。军都指挥使马怀德未到,枢密院不许知州再管军事,一时间处于群龙无主的境地。

    知州张毕南迎出城来,马上对孟学究道:“团主,马太尉有公文来,到的各部分驻城外。你团须驻南边木门镇。那里的百姓都已接进城里,镇上民房可供大军驻扎。”

    孟学究拱手谢过,问道:“到今天为止,有没有契丹大军前来攻城?”

    张毕南道:“乾宁军正在黄河岸边,河面虽结冰,可以过大军,却不利作战。契丹人在河对岸有军营,约八千多人,不过没有进攻。”

    孟学究点头,谢过了张毕南,吩咐大军去木门镇。

    张毕南道:“听闻团主今日到来,城中摆下了酒筵,为团主接风。此时乾宁军已有五团到达,一起饮杯酒,你们也好熟识。如若不然,契丹大军突然渡河来攻,到时互不认识不是好事。”

    孟学究想了想,当下答应下来。命令部下,在副都指挥使带领下,先到木门镇去。今夜暂且安歇在镇里,等明日自己过去了,再仔细布置。临别仔细嘱咐,这是在前线,一定要广派侦骑出去。

    乾宁军是军城,城池不大,本来人口不多。这些日子,周边百姓都接进城里,突然热闹非凡。

    孟学究随着张毕南理了城门,看里面熙熙攘攘,街上百姓川流不息。不由说道:“契丹大军已经离此不远,城里怎么这么繁华?难道军民百姓,不怕契丹人攻过来?”

    张毕南道:“这城里三千多守军,一百多门炮,城墙修过几次,哪是那么容易攻破的?而且河间府就在身后,那里二十万大军,哪里有人会怕?再者说了,州里一大半百姓都到了城里,若不热闹一点,只怕就要出事。团主,这些百姓多是乡下人,很多人一辈子没进过城,不好管的。”

    孟学究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乾宁军是个小地方,只有乾宁一县,约四千户人口。军中除了乾宁城外,还有北边的钓台镇有城,收容全州百姓。这里正处黄河下游,水患较多,本就没有多少人口。境内的百姓,平时大多都是住在寨子里,丁壮多为弓箭手。

    进了官衙,张毕南带着孟学究进了后衙,为他引见已经到了五位团主,张干、毕德影、杨途、周正海和吴城。这五人都是多年禁军将领,在河间府学过,整训后成为团主。虽然与孟学究为熟,却都知道他的名字。军校中每考第一,训练从来不败,是河间府军校的传奇。

    众人见礼,五人都很亲热,各自落座了。

    上了酒菜来,张毕南道:“乾宁是小地方,这些日子又收容百姓,着实艰难。没有什么好酒好肉招待诸位,万莫要见怪!”

    杨途年纪最大,拱手道:“知州客气了。我们奉命到此与敌对战,叨扰知州,怎敢乱想!”

    说了几句客套话,张毕南道:“后日马太尉就到了,那时这里一切,都要听太尉所令。这两日,但愿契丹不要来攻,诸位住着就好。若有难处,可以跟我说,我会尽量派人安排。不过,军中的粮草自有计置官,朝命不许滋扰地方。莫怪!”

    说完,举起酒杯:“难得相聚一堂,且饮一杯!”

    众人饮了酒,尽情吃肉。张毕南虽然说的客气,今日酒菜还是很丰盛的。这几个月的时间,这些交通不算偏远的地方,粮草一向充足,倒不愁吃喝。

    饮了几杯酒,话便就转到了战事上。张毕南是武将出身,对军事并不陌生。

    毕德影道:“听闻契丹大军已经到了沧州城下,开始攻城了。好在沧州城多次整修,现在修得坚固无比。城头的火炮又多,契丹人徒劳无功。”

    吴城道:“先前契丹五万大军攻长城口,攻了行多日子,城池毫发无伤。可见契丹人不善攻城,想攻城沧州,只怕难之又难。而且,在契丹人到之前的日子,朝廷向沧州补了许多粮草物资。纵然被围上半年,想来沧州还是固若金汤。”

    众人一.asxs.头。显然对契丹的战事,都相当有信心,并不惧怕。

    周正海对孟学究道:“学究在军校的时候,考的一向最好。依你看来,此次战事会如何?”

    孟学究想了想道:“依我看来,契丹不善进攻城池,他们此次大军南来,也未必是要攻下城池。更可能的,是吸引我们大军来援,双方在城外野战。所以乾宁军这里,可能会派大军来。我们现在到的这五军,除了杨团主率军驻守城中守城,其余四团只怕很快就要与契丹作战了。”

    众人吃一惊。

    周正海道:“若是如此,朝廷怎么不派那几军来?便如刘太尉,曾带军灭党项,军功无数。其余几位太尉,也都是经过大战的,如何不来?”

    孟学究道:“我们这些将领,哪里会知道帅司在想什么?他们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不能前来。反正来乾宁军的军队,估计会与契丹激战,应该不会差了。”

    虽然其余人看起来对将要到来的与契丹战事并不重视,孟学究可不敢怠慢。他看得清楚,契丹人攻城能力确实不行。还大军南下,只怕就是想与宋军来援的军队野战了。自己这些人,正是契丹要进攻的目标。若是不做好准备,到时可不知发生什么。

    (今天有事,只有一更,见谅。)

第46章 初战告捷

    木门镇在乾宁军南,紧靠黄河岸边,有水运之利。这里本来有三百多户人家,两个月前就全部到军城里去了。现在镇里到处都是空房,一个人没有。

    孟学究看了之后,命大军驻于镇中。镇东临黄河,此时冰封。只是冰面光滑,加上黄河大堤,并不适合作为战场。一军的防御重点,是在镇子南面。

    第二日,孟学究正在指挥布防,突然有侦骑飞奔而来。到了面前,翻身下马,叉手道:“团主,南边有契丹大军渡河!看起来,有万人之众!”

    孟学究听了,急忙问道:“估计多少时间会过河来?离这里有多远?”

    士卒道:“小的过来的时候,契丹前锋刚刚上岸。过河的地方,离此有五里之地。”

    孟学究点了点头,让士卒离去。想了片刻,断然道:“击敌半渡!立即传令,招集全军,向五里外渡河之敌猛攻!两刻钟的时间,要整军完毕!”

    一边的副都指挥使庞同道:“团主,契丹人已经开始渡河。我们现在整军,过去的时候,会不会他们已经过河了?若是如此,进攻他们反为不美。”

    孟学究道:“万人大军,哪里那么容易就过河来?这一段河岸堤高,并不平坦,正该要用。”

    一边的亲兵得令,翻身上马,在军中四处驰奔,招集全军。

    河北禁军整训已经接近一年的时间,士兵素质过得去,只是缺军官而已。听到军令,士卒们纷纷拿武器,开始集合。孟学究心中默念时间,大约两刻钟,见只集中起约两千多人来,还有近千人在忙乱。沉声道:“庞副都指挥使,你留在这时,整顿这些还没招集起来的士卒。临战慌乱是军中大忌,没有集中起来的必受重惩!其余的兵马,随我去战契丹人!”

    见孟学究面沉似水,庞同不由心里一哆嗦,急忙叉手称是。

    孟学究翻身上马,带着两千兵马,携带了军中的轻炮,向南边急驰。不到半个时辰,已经看见了前面堤岸上聚集了大量的契丹兵马。

    孟学究停住马匹,看了看身后的士卒。只有五里,走得又不特别快,大多数人的喘息均匀。当机立断,命令整军,立刻向契丹人进攻。手下士卒得令,迅速整理队伍,做好了进攻准备

    此时契丹已经过河三千余人,大多散在岸边歇息,等候后边的大队人马。见到宋军到来,契丹将领图古辞立即命手下吹响号角,集结人马。

    只是喘息之间,宋军大致结成进攻阵形。孟学究毫不犹豫,命令全军立即进攻。

    此时契丹军队正在结阵,见到宋军步伐整齐,直直向自己冲来,不由有些乱了阵脚。图古辞见势不好,立即派出自己身边的五百骑兵,去迎战宋军。把宋军截住,等自己这里结阵。

    孟学究见到契丹军兵来迎,抽刀厉声喝道:“不许停住脚步!三排轮番射击,一直向前!”

    身边的将领应诺,骑马传着军令。军阵的旁边,有将领骑在马上,手中舞着钢刀,指挥着手下的士卒直向契丹人冲去。此时紧急,孟学究军中没有旗鼓,全靠下层将领各自指挥。

    契丹骑兵飞速冲来,接近五十步的时候,将领一声令下。全军的速度减慢,士卒举枪开火。

    五十步的距离,眨眼即到。契丹人没有后退,二百余人迎着枪弹冲到宋军面前,其余人已经倒在了路上。最前面的将领汪南一声大喝:“随我上前!敢退者斩!”

    手舞长刀,当先冲进了契丹军中。身后士卒端着刺刀,跟着冲了上来。端着刺刀,上刺人下刺马。

    契丹都是轻骑,手中钢刀应付宋军刺刀有些吃力。正在这时,后队已经赶了上来。他们举起手中火枪,都向马上的契丹人射击。不大功夫,这两百余契丹人就全部倒了下来。

    宋军损失了几十士卒,其余人完全不顾,端着火枪,一路向岸边的契丹人冲来。

    几个呼吸间,自己的五百骑就被宋军消灭,固古辞被吓了一跳。此时契丹人都乱糟糟的,还没有集结起来。后边的河面上,大队契丹人正在渡河。由于河堤较高,到了岸边,上岸不易。

    不等契丹军队反应过来,宋军已经逼近。到了五十步的距离,三排轮流放枪,脚步不停。

    契丹骑在岸边不停地倒下,偶有武勇之士,向宋军冲来,都被火枪放倒。

    见宋军已经逼到了岸边一二十步的距离,孟学究道:“全军停步!就在那里放枪!”

    传令亲兵催马,手中摇着令旗,命全军停下脚步。就在离着岸边一二十步的地方不停放枪,同时开始架设火炮。各队轮番上前,错落有致。两千余人,在岸边拉的距离越来越长。一刻钟间,就把契丹人渡河的河岸全部堵住了。枪炮齐鸣,慢慢把契丹人逼下岸去。

    一二十步的距离,契丹骑兵既冲不破宋军军阵,也纵横不开,很快就全都退到了河面上。

    孟学究骑马了到了河岸,看着河面上密密麻麻的契丹军队,道:“就在这堤上,把火炮架好。对着冲过来的契丹军队,只管放炮就是。冰面光滑,契丹人跑不快,正是好时候!”

    传令兵听令,很快就把带的轻炮在堤岸架好,对准冰面的上契丹人。一声令下,硝烟弥漫,大量炮子如暴雨一般向契丹人洒去。就见一片骑兵摔倒在地,一片嚎叫。

    孟学究站在堤岸上,手举望远镜,看对岸还有契丹大队,依然向冰面而来。转身道:“立即回到木门镇,把军中的火炮拉过来!契丹人选在这里渡河,不给他们重击,只怕不会换地方。”

    由于过来的匆忙,孟学究只带了臼炮,威力不大,射程也不远。他军中有一般的火炮,只是要马拉才可以。既然契丹人认准了这个地方,就干脆摆开阵势,与他们大战一场好了。

    图古辞骑着马,在冰面上不停打转。看着岸上的宋军,骂道:“直娘贼,这些宋人好奸滑!把我们赶回河面,他们倒是占住了岸边!立即去报古匿将军,这里受到了宋军阻拦,请他军令!”

    一边的亲兵应诺,拨转马头,飞一般地去子。

    冰面上本来还有积雪,不多时候,就被契丹人踩得硬了。马蹄踩在上面,不停打滑。不多时,就不断有马匹在冰面跌倒,此起彼伏。

    图古辞看得心焦。也不知道主帅古匿在等些什么,还不快把军队招回。对岸已被宋军封住,从这里过不了河。左右黄河已经冰封,另找个地方,没有宋军防守,过河多好。

第47章 有赏有罚

    孟学究举着望远镜,看着冰面上混乱的契丹人。身边的炮不停发炮弹,砸在冰面上炸开,不住有契丹人倒在地上哀嚎。过了好长时间,才看见有马匹从岸上到了冰面,招乎契丹人撤退。

    孟学究放下望远镜,断然喝道:“第二营、第三营,步兵进攻!过了河中间之后,慢慢退回来!”

    一边的将领高声应诺,不多时,带着手下士卒下了河岸,向契丹兵攻过去。

    此时冰面非常滑,马匹不住打跌。反倒是宋军步兵,在河面稳步前进,向契丹军队逼去。

    图古辞看见,有心派自己的亲卫骑兵上去迎击,掩护大队撤退。奈何冰面太滑,马匹走得一快便就摔跌,无法战斗。只能焦急地指挥部队,以最快的速度上岸。河面上数千契丹骑兵,这一段河面都被他们踩得滑了,越是心急,越是缓慢。还不时有骑兵跌倒,一时爬不起来。

    宋军步兵手举火枪,轮番射击,向河面上的契丹大军逼来。在冰面上东倒西歪的契丹军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够在那里做靶子。有心要跑的,马匹一不小心就跌倒在地,更加凄惨。

    足有小半个时辰,契丹军队才从冰面撤走。宋军到了河流中央,站在冰面上,与岸上的契丹军队对峙。冰面上东倒西歪,到处都是契丹人的尸体。

    见契丹军队再不下河,孟学究命令传令兵,让河中的军队退回来。又对管游骑的谭利道:“这些日子多布游骑,从我们驻地十里之内,不许契丹人渡河!他们要来,也要走得远一些!若见到契丹人,立即回报!不可有一丝懈怠,让契丹人钻了空子!”

    谭利叉手应诺。

    孟学究部下三千余人,有游骑三百余人。布置得当,可以侦察三十里以内敌情。作为首领,谭利多年从军,还曾经在陕西路经过战事,是老于军伍的人物。

    全军退回岸上,已经过了正午。天上有云,太阳被遮住了,阳光并不猛烈。冰面之上,只是微微有些酥花,并没有化冰的地方。慢慢进入一年最冷的时候了,河面冰层越来越厚。

    直到看见契丹军队慢慢退走,孟学究吩咐谭利派人看住他们,才带着兵马回了木门镇。

    木门镇外,副都指挥使庞同站在队伍前,面色铁青。以前禁军当中,招集队伍总不会太及时,总有慢慢悠悠的人。大多时候,军队只有等,并不会有特别严厉的惩罚。军纪特别严明的将军,可能会杀几个带头的人,以正军纪。这次不同,孟学究直接把集合的人带走了,剩下的人会面临什么,那可说不准。

    孟学究看着这近千士卒,好一会不说话。最后,对身边的将领道:“带你们属下回营,告诉他们今晚吃肉包子,每人一壶酒。胜了有赏,败了有罚,此是军中常理。”

    几个将领一起叉手唱诺,心中都感到庆幸。其实每个将领的属下,都有士卒没有集合,还站在前面空地上。只是将领到前线打了胜仗,看来孟学究为准备追究他们的责任了。

    两千多士卒欢天喜地回了军营,不是传出笑语。那些站在空地上的士卒听了,更加心慌。

    孟学究下了马,慢慢走到士卒面前,一时间没有说话。

    太阳落下山了,凉风渐渐起来,吹在身上,如同刀割的一样。身后的木门镇里,不时传出来兵士的欢声笑语,还有杀羊的声音。有士卒出来拾柴,打打闹闹。

    孟学究看着众人,沉声道:“我们当兵吃粮,拿起刀枪,是要来打仗的!一有敌情,随时要做好与敌战斗的准备!今日契丹人突然来袭,全军三千多人,有两千余人,都能在规定的时间做好准备。只有你们,全军出发了还集合不起来。一军说是有多少人,其实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有多少人能上战场!你们在我军中,吃穿住行,我可曾有对不起你们?”

    一边的庞同道:“团主掌一团生死,岂有对不住属下之事!”

    孟学究摇头:“自然是会有对不住的事。比如朝廷军饷,不发下去,而贪墨了。军中伙食,不给你们吃,拿去自己换钱了。喝兵血,其实没有什么稀奇。可我们这一军,自从你们归到我手下,我自问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我对得起你们,你们就要对得起朝廷!”

    说到这里,孟学究双目烱烱有神,看着众人。

    一众士卒只觉得脸皮发烧,不由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孟学究。

    过了好一会,孟学究道:“今天是第一次,再想给你们过重的惩罚。过一会,由庞副都指挥使带着你们,到刚才的战场,把战场好好收拾一遍。丑话说在前面,若是还有偷奸耍滑,甚且私藏战利品,莫要怪我翻脸无情!做得好了,回来自己烧饭,此事便就过去。”

    庞同在一边叉手高声唱诺。

    孟学究把庞同拉到一边,低声道:“今日劳烦你了。今日第一战,不给这些士卒一点记性,他们不会真正认真起来。战场要拼性命,容不得半点马虎,今日劳累,以后必有回报。”

    庞同道:“下官明白!团主放心,我必全心完成此事!”

    孟学究点了点头:“好,那你小心一些。契丹兵马今日退了回去,明日必然别找地方渡河。现在河面结冰,千百里都任他们横渡,拦也拦不住。只能尽量把他们逼得远一些,渡河过来,没有地方能够补充粮草,不能久战。对于我们来说,让敌人的补给距离远上几里,就有无穷好处。”

    庞同没有想到此节,听了孟学究的话,不由恍然大悟。适才他见孟学究一听契丹人来,便就急急带兵过去,还以为单纯地好战呢。却不想到,孟学究想到的更深一层。

    契丹远程来战,路上无法补给,粮草只能够从境内运来。运到这一带,已是强弩之末,逼着他们向南一二十里,是沉重的负担。将来与宋军作战,随军带的粮草不多,无法长时间作战。

    送走了庞同,孟学究叹了口气。自己带兵时间不长,许多训练无从谈起。一直想整顿军纪,也没有个机会。今天恰巧发生此事,不好好整顿一番,对后边作战不利。

    一支军队说是有多少人,多少武器,终究是拿着武器上战场作战的人数才有用。若都跟今天这些没有集合的士卒一样,军队人数再多又有什么用?军纪不行,对军队的影响非常大。

    摇了摇头,向镇中走去。今天终究是打了胜仗,错的要罚,胜了的当然要赏。喝酒吃肉,让利胜的士卒好好休息一番,接下来还有更激烈的战斗。

第48章 庆功

    外面营帐里欢声笑语。士卒们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拿着酒,高声议论着今天的战事。本来他们对契丹人还有些畏惧,今日战场上一看,不过如此,士气一下起来。

    一边那些由于集合晚了被惩罚的士卒,吃着黄米饭,只能羡慕。以士兵的饭量,肉包子一个人可以吃一大盘,可不是一人一两个。军中有肉包子吃,是难碰到的。

    孟学究坐在帅帐,微闭双目,仔细着回忆今日交战的细节。作为主帅,他的战争经验很少,主要是从课本上得来的知识。每一次实战都很珍贵,遇到的一切,都不能放过。

    已经十二月了,帐外寒风呼啸。帐内生了个火盆,炭火正红。不过孟学究并没有觉得暖和,还是冷得厉害。恍惚间,他想起了自己从前的日子。白日里耕田忙碌,闲时教几个孩童,倒是轻松。

    正在这时,亲兵进来,叉手道:“团主,马太尉已经到了乾宁军城,命团主相见。”

    孟学究看看帐外,问道:“现在什时辰了?”

    亲兵道:“刚刚进入酉时。团主,听说太尉听说了今日契丹来犯,特别来唤团主过去。”

    孟学究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备马。天已晚了,若有事,及时去军城报我。”

    一切安排妥当,孟学究带着亲兵,离了木门镇,向不远处的军城而去。

    进了军城,守城的杨图把孟学究迎进城里。进了城门,道:“今日学究与契丹大战一场,听闻打得极是顺利。马太尉本是明天进城,听到了这个消息,急急进城。”

    孟学究一怔:“马太尉因何急着进城?契丹已经被打退了,乾宁军并没有战事。”

    杨途笑道:“我们这几支军队,都是新整训起来,没有经过战事。加上河间府军校开办的时间太过短了,军官不全。太尉本来心中很是担忧,听说你今日得胜,才知军中有能打仗的人。”

    孟学究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杨途说的话有几句真的。马怀德是在陕西路跟党项打了多将的将领,战事见得多了。今日一战自己果断出击,抓住机会,并没有多少代价就击败了契丹。这样的胜利,马怀德以前应该见得多了,怎么会因为此事突然进城。

    到了官衙,张毕南迎出了,接了孟学究进府。一路上,极是恭维,让孟学究有些不自在。

    到了后衙,已经备好了酒筵。见到马怀德,孟学究急忙上前见礼参拜。

    马怀德拉着孟学究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我在雄州任知州的时候,便就听说过你的名字。每有考试,必是第一,从来没有其他人可比。今日到了乾宁军,没想到初来便就立了军功,着实难得!今夜备些酒水,为你庆功!”

    孟学究急忙道不敢。叉手道:“太尉,属下不过是略尽薄力,做了该做的事情而已。契丹人突然间渡河,被侦骑发现,我们击其半渡。黄河虽然已经冰封,其实冰面滑得很。又有大堤,只要及时发现了契丹人渡河,守住并不艰难。”

    马怀德笑笑,与众人一起落座,吩咐倒了酒。

    举起酒杯,马怀德领着饮了三杯,为孟学究道贺。

    三杯酒饮罢,马怀德放下酒杯,道:“今日孟党率部下将士,击溃渡河的契丹大军,实在是难得的胜利。我已报了帅司,必有赏赐。孟将军,明日你把有军功的名单给我,我来请赏!”

    孟学究急忙拱手称是。马怀德一军现在军官不全,指挥体系并不健全。除了下面各团,上面的师根本没有,就连马怀德自己的军一极,官员都不齐。上报军功等等事情,许多都要马怀德亲自动手。

    又饮两杯酒,马怀德道:“依学究看来,要防住契丹人过河,难是不难?”

    孟学究道:“太尉,只要仔细巡查,各军积极出战,让契丹人过不了黄河不难。可如果契丹人选择偏僻地方,在夜晚渡河,就很难防了。”

    马怀德一怔:“如此说来,契丹人终究还是要过河来?大军到来,乾宁城下只怕有激战。”

    孟学究道:“那是自然。河面结冰,契丹人可以从任何一个地方渡河,如何防得住?终究是要在乾宁军城下作过一场。不过,若是众军看得紧,可以让他们过河的地方离乾宁军远一些。”

    马怀德道:“离得远了有什么用?他们可以从北边过河。我们兵力不多,看不住的。”

    孟学究道:“北边有钓台镇,那里有驻军。若是契丹人从北边过河,其后边的粮路不稳。其实契丹人从哪里过河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粮草从哪里运来。要想安全,契丹人可选的地方不多。”

    马怀德听了,不由点了点头。自己刚来,对附近地理不熟,倒没有想到此点。宋军在乾宁军一带布置的兵力不少,一共八万人。若是指挥得当,契丹不来十万以上大军,就占不到上风。

    黄河虽然冰封,依然有自己的防御作用。契丹大军过来,带不了多少粮草,总要有后勤部队。如果运粮道路选的地方不对,很容易被宋军攻击。八万宋军,出几千人攻其粮道可不是难事。

    想了一会,马怀德道:“如此说来,这里的军队倒要好好布置一番。若能断契丹粮道,他们如何还能在乾宁军这里待下去?此次朝廷坚壁清野,虽然花费巨大,却给契丹造成了很大难处。”

    孟学究笑道:“其实不只是坚壁清野的缘故,还有契丹不善攻城。不管是大城小城,契丹围上数十重,也奈何不了城墙。如此一来,只要百姓躲进了城里,他们就一点办法没有。”

    张毕南道:“的确如此。契丹人兵力虽众,却少大炮,又无力产多少炮弹,对着城池没有办法。便如长城口小城,契丹人围了十余日,一百余门火炮全部都坏在那里,也攻不破城墙。”

    “火炮着实神器!”杨途听了连连点头。“乾宁军这里,帅司特意开恩,城头有一百余门炮。契丹军来攻,只怕连城墙都近不了。”

    契丹人有火药,如果时间长了,自然会想出许多攻城办法。宋军城头的火炮,其实弱点很多,只不过一时之间,契丹人想不出办法来对付罢了。有什么办法?这是新生事物,若契丹一下子就能够想出对付的办法,那就神了。甚至到现在,契丹人连火药包都不会使用。

    马怀德听了,点头道:“现在看来,不怕契丹攻城,只怕跟他们野战。我们这里数万兵马,总不能全躲进城里,帅司必然也不会允许。如何在城外打几场漂亮的胜仗,是最重要的事。”

    孟学究只是点头,并不说话。从今日一战看来,宋军对契丹是有优势的。只不过,这种战力上的优势,需要整个指挥体系得力,全军配合,才能转化为胜仗。只过来这里的挥队,士卒没有问题,军官体系却差得太多。一时之间,对契丹未必能战多少上风。

    马怀德一边喝着酒,一边想心事。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军官不足,指挥体系还没有建立起来,很多不得心应手的地方。此次与契丹作战,只怕不是每支军队都如孟学究一般,能如此顺利。

第49章 诸多不足

    黄河对岸,一片小树林旁,契丹军营连在一起,一眼望不到头。

    图古辞坐在火堆旁,看着对面的古匿拦着个酒壶,面色阴沉,不时喝一口酒。

    过了好久,图古辞道:“黄河虽已结冰,奈何太滑,过河时被宋军发现,委实难过河。”

    古匿喝了一口酒,冷眼看着图古辞道:“如此说来,就不必过河?我们千里而来,就是要与宋军战上一场!沧州那里城外没有宋军,只有乾宁军这里,才有宋军驻扎。过不了河,我们怎么打仗!”

    图古辞低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自己自然知道要过河,可宋军不只是火器厉害,还占地利。一旦过河被发现,压在河上倒,怎么可能过得去?

    过了好久,一边的溥古道:“宋人看得太紧,白日里无法过河,那我们晚上过去怎么样?”

    匿古听了,抬起头来道:“这也是个办法。你仔细说一说,要如何过去。”

    溥古道:“我们寻一个宋军防守不严密的地方,晚上大军从冰面渡河,他们必然不会发觉。到了天亮的时候,自可整齐部伍,与他们交战。”

    图古辞道:“这种地方只怕也不好找。我们可以到河对面,宋军也可以到河这边来。选的地方若是不好,宋军很容易过河来袭粮道。我们入宋境作战,他们又坚壁清野,一旦粮道被断,就无法打仗了。”

    匿古道:“宋人就仗着火炮守城,打仗有几分本事!只要过了河,两军对阵,他们如何是我大军的对手?那个时候,不要说他们无法危及粮道,自己的粮草也要被我们抢过来!”

    图古辞打了败仗,不敢嘴硬,只好闭嘴不说话。

    看着溥古,匿古道:“你这个办法,是极好的!明日就在附近,找个容易过河的地方。白日里先把对岸的地势查探清楚,派人在那里接应,晚上过河!这里离着宋军的兵营不远,过河之后,正好与他们大战一场!这两日,运粮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误了时辰。打赢了宋军,正好夺他们粮草!”

    溥古叉手称是,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最近几年,宋军突然换了个样子,对外作战连战连胜。但在契丹人的眼里,中原王朝军队一直不能打。突然自己打不过了,也不会认为对方强了,而是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比如人多,比如地势好,比如守城,只要真正两军对阵,对方定然还不是自己的对手。

    溥古便就如此。他总觉得,此次战事进攻不顺,不是宋军多强,而是狡猾,而进攻他们的契丹将领又太笨。如果是自己带兵,肯定不会跟那些人一样。

    匿古点了点头,喝了一口酒道:“图古辞,明日你为溥古后援。等他过了河,守住河道,不要被宋军断了后路。对面几百里没有百姓,一旦粮道断了,粮草就无着落,不是小事!”

    图古辞叉手称是,心中觉得自己倒霉。白天的那种仗,根本就不可能取胜。落脚未稳,宋军便就突然冲了过来,连队形都整不齐,如何作战?

    孟学究饮了酒,马怀德留他在城里住一夜,明日再回。孟学究推辞掉了,说黄河对岸已经有契丹大军到来,不可马虎。乘着夜色,带着亲兵回到了城外的木门镇。

    回到了帅帐,吹了一路冷风的孟学究突然打了一个哆嗦。想起在城里说的话,命人把谭利叫到了自己帐里。这一路越想越是觉得,对面数万契丹大军,肯定会尽快过河。

    谭利进来,叉手唱诺。

    孟学究道:“今日打退了要过河的契丹人,他们必然不肯善罢甘休。明日天不亮,你就派出游骑巡视。发现契丹人立即回报!此是大事,不得有任何耽搁!”

    谭利道:“团主,今日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吩咐过末将。末将不会误了事。”

    孟学究叹了口气:“那时匆忙,我想的也不清楚。现在仔细想来,契丹人很可能会在夜里没人的时候渡河。我们防得再严,夜里也没有办法防得住。你派出游骑的时间,要早一些,查看四周。不要等到契丹杀到军阵前了,我们才发现。”

    谭利叉手道:“末将明白!明日天不亮便派游骑,巡视四周!”

    孟学究点了点头,摆手让谭利去了。一个人坐到桌前,倒了壶茶,在那里想心事。马怀德来了乾宁军后,又带过了三个团,现在周围有八个团,只剩一个团未到。各团驻乾宁城周围,把城团团围住。只是马怀德只吩咐驻地,却没有更详细的计划。也不知道是没来得及呢,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做。

    没有分工,没有各自目标,八个团在这里,岂不成了一团散沙?契丹大军来了,难道还跟以前的禁军一样,各团带着兵马,一起到阵前,听候马怀德指挥?

    孟学究摇了头。那样做,不是全军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八个团聚到一起,没有分工,乱糟糟的反而不利于发挥火器的威力。面对契丹大军,可就难说了。

    乾宁军城里,结束酒筵,马怀德叫过杨途,对他道:“你部驻在城里,暂时就先在我身边吧。现在我们这一军,军官缺,各种将领缺,我这个都指挥使身边根本无人可用。帅司说了,我可以从原来河北路的禁军将领中选人,作为将领。可河北路将领,我才认识几个人?”

    杨途道:“帅司也是没有办法。这一年来,京城禁军整训成了五军,连军校都停了,把人全补进了整训后的禁军里面。没有人,他们又能如何?也只能让太尉自己办了。”

    马怀德点了点头。想了想道:“我在军校里只待了极短的时间,明日你们几个团主,一起举荐些自己熟识能干的人,到这里来做事。此次来乾宁军,我只带了三个军官,缺的人太多。”

    杨途叉手称诺。过了一会,试着问道:“太尉,现在我们八个团在这里,上面没有师,与其他整训过的军没法比。现在八个团分驻各地,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马怀德道:“在军校里时,也学过,仗要怎么打,下面各部什么任务,都必须提前有计划。可现在没有军官,这计划如何能够做出来?只能够暂且如此,慢慢再来吧。”

    杨途道:“可契丹人就在黄河对岸呢。太尉,只怕一两天内,契丹人就会渡河,到时如何作战?”

    马怀德想了想道:“能够如何?你部自然是守在城里,其余各团一起随我去迎战契丹就是。”

    杨途怔了一下,道:“八个团如何迎敌?谁是前锋?谁是主力?哪些是预备队?总不能够全军都聚到太尉身边,呼啦啦一起看着旗帜作战。若是那样,岂不跟未整训前一样了?”

第50章 困难

    第二日一天无事,只是偶然发现有契丹人渡河,好似查看地形。宋军侦骑近前,那些契丹人就跑回河对面去了。马怀德刚刚到来,没有派侦骑过河,查看契丹人动静,也不知道他们将要怎么做。

    到了中午的时候,马怀德传来军令,让手下各团主,介绍熟识的将领来军中。因为如果举荐的人犯了错,或者不胜任,举主有连带责任,此事并不是随便推荐人就可以的。

    孟学究看了军令,摇了摇头。自己一介农夫,到军校前从来没在军中待过,认识哪个?军校里认识的人,大多都已经编入了军中,实在无人介绍。

    天近傍晚,孟学究叫了谭利来,问他今日情况。

    谭利叉手道:“今日契丹大军没有渡河,不过从早至晚,不断有零星契丹人来。乾宁军城南北五里以内,都有发现。末将想来,可能是契丹人要查看地形,重新选择渡河的位置。”

    孟学究点头。此事必然这样了。自己打退了一次契丹人,他们必然要另选地方。乾宁军正在黄河岸边,来的军队都是围城布置,契丹人的目标必然是这里。

    想了想,孟学究仔细问了谭利今日的情况。契丹有多少人渡河,都在什么地方,哪些地方的契丹人多,哪些地方的少,一一问清楚了。

    最后,孟学究道:“从今日的情况看,契丹人很可能不会再从我们附近渡河了。今日他们来的地方多是城北,很可能会选那里。明日的侦骑,你也派几个人去城北,及时防范。”

    谭利叉手唱诺。

    孟学究道:“我们还不知道契丹到底来了多少人,是什么人为帅,要做什么。现在只有八个团不足三万人在乾宁军城,说实话,此战不容易。这些日子,多辛苦一些,不要错漏了什么。”

    谭利答应,告辞出了帅帐。

    孟学究站起身来,看着帐外昏暗的天空。马怀德来,孟学究本以为是带着全套的军级指挥体系,哪里知道就带了三个将领在身边。这样的指挥体系,有些玩笑了。若是以前宋军也还罢了,指挥是靠主帅用身边的亲信将校,直接指挥各统兵官,现在可不是这样。

    孟学究所部,下面粮草官、参谋官等一应俱全,都等着与上级对接呢。结果师和军这两级现在都是空的,这仗打起来怎么办?马怀德来了,相应的组织却没来,这算什么事?

    马怀德正在临时征来的自己帅司里,仔细看今日各团主报上来的名单。自己这军都指挥使,没有手下这些将领,按现在制度,实在没多少用处。必须尽快把将领找来,哪怕师一级空着,也要先把自己的指挥机构建立起来。有了指挥机构,自己这都指挥使才名符其实。

    一切看完,马怀德对一边的杨途道:“各团主都报了人来,惟有孟党,一个人没报。这孟党虽然昨日立了些功劳,如此怠慢,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杨途道:“太尉,倒也不是如此。孟党本是归正人,去年冬天的时候,才与人一起考入军校。他从没有在禁军待过,哪里有人推荐?军校里认识的人,大多已经在整训过的禁军中。”

    马怀德想了想,道:“我倒忘了此节。说起来,孟党此人不得了,一年时间,就做到了团主。”

    杨途道:“当然如此。在军校里的时候,谁不知道此人?本来只是要做下级军官,哪里想到每有考试,必是第一,从来没有例外。到了最后,一直做到了团主。也算是军校里的传奇了。”

    马怀德点了点头。沉吟一会道:“昨日他及时发现契丹渡河,打了一场胜仗,鼓舞军心士气。看来此人对战事用心,以后必有大用。”

    说完,把手里的公文放下,皱起眉头道:“现在军官不齐,我这帅司,也只是徒有其名。看了各团主报上来的人选,还是少了,一时之间凑不齐人手。唉,整训一支军队,着实不易。”

    杨途道:“太尉,恕末直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帅司不能够没有人。实在缺人,从各团里先抽一批军官上来,哪怕只是作战、侦察、粮草这些最基本的机构先建立起来,也是好的。”

    马怀德摇了摇头:“帅司下面的人,必须熟悉听令,才能在作战的时候,如臂使指。各团的人在下面一样做事,抽调到帅司来,下面的事情耽误了,有什么用处?”

    杨途道:“很多事情,帅司不下令,下面各团自己做主张,往往不一致。真到了战时,难免就会乱糟糟的。哪怕不说平时,就是两军交战,各团任务,也要分得清清楚楚才行。如若不然,临战时难够会慌乱,那时可就麻烦了。我们八个团,不做区分,战时就不好协调。”

    马怀德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罢了,此事我再想一想,再做决定。”

    杨途称是。自己是在军校长时间受训过的,与马怀德这种只是短时间学过的不同。整训过后的禁军指挥,讲究的是系统,是体系,不是一个将领的事情。再厉害的主帅,也必须要有指挥体系,不然对手下指挥就可能失能。一时缺人,临时抽调人手就是,帅司不能一直这么空着。

    杨途离去,马怀德拿出一册文书,仔细研读。这是临行时,杜中宵帅司发下来的,整训过后的禁军的组织结构。一个军,指挥部门要多少人手,分成哪些机构,每个机构做什么,平时怎么管理,战时怎么指挥,一切都清清楚楚。在河间府的时候,马怀德向其余几位军主请教过,知道大致原则。

    不过,这套指挥体系,跟以前的禁军差距太大,马怀德不熟悉,心中有些疑虑。一切都紧急,契丹人就要黄河对岸,随时会杀过来。这个时候,使用一套自己都不熟悉的指挥体系,关键时候慌乱怎么办?

    叹了口气,马怀德站起身来,在屋里走来走去。自己从军多年,在陕西路跟党项打过仗,对于以前的禁军指挥,还是非常熟悉的。虽然身边没有亲校,有些不方便,但不会出大的差子。如果要使用新的指挥体系,从下面各团调军官上来,有些拿捏不定。这些人是下面团里的人,跟下面串连,把自己架空了怎么办?自己的命令,通过这些人发下去,还怎么指挥各团?

    到了门口,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马怀德深深叹了口气。

    河北路的禁军,现在的士卒其实都整训完了,与其他几军相比并不差。但指挥系统,实在是太过仓促。自己现在来做这个军主,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第51章 大败

    东方刚刚有些亮光,天地间一片矇眬。清晨的风吹在脸上,像是刀割的一样。

    吴城军营望楼上的士卒伸了个懒腰,对身边的同伴道:“快要天亮了,这一夜可真是难熬。起来伸伸胳膊,准备去吃饭。喝一碗粥,吃两个白面馒头,去睡上一觉,这日子不知多快活!”

    另一个士卒懒洋洋地道:“这一夜冻得我腿脚酥软,现在只想在火边,好好烤上一烤!”

    正在两人说着闲话的时候,两匹快骑从远方奔来。两个士卒一愣,急忙站起,定睛观看。

    那两骑到了营房门外,高声道:“我们是孟团主之下游骑,名为丘成和何汉良。适才在那边巡逻的时候,见契丹大军已经到了河这边,正在那里整军。估计天亮的时候,就要到你们军营来了!”

    望楼上的士卒听了,一下清醒过来。向下叉手道:“多谢哥哥相告!我们这便去报知团主!”

    下面的两人回了个礼,拨转马头,飞一般的向南去了。

    吴城刚刚起床,正在穿着衣服。一个亲兵进来,叉手道:“团主,适才有孟团主军中游骑来告,北边有契丹人过河。现正整顿兵马,很快就要杀到这里来了!”

    吴城一惊:“消息确实吗?契丹人夜里渡河,倒是难防!”

    亲兵道:“只是两个游骑来报,还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实情。”

    吴城一摆手:“速派游骑去看消息真假!还有,命令各营立即整军,不得有误!”

    亲兵叉手唱诺,快步出了帅帐。

    吴城加速度穿好衣服,命外面的亲兵取盔甲来,穿戴整齐。对亲兵道:“命令各营,点起本部兵马后,到我帅帐来。游骑若是回来,命立即来报!”

    东方露出了一抹鱼肚白,吴城与几位营指挥使商量过了,出了帅帐,焦急地看着北边。不多时,两骑快马急驰进军营。见到吴城带人站在帅帐前,高呼道:“团主,契丹人已经来了!”

    吴城听了,只觉口舌有些发干。咬紧嘴唇,大手一挥:“大军出营,迎战契丹人!”

    几个营指挥使一起叉手唱诺,快步跑回各自军阵。随着中间的吴城军队,开出了军营。

    刚刚立住阵脚,就只见震天的隆隆声传来。随着东边射来的第一道晓光,就见到北方无数的契丹骑兵滚滚而来。如同惊涛一般,无边无际。

    吴城倒吸了一口凉气。时间实在太短了,火炮还没有准备好,契丹人就到了阵前。咬紧嘴唇,高声道:“各军听令。契丹人进入五十步内,立即开枪。三排轮番发射,不得懈怠!”

    将士高声唱诺,一时间声震云天,全军气势如虹。

    只是眨眼之间,契丹大军就进入了数十步内。隆隆的马蹄声中,将领的命令根本听不清。有的士卒觉得距离差不多了,便就开枪。还有的士卒苦苦等命令,听见枪声响了,才慌乱开枪。

    不知多少契丹骑兵在枪声中倒下,只是全军没有丝毫停顿,径向宋军冲来。只放一两枪,契丹骑兵就冲进了宋军军阵。手中钢刀兜头向宋军士卒砍下,许多人倒在血泊中。前排宋军挺起手中的刺刀,与契丹军队战在了一起,一时间一片乱战。

    吴城在中间看得心焦,急命自己的第一营,立即向前进攻,争取把契丹人打退。

    哪里想到,契丹大军不知有多少,马蹄隆隆中,不断地从后面涌来。宋军的军阵已经乱了,被压回了军营里。吴城没有办法,只能回撤,在军营里心急如焚。

    此时天光微亮,契丹大军包围军营,前锋部队不停地冲击营门。不到盏茶时间,前边营门就被契丹人冲破,大量骑兵向宋军冲来。

    吴城叹了口气:“数万敌军,突然袭来,有什么办法?命令全军后撤!所有辎重都弃了!第一营断后,其余两营向张干军营退去!魏越,带第一营挡住契丹兵,不得军令,不许后退!”

    第一营指挥魏越高声唱诺,带着所部,慢慢在军营中形成防线。

    吴城看了看一片混乱的军营,暗叹了口气,带着本部兵马,向南边的张干军营退去。同时命令身边亲兵,速去张干军中报信。不要自己退到那里,契丹人追上来,张干还没做好准备。

    三里之外,张干刚刚起床,亲兵就冲了进来。叉手道:“团主,北边吴团主部受契丹人攻击,防守不住,向我们军营退来了!”

    张干吃了一惊,急忙道:“命令全军,立即列阵!还有,派人去知会谢池一军,随时做好准备!还有,立即报城中的马太尉,说契丹人来袭!”

    亲兵出去,张干轻抚额头,有些出神。契丹人来得实在诡异,竟然挑了这个时候。清晨起来,各军都比较松散,来不及列阵。更重要的是,游骑一般清晨出去,这个时候没有外部侦察。

    整训过的禁军,军阵列成,各种武器做好准备,才是战力最强的时候。纵然几倍敌军来冲,也很难冲破。这是体系的力量,现在的宋军,武器更新换代,体系尤为重要。但没有列阵,武器也不齐全,与契丹人作战变碰运气了。运气好,建制完整,依然可以大杀四方。运气不好,被契丹人冲乱了,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契丹人的骑兵,对上混乱的步兵,优势非常明显。

    溥古骑在马上,来回看着宋军丢弃的军营。里面有完整的营帐,有没吃完的粮食,还有宋军遗留下来的火炮,不由大喜过望。图古辞渡河,结果损兵折将,被宋军生生逼了回来。自己渡河,便就杀退了宋军,夺了他们营帐,还有这么多的战利口,自己这功可立得大了。

    看东方露出一片红光,又转头看缓缓退去的宋军军阵,溥古手举钢刀,高声道:“儿郎们,天时尚早,随着我追上去,再杀一阵!这些宋人,没了城,没了火炮相助,如何是我们的对手!”

    一众士卒一起欢呼,举刀乱舞。这些日子一直失败,让契丹人非常郁闷。这一场大胜,可以扫一扫这几天的晦气。若是能再胜一场,实在振奋人心。

    张干骑在马上,看着北方退下来的吴城所部人马,心中紧张。前天孟学究大胜一场,宋军都觉得自己实力强劲,契丹人必然不是对手。没有想到,才一天时间,就被契丹人杀败。

    三里的距离,两军相中距不远。只是盏茶时间,吴城便就看到了前方的张干军阵,出了口气。这一次自己实在败得莫名其妙,有了张干相援,且与契丹再战一场。

第52章 一败再败

    看吴城所部已经离得很近,张干道:“不要放枪炮,且等吴团主带所部过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喊杀声响起。随着喊杀声,来的吴城所部阵形有些溃散,向军营直直而来。

    张干正在派人接应,突然想了起来,厉声喊道:“速去知会吴团主,带兵绕过军阵!不要带着所部直向我们来,如若不然,反被后边的契丹人所乘!”

    亲兵应诺,急忙拨马,向正冲过来的吴城奔去。眨眼之间,到了吴城面前,叉手唱诺,道:“张团主军令,吴团主速带所部绕过军阵!不要直冲过去,要防后边的契丹人!”

    吴城一愣,才想起来张干的意思。自己所部军阵已乱,后边契丹人跟着杀了过来,如果直向张干所部冲去,必然冲乱他的军阵。而且有自己所部,张干就不方便放炮,后边的契丹人跟着就杀到阵前了。

    急忙吩咐亲兵传自己军令,绕过前边的军阵,向东边退去。只是此时离着张干军阵已经不足一里之遥,所部又被杀散了,传递军令哪有那么顺畅?

    看着吴城军阵向自己退来,张干不由心急如焚。只是此时军心已乱,后边契丹人杀得又猛,一时之间,吴城也没有办法带着军队转变方向。

    见不是办法,张干厉声道:“涂康,立即带你部上前,把退下来的军队引到侧面去!有敢不听军令的,立斩阵前!若被契丹人冲到阵前,可就全完了!”

    涂康叉手唱诺,带了所部人马,齐齐压了上去。用刺刀逼着,把退下来的军队向一边赶。乱军中有人不听军令,被连斩六七人,才乖乖跟着向旁边转了过去。

    张干微出了一口气。只要阵前开阔,自己的炮兵能发挥作用,应该能挡住契丹人吧。

    溥古带着所部,紧紧咬在吴城军队后边。见他们突然向东边而去,一想就明白了宋军用意。举起手中钢刀,高声道:“儿郎们,不要理那些败退的宋军!随他们去,我们直直杀上前!”

    说完,一提马缰,率先向前冲去。后边的契丹骑兵大声呼喊,随在溥古的身后,猛冲上前。

    等吴城军队转了方向,慢慢离开自己火炮射程的时候,就听见马骑隆隆。张干一看,契丹骑兵已经尾随宋军后面,如潮水一般向自己军阵扑来。

    此时前面还有宋军残兵,张干已经顾不得了,厉声道:“开炮!”

    军令传出,各炮位的炮兵急忙纷纷点着了炮捻。随着硝烟在军阵中升起,炮弹落入前方,倾刻间就爆炸开来。许多契丹骑兵和马被碎片打中,纷纷倒在地上。

    溥古红着眼睛,高声道:“杀!只要冲上前去,宋军的炮也没有用处!”

    一里的距离,倾刻间就过。虽然有不少契丹骑兵马被惊,四处逃去。但还有更多的契丹骑兵,借着刚刚冲杀带起来的冲劲,冲进了宋军阵中。

    宋军挺起刺马,与冲过来的契丹骑兵战在一起。一时间,战场上混乱不堪。

    张干正想命令侧翼民兵出击,把契丹人的后续力量挡住。转头一看,吴城所部正好走到自己军队的侧翼,挡住了路线。心里直叫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炮兵不断轰鸣,不时有冲上来的契丹骑兵倒在路上。可契丹人的士气起来,不顾伤亡,源源不断的大军冲过来。用不了多少时间,宋军的前阵已经被冲破。

    见有大队契丹骑兵从西边绕击自己侧翼,张干叹了口气:“罢了,命令全军,准备撤退!掩护吴城所部,退到谢团主那里。这一战,实在败得窝囊!”

    如果不是被吴城退来的军队所挡,自己怎么可能会面临这种局面?为了不伤友军,炮兵迟迟不敢开炮。等到开炮的时候,契丹人已经离军阵不远,步兵又没有做好准备。

    命令全军撤退,张干又道:“去知会吴团主,不要直直退到谢团主那里。绕开他们军阵,做谢团主的左翼。我部退到那里,做他的右翼。此次被契丹所乘,不可再大意了。”

    张干虽然被冲进了前阵,整个军阵未乱。下了撤退命令,三营结成阵形,慢慢向后退去。他们不像吴城所部那么慌乱,契丹人不敢紧追。

    溥古看着宋军退走的军营,大喜过望。这些军营里都留有最紧缺的粮食,契丹军队得到,可以解决很大问题。而且退得仓促,宋军的火炮都留了下来。与宋军相比,契丹最差的是什么?当然是火炮了。有了这些火炮,何必再害怕宋军?两军对轰,不定哪个败。

    定下心来,看着慢慢退走的宋军。溥古犹豫了一下,咬牙道:“今日是我们的吉日,万万不可错过了!儿郎们,跟住宋军,我们再下宋军一营!今日边胜三场,前所未有!”

    身边将领一起鼓噪,随在溥古的身后,跟着宋军向南追去。

    谢池站在阵前,手中举着望远镜,看着前方。身边两个游骑,正紧张地诉说着前方战况。听两人说完,谢池道:“去知会吴城和张干,退下来的兵马不可直向我军阵冲来,分到两边。若是有直冲来者,告诉他们炮火不长眼睛!摆不脱后面的契丹人,还敢直退下来!”

    亲兵叉手应诺,拨马去了。此时远远已经可以看见退下来的宋军,离着二三里地。

    退了这么远,吴城所部终于慢慢回过神来。吴城叫过几位将领,来不及训斥,命令他们立即整训部下,绕开前面的谢池军阵,退到左翼。并派出亲兵,去知会谢池。

    看着吴城和张干两军,向自己两翼退去,谢池轻轻出了口气。命令所部炮兵,做好准备,契丹人一进入射程,立即开火。步兵军阵之间,把所有臼炮摆了出来。

    溥古紧紧追在张干所部身后,见他们改变方向,向前方军阵的右翼绕去,不由一愣。在前方的吴城所部,已经到了谢池左翼。张干所部,再到了谢池的右翼,这仗不好打了。这两支军队可以以谢池的军阵为核心,重新建立防线。契丹人再想冲进军阵,可就不容易了。

    一边的将领道:“将军,我们要不要向前冲?”

    溥古一咬牙:“已经到了这里,怎么也要试一试!命令全军,直冲宋军中军!”

    契丹大军高声呼喝,举着手中钢刀,向谢池所部冲去。

    敌军尚在一里之外,谢池的炮兵就已经开火。各种射程的火炮,把一里之地变成了火海。连续战了三阵,契丹骑兵也开始疲惫。随着大量骑兵倒在路上,后面的军队开始犹豫。

    谢池面沉似水,看着冲过来的契丹人。炮兵全力开火,骑兵想冲过来并不容易。张干若不是被吴城退兵挡住了射程,也不会被契丹人轻易冲破军阵。

    冲了盏茶时分,前线已经倒下了一千余契丹人。溥古看冲不到宋军的军阵前,知道再打下去也没有用处。恨恨看了宋军一眼,道:“撤军!等我们休息过了,再来战一场!”

    看着缓缓退去的契丹大军,谢池看了看两翼的退兵,摇了摇头。这两支军队退下来,自己也不能追上去。看今天的样子,大败给契丹军,必然吃了大亏。

第53章 重新编组

    马怀德站在城头,拿着望远镜,不时擦擦眼睛,看着五里之外的谢池军营。马怀德看到的,实际是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楚。可他一刻也不敢把望远镜放下,好像能看到一样。

    杨途道:“太尉,看时间,谢池应该是守住了。若是守不住,应该退到城门了。”

    马怀德道:“哪里能够说得清?也有可能是双方激战,最后胜负,可是难说的很。对了,你派人好好守住城门,不可大意!若是失了乾宁军,我们都要受朝廷重惩!”

    杨途叉手称。乾宁军城头的火炮不少,自己三千多人,城中物资又多,契丹人想攻可不容易。

    看了一会,马怀德又道:“还有,知会城外的几位团主,若是抵挡不住契丹人,就绕城而过到城南去,不要冒然撤入城中,以防被契丹人所乘。我们数万大军,集兵于一处,契丹人并不易胜!”

    不等杨途应诺,城下就有游骑飞奔而至。到了城门前高呼:“谢团主击败了契丹人!太尉,前方大捷了!三团人马已聚在谢团主军营,契丹人退去了!”

    听了这话,马怀德在城头愣了一会。轻轻放下望远镜,长出一口气:“谢天谢地,可算是把契丹人击退了!这一次来得好凶险!”

    说完,在城墙上来回走了几步,道:“各团分开驻防,看来破绽很大。立即命城外的几位团主立即进城,商量接下来的战事。契丹大军已经渡河而来,接下来必然大战不断!”

    一边的亲兵高声应诺,跑下城去。

    出了口气,马怀德收起望远镜,与杨途一起下了城墙。回官衙的路上,马怀德突然道:“现在战事火急,我本想慢慢建立自己的军级帅司,看来不行了。帅司不建起来,各团各自为战,如何能够挡得住契丹大军?今日看来,若契丹人能够抓准时机,攻破一团并不难。”

    杨途道:“那是自然。一团只有三千多人,若契丹数万大军来攻,没有地利,很难抵挡。”

    马怀德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个道理。先前没有想到契丹人会一夜渡过这么多人过河,被他们抓住先机。此战之后,各团不应离得太远,要相互照应。”

    杨途略犹豫了一下,道:“太尉,以前在军校里的时候,这种情况如何布置,如何防御,记得都教过的。若是防守,必然有不得不防的地方,有主力驻守。与主力守望相助的,再派兵马。帅司手中应该有足够的预备队,能够应付突发事情。”

    马怀德愣了一下,道:“原来学过吗?我怎么不记得?”

    杨途微摇头,没有说话。马怀德本是雄州知州,只是短时间到军校感受了气氛,然后带了教材回去自己看。他学到了多少东西,实在难说得很。由于官职较高,而且以前在禁军的时候表现突出,才成了这支新军的主帅。当然,也是因为在军校里学过的禁军军官,实在没有合适人选。

    做为指挥官,像这样守城,军校里当然是教过的。不会非常详细,也不会死板,但大致原则,如何利用地形,如何侦察,遇敌如何作战,都是教过的。马怀德只想着自己缺人,这些哪里想得起来?而且他把教材当作以前的兵书,没有老师教,也难以学通。

    回到帅司,马怀德落座,端着茶在那里出神。他久经军旅,还不至于被今天的败仗吓着。他现想的是,自己到底做错了哪些事。为什么其他宋军,自杜中宵救唐龙镇后,与契丹交战从无败绩,自己一来就碰到败仗了呢?其他几支整训后的禁军,与自己的军队相比,到底差了些什么?

    仅说军官不够是不对的,契丹人兵力多也不是借口,还有很多自己忽视了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自己其实对河间府军校教的东西不认同。虽然看了教材,但并没有认真学习。甚至学的进候,有些地方还会下意识的,觉得教材里教错了。今天这仗,才真正敲醒马怀德。

    日上三竿的时候,各团主纷纷进了城,来见马怀德。

    吴城和张干一进帅司,便就跪在马怀德面前,一起叉手道:“太尉,今日契丹突然渡河来袭,末将作战不力,败退而回,还请责罚!”

    马怀德扶了二人起来,道:“契丹人突然而来,谁又能够想到?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不必放在心上。只要后边振奋精神,必然能够一雪今日之耻,战胜契丹人!”

    两人站起,见马怀德表情真挚,忙一起道谢。

    命各团主落座,马怀德道:“昨夜契丹人突然渡河,今日凌晨,袭击吴城军营。吴城虽然率部与契丹死战,奈何来的契丹人太多,只好退到张干营中。可惜冲乱了张干军阵,又被契丹人下一城。此战是我军大意所致,两位也不必过多介怀。回去重整本部将士,做好准备,来日打回去就是。”

    吴城和张干一起应诺。听马怀德并没有责备,感到庆幸,有都有些不好意思。

    命两人坐下,马怀德又道:“依游骑所报,来的契丹人不下五万人。我们九团人马,不足三万,与契丹人相比,处于劣势。不过,我军有枪有炮,有坚城可守,也不必怕了契丹人。各团用命,与契丹在乾宁军城下,战上一场!我就不信,别的军队能赢契丹,偏偏我们不行!”

    众团主一起叉手,高声道:“太尉,一场小败而已,何必怕了他们!”

    孟学究入下手,看着众人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安。败了没什么,关键的是要总结经验,搞清楚为什么败了。只有搞清楚败因,才能够后面改过来,才能够打胜仗。

    现在马怀德不追究吴城和张干,鼓舞大家的士气,可以理解。大敌在外,首先应该团结人心,不能一上来就对属下重压。不然,各团主各怀心思,这仗就没法打了。实际上猜到契丹会夜里渡河,孟学究的游骑就夜里巡查,早早发现了契丹人,报告了吴城。吴城作为最靠北的一军,夜里不派游骑,导致被契丹人突然袭击,责任是跑不掉的。至于张干,被吴城败军所冲,倒实在怨不得他。

    这一仗,吴城所部损失了一千余人,还有所有军需粮草。张干损失了二百余人,军营也丢了。单从人数上,契丹人其实并没占什么便宜,不过失了两座军营,是当然大败。

    马怀德看着众人,道:“现在看来,各团分别驻扎,各自为战,对契丹甚是不利。我的帅司缺少军官,迟迟建不起来,难免影响作战。各位回去,从团里选合适军官,到帅司来做事。非常时期,只能够如此了。团里剩下的人,只能多操劳了。”

    毕德影拱手:“不知太尉要些什么军官?我们是团,许多帅司要用的人,团里没有。”

    马怀德道:“此事不急,我会写明需要什么人,各团出多少给你们。这是大事,马虎不得。现在军中缺少师一级,虽然少军官,还是先建起来。城北三团,以谢池为师主,管辖吴城和张干两团。城南则以孟党为师主,管辖周正海和邵海两团。其余三团,则以杨途为师主,受其管辖。”

    几位团主虽然心中疑虑,还是一起拱手称是。这个师主只是空名,既没有品级,又没有相应的机构和直属部队配置,显然只是利于协调而已。与真正的师主,可以独当一面相比,实在是差得远。

    三位师主,谢池是因为今日只有他守住了,杨途是老将,孟学究则是前几日获胜,其余人都没有什么话讲。现在看来,九团各自为战,实在是没法指挥。

    孟学究面无表情。现在升自己的官,并没有感到高兴,而是感到一种责任。这个师主,只是临时设置,其余两军会不会听自己指挥?实际难说的很。

第54章 相持

    城外契丹军营里,溥古向古匿指着今日缴获的军粮,喜滋滋道:“将军且看,今日占了宋军两座军营,缴了不少军粮。看样子,我们五万大军,可以吃上三五日。”

    古匿点了点头:“好,好,你今日打得极好!若每战都如此,宋军能抵抗多少日子?如果能占了前面城池,我们立的军功可就大了,必然让其他人刮目相看!”

    溥古道:“只要再战上几场,攻破前方城池何难!这两座军营里,还缴获了四十多门炮,而且还有炮弹。宋炮最是犀利,那城池能挡得了几炮?”

    古匿不住地点头,喜气洋洋。没有想到,溥古此次过河会这么顺利。一日两战,就击破了宋军的两座军营,一下子到了乾宁军城下。一鼓作气,再打上几仗,宋朝哪里还能抵挡。

    看过了战利品,古匿与溥古进了帅帐。今日大胜,军营中杀羊煮米,喜气洋洋。

    在中间落座,古匿道:“今日大胜,且让众将士痛饮一番。明日一早,再整起兵马,与宋军战上一场。到前边城下,架起缴获的火炮,把这座城池攻下来。”

    溥古道:“将军,前方宋军有数万兵马,现在都聚在城下。要想攻破,非一朝一夕之功。”

    古匿有些不悦:“今日如此顺利,怎么不能乘胜追击?若兵力不足,我可以请求再派些兵来。宋军在乾宁军一带,有八万兵马,我们十万骑兵总是够了。”

    溥古道:“将军,宋军猥集一处,还是极难缠的。想胜他们,最好能让他们散开,各个击破。今日破了宋军两座军营,他们与后面的军营聚在一起,并不好打。”

    古匿点了点头,沉吟一会,道:“既然如此,这两日你便休整一番。等后面大军来了,再与宋军作战不迟。我们大军已占长芦镇,等从那里渡河,与你军一起南北夹击。”

    溥古急忙称是。今天最后与谢池作战的时候,溥古感觉得出来,宋军一旦摆好阵势,其火力是非常凶猛的。自己要想攻破,可不容易。最好的办法,还是像今日凌晨一般,突然袭击。列阵而战,实在不是契丹的长处。不擅长攻城,不擅长列阵而战,契丹的办法不多。

    聊了一会,火上架着的羊熟了。兵士端了酒进来,为众人摆好酒碗。

    溥古道:“这是今日缴获的宋军美酒,极是力气大。一口入肚,便如吞了火炭一般。将军千万多饮几杯,吃些肉。这酒不常得,今日极是运气好。”

    古匿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连连咂嘴道:“果然好酒!今夜不醉不归,为你们庆贺!”

    第二日,孟学究带了自己属下三团,从城南移动城北,与谢池的三个团鼎足而立。杨途除了守城之外,属下的另两个团,作为军队的预备部队,随时应付突然事情。

    经过了昨天的一场败仗,马怀德不敢再大意,不能慢慢完善自己的指挥机构了。手下各团,也不再分散驻扎。周边空着的村镇就空着好了,各团互相策应,与契丹军队相对。

    驻下营房,孟学究到了外面,选了一处高地,拿起望远镜看数里之外的契丹军营。仔细看过,观察好了周围的地形,才回到自己帅帐里。

    不多时,周正海和邵海两人过来,求见孟学究。让两人进了帅帐,各自落座。

    周正海道:“师主,对面的契丹人没有出兵,而是驻在那里。看来他们并不急着求战,而是要与我们长期相对。看那边的样子,不下五万人,着实大意不得。”

    孟学究道:“契丹远道而来,粮草运输不便,怎么会与我们长期相对?依我看,是昨日他们与谢池战了一场,没有讨到便宜,只能暂时停战。想来是等后方大军支援,来了援军,必然还会猛攻。”

    邵海道:“若是如此,我们该如何应对?乘契丹大军未到,不如径直前出,与他们战上一场。”

    孟学究摇了摇头:“且看太尉如何安排吧。我们现在数支大军聚在一起,必须统一行动,才能有效抵御契丹人。我们只有三万多人,面对五万契丹骑兵,紧紧聚在一起才好。”

    周正海和邵海两人点了点头,放下心来。他们划到孟学究手下,生怕孟学究好战,硬要上前与契丹人战一场。两军对峙,一时间没有战事,就安全了许多。

    几个人饮了几杯茶,邵海道:“师主,数万大军聚在这里,是今年最大战事了。”

    孟学究道:“应该是了。自从契丹人入境,攻城不利,一直在寻找跟我军野战的机会。这次我们主动应战,他们必然不会放过。很可能契丹会派大军来,与我们在此决战。”

    两人吓了一跳。周正海忙道:“依学究看来,契丹能派多少人到这里?”

    孟学究想了想道:“我们在乾宁军,若是兵力集中起来,加上李惟贤太尉所部,共有八万人。契丹要想胜利,派十万大军来也不稀奇。依我估计,这一场战事可是不小。”

    周正海看了看邵海,暗叹口气。自己这些河北路禁军,多年没有战事,本就是松垮惯了。今年一年整训,士卒练得差不多,军官却远远没有完成。在现在朝廷禁军中,属于最弱的档。可面对强敌,帅司把自己这些人派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

    旁边的河间府,有刘几和刘兼济的十万大军。不派他们,却派这些河北路禁军,难道是故意向契丹示弱?契丹大军入境,示弱有什么意义?

    这些日子,这些到乾宁军的将领一直在讨论此事,也说不出个道理,只觉得自己倒霉。

    说一会闲话,孟学究道:“这两日没有战事,你们不可懈怠。把周围地理观察好,做好如果与契丹作战的计划。越细越好,将来必有用处。”

    周正海道:“这一带一马平川,连个土堆都不易找,还要做什么计划?契丹人来战,与们交战就是了。我们只要紧守军营,纵然契丹兵众,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孟学究道:“即使平地,有计划和没计划,也是大不同。军中都有火炮,如何布置,才有最大的杀伤。所部步军,如何与炮兵协同作战。如果契丹退走,骑兵如何追赶。一切都要计划好,不要事到临头了才临机处置。时间紧了,能不能做出对的选择,可是难说得很。”

    周正海和邵海一起叉手称是。孟学究说的,都是在军校里学的内容。不过河间府军校时间短,讲的内容不全,考试也不严,很多将领学的并不怎么样。哪怕记得这些,也不觉得自己真正带兵要用。

第55章 不重要的战场

    河间府帅司,杜中宵把乾宁军来的公文放在案几上。站起身来,踱了几步,对一边的刘几道:“马怀德把手下所部分成三师,指认师主,摆开了阵势。契丹人第一天胜了两场,第二日并没有进攻。”

    刘几道:“契丹停了下来,倒是出人意料。还以为他们胜了两阵,会接着进攻呢。”

    杜中宵道:“第一天最后攻谢池,契丹人吃了个闷亏。如若不然,他们第二天怎么会停下来?现在看来,契丹有可能在那里等着调兵,等大军到了,再进攻乾宁军。”

    正说着话,富弼从外面进来,道:“刘兼济所部,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救乾宁军。”

    杜中宵摇了摇头:“暂时先让他准备着吧,不必急着去。等到契丹人把城外的军队战胜了,开始围城的时候,再去救比较好。如果契丹人做不对,就让马怀德跟契丹人战一场。还有,命令李惟贤所部,立即向乾宁军进发,与马怀德合兵一处。契丹可能增加军队,我们不能只靠马怀德的四万人。”

    富弼一怔:“如此说来,乾宁军以南,就不布置军队了?”

    杜中宵道:“倒也不是。朝廷派出的骑兵,已经到了德州,过几日就会到永静军布防。有他们,李惟贤就不必再守南边了。现在看,契丹很可能派大军攻乾宁军,与我外面大军交战。马怀德所部都是新近成军,战力还不能够指望,多些人总是好的。”

    刘几道:“沧州来的消息,契丹军队已经围城,不过攻城不顺利。城中火炮威猛,契丹人根本到不了城下。纵然曾经不计伤亡,派人蚁附攻城,面对城上火枪,也没有半分用处。”

    杜中宵点头:“这一仗最要紧的,就是沧州城能不能守住。如果沧州城守住了,契丹人此番南下就无寸功,只怕想走也走不了。沧州那里攻城不顺利,契丹更有可能调兵去乾宁军。”

    几人走到桌前,看着上面铺的地图。杜中宵道:“契丹从信安军而来,而后过黄河,直奔沧州。侧翼渡黄河攻乾宁军。第一次渡河被发现,立即就被打了回去。第二次夜里渡河,突袭我军成功。如果他们攻沧州不顺的话,很有可能会调大军到乾宁军附近,与我军大战。人哪,不撞南墙不死心,到现在契丹人还是认为自己野战强过我军。乾宁军那里,有数万大军,他们怎么会放过呢?所以接下来的战事,很可能就是乾宁军那里。南边有守军,我们把今年河北路整训的军队,就全部调到乾宁军,与契丹战上一场。”

    富弼有些担心:“河北路禁军只整训一年,军官不足。他们与契丹人作战,会不会发生意外?”

    杜中宵道:“没有办法,我们也没有足够的军官了,只能让河北路的禁军自己选人了。现在与契丹军队作战,主要目的,是拖住契丹军队。等我们其余军队准备好了,断其归路。派其余的几军去,怕把契丹人给吓跑了,河北路禁军正好合适。他们战力说强不强,与契丹对阵,恰是刚好。”

    富弼不说话,明显心中不忍。知道他们战力不强,还派上战场,心里那关过不去。

    杜中宵道:“没有办法,不如此做,契丹大军受挫,很可能就退回去了。他们全是骑兵,退了我们想追也难。四十万大军,能够聚在幽州,是难得的机会。不能抓住机会,把他们全歼,说不过去啊。而且河北路的禁军虽然军官不足,体系还不完善,战力也不要小看了。只要将领用心,指挥得当,契丹军队也难说会占到什么便宜。马怀德已经重新编组过,全军聚在一起。依我看,加上李惟贤所部,契丹哪怕出动十万大军,也不一定能占上风。”

    看富弼不信,杜中宵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也不分辨。

    现在看得出来,契丹军队的战力,与新的宋军有根本的差距。哪怕河北路禁军时间不足,军官也不完备,也不是契丹军队能比的。士卒训练了一年,其实已经够了,现在缺的是指的挥。军官不足又怎么样呢?在战争中,人才会很快成长起来。八万人的部队,能够练出一军来,也不是契丹能对付的。

    为了吸引住契丹人,杜中宵并不介意牺牲掉沧州。要想围歼数十万契丹军队,付出这样的代价,也是可以接受的。当然,沧州如果能守住,就是此战的大功臣。

    战兵四十万,签军四十万,为了供应他们,会把契丹国力抽空。让他们多留在宋军一天,契丹国力就弱一分。等到宋军进攻,就由摧枯接朽一般。

    刘几道:“契丹数十万大军入境,终究是大患。如果赵太尉那里计划妥当,准备就绪,还是及早发动战事的好。只要我们攻入契丹,他们必定回援,沧州的围也就解了。”

    杜中宵道:“昨日公文,圣上欲要再调五万人去京东,彻底堵死契丹南下之路。一两个月后,与我们一起合围契丹大军于沧州。看起来,圣上对于此次围歼军队,看得很重。不是我不顾乾宁军的安危,而是要尽可能消耗契丹实力。再过一个多月,契丹的军粮就该困难了。那个时候我们也准备好了,一举攻进契丹境内,合围契丹大军,岂不是更好?”

    富弼叹了口气:“圣上一向中正平和,不是冒险好战的人。这一战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是下了决心,一定要置契丹大军于死地。哪怕冒上些风险,也在所不惜。”

    杜中宵笑了笑,没有说话。赵祯是个明智的人,却未尝就是什么中正平和,不好战。党项元昊初叛的时候,宋朝的措施非常激烈。只是宋军的表现实在糟糕,赵祯只能接受现实,最后与党项讲和。这几年以来,杜中宵对外战事连战连胜,未逢一败,最远已经恢复了西域。有这样的强军,跟皇帝讲应该天下和平,不对外生事,怎么可能?

    随着契丹南下沧州,宋军的包围圈慢慢成形,赵祯的信心越来越足。如果能把契丹军队拖在乾宁军一带,赵祯可能还会向前线增兵。能把契丹的主力一战歼灭,倾尽国力又如何?

    杜中宵对此心知肚明,这一段时间,主要是弄清北边幽州的地理民情,做好战事计划。赵滋带着一帮官员,天天为此事忙碌。幽州一带的地理基本搞清,正在慢慢绘制更详细的地图。进攻的时候,每一军到每一团的任务,进攻的路线,都尽量标出来。

    现在做的计划,很可能与将来发生的战事并不一样。但有了这计划,各军就明确知道了自己的作战任务,不会成为无头的苍蝇。数十万大军齐头并进,那种场面,杜中宵想起来都有些激动。

    现在正是最无聊的时候,乾宁军战事对宋军其实并不重要,真正的主力部队并不在那里。可数万大军作战,又不能不用心,胜败随时影响人心。为了不让局面发生大的变化,杜中宵手据十万大军在河间府坐镇,一有意外,随时救援。为的,也只是把契丹军队留住而已。

第56章 人多粮少

    沧州城外,耶律洪基带着一众大臣,由古匿陪同,看他运来的宋军火炮。

    古匿指着火炮道:“宋军的火炮着实精良,非我朝火炮可比。下官想陛下正带军围城,古于无法攻到近前,特把这些火炮送来。有些利器,攻破沧州城何难!”

    耶律洪基点了点头:“好,甚好!宋军火炮打得完,打得准,着实是厉害。有了此炮,当能攻破沧州城墙。破了沧州,这一仗就是大胜!”

    一众大臣一起叫好。到了沧州已经有些日子,被城头宋军火炮压制,契丹人根本到不城墙下。沧州是大城,火炮比长城口厉害多了,没几天契丹的火炮就被打烂。这些日子,契丹将领对宋军的火炮都快魔怔了。古匿抢了数十门炮,运到城下,对攻沧州城是天大的好事。

    领着众人到了另一侧,古匿指着堆着的一堆炮弹道:“这些都是大宋军的营帐里搜来,是火炮用的弹药。只是我们不知道如何鸣放,不敢乱试,全都送到陛下这里。这些弹轻重不一,依下官估计,那些轻的炮弹,应该是宋军常用,打过来会炸的那一种。”

    耶律洪基上前仔细看了看,道:“应该是了。无妨,等明日让军中炮兵试一试。都是炮,又有什么不一样的?试得好了,便就用这些火炮来攻城!”

    一切看完,到了旁边大帅坐了,对古匿道:“此次乾宁军一战,你连破宋军两营,是前所未有的大胜,必要重赏!我军不善攻城,偏偏宋军又都躲在城里。而且城头有火炮,以前的攻城器具,已经全部都没有用处了。现在宋军在城外的,就只有乾宁军。我这里再拨付你五万兵马,与宋军大战一场!”

    古匿急忙拱手称谢。想了想道:“宋军的火炮着实犀利,两军作战的时候,若他们列好阵势,用火炮轰击,便极难靠近。如果能够冲到近前,他们都只是用火枪而已,并不是我们骑兵的对手。”

    耶律洪基点了点头,道:“你意欲如何?”

    古匿拱手:“要想突破宋军防线,最好有重甲骑兵。沧州城下,宋军又不出城迎战,重甲骑兵在这里没有用处。微臣斗胆请陛下,派些重甲骑兵到乾宁军,助微臣与宋军之战!”

    耶律洪基一时不语。重甲骑兵是契丹国本,三万人而已。这三万重甲骑兵,是契丹大国的标志,草原上的游牧部族轻易不敢反叛的依仗。不过现在攻沧州城,连城头的宋军样子都看不清楚,重甲骑兵实在没有用处。没有仗打,这些重甲骑兵在这里还有用吗?

    想了又想,耶律洪基道:“好,我便派一万五千重骑,随你去乾宁军!此去必须大胜!胜了必然有重赏,若是败了——你不必回来了!”

    古匿大喜过望,拱手道:“陛下安心!有重骑相助,微臣必把宋军杀得七零八落!”

    过了黄河,古匿只觉得意气风发,忍不住一声长啸。宋军用枪炮这么多年,周围的势力,特别是契丹还是注意到了变化。现在他们觉得最有用的,就是用重甲骑兵,以最快的速度突破火炮封锁范围,对火枪步兵近距离杀伤。对于进攻者威胁最大的是开花弹,宋军火炮的数量又多,一般的轻骑兵和步兵都很难突破。到了火枪手面前,数量不足,只能被火枪射杀。如果是重骑,开花弹的破片威胁不大,骑兵可以冲到宋军阵前。等骑兵近了身,挨过火枪齐射,宋军的刺刀就显出劣势来。与长矛相比,上刺刀的火枪远远不如,根本挡不住如墙而来的重骑兵。

    前些日子最后被谢池一军挡住,契丹军队就明白,仅靠他们的轻骑兵,只有依靠突袭,才能与宋军作战。现在宋军紧紧聚在一起,互相支援,契丹的机会实在不多。

    现在有了重骑就不一样了。可以摆开阵势,与宋军好好战上一场。

    到了军营,溥古和图古辞一起出迎。见到古匿带来大量军队,都欣喜异常。

    到了帅帐坐下,古匿道:“此次去沧州,圣上对前些日子的胜利,是交口称赞。又派了五万人,还有一万五千重骑,让我们好好与宋军战一场!”

    溥古看了看图古辞,向古匿叉手:“将军,你这几日去沧州,我们这里却有两个坏消息。”

    古匿道:“现在我们十万大军,还有一万五千重骑,足以把前面宋军碾碎!还能有什么坏消息?”

    溥古叉手道:“一是宋军也增兵了。原来在乾宁军南边的四万宋军,前日到了乾宁军城。现在前方的宋军,有八万人之多。我们虽有十万大军,也没多大优势。”

    古匿脸色有些不好看。现在契丹人也知道,两军战力不能只看人数。以前双方军队战力差不多,军队人数,大约代表了双方的战力。现在宋军早已今非昔比,只看人数,契丹人要吃大亏。宋军增兵之后有八万人之众,契丹十万军队,实在没什么优势。

    稳定了下心情,古匿道:“现在我们有了重骑,与以前不同,不必怕宋军。还有什么消息?”

    溥古道:“还是前日,北边的钓台寨宋军,突然出城袭击了我们的运粮军队。一时不防,被宋军得手,抢了许多粮草去。他们带不走的,全部都焚毁了。我们这里,现在粮草紧张得很。将军又带来了五万大军,军中粮草,实在供应不上。”

    听了这话,古匿一下子站了起来,厉声道:“宋军的粮草,都在城里,我们攻不破城池,一粒粮食也抢不到。后边粮草运不来,难道我们在这里要喝风吗?”

    自己带五万军来,可没有带粮草,本来是想后续运粮过来的。哪里想到,运来的粮竟被抢了。

    自从契丹大举越境,初其还很谨慎,运送粮草时都有大部队护送。时间长了,慢慢就松懈下来,经常没有军队护送,运粮队就来了。这一次便是这样,过于松懈,被钓台寨的宋军抓住机会,出来狠狠抢了一次。带不走的粮草,就地烧掉了。

    此次出兵,契丹非常地困难。被抢一次粮草,可不是命后面再送就有的。幽州一带,粮草早就已经光了,现在都是从外州军运来。这次被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补上。

    在帐内来回踱步,好一会,古匿才道:“现在军中缺粮,要如何做?没有粮草,不要说打仗,我们在这里根本待不住!”

    溥古道:“末将已经问过,现在后方也无余粮。只能等五日后,才有粮草到这里。我们这里还有些宋军军营里抢来的粮草,每人一日一餐,勉强能够支撑住。”

    古匿看着溥古,又看了看图古辞,目光锐利。过了好一会,沉声道:“一日一餐,还怎么打仗?”

    溥古道:“暂且等五日吧。有什么办法?将军,我们千里运粮,本来就不方便。”

    图古辞叉手道:“一日一餐,能不饿死就是难得,实在打不了仗。将军,暂且等五日,等到粮草到了,我们向宋军杀一个狠的!”

    古匿沉着脸,摇了摇头,一时不语。过了好一会,道:“若是我们进攻宋军,能不能抢到粮草?”

    溥古摇头:“宋军的粮草,都是运到乾宁军城,军营里没有存粮。纵然打胜了,也无所得。”

    古匿道:“宋军断我们的粮道,难道我们不能断宋军粮道吗?”

    图古辞叹了口气:“我们也是这样想来着。打探过了,才知宋军的粮草是运到雄州,而后从雄州运到河间府。乾宁军这里的军粮,都是从河间府运来的。从这里过去,一路上都有宋军的城堡或探子,瞒不过宋军的眼线。河间府又有重兵,抢不来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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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大宋介绍:
一个灵魂穿越千年,来到了北宋中期仁宗当政的时候。
在小县城里做生意改善家境,到中进士做官,一步一个脚印,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在宋朝最繁荣的时候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位极人臣。风雨大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雨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雨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