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大胜
黄河,又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所亲看到儿子被欺负了生气了,所以动手教训一下异族蛮子,于是就有了这场天罚,这个道理,或许是说得通的。
不过更合理的解释是,孙悦与郭无为早在刘钧还活着的时候,就在汾河堤坝上埋了无数的炸药,只等时机一到,派一点兵马给点了便是。
先知,加炸药,确实是可以为所欲为。
正所谓水火无情,自然之力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们也要惧怕的东西,何况是这些契丹兵了,去过山-西的都知道,晋阳城地势相对较低,四周都比较高,所以这洪水一泄,根本就挡无可挡,冲出个湖来都不奇怪,当场就将近二十万的契丹兵给冲成了傻哔,浅一些的地方,河水差不多能过腰,而深一些的,不到五分钟,不会游泳的就全死了。
契丹人中,会游泳的可不多。
当然,水火无情,可不是只淹辽人,母亲河发起狠来,也不管你是不是我儿子,晋阳城内所有的百姓也跟着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这一波会死多少人谁也不知道。
这还是孙悦第一次,为了胜利而不择手段。
直接淹死的契丹人虽然不少,但终究也还不至于让辽军伤筋动骨,就在这一群辽军瑟瑟发抖哭爹喊娘之时,便闻远处一声炸雷之响道:“吾乃杨业之子杨延昭,辽狗受死!”
然后就见杨延昭带领着几千人,特别搞笑的,各自坐在门板子上当船,用手中的兵器当浆,逗比一般的缓缓划了过来。
然而,谁还笑得出来?
一个特别搞笑的,后世少有人知道的军事小常识,游牧民族的弓,一般都是用兽筋做的,而兽筋的弓,是不怕冷的,这也是游牧民族喜欢在秋冬之际南侵的原因之一,因为汉人的弓弩大多都是丝绸混入法斯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做的,天一冷就废了。
不过有一得必有一失,丝绸弓虽然怕冷,却不怕水,而兽筋弓,稍微泡一泡整张弓就都废了,所以汉人反攻异族的时候,大多都会选择雨天。
所以当杨延昭他们以一种搞笑的速度划到射程范围之内的时候……
“射!我父子二人早以投宋,晋地的儿郎们,带把的跟我杀辽狗啊!”
“杀辽狗,杀辽狗。”
嗖嗖嗖的箭雨在杨延昭的带领下开始夏姬八射,反正契丹人为了抢占高低都已经挤成一团了,他们又没有盾,更没有阵型,挨打又还不了手,射的杨延昭老爽了。
痛快啊!
契丹兵都快被气疯了,想抽出刀子拼命吧,他们又不会游泳,无奈之下只好捡起石头之类的东西朝杨延昭他们砸,可单身三十年的臂力也比不上弓箭啊。
其实事到如今哪还有什么办法可想?能跑一个是一个吧,还击根本就不可能了,人家明显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装备齐全阵型严整,自己这边再悍勇也没个卵用。
北汉这边被契丹‘援军’欺负了一天,谁不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杨延昭本来就是杨业的儿子,军中威望非同小可,手足无措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纷纷开始找门板拆,居然慢慢的还同仇敌忾起来了。
耶律乌轸和耶律斜轸因为地位尊崇,所以当天晚上是睡在皇宫里的,顺便享用一下所谓的后宫佳丽,反正宫里这些女人都是刘钧留下的,刘继元也不心疼,因为北汉皇宫的地势相对是晋阳最高点,所以他们俩倒是没啥事。
当然,这个没啥事儿指的是身体上,心灵上么,俩人已经被彻底暴击了。
就好像一把硕大的铁锤,直接砸在了两人的脑瓜子上,整个人嗡嗡的,眼睛里似乎在冒着金星,嘴里一甜噗呲噗呲的就开始吐血。
虽然大辽号称控弦百万,逼急了也真能弄出来,但说实话大部分也就是那样,他们手里的这十几万,可是货真价实的精锐。
最关键的是,这十几万兵一丢,耶律贤这个皇位还坐得住么?用膝盖想也知道,就算大宋不来打他们,他们自己也得把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
却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该怎么办呢,就见昨天还对他们狗腿子一样的北汉宰相郭无为,亲自提着一把三尺余长的长剑,身后跟了百余名随从,各个都身穿蓑衣,挽着裤脚,笑嘻嘻地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郭无为!你们……你们……你们北汉是要背信弃义么?刘继元呢?”
郭无为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就大笑了起来,“北汉?哈哈哈哈哈,你们是得有多蠢啊,从今天起,老子再也不是什么狗屁宰相,老子是,大宋的宣徽南院使!你们想见刘继元?放心,你们会和他一块被送去开封,至于怎么处置你们,那就是官家的事了。”
耶律两兄弟和身后的护卫们神色刚毅的拔出了兵器。
“二位大王远道而来,如此贵客,若是不能带活的去见官家,未免美中不足啊,都是有身份的人,何必如此难看呢,体面点不好么?”
耶律斜轸闻言苦笑了一声,叹道:“大宋的将领,果然是用兵如神,技不如人,无话可说,敢问郭相,本王,是败于何人之手?”
“大宋白袍神将,孙悦。”
耶律斜轸闻言脸上笑容更苦,“原来是他,近些年,连我身在幽州,也少不得日日听他的故事,心知与他早有一战,却不想,这一战来的这么早,这么突然,可恨我一身本事,不能与他堂堂正正的打一仗。”
“南院大王若是愿降,日后在开封,自然可以跟孙小相公日日请教兵法。”
“呵呵,这世上从来只有战死的南院大王,没有投降的南院大王。”
说罢,耶律斜轸半点犹豫也没有,抽出刀子好似漫不经意的就在自己脖子上一抹,去了。
郭无为见此虽觉得惋惜,却也隐有几分佩服,其实这耶律斜轸于他们来说是老熟人了,他其实对劝降压根也没抱几分希望,所以默哀了一会,便略带希冀的看向了耶律乌轸,道:“北院大王,您与我中原王朝向来少有交集,可以说是无冤无仇,又是当今辽帝的亲叔叔,地位尊崇,便是暂时降了,辽国也必然会不惜代价赎回,不知您……”
耶律乌轸闻言哈哈大笑:“辽国没有投降的南院大王,难道就有北院大王了么?郭相的说法,真是好笑。”
说着,耶律乌轸也是一样,噗呲一刀就捅死了自己,口中还呢喃道:“罪人,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郭无为无言以对,只有沉默。
等到天渐渐亮起鱼肚白的时候,所有恰好处于低洼处的倒霉蛋几乎都死了,只有少数会游泳的契丹和运气好处于高地,并且四周还好歹能淌出一条路的契丹兵,狼狈的逃过一劫。
近二十万大军,一夜过后还活着的,可能也就五六万了。
而且是士气大跌,丢盔卸甲,组织崩溃,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封赏
当第二天差不多正午的时候,之前被‘吓退’的宋军,自然也就调转了个回马枪,又重新出现在了晋阳城中。
事实上他们压根就没走多远,毕竟对杨业和他儿子他们其实还是不太拿得准的。
郭无为亲自压着被五花大绑的刘继元,以及大辽两位大王的尸首,出城十余里迎接大宋天子。
如果,那片被水泡的都快烂掉的废墟还称得上是城的话。
比较有意思的是,杨业非得让杨延昭把他也给绑了,当做罪臣听候发落,自欺欺人人的非说投宋的是杨延昭而不是自己,对此,赵匡胤自然是哈哈大笑的将他搀了起来,并非常诚恳的表示他能掉过头来给自己效力。
这世上最了解你能耐的永远都不是你朋友,而是你的敌人,他亲征这段时日可是没少吃杨业的苦头,大宋的几大将领对他的能力都还是比较服气的,也不等他多说什么,向来大大咧咧的党进就直接拽着他喝酒去了。
这一对冤家,几天前还打生打死的,现在阵营这么一换,几天的功夫就处成了知己。
赵匡胤一直以来的仁义自然也不是假的,马上便安排宋军疏通河道,排水救民,淹死的那些就没办法了,没淹死的那些直接就从军粮中分配一定的口粮,并免了晋地的两年税赋。
毕竟,水这么一冲,粮食就全都没了,连明年的粮食也都给冲没了。
除此之外,他还封了郭无为做了宣徽南院使,楚国公,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价码,并额外,将武当山也封给了他,顺便封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并答应他,等收复了南唐,就让他主持修建武当山。
这算是赵匡胤本人的投桃报李,因为郭无为最开始的出身就是武当的道士,说实在的一个道士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反正武当山现在还在南唐的境内呢,封着玩呗。
刘继元,他倒是也没杀,帝王收集癖么,封了个千牛卫大将军,就扔去给刘他们作伴了,说起来,这几个货凑到一块可以打麻将了。
杨业既然坚持自己不是贰臣,赵匡胤也就没难为他,事实上他对这榆木脑袋也是有点来气,却封了杨延昭为虎捷军指挥使。
其余北汉旧臣中,郭无为这一派投宋比较积极的,在这次战争中出了力的,也都各有封赏。
接下来就是此战第一功,孙悦了。
赵匡胤倒是也不见外,把孙悦叫进他的大帐,用一种几乎是搞基的目光看着他,瞅的孙悦直难受。
要知道赵匡胤在军营里是非常放飞自我的,平日里上朝下朝他作为皇帝必须得有个端庄肃穆的样子,但这并不是他的本性,这货本质上就是一粗人。
所以现在,因为天热的关系他跟个地痞无赖似的特随意的往大椅子上一仰,光着膀子翘着腿,手拿一瓶烈酒特美的一口一口喝着,下身也只穿了一条大号的鼻裤,跟个老流氓差不了多少,脚还一抖一抖的,看得孙悦不自觉的就菊花一紧。
只见赵匡胤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一处空地方道:“过来,坐。”
“啊?臣……臣站着就行,站着就挺好。”
“不行,今天特殊,你可是我大宋的头号功臣,这又不是在开封,顾虑什么,过来,坐。”
孙悦都快哭了,特别无奈地道:“真不用了,官家您别这样,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真受不起您这恩宠。”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墨迹呢,朕命令你,过来,坐着。”
孙悦无奈,只好半是忐忑半是委屈的溜溜过来,在赵匡胤身边小心翼翼的做了三分之一的屁股。
却见赵匡胤猛地伸出他那黑黑的大手在孙悦的肩膀上一拍,拍的孙悦好悬没坐地上去,然后哈哈大笑道“好孩子啊,好孩子,你怎么总是给我惊喜呢,说真的我这辈子论打仗,谁都没服过,当年柴荣给我五千兵马教我去打十万人驻守的滁州,我也没怂过,但今天,我特娘的是真服你了,你怎么就这么厉害呢,果然是世有大年,不在多服补药,天生名将,不必多读兵书。”
说着,赵匡胤还借着酒劲一个劲的捏孙悦的小嫩脸,可能是那这当橡皮泥了,捏的孙悦疼的都快掉眼泪了,也不敢多说什么。
“因缘际会而已,臣今年才多大的年纪,莫说跟官家相比了,就是比之军中前辈,也还差的远呢,运气,真的都是运气。”
孙悦很确定他说的都是实话,他战略玩的好,不过是仗着优秀的眼光和先知作弊而已,玩战术,都不用跟那些宿将去比,他老婆慕容嫣都能玩死他。
可是,他这真话,谁他娘的还能信呢。
就见赵匡胤搂孙悦跟搂着儿子似的,哈哈大笑道:“我跟你说,过分谦虚,那可就是虚伪了,这次你立的功劳太大了,说,想要什么啊?”
孙悦只好道:“全凭官家做主就好。”
心想,我特么倒是想要个枢密使,你能给我么?
官当到他这份上,想升职光靠功劳是肯定不行的了,因为一个萝卜一个坑,他看得上的官一共就那么几个了,枢密副使、枢密承旨、宣徽南院使,再往上,那就是三大宰相了,除非他愿意离开枢密院系统去六部或政事堂,否则别的职位也配不上他。
这几个职位当然是都有人了的,挤下去谁,都不太好。
“嗯……这次你虽然立下了大功,但毕竟你杀了我舅舅,要不咱就功过相抵,不赏不罚吧,如何?”
“啊?”
孙悦脸都黑了。
“哈哈哈哈哈哈,跟你开玩笑的,不过说真的,朝廷里目前确实是没有你合适的位子了,你说……你想不想,当节度使。”
孙悦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节度使,虽然自有宋以来地位一天比一天低,可依然是武人的最高荣誉,况且有没有实权也看地方,比如符彦卿之前那个天雄军节度使,这特么给个宰相也不换啊,孙悦又不是要退休养老,他持节的话肯定得持个重镇的。
“我?当节度使?我才多大啊,就让我持节?您该不是想让我持节……云州吧!干不了干不了,我真不是这块料,误了军国大事,那就百死难赎其罪了,这样的重任,您还是交给韩帅,崔帅,或是党帅他们吧,我这小肩膀会被压垮的。”
燕云十六州的云,其实就是大同,换句话说,就是雁门关,如今北汉已经灭了,云州是无论如何也要趁此天赐良机收回来的,这地理位置可真不是开玩笑的,让他一个小娃娃持节这地方,孙悦真怀疑赵匡胤是不是喝多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再说,他也真不敢,自己什么水平自己心里有数,这是稍微一个疏忽就要国难当头的要害所在,他是真没这本事。
当然,还是那句话,如今他这大实话除了他自己之外,已经没人信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澶渊之盟
节度使孙悦是肯定不会去当的,尤其是云州这种地方的节度使,在他的一再坚持下,赵匡胤本想退而求其次封他个防御使或者观察使的,结果孙悦还是死活不干。
“官家,我真不是谦逊,您就让我当个都监之类的挺好,独当一面这种事对我来说,真的还太早了,我没这能力啊。”
赵匡胤想了想:“那好吧,既然你坚持,那你觉得,这云州交给谁合适?”
“上次跟我伐南汉的潘仁美就挺不错,您还可以把杨业配给他,他们俩相辅相成,肯定能保雁门关万无一失。”
这当然不是瞎说,原本历史上太宗一朝,这俩人配合的老默契了,守的也确实是不错。
“潘美?可惜,他现在远在汉阳,至于杨业,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毕竟是新降之将,这次反间之功他又不受,骤然对他委以如此重任太不合适了,况且我也信不过他。”
“那……臣就想不出了,反正您派谁都行,就是别派我。”
“哼!瞅你那点出息吧,也罢也罢,你也该成婚了吧。”
“额……快了。”
“嗯,这一年你辛苦了,我看这样吧,先封你一个侯爵,等这一仗打完了,你就先去成婚,具体当什么官么……那就到时候再说。”
孙悦闻言也是一喜,他最近确实是挺累的,有个假期也挺好,便欣然答应了下来。
却见赵匡胤晕晕乎乎的一边喝酒,一边唠家常一样地道:“你也喝点,接下来怎么做,你有什么主意么?”
孙悦小心翼翼地接过酒杯,抿了一口道:“臣也就是个参谋的命,接下来如果要和契丹全面开战的话,这么大的战事臣是真没这胡说八道的胆子。”
赵匡胤闻言倒也没说什么,毕竟孙悦确实还没有过大规模作战的经验,灭后蜀他率领的只是小部队,灭南汉一共也没给他多少人,况且契丹跟南方群雄确实也不是一个打法。
“那你说,燕云收得回来么。”
孙悦只得苦笑道:“云肯定是囊中之物了,这燕么……臣还真不好说。”
“没什么不好说的,打打看吧,不过我估摸着是够呛,这次准备实在是太仓促了。”
孙悦点头,表示赞同,他还真怕赵匡胤脑子一热就跟历史上赵光义一样,来个不破幽州誓不回呢。
契丹这次经此一败,南北两院大王俱死,元气大伤是必然的,尤其是新皇帝耶律贤一脉,其实已经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力量了,大宋肯定也是要趁此机会打他们一顿的,但要说收复燕云十六州,那就得看运气了,运气好的话也许也行,不过希望确实是不太大。
说到底,准备的太仓促了。之前伐后蜀,虽然打是只打了不到两个月,但准备工作却几乎用了两年之久,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说的就是如此。
大宋的国策是先南后北,这次之所以会打这一仗完全就是个意外,之前囤积的军用物资都放到了汉阳江陵等地,那是预备着打南唐的,总不能现在再把东西运过来吧。
况且时间上也不太对,转眼就要入秋了,契丹本来就是越冷越猛,大宋连冬衣都没预备,若是拖的时间太长,入了冬的话真的很容易被人家反杀。
契丹全民皆兵的制度保证了他们在生死存亡的时候战争潜力远在宋朝之下,控弦百万并不是一句空话,他们是真拿得出来,最关键的是,契丹人特别尿性的一个特点就是一致对外,不管契丹人内部这些亲戚之间打成什么德行,外人来了马上就会拧成一股绳。
费了这么大劲才把耶律贤的嫡系人马给灭了,若是人家在外敌的压力下乘机统合了他那些亲戚,趁机坐稳了位置,那他特么就白折腾了。
所以,打一打试试,打的下来固然最好,打不下来就赶紧走,既不给他们反杀的机会,又能坐等他们自己狗咬狗,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反正经此一战他们最少也得挫个十年八载,如果内乱规模比较大的话还会更长,大宋可以放心的去统一南方并积蓄力量了。
接下来的战事跟孙悦预料中差不多,赵匡胤命韩重为北面行营都部署,立刻提雄、霸二州的天雄军即刻北上,兵发幽州,赵光美亲自监军,领洛阳的田钦祚和韩崇训随后支援,他自己率领着大军也亲自讨伐云州,西北诸番和折家军等跟上,命崔彦进提开封剩下的兵马支援,做出了一副要打国战的架势。
云州自不必说了,根本就不用赵匡胤亲自出手,光是党进就一战而下了,可再想往前,很快耶律贤就亲自到了,两国都是御驾亲征,王对王,可以说是打出了真火,虽然宋军是节节胜利,但契丹的援军也是源源不断,今天灭他两千,人家明天就补上三千,始终没法打出真正的大胜。
而幽州方面,耶律斜轸虽然死了可耶律休哥也不是吃素的,仓皇间虽然集结不出来太多兵马,但仗着骑兵之利拖也把韩重拖的够呛,追是肯定追不着的,只能围着幽州打,势头虽然不错,但想在几个月之内解决战斗基本没戏。
几个月以后,可就入冬了,到那时候可就是辽军追着宋军打了。
反正总的来说,宋军就是能胜而不能克,虽然打的契丹难受的要死,自己这头也没好受到哪去。
等到入了秋,凉风一起,双方都知道,差不多了。
这一日赵匡胤把孙悦叫过去,不出意外地道:“辽帝昨日遣使,又求和了。”
孙悦笑道:“看来官家是答应了?”
“啊,给他们一个机会么,说实话咱们的粮草补给也有点撑不住了。”
“官家打算如何谈判。”
“时间地点咱们定,这差使交给你了,你来定一下吧。”
孙悦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相关的准备其实都做的差不多了,想了想道:“那就澶州吧,让他们派耶律休哥亲自过来,别人我不谈。”
赵匡胤都乐了,笑骂道:“你特娘的有病?你咋不说让人家直接去开封跟你谈呢,我看就云州吧。”
孙悦挠了挠头,感觉好像是扯淡了点,看来这个情怀是玩不上了,便道:“云州可不行,云州已经是自己的地盘了,要不檀州吧。”
“为啥?”
“因为檀州和澶州看起来比较像啊,我比较喜欢澶渊之盟这几个字。”
第三百七十章 跟你要个奴隶
雄赳赳气昂昂的骑着高头大马,身穿一雪白雪白的绸缎外套,身边带着百十来个白马白袍的大帅哥,溜达在耶律休哥的大营里用马鞭指指点点,时不时的跟身后的伙伴哈哈大笑一下,说实话看上去挺二的。
但孙悦的心情可好可好了,尤其是当他看到耶律休哥铁青铁青的脸色的时候。
所以说,二哔和装哔,有时候真就是心态的问题,同样的行为看在不同的人眼里,总是有不同的感觉,虽然耶律休哥这个人孙悦内心深处是非常佩服的,但这并不妨碍孙悦现在故意给他添堵,甚至略微羞辱一下。
这也是胜利者的特权么。
耶律休哥的心里,那叫一个恨啊,他这样的人物,这辈子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忍无可忍之下也只好略略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孙小相公,我知道这一仗是你们大宋赢了,可是你如此作态,就不觉得难看么?”
孙悦也特自然地道:“不觉得呀,我觉得我挺潇洒帅气的,你觉得我不好看么?”
耶律休哥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稍微温柔一点道:“孙小相公,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孙悦撇嘴道:“蛮夷就是蛮夷,一点待客之道都不懂,远来是客,你不得招待招待我么?来来来,耶律大王咱们并马而行,你陪我溜达溜达,转一转咱们檀州的景色,陶冶一下身心,你看怎么样?”
耶律休哥闻言,捂了一下感觉上已经被气炸了的肺,然后道:“好,不过我对此地也不熟,咱们就随便绕一绕吧。”
“没事,我熟,来来来,跟上我领路。”
“…………”
这话倒是真的,檀州就是后世的密云,孙悦上辈子硕士是在京城念的,所以这地方孙悦还真是熟得很,难得有机会过来溜达,下次再来还真不一定是啥时候,所以他这么做倒也并不光是为了气耶律休哥,倒也有三分真情实意在里面。
在孙悦想来,一边溜达,一边回忆后世的样子,再互相印证对比,故地重游,其实也挺有意思的,今天去黑龙潭,明天去白龙潭,后天去云蒙山,最后又去了趟司马台,兴致来了在吟风弄月一番,唱歌跳舞作乐,还特意上了几个身材模样都挺好看的契丹小妹妹。
反正六七天了,让耶律休哥这么大的腕屁事都干不成,整日的陪他玩。
终于,耶律休哥忍不住了,因为孙悦的官再怎么大本质上也不是独当一面的人物,可他们大辽的南面之兵可是全指着他呢。
“孙小相公,您要是乐意玩,我来安排别人陪你玩,你随便玩,可劲玩,我跟韩重接着打我们的,您什么时候玩够了,您什么时候再叫我过来谈,您看怎么样。”
孙悦也知道差不多了,再装下去就过火了,此时的大宋根本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强,粮草都已经有点供不上了,现在大军都已经开始吃汉阳的储备粮了,那么老远的运送过来,十成中剩下两成都算不错了,所以大宋其实也打不起了,他之所以这么放肆也是有点装大尾巴狼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大王不要生气么,我差不多也玩够了,行吧,今天就不看景色了,听说你有个容貌异常漂亮的女儿,你看我也算是一表人才英雄豪杰吧?要不你让她今晚上服侍服侍我?”
耶律休哥闻言眼珠子都有点冒火,冷笑着瞅着孙悦的脖子,琢磨着到底要不要直接在这砍了他。
孙悦连忙道:“开玩笑开玩笑,大王不要生气么,我孙悦可不是***女的那种人,不过,说正经的,有一个人我想见见。”
“谁?”
“韩匡嗣,大王听说过此人么?”
耶律休哥想了想:“韩匡嗣?你怎么会听说过他的?你见他干嘛。”
孙悦哈哈大笑道:“听说此人尤擅医道,想把他带回去,跟我交流交流,你还不知道吧,我也是个医术大家,知道顺产侧切术不?我发明的。”
“孙小相公是在跟我说笑么?韩匡嗣是我大辽皇帝的爱奴,曾为我大辽立下过赫赫军功的,如何会让他跟你走?”
“这话让你说的,奴隶么,有啥舍不得的,今天咱要是谈不好,他这个皇帝能不能当的稳都还不知道呢。”
耶律休哥脸一板,不搭理他了。
此时的契丹和后来的满清还是有一点像的,汉人不管当了多大的官,本质上依旧是个奴隶,但这样的奴隶哪有说送人就送人的道理?无稽之谈么,况且耶律休哥很清楚,韩匡嗣是耶律贤身边老人了,是打算重用的。
“你这次来的任务,是想要谈个兄弟之邦吧,我也实话跟你说,我是想谈个父子之邦的。”
“绝无可能,我大辽宁愿玉石俱焚,也绝不受此侮辱。”
“别激动,别激动,你们要是真乐意接着打也不会火急火燎的要和谈了,我吧,是真的很欣赏韩匡嗣的医术,你把他送给我,兄弟之邦,我认了,行不?”
耶律休哥皱眉道:“你想要医生,我大可以给你找别人,何必非要韩匡嗣呢?”
“唉,我这病啊,真不怕您笑话,有点……难言之隐,听说韩家这方面很厉害,这不是病急乱投医么,这是我的一点私心,大王,帮帮忙。”
“这……哎呀还是不行,他虽然是奴才,但……但他是已经当了将军的奴才啊,真要把他就这么送出去,这军心还要不要了?真不行,这样,我来负责给你搜罗,我给你一百个杏林圣手,行不?”
孙悦沉吟道:“这样啊……既然这样的话,那算了,不过我听说他儿子的医术已经尽得真传,这样吧,你把他送给我,兄弟之邦,我就答应了。”
“谁?他儿子?韩德让?那孩子根本不会医术啊,他爹现在都当将军了,干嘛还要教儿子医术?孙小相公,你这肯定听错了。”
孙悦闻言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耶律休哥,我不过就是想要一个奴隶,你就跟我推三阻四,真当我这么好说话么?我看咱们也不用谈了,要么,父子之邦,要么,咱们接着打就是了。”
“啊?这……别别别,这样,这样,韩德让人现在就在幽州城,我让人把他带过来,让他现在就给您诊病,您看行不?不过他真不会医术啊。”
孙悦闻言大喜,笑道:“只要你让他过来,一切,都好说。”
第三百七十一章 迎男而上
剑眉星目,锦帽貂裘,身材看起来雄壮,模样看起来俊朗,举止文雅,气质不凡,孙悦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可以满足女人对男人的所有幻想。
“你就是韩德让?”
“是。见过孙小相公,孙小相公,在下是真的不会医术。”
孙悦闻言哈哈大笑道:“会不会医术有什么打紧?哎呀韩兄弟啊,本使一看见你,就觉得,怎么这么亲切呢,咱俩结为异性兄弟吧。”
“…………”
“韩兄弟啊,我太喜欢你了,这样,你跟我回大宋去吧。”
韩德让嘴角抽了抽,“孙小相公说笑了。”
孙悦特别认真地道:“一点都不说笑,要么,你就跟我回去,要么,我就现在把你给杀了,你猜,耶律休哥会不会因为你而跟我翻脸。”
韩德让被孙悦给整的有点不会了。好半天才道:“在下与孙小相公素昧平生,此前应该毫无交集,不知何处得罪了孙小相公。”
“谁说你得罪我了?我不是说了么,喜欢你,太喜欢你了。”
“…………”
孙悦这还真不是说笑,韩德让这个人,他是一定要带走的,哪怕是这盟约不签了,也绝不可能让此人再回去,实在不行,他就算再舍不得,也一定会将此人给弄死。
若说对此人的观感,其实真是挺复杂的,要说汉奸吧,其实也有点不地道,人家生于辽长于辽,忠于大辽难道还有错了么?如果这是错,那那些满清时候所有的汉官都可以骂一句汉奸了。
再说了,狗腿子才叫汉奸,人家一个汉人,最后愣是混成了大辽的摄政王,入朝不拜,上殿不趋,圣宗皇帝对他‘至父事之’,真的都叫了爹了,权势比后来的多尔衮也不差分毫,你能说这特么是汉奸?
这要是也算汉奸,那我也想当汉奸了。
萧燕燕再怎么厉害,毕竟也只是个女人而已,没有韩德让,她拿什么中兴大辽。更扯淡的是,萧燕燕跟他之间的纽带并不是忠诚,而是特娘的爱情!
真是爱情,这可能是厚厚史书中,唯一的真正的爱情,据说萧燕燕除了韩德让之外再也没有别的男人了,而韩德让似乎连妻子都没有,两个人彼此扶持,彼此信任,共同将大辽的国力推向了历史的最顶峰,甚至奇葩的还搞了一场太后下嫁的婚礼。注意,是下嫁。
人生巅峰啊!
当然,孙悦关注他并不是因为这些花边新闻,此人的能力绝对也是当得起举世无双这四个字的,文能安邦治天下,武能死守幽州败赵二,几乎一手将汉人拉到了与契丹人平起平坐的位置,还建立了科举,这对辽国汉人当然是一件好事,不过也从根本上断了大宋北伐的希望。
孙悦有理由相信,没有萧燕燕的这份爱情,韩德让或许一辈子都只是大辽一个普普通通的汉官,同样,如果没有了韩德让,萧燕燕,也许和大辽两百多年历史上无数的萧太后一样,没什么了不起。
当然了,那是几十年以后的韩德让,此时的他们家只是勉强在汉人奴才里熬出了头而已,耶律贤毕竟刚登基,他爹都没来得及真干什么大事呢,简单说,还是奴才。
此时的辽国法律,契丹人杀汉人是无罪的,但需要赔一匹马,而一般稍微富裕一点的契丹人家中都有个十几二十匹马,所以汉人的地位可想而知。
虽然他们这一次将耶律贤给坑的不轻,契丹怎么也得乱上几年,想再像历史上一样中兴大辽估摸着希望也不大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带走韩德让,孙悦会更放心一些。
而孙悦的这些想法韩德让自然是无从得知的,所以当他被孙悦瞅的浑身发毛之后,理所当然的就是菊花一紧,就连耶律休哥脸上也不太好看。
起码就目前看来,韩德让除了长得英俊之外,实在是看不出这货还剩下什么优点了,尤其是孙悦瞅他的时候那目光似乎还带着强烈的企图心,这不摆明了是要知男而上么。
在韩德让的视角里,孙悦特别奇怪的抓住了他的手,又特别温柔的把他请到了身边坐下,不停的摸着他的手说:“韩兄弟啊,你可一定要跟我回大宋啊,等签完了约之后啊,不,从今天开始,咱们兄弟俩就抵足而眠,同床共枕,你看如何?”
可怜的孩子感觉浑身都麻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一地的,几乎是哭着道:“回孙小相公,我就是一奴才,当不得您如此礼遇,一个人睡惯了,您就……”
“没事,睡两觉就习惯了。”
“韩兄弟可成家了啊?有没有未婚妻?”
“没……没有,但是我。”
“哦……没事没事,你这婚事啊,等到了开封我亲自给你搞定。”
孙悦问这话是想看看他跟萧燕燕到底有没有婚约,要是真有的话,兴许还能一块打包带走呢。
当然,没有他也并不失望,之前就有心理准备,这事十之**也是萧燕燕为了太后下嫁搞出来的噱头,毕竟人家姓萧,真跟一奴才有婚约才不正常。
但这话听到韩德让的耳朵里,那可就太不一样了,饶是他向来头脑冷静睿智,此时也难免慌了,甚至在孙悦拍他肩膀的时候整个人激灵一下跟被电了似的。
如果这姓孙的真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自己拿什么来拒绝?耶律休哥么?虽然耶律休哥平日里对汉人很不错,堪称是他们这些奴才最喜欢的贵族之一,但怎么可能为了他一个奴才而影响宋辽结盟?
他倒是真宁愿一死了之,可问题是这样会不会惹这位孙小相公不高兴?会不会间接的惹了耶律休哥不高兴?如果耶律休哥不高兴,会不会找他们整个韩家的麻烦?
聪明人么,总会想的很多,想的一多,碰上孙悦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选手难免就会不知所措。
结果当天晚上,孙悦居然命人用绳子将他一个大老爷们的两只手绑了起来,真的就在一张床上睡了,吓得他浑身上下哗哗的出汗,孙悦这么干当然是为了怕他跑了,毕竟这是耶律休哥的地盘,交给别人看管他不放心,他太重视这个人了。
别人怎么想么,他就真管不着了,反正一直到孙悦呼噜都打起来了,韩德让才稍稍的放了心一点,却也不敢真睡。虽然什么都没发生吧,可等第二天他出门之后,发现所有的人瞅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尤其是今天正式谈判了,那货居然还跟他一块绑着,羞的韩德让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三百七十二章 谣言
不理会韩德让这个小人物的小心思,在宋辽会盟这样的大事中,他这次注定只能是牺牲品了。
在兄弟之盟这样的大是大非被敲定了之后,剩下的条件终究不过是讨价还价而已,首先,宋辽停战和解互通使者,从此以后大宋为兄辽国为弟。
这一条,差不多就将这次会盟的性质和调子给定的差不多了,基本上就是原本历史中澶渊之盟的翻版,以年齿论,赵匡胤毕竟岁数大些,所以暂时是宋兄辽弟。
第二条,除了幽、蓟、瀛、莫、涿、檀、顺七州之外,辽国同意归还剩下的全部地盘。
不还也没用,这些地方实际上已经都被宋军给占领了。这也没什么可商量的。
唯一值得商量的,可能也就是赔偿问题了,大辽每年要向大宋捐赠五万匹马,作为‘助军旅之费’,而作为回报,宋朝也同意在瀛洲和新洲等地开设商榷,并保证不在此驻兵。
傻哔才会放弃瓦桥关去平原上驻兵跟契丹磕呢。
这一条实际上就是岁贡了,不过是换了一条比较好听的说法而已,至少在大宋平定南唐吴越并充分准备好决战以前,这样的停战条约对大宋来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辽国也可以得到宝贵的喘息之机,让他们腾出手来。
不过同样的,这所谓的和平协定也就是逗傻子玩的东西,永结兄弟只好这话根本就是扯淡,对大辽来说,他们丢了赋税重地,那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而对宋朝来说,打不下幽州这一仗基本也等于是没打。
毕竟,开封离大辽太近了,没有阴山山脉防护心里睡不着觉的,都说明朝是天子守国门,但其实宋朝这都城位置比明朝凶险了何止十倍百倍。
不过不管怎么说,和平,哪怕只是短暂的和平也都是一件好事,等到这国书送回去给各自的国主签了字,孙悦将韩德让也命人押着送走之后,孙悦和耶律休哥两人也就没有了实质的矛盾,也就没再跟人家装哔。
相反,俩人几天下来喝酒吃肉,谈古论今,还处成了不错的朋友,耶律休哥毕竟是两百年大辽第一名将,而且人品德行也无可挑剔,胸襟气度自然是有的,对孙悦的能耐其实是很服气的。
而孙悦也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位的,毕竟一码归一码,这位大辽战神在有生之年中除了战场上之外几乎就没杀过汉人,跟大宋打了一辈子仗却主张胡汉平等的奇葩,所以孙悦也不妨在恨他不死的同时,与他惺惺相惜一番,一来二去的倒是处成了忘年交。临别之际,耶律休哥还赠送了大量的珍贵礼物,二人也算是成为了恨君不死的好哥们。
对此孙悦本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结果等他回去之后居然有谣言说他跟耶律休哥暗通款曲,也不知这帮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孙悦自然是不当回事的,嫉妒么,这是任何时代都免不了的事情,他这次出谋划策从头到尾堪称是第一功臣,傻叉才会相信他是内奸。
可惜,谣言这种东西从来都不会止于智者,智者只会把谣言传的更真实,这次的孙悦实在是太耀眼了,耀眼到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嫉妒他的地步了,人们都巴不得这货身上能有点缺点,在茶余饭后的时候八卦一下,吐槽一下,就算对升斗小民来说都是绝佳的谈资,这是人性。
从来只听说过死了的艺术家,谁见过活着的大师。
于是谣言越传越是离谱,传来传去,孙悦居然都成了契丹人了,这也着实让他哭笑不得,不过却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他在跟耶律休哥谈判之前游玩的那几天,对檀州表现的太熟悉了,这明显就是故地重游啊。
还有人指出,孙悦和孙春明父子的口音明显是北边来的,长相上似乎也有一点偏向于北人。而最最致命的就是,人们冷不丁的终于发现,这父子二人居然从来都没有半个亲戚!
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孙家父子都混到出将入相的份上了,居然愣是没有哪怕一个远房的亲朋旧友找上门来,就算再怎么战乱,这似乎也有点不合常理了,毕竟,识文断字总不会真是白丁出身。
甚至于,孙家父子的祖坟在哪都没人知道,慕容家也是都要嫁姑娘了才发现孙家居然没有家庙。
最后赵匡胤出于善心,动用了官府的力量,派人去了趟他俩所谓的老家,结果发现……真特么没有过这两个人,甚至压根就没有过所谓的孙家。
然后,赵匡胤自己都有点懵了,把孙悦叫过来问,孙悦也只能推脱说当时太小,实在没什么印象,让他去问孙春明,而赵匡胤虽然没再多说什么,但孙悦的心里可就开始画上弧了。
他们爷俩当年还是个流民的时候,那套说辞当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可现在,似乎就成了大问题了。毕竟,以他们爷俩现如今的地位那是肯定要写进青史单独列传的,总得有个籍贯家谱吧。
没办法自圆其说,那谣言可不就咋传咋是了么,没几天的功夫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虽然有智商的都知道他们爷俩不可能真的是辽国探子,但这股妖风却隐隐的有点刹不住的意思,许多人都觉得,他们俩应该是燕云地的逃奴。
除了这个暂时主流的说法,其他乱七八糟的传言也不少,要说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就是都比较龌龊,比如有人说孙春明其实是赘婿出身,所以才隐瞒了出身,也有人说父子俩其实是沙陀人,还有人说孙悦其实是私生子的,说的都有鼻子有眼的,就连身边人好多都已经信了。
至少,韩德让似乎就信了,回来的这一路上,韩德让已经确定这孙小相公不是他想的那种人了,但他却更闹不明白,自己为啥被这么看重了,他能感觉得到,孙悦对他是真的重视,这让他在不爽之余不免也有些好奇。
鬼才信你丫的一见如故呢。
“孙兄,咱们俩是不是以前在哪见过?我记得我家原来在上京城的时候,确实是有一户姓孙的人家,与我们家是极为交好的。”
对此,孙悦只能无言以对。
他得赶紧回家跟孙春明商量商量,交换一下口供了,这事搞不明白,早晚是个雷。
第三百七十三章 韩德让的心思
晃悠好大一圈,先是回了开封帮着朝廷处理了一下他宋辽战事的后续事宜,又花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跟朝廷正式请假,回洛阳打算先把婚事给办了。
这样的日子他都差不多已经习惯了,聚少离多,成天不是在外打仗就是在奔赴战场的路上,越来越像个将军而不是个文官,甚至天底下也没有谁还拿他当文官了,赵匡胤都动心思让他去当节度使,更遑论他人呢。
反正物是人非,他离开洛阳的时候刚初夏,溜达一圈再回来就已经下雪了。本以为孙春明又会眼泪汪汪的搂着他心疼一番,结果人家只是淡淡的点个头,便道:“吃饭吧,准备了羊蝎子火锅,这天气正合适。”
孙春明还瞅着一脸尴尬的站在边上的韩德让道:“这是谁啊。”
“韩德让。”
“哦……啊?哦……洗洗手,一起吃饭吧。”
饭桌上,孙春明看着孙悦左手抱着个不到四岁的党项圣人,右边坐着个中兴大辽摄政王,他都替孙悦愁的荒。
“爹,这么长时间了,您运河修的怎么样了?”
“快了,虽说因为前线打仗有所耽误,但也就这一两个月之内,联通开封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等通了开封之后应该还会再往西修。”
“洛阳这边的建设呢?”
“都差不多了,玻璃厂目前已经全面投产,不过需求还是很大,价格不但不降反而升了不少,外来人口增加了差不多也有一万户,你不在的半年里洛阳光税赋就收上来六百多万,等运河一通,起码就能先保证自给自足了。”
“哦,那钢铁……”
孙春明脸一沉,“你打了大半年仗回来,就这么关心这点公事?”
孙悦觉得好笑,便逗乐子道:“私事啊,私事有什么可聊的,莫非是你有了喜,给我添了个小弟或小妹了?”
孙春明更觉来气,哼了一声,不理他了。这自然是孙家父子的日常逗乐了,平日里两父子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下人们也都见怪不怪了,但第一次见此情景的韩德让却是目瞪口呆。
汉人最讲孝道,讲礼仪,一般草根家庭也就罢了,稍微有身份一点的家庭,哪有这么随便的父子关系?哪个爹不是故意板着张脸,饭桌上那就更得规规矩矩的了。
这货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本来还想偷学一下孙家的家风呢,要知道如今孙家的家风和家学,那都是天下公认的第一,虽然除了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以外谁也不知道还有啥其他内容吧,但事实胜于雄辩,谁敢说孙家没有家学?
可结果此时的韩德让简直都已经傻了,别说特么家学了,他连家教也没看出来啊!
要知道韩德让即使是在久失教化之地,自从他爹混出头来之后,也是学了大量的汉学的,而汉学这东西不管是什么年代怎么解读,都是要讲究个礼仪的,这个礼仪值得当然不是礼貌,而是指规矩,这么些年来,他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在他的印象里,他爹一年好像也对他笑不了几次。
父严、母慈、兄友、弟恭。这是家庭伦理的问题,可孙悦这家庭气氛……那是喝嗨了连丫鬟也能上桌的。
若不是一路上被孙悦从幽州绑着过来,他几乎都以为这对父子是暴发户了,不过略一琢磨,又觉得似乎如孙家父子这般相处,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来来来,韩兄弟,这一路把你绑来,过意不去啊,不过我是真的喜欢你,快吃快吃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我敬你一个,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异性兄弟。”
孙春明也道:“韩小兄弟,犬子莽撞,真是对不住你了,若有什么地方我们父子二人能补偿的,或者说你有什么要求,你就尽管开口。”
毕竟这倒霉还啥都没干呢,甭管历史上啥样,此时还是个懵懂的少年呢,孩子也挺可怜的,本来是辽国皇帝干爹的命,愣是给收到孙家当奴仆来了。
韩德让淡淡道:“除了回家,我还真没什么要求。
孙春明道:“很抱歉,回家你就别想了,这辈子你都别想了。”
韩德让略微有些诧异道:“府尊大人也听说过我?恕在下愚钝,在下实在是想不出我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入两位的眼。”
孙春明一时也想不出理由,只好道:“这样吧,悦儿你先安排他在咱们家住下吧,对了,你那个媳妇,已经把那十二金花给送来了,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哪有陪嫁这么多的道理,我看这样吧,你从其中挑两个出来,暂且跟在韩小兄弟的身边服侍。”
孙悦了然,这当然也是一种监视,十二金花各个都有一手好武艺,有低有高,自然要找最高的来了。
韩德让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聪明人施了一礼,就睡觉去了,众人又吃吃喝喝了一会也都散了,只留下孙家父子二人在书房,聊点私房话。
“你把这位祖宗弄来干什么,若是怕契丹中兴,把人直接杀了不就好了。”
“杀了不是舍不得么,毕竟是无双的大才,万一能为咱们所用呢?”
“想得倒是挺美,你以为人家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呢么?”
“所以啊爹,这样的人物一般人肯定没法用,可爹您也不是一般的人物啊。”
“什么意思啊?我用?”
“多新鲜呀,你儿子干的都是军政,怎么可能让他来掺和呢,您就让他帮您修修河,做做生意,管理管理田赋,能用尽量用呗。”
“你小子自己惹下的事情,却要我来给你擦屁股。”
“老子给儿子擦屁股,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况且辽国摄政王啊,给你当助手,你居然还嫌弃。”
“行吧,这个烫手山芋交给我吧,那个李继迁呢,这个我可不管啊,他爹把他当质子给留下来了,你打算教他点什么?”
“啊,之前有点想法,正好试验一下,看能不能教他一点真本事。”
孙春明皱眉道:“他爹在咱们的支持下,都快成了党项实质上的首领了,你教真本事,就不怕养虎为患么。”
孙悦耸了下肩“谁知道呢,正太养成,不是也挺有意思的么。”
第三百七十四章 魅力
一夜无话。
却说第二天早上起来,韩德让睁开眼睛发现有丫鬟已经用铜盆给他打好了水,一应洗漱用具也都一一摆放完毕,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一副要服侍他的样子,不由微微诧异了一下。
从丫鬟的模样来看,不可能是便宜货,稍一打听,原来是孙悦未婚妻的陪嫁,心思不由更深了几分。
“少爷,让妾来服侍您洁面。”
韩德让笑道:“你叫我什么?”
“姑爷让妾来服侍您,您自然便是我们的少爷了。”
韩德让笑着伸出手与腊梅握了一下,道:“辛苦了,不过洗脸这种事,我倒是向来不太习惯别人来的。”
要知道韩德让可是个大帅哥,是一个可以满足女人所有幻想的大帅哥,彬彬有礼的一笑,居然撩的腊梅脖颈子都跟着红了,胸口小鹿乱撞。慌乱的跑开到了一边去了。
而韩德让见此倒是也习惯了一样并没表示什么,他很清楚自己这幅皮囊的优势,也从不吝啬使用这样的优势,洗漱完毕之后还回过头朝腊梅甜甜的笑了一下,用他深厚而有磁性的嗓音道:“有劳腊梅姑娘,帮我修整一下胡须。”
说着,韩德让还亲手将刀递到了腊梅的手里,还拽着腊梅的手老半天,羞的人家姑娘脑袋都快埋到胸脯了。
要知道孙悦此前撩了这货大半年,雅的痞的都试过了,也顶多就是牵牵小手之类,可见此时这腊梅的样子,好像恨不得推到了都不会反抗一样,只能说,人比人气死人。
“听说你们家小姐是慕容帅的掌上明珠,而且天赋过人,慕容帅的一身本事得了七八成?”
“是啊,我家小姐很厉害的,以前,京城里的纨绔们,都叫他女魔王呢。”
韩德让笑笑道:“是么,这世上若真有这样的女子,我倒是挺想见见。”
腊梅娇笑道:“少爷可别,最好啊,您跟我家小姐见不着才好呢。”
“哦?这是何意?”
“您有所不知,我们家姑爷对小姐好倒是极好,却是个醋坛子,尤其见不得小姐跟比他英俊的男子交往,归义军的二公子曹破虏,那还是小姐的结拜之交呢,就因为长得比姑爷帅,处处都被姑爷挤兑,他都这样了,要是看见您,那还不得泡醋缸里。”
韩德让闻言心中微微一动,却道:“我可不信,你这肯定是在骗我,孙小相公少年英雄,乃是天下无双的人物,怎么会这么不自信,定是你这丫鬟在逗弄于我。”
“真的,我发誓,姑爷真是个醋坛子,小心眼,你若不信,过些天你见了曹小王爷便知。”
“曹小王爷?哦,是归义军曹家是吧,人家远在金城,我如何见得着?”
“少爷有所不知,归义军降宋之后官家封了他们做异姓王,大宋在瓜沙二州也都派了安抚使,听说,过些时日还要派转运使哩,那曹小王爷便留在京城加入了控鹤军,官家学习唐朝天子,还让他做宿卫,封了千牛卫将军呢,他是我家小姐的结拜兄长,小姐大婚之日,必然是要来祝贺的。”
“原来如此,对了,我听说宋朝的那些功勋元老都留在洛阳养老,那这归义军的异姓王,可是也在此地?”
“自然是在的。”
韩德让点了点头,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了少爷,给您修好了,您看看满意不?”
说着,腊梅端来一面镜子,给韩德让照了照。
“啊,好清晰的镜子,这应该就是什么玻璃吧,端的是神物啊,我听说这东西乃是孙府君所发明,全天下只有洛阳能造,好生厉害啊。”
腊梅得意道:“那是自然,为了这玻璃,废了好大的力气呢,等到运河修成,这东西一定能货通天下,赚回好多好多的钱。”
“真是太神奇了,想不到如此神物居然真是人力所造,孙家父子不愧无双二字,若是日后有机会,我还真想见见这东西是怎么造的。”
“少爷想见,何必要等到日后,一会若是无事,妾就可以带您去。”
“嗯?腊梅姑娘,韩某如今乃是一阶下之囚,如此机密重地,我如何去得?”
“少爷您可不是阶下之囚,府君说了,您是孙家的贵客,这洛阳城中,您想去哪就去哪,不仅要参观玻璃厂,以后恐怕还要您帮着管理呢,他已经请示了三大王,要向官家表您为支使了。”
韩德让闻言更惊,却苦笑道:“我一个北地胡掳的奴才,说句难听的,这叫汉奸,我爹,就是如今天底下最大的汉奸,不知被多少人千夫所指,我还有何德何能,去做孙府君的支使?唉!造物弄人啊,其实我们韩家,以前本是中原人来着呢,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哪还敢奢求其他,只要有茶有饭,不要被旁人折辱,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不,少爷您别这么说,您父子二人生于辽长于辽,难免要为胡掳做事,这怎么能怨您呢?要怪,也怪那契丹的胡掳不好,在妾心里,您跟汉奸两个字可是毫无关系的,妾相信,天下人也都不会这么想的,只要您好好为府君做事,为百姓做事,所有人都会敬仰您的。”
“真的么?腊梅姑娘您这的是这么想的么?”
说着,韩德让激动的又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腊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化了一般。
“腊梅姑娘,你真好。”
“少……少爷……”
“别,别这么叫,我如今身在异乡举目无亲,谁都不认识,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就叫我韩大哥吧。”
“这……这怎么能行呢?”
“怎么不能行呢?”
“韩……韩大哥?”
“嗯。”
韩德让甜甜的应了一声,伸出他温暖的臂膀,轻轻的,柔柔的,就将腊梅抱住了,好半天腊梅才慌慌张张的将人推开,红着脸道:“我……我去安排车子,您不是还要去看玻璃厂么。”
“啊,实在不好意思,一时失礼,还请姑娘勿怪。”
腊梅也不敢再答话,连忙低着头顶着一张春心荡漾的脸就跑了。
却说孙悦回家之后忙活着自己成婚,几天下来也没怎么搭理他,加上他们家没有主母,平日里爷俩又一没架子二没规矩,等他注意到不对劲的时候,发现家中的丫鬟侍女们几乎人人都跟这货的关系挺好,据说光干妹妹就有七八个之多。
第三百七十五章 气死他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最为人生四大喜事之首,成婚这种事自古至今都差不多,什么糟心事都得给它让路,男人尚且如此,对女人来说,自然就更是如此了。
所以虽然慕容嫣在此时的道德体系之下并不是一般的女人,甚至许多被她收拾过的都认为这货不是女人,但事到临头,她还是很激动的。
东市买绫罗,西市买红烛,慕容嫣到底是慕容嫣,别人家媳妇这时候早就躲在闺房偷着乐,将一切交给家人和夫家安排了,可她却非领着俩丫鬟满城的晃,甚至穿着大红的喜袍也不避讳,遇到来讨喜的孩子还会随手给个红包,而遇到乞丐无赖不但不给反而上脚踹。
用她的话说,她就是下嫁,也得嫁出娶亲的架势,反正孙春明公务那么忙,孙悦又是个懒货,一应婚事用度索性她多张罗一些,慕容家管过几次,可惜没管住,加上孙家父子好像对这种明显失礼的行为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也就由她去了。
本来慕容延钊是给她专门留了嫁妆的,足足四十多口大箱子,结果她非说不喜欢不要了,要自己给自己制备,更奇葩的是她用的还是跟孙悦借的钱,用她的话说就是,孙家乃大宋首富,这钱不花白不花,给家里省两个。
近些天,洛阳城的古董店差不多都被她逛遍了,不过她买个刀买个剑啥的还行,这类金石装哔之物,却跟瞎子没什么区别,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人傻钱多大肥羊,所以隔三差五的,她还总得去趟当铺。
“掌柜的,真是不好意思,又来麻烦您了,我这有两幅顾恺之的仕女图,都是这两天买的,估摸着又让人家给骗了,您帮我掌掌眼,看哪一幅是真的。”
当铺掌柜笑的跟朵菊花似的,连忙道:“瞧您这话说的,您信得过我,那是我的荣幸。”
说着,当铺掌柜恭恭敬敬地将两幅画拿起来,帮着看了起来。
“这画……”
“这画如何?”
“嘶,看不太准啊,都有些像,又都不太像。”
慕容嫣不乐意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掌柜的呐呐不敢言,便听身后有一醇厚的声音道:“恐怕,这两幅画都不是真迹吧。”
“嗯?”
慕容嫣回头,便见一个风流倜傥的男人,微笑着跟他拱手行礼,就连慕容嫣一见之下也感觉心好像漏了半拍,忍不住心想:不想这世间居然还有如此英俊的人物。
“啊,小姐。”
慕容嫣抬头再一看,那少年身后跟着的居然是她的陪嫁丫鬟腊梅,不由面色微微一红,诧异道:“腊梅?这位是……”
“在下韩德让,乃是孙小相公带回来的。”
慕容嫣了然,这几日孙悦倒是跟她提过此人,也知此人身份之尴尬,笑道:“原来是韩先生,有礼了。”
“当不得先生二字,小姐可是在看画?”
“不错,先生会看画么?”
“略懂一点皮毛而已,不过这两幅画肯定是假的。”
“这是为何?”
“因为真的我见过,乃是大辽萧家的私藏,我想,以萧家的实力,总不会收藏一副假的。”
慕容嫣闻言自然气苦,噘着嘴,不高兴了,恨恨地将两幅画扔给当铺掌柜,不爽道:“朝奉,我不要了,多少钱你看着给。”
店铺掌柜陪着小心道:“成,那这两幅我算三百贯?您看如何?”
“随便,回头给我送家去就行。”
“额……敢问小姐是送到慕容府,还是……孙府?”
“当然是慕容府,本小姐还没嫁呢。”
韩德让笑道:“小姐不必恼怒,金石之道博大精深,打眼买假本就是常有之事,这本也是收藏的乐趣之一,若是因此而坏了小姐的心情,那可就成了我的不是了。”
慕容嫣闻言更是羞恼,红着脸道“见笑了。”
“久听闻小姐乃是当世巾帼,天下闻名的奇女子,韩某素来喜欢结交豪侠,早就想结识一番,不想今日却在此碰上,不知小姐可愿赏脸,在对面茶社闲坐一番?”
慕容嫣闻言笑道:“巧了,我也喜欢交朋友,喝茶没意思,不如我我请你喝酒吧。”
“恭敬不如从命”
…………
孙悦正惬意的坐在自家院子里乘凉,一边摇晃着躺椅,一边品着香茗,身后还有貌美的小丫鬟给他剥松子,十分自得。
算是新婚礼物,朝廷给他的封赏提前下来了,因战功直封燕侯,极为少见的一字侯,单以爵位而论,堪称是国公之下第一人了,同时也是希冀他收服燕云的意思。
至于官位,倒是暂时没怎么变动,只加了个枢密直学士的虚衔,让他继续当他的河-南都监,正好让他踏踏实实的把婚给结了,说是这两年没什么仗打。
这是赵匡胤对他的体恤,他倒是也堂而皇之的就受了,毕竟辛劳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停下来享受享受生活了,正美呢,就见韩德让和慕容嫣有说有笑地进了家门,看起来颇为亲切,而且远远的居然还能闻到一股酒味。
这让孙悦皱起了眉。
“夫君可是在院中赏景么?好生悠闲啊,我为了买嫁妆腿都快跑断了,这天底下哪有这分道理。”
“哼,天底下难道就有大婚之前新娘子跑去跟别的男人喝酒的道理?”
韩德让闻言颇为尴尬,拱了拱手,就告辞了,孙悦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也并没多说什么。
别说在宋朝了,就是二十一世纪,女朋友单独和别的男人喝酒,正常男人也是要吃醋的啊,所以这次孙悦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气鼓鼓地等着慕容嫣给他一个解释。
结果,慕容嫣瞅着孙悦气呼呼的样,居然还觉得挺可爱,使劲揉了揉孙悦的脸,啵的亲了一口,然后哈哈笑着就拎着大包小裹的东西,进屋睡觉去了,一丁点都不顾及自己还没有过门的事实。
气的孙悦脸直青。
“哎呀小姐,这回姑爷好像真生气了,您快跟他解释解释去呀。”
慕容嫣懒懒地躺在床上道:“怎么解释?我跟一个比他英俊的男人喝了酒,这是事实啊。”
“那……那就这么让他气着啊。”
“对,气死他,他这一院子莺莺燕燕我都没说什么,我喝个酒他就受不了了,我就乐意看他生气的样子。”
“可是小姐,您这是何必呢,那韩公子俊固然是俊,可我总觉得他安了什么心思,是故意接近你的。”
“你都看出来了,我还能看不出来?腊梅这个没良心的,人家随便一拨弄,就忘了自己姓啥了,我看这丫头片子就是欠打。”
“小姐,我不懂。”
“府上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孙悦是个大醋坛子,我却听说这姓韩的半月之内就将家中的丫鬟侍女撩了个遍,自然是故意的,我估摸着啊,他这要不就是单纯的在给孙悦添堵,要不就是别有用心在玩什么阴谋,他想玩,我就陪着呗,至少暂时我们目的一致。”
“啊?什么目的啊。”
“气死他,哈哈哈哈哈,你刚才看见没有,孙悦的脸,都肿成大猪蹄子了,笑死我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婚宴与阴诡
却说孙悦这边,那慕容嫣嬉皮笑脸的一句解释没有就回了屋,他这差不多也就暴跳如雷了。
“你你你……你们看看,看看,有这样给人家当媳妇的么?我就是太惯着她了。”
芍药在后面点头道:“就是就是,小姐太过分了,少爷我支持你,去问个明白,她要是今天说不清楚,您就揍她。”
孙悦听了心里胆气一壮,可是一想起自己打不过她,于是冷哼一声道:“谁稀罕问啊,爱干啥干啥,跟我没关系。”就又重新坐下了,惹得身后丫鬟们纷纷窃笑不已。
一码归一码,他对慕容嫣和韩德让还是放心的,自己这个老婆,乃是个奇女子,才不会因为区区男色就动什么心思呢。
闲言少叙,一晃眼到了正式成亲的日子,慕容嫣难得的女人了一回,乖乖的坐上了花轿,硬着头皮折腾完了全套的礼仪流程,便回到房里等着挑盖头了。
而孙悦,虽然也惦记着洞房花烛,但作为新郎官却不得不先在前厅应付客人。
说起来如今他的面子也真大,就连赵匡胤也送了一对玉如意表示祝贺,千八百件贺礼堆了一屋子都不知道是谁送的,总得跟使者客气客气喝上两杯。
其他人就算了,有几位大人物却是不得不陪,比如,赵光义的正妻符氏,也不知怎么这么巧正好在洛阳省亲,便拿着一对比拳头还大的夜明珠,代表赵光义亲自来了,孙家也就当做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感激涕零地表了一番忠心。
再比如,赵德昭,居然亲自带着礼物从开封过来了。
毕竟上次因为修运河的事,他们之间其实挺不愉快的,多多少少还是有了些嫌隙,赵德昭此举,也是主动修好之意,孙悦又不能拒绝,却也只好笑脸相迎,无形中却感觉好像被动的上了他的船一样,心里并不如何高兴。
哦,还有,大辽新任南院大王耶律休哥也派人过来送礼了,因为现在两国已经互相通使,又是名义上的兄弟之邦,所以表面上还是得招待人家,况且他跟孙悦确实也有私交。
这使者倒也不是外人,而是韩德让他爹,新皇帝耶律贤最信任的奴才韩匡嗣。这就有点添恶心了,果不其然,人家给耶律休哥带完话之后就管他要儿子,弄的孙悦好不尴尬。
一番寒暄不值得多费笔墨,孙悦简单跟客人寒暄一番之后就猴急猴急的去洞房了,虽然他在攻伐南汉的时候已经跟慕容嫣把能干不能干的都干了,却也并不妨碍他期待洞房花烛。
盖头一掀,孙悦都美呆了,要知道慕容嫣这样的女人平常是半点脂粉也不擦的,而男人么,所谓的喜欢素颜其实指的是喜欢素颜但好看的女生,更搞笑的是大多分不出素颜和素颜妆的区别,结果这一下子看到一个跟平常完全不一样的慕容嫣,一下子整个人都激动了,借着上头的酒劲,一个虎扑就扑了上去,也不管身下这是不是个母老虎了。知道这种具体内容你们都不爱看,所以我就不写了。
说回厅堂上喝酒喝得正热闹的前厅。
如今的洛阳权贵,要么就是如符彦卿之流的老不死,要不就是如吕蒙正之流的小年轻,而这两类人喝起酒来从来都是最疯的,喝着喝着就喝乱套了,曹破虏身份高贵,又仗着自己身强力壮,可以说是来者不拒,三圈两圈下来整个人就不行了跑到外面,哇的一声就吐到了花圃里。
众人哈哈大笑,倒也没人理他,只有没什么人跟着玩的韩德让追了出去,帮着拍了拍后背什么的。
“没事吧。”
“还好,就是刚才喝的急了点,一会就好了。”
“曹兄,似乎很喜欢慕容姑娘?”
曹破虏闻言皱眉道:“什么意思?”
“若是心中没有情愫,曹小王爷这般尊贵的身份,又怎么会借酒浇愁呢?”
“姓韩的,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怎么?曹小王爷可是担心孙悦因私人好恶耽搁国事?呵呵,瓜沙二州远在万里之外,那孙悦却能用手段将你收拾的如缩头乌龟一般,倒也是好手段。”
“韩先生可是活够了?本将倒是不介意送您一程。”
“当然,你们曹家有七八万的精兵强将,如今在帮宋朝守着河西走廊,这份天大的面子,莫说杀我区区一个被虏之人,便是皇亲国戚,想来杀也就杀了,只是好奇,您这样的人物居然也会受气,所以,特意来看看你的笑话。”
曹破虏闻言醉醺醺的一把抓住韩德让的前襟,怒极而笑道:“看来你真是想死。”
说着,曹破虏抄起了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就要打来,韩德让却不慌不忙地道:“你曹家卑躬屈膝,灭了沙洲回鹘了么?大宋,真的有能力帮你们打沙洲回鹘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两年了吧,你们跟大宋称臣,有两年了吧,为什么我听说,沙洲回鹘依然强盛如昔啊。”
“哼,两年来我金城联合吐蕃党项,共向沙洲回鹘征讨六次,大宋还传授我们水泥神方铸城,这两年沙州回鹘每次来打草谷都没占着什么便宜,瓜州百姓的日子已经好得多了,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我们可以把沙州回鹘,赶出河西走廊。”
“呵呵,曹小将军说笑了,水泥的配方你们已经到手了,再称不称臣,又有什么差别呢,至于沙州回鹘,就凭大宋的这区区十余万骑兵么?再说,若是我大辽支持沙州回鹘,你觉得,你们挡得住么?”
“哈,哈哈哈哈,韩先生,原来你是来跟我讲笑话的,你的意思,莫不是要我们曹家投靠大辽?笑话,太好笑了,我曹家世代汉家忠魂,岂会跟你这等数典忘宗之人为伍。”
“说笑的,是曹小王爷吧,三岁的娃娃都知道,大宋与大辽之争斗,并不会因为一纸盟书而告停,云州方向,我们放弃,不争了,南线争燕云,胜负还不太好说,可是西线……呵呵,我大辽可以一个月之内征调六十万以上的控弦之士,消灭沙州回鹘,如反掌而。大宋呢?他好像只能给党项下一纸诏书。”
“曹将军看中民族气节,韩某自然是佩服的,可是,战争毕竟不是靠一口中气就能打赢的啊,大宋一没有骑兵,二来与瓜沙二州远隔万里,他有什么力量庇护你们?
当然,暂时来看,宋朝似乎是比我大辽略强一线的,可是自古以来,二妇之间难为媳,当年强汉与匈奴争夺西域,论军力国力,强汉都要远强于匈奴,可是小王爷应该不会不知道,那些铁了心跟着强汉的小国,死的最快,谁让大汉离着远呢,如今时移世易,今日之宋比之汉武如何?今日之辽,比之匈奴又如何?”
“契丹,要攻略西域?”
“谁知道呢,这次我父亲北来,除了带来南院大王给孙悦的贺礼之外,还带来了一封写给归义军的信,曹小将军,看看?”
第三百七十七章 天潢贵胄?
匆匆的看过耶律休哥的亲笔信,曹破虏的心情很不好。
好半天,才自欺欺人地问道:“契丹真的有意要跟大宋争西域?”
“呵呵,近两年来看,宋辽之争的焦点必然还是燕云的,或许大辽的确拿不出太多的心思,但是同样,大宋也不可能,光凭着党项那点义助,想剿灭沙州回鹘,基本没有可能。
长远点看,若是宋军败了,没能争回燕云,他们这满朝文武得长着多大的心,才能舍了北边不管去开拓万里之外的西域?若是宋军胜了,让燕山山险重新回到了中原王朝,我大辽疯了去直面长城?除非就此认怂,否则再战,就只能是西域,所以,您应该很清楚,这事,你没得选。”
曹破虏闻言更是纠结,良久,他才叹息一声道:“我们刚受了宋朝的册封,况且毕竟是汉人,不可能投降于你们,否则,列祖列宗的坚持就没有意义了。”
“呵呵,两面讨好,骑墙而存,自古便是小国生存的唯一方式,我懂,就是不知你懂不懂。”
曹破虏点点头:“想让我做什么?”
韩德让露出了胜利一般的微笑,轻轻拍了拍曹破虏的肩膀,笑道:“一会闹洞房的时候,孙悦的新房左上角处,会有一个被红布盖上的小台子,你只要假装‘不小心’,把它碰掉了就行。”
“嗯?你是想借此让我归义军与大宋起隙?”
“不错,人家娶了你心上的女人,您因私心嫉妒,做了些冲动的事,不管发生怎样的后果,至少不会他影响政治走向,不是么?曹将军,我们大王已经很有诚意了,您要是连这点投名状都不愿意交,这说不过去了吧。”
曹破虏闻言沉默了,孙悦因吃醋所以时不时拿话噎他,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只是一直没影响了正事,所以旁人一直也都是当玩笑看的,不但不是什么污点,提起来反而都当茶余饭后的乐子调侃。
所以,他如果以私人身份做出点什么,其实是说得过去的,谁都会对他有一原谅,毕竟,他们家还有好几万精兵呢,怎么也得给点面子不是。
“那托盘上是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些祖先牌位,和一些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而已。”
“孙家祖先?最近谣言传的沸沸扬扬,谁也不知道他们父子俩是从哪冒出来的,莫非真的是北地逃奴?”
“呵呵,区区一个逃奴的身份,怎么配得上一门双相的孙家呢,人家可是地地道道的天潢贵胄。”
“天潢贵胄?多贵?”
“呵呵呵,其实也没什么,渤海国皇子遗孙而已,族大祚荣的直系子孙,那托盘上,放的是他们家世系的族谱,以及,渤海国的传国金玺。”
曹破虏闻言深深地看了韩德让一样,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果然恶毒。”
很明显,这是耶律休哥使的离间计了,说到底,孙家父子来历不明没有出处,这破绽太大太大了,相当于把刀子递到人手里。
当然,虽然有谣言说孙家父子是契丹人,但智商高于三岁都知道这是放屁,耶律休哥不可能设计的如此之蠢,事实上目前大多数人都比较相信,他们应该是北地逃奴,因为觉得丢人所以对世人有所隐瞒,因为怕揭了人家伤疤所以倒也没人问。
可是本事大到孙家父子这般地步,逃奴不逃奴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五代以来,士族门阀早就被打破了,人们更乐意相信,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说不定若干年后这还是一个励志故事呢。
所以耶律休哥另辟蹊径,给他们安排了一个超牛哔的身份:皇族。
简单说,族是一个生活在华夏东北和高丽半岛的一个少数民族,也叫高丽族,后世的某国臭不要脸的说这是他们祖先,唐朝的时候建了个渤海国,汉话程度很高,大概四十年前被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给灭了。
自然,像是什么传国金玺啊,世系族谱啊什么的,也就成了契丹的珍贵收藏品,现在,用两个珍贵的收藏品一举废掉大宋的两个顶尖的无双之才,这太特么值了。
不得不说耶律休哥真的是花了心思了,这身份安排的无可挑剔,而且越琢磨应该越是如此,现在人们都怀疑他们是北地逃奴,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们父子俩长相有点偏北,而且带着北地口音么,可谁特么规定了北方人就一定得是燕云一带呢?东北不是更北么?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而来的学问,如孙家父子这般的人物,说是哪个寒门小户培养出来的,说实话没几个人信,必然是家学渊源,莫说此时了,便是二十一世纪也是如此,这世上真正的顶级精英九成都是二代,宋朝更是特意规定了科考不得有四品以上官宦子弟参加。
不是怕徇私舞弊,而是那帮平民家的真考不过他们。
所以,如果给孙家父子一个皇族的名头,那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当然,孙家父子在大宋官场上,也就差不多到头了。
契丹灭了渤海国,所以孙家父子仇视契丹,投靠大宋,这没毛病,可是谁能保证这俩货没有复国的想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么。
就好像如果你是皇帝的话,你会放心给一个慕容复这样的人物兵权财权么?十之**以后也就是把这爷俩给供上,当个庙里的泥菩萨,位高而权轻也就是了。
杀人不见血,这就是耶律休哥的手段,要不怎么说他跟孙悦是恨君不死的好朋友呢,谁特么说这是个不懂政治的莽夫?人家那是身份地位太高,不屑于玩手段,像这种百年不遇的无双神将,有几个真不懂政治的?
不过这事吧,曹破虏还真不能拒绝,政治不是过家家,不可能因为一口义气或是所谓的民族气节就拿整个归义军的性命前途去豪赌,人家的条件已经够不错的了,不是有这么句话么,优秀的政治家在生活中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好人。
却见大厅上,喝嗨了的众人已经闹哄起来了,赵光美一拍桌子喊道:“弟兄们,都喝的差不多了吧,来啊,随我进去,闹洞房!”
众人起哄。田钦祚还笑嘻嘻地道:“是不是太快了,人家没准还热乎着呢,多尴尬啊。”
赵光美听了一乐,大咧咧道:“没事,我还不知道他?他快。”
事后,孙悦好悬没因为这俩字跟他玩命。
第三百七十八章 少主母慕容嫣
一群喝高了的少年,甭管是什么身份层次,总会做出些不那么无礼的举动,比如说闹洞房。
反正这帮吭货撞门的时候是吓了孙悦一跳,慕容嫣也吓了够呛,所以,当韩崇训莫名其妙的被推出去打了头炮之后,慕容嫣丝毫不给面子的就是一脚,直接将人踢到了窗户外面,再一次让他回想起了被女魔王所支配的恐惧。
接下来,自然就是闹洞房了,虽然孙悦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对此极度讨厌,但是风俗如此,也没有办法,好在这帮家伙多少都还有点分寸,不敢做的太过分。
当然,这个不敢可不是冲着他,毕竟这帮货色中赵德昭赵光美都不用给孙悦面子,人家主要是怕慕容嫣,韩崇训刚才飞出窗外的姿势太帅气了。
这其中,曹破虏的心思就比较沉重了。
大喜的日子,给人家添堵,毁人家前途,这跟他一直坚持的君子之道差的实在太远了,尤其是当他抬头看见慕容嫣的眼神时。
慕容嫣在笑,眼角都在笑,而且瞅他的目光很友好,她是真心拿自己当结拜兄长一样对待的。
这世上有一条很奇怪的基本原则,那就是女人通常都是真心相信所谓异性友谊的,但男生么,至少绝大多数都是有那么一点小心思的,所以种种乱七八糟的心思,让他头脑很乱,更觉得愧疚无比,甚至有心想不干了。
可是回过头瞅见韩德让意味不明的眼神,整个人从头到脚就是一凉。
他其实真的没什么选择的余地的。
所以咬了咬牙,他还是只能闭着眼睛的掀开了那块红绸。
“咦?这是什么?”
果然,就听洞房内的各路少年惊呼连连,曹破虏压根都不敢抬头看,只觉得心如刀割,浑身冒汗。
却听慕容嫣自然地笑道:“是我爹的灵位。”
“嗯?”
一屋子人,全都懵了。
也包括孙悦,他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挺诧异道:“这……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商量啊。”
“咱这婚事是我爹牵的,现在事情成了,我让我爹见证见证,怎么,你不高兴?”
“没有,哪能啊,岳丈大人对我们孙家恩深似海,这么大的事是应该祭奠一下。”
众人虽然觉得怪异,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况且慕容延钊是大宋追封的河-南王,官家的老哥哥,既然见着了,倒是也不好意思不祭拜一下,就连赵德昭也不例外。
只是这感觉却是有点奇怪了,毕竟……红白事儿放一块怎么都觉得诡异啊,这洞房,自然也就闹不下去了,只好泱泱而去。
赵光美还嘀咕道:“用这招拦着咱们闹洞房,这也太……那什么了吧,真不愧是女魔头,不按套路出牌啊。”
众人倒是也没多想,不过坐在地上的曹破虏,却只觉得整个人都跟炸了一般,再抬头去瞅慕容嫣,果然,感觉已经完全变了,他甚至能感觉到眼神中隐隐的透着一点杀气。
像他们这种军旅中人,对杀气是极为敏感的,他知道,慕容嫣可能是真想杀了他。
可是能说什么呢?只能跟着众人,无奈而又落寞的走了。
屋子里就剩下两个人,孙悦也感觉到了气氛好像有点不对,不由诧异道:“怎么了?”
“怎么了?你呀,我若不是把我爹请出来,你现在就是渤海国的皇室遗孙了。”
“啊?”
说着,慕容嫣变戏法一般的就变出了族的祖宗牌位,家谱,以及传国金印。
孙悦的脸都紫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韩德让?”
“除了他还能有谁,这玩意应该是耶律休哥给他的,如果不换一下,你说你解释得清么。”
孙悦不语。
他跟孙春明自然是对过口供的,也想过怎么圆身世的这个慌,却发现怎么圆都不合适,索性就干脆不圆了,咬死最开始的版本,你们爱信不信。
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大的一个坑,他们爷俩咋也想不出来的假身份,居然让耶律休哥给想出一个完美的,而且差一点就栽在上面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当我这个少主母是白当的?真以为我派十二金花过来是伺候你的啊,孙家没有主母,这么大的家业我不得看着点?你知道我安插了多少眼线么。”
孙悦讪讪不说话了,他这人,还真是从来没关心过家宅里面的事,倒也不是心大,而是总觉得家里没大事,毕竟在他心里真正的家人就他爹一个,今天之后也不过多了一慕容嫣而已。
“韩德让有问题,他一来我就知道了,腊梅那妮子被他勾了魂,让我收拾了一顿,倒也老实了,所以之后他干了什么,要干什么,我这都了解,也跟公爹说过了,是公爹说暂时不要告诉你的,不想坏了你成婚的心情。”
孙悦还能说什么?只好颇为惭愧地道:“辛苦夫人了。”
慕容嫣阴阳怪气地道:“呦,可不敢辛苦,某些人不是还嫌弃我跟他喝酒么,我听说,有人说我没有妇德?”
“谁?谁说的?谁敢这么说我夫人,你把他找出来,看我不扒了他的皮,就这种恶意造谣的混蛋就应该切碎了喂狗。”
“噗呲!”慕容嫣笑了,笑得很开心,一边掐着孙悦的痒痒肉,一边道:“我就是看他长得英俊才跟他喝酒的,就许你娇妻美妾左拥右抱的,喝个酒你就不高兴了啊。”
“哪能啊,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不就是俊俏小生么,回头咱买两个大戏班,让那些青衣小生什么的啥事也不干,成天就在你眼前晃悠,吃饭看喝水看睡觉之前再看一看,权当养眼。”
“德行,我可不敢,你就是一大醋坛子,不过我可告诉你,你最近可是有点过分了,前两天是不是跟田钦祚他们鬼混去了?我听说你们玩的挺开啊。”
“不是,你这都听谁说的,你到底多少眼线啊你,田钦祚家里不会也有你的人吧。”
“老娘可告诉你,以前我没进门,可以不追究,但是以后,你要是再敢胡来信不信我真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不守妇道。”
第三百七十九章 割袍断义
宾客散去,喧嚣重回寂静。孙府的大婚之喜,终于也完美的落下了序幕。
至少表面上挺完美的。
书房里,孙悦和慕容嫣正在给孙春明请茶,本来这应该是明天早上的内容的,但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跟孙春明聊聊,孙悦心里实在是不能踏实。
反正他们家也没主母,孙春明又是现代思想,那些花了呼哨的东西,说实在的也并不如何在意。
孙春明接过了茶,满意地瞅着儿媳妇点了点头,“今日对亏了媳妇了,否则我们父子俩,恐怕真是百口莫辩了。”
“公爹过奖了,这事毕竟是发生在家里的,韩德让如今也算是咱们孙家的家奴,发生这样的事,本来就应该是我的责任。”
孙春明闻言更觉得满意非常,要知道这门亲事当初定下,真是完全冲着慕容延钊的面子的,说实话他本人并没有如何满意,毕竟,都说娶妻娶贤,而慕容嫣的性子放到这大宋无论如何跟一个贤字也没多大关系。
最起码,摊上这么个厉害媳妇,不好开后宫是肯定的。
但是现在想来,贤惠真的是最重要的么?孙家这么大的家业是需要人家洗衣还是需要人家做饭啊,相比之下,管理这么大的家业,手段才是第一位的吧,这儿媳妇要生个男儿身都得青史留名的主,这特么还有啥可挑的?
父子俩有许多不明之处,又细细地问了一下,慕容嫣自然也就细细地又说了一遍。
倒也简单,无非是韩德让自作聪明,被慕容嫣识破了而已,毕竟,他一个半绑架过来的家奴,若是勾搭一两个大丫鬟或许还说得过去,可全面撒网是怎么个意思?虽然不知道他具体要干什么,却也留意了起来,甚至还亲自跟他喝了顿酒,更是确定了他有问题。
再然后就是腊梅了,腊梅一开始倒也是真的被韩德让给迷的神魂颠倒,但这点小魅力相比于慕容嫣对她的恩情,却也算不上什么了。
反正孙悦就寻思吧,自己这老婆要是扔到清宫戏里,十之**又是一个甄。
“留着那处牌位,本是想看看谁会跟他做这个配合,万万没想到……唉,是我看错人了。”
孙悦想了想道:“倒也不必过于怨恨,不管怎么说,他救过我的命,耶律休哥既然给他施了压压,他顶不住的,契丹若有意跟咱们争西域,至少彻底收复党项之前,咱们肯定弱势,他也是不得已。”
“呦?你不是一向不喜欢他么。”
“我不喜欢他那是因为他对你有歹念,你还傻呵呵的真相信男女之间有纯友谊?但现在你俩掰了,那我就可以拿他当我救命恩人看待了。”
慕容嫣白了他一眼。
孙春明插嘴道:“军事你比我懂,你说这契丹真的会在西域跟咱们开辟第二战场么?咱们给三大王造的基本盘,一半在洛阳,另一半可就是在西域了,这要是出了问题……”
“不太好说,眼下大宋确实是顾不上西边,可是契丹其实也差不多,听说最近他们又撕逼起来了,出了耶律休哥超然物外以外,其他契丹贵族基本上都冒出来了,我估摸着,十之**也就是援助沙州回鹘一点物资之类的吧。”
“嗯,那应对之法呢?”
“还能有什么应对?他给咱们也给呗,他们给回鹘一匹马,咱们就给归义军一把弓,只要他们不直接出兵,比财力难道咱们还能怂了不成?燕云分出胜负之前,归义军跟回鹘打不出什么大阵仗来,回头这事爹你来操持吧,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慕容嫣不满道:“曹大哥……不,姓曹的这么对你,你居然还要继续援助他们?”
“不然呢?人家现在只是骑墙,真把人家推到契丹那边不成?说到底还是拳头不够硬,没办法的事,西北那边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若瓜州和沙洲乱了,咱们对党项的控制十之**也要崩,到时候,西北恐怕比东北都特娘的麻烦。”
慕容嫣噘嘴,她倒是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这样还是让她不太爽。
“行了,这已经算是国家生死之大事了,不可能因为点私情就被左右的。”
…………
却说另一头,曹破虏和韩德让,其实他们俩在洞房的时候就已经傻了。
韩德让还算好,人家本来就是心存了死志的人,苦笑了一声便回了房中,找半天没找到腊梅,便自己给自己斟酒,一边慢慢的喝,一边干脆待死。
他既然是耶律休哥做主送给孙悦的,理论上来说他就已经等于是孙家的家奴了,他并不太清楚大宋的律法是什么样的,反正在契丹,他这样的通常都得死的挺惨,再说以孙家父子现如今的身份地位,做事其实也用不着再去看什么刑律了。
而曹破虏,心情可就复杂了。
毫无疑问,他肯定是不会死的,国与国之间的政治,与个人感情没什么关系,这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明白,不明白的话也不会干今天这事了。
可天底下哪有无情之人呢?他对慕容嫣是真的有情的,一想到慕容嫣那个带着杀气的眼神,他就有点崩溃。
失魂落魄的找了间酒馆,又找了个角落一座,无奈地瞅了一眼依旧灯火通明的洛阳夜色,让小二随便上了几种酒,便自酌自饮起来了。
不一会,便听身后一个娇柔的女声道:“敢问可是曹小王爷?”
“你是……”
“妾乃我家小姐的奴婢,芙蓉。”
曹破虏也不知是因为喝多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平日里挺厉害个人,居然手足无措了起来,甚至还站起来,给这小丫鬟行了个礼。
“啊啊,见过芙蓉姑娘,可是……嫣妹让你来的?”
芙蓉闻言微微皱了下眉,道:“我家小姐如今已经是孙夫人,还请曹小王爷尊重一点比较好,这些,是我家小姐让妾转交给您的。”说着,芙蓉从身上拿出了把短剑,以及一片布料。
“这是……”
“我家小姐说,这是当初在凉州您送与她的金兰之礼,她已用此剑割下了衣袍,与您割袍断义,我家小姐说,她理解您的全部苦衷,也并不恨您,但是,从此以后,您与她再无任何瓜葛,告辞。”
第三百八十章 震惊!!
阳光透过窗户,蒙上浅浅一层绿色照在韩德让的桌上,而他本人,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坐在阳光与阴影之间的位置上,喝酒。
门被推开,孙春明走了过来,坐在了他的对面,坐在了阳光明媚处。
韩德让微微抬头,笑道:“虽然我也读了些书,但我爹却是武夫出身,我,武艺不弱的,你现在单独来见我,不怕我突然发难,杀死你么?”
孙春明听后心里一慌,却还是淡淡道:“不怕,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其实他特么的就是忘了,因为韩德让给人留下的历史印象太文雅了,不自觉的就忘了,这货沙场上也是猛将型的。
韩德让闻言不由在嘴角挂起了一丝嘲笑,不过似乎是想了一下,也就收回去了,淡淡道:“你是来杀人的,还是来劝降的。”
“没想过杀你。”
“哦?呵呵,那我真应该感到荣幸了,我差一点就害死了你们父子,你们居然还有心思招降?这心是得有多大啊。”
“换个人,早就切碎了喂狗了,可是,你值这个代价。”
韩德让摇了摇头道:“谢谢你们爷俩这么看重我,不过,我是大辽皇帝的家奴,生于辽,长于辽,也从没想过背叛辽,动手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我死在你们手里,我们韩家在辽国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这已经是我为大辽,为韩家,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你们父子俩对我倒也还算不错,我就不和你动手了,杀了我吧。”
孙春明难以置信地道:“可是你是汉人,而且在辽国,你是奴才,在大宋,我让你当士大夫。你以为这几日我为什么让你满洛阳的乱转?我就是想让你看看,什么是人过的生活?你跟着吕蒙正审过案,你应该知道,就连被告,都是站着受审的,我们是人,我们有尊严!”
韩德让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坚定道:“可能是,我生不逢时吧,多说无益,动手吧。”
人的人格,大半来自于他所受到的教育,你不能指望着跟你有不同教育背景的人跟你有一样的善恶标准,人家韩德让是奴才不假,但实话实说,耶律贤对他们韩家不错,是拿他们当自家人的,不然他爹也不可能在之后的几年中升官跟开挂似的。
封建社会是没有国家的概念的,民族概念其实也有点淡薄,这年头讲究的是家天下,按照一般价值观,孙悦父子忠于的应该是赵宋,那么韩家父子忠于耶律辽,自然也没什么问题,况且耶律贤还是一位主张善待汉人的皇帝。
事实上契丹对燕地汉人,还算是不错的,是,在萧后之前汉人都是奴才身份,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都很低,可是那又怎样,整个满清时期汉人都是奴才身份,即使是此时的契丹,在对待汉人的问题上放在整个历史长河中都算是比较好的了。
耶律阿保机本人就是靠着汉人起家的,他掳掠了至少五十万的汉人人口,但死的人很少很少,他甚至剩下自己的口粮给这帮奴才吃。
对比一下,康熙迁海,死者十之七八,多数都是饿死,还有些直接就是清军杀死的,结果施琅叛郑,消灭了最后一个汉人政权,好像也没人骂他汉奸,而且还有康乾盛世的说法。(我一直很纳闷施琅为啥不是汉奸,而且还立碑修庙了。)
至于萧后以后,说实在的人家待燕地汉人比宋朝自己对川蜀同胞都要好一点,当然,现在没了韩德让,鬼知道辽国历史会发展成什么样。
所以总而言之,韩德让这样有气节的人,有尿性的人,一旦他认准了所谓的忠君爱国,几乎就是说不动的了,更何况人家在幽州还有一大家子人呢。
对此,孙春明也无能为力,他虽然是穿越者,但他并没有学会虎躯一震这种bug般的超能力。
“我还是那句话,不会杀你,你去南诏吧,一身本事,去帮着建设建设边陲之地也是好的。”
韩德让深深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回你是肯定回不去了,但让你们父子分离,却是也是我们不好,正好你父亲也在,让他陪你说说话吧。”
韩德让终于动容了:“你就不怕我趁机向大王传递什么情报?”
“既然敢让你看,就不怕你传,我还告诉你,洛阳城会一天比一天繁华,我们的装备也会一天比一天繁华,或许现在大宋对比契丹还没有什么优势,或者说优势并不明显,但十年,二十年之后,只要有我们父子在,这个优势只会越来越大!好自为之吧。”
说着,孙春明略带惋惜地就走出了房门,并命人去把韩匡嗣请来,给他们父子俩关上门,一个人在院子里散步。
突然间,府中闹闹哄哄的乱了起来,孙春明本来心情就不好,闻言不由呵斥道:“怎么回事!还能不能有点规矩了。”
就见下人慌慌张张地道:“不是啊老爷,老夫人她又犯病了,这次可厉害了,她还打人,还摔东西了呢。”
老夫人指的自然就是曹母,本来曹母是留在开封的,但后来随着曹军的官越做越大,就把老太太给接过来了,也算是这做孙子的在老人临走之前再尽一份孝心。
老太太如今几乎没什么清醒的时候了,几年前就说没几天活头,可结果人家如今依然还活的挺好。他们家如今依然还是跟曹家共用一个宅门的,当然,洛阳新宅是个十进的院子,平日里两家已经是各过各的了。
“你们都悠着点,别伤了老太太。”
话音刚落,就见老太太披头散发,手持拐棍,呼呼的边走边抡,见什么打什么,尤其是下人,被打的龇牙咧嘴,却又只能生受着,一般来说这种情况过后主子都会给挨打的发些赏钱。一边打,嘴里还嚷嚷:“契丹来了~契丹来了~!”
孙春明这些心情更糟糕了,更无奈地叹了口气。
乱糟糟的,就连韩德让父子也推门出来看了一眼热闹,毕竟人家老太太嘴里喊得的契丹来了,见此情景,稍微问询了一下,便忍不住也跟着叹气了起来,一时间心情很是复杂。
他们韩家,差不多也是那时候被抓去当奴隶的。
却见老太太闹着闹着,居然特别神奇地停了下来,然后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韩匡嗣看,然后,眼中的焦距慢慢重回,直到一脸震惊地喊了句:“三儿?”
韩匡嗣也懵了,仔细瞅了老太太半天,然后用更震惊的表情喊了句:“娘?”
韩德让和孙春明更震惊地瞅着韩匡嗣说了句:“哈?”
第三百八十一章 狗血
简单一番沟通之后,孙春明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情况,总的来说,蛋疼。
五十多年前,老曹一家遭遇了耶律阿保机南下,把人都给掳走了,只留下曹母抱着刚出生不久的老曹,勉强逃过一劫。
而那个被掳走的老曹他爹,就是特么的韩知古,也就是韩匡嗣的爹,因为被当时的皇后赏识,就成了阿保机这一脉的家奴,一直到韩匡嗣自学医术受到重用给了兵权,这才在他们这一辈混成了顶尖的奴才。(这块是bug,韩匡嗣其实也是生于辽长于辽的,剧情需要,微改历史)。
至于为啥他们一个姓韩一个姓曹?很简单,因为韩知古当年是入赘的,就是这么狗血,一般这么狗血的事儿只有三流的网络小说中才会发生,还得是这个二哔作者为了怕读者猜出来特意改的姓那种。
孙悦上辈子最烦这种作者了,为了不让读者猜出来剧情无所不用其极,碰上了非得打一顿不可。
换句话说,韩德让其实是特么的曹军的堂兄弟!
蛋疼啊!
“娘,您还活着?孩儿,不孝啊~~”
家里有老人的都知道,老年痴呆重度患者,如果突然间变得特别明白,那就真是没几天命了,这是一种回光返照,所以孙春明在一旁见到这母子二人狗血的抱头痛哭,心里也是又酸涩,又替曹母感到高兴。
将死之际,可以清醒的见到久违的家人,这应该是上天对她的恩赐了。
然而老太太是爽了,其他人,可就要面对无比的尴尬了。
和韩德让一样,韩匡嗣也是忠于大辽的,这货是耶律贤最宠爱的奴才,耶律贤对他也是真的好,若找到的娘是宋朝的普通老百姓也就罢了,直接将人领回去享福就是了,可是……
听说大侄子都已经是河-南的一军副都指挥使了?
尼玛将来叔侄俩对阵沙场的可能性是真不小,而且他这次来是作为耶律休哥的使者来祝贺孙悦新婚的,当然,实际上是来下套的,但不管怎么说,孙悦这婚结完了,他也该回去了。
老太太一听这儿子要走,七八十的人了,突然间就变得特别有力气,死死地抓住了韩匡嗣的手,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老瘦的脖子上青筋根根蹦起,看起来好像随时就可能挂掉一样。
“娘,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而且,儿早已经成家立业,家里上上下下百余口人呢,我若是留下,他们就真的死定了。”
老太太的眼神逐渐小了下来,满脸的失望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但嘴上却又重新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她知足了。
“娘,这是我儿子,您孙子,韩德让,孩儿不能亲自留在您身边孝敬您了,便让他替我向您行孝吧,让儿,快叫大母。”
韩德让此时的脑子已经快要爆炸了,整个人都傻傻的,晕晕的,嗡嗡的,韩匡嗣一扒拉他他好悬没摔地上,愣愣的跪着叫了声,大母。
“这是我孙子?我孙子?好……真好……长得真俊,像你爷爷,你想吃点什么呀?大母给你做。”
“…………”
孙春明见此,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便也就撤了,还特意命人将曹军叫回来,又亲自给老曹写了封信,回去跟孙悦将这边发生的事一说,孙悦也跟着特么蛋疼了。
现在肯定是不能把人家发南诏了,那就真要了老太太的命了,可是怎么处理呢?当家人?信不过呀。
最后父子俩决定,回头问问韩德让的想法再说,这货倒也算是个君子,说实在的他都未必转得过弯来。
晚上,老曹已经从开封赶过来了,开封离洛阳一共也没多远,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一天的时间倒也是够的,曹军自然就更不用说了,一大家子人坐在一块,连韩匡嗣也帮忙做了道炖羊肉,然后坐下,一时间居然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孙春明提议道:“咱们喝点酒吧。”
老曹连忙道:“好好好,我去拿,来点好酒。”
然后,这顿饭就吃的跟追悼会似的,喝点小酒小磕一唠,一群大老爷们哭的跟鬼差不多,纷纷说着这几十年的不易,孙悦和孙春明只能在一旁尴尬地不停给这哥俩倒酒。
当然,更懵逼的就属韩德让了,这货对耶律家是真的很忠诚,虽然原本历史上他睡了耶律贤的老婆,但这种事在草原民族里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敬不是。
不过同样的,正常情况下,一个忠的人,一定也是孝的,有句话叫忠孝不能两全,这话在后世大多都出现在当兵的战士嘴里,但其实在古人的概念里,这话是出现在丁忧的时候的。
为了孝,忠就可以放一边去了,所谓百善孝为先,自然也就在忠字的先了,这也是历朝历代都在推崇的价值观。
等第二天醒了酒,韩匡嗣又跟曹母恭恭敬敬地磕了好几个响头,磕的额头都出血了。
“要走了?”
“孩儿不孝。”
“去吧,你也有你的难处,知道你们这些年过的很好,我就知足了。”
韩匡嗣哽咽的点了点头,然后摸了摸韩德让的头道:“大母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其实已经用命报答过皇帝的恩义了,以后,不用理会了。”
“爹?”
“听话。”
“知道了,爹。”
韩匡嗣转身欲走,孙悦突然道:“等一下。”
“孙小相公有何吩咐?”
“韩将军,您如今是契丹中的汉人第一人,深得辽主信任,而且在燕地威望很高,而大宋是一定要收复燕云的,将来你我若战场相见……”
韩匡嗣闻言叹息一声,道:“到时候再说吧,若天时地利人和,我……唉,再说吧。”
孙悦点了点头,倒也没多说什么,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至少是已经动摇了,这样其实就已经很让人满意了,这种事儿只要有个缝,撕出个洞来很容易。
可惜了,如今的韩匡嗣还没混成南-京留守,或者说此时的汉人还没机会做这样的官,否则的话,孙悦都得把辽国的南-京军事布防图忽悠过来。
不过孙悦记得历史上高粱河之战的时候,应该是韩匡嗣领汉军守于城,耶律休哥领辽骑战于野的,因为这货重伤还是生病来着,这才轮得着韩德让子承父业的,如果到时候这货能有郭无为一半的觉悟……
不敢想不敢想。
咦?这么一想,孙悦都有点把韩德让给送回去的心思了,这要是等他当了摄政王再跳反……嗯,这特么纯属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