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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宫格夫妻     爸,这好像是北宋txt下载     爸,这好像是北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谁在阴我

    夜已深了,孙悦和孙春明父子忙活了一天,终于是坚持不住,沉沉地睡去了。

    孙春明甚至还做了一个特别棒的美梦,足有七八个看不清面目的美女围着他嘻嘻打闹,他则快乐的跟着一起扑戏着。

    可惜,正梦到他将其中一个摁住开始脱衣服的时候,他就被人给吵醒了。

    “老爷老爷,您快醒醒。”

    睁开眼,见杨蓉正一脸急色地推他,不由皱眉道:“又出事了?难道又是帮派火并?”

    “二大王来了。”

    孙春明噌地跳起来,“现在什么时辰?”

    “丑时三刻”

    丑时三刻,也就是大概凌晨两点左右,特娘的这个时辰赵光义来自己家找自己,不用想肯定是出了天大的事了。

    来到了客厅,赵光义正神色平静地拄着脑袋靠在凳子上,神色憔悴,估摸着他也是才醒,属于正迷糊的时候呢还。

    “二大王,发生什么事了?”

    赵光义颇有深意地看了他好半天,看得他都有点毛了,才开口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孙春明不明所以:“什么是不是我做的?我做什么了?”

    “就在刚刚,开封府大牢里,发生了一起惨无人道的屠杀,三十一人当场身死。”

    孙春明心里咯噔一下:“死的人是……”

    “以铁老三为首的,原开封城一票捕快。”

    “凶手呢?凶手抓到了么?”

    “抓到了,凶手就是牢差本人,他说,是奉了你的命令。”

    孙春明急了:“这……这栽赃的还能再明显一点么?我已经上报刑部,只等着明年秋后开刀问斩了,我这个时候杀他们?我脑子又没有进水。”

    赵光义抱有深意地道:“这几天,开封城街面上都不消停,那些小混混们,没少找你的麻烦吧,这些人大多都是那铁老三挑来对付你的,而就在今天晚上,铁老三他老婆,无端端的被人乱刀砍死在了自己的家中,所以,你杀人的动机是成立的,开封府上上下下的每一个人,都更愿意相信,是你孙支使嫉恶如仇,为了不让他们再继续搞风搞雨,干脆就不让他们活到明年秋天了。”

    “我……冤枉啊,我没下过这个命令。”

    赵光义叹息道:“眼下正是非常之时,我大兄刚往各地派了一十六名提刑使,明确表示,各地知府刑狱的职权要汇报朝廷,尤其是死刑,无朝廷勾押而执死刑的,你知道是什么罪名么?这事若是坐实了,我也保不住你。”

    孙春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这时候他反而冷静下来了,只是道:“二大王相信我,这事绝不是我做的,况且我来开封府时间也不长,连人都没认全,怎么可能有狱卒替我卖命呢?他们又不傻,没有刑部的勾押批准,他们会杀人?就算刑部批了,杀人也不是他们的活呀。”

    “所以,那几个狱卒在供认了你之后,没多长时间,也都死了,若此事不是确实疑点重重,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这么体面的跟我说话?”

    孙春明点头道:“是我做事不妥帖,给二大王添麻烦了。”

    赵光义摆了下手道:“别这么说,你这次整顿胥吏的事,大兄对你也是赞赏有加的,之前怕你骄傲,也就没跟你说,他看得出来,你的手虽只在开封,眼却是望向全国的,你这套方法,实践性也很高,他很重视,所以,我才会那么信任的让你放手去做。”

    “啊!这等小事,竟然连官家都惊动了,实在是惭愧,惭愧。”

    赵光义想了想道:“跟你说这个,是给想给你吃一颗定心丸,让你不要自乱了阵脚,今天的事你得自证清白,但就算你栽在上面,其实也没什么打紧,知道我兄长怎么说你们父子么?他说你们有大格局,大韬略,也有大气魄大手段,是天生的宰相苗子,只是你们身上又都有着那么一股子格格不入的劲,缺乏最基础的历练,有些时候想问题太过书生意气,不切合实际,所以我让你当支使,帮我管理开封府的琐碎杂务,大兄是赞成的,用他的话说,就是让你们父子俩也接接地气,不怕出纰漏,就怕不长进,所以你就算折了也肯定能东山再起,若不是悦哥儿实在太小,他都想把他外放去当县令。”

    孙春明恭谨道:“官家厚爱,孙某父子,愧不敢当。”

    “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去开封府了,我会让周判、大理寺、御史台一块负责这个案子的,不过你也得做好查不清楚的准备,到时候应该会把你外放,你自己有什么想法?你觉得害你的人是谁?”

    孙春明张口就想说李皮,可话到嘴里,却又给含住,咽下去了,只是道:“暂时还说不好,劳二大王费心了。”

    赵光义点了点头,目露赞许之色。其实用膝盖想也能想出来,开封府有这么大能量的也就是周判和李推两人,顶多再加上一个刑曹,他能忍住不乱说,这就是城府。

    “你自己琢磨琢磨吧,我走了。”

    “是,下官恭送二大王。”

    …………

    赵光义走了,孙春明坐在椅子上却也不回去睡觉了,而是呆呆的想着这一系列的事情。

    他在开封府里,与李皮最为不和,李皮也从不掩饰对他的厌恶之情,毕竟任谁被一个有后台的下属架着都不会是件高兴的事儿,对此孙春明其实也是理解的,那么,这李皮真的讨厌自己到敢出手对付自己的程度了么?

    从眼下的证据来看,确实是他,可他总觉得,好歹也是开封推官,外放出去也是知府一级的大佬,城府应该不会这么浅吧。

    若自己被撵走,这开封府难道就轮到他李皮说了算了么?当然不会,他又没有后台,他比判官还差着一级呢,那么,谁在其中的获利最大?若是自己一怒之下对着李皮开干,会不会让某个小人在背后笑掉大牙?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有什么地方疏忽了,胥吏改革这么长时间,李皮上蹿下跳的一点也不比自己忙的少,那么,实际上开封府除赵光义之外最大的判官,他在干嘛?

第一百三十七章 孙春明骂脏话

    丰乐楼顶楼。

    孙春明端起酒来,十分诚挚地道:“多谢李推今日给下官这个面子,下官敬李推一杯。”

    而孙春明的对面,终于答应了孙春明邀请的李皮,也十分干脆地喝了,却道:“本来,我是不愿跟孙支使一桌饮酒的,我老李也是沙场搏命的出身,在开封府当差,也已经有二十几年了,向来都瞧不起你们这种仗着后台便纸上谈兵的书生。”

    孙春明也不恼,淡淡地道:“论经验,确实是不如李推多矣,比如这次的事情,若是没有李推您从中斡旋,我肯定是不行的。”

    李皮哼了一声道:“可是这一回,我不来恐怕是不行了,我若是再不来,你孙支使便要对付我了吧。”

    孙春明呵呵笑了笑,也没说是,却也没说不是。

    “不是我干的,牢里面的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最近那铁老三的婆娘四处奔走,在搞小动作,这些我都知道,我也一直都在忙着奔走,我虽然不同意你在胥吏上的胡来,但咱们开封府毕竟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点大局观我还是有的,说句不谦虚的话,这些天来开封城小乱不断,大乱没有,你以为是靠你的那些全无经验的兄弟?那全是靠我亲自一家一家老大的去找,谈出来的,我就是想算计你,都没有那个时间。”

    孙春明呵呵笑着,也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是示意他吃酒吃菜。

    “孙支使,你可以打听打听我老李的为人,我这人平时做事,脾气是差了一点,但我从来不在背后阴人,我看你不喜,大可以当面顶撞你,全开封城都知道你背后通着天,我老李疯了会去给你挖那么大的坑?我又不是傻子。”

    孙春明笑笑道:“那李推官以为,这事是谁做的呢?”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开封府中有能力做这等事的除了我还能有谁,若是开封府没了你孙支使,哪个获利最大?你真以为他会是个老好人?老好人能做的了开封判官?”

    “李推误会了,我可从来没怀疑过是李推您做的啊,况且您是上官,我是支使,您难道还需要向我证明什么不成?此事既然交由了二大王去处置,我相信早晚能查个水落石出,还我清白的,来,咱们饮酒。”

    李皮也不知道这孙春明到底信了自己没有,但以他的性子,能跟孙春明说这么多,已经是够服软的了,若非实在是他背后的背景太硬,他根本就懒得跟他解释,若是不信,那他也没办法了,反正清者自清。

    “李推,城西翠微街三号,有个宅子要拍卖,您知道这事么。那家的原主人是谁啊。”

    “翠微街三号?那是……那不是铁老三他们家么。”

    孙春明眼中精光一闪:“你确定?”

    …………

    另一边。

    孙悦满是谦恭地起身告辞,口中道:“多谢王叔叔出手相助,此事关乎家父清白甚至我孙家的满门性命,实在是不得已,劳烦了。”

    王笑笑道:“你与旦儿是八拜之交,于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外人,些许微末小事,你还跟我这么客气做甚,周李二人这些年在御史台的考评都在这了,另外还有些风言风语和查无实据的一些说法,我也都给你补在上面写的清楚了,叔叔我在御史台也还算有些面子,有任何用得着叔叔的,尽管来说,莫要跟叔叔见外。”

    “是,多谢叔叔,那晚辈就告辞了。”

    “嗯,旦儿去送送。”

    “好嘞爹。”

    说着,王旦便蹦蹦跳跳的送孙悦出门了,这王家乃是真正的官宦人家,从他爷爷那辈起就是台鉴官,御史台的事找他们家还真少有办不成的。

    送孙悦的路上,王旦便道:“三哥,你们家又出事了啊,你们家怎么总是出事呢。”

    孙悦苦笑道:“可能是我们爷俩总是忍不住折腾事吧。”

    “唉,我也不知道我能帮上你什么,总之你能用的到我的地方你说就是。”

    “好,咱们兄弟之间,就不跟你客气了,其实这东西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一路上,孙悦就在看他手中的文件,御史台有监察百官的职责,自然不会像后世印象中那样,养了一堆没用的喷子,事实上这玩意就相当于最高检察院,不敢说了解每一个官员,但只要是京官,大多都会在这有个卷宗。

    将两人的卷宗看了大半,对两人的为人和风评大概已经有了个了解,那幕后黑手是谁,心中已经有了七八分计较,如果说原来还以为有七八成的把握是那李皮,现在可能只剩下三成了。

    回了家,发现老爹正在客厅上一脸愁容的揉着眉心,“爹,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在客厅坐着?”

    “等人。”

    “哦,这是御史台关于他们俩的卷宗,我看过了,感觉那李推官不像是会在背后使绊子的人,您过过目?”

    孙春明接过卷宗随手翻了翻,叹息一声道:“如此看来,幕后黑手十之**就是那姓周的了。”

    “这么确定?就凭这两卷卷宗?”

    孙春明又哀叹一声,道:“陪我等等吧。”

    孙悦不明所以,但既然孙春明让他陪着等,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过了一会,便见下人领着一大概四十岁左右年纪,留着山羊胡的一个小老头弓着腰十分恭敬地上来,朝孙春明施了礼“下官见过支使大人。”

    孙春明道:“这是开封户曹,老刘,老刘这是我儿子,现在在枢密院做事。”

    “见过孙公子。”

    “见过刘曹。”

    “老刘,我让你带的东西可带来了?”

    “哦,带来了,带来了,不知支使大人想要差什么?”

    “城西翠微街三号,是不是原来铁老三的宅子。”

    “额……是。”

    “可进了拍卖程序?”

    “进了。”

    “你给我查,中标的是谁。”

    “额……哦,找到了,是一个叫吕龟图的洛阳人。”

    孙春明几乎是咬着牙问:“多少钱中的。”

    “是……六万一千零二十贯。”

    “查一下,第二名出标的是多少钱。”

    “第二名是……六万一千贯。”

    孙春明啪的就把手里的茶杯给摔了:“艹他娘的十八辈的祖宗,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蠢货!马拉个币,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将计就计

    事已至此,周判的局,终于已经完全清晰了。

    之前孙春明就隐隐的觉得不对,因为私杀囚犯这一条罪名固然是大罪,但这事就算栽赃也不可能伪造出文书签押来,凭着赵家哥俩对他的信任,那幕后黑手就那么肯定,他孙春明能栽在这上面?

    所以他始终觉得,这事应该还不算完,还会有下一环,只是始终没想明白那幕后之人会从哪出手。

    今天,他也是灵机一动,突然才想到吕龟图的问题的,之前吕龟图管他要底价的时候,他因为正烦着呢,所以并没有察觉什么,但事后一寻思,却发现这其中颇有不对之处。

    一个生活在洛阳的土财主,就算他爹当过侍郎,那也是后唐时候的事了,官卖暗拍的这个流程可是后周才建立起来的,他怎么懂得暗拍,还来找他公然作弊?要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种事从来也没有大做广告的,没一定的门路一般人连参与进其中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孙春明突然想到,这吕龟图,和开封府里,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有勾结!而且最少是曹官以上。

    孙春明今天其实是心血来潮的突然问的,结果却是让他大吃一惊,那宅子居然是特么铁老三的!这特么已经不是贪赃受贿的事了。

    想想吧,铁老三前脚刚不明不白的死在牢里,后一脚这个明显跟孙春明关系非凡的吕龟图便以低价买了人家的宅子,让本就说不太清楚的孙春明怎么去解释?就算赵大和赵二愿意相信他,可是别人呢?他还能服众么?哪怕是纯粹为了避嫌,他也得离开开封府,换一个衙门做事了。

    这特么他也是服了,虽然他跟吕龟图的关系很不好,但他毕竟是吕蒙正的爹啊,哪怕是吕蒙正对他并无多少好感,就冲着这个名分,他还能亏待他不成?他们孙家和吕蒙正早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这货连洛阳的家业都不要了,一心一意的抱自己儿子的大腿,然后又伙同敌人一块算计他?

    长脑子了么!这么蠢的人当初是怎么生出吕蒙正这么聪明的孩子的?

    既然今天这事是李推官给说破的,那么这幕后主使自然也就不是他了。

    他估计十之**,吕龟图那天过来就是顺手打个秋风的,这么缜密的算计,不可能为了那么点蝇头小利就自己送上破绽,所以那吕龟图,肯定完全是自作主张。

    也特么幸亏这吕龟图鼠目寸光,自己把破绽露出来了,否则他搞不好还真的要栽了。

    周判官的计策不可谓不毒辣,也可以说是相当的高明,先是在明知道李皮为人的情况下,故意引诱铁老三的妻子在开封城搞事,由李推官出面平息,将他的目光吸引到李皮身上,然后再用一招死间计,泼他一身脏水,还不等他擦干,再由吕龟图抹他一身的屎,到时候他就算不被脏死也要臭死,最关键的是,还找不到他身上去。

    说他所料不差的话,这其中应该还有一环,用于将嫌疑在李皮的身上锁死,将自己彻底的摘出去,这样一来,哪怕是孙春明事后仗着关系报复,死的也只会是李皮,做到这一步也并不难,有心算无心之下,孙春明自己也有几十种办法把这个关系算到李皮的头上。

    这充分的说明,敌人的阵营里面有个猪队友是多么的重要啊。

    不过,阴谋之所以是阴谋,就在于他摆不上台面,若是上了台面,在绝对的力量之下,也就没什么卵用了。

    “爹,怎么处理这事?”

    “咱们父子俩虽然仁善,却也不是挨打不还手的软蛋不是,大宋虽然不杀士大夫,但杀人的手段多了去了,又不是非得上一趟刑场不可。”

    “我不是说他,我是说吕龟图。”

    孙春明闻言不由得面色一苦,苦笑着道:“我特么的想直接弄死他,但他毕竟是吕蒙正的亲爹,就算再没感情,可血浓于水,真要是由我动手,是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告诉他,就等于是让他参与弑父,甭管他心里怎么想,这都是天下第一等的大罪,不告诉他,咱以后还怎么面对人家?咱爷俩成什么人了?况且万一人家以后知道了呢?就算你跟他的兄弟可以不处,那还有着妮儿的这层关系呢。”

    孙悦也特么叹息了一声,血脉亲情,实在是封建社会中,最无解的关系,没有之一,哪怕不喜欢皇帝你都有希望可以换一个,却没听说过换个爹的。

    “此人不能留了,今天利用他的可以是判官,将来咱们走上朝堂,利用他的就可能是宰相,这破绽太大了,若他单纯是蠢也就罢了,恐怕或多或少还夹杂着对我的恨吧,他必须得死。”

    “怎么做?”

    “如果您是老周要杀他呢?”

    孙春明沉吟了:“杀人灭口?”

    “爹,这可不是咱害他,若是让那他死在咱们的仇人之手,那咱面对吕蒙正的时候,可就没什么尴尬了吧。”

    “你的意思是……”

    “只需要…………”

    一切都正如他们父子所料,不到三天的时间,便传来消息,李皮和吕龟图寻芳饮酒的时候被李皮的老婆撞破,还大闹了一场,闹得李皮很是丢了不少的脸面,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整个开封府上到几位官身,下到帮闲的小吏,都知道了李皮和吕龟图相交莫逆,是可以一块喝酒瞟昌的好兄弟。

    如果不是前些天孙春明已经知悉了老周的算计,恐怕等事发之后,他真的要去跟李皮拼命了。

    但是现在么……

    孙春明很自然的再次邀请李皮喝酒,李皮也没有拒绝,而这一次,孙春明和李皮之间很顺利的就制定了攻守同盟。

    要知道周判这么栽赃李皮,孙家父子最后会怎么样还不好说,作为背锅的李皮,面对孙家父子的报复,却是真的死定了,所以,尽管这周李二人已经十几年交情了,但李皮现在还真是恨不得亲手把姓周的活剐了才甘心。

第一百三十九章 傻眼的周判

    周府。周判正在饮酒。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这是他难得的惬意时光,整日里算计来算计去,别看他好像没干什么正事,可是他那个脑子啊,就是闲不下来呢。

    明天,一切就尘埃落定了,也让他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紧绷的神经,放一放吧。

    “老爷,外面有个姓吕的要见您。”

    “姓吕?嗯,叫他进来吧。”

    不一会,吕龟图笑呵呵的就进来了,也不见外,毫不客气地随手取了酒便喝,完全没拿自己当外人。

    周判皱眉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咱们俩没事少见面的么?怎么还上我家找我来了。”

    吕龟图呵呵笑道:“周判官,你不仗义啊。”

    “我不仗义?我怎么不仗义了?那底价我不是都给你了么?况且若不是我,你以为那么好的宅子,六万贯压得下来?”

    “可是昨天李推官跟我说,他也能帮我弄宅子,比你给我的那个还好,还大,而且只需要三万贯,我觉得,还是李推官比较够朋友。”

    周判大惊:“你……你告诉他咱们俩谋划的事情了?”

    “是啊,哦,是他自己查着的,要不怎么说人家李推官够意思呢。”

    啪嗒一声,周判的筷子就掉地上了。

    吕龟图冷笑道:“周判,我吕某人就是洛阳的一个土财主,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好歹我老子也做过户部侍郎,这官场上的猫腻,我多少还是懂一点的,你想用我来坑我那个亲家,我说的没错吧。”

    见周判好像傻了一样,吕龟图自以为得计的还在继续道:“当然了,我跟我那个亲家,说是亲戚,实则仇寇,他儿子在我家当着我的面杀我夫人,这口气我可始终憋着呢,若是能在捎带手的时候坑他们一把,我也不介意,可是周判官,您这小算盘打得也忒精明了吧,那宅子顶破大天,走正常流程也就十万贯,我六万贯买下,才便宜四万贯,相比之下,李推官可就讲究太多了。”

    周判官心乱如麻,直接呵斥道:“那你想怎么样!”

    “呵呵,我这人呢,没什么抱负,就是贪点小钱,我听说南城有一片地要开发,足有两百多亩要推倒了重建,这么大的工程,要是能落到我的手里……或许,我就忘了李推官跟我说的话了。”

    周判官哪里还有心思理会这吕龟图敲的竹杠,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李皮知道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为了嫁祸给李皮,他就必须得把吕龟图介绍给他认识,还得想办法搞得满城风雨,这样出事儿后孙家父子才会把目光集中到李皮身上而他自己则摘出去。

    可是没有想到,这吕龟图居然这么点城府都没有,这么大的事,嘴上居然连个把门的都没有,还特么敲竹杠,这是钱的事么?这是玩命呢!

    这李皮到底知道了其中几分?他会不会去跟孙家父子说明情况?这雷又会不会在自己身上炸掉?周判都不知道,但他知道,他打算栽赃李皮的计策,未必能成了。

    万一那孙家父子确定了是自己在背后阴他们,那么……二大王,三大王,赵枢密,后周三老,这背后的势力想想都让他汗毛直炸。

    一瞬间,周判的眼神便不一样了。

    “是李皮,让你来找我来的?”

    “不,是我自己要来的,虽然那李推官给的条件我很动心,但咱哥俩合作的多愉快啊,况且推官没有判官大,这点事理我还是明白的,若是周大哥答应小弟的条件,那明天那事,自然是一切照旧,若是周大哥不答应……那小弟也只能退了明天的标,去买李大哥的那宅子了。”

    周判闻言松了口气,不是李皮让来的就好,不是李皮让来的就好啊。

    这么看来,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蠢货的自作主张,这人眼里别说政治敏感性了,就连一丝一毫的大局观都没有,眼里只盯着那么点蝇头小利,这特娘的开封话事人的争夺,他居然只关心那么区区一点钱财,也真是蠢的可以了。

    当下,周判热情地搂着吕龟图的脖子,笑笑道:“说什么呢,你我兄弟,区区一点地皮么,算的了啥?你想要,你张口就是了么,大哥还能不给你不成?你放心,这事我应了你了,只要你……”

    周判的声音越说越小,小到近在咫尺吕龟图都听不清了,忙将脑袋凑过去听,却突然感觉脖子一凉,然后耳中听得呲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喷出来了一样,浑身一阵阵发软,半点力气也无了。

    周判擦了擦手中的歌喉刀,沉思了一会,叫来自己的心腹,也不理会地上的尸体,就问道:“李皮今晚在干什么?”

    “额……应该是在迎春楼饮酒。”

    “去叫几个人,将尸体埋在迎春楼后院,找个人负责顶包,明日去开封府自首,就说人是他杀的,。”

    “是,小的明白。”

    直接嫁祸李皮,这不现实,但只要他死在李皮出现过的地方就够了,他之前已经布局了那么多,哪怕是李皮有所察觉,也未必能洗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了。

    他又不需要证据,他只需要孙家父子的怀疑就够了。

    不过他多年判官出身,十分明白细节决定成败这句话的意义,因此倒也并没有彻底放松,而是在桌上拄着脑袋沉思了起来,琢磨怎么才能查漏补缺,做到片叶不沾身。

    可是他还没等多久,他的大门就被人给踹开了。

    “李推?你怎么来了?”

    李皮笑笑道:“周判,好巧啊,我和几个巡夜的兄弟路过你们家门口,正好发现你们家下人抬着个尸体往外走,就上前询问,你这个管家说,是你周判官亲手杀的人,想要毁尸灭迹,就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你们……”

    周判不敢置信地望着他那个心腹,整个人傻了一般:“你背叛我?”

    “老爷,良禽择木而栖,您的伎俩早就被识破了,跟着您,我也得陪着一块沉下去,小的也是有一家老小要养的,您可千万别怪罪我。”

    周判扑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傻了。

第一百四十章 一切都好

    开封府,众人一脸便秘一样的表情在看着孙春明‘拙劣’的表演。

    “吕兄弟啊~我的吕兄弟啊~,天妒英才啊~,痛煞我也,这真是痛煞我也!”

    孙悦在一旁看着也是够便秘的了,用胳膊肘怼了怼他,意思是差不多得了,人家亲儿子也没哭的这么伤心。

    孙春明却不管,估摸着是戏瘾上来了,哭的那叫一个痛快,简直撕心裂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吕龟图是怎么样的刎颈之交呢,搞得一旁没打算哭的吕蒙正都不会了,想陪着也哭一会吧,又实在哭不出来,毕竟他又不是戏精,可你要不哭吧,这是你爹死了,总不能让他反过来去安慰别人吧。

    这案子已经很清楚了,人证物证齐全,李推官亲自抓了个正着,当天就给下狱了,两天不到,该招的就全都招了,包括铁老三等胥吏的案子自然也就结了,虽说不可能判死他,但流放荆胡还是没问题的,那片儿是山南道节度使慕容延钊的地盘,孙春明特意给慕容延钊去了一封信,让慕容延钊帮着‘关照’一下。

    至于铁老三那个宅子,孙春明已经安排了老方随便找了个人,出八万贯给拍下来了,自然也没有任何人能用这一条去攻击他了。

    几天之后,吕蒙正披麻戴孝,扶灵回乡,顺便去继承一下家产,孙氏父子万分悲痛的在城门口为他送行,然后一转身就欢欢喜喜的筹备过年去了。

    开封府中,赵光义走程序一样的询问新任判官的推荐人选,假模假样的说是要上报朝廷,其实谁都明白他的意思,也都很识趣的提了孙春明,只要孙春明点个头,他就是新的开封通判,甚至过几年还能加权知开封府,正式成为大宋的重臣之一。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孙春明居然拒绝了,并举荐了李皮,他自己则只是向前一小步做了推官,给李皮感动的不行,差一点就为自己之前的无礼而磕头道歉了。

    对孙春明来说,推官也好判官也罢,哪怕是他依然停在支使这个位子上,只要赵光义挺他,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差别,他的眼光也没局限在小小的开封府上,他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踏实下来去接地气,学习基础政务工作,让经验丰富的李皮当判官,更有利于他去学习。

    况且,他的资历毕竟太浅,真要是一口气升到判官高位,再想往上走,那且有的打磨了,对他来说意义不大。

    孙春明这头官运亨通,孙悦这自然也是不遑多让,内殿班值整改的工作完成的很顺利,等年后就会在枢密院下新建一个军委司,来筹办大规模军改的事宜,赵普已经提前跟他放过话了,到时候他的官级也会向上调一调,出任新衙门的主事。

    半个月后,橄榄球决赛,孙悦根据后世的经验,几乎将那场比赛办成了超级碗,在严严冬日点燃了整个开封城,李沆这个政委也终于有了他的归属。

    比赛结束当天,由赵德昭这个大殿下亲自给获胜的队伍发了金牌,亲切地和他们每一个人拥抱,赵匡胤也亲自发表讲话,对这场体育赛事给予了高度的肯定,并表示以后他将会年年都办下去,以此作为大宋练兵之法。

    看着赵德昭跟李沆亲切地拥抱交谈,本来还对李沆有一点担心的孙悦也不由得放松了起来,看来这大殿下的心眼也没那么小,甚至赵德昭还提出要请李沆和孙悦一起吃饭,大有拉拢之意。

    总之,随着新年的临近,一切的一切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不管是他们父子俩,还是整个大宋。

    大宋在经历了改朝换代的阵痛之后,赵匡胤大刀阔斧的改革,已经将这江山几乎改造成了他最喜欢的样子,侍卫马步司正式分成了马军司和步军司两军,转运使、提刑司、提举常平司、安抚使一波一波的往外撒去,将各地节度使的权利一点一点的全都收了回来。

    大宋,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去完成它一统天下的历史使命了。

    过年的前一天,孙悦完成了一年的工作,与枢密院的同僚们互相抱拳拜年,拜过了曹彬和赵普之后,快快乐乐的回家放假去了,不管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甭管多忙,过年的这七天假期总是不许克扣的。

    回了家,小蝶麻利的端来了热水给他擦拭,捎带手的还在低头时露出了白花花想勾引一下他,曹军不知从哪整了把小臂粗的棍子,神经病似的在跟院子里的那颗老槐树较劲,似乎是打算用棍子把树给打断一样,老方依然不见踪影,不知又上哪浪去了,老爹则假模假样的在书房跟杨蓉切磋画技,画了个史努比非说是狗,打算明天贴他们家大门上,至于老曹,依然被张氏拎着个擀面杖满院子的跑。

    据说是因为老方找了个假大夫非说自己不能行房,否则有性命之危,本来忽悠的张氏都信了,结果没几天功夫他自己就忍不住去找那小妾去了,正好张氏那会在她屋里赏岁钱呢,问了声谁,他回了句不怕死的,然后就这样了,看这架势张氏好像真的要打死他。

    多么和谐的新年呀。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小悦哥要上战场

    时光如梭,一转眼又是两年,孙悦已经十一岁了。

    十一岁的少年,虽然还没有进入青春期,但身体已经猛地长高了一大截,看上去起码已经不是那么的小了,只可惜,他的小弟弟还是不能用。

    孙悦现在就盼着自己赶紧长大,并不只是因为嚣弟弟,要知道他组建军委有功,按说早就应该升个稍微有点重量的官了,却依然还是只能给曹彬当个小小的主事,就是因为他的年纪,眼看着连李沆都快要升官去当都监了,他能不着急么。

    孙春明的官位也没有变化,虽然开封府已经由他说了算了,但本质上他还是一推官,放在开封城还只是一个小角色,不过老曹和老方却很争气,他们家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老曹现在全力酿酒,丰乐楼每月都要卖出几万斤的酒曲,最近还在跟慕容家商量,打算在南方包下大片的甘蔗地,开一个制糖厂和朗姆酒厂,老方也成为开封城最大的甚至是唯一的一个承建商,还在码头上包下了上百个仓库,手下兄弟几千人。

    嗯,反正差不多就是他们家已经混成大宋的民间首富了,不过钱却几乎一分都没攒下,都让孙春明给花了。

    孙春明在南城包下了八百亩的地,建了个实验室,一心在研究那些出现在别的穿越小说中的黑科技,这两年一直都在跟玻璃和火药较劲,因为这两样东西大宋本来就都已经有了,但琉璃是用来做灯的,火药也主要是用于放烟花的,咱不是理工男,不玩无中生有,只玩改进和大规模生产还不行么?

    事实证明真的不行,花了一百多万贯了,屁都没研究出来,改进出来的琉璃卖的比南唐进贡的还便宜,改良的火药武器也比不上军队里本来就装备着的神火飞鸦。

    失败是成功之母,可惜这个成功有点六亲不认。

    不过这也没什么可伤心的,人生么,不就是这么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的么。

    总的来说,这两年他们过的也都还不错,孙春明在开封府虽然是推官但说话比判官好使,孙悦在枢密院虽然是不入流的小官,但也没什么人真拿他当小官看待,在军委司中说话的分量也几乎是仅次于曹彬,除了有事没事就找他茬的李处耘之外,大家起码对他都挺尊敬的。

    开宝元年(因为主角的原因没有乾德了),正月,一起飞马入城,送来一封求援信,彻底打乱了枢密院假期刚结束,慵懒散漫的工作节奏。

    割据湖-南武平节度使周行逢病死,十一岁的幼子周保全继位,而刺史张文表趁机发动了兵变,攻占潭州,周保全身边的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傻了吧唧的给大宋写了一封求援信,希望大宋能够帮他出兵平叛。

    要知道,所谓五代十国,细说起来其实是十一国,而再细分起来,还有许多不称为国,但却各行其是的国中之国,湖-南便是其中的典型,他们名义上臣服于大宋,但实际上却拥有着一套自己的小朝廷,赵匡胤早就想把他们给吃下去了,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太合适的借口而已。

    现在,一个完美的借口出现了,还是周保全自己送来的。

    这算啥?形象一点的比喻,古巴内乱了,特娘的去跟美帝求援,这特么用作死两个字已经不能形容他们的愚蠢了。

    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湖-南的老邻居荆南,君主高保勖居然也死了!他们出兵湖-南最后的一块障碍也没了,甚至他们完全可以捎带手的把荆南也给灭了。

    这运气来的时候啊,真是挡都挡不住,满朝文武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词了:天命。

    天命在宋,否则都没法解释这样的巧合,这是老天爷将馅饼做好了,直接扔在大宋的嘴里,而且还一扔就是两块。

    那还等什么?出兵吧,人家怎么说也是向自己臣服的‘臣子’呀,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于是整个枢密院,都随着这一封求援信的道来而忙活的鸡飞狗跳的。

    统帅之人根本就不用去选,因为荆湖一代正好是大宋第一军人慕容延钊的地盘,大宋也不太可能大老远的派太多禁军过去,主力肯定是南边那些节度使的兵马,整个大宋也不可能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跟慕容延钊争夺主帅。

    但是慕容延钊是山南节度使,他已经不是禁军的将领了,朝廷总得派个人制衡一下啊,于是枢密副使李处耘就顺其自然的成了监军,节制慕容延钊。

    至此,一切都跟历史上一样,对于一心琢磨军改的军委司和孙悦来说,也就是看个热闹,本来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

    可是赵普却不知突然抽了什么风,说是反正禁军也要派人,何不把目前已经军改完成的几个先锋营派出去试试成色?要知道那些有政委的先锋营他们的隐形花费可是普通禁军将士的两倍以上的,这不正好是检验他们战斗力的时候么?

    于是,包括李沆在内的九个完成军改的先锋营,也跟着李处耘上了此次的出征名单,独成一军,号新军。

    既然这新军上了,这军委不能没点表示吧?毕竟是新军的第一次上战场么,总得有个军以级的政委呀,军委是不是也得派个人?于是,孙悦的名字居然也出现在名单上了,任新军都监。

    简而言之,孙悦这次将作为李处耘的书令,跟随大军去襄阳找慕容延钊汇合,然后将荆南和湖-南给灭了。

    他,要上战场了。

    十一岁!

    调令传来,孙悦整个人都懵了,一脸的不敢相信,他连杀人手都抖,乃是个纯粹的读书人,上战场?开什么国际玩笑啊!而且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么?这一战枢密院谁跟着去谁挨坑啊!说是北宋太祖一朝第一大坑也不为过!这特么是谁的主意?

    正在那骂娘呢,曹彬哈哈笑着就来邀功来了,“悦哥儿,你就说我这个领导对你咋样吧,这可是实打实的军功啊,咱们司里几十双眼睛都盯着呢,这两天给我送礼的都能凑一个营了,我谁也没搭理,独独向上面举荐了你,高兴不?”

    见孙悦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曹彬还笑道:“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回头让你爹请我吃一顿就行了,哈哈,你小子,能耐是有的,就是缺资历,咱们枢密院的资历除了年头之外,可没有比战功更实在的了,等你回来,你就等着升官吧。不用谢我了。”

    看着曹彬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孙悦简直恨不得将一桌子奏章摔他脸上,我谢你奶奶个抓。

第一百四十二章 怼他,我罩着你

    孙悦的脸很黑,他知道曹彬让他当这个都监纯粹是一番好意,就连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大宋这一建国以来的第一次对外战争,不可能失败,枢密院这些文官只要能混一个随军的名额,躺着都能把功劳给赚了。

    要不是为了磨砺一下孙悦,要不是赵普力挺,这么好的差事还真轮不上他。

    但是!这一仗在历史中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巨坑!李处耘就是折在这一仗上的。

    倒不是说大宋没打过他们,恰恰相反,这一战历史上打的可以说是极为漂亮,连灭湖-南荆南总共只用了不到一百天,而且这一百天中有九十多天都是在赶路,实际交战中仅两天就收服荆南,十天就攻破湖-南,可这份荣耀却是属于那些武将的,是属于慕容延钊的,只是慕容延钊的谢幕之战,这样辉煌的战果给他的纵横天下的一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却并不属于枢密院呀,枢密副使李处耘,将自己的一生都交代在这一战中了,而跟着他一道前去的大小枢密院官员,没有一个讨了好。

    简单说其实也并不复杂,第一,李处耘与慕容延钊意见不合,闹起了很大的冲突,致使打完仗之后本来就病入膏肓的慕容延钊直接气死了,为平息军中武将之愤怒,李处耘自然就被收拾了。

    第二,李处耘在湖-南干了一件特诡异的事:吃人!直接就把湖-南人全都给吓住了,赵匡胤也给整的懵逼了,所以此战中李处耘不但无功而且有过,直接从枢密副使给贬成了淄州刺史,不到三年就郁郁而终了。

    而孙悦如果随军出征,就必然面临两个极为尴尬的事情,一个是李处耘和慕容延钊干起来的话,自己如何自处?到时候挤在中间必然是要两头不是人的。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如果他跟着李处耘,那么李处耘到时候必然会逼他吃人。这已经突破人类的伦理底线了,历史上吃过人的军队很多,但那都是在军粮不足的情况下不得已而为之的,像李处耘这样纯粹是想尝尝味的,似乎还真是独一份,若孙悦真的沾了这个边,他这辈子肯定都毁了。

    他可以不在乎陪着李处耘受罚,反正他这么年轻随时可以东山再起,可吃人这种事那可是万万不能沾染的。

    综上所述,此战对他这样的文官来说,不但不是什么机遇,反而是一个超级无敌巨大的坑!掉下去一辈子都休想爬出来的那种。

    于是,孙悦急了,当天晚上就去找赵普,求他换个人当这个都监。

    赵普则一脸蛋疼的看着孙悦,皱着眉道:“你知道我和曹承旨废了多大的力气,才让你当上这个都监的么?你知道有多少人反对么?为了这个,为师和李处耘差一点就动手了,我说准确点,是我特娘的差一点就让他给揍了,结果你告诉我,你不想去?说说理由。”

    孙悦脸上一苦,他哪有什么理由呀,总不能跟赵普说,我被神仙托梦李处耘这一次会坑了整个枢密院吧。

    “师父,我……我毕竟才十一岁,而且从来没上过战场,我见着血都晕的,这种国之大事,我怕我出什么纰漏啊,毕竟战场征伐,关乎将士性命,若是牵累三军,那就更难辞其咎了。”

    “你这个都监,是管生活的,战场指挥又不归你管,能出什么纰漏?有慕容将军和李处耘在前面顶着,你不过就是跟着去凑个热闹开开眼界,用的着你做什么?”

    “我……”

    “你该不会是怕了吧,怕打仗?”

    “这……是,我确实是怕了,您说我一文弱书生,才十一岁,战场上刀剑无眼的,唉。”

    孙悦知道,这么说会显得自己很怂,很没用,甚至于让那些看好自己的人失望,可是这似乎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来的理由了,况且么,说实话他也确实有点发憷,怂就怂吧,那叫从心。

    赵普气的狠狠一拍桌子道:“糊涂!当今大争之世,不打仗你能有什么出息?不打仗,你在枢密院上什么差?去政事堂整天诗词歌赋之乎者也的不好么?孩子,你是宰辅之才,这战场是一定要上的。谁又是天生就会打仗的了?你跟着魏仁浦学了那么多年的兵法,难道是为了解闷的?”

    孙悦低头无语了,宋初在枢密院里混,还真没有不上战场的份。

    赵普许是见他低着头,貌似很委屈的样子,一想这孩子毕竟还小,当即柔和地说道:“行了,你一个都监,跟着帅帐走,又不用你上前线亲自拼杀,除非全军溃败,否则你一根汗毛都不会少的,听话,莫要任性了,还是去准备准备吧,这可是新军第一次上战场,这军改之策是你提出来的,难道你就不想看着点?要知道新军养起来比之平常军士花费足足高了一倍以上,许多人都意见很大,若这次表现的不好,新军之策很可能就要夭折了,你要知道,李处耘向来都是反对军改的,这次他又是监军,难道你愿意将军改的命运完全交到他手里?”

    孙悦苦闷道:“自然是不乐意呀,可是胳膊扭不过大腿,人家是枢密副使,监军,我还不得被他欺负死?唉!”

    赵普笑笑道:“合着你是怕他给你穿小鞋,啧,这还真不太好说,不如这样吧,新军与其他普通禁军相比最大的优势就是便宜指挥,兵将熟悉,又没有掣肘,我去向官家求一道旨意,给新军便宜行事之权吧。”

    孙悦闻言眼睛一亮“便宜行事?也就是说,如果有机会,我可以不听李处耘的了?如果我违抗军令,他也不能请出王命棋牌斩我?”

    赵普道“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的,大的战略上你也得服从军令,但打起来若是他敢给你穿小鞋的话么……只要你能得到慕容将军的支持,怼他!我罩着你!新军关系到我大宋的百年基业,可以特事特办。”

    孙悦闻言大喜,激动的搂着赵普就亲了一口。如此,这个大坑他兴许就可以绕过去了。

    “多谢师父,师父你最好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都监

    从赵普家出来,最终,孙悦还是接受了任命。

    宋初可不是一个海内升平的年代,统一天下才是赵匡胤的主线任务,而在枢密院混,早晚都得上战场去混一波经验,名字都已经报上前去了,这个时候胆怯反悔的话,如果是成年人这辈子恐怕都别想受重用了。

    孙悦是小孩子,虽然有特权,但这个特权总的来说还是别用的好。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他的搭档是谁,谁来担任这一支新军的指挥使。

    因为这九个作为军改试点推广的先锋营,成分都比较复杂,所以他们都是来自于各个不同的卫,现在临时抽出来组成一个军,都监有了,指挥使却是空悬着的,枢密院讨论了好几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出来。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位置必然会是个将二代,只希望人不要太差,最好再有一点真本事,起码不要坑了自己。

    翻身上马,如今的孙悦骑术已经小有所成了,虽然不能骑着马上阵砍杀,但起码不用担心跑起来把自己摔死,既然他新官上任了,总得去看看他那可爱的部下们不是,过几天就要出征了,他这个都监正好去做做思想工作。

    一个满编营应该是五百人,新军的几个先锋营因为都是精锐营所以就算没满员也差不多,少说也有四百多人,九个营加一块这一军差不多就是四千人左右。

    一想想自己成了四千人的领导,还真忍不住有点小激动呢。

    自然,孙悦先去的第一营,也就是李沆他们的那个营,一进门,正好看见李沆正慷慨激昂,脸红脖子粗的训话呢。

    “弟兄们!咱们马上就要去打仗了,你们怕不怕!”

    “不怕!不怕!”

    “干,你们不怕可老子怕啊!我特娘的好歹也是一神童,今年都十六了,连个娘们都还没干过呢,你们呢?你们有没干过的么?”

    “有!!”

    “那弟兄们,咱们营账上还有一点钱,怎么花?”

    众人面面相觑,好半天,终于有人喊道:“逛窑子!逛窑子!逛窑子!”

    李沆一拍大腿道:“对!咱们逛窑子去,就算死战场上,好歹也乐呵一把!”

    孙悦在后面都无语了,照着他的屁股后面就是一脚“干嘛呢,有这么鼓舞士气的么。”

    众将士哄笑,孙悦作为军委的人,跟这帮将士倒也都熟悉。

    李沆讪笑道:“三弟,你怎么来了。”

    “甭套近乎,老子现在是你都监,好啊你,身为政委带头领着将士们去逛窑子?你们那两个钱够付账的么?怎么,打算霸王瞟啊。”

    “可别乱说呀弟弟,这罪名可不能瞎说,我们营都攒了两百多贯了,这不也是为了提升士气么。”

    孙悦又好气又好笑地道:“攒了两百多贯,就为了瞟一次?你这是个什么玩意投的胎,别闹了,通知他们八个,在你这开会。”

    李沆一脸不开心地道:“哦,知道了。”

    不一会,九个政委和九个营长都到了,规规矩矩地做好,听孙悦讲话。

    他们彼此都挺熟的,孙悦这两年光忙活他们的事了,这样讲话的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这却是他第一次以直属领导的身份跟他们合作,心里还真是有些忐忑呢。

    “人都齐了吧,这九个政委跟我应该都比较熟悉了,诸位营长应该也没有不认识我的吧,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从今天起,一直到此战结束,我就是诸位的都监了,至于战后怎么安排,那得看枢密院和朝廷的意思,指挥使的人选还没定下,我就越俎代庖给各位开个会。”

    “新军这是第一次成军,之前一直都以营为单位的,开战之前我觉得诸位还是有必要熟悉一下配合,操练的事我不懂,也不归我管,等新指挥使来了以后自然由他负责,我的意思是大家组织个什么活动,就当团建了,你们有什么意见么?”

    众人犹豫了一下,一时间都没想到太合适的,李沆一拍桌子道:“都监,咱们集体逛窑子去吧。”

    孙悦哭笑不得地道:“你脑子里就没点别的东西了么?”

    边上的二营政委笑道:“都监您还别说,这男人啊,要想熟悉起来其实无外乎就那么两样,喝酒,女人,要是能喝一顿花酒就更好了,我觉得小李说的未尝就没有道理。”

    孙悦一脸惊讶地道:“你们都攒多少钱呀啊都敢提议喝花酒了?”

    “我们是没攒多少钱,可这不是有您呢么,谁不知道您孙家现在是大宋的首富啊!都监,请客吧!”

    “对呀都监,请客吧。”

    “请客!请客!请客!请客!”

    娘的,挺严肃的一个会,结果整的这么松散么,还是说自己年纪小就没有威严镇不住场面?有这么熊领导的么?

    孙悦当然不能让下属就这么把自己熊住,一拍桌子道:“我告诉你们,咱们这新军,养四千人的花费都够朝廷养一万寻常将士了,咱们钱花了别人一倍以上,这仗也得打的比别人好一倍以上,只要你们能做到,不就是花酒么,一个人一贯,老子请了!”

    “哦~都监大人仗义!”

    “但是有一条我得跟你们说好喽,到了荆湖,都把下边的人给我管好喽,谁敢监银妇女,谁敢拿那边老百姓的一针一线,别怪我这个都监不讲人情,杀无赦!”

    众人面面相觑,战场规矩,破城抢三天啊。

    “都监,这似乎不合理吧,别的将士……”

    “别的将士他们有政委么?别的将士有专业安置么?别的将士家属有安排工作么?别的将士有特娘的花酒喝么?这个时候跟别的将士比了?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一次,咱们新军有便宜行事之权,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意思是连特么监军也管不着老子头上,谁敢犯事我就杀谁,没的商量!当然,该有的缴获,该有的封赏,你们都给将士们记着点。谁有意见?”

    说着,孙悦异常严肃地依次用目光扫过众人,他在用行动告诉他们,这事儿是认真的。

    “好,既然都没意见,那就把营里的肉都搬出来,篝火!烤肉!李沆,你去领几个弟兄,去管我曹伯伯要酒,从他账上再拿两千贯,去请姐儿过来劳军。”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给面子

    当孙悦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家里了,看了眼外面的时辰,也已经是日晒三竿。

    小蝶懂事地端来二陈汤喂他吃下,感觉自己胃里好受了不少,却还是有点断片,昨晚的许多事他都忘了,就记得他一高兴,让将士们把军营里的神火飞鸦全都当烟花给点了,那都是孙春明辛辛苦苦几十万贯改良出来的,他想当大宋的诺贝尔还没成功,但至少他的飞鸭炸的时候比大宋原版的好看,是全聚德跟馋嘴鸭的区别。

    “小蝶,我昨天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小蝶脸一红道:“您倒是想做来着,搂着我玩了半天,胸都被您给咬出牙印来了,却也没玩出什么结果出来,我看啊,您还得再等两年。”

    说着,小蝶还拉开自己的衣襟,给孙悦看他昨晚上的战果。这丫头已经十五岁了,双峰已经开始发育了,大概有馒头大小,雪白雪白的看得孙悦也不由的脸红了,这丫头这二年来越来越会勾人了。

    “咳咳,不是说这个,哎呀算了,我还是有点头疼,再睡一会吧。”

    “您可不能再睡了,李枢密下午要开会,您再不去,就该挨骂了。”

    孙悦一拍脑门,忘得死死的,看了眼时辰,已经迟到了,索性也就不着急了,李处耘跟赵普不和,连带着看他不顺眼在枢密院也不是什么秘密,反正都是挨骂,迟到跟旷工好像也没啥区别。

    好像昨晚上喝多了之后还领着全营的将士们一块骂李处耘来着,骂的什么来着?记不清了。

    一出了院子,就看曹婉正在有模有样的锻炼身体,孙悦登时就愣了:“你咋回来了?跟大哥吵架了?”

    曹婉白了他一眼道:“昨天我就回来了,某人醉的跟死猪似的,居然一点都不想我。”

    孙悦挠挠头道:“想你,咋能不想你呢,可是你到底是为啥回来的?”

    “我怀孕了,回家躲躲。”

    “哦,嗯?你怀孕了?我靠,你们都不避孕的么?”

    曹婉结婚也两年多了,按说怀孕了也正常,但是,吕龟图刚死了两年,按规矩吕蒙正是应该给他爹守孝的。

    守孝三年,按礼法来说是不能行房事的,这条规矩一般人还真守不住,吕蒙正跟他那个爹也没什么感情,但最起码你别怀孕啊!封建礼法中官员丁忧期间有子是要罢官夺职的,吕蒙正虽然不是官但以后肯定是宰相,这不等于扣死了不孝的帽子了么?

    “所以我才回家躲躲呀,这两年肯定是没法出门见人了,等过两年让孙叔叔在户籍上改动一下,应该能蒙的过去。”

    孙悦不得不竖起大拇指道:“你牛,可惜我伺候不了你了,我要去打仗。”

    “知道了,祝你旗开得胜,建功立业。”

    姐弟俩又说了会话,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李处耘的会应该也已经开完了,便上差去了。

    坐在自己座位上,屁股还没等坐热呢,曹彬就告诉他,李处耘气的骂娘了,让他赶紧去找他,应该是昨天他醉酒时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大骂他的事被他知道了。

    孙悦哦了一声,往桌上一趴,就不理会了,头还有点沉,今天的工作不多,他在考虑要不要再睡一觉。

    他已经想的很明白了,这次出征他有便宜行事之权,肯定是要站在慕容延钊这一边狂怼李处耘的,否则就特娘的得吃人肉了,慕容延钊毕竟是天下第一军人,就不信他李处耘真能闹出什么花来,反正都是要翻脸的,自己也没必要再给他什么面子了,两年来,这货都不知道给自己穿了多少小鞋了。

    至于回来之后?回来之后李处耘就被贬了,估计他俩这辈子都见不着了。

    曹彬皱眉道:“你是真不打算给他面子了?他毕竟是枢密副使,官家的霸府老臣,你非要用你的小细胳膊跟人家的大腿拧?虽然你有便宜行事之权,但他毕竟是监军,真给惹毛了,他真能拿军法斩了你的。”

    “啊,没事儿,慕容叔叔会向着我的,反正他也不喜欢新军的政策,我认不认怂都好不了,何必去跟他受那个气,他那么大个官,总不至于亲自过来找我麻烦吧,就不去,爱咋咋地。”

    李处耘反对新军政策,其实也未必是他真觉得这政策不好,无非是因为这条政策是赵普牵头的而已,真要让赵普做成了,赵普在大宋肯定就更稳了,赵普稳了,哪还有他的出头之日,所以他对新政的打击可以说是不遗余力的。

    这也是他时不时的给孙悦穿小鞋的根本原因,并不全是因为他是赵普的徒弟,否则人家那么大的官,真不至于跟他这样的小角色一般见识。

    曹彬苦苦劝了半天,见孙悦实在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毕竟这军委司现在是他在负责,对李处耘也没什么好感。

    “新军的指挥使人选定下来了。”

    孙悦闻言来了精神:“是谁?”

    “韩帅的公子,韩崇训。”

    这个结果并不太出孙悦的预料,这位置明摆着是要飞黄腾达的,没有过硬的后台根本连想都别想,他爹韩重如今贵为殿前司都指挥使,在殿前司罢黜了点检和副点检之后已经是实质上的三帅之一,又是赵匡胤的义社十兄弟,军中能跟他争这位置的大佬真的不多。

    这对孙悦来说算是一件好事,韩崇训跟赵光美的关系不错,他自然也是认识的,关系谈不上多近,但好歹也还算是熟人,将来跟他搭档起码不会有什么大的冲突。

    而且,韩崇训在北宋虽然谈不上什么名将,但是在将二代里也还算凑合,毕竟也是青史上留了名字的将领,能力上应该也是够用的,跟着他也许真的能立下不小的功劳。

    正说着话,却见一比孙悦还要小一些,也穿着枢密院官服的小孩进了屋来,小孩是个圆脸,红彤彤的特别可爱,说话声音甜甜的,特别有礼貌:“请问,哪位是孙悦。”

    孙悦闻言笑眯眯地道:“我就是,小朋友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小朋友深深地鞠了一躬,行了一礼:“我叫李继隆,在兵房当后曹,今年十三岁,所以我打你不算欺负你。”

    说着,小孩上来就是一拳,直接怼了孙悦一个乌眼青。

    孙悦懵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曹军的天赋

    李继隆,北宋四大名将之一,历史评价比起曹彬和狄青也是只高不低,耶律休哥和李继迁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现在的李继迁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子而已,暂时的身份只是………李处耘的儿子。

    所以孙悦是对的,李处耘的身份决定他不可能亲自屈尊降贵的来找孙悦的麻烦,因为如果孙悦当面怼他两句的话他会更下不来台,他又没法真的把赵普的学生怎么样,可是他儿子过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因为孙悦昨天借着酒醉把李处耘给骂了,所以李继隆揍他属于弘扬孝道。

    孙悦自然也不是挨打不还手的性格,于是就跟李继隆扭打了起来,结果么……

    “嘶嘶~轻点啊老爹,疼啊。”

    “谁让你逞强,明知道那是李继隆还敢还手,你一个书生,能是人家李继隆的对手?庆幸吧你,他这是没下重手,否则打残了你爹都没处说理去。”

    “哼,我可是看亮剑长大的,这叫亮剑精神,别看他表面上没什么事儿,可我也打了他好几拳呢,他受的都是内伤,等明天,一定会鼻青脸肿,嘴歪眼斜的,啊,轻点。”

    “死鸭子嘴硬。”

    晚上吃饭,孙悦满脸的纱布包的跟个木乃伊似的,想喝口汤,都得让小蝶喂他,一不小心喂撒了,烫的他嗷嗷叫唤,狠狠掐了小蝶屁股一下,逗得曹婉直乐。

    却见曹军这时候从外面也一瘸一拐的回来了,满头是血的样子比孙悦好像还严重许多,一家人不由诧异道:“咋的了这是?你也跟别人打架了?”

    曹军满不在乎地道:“没事,李继隆比我惨多了,我把他下巴都打脱臼了。”

    孙悦惊道:“你去找李继隆打架去了?”

    “当然,他跟你一个书生打架,这不是欺负人么,我就去打了他一个落花流水。”

    孙悦和孙春明对视一眼,赶忙将曹军扒光了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发现确实都是皮外伤,这才放下心来,不由严肃地道:“你真的打赢李继隆了?没吹牛?”

    “那是当然,我把他骑在身子下面,使劲削了好多拳,不过他不服,约我明天晚上再打。”

    “你答应了?”

    “那是,咱爷们什么时候怕过怂?”

    孙家父子俩面面相觑,都不太敢相信。曹军这两年勤学武艺,同龄人确实是没有对手,他们也只知道曹军的武学天赋很高,却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难道他连李继隆都打得赢?他们刚才说的内伤啊啥的当然都是笑话,二十年后的李继隆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宋第一猛将的,这岂不是说明,曹军这小子其实是个将才?

    “军哥儿,你跟李继隆约的明天,是单挑还是群殴?”

    “自然是单挑了。”

    “好,那明天我叫上朋友去给你加油助威。”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起来,孙悦觉得自己的胳膊啊腿啊的好像都没那么疼了,伸手在小蝶身上胡乱玩了一会占了会便宜,便穿好了衣服准备上差了。

    来到军营,跟韩崇训亲切地聊了会天,说了说情况,又一块组织了一下全军演练,配合了一下各营的默契度,虽然离出征已经没几天了,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么。

    “对了韩兄,我一会跟你请个假。”

    “怎么?有事情?”

    “啊,我那个兄弟,曹军你认识吧,他跟李处耘的儿子约架了,这事是因我而起,我得给他加油助威去。”

    韩崇训是韩重的儿子,他爹作为三帅之一本来就跟枢密院不太和的来,莫说是李处耘了,跟赵普的关系也一般,因此他倒也并不避讳他。

    “哦,那你去吧,不用担心,我跟军哥儿切磋过,他的武术真的很高,不用兵器的话,连我都未必能稳赢,同龄人中应该没有人比得过他了。”

    孙悦不由得又惊了,“连你都打不过他?开什么玩笑啊!”

    韩崇训跟曹军认识并不奇怪,最近他忙起来的时候赵光美都是找曹军玩,以韩崇训和赵光美的关系,他们俩应该是认识的,可是他打不过曹军可就太奇怪了,要知道韩崇训已经十五岁了,已经进入青春期了,居然会打不过刚开始发育的曹军?再说曹军是什么出身,老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退伍老兵,韩重可是三帅之一。

    “啊,军哥儿其实应该算是天赋异禀吧,力气很大,说起来,没想过让他进军营磨练磨练么?是个当将军的料,反正就我认识的这些将门子弟中,好像还没有比他强的。”

    孙悦闻言特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嗯,这些年,可能还真是对他留意的比较少,这么好的苗子,居然一直没察觉。”

    到了时辰,孙悦便换了便服,还特意叫上赵光美,来到曹军和李继隆约架的地方去给他加油助威。

    之所以叫上赵光美,是害怕李继隆玩什么花样,万一单挑变群殴,有他在他们也能全身而退,就不信李继隆真的敢打赵光美。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李继隆是一个人来的,反倒是他们,因为来了三个人显得很失体面,人家虽然没说什么,只是给了他们一个白眼让他们自己体会,却还是觉得挺没面子的。

    小孩子约架不比大人,没那么多花哨,大人打架,打十分钟可能得先唠上俩钟头,小孩子就比较直接了,曹军和他总共也没说几句话,大体意思是,你服不服,不服,不服来吧,然后俩人就干起来了。

    干的那叫一个激烈,很快俩人就扭在了一起,一会李继隆骑在曹军身上叮叮咣两圈,一会曹军把李继隆压在身下duangduang怼,赵光美还二了吧唧的瞎几把指挥。

    反正没多大一会,两人就都鼻青脸肿的了,最终好像还是曹军的体力好一点,略占一点上风。

    “服不服?”

    “不服!”

    duangduang几拳。

    “服不服?”

    “不服!”

    又是duangduang几拳。

    “服不服?”

    “不服。”

    …………

    反正最终,李继隆也没被曹军打服,曹军又不是傻子,总不能真的把李继隆打出个好歹来,他留着力呢,别看李继隆鼻青脸肿,却都是外伤,再打下去的话可能就真的出事了,孙悦连忙将他叫住,回家吃饭了。

    曹军其实也打不动了,他比李继隆也只是略强一丝而已,这会也快坚持不住了,再打下去,他可能就要脱力了,于是自然也就顺坡下驴,高高兴兴地跟着孙悦他们走了。

    李继隆连着两天挨了揍,心中却是憋屈坏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居然从地上捡起了他打架前扔下的弓箭,大喊一声道:“呔!我还是不服,我要跟你比箭!”

    众人回头,却见李继隆已经倔强地将弓拉了起来,箭头直直地对着曹军。

第一百四十六章 ‘恩将仇报’

    看着李继隆拿出了弓箭,孙悦三人一时间都傻了,尤其是孙悦,浑身都是冰凉的。

    曹军习武,一直以来练的都是相扑摔跤等空手技,兵器只练习过抢棒,这也是他在一众将门子弟中都堪称优秀的原因,因为像李继隆这样家学渊源的孩子,是不可能花费太多功夫在拳脚上的。

    人家练的是骑术、弓箭、马朔,尤其是弓箭,他们老李家弓箭一绝,从他爷爷李肇那辈起到他爹李处耘都有过善射的记载,他本人后来也是以善骑射而闻名天下的,孙悦毫不怀疑,给他一把弓,他能把他们仨全都留在这。

    曹军也吓得傻了,他跟李继隆离得实在是太近了,近到他都能看清那箭矢上雕刻的花纹,在这样的距离下,李继隆闭着眼睛射他也绝对躲不开,一时间他的大脑也懵了。

    赵光美大喝一声道:“李家的,别冲动!不至于此!”

    李继隆赤红着眼睛,不理不顾,大喝一声:“啊!!!!”

    砰的一声,弓弦声响动,孙悦条件反射似的就一捂眼睛,回过头再一看曹军,脑袋顶上的那颗大珍珠已经不翼而飞,披头散发好不狼狈,却是被李继隆给生生射下来了。

    李继隆这一箭是设计好的,不管曹军怎么躲,总不可能跳起来,因此这一箭无论如何都是不伤他性命的,可这特娘的也太吓人了!曹军裤子都湿了!

    李继隆哈哈大笑,手里的弓箭朝曹军一扔,然后插着腰,豪气地冲着曹军道:“换你,可敢一射?”

    曹军气的一把就将弓箭扔了,冲上去就是一脚:“我射你奶奶!”

    孙悦和赵光美也气坏了,冲上去对着李继隆就是一顿圈踢,也不管什么单挑不单挑了,要知道他们虽然裤子没湿,却是真真的以为李继隆要将曹军射死在这,也吓得不轻!

    直到李继隆已经被打的浑身抽搐,一副要死了的样子,三人才罢手离去,走的时候还顺便把那把弓也给带走了,毕竟,要是这货一会再拿起来射一箭,他们可受不起那个刺激,万一心脏病吓出来可咋整。

    晚上吃饭的时候,曹军还在饭桌上一个劲的炫耀自己的光辉事迹,说的自己好像多厉害似的,倒是曹婉现在身怀六甲,母爱大爆发,一边温柔的给他处理伤口,一边不住地埋怨数落他和孙悦。

    孙悦道:“曹伯伯、婶婶,军哥儿在武学一道上真的很有天赋,韩帅的公子亲自说,目前开封的将门子弟中,同龄人甚至没有比的上军哥儿的,这叫天赋异禀。”

    老曹与有荣焉,臭不要脸地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所以,军哥儿他天生就是当将军的料,咱们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耽误他的前途了。”

    事关孩子前途的事,从来都是家长最关心的,不由紧张地问:“那又能怎么做?这孩子这么小,总不能让他去当兵吧,咱家又不是功勋官宦,没有蒙荫啊。”

    “当兵是肯定不可能的了,咱家的孩子,怎么也不能从大头兵干起,没有蒙荫,可以走举荐的路子,以咱们家的关系还便是让韩帅代为举荐,又能算的什么?就算退一万步讲,咱们家也可以通过进纳来补个一官半职(合法买官),不过这都不是上策,要说上策,我觉得还得是武进士。”

    “武进士?就他?这……”

    “的确是难度有点大,不过他毕竟还年轻,我们父子可以帮他请最好的老师来教导,魏相和张永德的关系向来莫逆,军哥儿的天赋这么高,我可以试试看能不能让张帅亲自来教导军哥儿,我想有个五六年的功夫,应该就可以中举了,到时候下到地方,少说也是一任指挥使。”

    老曹听的热血都沸腾了,张永德啊,那可是赵匡胤的老上级,若不是柴荣死前不放心他,把他给撸了,哪还有什么大宋了?兴许人家现在就是官家了呢。当然,这么高的资历赵匡胤也不敢用,给了个侍中的高位,本质上跟范王魏三人没什么区别,禁军中的事连个标点符号都不敢说了,不过人家一身的本事却是不作假的,而且在朝中还极有面子,赵匡胤要见他都要用一个请字。

    当然,这也就是一美好的愿望而已,魏仁浦愿不愿意帮这个忙还不好说,就算魏仁浦愿意,张永德能不能给这个面子也不一定,但总可以试试么。

    老曹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我已经让他天天习武了。”

    “光有一身武艺肯定不行,况且武举考的武艺也不是摔跤,而是骑射和步射,分‘绝伦’和‘平等’两科,如果考‘绝伦’的话还得加考脚踏弩,要求弓两石,踏怒五石力,军哥儿就算天生神力也得等几年以后神田长开了再说,不过这还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兵书大义和策问,军哥儿现在字都不一定能勉强认全,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所以……”

    “所以,军哥儿明天起,要读书识字,起码也得有一定基础了,我才能去求魏相开这个口。”

    老曹点头道:“嗯,你说的有道理,那我明天就去给他找个先生。”

    曹军都懵了:“上学?读书?悦哥儿,我帮你打架,都让人打成这熊样了,你居然跟我爹说让我读书?不带这么恩将仇报的吧!”

    老曹一巴掌拍他脑袋上道:“竟瞎说,悦哥儿这是为了你好,光有一膀子力气,能有什么出息。”

    正说着话,便听下人来报,李处耘带着李继隆求见,正在客厅等候。

    张氏都吓坏了,她只知道那李处耘是堂堂枢密副使,大宋朝除了赵普之外最大的文官,曹军把他儿子给打了,这要是怪罪下来,他们哪里吃的下?

    “婶婶莫要忧心,那李处耘身为一国宰执,开国功臣,若是因为这点小事亲自来找茬,闹开了他也不用混了,也没资格跟我师父争斗这么久了。”

    “那他来是干什么的?”

    “谁知道,出去看看就是。”

    事实上李处耘比他们想象中大度多了,他们到了客厅一看,那李处耘手里居然拎着东西,见到他们还颇为不好意思地鞠了个躬道:“实在是对不住,今日小儿与令公子玩闹的时候动了弓箭,冒失了,我已经教训过他了,特意领着他来跟你们赔礼道歉。”

第一百四十七章 出征

    李处耘来亲自来上门道歉,这着实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不过想一想,其实也挺正常的。

    毕竟当时李继隆拿出弓箭的时候,赵光美也是在射杀的半径之内的,宋初时武人天下,全民尚武,所以小孩子之间打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哪怕是李继隆打了赵光美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同样,他自然也不会因为儿子被打了就心有怨恨,技不如人,没什么可说的,但单挑输了之后拿弓箭出来逞威风可就是另一码事了。

    万一哪一箭射歪了,把赵光美射死,那乐子可就大了,他这个枢密副使也未必能有多大的面子,就算李继隆已经被‘圈踢’惩罚过了,他依然要道歉,这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孩子的前途。

    既然要给赵光美道歉,那么索性就先来给曹军道个歉,说声抱歉又不会少一块肉。

    不过让人想不到的是,曹军不但很快就原谅了李继隆,他们俩居然聊的还挺投缘,当李处耘走的时候,俩人已经约好了明天中午斩鸡头喝黄酒,结为异姓兄弟了。

    小孩子的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刚才还打的鼻青脸肿,转眼就是小伙伴,加上宋初结拜文化流行,俩人居然在几分钟的时间里就和好了,而且和好的似乎有点过了。

    不过这总的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毕竟李继隆将来的成就并不在他老子之下,曹军有这样的一个结拜兄弟也是好事。

    不过孙悦却没什么时间再多看顾曹军了,出征在即,他是真的忙。

    说实话,他和韩崇训的压力真的是挺大的,新军虽然俸禄赏赐都少于其他禁军,但隐形成本实在是太高了,这一仗他们要是不打出点漂亮的战绩,整个军改都会受到影响。

    但问题是,北宋初年,其他的禁军也特么贼牛哔啊!谁不是精锐?新军的长处在于忠诚度,在于训练和指挥不分离,在于灵活性,在于没有层层掣肘,这些优势在二十年以后将是天差地别一样的明显,但是现在来说,还真是未必,都是百战精兵,有没有指挥其实都差不多,这帮兵油着呢。

    最关键的是,他们只有四千多人,而且是新整合的,各营之间完全就不熟悉,指挥使也是新上任的,不了解各营之间的情况,所谓的指挥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

    所以,压力真的很大,他和韩崇训现在每天都在给将士们操练,眼看着离出征已经没几天了,韩崇训上火的直牙疼。

    相比之下,李处耘的状态就比较诡异了,这几天一直都没来找孙悦的麻烦,应该也是顾不上,这货在后周的时候就是赵匡胤的幕僚,却是从没有这样独自领军的时候,所以格外的兴奋。

    虽然这次主帅是慕容延钊,但在他的心里,监军才是实际上的头,自己才是官家的心腹,什么狗屁天下第一军人,不过是后周的余孽罢了。

    所以,心中畅想着,自己这次险死还生,连灭两国,立下大功凯旋回朝,看那赵普还怎么在自己面前瑟,到时候一脚把他踢政事堂去,老子来当这个枢密使。

    想着想着,李处耘就有点飘了。

    几天的时间一晃就过,一转眼到了出征的日子,在家里安安静静地吃了早饭,看着家人的兴致都不怎么高,孙悦笑道:“别这样,我一个都监,又不用亲自拿着刀子砍人,就是个凑热闹混军功的,大宋以堂堂正正之师伐两个弹丸小国,还能打输了不成?与其瞎操心,不如想想怎么给我办凯旋归来的欢迎仪式。”

    孙春明叹息道“毕竟是战场,注意保护好自己,实在不行啊,你就一直待在慕容延钊的身边,军功不军功的,咱们爷俩也不在乎,就是寸功不立,咱也能混个宰相当当,唉,当时怎么就让你进了枢密院了呢?你一个书生,在政事堂待着多好,还能有魏相帮衬。”

    孙悦笑笑道:“爹你这是干啥,说的我心里都毛了,本来信心十足的,你这一说好像我要去打什么苦战似的,好了,我走了,枢密院报道去了。”

    到了枢密院,发现枢密院的风格跟家里完全不一样,可能是因为李处耘飘了的原因,整个枢密院完全是喜气洋洋的,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要打仗,而是凯旋回来了似的,可能在他们的心里,这一趟随军的官员回来都能连升三级吧,那羡慕嫉妒的情绪简直溢于言表。

    上一次李处耘开会孙悦没来,所以孙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随军的同僚,客客气气鞠躬一圈之后,孙悦居然惊诧的没发现自己应该归谁管。

    我的直属领导呢?

    李处耘是全军的监军,跟慕容延钊一个级别,孙悦跟他差着好几层呢,所以孙悦并不是他的直接下属。

    他的新军成立之后,被归到了殿前司,毕竟殿前司的点检就是赵匡胤本人,所以新军的指挥使才会是殿前司的韩帅,可是这趟出兵呢?禁军派的是侍卫司的人,因为侍卫司刚拆分,赵匡胤也想借着这场战斗验证一下成色。

    侍卫马军的都监是张勋,侍卫步军的都监是卢怀忠,孙悦拜了一大圈,发现这俩人居然都管不着自己,还是李处耘皱了皱眉道:“算了,你就坐过去吧,这就你一个殿前司的都监,你就代表殿前司吧,直接听命于我便是。”

    哈?我!代表殿前司!变成殿前司都监了?这玩笑开的有点大吧,而且关键是我特么不想直接听命于你啊!

    往卢怀忠的后面一座,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这特么不是自己的位置啊。

    不过坐下的时候,孙悦仔细的想了想,确实是没有张勋和卢怀忠两个人的名字,这两人可以在这个时候就当上一司都监,地位几乎是不在曹彬之下的,以自己对宋史的了解程度居然听着都不耳熟,果然,这是被李处耘给坑了,要不然日后怎么不得混个枢密副使之类的大官当当。

    于是,孙悦心里越发坚定了他要跟李处耘开怼的决心。

    正想着,便听耳边炸雷似得喊道:“孙悦!本监在说话,你是不是又分心了?给我好好听讲,再有下次,军法伺候。”

    嗯……见到慕容延钊之前,还是乖一点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文武之争

    当李处耘的大军成功与慕容延钊会师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了。

    时隔将近两年,再见慕容延钊,孙悦发现他比之前在开封的时候更瘦了,瘦的跟麻杆似的,两个黑眼圈都快到鼻孔了,身上披着一件特别厚的紫貂裘,一走路身体都直晃,好像风一吹都要倒下似的。

    相比之下,李处耘身穿一明光重铠,留着根根坚硬的胡子,面如重枣,眼似驼铃,手持一长长大砍刀,身背一黑漆金丝的三石强弓,骑在马上雄赳赳气昂昂,举手一抱拳,怎么看怎么硬派,往他边上一站,怎么看那慕容延钊怎么像文人,而李处耘倒像个征战沙场的武夫。

    “李监军,路途辛苦了,襄阳蛮夷之地,无甚佳物,枢密院的各位快进帐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李处耘却道:“不必了,我们虽是文官,却也没慕容主帅想的那么娇气,战事紧急军情如火,还是先商讨破敌之策吧,请慕容主帅召集众将,本监军要在白虎账开会,也顺便认识认识山南这边的诸位将军。”

    说着,李处耘随意的将手一抬,算是行了礼了,便径直的走了。

    慕容延钊当真是好不尴尬,脸上唰的一下就有些青了,这算什么?下马威?

    这一仗,赵匡胤可以说是下足了决心,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足足给慕容延钊调去了南方的十州兵马,凑了六七万人,号称十万大军,说实话要不是为了等李处耘这个监军,慕容延钊此时说不定已经在江陵城饮酒作乐了。

    也因此,在这么多人马面前,李处耘带的不到三万禁军其实也就是个锦上添花,此时的大宋可并不同于一百年以后,经慕容延钊亲手调教的山南兵,还真不见得就比禁军弱,再加上他两年前还是禁军第一人殿前都点检,禁军将领也不敢跟他拿大啊,所以在正常人看来,李处耘就是来给他当幕僚的。

    当然,那是对正常人来说,可问题就在于,这李处耘他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或者说,领兵作战的兴奋,让他已经有点像是个神经病了。

    在他心里,现在的慕容延钊就是个山南节度使而已,论官职,他这个枢密副使给个地方节度使一点脸色又算的了什么?论关系,他是赵匡胤亲信中的亲信,陈桥兵变的执行人,而慕容延钊,则只是个后周的余孽,论差遣么,监军和主帅本就没有谁大谁小之说,老子又不是不知兵。

    李处耘早就把这场战争当做他自己叫板赵普的舞台了,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来抢自己的风头,慕容延钊也不行,相反,正因为慕容延钊的威名太大,他才更要狠狠压一下他的风头,这样才能将指挥权抢过来么。

    慕容延钊青着脸,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又因为空气太凉,他的身体太虚,忍不住的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跟着李处耘来的大大小小的枢密院官员一看自家老大这么硬,自然连忙小跑着就跟上随着李处耘去大帐议事了。

    在他们看来,这是枢密院和军方第一人的一场无声较量,自己是枢密院的,难道还能站在慕容延钊的一边不成?以至于,慕容延钊在这咳的都快吐血了,他们却谁也不敢多看一眼。

    当然,孙悦是个例外。

    “慕容大伯,您没事吧。”

    慕容延钊咳了半天,面色苍白,但对孙悦的这句关心却很是受用,孙悦是枢密院的人,这好歹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因此笑笑便道:“没事,习惯了,人快死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蹦出来气我了,两年不见,你倒是长高了不少,都当上一军都监了啊,真是出息,快去吧,那毕竟是你的上官,伯伯不怪你。”

    “慕容大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对了,我爹前些天收到一根三百年的老参,他便让我给您带来了,就在我的行军背囊里,您等一下我找一找。”

    慕容延钊笑的更开心了,道:“你爹有心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带我谢谢他。”

    “应该的,慕容伯伯乃是国之栋梁,一定要保重身体才是,那我就先去了伯伯。”

    “嗯。”

    孙悦毕竟是枢密院的官,总不可能做的太过分,一直陪着慕容延钊那就太不是那么回事了,便也跟上了枢密院的大部队。

    还没等孙悦走远,便清清楚楚的听到后面一个炮仗似得声音道:“大帅!那姓李的居然敢给您脸色!他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啊!要不大帅,今晚上我找几个弟兄,打他一顿,或是干脆弄死他得了。”

    这声音跟小钢炮似的,分明是故意说给李处耘听的,虽说只是毫无意义的嘴炮,但也未尝不是一种威胁。

    虽然赵匡胤重文轻武的意思虽然已经很明显了,按说枢密院也确实是应该压武将一头,但是,人的思维惯性可不是赵匡胤一纸制度就能立刻改过来的,韩琦能将狄青压的跟孙子似的,那是因为大宋百年来重文轻武已经成为习惯,而此时毕竟刚过了五代十国,在人们的想法里,书生才是百无一用,后周的十年里,因为被主帅看着不顺眼而被砍的监军足有两位数,柴荣不也忍了么?

    难道刚登基仅仅三年多的赵匡胤,威望已经超过了那个霸凌天下连契丹人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的柴荣了么?似乎并没有吧。

    所以将士们相信,他们哪怕是真的杀了这个所谓的监军大人,赵匡胤也顶多不过是下一道圣旨,将慕容延钊痛骂一顿,该有的封赏一样都不会少,这有什么的呀?

    这,就是五代十国的惯性。兵骄,将悍!

    文官?官家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书生,而跟领兵在外的大将翻脸呢。

    慕容延钊摆了摆手,制止了将士们的胡说八道,因为他很清楚,赵匡胤不是柴荣,柴荣一生勇猛精进,所以敢于驾驶着一辆没有缰绳的马车去驰骋,而赵匡胤,你信不信这两马车哪怕有一丁点的颠簸他就会先停下来,修好车再去作战。

    李处耘在他眼里确实不算什么,可这个监军,毕竟代表着赵匡胤,如今他病入膏肓眼看着就要死了,他既不想割据一方听调不听宣,也不打算让他儿子世袭他的节度使,何必要在死之前给自己已经当上官家的小老弟添堵呢?

    忍忍得了。毕竟他死后还想要混个好一点的追封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使

    进了大帐,李处耘看他的目光凌冽的好似刀子一般,刚才他给慕容延钊下马威,枢密院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懂事的跟着他晾着慕容延钊,就这孙悦多事,这倒是给了慕容延钊面子,可他的面子往哪放?

    孙悦却不理他,他的官职低微,离李处耘本来就远,索性自顾自的搬来小凳,好整以暇地坐在大帐几乎靠近门口的位置。

    不一会,慕容延钊终于也带领着大大小小的军中将领来了,抬头瞅了一眼,这李处耘还算知道点分寸,并没有坐在首位上,将主帅的位置给他留着,便自然而然地坐下了,开口道:“既然李监着急开会,那咱就开一下吧,李监,你有什么主意,拿出来议一议吧,咱是先打荆南,还是先打湖-南。”

    荆南的首府是江陵城,也就是后世的湖-北荆州,而湖-南也就是后世的湖-南,从地理位置上来看,他们现在人在襄阳,自然是离江陵更近一些,两地之间还隔着长江呢。

    但是,从政治角度上说,他们是接到了湖-南周保全的求援信,来帮周保全平叛的,这是他们的出师之名,而荆南呢,人家可老实了,老实到了一月三贡的地步,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这趟出来肯定是要顺手把荆南也灭了的,但怎么灭,什么时候灭,以什么借口灭,这里面的说法就比较大了。

    这不是军事问题,这是一个纯粹的政治问题。

    所以,慕容延钊索性先把这个问题抛出来,问问李处耘的意见,监军么,这种政治锅他不背谁背,这事也确实是李处耘来拍板比较合适。

    李处耘胸有成竹,道:“我以为,可以先派一个使者,请荆南借个道,备一些劳军物资,再派三千水军襄助我等讨伐张文表,若他不许,那就没什么可说的,先把江陵城打下再说。”

    慕容延钊和众将听了都点了点头,假途灭虢么,老掉牙的计谋了,但计谋不在于老不老,在于有没有用,荆南既然向大宋称臣,借道借兵自然就都是应有之意,拒绝了更好,打他都没有心理负担了。

    这是**裸的阳谋。

    “那么,李监您觉得,派谁来当这个信使比较好呢?”

    “本监以为,新军都监孙悦,比较合适。”

    哈?

    孙悦一惊,我?信使?去江陵?这剧本不对啊!原本历史上不应该是丁德裕么?

    慕容延钊闻言眉头一皱,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信使这种活,干好了自然是大功一件,可要是干不好,那就是掉脑袋的活了,假途灭虢这种计策一千多年了,除非荆南人集体智障了,否则根本就不可能识破不了,恼羞成怒砍杀信使的可能性可以说是极大,而以孙悦的才能和年纪,根本就没有必要冒这种九死一生的危险,去博这种功劳。

    在慕容延钊看来,李处耘这是在公报私仇,就因为孙悦刚才跟自己说了两句话,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他就要逼迫孙悦去送死!

    别说孙家跟他们家是世交,就算孙悦是他第一次见面不认识的一个人,他也不可能同意,否则他这个主帅以后还怎么混?他天下第一军人不要面子的么?

    “本帅没记错的话,孙都监才年方十一吧,如此国之重担,压在一个孩子身上,未免有些儿戏了吧,李监还是换一个人吧。”

    “慕容大帅此言诧异,不管他今年多大,既然穿着枢密院的官服,就不再是个孩子,这里是军营,难道还要讲什么尊老爱幼不成?孙都监乃是我大宋的第一神童,一代娇子,让他去,正好让荆南的土包子们看看,我大宋的人杰地灵。”

    慕容延钊闻言双眼微眯,惨白的脸色晕起一坨红来,双手握拳上面根根青筋直冒,沉声道:“孙都监应该只是一军都监吧,他在枢密院官职几品?这等国使之事,让他这样的芝麻小官去做,不合适,莫让高继冲误以为咱们大宋目中无人,我看这样吧,我军久在山南,对荆南的风土人情熟悉一些,还是我来派人去做这个信使吧。”

    李处耘道:“大帅此言差矣,孙都监官职虽低,却是赵枢密亲自收下的亲传弟子,让他去出使,才正显得我大宋的诚意啊,当然,若是孙都监胆小怕死,不愿意去做这个信使,那也没什么,我再换一个人就是了。”

    说着,李处耘笑呵呵地看着孙悦。

    凭他对孙悦的印象,这孩子是个怕死的性子,赵普让他随军他都扭扭捏捏的不愿意,何况是出使呢?更何况,他是铁打的前程,登天的路子,确实犯不上为了这么点微末之功玩命。

    他也不是非逼孙悦去送死,只要孙悦在这大帐之中说一个怕字,他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堂堂枢密院神童,赵普的亲传弟子,军帐之中居然怕死,一个怂字怕是要跟着他一辈子了,不敢说断他的青云路,耽误他个三年五载总是没问题的。

    这道理,慕容延钊当然也明白,闻言勃然大怒,狠狠一拍桌子,双目中凶光连连,大吼道:“姓李的,老子特娘的是不是给你点脸了,真以为本帅是泥捏的不成?”

    慕容延钊毕竟是沙场老将,这一发怒,只觉得滔天的杀意扑面而来,孙悦离着八丈远都能感觉得到,只可惜,他的身体确实不行了,如果吼完之后没有捂着嘴一顿咳嗽的话,气势就更足了。

    李处耘可不是几十年后只知道读书的文人,说实话他本质上到底算不算文人都不好说,这样的气势自然吓不到他,反而见了慕容延钊一边咳嗽一边吐血的惨样,眼角闪过一丝不屑来,冷哼道:

    “哼,大帅这是何意,本监军可是听不懂了,送信么,凭什么别人去得,他孙悦就去不得?这事本就是我这个监军的权责,本监实是不知,大帅生的是哪门子闲气,况且孙都监是我枢密院的人,你这般为他出头作甚?孙悦!本监问你,你是不是不敢去?”

    孙悦施施然站起,微微行了一礼,道:“大帅,您别气坏了身子,国之大事,义不容辞,我孙悦又不是贪生怕死的无用小人,我去便是了。”

第一百五十章 为难的高继冲

    孙悦很清楚,高继冲的那个胆子跟他爹差的远了,根本就没有割据一方称雄的胆魄,自己这趟去不但一点危险都没有,而且还会立下功劳,李处耘这是在助攻。

    所以,这有啥可争执的?咱去不就得了?万一慕容延钊吵赢了,把这白捡的功劳给别人可就不好了。

    李处耘这回真的有点惊了,他本以为孙悦是一定会想办法拒绝的,这孩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工作了两年的时间,没看出来他有这么莽的一面啊!这要是真让人家砍了,自己岂不是显得异常小气?

    堂堂枢密副使,以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害死赵普的徒弟,他还不得让人骂死?

    奇怪了,这孩子不是挺惜命的么,这是鬼上身了?

    不过,孙悦的这番表现看在别人眼里,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什么是铁肩担道义,什么是一身是胆,什么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就是!出使敌国假途灭虢,这比直接劝人家投降也差不多了,能干这活的要么就是二傻子,要么,就是大仁大义大德大勇的真英雄,真豪杰。

    在慕容延钊看来,孙悦有后台,有才华,前程似锦,完全没有玩命的理由,可是却毅然决然的站出来这个雷,一方面固然是这孩子胆气过人,另一方面,当然就是为了不让他为难了。

    他跟李处耘针尖对麦芒,肯定是要互相怼过一场了,而在这种几乎纯政治问题上跟李处耘开怼,对他来说无疑是在放弃主场优势,这孩子分明是为了不让他为难啊!

    所以,当孙悦昂首挺胸的骑上马,准备奔赴江陵城的时候,慕容延钊特别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悦,若是高继冲敢动你一根汗毛,伯伯发誓,江陵城一定鸡犬不留,给你陪葬。”

    这嗑唠的就很吓人了,孙悦连忙道:“用不着用不着,伯伯您放心,咱们大宋天威如日中天,那高继冲不过是刚接他班的一个小毛孩子,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啊,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过些时日,您请我在江陵城喝酒。”

    “嗯,去吧,我领着大军在你身后压上。”

    …………

    两天后,江陵城。

    孙悦递送了李处耘的国书之后,被人恭恭敬敬地领着到了所谓的驿馆去休息。

    荆湖风物,确实是大异于中原,江陵城虽然不大,却也还算是颇为富裕,这几十年中原大地上基本上没有几年是消停的,以至于相比之下年年都砸锅卖铁进贡的江陵城,看上去似乎比洛阳还要富庶些许,也是奇了。

    孙悦知道,这么大的事儿,高继冲怎么也得跟他的幕僚商量商量才能给自己一个答复,所以倒也不急着见他了,索性就在驿馆里好好歇息了起来,这一个多月日夜兼程的赶路,可是把他给累惨了,他们初七上的路,年都没来得及过,而今天才不过二月初九,从开封一路干到江陵,可是遭了大罪了。

    要知道,孙悦虽然在北宋属于不入流的芝麻绿豆官,但他现在的身份却是使者,代表了整个大宋,而荆南又称臣朝贡于大宋,所以孙悦的接待规格自然也是极高的,一应礼仪用物,全都恨不得拿出接待皇帝的架势出来。

    所以么,当孙悦泡在满是花香的大浴池里,由七八个妙龄少女围在身边贴心的推拿按摩,帮他洗去风尘疲惫的时候,孙悦理所应当的闭上眼享受了起来。

    爽~~!

    孙悦实在是太累了,这天使专用的大澡池和专业按摩又实在是太舒服,所以孙悦洗着洗着,竟然神奇的睡着了。

    几个给他按摩的姑娘面面相觑,纷纷瞅向其中一个年级最小的,“大人,怎么办啊。”

    那小姑娘也是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叹息道:“这宋使好壮的胆魄,只身入敌营,居然睡得着?”

    边上有侍女笑道:“说不定啊,是个没心没肺的傻的呢。”

    女子道:“别乱说,可莫要轻看了他,听说此人乃大宋第一文臣赵普的得意弟子,有大宋第一神童之称,今日看来,实在是名不虚传,真想不到,大宋居然会派此人为使,唉,我南平危矣!(荆南管自己叫南平国)”

    当孙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舒舒服服的躺在了雕花的大床上,回过头,发现自己身侧还躺着一个皮肤白嫩,身材娇小的萝莉,吓得孙悦蹭的一下就坐起来了。

    什么情况?

    孙悦不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兄弟,哥们你能用了?

    很显然,他这是想多了,这丫头只是单纯暖床的,毕竟正月的天,江陵也挺凉的。

    “天使大人您醒了?天使大人您一定是旅途劳累了吧,这一觉睡得可真是香甜呢。”

    “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您可要用膳?”

    孙悦闻言还真有些饿了,便道:“也好,那就麻烦你安排一下吧。”

    这小丫头自然不会是普通的侍女,古时候虽然没有克格勃,但大同小异,总会有些特殊人才的,可惜了孙悦身体条件不行,否则他就能享受到无与伦比的乐趣了。

    孙悦当然也知道这丫头是干什么的,不过他并不在乎,无非是拖延时间罢了,让荆南小朝廷可以充分讨论准备充足了再见他而已,若是能以美人计套出大宋的底线和打算那就更好了,当然,他们自己也知道希望不大。

    孙悦一个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小孩子,能中个毛的美人计。

    另一边,虽然天已经擦黑了,可是荆南小朝廷一点也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他们在讨论,如何应付这大宋派来的使者。

    所谓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说的就是他们现在这样的情况了,没招谁没惹谁,邻居家里死了节度使,跟特娘的我们有什么关系?假途灭虢这种计谋早就算不上什么计谋了,这跟直接命令他们投降又能有什么区别?刚刚继位国主的高继冲彻底的懵了,怎么办!

    说实话,荆南是有拒绝的资本的,他爷爷他老爹能在这乱世中割据一方,荆南是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的,倒不是有什么雄关天险百战精兵啥的,而是因为这是一块四战之地!

    所谓四战之地,就是他同时接壤南唐、后蜀、大宋、湖-南四个政权,之所以能允许他活着,无非是需要这么一块地方做缓冲而已,但换言之,只要他能稍微支撑那么一两个月,他可以同时向其他三个国家请援!毕竟,谁愿意挨着大宋做邻居啊。

    南唐会不会派兵不好说,但是后蜀的孟昶却是一定会发兵来救的,这位后主的中二病已经晚期了,天天惦记着北伐中原,憋足了劲的要跟中原天子叫板呢,只要一封求援信,十万援军不成问题。

    那么,要不要拒绝大宋的无礼要求呢?如果要战,这信使到底是杀还是不杀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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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去哪?北宋。人家穿越,不是带着仓库就是带着系统,为啥我却带着爹?且看主角重回北宋初年,画一副不一样的清明上河图。书友群:532037754爸,这好像是北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爸,这好像是北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爸,这好像是北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