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红孩
这百余户的大村,村中各家尽铺红砖,厢房侧立,院中玉米满仓,家禽蓬窝,村子尽显富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前大街中,更是红瓦板路,石墩铁门。只那一处青砖房格外显眼,看去年头过久,东北一角房檐已塌落,大小裂痕也是爬满墙面,夜寒风在这裂缝中兜转,刮的呜呜鬼呼。
青瓦房不过两间,西屋中亮着昏暗灯光,光亮顺着这破旧的门窗挤出,那不太亮的黄灯泡,泛着微弱的昏光,只是照亮半个小屋。
灯下一老头裹着被褥,坐在油渍的炕桌前,桌上一盘鸡蛋,半碗炒过火的花生米,老头端起不知多少度的白酒:“哎~。”酒虽入腹,可冷意不散,老头搓着尽是老皮的手暖了暖。
两口杯空,老头挪下火坑,佝偻着腰晃悠的蹭到酒坛子前,揭开玻璃罐子,酒香散来,舀出半碗,端起酒又往火炕上蹭去,屋地坑洼不平,老头脚未站稳一个踉跄,人倒酒未撒。
上炕披上被褥,老头哈了口气,揉了揉浑浊的眼珠子,又扣了扣鼻子,随手把脏物抿在炕沿上。眼望定睛于墙上,那是逝去的老伴遗像,可眼神不即,灯光又暗,只能看得一个模糊的相框,老头喝了两口往后靠了靠,细咪着眼睛不知想起什么往事,浑浊的眼珠子越发模糊:“舒服,人皆问我为何命,哈哈,可我知谁…”
三天后晨时,天蒙蒙亮,路上一行白衣送葬人,前一小子举着白帆,后有一口黑漆棺材,紫冠红毛大公鸡,一路咯咯叫的不停,黄纸洒落被风刮起,刮的上下四处飘。吹吹打打一溜的来到山上,敲山、定穴,挖坑、扫土、下葬、起坟、立碑、敬香、撒酒,儿孙真哭假哭悲声阵阵,老头入土算安。
太阳刚有,送葬人以从山上归来,洗过手,跨过马鞍,开席。酒席上大儿子一一敬酒谢过:“三天忙碌,全仗着各位亲属和邻居的帮助,吃好喝好,我在这谢谢各位了。”一个深鞠躬,略表谢意,此乃待客之礼。
午前,酒席散去,家属一一拜送悼念客。而后听得屋檐下争吵之声:“这酒罐子里的参呢,谁拿了去,哎呦,合着我们送葬的功夫,守着家的你们倒是好,可劲的往家倒腾东西。”二儿媳妇道。
大儿媳妇:“这话说的我跟贼似的,我什么时候离开过这院半步,蒸饭摘菜哪样不用人,里里外外忙着,哪来的空闲时。”
“反正我在家是一直跟着大伙在忙,忙的没有理会大嫂在干什么。”老三媳妇道。
大儿媳妇心生怨气,想上前理论,却被她男人喝住:“什么好东西啊,值几个钱,都得了吧。”
这死去的老头什么值钱物都没留下,只有的一口大锅还能卖个钱。在就是酒瓶子里有那一颗参,要说这人参可能家家酒坛中都有,也不是什么值钱物,但不知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儿子儿媳妇都觉得是他人拿了去,觉得自己吃了亏,争来争去最后还是不了了知,找了几块破板子,把门窗订上封死就都家去了。
一夏天晚上,屋中闷热,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小伙子起身出屋,点了颗烟蹲在茅坑上,蹲的腿麻,便挪了挪脚,忽然一小石头砸在他头上,小伙子摸了摸头,并没在意,不知这破茅坑的墙壁上,掉下的是石头还是土块。
一口烟的时间,又一块石头砸在了头上,小伙子摸了一把头,向后看了看:“麻的,茅坑该修了。”
啪嗒,又一石头子砸了下来,同时茅坑墙后一阵孩童嘻笑,小伙子扭头刚要大骂这讨人嫌的小孩,可刚张开的嘴又闭了上,想到这附近几户人家并没有小孩,何况这夜中,哪个小孩有胆子出来捉弄人。
小伙子屏息细听,又一口嘻嘻笑声传来,这笑声就在耳后一般,小伙子心中咯噔一凉,头皮一紧,眼睛瞪的溜圆,回神半秒,腾的一下从茅坑中窜了出去,门都不得栓上,进屋就捂进了被窝。
“妈,我昨天晚上碰到小红孩了。”吃着早饭的小伙子说道。
“放屁,那都是自己吓唬自己。”
村里小卖店,一过晚饭时,打麻将的,下棋的,看热闹的,支招的就全聚了过来。那中年人摸了一把牌:“听说没有,前街李家小子晚上蹲茅坑,被小红孩捉弄了,你们说这事真的假的。二万。”
“吃,单调了啊,这把要胡了个大的。”下家吃掉中年人牌,说道:“这小红孩啊,不是闹一天两天了,不是都消停很长时间了吗,怎么又闹了起来?”
神鬼的话题总是能吸引人,一有话题,屋中便你一句我一句吵热起来。
“你们说这小红孩到底是不是鬼。”
“谁知道,几十年前就有。”
“要我说啊,这小红孩干捉弄人,也不害人,不扯它就完了,管它是什么。”
“还不祸害人,那几年闹小红孩,村里柴禾跺被烧了多少,天天着火连着月的着,烧了大半村的柴禾,大冬天都没烧的了。”
“这柴禾着火,有可能是人干的,信邪教那帮犊子都信疯了,不都说嘛,谁能点了一百把火,谁就能上天,这个上天是他妈真烧上去的。”此话一出惹的众人哈哈大笑。
小卖店老板笑的还没拢上嘴,说道:“话是这么传的,谁要是信这话,那准是缺个心眼的。老许头,你这在前街大房打更的,不老说那边不干净嘛,你给唠唠。”
老许头点头说道:“大房那边确实总有动静,大白天都闹小鬼,有一次我下面条,刚倒碗里,转身拿筷子的功夫,面条没了,就剩下汤了,你说怪不怪。”
这老许头六十上下,腿脚都利落,但出门总是拿着龙头拐杖,说是龙头拐杖,其实就是带了个弯的破树叉子,拿刀修了修,抠两个洞,把小孩玩的玻璃球往洞里一塞,别说还真有点龙头仗的意思。
一年轻人打趣的说道:“老许头就唬人,不就是怕有人晚上去大房偷东西嘛,总吵吵有动静,闹小鬼!好吓小偷不敢去。”
老许头呸了一口骂道:“小jb崽子你知道个啥。”放落手中棋子,咔了口痰道:“有一次晚上我从这回去,关完大门回屋睡觉,我这前脚进屋后脚还没抬起,就听见那十来间大房子的东边,也不知是哪个屋里,有那种书掉地上的声,我就合计啊,不是谁来这偷东西吧,大队部样我打更看着房子,虽然大房子里就剩下桌子凳子了,但我也不能给人看丢一样东西啊。
那天月亮很亮,没拿手电筒我就猫腰过去了,一到窗根底下,哎,没动静了,我趴窗户往里瞅,可哪有人影,我合计是听错了,就把窗门全检查了一遍,我才往屋里回。
转身没走几步,哎!又是那往地下摔书的声,我顺着声鸟悄的过去了,到窗户口,又没声了,往屋里看,还是没个人影。
我就纳闷起来,怎么有声没人呢,我就在窗根底下猫了一会,蹲挺长时间,都蹲不住了,也没听见个声。
我扶着窗沿站起来,借着月亮往屋里那么一瞅,就看见那屋里,一堆啊,站着的,坐着的,一个个穿的衣服都渗人,黄的,绿的,跟那扭大秧歌似的。
我这一冒头,就都向我看了过来,它们那脸啊,红的红,白的白,看着你都不眨眼睛,就不是个人,吓的我也不管是什么了,撒腿就往屋跑,一宿我都没敢关灯,晚上那大风把树刮的,嘎嘎一直响。”
几分钟的故事没有人打断,屋内安静,想是都听了进去,脑中不免也勾勒着画面。
那个年轻人首个开口说道:“那你还在那打更,放谁谁也不敢在那住了。”
老许头说道:“我不在那打更我去哪,我又没个房子没个家的。”
小卖店屋中,你接一句他回两句,直到十点多才各自回家。
一年轻人从小卖店出门回家,晚间一个人走在路上,总是冷飕飕的,不觉间想起老许头讲的故事,越发心虚,一路小跑了起来,没跑几步,看见前面模糊的似有一东西,停慢脚步,抬头眯眼去看,顿时寒毛卓竖,汗流两颊,只见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孩,身穿着单薄的红色衣服,嘻嘻咛嘤,蹲在大门的墩子上,咧着嘴冲他笑呢。
第二章 人参绳
村中有那么一户人家,东西两座房连在一起,两个院合成的一个大院,按照规矩,东房为大,东屋住着老两口,西屋住着儿子和儿媳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因家中儿媳妇不能生养,院子中总能听得占窝不下蛋,蹲坑不拉屎的辱骂言语。
这一家娄氏,多年前娄二柱娶许老太婆,生了一儿子取名叫娄盛,至此家中再没有添丁,娄盛成了单传独苗。
娄盛三年前娶了一外地媳妇吕筱,吕筱三年中肚子没有动静,因此平时遭受不少婆婆的怨言。
清早,许老太婆端盆水,高高站在台阶上,随手把洗脸水泼下台阶,见院中儿媳正洗着脸,便翻了她一白眼,嘴哼了一声,便扭身回屋,只落下一句‘懒的不能生’。
按规矩,既没有分家过日子,就得由儿媳妇做饭,管着一家四人口食。因昨日吕筱感冒发烧至半夜,早起时身体着实的不舒服,又想到今日家中男人都不出工,自己便晚起了半个小时,因这半个小时,招到许老太婆的不满。
恶言吕筱是听惯了的,早已不在意,洗完脸便忙忙的去做饭,两刻钟后,与以往一样,在院中东屋开饭。
许老太婆早上的恶言,故意给那儿媳妇听,但见吕筱不以为然,如此好似自己吃了憋,吃饭时便要挑事,偏要吵上一吵:“这感冒发烧啊,饭做晚了我也就不说啥了,但你做了这么些年饭还不知道放多少水吗,昨天像粥,今天饭硬,这是不愿意伺候我们啊。”
吕筱咽下饭说道:“嗯?昨天吃的就是粥,您要不愿吃,不做就是了。”
啪一声,许老太婆把筷子摔在桌上,说道:“你个小娘们,咱家供你吃,供你喝,样你做个饭你还拿上了,不样我吃饭了还,呸。”
吕筱说道:“我并没有说过不样您吃饭呀。”
许老太婆手指着起来,扯脖子喊道:“你就是这意思,说不做了就是这意思,你拿话点答我呢,我听得出来。看见没有,不得了了,儿媳妇敢拿话点答她婆婆了,我不吃饭?不能生的都好意思在这吃,我凭什么不吃饭。别人的家儿媳妇管生孩子不说,谁不是把公公婆婆伺候的舒舒服服,人家那儿媳妇,百依百顺的知道心疼人贴己人,你在看咱家这位,只会放屁不会下蛋的东西。”说完嘎吱咬口大葱,翻了吕筱一白眼。
娄二柱并不言语自顾自的吃饭,娄盛倒是放下碗筷,看了看,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又拿起碗筷,全当没听见。
吕筱外地人,父母太少联系,更没有兄弟姐妹在身边,委屈怨气没个人可倾述,此时这眼泪不争气的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哎呦,还哭了,少来你那千金小姐的样,看不惯你那损出。”许老太婆嘴中嚼着菜,又说道:“要是我啊,别说吃饭了,我都没脸在这家待。”
吕筱放下碗筷,擦干眼泪说道:“根本不…”
话刚出口三个字,便被娄盛在桌下踹了一脚,又被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吕筱不在言语,起身走出门去。
娄家后街有一户人家,住着一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这老太太耳朵不太灵光,都叫她聋老太太。聋老太太无儿无女无老伴,平时除了大队部能派个人,月八的照看一下,其余的家中小活,都由吕筱帮衬着。
吕筱没了去处,委屈着跑到聋老太太家,一头趴在炕上,掉起了眼泪。
聋老太太拍着吕筱问其原由,但那吕筱只是背过身去,并不回答。聋老太太拉起吕筱到自己身边,看见那精致的漂亮脸蛋上尽是泪痕,一双难得的瑞凤眼也哭的满是血丝,心中不由的一疼。
聋老太太漏出两颗仅有的门牙,慈容哄逗着说道:“嘿,你说这是谁啊,惹我的丫头掉下了猫崽来。”
“嗯?”用手绢擦掉吕筱的眼泪,又宽慰道:“你那婆婆又没事找事了吧,她们那一家就不是个东西,咱不扯她,全当她放屁。”聋老太太轻拍着吕筱,嘴里轻哼着歌调,倒像是哄起小孩来。
几刻钟后,太阳东起,光线照射入屋,直打在吕筱眼前,吕筱略微扭了下头,躲避刺眼的阳光。忽见得窗沿上有一瓶酒,瓶中有那么一颗人参,人参颈部绑着一红绳,吕筱好奇的问道:“太太,人参为什么绑着红绳啊。”
聋老太太嘿嘿说道:“那是因为啊,怕丢了。”
“难道红绳是记号不成?可红绳谁家都有啊。”吕筱怀疑的问道。
聋老太摇头笑,说道:“不是这么个丢,是怕那人参它自己跑了,所以绑个红绳拴住它。”
吕筱嗯声怀疑,说道:“太太骗人,人参自己还能跑?我才不信呢。”
“你猜不是?那你猜的是什么。”聋老太太打岔道。
“我是说,你骗人,我才不信呢。”吕筱附在聋老太太耳边,声音稍大些说道。
“哦哦,听见了。”聋老太太握着吕筱手,嘿嘿道:“太太才不骗你,我也是听了人家说的,说以前啊有个人,他听了别人说,只要上山挖到一颗野山参,把自己的血滴在这颗人参上,在把这颗参放到盒子里,找个没有人去的地方埋起来,只要这个地方不被人踩到,就能长命百岁。
这个人啊就信以为真了,没日没夜的上山挖,一日大雨天终于挖到一颗,他没有声张,偷偷的拿回了家,小心翼翼的照着人家教他的方法去摆弄,参也有了,血也滴了,大半夜抱着盒子就跑到山上,找了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就埋了起来。
从山上回到家中,晚上睡觉他做了个梦,梦见他的那颗人参从盒子里跑了出去,他醒了后不放心,第二天就把那盒子刨了出来,盒子一打开,哎,人参真的不见了,他就到处找啊,可上哪里找去,只是垂头丧气的回了家,心想大不了在挖一颗。
隔夜晚上,他又梦见了那颗人参,人参恍恍惚惚的变成了一个小孩,这小孩坐在山下不远处的河边,正往那河里扔石头子玩耍。
那人一大早起来,忙忙跑到梦中的那个河边找去,果然,在石头下找到了人参,那个人心中想到,若这人参再跑了去怎么能行,得想个办法给它困在盒子里,他就回家找了根红绳子,把人参绑栓在了盒子上,又偷偷摸摸的埋了回去,果然,被绳子栓住的人参它真就没再跑过。”
吕筱歪头笑着问道:“那人活到一百岁了吗?”
“活到了活到了,整整一百岁。”聋老太太点头回答道。
吕筱换了个坐姿,说道:“那太太,把你这颗人参也埋起来吧,不样别人踩到,这样你也长命百岁了。”
“不行,那还要划破手往人参上滴血呢,我怕疼,我可不干。”聋老太太故作惊慌摇头,逗得吕筱哈哈笑起。
“别听太太瞎说,那人参绑红绳是因为怕参在盒子里乱晃,伤到参须,所以用红绳把它绑在盒子上,只是起到固定的作用。”一年轻的小伙子推门而入说道。
聋老太太抬起拐仗,象征性的捅去年轻人屁股,说道:“臭小子,拆你太太我的台。”
“你这头发都支出去有三尺了吧。”年轻人打趣的问道吕筱。
再看吕筱,前一阵哭的全然不顾,此时这黑亮的长发乱了满头,刘海也是这一边那一边的支翘着。
吕筱理了理乱发:“你这孬货,也敢打趣起人来了。”
聋老太太拍打吕筱屁股,训斥道:“不许叫他孬货,孙儿可不孬,就是太老实了。”
吕筱嘿嘿笑着:“太太,太老实就是孬。”又转头问起年轻人:“你找太太来做什么事。”
年轻人回答道:“老太太前两天说腿疼,今天我得空,背着她去诊所看看。”
聋老太太眯起眼,说问道:“说的啥呢这是,后背刺挠样我给看看?”
吕筱摇头抿嘴一笑:“太太又做上麻花了,蛮拧。”
第三章 青脸狐
这年轻人姓项名字德,住在聋老太太家隔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项字德儿时丧母,父亲在他母亲去世没多久后便外出,一去多年,未有过一丝音讯。自小由奶奶带大,祸不单行,好景从未长有,因奶奶肺部落下过旧病,复发后便未曾起过床,没多久便去世了。
就这样,项字德好似孤儿,独自一人在村中过活,人老实又自卑,从小就被人欺负惯了,村里人都叫他老蔫。
项字德二十出头,还没得媳妇,在村中任有一职,领着不多的工资独自过着日子。平时喜爱雕刻,自家的桌椅,柜子,都布满了精细的雕花,也曾有人出钱,要请他做雕工,可他从未应许过,所以在别人看来,有手艺却不知道赚钱,挺傻的一个人。
背着聋老太太看过诊所,并无大碍,只是上了年纪,身子稍多用力,腿脚便难以支撑。背回聋老太太,按照诊所的嘱咐,细细的告诉聋老太太用药方式,嘱咐过后,自己便回了家去。
家中躺在椅子上的项字德,手里转着雕刀,嘴边香烟已是燃至根处,他却也没个察觉,只呆呆的躺在那里,看着窗户,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房子是一老宅,不曾有过翻新,由于从没有涂刷过墙粉,时间久了,满屋的墙壁以是黑色。老式的木质窗户,那油漆风化的也是严重。
屋中两把椅子,一张桌子,柜上叠着不有一点污渍的整齐被褥,至此,屋中便不再有什么物件。
“两人打起来了,村头呢,快快。”三四个人嘻嘻哈哈,从项字德家门口跑过。
听闻有人打架,项字德便随后跟了过去,在村中虽不任官职,但毕竟也是村中任职人员,有什么事也应当到场。
项字德赶到村头,只见二瓜和老官扭打在一起,一个人拽着鸡翅膀,一个人拽着鸡大腿,整只鸡快被撕裂,咕咕的叫声以奄奄一息。
原来今早上一户人家出殡,按规矩,要有一只大公鸡,作为引路使用,待下葬过后,便会把这只大公鸡放生,此鸡谁抓谁得,二瓜老官两个人便抢了起来,一路上谁也不让谁,最后在村口打了起来。
“你撒手,给我撒开。”老官抬起脚,踹了二瓜肚子一脚。老官是外号,有了点年纪,是个占便宜没够,欺软怕硬的人。
被老官踹了一脚的二瓜,是个不太说话,有便宜就占的年轻人。二瓜抓着鸡翅膀,死不撒手,用自己的肩膀狠狠向前顶,直到把老官顶趴在地。两个人的鞋,有一只没一只,满身土,打的劈头盖脸。
项字德看了人群一圈,不见村中一个干部,围观的人都在叫好,有叫抓头发,又叫踹他脸,没个人上前劝说。
本想拉架的项字德话到嘴边,可又咽了回去,想到自己平时也不是个说话的人,看着这一圈子的人,此时哪有自己说话的份,若去拉架,还不样人笑话。
“都给我起来。”戴眼镜的村长跑过来吼道。
老官和二瓜还是你扯一下,他拽一下,谁也不把鸡让给谁。
村长推了推眼睛:“谁先抓到的就给谁。”
老官和二瓜争着说是自己先抢到的。
“老官,你撒手”村长说道。
老官扯着脖子喊道:“明明是我抢到的,你倒叫我撒手,你赔我一只我就撒手。”
“二瓜蛋,你样样老官,你撒开。”村长说道。
红了眼的二人谁肯放手,二瓜也不出声,就是死死的抓着不放。
村长急了,踢了二瓜一脚,吓唬的喊道:“你给我撒开,听见没有,给我撒开手。”
见村长向着老官,二瓜急了眼,抬腿狠狠的踹了老官两脚,老官吃不住劲翻倒在地,二瓜趁势抓着鸡就开跑,老官慌乱起身,可哪还追的上,只能冲着二瓜,狠狠呸他两下。围观的人说笑使坏,告诉老官,去二瓜家把那鸡抢回来。
这时,一妇女从人堆里冲了出来,看见老官一身泥土,气愤不以,骂道:“老不死的你就祸害吧,刚洗的衣服你就在地上滚,给我滚回家去。”火暴脾气的老官媳妇,狠狠的捶了几下老官,围着的人哈哈一笑,也就各自散了。
聋老太太在自家门口,问项字德怎么回事,项字德学了一遍给聋老太太,这聋老太太也是听得不全,瞎打岔。
日头渐落,晚饭过后。
项字德不擅与人交际,每天都只是一个人闷在家中,平时研习雕刻绘画,喜来看上两本书,在不就是去那聋老太太家中,听她讲那些怪异故事。聋老太太上了年纪,走动不方便,也是巴不得有人陪她说上几句话。
上了年纪的人变会娇弱,吃药也会像孩子一样耍起性子来,项字德买了瓶罐头,送至聋老太太家中。
推开门,见得那吕筱坐在炕上,满脸投入的听着聋老太太讲故事,项字德心知这吕筱又是受了气,才跑了出来。
项字德打开罐头,喂上一口给聋老太太,问药有没有吃过,聋老太太答应着吃过了,又说药苦。
“真是孝敬。”吕筱说道。
项字德抬起头,笑了笑,看着坐在炕上的吕筱,斜靠在一边,光着两只白净的脚丫,葱葱玉手搭在脚踝上,又见她那宽松的外套前,双峰直挺鼓起,不曾扎起来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后,精致的五官和那双瑞凤眼,微笑起来很是甜,项字德细声的念了一句,如此倾国倾城。
项字德被聋老太太拉住坐了下来,讲起她年轻时的故事,说讲道:“我小时候甚是胆小,都二十几岁了,晚上出门上厕所还要别人拉着去,尤为忌讳妖魔鬼怪,可越是怕什么,却越招惹什么。一日买糕点回家途中,见不远处围了一圈的人,不明情况,但好奇的凑了过去,靠近时才发现,那是一死婴,看起来也有个两三岁,死婴穿着红花棉袄,外面裹着一层单被褥。
自己虽然胆小,但年轻时好奇心还是有的,就离远多看了两眼,就多看了那么两眼,眼睛就好像着了道一样,从死婴身上移不开了,想闭上眼睛也是不能,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那死婴。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只觉得那孩子并没有死。
又过了一会,我这眼睛还是移不开,忽然感觉,我看到那孩子喘着气,心底又一股感觉涌来,再看下去,这死婴是要睁开眼睛来了。我害怕急了,死劲的想闭上眼睛。
这时刮起了一阵大风,风吹的树叶围着我转,刮的我直眯眼,疼痛样我收回了视线。我揉了揉眼睛,抬头瞧了一眼,那本围着一圈的人,却不见了踪影,只剩我一人。
吓得我头也没回的往家跑,越跑越害怕,就觉得啊,那背后风吹着树叶在追我,我一口气没停的跑到家,我爹看见我此等模样也吓坏了,直拍着我好久才渐渐的缓过来。
该死的还是我那弟弟,他见我一副惊吓的脸色,只顾好玩,故意猛的掀起被褥来吓我,我吓的快喘不过气来,倒不是被他吓到了,只是看见我那弟弟掀起的被褥时,里面有一颗绿色的狐狸脑袋,恶邪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我。”
“看看你们家的水,是不是泛黄汤子了。”聋老太太的故事被外面的吵闹打断了。
不打一会,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都吵吵着水中全是黄泥,项字德忙跑到水管处,打开水龙头,果然,黄泥一般的泥水从水龙头喷出。项字德又忙跑到院中的水井处,打开井盖,看见平时有一仗深的水位,此时伸手便能碰到,那井水也是一股子黄汤水。
街上聚起人来,都在问他人这是怎么回事,可谁又知道,这刚刚还清澈的水,怎么突然就泛起了黄汤。
村子建立已有几百年,以往并未听说过这等事,一个村子最重要的就是水源,如果这水源枯掉坏掉,也许久而久之,这里就会变成死村子,此等事马虎不得。
吕筱扶着聋老太太走了出来,老太太看了一眼井水,伸手舀出一碗来。
第四章 黄泥汤
吵嚷声越来越大,直至闹动了整个村,有人说这是大地震的前兆,有人说是因没有修好那龙王庙,更有甚者叫嚷这是书中所写的末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二十一钟一刻,井中黄水似有气泡浮了上来,不多时,井口处浮出的气泡越发频繁。
二十二钟一刻时,多户人家井中的黄水开始漫过井口溢了出来,黄水至井口流向院中,又院中流至大街上,众人接慌乱起来,如若这样下去,这黄水非把房屋淹了不可,整个村子已似被黄水泡了起来。
二十三钟一刻,井中水位开始下沉,黄水直下沉至深两丈处,村中各护人见黄水已退,稍放下心来,众人脸上刚出笑容,井中又显异样,那犹如铁链滑动的哗啦哗啦声响从井下传来,声响频繁,似近似远,时有时无。
近凌晨时,井中水位恢复,声响皆散,只那水还是黄泥水,且越发浑浊。
夜半时情绪不安的村民聚拢在大队的院中,村长努力的压制村民不安的气氛,但未见起效。
一在村中颇有人旺的中年人站了出来,大名万长安,因时常做些生意,算得村中首富,所以人都叫他二老板,到底是在外面见过些世面的万长安此时较为冷静,用棒子重重的敲了几下旗杆,咚咚的回响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村民纷纷停下议论,下面渐渐的静了下来。
万长安大声说道:“我给几个邻村打过了电话,隔壁几个村子并没有泛起黄水,我们村子的水不能吃了,那就到邻村去借,明天有车的开车出去拉水,没车的就用水桶,终究会有办法,现在大家也不用慌,稍安勿躁,这黄水也许明天就下去了。”
“各家媳妇和孩子都去亲戚家走几天,我看这泛黄水不正,其中必有邪。”
“这泛几天的黄水倒是没个什么,若一直不退,这可怎么是好。”
议论、吵嚷、不安。
此时吕筱扶着聋老太太在人群外,聋老太太披着大衣,在人堆里寻得项字德便要靠向过去。
项字德没有不知所错的交头接耳,没有惊恐的左顾右盼,只是若有所思的呆木站在人堆里,聋老太太捏了捏吕筱指着项字德道:“这才是能把握事的人,不为周围所动,不像这群人,一个吵,便都吵,乱哄哄的也不知道吵吵啥呢。”
吕筱说道:“太太,你且何时看过他在众多人面前说过话。他只是害羞不敢说话。”
两个人穿过人堆,向项字德靠去,聋老太太捅了下项字德,问道:“孙儿想什么呢。”
被捅了一下的项字德回过神来,见是吕筱和聋老太太,低声对聋老太太说道:“地水泛黄,恐是祸事,我想这黄水不会轻易退去”
聋老太太拄着拐杖道:“以做出祸事的源头,那祸事怎可避过。”
项字德底下身子问道:“什么祸事的源头?太太知道这里面的原由?”
聋老太太道:“能闯祸的当然是人。”
不知何时吕筱的丈夫娄盛也挤了过来,娄盛对着吕筱骂道:“现在村里这么乱,不回家去看家,一娘们家家出来晃悠什么。”娄盛拉了两下吕筱,吕筱挣脱开,依旧扶着聋老太太。
见吕筱不曾搭理自己,娄盛愤怒,一拳头砸在吕筱的肩膀上,吕筱被拳头砸的向前晃出一大步,娄盛骂道:“他妈的,越发给你脸你不要脸了。”
聋老太太见吕筱吃了亏,回身给了娄盛一拐杖,瞪着眼睛指着娄盛骂道:“小王八羔子,从小我就看你没个出息,打女人,你们一家没个好东西。”
吃了一拐杖的娄盛又被聋老太太大骂,虽心中愤怒,但也不敢张嘴回声,很是忌惮这耳背的老太太。娄盛无处撒火,但看见老蔫就在旁边,便在项字德的头上狠狠地推了一把,算是撒撒气取个乐,还没等聋老太太抬手,娄盛已经撒腿跑了。
吕筱:“没出息,怂包,谁都能欺负你。”
聋老太太打了吕筱一屁股道:“不许说他是个怂包。”
吕筱吐了吐舌头:“好,好,太太,他不是怂包。”
这时一围着检查员袖标的人喘着大气的跑了过来:“不好了,不,不好了,山上出事,挖山挖出棺材了,那开挖土机的人眼睛疼的满地打滚。”
原这村不远处的后面有一座山,被一异地大老板看中,说是开山挖石带领老百姓奔小康,但这后山是祖坟山,村中家家户户的老祖宗都埋在此处,村民并不同意在此地开山挖石,怕是坏了那风水。但后来见那大老板给村中的分红不少,又由上面出人调和,最终还是把挖山器械开上了山。
刚听得这人所述,便都吵嚷了起来,说着这黄水定是挖山坏了风水,老祖宗降了罪下来。
此时多数人纷纷奔向山去,项字德见聋老太太年纪大,便样吕筱扶着回了家去,之后自己也跟着众人后面上了山。
山上开夜工用的灯照亮了半个山。一台挖土机,三辆卡车,都停在了那里,挖土机司机捂着眼睛靠在树下浑身是土,一身的疲惫姿态,想必是折腾的够呛。
项字德向山下望去,东西南三面山满是一座挨着一座的坟包,只有山的北面不有一座坟,因风水所说山北过阴不立坟,所以工程队在那没有坟的北面山开工,北面山早已被挖出巨坑,已然是漏出石块状的山体。
在山顶远望巨坑中,果然看见一口黑棺材,整个棺材早已腐烂,被挖土机一铲子从中间挖断,隐隐约约能看到几块白骨,在棺材附近有一只黄花绿底的死人鞋,恐怕是被那一铲子带出来的,大晚上看着尤为渗人。
据刚刚在山上工作的工人讲,挖土机司机挖着挖着眼睛疼便疼了起来,本以为眼睛进了土,就随便洗了洗,也没当回事,过后没挖几下就一铲子挖出了棺材,司机捂着眼睛就从车上跳了下来,疼的直在地上打滚。
村里人警告着工人不许再动这山一铲子土,工人们早已被这棺材和那司机的事吓的够呛,都停了下来不敢开工。
村长和二老板万长安组织人下山,留下几个人在山上看守,等明天太阳起了在来处理这棺材。这眼痛的人被人背下了山,从山上下来疼痛似乎有所减轻,只说了一句话:“挖开棺材的时候我看到了两个金戒指,刚刚下来前我留意了一下,金戒指不在棺材那里了,恐怕被人拿了去!”
从山上回到家中的项字德打开灯时被吓了一跳,原来聋老太太坐在炕上等着他回来,项字德把山上的事跟聋老太太讲了一遍,又问吕筱没有陪着你是回家了?聋老太太点了点头。
项字德问道:“太太,你可听说过这泛黄水的一些事情?”
聋老太太说道:“倒是听说过,不过是悬的厉害的故事,说以前一个地方有两颗巨大的松树,有人说这两颗树有好几千年,而这树下镇压着一群恶鬼,突然有一天其中的一颗松树倒了下来,自那以后那个地方天天夜晚鬼哭狼嚎,总是有狼刨地的声音,人人都怕的不得了,就请来了得道之人,得道之人说这个地方恶鬼太多,要把一个没出嫁的活女人放在这倒下去的松树桩上,用火把人和树桩一起烧了,然后在上面修一个五个角的小型塔镇压群鬼。就这样一个年轻女孩活活的被烧死了,果然鬼哭狼嚎也随之消失。好景不长那里水出了问题,倒不是泛黄水,而是一夜间水干了,井里一滴水都没有,后又找到那得道之人,得道之人说因那女子怨气太重所致,要刨开那五角塔,再用鸡血狗血淋入土中进入三尺,要把那土染的血红血红,得道之人又做了法式,等一切法式完毕,只见井口处水柱般的黄泥水喷出几仗高。”
第五章 三种人
在想象未知的事物终会偏向于神鬼,多的是坏了风水老祖宗发怒,一夜中鸡犬寂静人不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清晨太阳起而黄水未退,领导人在村中召开了会议,村中会议室坐满了领事人,一说吃水问题,二说水质怎么解决,三说山上的问题。
一老头六十岁左右,理着平头,脸上少许的胡子,此人光明磊落说一不二,在村中威望甚高,小辈都叫他易大爷,这易大爷不见有人说话,便起了个头道:“我说啊,当务之急是吃水问题,各家水缸里那些蓄水挺不了几天,现在应该组织村中拖拉机,到隔村去拉水,拉回的水就放在大队院里,每天按各家人头取水,再有,那昨夜山上挖出的棺材,不能放在那里,不管怎么说,这棺材露天不讲究。水质问题咱们也得往上报。”
屋子里的人都点了点头,暂时也就只能这样,村长站起来说道:“那我就和二老板几个人组织村里有拖拉机的去拉水,易大爷,你带着几个人上山去处理这棺材的事,埋也好,烧也好,易大爷年纪大这事你比咱们懂,你说的算。”
人头分配和事物安排交代完后,各自也就忙了去。
易大爷赶了两步追上项字德问道:“昨天那司机说的金戒指的事,你给大爷出个主意,平时不吭声,但我知道你是个能拿主意的人。”
项字德说道:“也许被人拿了去,也许司机花了眼,也就几个人知道此事,我看不要声张,即使追要了回来,这戒指是卖了还是寄存起来村里都是不好处理的,那金戒指也不是有人要认领的,敢去拿的人也是胆大不忌邪。”
易大爷点了点头道:“黄水的事聋老太太没说些什么吗?”
“太太只说了一些不太相关的事。”项字德道。
易大爷带着**个人上了山,几辆车还停在那里,那些挖山工人在山上待着也是无用,夜间也就早早下山去了。
项字德和其他人下到坑中,见那棺材上半部基本被挖土机的铲子从土中带了出来,下半部已经被铲子铲碎了,零零散散的碎木块撒的到处都是,那棺材里已经彻底腐烂,只剩下几块白骨和一堆黑泥,说来也怪,只有那只散落在外面的鞋没有腐烂掉。
易大爷指挥道:“把那些棺材的碎渣子,用铁锹挫过来,放到这棺材旁边。”那碎掉的棺材大块的还好说,太碎的只能连土一起镪了过去。
“大爷,这鞋子只有一只”有人喊道。
“好好找找,把人棺材都刨了,不能把人鞋弄丢了。”易大爷喊道。
众人在附近仔细寻了两遍也不曾找到,都觉得这鞋子早就烂掉了,既找不到易大爷也就不在坚持了。
几个上了点年纪的人用遮阳布把棺材盖了起来,易大爷拿起那准备好的黄纸用手撕成几块,往天上一扔,喊道:“不知您是哪位前人,一切都是无意之中冒犯,您也不必生来怨气,今日给你另起一座坟地,好好安葬。”易大爷向棺材磕了几个头,又叫人烧了几把黄纸。
项字德向来喜爱雕刻,很快就注意到了棺材上那不明显的雕刻花纹,项字德向棺材靠了过去,蹲下身用手摸了摸棺材上的花纹,是浮雕,雕刻的非常的细腻,整体没有任何雕破雕坏的地方,那花纹像是图腾,又像是字体,又好像描述的是某种动物,无人能看懂就像鬼画符,棺材碎掉的部分想来也是布满了这种花纹。
项字德又细细的看了过去,这花纹看似杂乱,细细看去那一横一竖一圈一勾很有规律,绝不是乱写乱画,最厉害之处是那花纹弯弯曲曲横七竖八却不见那开头处和收尾处,好似那一笔就从头刻到尾中间没有停断过一样,如此的了得的雕工,如此复杂的图案,自己远远不及雕刻之人。
易大爷见项字德蹲在棺材旁,上前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项字德回过神来,起身道:“这棺材上的花纹从没见过,可惜这棺材下半部分碎了,要不然也许还能看出这雕的是什么。”
易大爷见项字德年轻,还是应该有所忌讳,从棺材旁拉走了项字德。
把那准备好的木板栓好绳子,几个人合力把棺材送到木板上,由于腐烂的厉害,推上木板时又碎了一些,随着易大爷的一声起,六个人抬起杠子,木板离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也不知道这木板能不能经受住棺材的重量。
易大爷走在最前面,项字德和另一个人在两边,一边走一边撒黄纸,六个人抬着棺材在中间,直奔山脚下走去。
来到山根下,易大爷打量了一眼道:“就这吧,正对着远处两山之间。”
山下土质松软,没需太费事便挖好了墓坑,待人都从坑中上来,易大爷折了几根树枝,仔细的把墓坑中脚印手印全部扫掉,抬起棺材放入墓坑,卸下绳子和杠子准备埋土。
此时项字德感觉天好像阴了起来,抬头一看滚滚黑云一大片,从北面压了上来,这黑云黑的吓人,低的也吓人,感觉就在树尖上飘。
铁锹碰撞声叮叮当当,两根烟的时间坟头便立了起来,易大爷用一块石头垫了一摞黄纸压在坟尖上。
那黑云不知是散的还退的,此时就不见了。
一声巨吼,声音巨大,犹如狮虎咆哮,像天上来的声音,又像从脑子里面传出的声音,震的项字德发昏,一声余音未散,又是一声巨吼,项字德被震的头昏脑涨,感觉血在逆行,快要从七孔喷出,一屁股跌到在地,几个人忙上前扶起,项字德只见他人张嘴,却听不见说的什么,项字德脑子里余音尚在,头脑昏沉,两眼皮直打架,想言语也说不出话来,项字德眼睛也实在难以睁开,索性闭了起来,眼睛一闭天旋地转整个内脏好像都在颤抖。
易大爷心想怕是中了邪,叫人匆匆背回家去。
把项字德背回家中后,易大爷忙找来年纪最长的聋老太太,想是年纪大懂的多,问道:“老太太,你看这孩子是不是中了邪,在山上不知道怎么的就倒下去了,眼神也发直。”
聋老太太上前摸了摸项字德脖子,又摸了摸耳后说道:“没有,不像中邪。”聋老太太又问了事情经过,说道:“你们回吧,我看着就好。”
项字德躺在坑上,余声渐消,不觉的睡了起来,这一睡就是一天。
“孙儿啊,醒醒了,可不能在睡了。”聋老太太试着叫醒项字德。
项字德醒来见天以暗了下来,一旁的聋老太太笑着看着自己。
聋老太太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叫人背回来的。”
项字德昏昏的坐了起来说道:“被巨大的声音震的,就像那,嗯…龙吼,嗯,像龙吼。”
聋老太太听完嘿嘿笑着:“说的啥呢,什么真的假的,秃头镶牙的。”
项字德笑了笑,又在聋老太太耳边说道:“被声音震的,那声就像龙吼,易大爷他们没受影响,好像并没有听见。”
“哦,龙吼。”聋老太太点了点头道:“我倒是听说过有人也听过龙吼。一个人本打算上山拜佛的,可走到一半突然昏了过去,后来还是那山上打水的和尚给背回寺中,那个人醒了以后说自己听到了龙吼,震的自己昏了过去,哪有人信他的话来,都哈哈的笑他,说他只是中了暑。那寺中有一修行多年的和尚,他说这世界上有三种不同寻常的人,一是能见万物之形之人,二是能知万物之事之人,还有一种是能闻万物之声之人。”
第六章 活土地
第三日早,村部的大喇叭叮的一声接着就传来村长的喊话:“喂,喂,各位请注意了,各位请注意了,因村中水质的问题受到了各阶领导重视,于今日领导们来村中考察情况,了解实情,问候村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并九点三十分在村大队召开会议,会议参加人员有,易大爷、万爷、贺子章、崔叔、二老板、关老二、关老三、刘海、张海江、大油子、项字德、朱文、朱武、娄二柱、王冬梅、孙燕请以上读到名字的村中代表务必在九点半前到村大队。喂,喂,……”村长又喊了一遍挂掉了喇叭。
九点刚过,村大队的会议屋外围满了村民,低头挤进屋子的项字德坐在了后一排,一个扒在外面窗户上的年轻人指着项字德道:“哎,老蔫现在都能开会了,怎么选他当的代表,话都不敢说一句的人能代表个球子啊!”窗外哄笑,项字德不言语,易大爷接过话道:“朱玉,你又能代表个球子,写自己名字都能丢个点。”窗外又是一阵哄笑,叫朱玉的年轻人也不觉得怎样,依旧靠着窗沿抖着腿。
将近十点,在村外等候的村长终于迎来一辆黑色轿车,从车上下来四个人,村长忙上前,一把握住穿着正装的那人:“付领导辛苦,各位领导辛苦。”
付领导点了点头:“基层更辛苦,村民还是全靠你啊。”
村长惬意:“哪里哪里,进村吧,都准备好了。”
“我听说你们村子传出了很多封建迷信的言语,这是怎么回事?”付领导问道。
村长忙说道:“那都是村里炕头上瞎扯的闲话,什么小红孩,鬼吹火的就当乐子听的。”
四个人在村长的引领下入场,会议开了两个小时,付领导走出屋子,向屋外等候的村民又总结性的讲了几句:“各位乡亲父老,关于这水源变质,清水变黄水的问题上,请不要有迷信的看法,什么祖宗发怒,什么坏了风水,都不是,这就是地质的问题,我们要相信科学,我也相信有关专家,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勘测清楚当地的地质水源问题,给出一个最好的处理方法。我们要共同面对困难,并且克服困难,在邻村取水这种自救方式非常好,在还没有把水质问题解决之前,继续以这个方式来解决吃水用水的问题…”
付领导走后留下听了一头浆糊的村民,你问我我问你,你说对他说错。
一阵七嘴八舌的吵闹被那人人都喊叫万爷的老头喝住,这老头穿着旧衣旧裤,一双胶鞋,腿上紧紧的绑着腿布,两道不怒自威的剑锋眉立在他那七十多岁的脸上,万爷喝了一声道:“行了,各家如今多留意些家门,不要样贼趁乱摸了,我就不信黄泥汤能毁了这几百年的村子,村里不会样谁渴死的,这黄水总是要退下去的,都各自家去吧。”
项字德从村大队挑了两桶水送至聋老太太家,那老太太坐在炕上正绣着花,别人都问她这么大年纪还看得见嘛,聋老太太说秀了几十年闭眼睛我都行。
项字德探头看去,两朵大大的牡丹花绣在一条白绸上。
“太太,你怎么绣起花来了。”项字德在耳边问道。
聋老太太还是那慈祥的笑着道:“用啊。”
项字德心里笑道这老太太,怎么还用起大花来了。项字德坐下来看着聋老太太绣花,一双经历多少风霜的手在绸布上走挑针线自如,手不曾停下的聋老太太嘴里嘀咕着说道“你这孩子不喜说话,优点又是缺点,与人谈天说地太亲近,会觉得你是上杆子的大脸人,不去言论与己无关的事,人又会觉得你不合群。”聋老太太抬头笑道:“不轻易的样人摸清楚,好事。”
砰的一声从村子后面传来,那是挖山队炸山石用的火雷,接着又是两声爆炸声。
回到家中的项字德无所事事,躺在椅子上吐了吐烟圈,念叨了两声,做人行事从来不敢大动作的自己,过于在意他人脸色的自己,在怕什么?是怕?是不想?是了,为什么要为他人模样,我如此便如此…
呆住的项字德被电话铃声惊过神来,接过电话原是村里打来,是要他去通知几个人立刻上山,不知这山上又出了什么状况,如今整个村子更是荒郊的小草,有个风吹就全炸了起来。
项字德几个人忙忙的赶到了山脚下,只见那山腰处的山石坑中以被黄水填满,那山坑横竖一二百米,也深有十米,黄水不仅把如此巨大的坑给填了满,那黄汤更是顺着山坡像海浪似的从坑中溢出,从上由下,就像那天开了个口子这黄汤落了下来,项字德不知用震撼描述还是震惊形容。低头一看黄汤水已经滚落到自己的脚下,有人从山上喊道:“躲开了都,从侧面上来。”
几个人从山的西面爬了上来,此时那易大爷正和一胖子说道:“这黄水不管它是祖宗发怒,还是地质问题,这山你不能在动了,村民们是要个安稳的。”
那胖子便是这挖山工程队的老板,因黄水的事和司机犯了邪,闹得工人不敢开工,听闻此事的胖老板便大骂起来,老子什么邪没见过,眼睛疼也他娘的算范邪,泛黄水那是地下的水出了问题,什么他娘的祖宗发怒,一群土老冒。今日这胖老板亲自上山监工,刚刚开工炸了三炮眼,那黄水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黄水越来越多,越来越急,顷刻间填满了大坑。
也是被吓到的胖老板道:“大爷,你瞧瞧这坑,我还能开工嘛,我那车还淹里一辆,他娘的,真邪门。”那胖老板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把包随手扔在了地上,脱下鞋拧了拧湿了的袜子,那胖老板的脚是真的臭,离老远飘起来的臭味都很浓,胖老板说道:“这辈子邪门算盯上老子了,干个正经行业也犯邪,你这村子也够邪,得找个牛逼的人破破。”胖老板穿好鞋自己骂了声真臭说道:“放心请高人的钱我出,不会样村民们掏一分钱,胖爷我也常常做雷锋。”
下午两点多,坑中黄水又发大变,黄水中间形成两股巨大漩涡,并伴有咕咚咕咚的巨响,黄水似被这漩涡抽了下去,两个漩涡中间的水就像扭打在一起,只用得十几分钟,这两个漩涡便把那黄水抽的一干二净,黄水被抽干后,只见坑底出现两个直径两三米的大窟窿,深不见底,没有人敢上前查看,村里老老少少听说这胖老板能请来高人,也都凑到了山上。
下午三点多,一人身穿迷彩服,模样清秀,背着一大包,一米八几的个头,三十来岁,跟着胖老板上了山。
这高人从他脸上太难找出表情来,也不多说一句话,只是询问了一遍这附近有几座山几条河,山都什么样,水都什么形。突然有一人喊到:“哎,这窟窿是不是变小了。”
众人向下看去,果然,原还两三米的窟窿,现在直径也就一米左右,胖老板吱吱称怪道:“他娘的,这窟窿不会是活的吧!”
听胖老板的这么一句胡话,项字德倒是想起聋老太太曾讲过那活着的土的故事。
聋老太太讲的是一个爱好与众不同的人,那人最爱把东西埋在自家院子的土里,不管是什么东西,能直接埋的直接埋,不能直接埋的放在罐子里在埋起来,有一日他发现埋起来的一个箱子找不到了,怎么挖也挖不到,回屋取尺子从墙根仔细的量,一没记错位置,二自己已经挖的够深了,可那箱子就是找不到了,他想怕是别人偷偷挖了去,就夜夜看守,贼没抓到,但院中埋起来的东西却一日一日的都消失了,一日从门口路过的宿土道人与他说,你家院中的土是地龙鼓出来的筋,活的,是会窜的。
第七章 百滴泉
据胖老板的介绍这高人姓齐,在这个行业那是大有名声,若与之无交情便难以请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齐高人脱下背包,顺着坑的边缘滑了下去,被水浸泡过的坑壁异常的滑,没人能跟着下去,都站在坑沿上远远观望。
那齐高人在两个窟窿边缘细细的打量了一翻,又喊着叫人把他的背包扔下去,齐高人从背包里取出木质罗盘,这罗盘略微发黑,两掌大小,一共有四层,每层周围都镶有一圈铜,上面刻满了汉字和符号。
齐高人手拖着罗盘走走停停换了多个地方,每停下来一个地方,他便插一只有一寸长的小黄旗,插了有几十个后齐高人从坑中爬了上来,胖老板上前紧着问道:“怎么样,是不是邪,贼他娘的邪地。”
并没有理会胖老板的齐高人直奔山顶走去,在山顶的一棵树下,只见他左脚踩在树上右脚猛的一用力,人往上一窜,左脚紧跟着又在树上踩了一步,只用三脚那齐高人已然踩在树杆上,众人拍手叫好,称真是个有功夫的高人。齐高人在树杆上往前挪了一步,树杆被压的略微弯曲,站在树杆上的齐高人端起罗盘面向整个山的南面。看的时间久了不免有人着急起来,问的话齐高人也不答允,只是自顾自的看着山的南面。
足有半个小时齐高人从树上跳了下来道:“这里有一条龙和一只龟,龙和龟虽不是一体,但两者命数却息息相关,如今龙以死,龟也活不长久,早已是奄奄一息。”
胖老板眼睛横扫了一圈,偷偷的问道:“咋?这龙是他娘的样我给挖死的?”
齐高人摇了摇头道:“不,龙并不在你挖的坑中。”
胖老板咽了口气抖了抖衣服嚷道:“都听到了没有,这可不是我挖山挖的,高人说了,哎,这龙啊,没在这坑里。”
一年轻人嚷道:“这事你们也信,龙那是传说图腾,这也是个江湖骗子,扯呢吧。”
胖老板回头骂道:“那他娘的你们还成天吵吵着祖宗发怒。”
易大爷拍了拍手道:“都别吵吵了,人既然请来了,还是样这位高人给瞧瞧,我们是怎么个办法好。”
齐高人继续说道:“龙和龟命数相连,龙死了想要保住龟,就要趁着龟没死前斩断它们之间的命数,得把这龟挖出来。”
“那龟在哪。”多人问道。
“在那坑中的窟窿下面。”齐高人回答道。
村中的人商量着,如今也是毫无办法,不管灵与不灵,试试也好。
齐高人并没有带人立刻去挖龟,而是来到山下不远处的果树林中,这片果树林是村里的机动地,中了十来亩的苹果梨树。
齐高人在树林中拿着罗盘定了个位置说道:“第一,我需要一百零一个馒头和五谷杂粮还有一瓶酒。第二,我需要几个人把这里挖开,待我确认一件事。”
村子一一应允了齐高人的要求,回家都蒸上了一锅馒头,又挑了几个人挖开此地。
已是下午四点多,按照齐高人指的位置以挖有五六米深,但也不见齐高人喊停,一筐一筐的土从坑里运出来,突然所有人静了下来,坑下的人也停下了手里的铁锹,只听得那不知从哪里传来隆隆沉闷的声响。
那齐高人跳下坑中推了一个人上去道:“快,快拉他们上去。”坑下所有人慌乱的从坑中爬了出去叫道:“有动静,有动静,这坑底下有动静。”话音刚落,噗的一声那坑中冒起了巨大的水柱,冲的大大小小的土块石块飞起两三米高,众人吓得纷纷后退,噼里啪啦石块土块落的到处都是,还好躲的都快,并没有人受伤。
“快看,喷出来的水不是黄水,是清水。”所有人都喊道:“是清水,这里是清水。”
巨大的水柱喷涌十来分钟后渐渐的落了下去,直到黄水泛了上来,一出黄水众人从喜到悲,好似丢了东西。坑中水位慢慢下沉,直到看不底,那便又是一窟窿。
齐高人蹲在坑旁点了点头道:“是了,这是最后一颗。”齐高人叫人把这窟窿埋了起来。
众人回到山上,发觉坑中的两个窟窿早已不见,纷纷好奇。此时一百零一个馒头已拉到山上,馒头虽大大小小,但整够一百零一,齐高人又用红色的颜料把那馒头尖上都点上红点。
齐高人从自己的大背包里拿出一大推物件,红绳、黄布、白布、黄纸、黄旗、毛笔、匕首、铜钱、铃铛,还有两块二十多厘米的木板,木板上满是繁体字和圈圈叉叉。
齐高人下到坑中,众人见他随便一指就能挖出水来,真真的高人,胆子也大了起来跟在后面下到坑中,那齐高人把红线穿插着绑在小黄旗上,一道一道的红线在几十个小黄旗中间来回的绕,那两块木板应当是个尺子,只见齐高人用它来量着距离。
一个横竖七八米的红绳阵绑好了,把那五谷杂粮一把一把的撒在上面,三大把香敬立在红绳阵前,一把铜钱被齐高人扔的七零八落,毛笔沾染红色在白布黄纸上游走。
叮铃铃铃的摇铃声音时快时慢,那齐高人披着满是符印的白布,手中燃起一把把的黄纸符,燃烧尽了的纸灰还未落地,便被一股子风吹了起来,那纸灰只是围着齐高人转起了圈,齐高人不知是在念还是在唱,那一句接一句没人听得懂的语言。铃声停,纸灰落,齐高人扯下身上白布随手扔进火堆中,立正了身子闭眼念念道:“漫天宿星尽归来,八方四路谁还在,上通天来下合地,谁知云云众道来,山前角息还丰帝,此土玄灵余气在,鸿缕腾西安得止,斗七落北望长眠。”齐高人把那一百零一个馒头扔了出去,白馒头滚落整个山坡,不曾睁开眼睛的齐高人又念念道:“星点数十,纵横过百,从甲在位,飞布何癸。”接下来的话便没人听的懂。
睁开眼睛的齐高人抄起匕首跳去红绳阵中,似有规律的把那红绳足个挑断,直挑下了上百刀,那红绳依然紧紧的固在黄旗上,直到最后一刀,那七八米范围内纵横交错的红绳整体从小黄旗上落了下来。“破。”一个炸雷伴随齐高人的一吼。
在这红绳阵下,挖不足两米深,铁锹当啷一声,似乎有东西,大家都加快了起来,直到挖开后,众人见得那竖五六米横三四米的巨大石头,定睛细看,巨石形状如龟,四个石柱在侧面,又有那一头和一尾,巨石正上面几条大的菱形裂纹,四处又有细小的纹路,形状真真的似龟,众人纷纷称奇。
齐高人道:“这便是那大龟,如今奄奄一息,必须在今天运到位置上。”
那胖老板发动挖土机,用钢绳把这巨石固定了下来,又把钢绳挂在挖土机的爪子上,提起巨石轻轻放到拉石车上。
“这巨石要运到哪里。”众人问道。
“运到第十三滴泉眼处。”齐高人回答道。
老老少少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这所谓第十三滴泉眼是何处。齐高人道:“这里共有一百滴泉眼,那第十三滴泉眼在村中。”
易大爷称奇道:“我们这地方泉眼确实多,大小泉眼十好几个,村里有几户人家的水井原本便是小泉眼,但还真不知道有一百滴泉眼。”
“没错,却有这么一说。”那聋老太太不知何时上了山来,众人扶着聋老太太:“这地方确实有一百滴泉眼,建村前有人说过此地百滴泉,大大小小一共有一百滴泉眼,后来老祖宗们就在这地方建了村子,多少年过去确实寻到不少的泉眼,有的在石头下面,有的在河里,有的长年出水,有的偶尔出水,直到那九十九滴泉眼都找到了,但就是找不到那第一百滴,经过了多少年还是没人找得到,后来也就不当回事没人去找了,直到村中建起了新房,这房子刚刚盖好,主人在灶台下发现有一小孔往外喷水,挖开一看,那便是第一百滴泉眼,这第一百滴泉眼便是现在村西边的大龙眼,百年过去这些泉眼都以干枯了大部分,这事也是我小时候偶然听说的,你们这些小辈哪里知道这百滴泉。”
第八章 上古马
已是晚九点,村中灯光照的通明,拉着巨石的车停在了一颗老树前,齐高人从车上跳了下来说道:“就这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按照齐高人的意思老树前挖坑深一丈三,拿了四根原木拖在这巨石下面,众人用力推,巨石顺着坡滑入坑中,齐高人跳下坑去,拿着毛笔顺着巨石的裂痕描起了红线,又把黄布绑在巨石上,把那白酒尽撒在石龟背上。半夜后诸事完毕,也就各自散了去。自那以后村中的这颗老树得一石龟树的称呼。
接下来的几天中村子来了几个地质专家,深入的考察和分析。
直到那日起的五天后,那水龙头的水逐渐清晰,放过一天后水便彻底的干净起来,井中那黄水也渐渐落了下去。村子似乎恢复了一片平静,只是多了那几句传奇话来。
几个月后河面洁了厚厚一层冰,项字德从屋中走出,冷风划过脸犹如刀割。人踩在厚实的雪上显得很是笨重,每一步都要把腿抬高,这样积雪才不会灌入鞋子里。
河面上哈气白朦一片,四五个人拉着冰川子,直砸的冰碴子横飞,今年冰层异常的厚,一上午只砸出十一二个冰窟窿,累时几人坐在河面上扯起话。
年轻人张伟说道:“听说从外面来个傻子,也不知道哪个村的,前天一大早趁着我家东院没起,这傻子就进屋了,东院人还在炕上睡觉,就听见这外屋地上哗啦哗啦响,起来一看,那傻子生火做饭呢。”
年轻人金大华接话道:“家里来人给接走了,这傻子是个挺年轻的女的,听说出门打工被人吓傻的。”
“年轻的你娶了吧,你这奔四十的人了还没媳妇,娶了你不亏,人家会做饭啊。”中年人张广松打趣道。
“大叔,我三十五,哪奔四了。年轻是年轻,就是这傻子脸上有大块一胎记。”金大华说着。
瘦脸年轻人道:“咱们村年轻姑娘还得老娄家那儿媳妇,吕筱那小模样,那身条,哎,就人家那脸蛋,不擦不抹都比画漂亮,好好捯饬捯饬任谁都走不动道。”
金大华道:“苗条的是好看,夏天时候,人家那,吱。”金大华猥琐的吱了吱嘴。
张广松抽着烟说道:“吕筱人家本是那大户千金,模样气质不用说,但家里成分不好,要不能嫁到这来。”
“啥成分啊”瘦脸年轻人问道。
“谁知道,都这么说,人家啥成分也跟你没关系,身上的肉也没给你多看一眼。”张广松掐了烟头起身干活。
下午不见太阳,似有变天的意思,瘦脸年轻人道:“老蔫你真他娘的傻,人家大队样你来砸冰窟窿你就来,你看村里那些管事的一个不来,这大冷天的在外面,活该你受罪。”
项字德只是笑了笑不曾反驳,张伟砸着冰面说道:“人家是老实不是傻。”
瘦脸年轻人说道:“哎,村里要是给我个位置,以我的眼力见我能在这砸冰?你说给人家端个水,削个笔的多好,你看这,跟个傻子似的在这砸冰。”
张广松骂道:“你他娘的把我们几个都骂进去了。”
天快黑时几人便各自散了去,项字德还没进大门,聋老太太从后面叫住了他,这聋老太太端着盆包子说道:“热的,我包的,拿家吃去。”
项字德紧了几步赶上前去,端过包子问道:“太太,什么馅的。”
“粉条,虾米,大葱,可香了。”聋老太太嘿嘿笑着道。
项字德扶着聋老太太回了屋,说道:“我就在这吃吧,省的给你送碗了。”
项字德咬了一口包子直叫香,扭头看到柜子上放了一双新棉鞋,闲话着问道:“太太这鞋买的还是你做的。”
聋老太太看着项字德只是笑着,项字德知道这老太太没听清,便又说了一遍,聋老太太哈哈一笑道:“买的,吕筱那丫头偷偷给我买的。”
“怎么还偷偷买的。”项字德问道。
“那娄家三口可不会往外面撒出一分钱来,娄家也从来也不给她钱花,也不知道这丫头从哪攒的钱。”聋老太太说着。
项字德把那吃剩下的三四个包子放到碗柜中,吩咐得聋老太太明天早上自己蒸着吃。给炉子填了几把火,项字德便要出门回家去,那聋老太太在身后叫住了他。
“孙儿,我这有个东西用不着,给你了。”聋老太太招呼着项字德回来。
“什么?”项字德回身问道。聋老太太费着力从柜下拉出一木箱子来说道:“这箱子的钥匙样我给丢在哪里记不得了,你拿锤子把这锁砸掉。”
项字德蹲下身看了看箱子,通红的木料,镶着铜边在四角,抬头见笑着的聋老太太示意他砸开。
找得锤子后项字德小心的砸了几下,发现那锁很是结实,没有半分损坏痕迹,重重砸过后锁从箱子上滚落下来。
聋老太太掀开箱子说道:“太多年没打开过,都忘了。”
红色箱子刚打开,一股子草香味散了过来,一红一紫两件旗袍整齐的叠放在那里,旗袍上只是几朵简单的花样,项字德用手轻摸上去,知道这旗袍用的是上等的面料。聋老太太拿出旗袍说道:“这是我的嫁妆,可惜从来没穿过。”
把旗袍搁置一边,聋老太太在箱底拿出卷裹着的一块牛皮,说道:“这东西男人才用的上,给你了。”
接过去后,项字德发现这张牛皮沉甸甸的,似包了东西在里面,打开后发现裹着的是一把短刀,这三十多厘米的短刀上刻有几处菱形图案,背宽刃窄,前后尺寸一样,整把刀发着青黑色,拿在灯光下净反不出一丝刀光来,只是没有刀柄。
聋老太太问道:“喜欢吗。”
项字德:“嗯,只是这刀怎么是青黑色。”
聋老太太笑了笑说道:“它本来就是这个颜色,名叫青犊,可能有些来头,你会雕刻,自己得空做个刀柄就是了。”
“你看这个。”聋老太太又从箱子里拿出一陶瓷做的马,是一匹静站着的马,一个巴掌大小,只是这马身上涂了很多种颜色,那马面上便有五种颜色,多种颜色混搭在一起显得很不合适,马身上颜色条纹分明,颜色与颜色之间没有相互叠交在一起,更没有一丝漏色的缝隙。
“太太,这马怎么这么多颜色。”项字德问道。
听了两遍项字德的话才听清的聋老太太讲道:“这不是普通的马,这是髡马,上古时期的马。相传髡马喜爱颜色鲜艳的花朵,并以此为食。髡马为寻得美艳的花朵走遍九州大地,一日偶到一处布满鲜花的山谷,髡马喜的不得了,便大吃起来,食过鲜花后便在此休息了下来。可这山谷的花是天上仙女所种,怎可样这髡马嚼入口中。后来果然天上降罪下来,髡马把这满山谷的花朵都食入腹中,只剩得花叶花径,便罚这髡马剃了整身的毛,又觉得这山谷没了花朵的颜色太过凄凉,便在这髡马身上画上了这山谷中所有花的颜色,并罚它不得走出这山谷一步,直到这山谷的花再次开出它身上所有的颜色。”
聋老太太把这髡马随手扔了出去,摔的粉碎。
第九章 刹那时
腊八后,入小年,瓦顶积雪过寸,窗沿前挂满冰溜子,几只家雀蹲窝在线杆上,三五孩子在河沿上推着冰车,此地间尽显冬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娄家门口,许老太婆手里握着木棍,正骂骂咧咧,嘴角斑斑点点的唾沫已冻成冰碴,娄盛站其身后,一语不发。吕筱则蜷缩在大门角下直发抖,没穿鞋袜的双脚冻得红肿,眼角已有血痕,淤青的两只手撑在雪里,已是没有气力闪躲许老太婆的木棍。
能闹事的许老太婆又咋呼了起来,戴着哭腔喊着:“都出来看啊,快出来看啊,翻了天了,不能活了,活不成了啊。”许老太婆木棍一扔,一屁股坐在雪里,抹着眼泪嚷嚷道:“我没本事,管不了自家儿媳妇,没本事啊,我,我死了算啦。”
热闹总是有人看的,人也是越聚越多,娄盛上前拉拽,越是拉扯这许老太婆越是喊嚷,非喊出半个村的人不可。娄盛几次拉扯也不曾拽起许老太婆,雷多雨少的许老太婆浑滚了起来。
一说:“这老太婆又作什么妖。”
二说:“许老太婆就是能在人多的地方咋呼。”
三说:“又把儿媳妇给打了。”
四说:“许老太婆可是讲理的人,指定是这儿媳妇该打。”
五说:“吕筱不能生,你说不能生的人你就低着头在这院得了。”
六说:“哎呀,这孩子被打的可怜。”
许老太婆从雪地里扑棱起来嚷道:“大伙给听听,这娘们进这家门也有几年了,就是不怀孕,今儿我就说了那么两句,就两句,我还是细声细语的跟她说,她倒是闲烦了,火了,这娘们拿起木棍子就冲我头顶砸了下来啊,我要是没夺下来,非被她一棒子打死不可啊!”
一说:“谁打谁啊这是。”
二说:“狗咬狗,一嘴毛。”
三说:“娄二柱怎么不出来管管。”
许老太婆颠倒黑白,吕筱怎能任其胡说,光着脚颤悠的站了起来:“我没有。”
娄盛觉得人多丢人,本想制止此事,却又拉扯不动许老太婆,吕筱此时出口反驳,觉得吕筱非把事情闹大,飞起一脚踹了过去,嘴里骂道:“什么他娘的你没有,哪没有。”
吕筱被踹得倒退出去,硬生生的撞在了大门上,吕筱扶着大门栏杆,声音极度微弱:“我没有。”
娄盛火了,上前又是一脚,踩了两三脚,吕筱被彻底踹翻在地,蜷缩在一起,已是无力爬起,只剩大口喘着粗气。
许老太婆蹦了起来,拍手叫好:“在敢翻天,在敢翻天,小娘们,我整不过你了还。”
一说:“行了,在打就够呛了。”
二说:“这回打的她能明白事了。”
三说:“你说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就不能生呢。”
四说:“可惜了,不能生。”
人人你一句,我一句,但都觉的是娄家的家内事,也不好劝说,何况热闹还是要看的。
吕筱的双腿早已吃不住劲,但还是靠着大门蹭了起来,嘴里轻哼着什么,抬手指着娄盛大声嚷道:“他根本不是男人,从未圆房,哪来的孩子。”事压多年,未曾出口,受尽了辱骂,今日即不想活,又怕什么不能说!
一说:“真的假的,我的老天爷爷。”
二说:“我说这小子怎么嘴上不长毛呢,原来裤裆里没个家伙事撑着。”
三说:“嘿,这回咱们村可又炸了。”
四说:“以前邻村不也有个二椅子吗。”
许老太婆疑惑的看着娄盛,不敢相信又是怀疑,大声嚷道:“我儿子好着呢,别听这娘们胡咧咧,是她自己不能生。”
娄盛盯着吕筱,不敢相信她说了。吕筱笑看着娄盛,你想怎样就怎样,奈我何。娄盛几分阴柔的勾起嘴角,吕筱眼中在无泪水的哼笑起来。娄盛抄起木棍扫了过去,木棒断,吕筱闷哼一声歪头倒了下去,血喷出。
嘴里嘟囔的娄盛疯狂的踩踏着吕筱:“叫你说,叫你说,踩死你,谁叫你说的,谁叫你说的。”
一嚷道:“妈呀,杀人了。”
二喊道:“快跑,娄盛疯了。”
三吵道:“完了完了,死了。”
只在那一刹那时,周围无了颜色,空气静止,时间顿住,万物屏息,人人张口而无声,人人睁眼而不动,任谁不敢妄动分毫,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渺小,越来越渺小。
他脚面垫在了娄盛的脚底,制止了娄盛继续踩向吕筱。他面无情绪,不发一言。他双眼细长,幽深无底,好似一眨,便能夺人三魂,噬人七魄,他抱起吕筱歪头侧看。
天空划过一声鹰鸣,众人从这杀气中回过神来,颜色、空气、时间恢复如初,娄盛惊恐的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已是不知自己的腿在哪里。
天空飘雪,花落人旁,一条白雪皑皑的路,路旁两侧白雪盖住了树,没有飞鸟,没有人吵,没人风声,项字德抱着吕筱,在这条只剩白色的路上,一步,一步,安静,好安静,静的这个世界只有这里,再无它物。
“咳,咳咳咳,为什么帮我?”吕筱问道。
“…”
“还不如样我死了算了。”
“…”
“嗯?孬货你怎么不说话。”
“…”
项字德把吕筱背送到聋老太太处,见此状况的聋老太太也没询问,铺上被褥盖好吕筱,叫着项字德看好,自己去找药来。
站在炕下的项字德望着吕筱,不知道此时她是昏了过去,还是睡了过去,单单的漏出头来,闭着眼睛动也不动,刚刚的她还是直发着抖。
提着药箱的聋老太太打来一盆热水,坐去吕筱的身旁,脱去她的衣物,已冻成冰的衣物难以脱下,聋老太太便直接抄起了剪刀,剪刀每绞开一处,身上便见一处淤青,浸透热水的手巾轻擦着她身上的伤痕,洗开了被血块拧住的长发,吕筱那白皙皮肤的身躯已是鳞伤满身,。
聋老太太打开药箱,不知那是些什么药,直涂到吕筱的伤痕处,涂过后,药水的黄色残留在皮肤上,聋老太太用手揉着吕筱红肿的双脚,直揉到双脚的颜色恢复许多,闭着眼睛不说话的聋老太太坐在炕上,站在炕下的项字德也不发声。
过了几时,屋里不见聋老太太,独留下了项字德,项字德一人呆呆的站在炕下,已是站了两个小时,一动未动犹如石像。
项字德眼望着炕上的吕筱,吕筱安静的躺在被褥里,面容很是平静又安逸,躺在那里的她好似等待着什么,似等何方何人来寻,似等时刻到来飞翔天方。
娄家中,聋老太太的木仗直捣碎玻璃,大骂起来:“一家王八羔子都给我出来,没个好东西的一家三口,出来。”喊了几声也不见有人出来,这聋老太太火气更是窜了起来,抄起木仗噼里啪啦,娄家的玻璃尽数被聋老太太砸光,聋老太太向屋里喊道:“出来,不出来我点了你的房子。”
“差不多就得了,你这不死的老东西,仗着年纪大。”许老太婆骂喊着走了出来,刚刚迈出房门,便被给了一当头棒,聋老太太指着趴在地上的许老太婆骂道:“看看你自己的德行,一脸黑气恶心相,快凸了出来的眼睛整天乱晃,骨子里透着刁习,应把你下油锅,扔火坑,千磨万碾,你个不得好死的丑婆娘。”
不多时,聋老太太被易大爷和众人扶着回到家中,聋老太太甩手把众人赶了出去,回到屋里,见项字德还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便轻拍了他一下问道:“孙儿呆病犯了?丫头没醒过吧。”
项字德点了点头。
聋老太太坐到吕筱身旁,伸手摸了摸,点头说道:“还好,没有发起烧。”
聋老太太盘坐在炕沿,看着项字德说道:“世间有规律,万物有感应,很多东西隐藏了起来,也许你一辈子也不知道它的纯在,但它就在那里。好比朋友,二十岁时未能认识四十岁时的朋友,这个朋友在你四十岁之前便是隐藏起来的,藏在你命中。好比情意,自己不知一个人对你的情,你不知,却纯在。好比生死,死亡一直隐藏在生中。直到隐藏的东西来临,它便在世间消失,它的消失又会隐藏起更多的东西。”
“太太,你想对我说什么。”
“太太想说,事逢时。”
第十章 黑帽子
一日后,大风起,雪沫子吹的上下飞,项字德来探望,吕筱躺在被褥里睡着,脸色恢复许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聋老太太说道:“夜里醒来几次,咳了几声,早上吃过就睡了。”
项字德放下药就匆匆出了去,聋老太太叫住项字德:“孙儿,弄条鱼回来。”
项字德点头回应,推开屋门,一股子风夹带着雪灌进了脖子里,项字德抖了抖,身体的热度烘干了雪水,丝丝凉意却久而不退。
风刮的着实的大,走在外面的人都不能张嘴,只要张嘴,定是一口雪。这风一会是迎面而来,一会从耳后划过,走在外面不多时,眉毛和睫毛便会挂满雪霜,多出几道白色。
“呦,这不是老蔫吗,昨儿个好是威风啊。”一妇女对着从她身边走过的项字德说道。
“你看看,老实人,蔫豹子,火起来真是够吓人的。”妇女随在项字德后面跟了几步又说道。
“哎你这孩子,你怎么不说话。”妇女从后面又喊道:“小心娄盛报复你。”
妇女的喊声在项字德的身后被大风淹没。
午后,项字德提着两条鱼来到聋老太太家,此时的吕筱坐在炕上裹着被褥,和聋老太太玩起了挑绳,吕筱听见开门声,歪头见项字德,笑了笑。
聋老太太擦了擦项字德脸上的雪水,晃着鱼对吕筱说:“晚上炖鱼给你吃。”
三日后,风停,积雪又增半寸,被雪压折的树枝落在墙根下。
清早冰面上,项字德拽起渔网,不见有鱼,又把网顺着冰窟窿撒了下去,那守河人见冰面上有人影,便慌忙的跑了过来,又见项字德,说道:“我说你个老蔫,前儿个都捉了两条鱼了,今儿怎么又来了,这是公家河,你来网鱼大队知道吗?”
项字德摇了摇头。
午后,项字德又提着两条鱼来到聋老太太家,那聋老太太不在屋中,只留吕筱坐在炕上发呆,那日吕筱的衣服被剪刀绞烂了,吕筱便穿起了聋老太太的衣服,穿着的衣物虽无色又显陈旧,却也压不住吕筱的美艳。
吕筱歪头笑着,问道项字德:“为什么会来帮我?”
项字德摇了摇头,放下两条鱼便回了家去。
不多时,聋老太太回到家中,见鱼问道:“孙儿来过了?”
吕筱点了点头,拉过聋老太太问道:“太太,那孬货怎么还不会说话了?”
聋老太太嘿嘿的笑道:“怎么不会说了话,他又不是个哑巴。”
聋老太太拍着吕筱的手说道:“离婚的事我去跟娄家说过了,由不得他们不同意。”
五日后,太阳出,阳光撒雪上,恍的人睁不开眼,早晨的阳光虽足,屋外却依然冷冽刺骨。
山中一排人的脚印,脚印的终止处蹲着个人,蹲在此处的项字德定若铜钟,好似等待进攻时机的猎兽。远处七八米,一只野鸡落在了墓碑上,正在四处张望,这只野鸡绿颈赤尾,青色冠头,身体圆饱,低声的咕咕咕叫个不停,似有落下的打算。
山里处处听得到野鸡的咕咕叫声,寻到它的身影却着实的不易。大雪盖住了一切,野鸡难以找得吃食,只有用爪子刨开地上的积雪,寻觅那些被盖住的树果。本就笨重的野鸡,难以在深雪中飞起,此时刚下过雪,是抓野鸡的最好时候。
灵活的野鸡头左右摆动,时刻警觉,那咕咕声从喉咙一直传出,观测些许时候,野鸡向下伸起头去,扑腾了两下翅膀,飞落了下来,刚落在雪地上的绿颈野鸡直直的挺着身子,随时准备起飞,可见这野鸡的警觉性。
项字德深蹲下去,尽量控制着呼出的哈气,只待它低下头,野鸡扭头看向项字德,似有察觉,项字德屏息以待,野鸡用爪子扒拉了两下积雪,那头却始终盯着项字德,咕咕咕,野鸡深蹲,打开羽翼,抬头要飞。项字德脚下踏雪,一步窜出。野鸡扑腾翅膀,飞起一米,落在树桩上。项字德人撞向树飞扑过去,野鸡慌乱着扑腾飞出两米,落至令一颗树上,项字德心有不甘追了过去,在地上的人追出两米,野鸡在树上便飞去两米,野鸡越飞越高,直飞向树尖,咕咕两声,越身展翅飞向远处。
一声嘹亮鹰鸣划空而来,收起羽翼的白毛鹰飞箭似的砸向野鸡,雄壮有力的勾爪压在野鸡的背上,野鸡扑腾着翅膀带着白毛鹰在空中打着转,一上一下终落了下来。
项字德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阳光顺着树枝间的缝隙照了下来,光落在雪上,恍的项字德不得不眯起眼,待光感稍稍适应过来,项字德只觉得身旁站了个人。
项字德侧头瞧看,只见她站在那里,光线应在她的身后,她的轮廓裹着一圈金色的光影,那不受困束的几缕发丝倾舞光中,她清甜笑着:“嘿。”
“好了?”项字德问道。
“好了。”吕筱点头回答道。
几声呼呼展翅的声音,抬头看去不远处,白毛鹰抓着野鸡远飞而去。
“哈,被这鹰抢了便宜。”吕筱说道。
“你怎么来山上了?”项字德问道。
“怎么不能来,闲来无事就出来走走。”吕筱捋了捋被吹乱的头发。
“走吧,回家吧,冷。”项字德说道。
两个人翻上山岭奔着山下而去,站在山岭上,项字德忽的蹲下身来,跟在后面的吕筱爬了上来,问道:“怎么?有野鸡?”
吕筱探出头望向山岭下方,却被项字德按住头压了下去,项字德直盯着山岭下方的山沟处,那里有一处狭窄的山沟路,那路是被上坟的人长年踩出来的,此时那条路上齐整的站着三十好几的人,一个跟着一个一条线似的站着,统一的灰白衣服,戴着高高的帽子,行动整齐,走的异常缓慢。
不明情况的吕筱拽了拽项字德衣角:“怎么了。”
项字德按着吕筱的头轻声道:“别出声。”
项字德探出半头,细看了下去。有一人站在最前面,好似在号令着其它人,此人穿着不同他人,戴着更高的黑色帽子,黑底绿纹的衣服异常宽大,裤子直拖到地,他每点一下头,便迈开一条腿,身后的人才随着抬起腿。吕筱又拽了拽项字德的衣角,项字德拍了两下吕筱的头顶,算是回应。
不知怎么,那里所有的人定了下来,瞬间静止,停顿整齐,双手直直的垂下,抬起的腿悬在半空,此时那里如一片画纸,没有一丝的活气像,这三十几个人的举止哪里像人来,本就感到异常的项字德察觉不对,低头看向吕筱,吕筱歪头疑惑的看着项字德。
不知该怎么说的项字德又抬起头望了下去,只是低个头的时间,再次望下去,那一线三十几人却没了踪影,项字德邹眉不解,难道是被雪恍的花了眼,闭上眼睛缓了缓。
待项字德睁开眼时,吓得耳后筋骨作响,只见那戴着黑帽子的它趴了自己的对面,脸贴脸的看向自己,贴的非常近,近到睫毛前,如此近的距离完全看不到它的脸,但这脸感觉似曾…。
项字德不容想的时间,反手抽出青犊,横着就劈了过去,忽的一下,这黑帽子的它在项字德眼前消失了,说消失不如形容它是遁着没了踪影。
项字德的余光处,左侧,五米,它立在那。
第十一章 麻达山
项字德拉起吕筱不由分说的往坡下跑,吕筱知道项字德这个人,性格呆木呆木的,从没有过惊的情绪,样他如此慌乱起来,事必有因,自己也不必询问,跟着他跑就是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两个人爬滚着在深厚的积雪里,不分方向的向前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出去有多远,喘气喘到直不起腰的吕筱招呼着:“我,我不行了,我,我跑不动了。”
听得招呼,项字德从慌张中镇定了下来,停下脚步,向后瞭望多眼,又前后左右的看了几眼,不见异物。项字德拉起吕筱,样其身体尽量站直,不能弯腰喘粗气。
吕筱气息逐渐平和,问起道:“怎么了?”
项字德呆怔起来,实难形容,寥寥的几句描述下来,吕筱听得也是模糊,但知道是碰见了脏物,而且这脏物还和项字德贴了个脸儿。
“我们这是跑哪来了呀!”吕筱看着周围问道。
项字德抬起头,只见四周密林丛丛,树上枝条压满了雪,盖住了天遮上了日,只透射下来了亮度,却不见太阳的光束。这里地面积雪稀薄,树根下可见落叶,刚一通慌跑,已不知此处是山中的什么位置,只知道从山坡上下来时,是冲着东北方向跑的。
“应该是山后的树林。”项字德看着四周说道:“先往东走一段,在往南走,从刚刚那里绕过去。”
吕筱在项字德后面,踩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紧跟着,嘿嘿吓唬着说道:“你说大白天怎么会有脏物呢,它是来催你的魂,还是来催我的魂。”
项字德苦笑摇了摇头:“不是来催魂的,是我们偶然碰撞到的。”
吕筱伸手啪一声拍在项字德后背:“咦~它跟你说的?”
项字德回头笑道:“感觉。”
东走二十分钟,项字德带着吕筱向南走去。林中树木稀疏处,抬头可见天,从这稀疏处望出去,右面不远,便是刚刚那个山坡,看来两人并没有跑出去多远。绕着这山坡下往南走,一个小时也就能走出山去。
穿梭林中走了有一段路,吕筱似走累了,打趣消疲道:“回家太太问我怎么跑出去这么久,我就说是你把我带丢了。”
项字德点了点头。
吕筱手里转玩一团雪:“要是当误了吃药的时辰,样太太数落你,别样太太骂我。”
项字德点了点头。
吕筱紧了两步,跑到项字德身旁,侧身歪头道:“说句话嘛。”
项字德停下脚步,转身问道吕筱:“大冷天为什么跑到山上来找我。”
一束光照下来,吕筱伸出手碰了碰光柱:“为什么帮我。”
“就为了问这个,你跑来山上找我。”项字德靠坐树下说道。
回眸一笑为美,美的羞花,嫣然一笑是醉,醉的倾城,吕筱那微美一笑是甜,甜的仙解,甜的解忧,吕筱摇头笑起说道:“倒也不全是,被太太按在坑上好多天,想出来走走。”
项字德被笑容麻痹,恍然回过神来说道:“可我们遇到麻烦了。”
吕筱蹲下身来看着项字德说道:“我们迷路了,是吧!”
项字德点了点头:“原来你察觉到了。”
吕筱说道:“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候,应该早走出去了。”起身的吕筱指着不远处的山坡:“那山坡的位置没变动过,一直在那里,我们遇到鬼打墙了,是吗?”
项字德摇头说道:“没那么简单,鬼打墙是绕着圈走,从起点又走回到起点,若我们真是在绕着圈走,当再次看到这个山坡时,说明我们走回到了起点,我一直走在前面,可雪上一直没出现过脚印,走的是我们没有踩过的路。”
吕筱向前看了看,果然没有脚印,回头问道:“那怎么办,麻达山了吗。”
项字德指着脚印说道:“脚印是记号,顺着脚印往回走。”
吕筱歪头问道:“若那脏物还在那里可怎么办。”
项字德起身:“有我在。”
项字德回想,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跑,是本能的下意识?还是对未知的恐惧,导致自己的判断只是逃避躲闪。顺着西北方的脚印往回走去,一前一后。吕筱似在踩着脚印玩耍,低着头不落下一个脚印,忽的眼前一黑,直撞向项字德后背,抬起头,只见项字德呆站眼前。
“脚印没了!”项字德说道。
“嗯?”没听懂的吕筱从后面冒出脑袋,向前探望,果然,脚印至此处止,便没了踪影,吕筱问道:“脚印呢?”
项字德不解,两人顺着脚印往回走,也就走回不过七八百米,五分钟的路程,也就是说五分钟前两人还从此处经过,可五分钟后再回到这里,却不见任何踩过的痕迹,林中也并无大风,脚印不可能是被风刮平的,雪面上也没有勾画痕迹,说明这里没有任何人或动物经此踩过。
项字德似感到了危险的气息,下意识的摸了摸腰后的青犊,说道:“顺着这脚印,在回去,往东南走。”
吕筱玩笑着说道:“那东南方的脚印还在吧。”
奔着东南,顺着脚印,走出三百米,项字德眉头一皱,走至三百五十米处,项字德停下脚步,回头苦笑说道:“被你说中了,这里的脚印也消失了。”
吕筱问道:“刚刚我们往西北不只走了这么点吧。”
项字德点头说道:“嗯,脚印至少没了一半。”
此时,这脚印就只剩下三百多米了,好像两个人走了这么久,只走了三百多米,想着也是不可能,而且这脚印没了头没了尾,确实是消失了。
吕筱原地坐了下来,似耍孩子性:“我不走了,好累。”
项字德见吕筱脸色发白,嘴巴发干,紧走了这么久,确实是累着了,自己也坐了下来,迷了路,在这么盲目的走下去,也不是明智的,说不定会越走越深。
吕筱哈了哈气,暖了暖双手:“嘿嘿嘿,是不是黑帽子把我们困住了,来催魂了,说不定就在不远处看着我们呢。”
见吕筱逗吓着自己,项字德笑了笑,说道:“你不怕吗?”
吕筱嗯了嗯,想着说道:“我没有看过它,不是很怕。”
项字德虽然是在这山前长大的孩子,这山也是从小跑到大,但在山中迷了路,没有记号,除了飞,便很难轻易走出去。
吕筱坐到项字德身边,对其说道:“脚印有问题,那我们不按着脚印走就是了,只要知道方向就好了。”
项字德开始蠢笑起自己,确实,自己太过执着于脚印这个记号,好似在平地看到桥,非要从桥上过,可桥有一半断掉了,便认为自己被困住了。
不对,我们确实是走不出去了。
项字德点头笑了笑:“嗯,先休息,休息够了再走。”
项字德闭起了眼睛,入冥想,一、看见了黑帽子,便跑下山坡,进了山北面的树林,就是此处这片树林。二、为了绕过有黑帽子的那个山坡,从树林西北起点,向东南方向走去。三、最多一个小时便能走出山去,可走了一个多小时后,发现山坡还在不远处,位置并没有改变,觉得自己麻达山了。四、顺着脚印往回走,回到有黑帽子的那个山坡,可走了几百米,发现林子中的脚印消失不见了。五、又踩着东南方的脚印往回走,发现脚印再次消失,脚印记号只剩下三百多米。六、两个人走了这么久,真的只走了这几百米吗?那通向山坡的脚印确实是消失了。七、黑帽子到底是什么。
第十二章 铜齿轮
一丝的温暖拢绕过来,是照射过来的光,是血夜的流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一点的暖意样项字德陶醉,松懈,四肢越发轻盈而麻醉,胸前即是沉重而又舒畅,自己似在身体中极速缩小,小到拳头大,直至消失时,又觉自己冲破了身体,变得甚是巨大,只觉自己向脑后遥遥飘去,一切都不纯在,周围一切即是黑暗,只见自己,黑暗处的自己没有恐惧,没有喜悦,没有情绪,好似浮在那里,又似飘荡其中。
几丝微弱的光芒在眼前晃过,睁开一丝缝隙,见得黑暗处那几束条状光芒,似在转动,视野稍大,眼前越发明亮,黑暗中不在只有自己,或是这里的黑暗多了自己,太多的描述也不能概括这里。
项字德睁开眼睛,脚下尽是一片黑暗,不知这黑暗有多深,好似深海,不知有多远,好似无边。黑暗中,不知自己停落在了什么上面,好像踩着无形物,又像踩着轻浮之气,只知自己踩在这黑暗之上。
项字德抬头看去,在黑暗的空中,有一个无比巨大的铜色齿轮,这铜齿轮好似有几千米几万米的巨大,巨大的齿轮边缘咬合着那更大的齿轮,齿轮的上一层又是一系齿轮组合,在左侧,又有一系齿轮,右侧也有,上面的上面还有,不知到底有多少层,直至远方只见那些星点。除了脚下皆是黑暗,上空尽是这铜色的齿轮,所有的齿轮咬合在一起,转动的非常缓慢,它们好似催动着什么。
铜色的齿轮不会发光,但在黑暗中却看得见它们每一个,黑暗并没能从眼中夺走它们。
在这巨大的齿轮背后,一只金色的乌龟缓慢的爬了出来,这乌龟全身淡金色,四足上有浅浅的符号花纹,身体的正中间则是透明的,好似有块圆形的玻璃,在这玻璃之中,又好像有两只萤火虫,极小的,一闪一闪,整只乌龟也是发有微弱的光芒。远处的齿轮背后,又有一只金乌龟冒出了脑袋,两只金乌龟出来后,便上下绕起齿轮爬着,爬着倒不如说是飞着,共有七只,好似这铜齿轮的劳役,在不同领域绕着齿轮飞行,总之这满空的铜齿轮,是由这些金乌龟启动的。
项字德从抬头的那一刻起,便呆怔住了,这是哪里?这些都是什么?它们在干什么?疑惑不解的项字德伸手向铜齿轮探了去,它们的位置很近,好像伸手便能触碰得到,伸出手后才发现,这些铜齿轮距离自己非常远,可能是因为过于的巨大,给了一个很近的错觉。
一只金乌龟好像发现了项字德,在齿轮上画了两个圈,便飞了过来,半米左右的金乌龟,在项字德头上飞过而后又飞回,上下抖动看着项字德,它很漂亮,非常漂亮的金乌龟。忽然眼前亮了起来,从头上那金乌龟处收回视线,只见眼前三米处,一只巨大的金乌龟,也许上百米,行动缓慢的从自己眼前飞过。
项字德身体沉重了起来,四肢动弹不得,发现自己开始坠向下方的黑暗中,那只小金龟在上方飞来飞去,有规律的画着圈,好像要传达给自己什么,直到它停了下来,转身飞向远处。
我在什么地方?它们是什么?地球?宇宙?
“喂,醒醒。”
项字德惊醒,睁开眼睛,定了定神,那一幕幕徘徊脑中深处,那是梦吗?不,存在于哪个地方?
吕筱怀抱着项字德,似伴哽咽声:“醒了?”
项字德只觉全身无力,筋骨松弛,好似大病初愈,眼前一片漆黑,不见一点的光影,问道:“我,怎么了?”
吕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与你说话也不答允,过去一段时间,我才发觉不太对,上前叫你,可怎么叫也叫不醒你,后来,你的气息越来越小,也不知是怎么了。”
项字德从吕筱怀中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说道:“我好像看不见了。”
“你当然看不见了。”一旁吕筱抽噎着笑道:“天都黑了。”
“什么?天黑了?现在几点了?”项字德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忧愁,高兴着不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忧愁着天黑了,更是难以走得出去。
“已经黑下去有两个小时了。”吕筱试图摸向项字德,天一黑下来,林中更是发黑,一丝的月光都难以透射进来,只能靠触感辨识。
原来自己已经昏睡过去好几个小时,想来这几个小时,吕筱已是接近崩溃,走不出去,又寻不到人,没有援助,抱着自己怎么也是叫不醒,周围黑气压人,一女孩子坐在雪里,不知她是怎么个害怕。
项字德摸索出打火机,半米的光亮,也显得格外刺眼,微热的打火机向身旁照了过去,只见吕筱摸索着,她的脸已是紫红,眼圈中泪影闪闪,两只手冻的弯曲伸不直,看到火苗后的项字德,还是微笑了起来。
无风的林子,出奇的安静,没有野兽的嘶吼,没有飞禽的咕叫,黑暗中一堆火燃起,火前坐着两个人,吕筱蜷缩着发抖,项字德烤着潮湿的树枝。
“还是冷?”项字德问道。
“嗯。”吕筱点头,声音发抖。
项字德继续添柴,夜中,火越大,越暖,越好。
吕筱把头埋在双膝上,双手抱在一起,问道:“我们怎么办,还能出去吗。太太不知该怎么担心呢。”
项字德望着火堆,噼啪声不断,心中也是没个好主意,不见星星,不见月亮,难分方向,这么黑的情况下冒然走动,只会是到处撞树,若原地不动,两个人一天未进食,只靠着这一堆火,不知能不能挺过今晚,还有一事更是担心,即使到了明天,两个人能否走得出去。
“先暖暖,体力恢复了再说。”项字德说道。
吕筱抬起头,几缕发丝垂了下来,歪头看着项字德嘿嘿笑起来。
项字德不知吕筱因何而笑,问道:“笑什么?”
吕筱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身体,说道:“你还挺镇静的,没有害怕哦。”
项字德笑了笑,说道:“也没见你害怕。”
吕筱下巴落在膝盖上,茫然的双眸看着火苗跳动,细声说道:“我?我都不知活着还要干什么。从离父母,我就不知道我该怎样,一切都变了,是在适应,还是在勉强,什么都不知道。”吕筱又微笑起来:“我离婚了,太太说收养我。”
项字德哦了一声继续拢着火堆。
火苗越来越大,寒意渐渐退去,体力得到了一些恢复,项字德问道:“很饿吧。”
吕筱答复着:“还好。”
项字德站起身来,说道:“我去附近找找雪洞,说不定会有兔子。”
刚刚转身,吕筱从后面拽住了衣服,项字德低下头,看见吕筱不知是担心,还是害怕剩下一人,项字德宽慰说道:“就在附近,不会离出火的视线,会找回来的。”
“我好冷,好难受。”吕筱看上去越发的虚弱。
项字德低下身,摸了摸吕筱的额头,手刚触碰,便觉热烫感递来,再看吕筱,脸色惨白,气息粗喘,眼神也没了以往的神采,半睁半闭,似要睡去。
项字德急忙脱下上衣,裹住发起高烧的吕筱,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吕筱一怔,三秒后,安静的躺了下去。
项字德紧紧的把吕筱裹在怀中,想来几小时前,吕筱也是如此不知所措吧。
余光察觉,抬起头,前方,看不见它的脸,甚至看不清它的轮廓,但项字德一眼认出了它,它每点一下头,便迈出一条腿,在向这里走来。
第十三章 百面孔
黑帽子缓慢的走向过来,一步一点头,两步一停顿,项字德从远处便紧盯起它,直至它静立于面前十米处,才看见了它的脸,它的脸如一页纸,惨白无色,两只眼睛直勾无神而且不曾眨眼,嘴中不见有呼气,鼻子隐隐藏藏看不太清,它那五官就好像是画上去的,没有棱角可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你,是人是鬼。”项字德问道。
它没有发声,更没有回复,只是静静地站在前方十米处,它的眼神中有一丝飘忽,好像是在盯着项字德,又好像瞟在了别处。
不见它有答复,项字德也不再询问,与它就这样,互看着对方,静立不动,谁也不发声,好似拼比定力。
眼前的它一身黑袍,黑袍异常宽大,盖住了它的手和脚,黑袍上印着条状的绿色纹路,纹路如字体如符号,帽子上的纹路也近相同。
项字德正看它的衣装时,它动了,缓慢的抬起左手,指向项字德和吕筱,同时它脸上的表情也变化了起来,不知如何形容这表情,是狰狞,是阴凉,五官的变化过程极其诡异,不是由面部肌肉来掌控,而是好比水中的墨水,涌动着显出另一副面容。
一只手指向过来的瞬间,项字德只觉一股压迫感袭来,瞬间心脏跳动的剧烈,身体不由的缩了缩。一声简短的哼嘤,项字德低头看着怀中的吕筱,她闭着眼睛,粗喘着呼吸,似乎越发的难受起来,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整个人昏昏睡睡,样人心中怎么个不怜惜。
如果不是自己心中恐慌,拉着她乱跑,如果不是自己晕倒,不会等到天黑,如果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她怎会冻在雪地中,如果不是它,我们不会困束于此,对,是它,灭了它,所有事情都会得到解决。
懊恼变成了怨气,怨气生出了怒火,当心中怒气盖住了恐惧时,即使它立身于眼前,即使近在咫尺,那又如何,灭它的一股子气直冲脑门,项字德印堂邹起,眉尾树立,双眉如冲天而起的两条龙,幽深无底的双眼钩子似的盯着它,数米内感受得到大杀四方的冷意。
它似有感受到冷意,面部表情在演变,五官紧凑在一起,好像包子上的褶皱,已然分不清鼻子眼睛嘴,待它左手猛的一抽,脸上的五官也瞬间张开,一副五官竖立含有气愤的表情直直盯着项字德。
项字德放下怀中吕筱,抽出青犊短刀,与之拼命。如今地步,以是没了选择,管它是人是鬼,是妖是魔,既然在它身上察觉到了恶意,那就灭了它。
项字德迈出那两步,三步那一踏,刀尖直指它的喉咙,黑帽子表情又紧凑在了一起,还未等五官张开,青犊的刀尖已刺在它的喉咙处,黑帽子身体后倾,躲过刀尖,同时它那宽大的衣袍,如被风吹起,直扑向项字德的面门,项字德下意识的闭眼,握着短刀横着向前一扫,可惜没有感觉砍到任何物体,这一刀也空了。
项字德睁开眼睛,黑帽子已然飘向后方,本还浮起的衣袍瞬间落了下去,五官蹭的张开,一副阴柔狡猾相。
项字德与之对立,在它那飘忽的眼神中看得出,黑帽子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望着身后的吕筱。
不容片刻的项字德,回转刀柄,整个人冲前扑去,黑帽子身体不曾晃动,腿也不有弯曲,而是飘浮的向后而去,黑帽子一再退后,项字德步步紧逼乱砍一翻,项字德此时清楚,黑帽子好似怕被砍刀,所以一直往后退去,既然怕,那就有余地。
心中怒气还未平,一股子的劲头还未散去,项字德挥舞青犊,刀刀砍向黑帽子,黑帽子不曾还击,只是后退。突然,眼前的黑帽子不见了,前方只剩下一片黑,不见了目标,项字德也停了下来,左右盼去,还是只有黑。
坏了。
火堆呢?灭了?本应该在身后的火堆,不知是熄灭了,还是自己追出太远,离开了火光的照耀范围。
项字德顿然清楚,也许黑帽子还在眼前,只是没了火光,在黑暗中看不见它。
如何是好?项字德摸索着打火机,才想到打火机在吕筱的身上。看来自己又错了,不应该追出来,更不该一味地追出这么远,凭借着脑子中的记忆,只能够知道,吕筱在自己的身后方位。
项字德站在原地,不敢乱动,一是怕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黑暗中,自己一走动,定会失去方向,前后根本分不清,二是这黑帽子,不知它在什么位置,但项字德似乎有一种感觉,它就离自己很近。
原地不动的项字德脸上有一丝的痒痒,伸手抓了抓,只感觉是一种纱丝面料的布从脸上划过,从脸的正面,一直划向后面,准确来讲就是钻门帘的感觉,这纱丝划在脸上,丝丝滑滑的,除了有一点的痒,更多是对丝滑的舒适感。
当这一片纱丝从脸上划过后,项字德猛的醒觉,伸手抓向划去身后的纱丝。应该猜得出,这纱丝是它身上的黑袍,它划过的方向,是自己的身后,恐怕是奔向了吕筱。
伸手抓去的项字德,不知是纱丝太滑,还是出手太慢,并没有抓住,项字德又是一阵懊恼,也许这黑帽子的步步后退,是为引着自己走出火光,样自己在黑暗中迷失,好比是个调虎离山,如果真是这样,这黑帽子岂不是拥有智慧,而且对它的衣物有碰触感,说明它是个实体。
不容多想,项字德蹲下身去,在雪地上摸起了脚印,虽然脚印不是很明显,但也只能这样一边摸,一边往回走。三五步头撞在了树上,项字德绕过树去,七八步肩膀又和树碰在了一起,这么摸索着往回走,实在太慢了,而且根本不清楚自己走的路线对不对,摸到的坑窝是不是脚印的坑窝。
项字德越发着急起来,喊道:“吕筱。”几声的呼唤,并没有一声的回应,项字德心中又是多了几分浮躁。
平静下来,先要平静下来,项字德一边摸索着往回走,一边努力的平复心中的浮躁,自己很是清楚,此时的不冷静,只会样自己对事情的判断出现错误。
在这里,对自己方向感盲目的自信,一定是毁灭性的,凭借着大概得方向去走,不知会走向何地。除了摸着脚印一点一点的往回走,还有别的办法吗?没了,脑子想不出别的办法。它真的奔向吕筱去了?它想干什么?难道真的像吕筱开起的玩笑那样,勾魂?
项字德心中又是一阵急躁,又是想压抑着这份情绪,两股相反的力量完全打乱了脑子,只感觉脑中的血液在涌动,筋在窜乱,耳中翁鸣,耳膜处好似有一股血液顶着,异常疼痛。
嘭,在脑子的最深处传来,项字德整个人静止,同时脑中铺张开一副图来,这图中有那许多泛着光的亮点,这亮点的颜色,形状,光点大小,个个不同,它们有的静止,有的则是在移动。
项字德无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脑中的图越发的清晰起来,慢慢的可以看清了图中的光点,紧接着这图在脑子里变得越来越大,越变越大,直窜出脑海,立于眼前。当整副图画窜出脑海时,图中光点纷纷化成各自形态,很多棵青色的光点变成了树的模样,又一些苍碧色的光点变成了鸟的轮廓。
虽然项字德闭着眼睛,但依然能清晰的看清周围的每一颗树,树上的每一只鸟,此看清非彼看清,好似用脑子在看,用感知在看,并且与眼睛所看的大不相同,在感知中,它们都只是颜色,只能看出轮廓来,并看不到鸟的眼睛、羽毛,就如这身旁的松树,在感知中,松树是青色的,有些树木深青色,有些树木淡青色,树上蹲的鸟是苍碧色,林子深处那黄色的鹿,浅红色的刺猬,还有地下几米处那黑色的老鼠,自身周围三百六十度,方圆至少百米,一切物体清晰可见。
第十四章 新视觉
项字德伸手摸去,果然,在感知中看到的树样青色轮廓,就是现实中的树,不止是面前,脑后的树木,飞鸟也看的一清二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项字德不敢睁开眼睛,只怕那睁开眼睛后,这种能在黑暗中清晰洞察周围一切的能力消失,虽然不知道这是种什么力量,但在眼下能协助于自己,项字德也就不去多想。
既周围尽在感知中,项字德凭借着脑中记忆的方向,找去吕筱,闭着眼睛一路走去,躲着青色的光影,果真不曾在次撞到树。
项字德加快了脚步,奔着一个方向小跑了起来,突然左脚被什么东西阻拦了一下,身体失去重心,前扑在地,脚下的感觉,项字德知道是被石头绊了一下,爬起身来,不敢想着疼痛,只有集中精神,感知着周围的一切,生怕自己溜了神,黑暗便替代了周围的所有颜色。
寻去几百米,突然在感知圈的边缘处,出现一不曾见过的颜色,那是一处紫金色,由于在感知的极限距离处,形状并不是很清晰,项字德紧了几步靠向过去,当轮廓清晰起来时,看得出那是一个人,是躺在地上的吕筱,项字德心中宽慰,总算是没跑错方向,找了回来。
当走过去靠近时,另一种颜色显现而出,黑色,零散的黑色,不见其轮廓,这一团黑色就在吕筱的身旁,可能是因它的黑,在远处时并没有注意到,靠近时才发现,并且与周围的物体轮廓不同,这一团黑色在那里涌动、流动,如火焰一般在波动,没有具体的形状,更是感觉得到,黑火团中夹杂着条条死气。
知道这团黑火焰就是黑帽子的项字德,手掌为刃,直冲过去,整只手从它的后背贯穿到胸前,没有阻碍,没有感觉,好似伸进了水里一样。它没有闪躲,没有扭动,还只是静立于那里,项字德睁开眼睛,正看到它的头如猫头鹰似的,一顿一顿的转过一百八十度面向自己,那一副愁容的表情显于它的脸上,鬼也会愁?
项字德的手埋在它的体内,张开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想要干什么?”
不见它嘴动,不见它发声,经过几次的照面,项字德好像明白了,它的一切表达,只有表情。
那本以灭下去的火堆,好像被一阵风吹的再次燃了起来,火焰逐渐升起,光芒的范围也扩张开来,此时黑帽子的表情更加清晰起来,两条又细又长的眉毛耷拉成八字,眼角下垂,脸色死灰,嘴巴最是像画上去的,只是一条黑线,不见有嘴唇,但这嘴角处裂开一丝缝隙,微微上扬,犹如在笑,又似要张口说话,这五官一半愁容,一半笑意,看上去阴冷诡异。
火焰照出的光越发明亮,黑帽子却越发的恍惚起来,越来越模糊,好似被擦掉了颜色,项字德抽回手,注视着它的每一丝变化,它还是一半愁容,一半笑意,身子冲着吕筱,头看向自己。
逐渐一条缝从它的头中间裂开,直开裂到脚底,又一横着的裂缝出现在身上,裂痕越来越多,最后遍布它满身,看着就好像它马上便要四分五裂。
裂缝越多,缝隙便扩的越大,直至撕碎了黑帽子,不剩下一点点,消遁的无了踪影。当黑帽子消失时,空气中一阵叽喳的噪音传来,即使堵着耳朵,这声音还是直直刺入脑子深处,叽喳的嘈杂声音虽不大,但刺的样人发晕。
项字德抱起吕筱,摸其手脸冰冷,呼唤了几声。
吕筱浑浑噩噩的睁开了眼睛,见项字德,笑了笑问道:“怎么这么狼狈。”
项字德搓着吕筱的手,样她能暖一些,说道:“怎么个狼狈?”
“脸色不好。”吕筱说道。
项字德心中笑起,脸色更是不好的吕筱,倒是说起了别人的脸色,项字德询问道:“还挺得住吗?”
吕筱点了点头:“嗯,还可以。”虽然嘴中说着还可以,但项字德看得出她已经极度虚弱了,必须尽快从这里走出去,否则吕筱怕是难以挺住。
“刚刚干嘛去了。”吕筱累的闭上了眼睛,声音微弱的问道。
“刚刚醒过了?”此处寒冷,吕筱昏昏欲睡,项字德很怕她睡去醒不过来,便和她问答起话来。
吕筱嗯了一声,说道:“好像醒过,但睁不开眼睛,只是感觉不到你在。”
项字德回复道:“是啊,它来过,我追了过去,现在它消失了,我想我们也许能走出去了。”
吕筱半睁开眼睛,习惯的歪头问道:“你把它杀了。”
项字德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它自己消失了,我能感觉得到,它是真的离开了这里。”
吕筱可能太累了,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项字德平时就是个不会说话的人,此时也找不出话来讲,只是把自己的衣服给吕筱紧了紧,裹的更严实一些。
吕筱张口问道:“咳,咳咳,几点了?”
项字德没有手表,只知道个大概:“应该凌晨左右。”
“我好累。”吕筱的声音越发的微弱。
“嗯,我抱着你走。”项字德说道。
“又要帮我。”吕筱说道。
项字德摇了摇头:“是我把你带丢的,我得把你带出去,不是帮。”
吕筱笑了起来:“怎么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天上下雨你也怪自己吗?”
火堆中的木材燃尽,火光淡了下去,项字德裹好衣服,抱起吕筱,走出光影,奔向黑暗处。一瞬间,黑气压了上来,周围漆黑如墨,样人感觉很不舒服,半步外看不见任何物体。项字德闭上眼睛,集中精力去感知,五分种、十分钟,周围还是一片黑,不见物体的轮廓,没有任何的颜色。
不知项字德在干嘛的吕筱问道:“你,怎么了,在,干嘛。”
项字德不语,只是专注的集中精力,不分一点神,忽然亮了起来,轮廓颜色逐渐的清晰,青色,苍碧色分明,但感知的范围大不如之前,只有二十几步的距离,而且物体的轮廓也不是很清晰,只是个大概得模样,甚是模糊,但是够了,至少在二十几米内,能走出直线。
一步一步,项字德抱着吕筱走了半个小时,每一步,都用脚先探过后,才踩下去,虽然走的慢,但不会被石头和坑窝把自己绊倒。
“有树。”吕筱张口对项字德说道。
项字德抬腿前探,果然,在走半步,非撞向前面的大树不可,在感知中看到,这树确实也泛着青光,但颜色太淡,淡到不仔细根本看不到,所以被项字德忽略了。
“嗯?你能看到?”项字德问道。
“看不到,只,能看个影子。”吕筱气弱的回复道。
项字德不知为什么有些树颜色明亮,有些确淡的看不见。
吕筱趴到项字德耳边:“你,背着,我吧,这样很,累。”
“没有累。”项字德说道。
吕筱心里清楚,项字德为什么抱着自己,而不是把她背在身后,因为深山中不免有猎兽,夜间它们都会蹲在一处,或者躲在树上,等你走过去时,它们便从树上跳下来,专攻弱点,袭击你的后颈,一口致命。项字德怕这些行动敏捷的夜兽,在夜间的林中,身后是最危险的。
项字德突然停了下来,在感知圈的边缘,有两团紫色冒了出来,形状轮廓一概不清晰,三秒后,一条手电的光芒恍了过来,项字德睁开眼睛,有人?
项字德急着呼唤了两声,手电的光定了下来,好似在听,接着这手电亮光奔着这边就移动了过来,仅是几十步,那两个人便出现在项字德吕筱面前,项字德躲过刺眼的手电,仔细一看这两个人,都很熟悉,一个是胖老板,一个是齐高人。
胖老板疑惑的问道:“大半夜的,抱着个大姑娘在林子里干什么呢?丛林大冒险啊?”
第十五章 跳大神
胖老板看了眼虚弱的吕筱:“哎呦,这姑娘怎么了,病的不轻啊!”
此时齐高人在仔细端量着项字德,张口问道:“这林子这么黑,没有光源,你是怎么走出来的?”
走出来了?项字德顺着手电的光束看去,果然,手电光的末端已是林子外,原来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林子的边缘,在有个几十步,也就走出林子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看着狼狈不堪的二人,胖老板发动了林外停靠的汽车,把项字德和吕筱护送上了车。在送往回村中的路上,听胖老板说道:“这不快过年了嘛,今天山上就收工了,定好的,今天晚上请老齐过来,给做个封山的法式,一呢,去去晦气,灭灭妖邪,二呢,保佑明年,顺顺利利的,票子大把大把的。”胖老板卡了口谈,吐出窗外继续说道:“发式做完了,我和老齐就从山上下来了,还没上车,来了泡尿,正撒着泡尿呢,就听见你在那喊,老齐和我拿着手电就过来了,哎你说,胖爷我撒个尿都是个机缘,滋滋,雷锋啊。”
一路上吕筱还是昏昏睡睡,没有说起一句话来,也不知道她的病严重成了什么样。凌晨一点,终于回到了村里,那聋老太太房屋的灯还在亮着,看来是一直在等着吕筱,还未等项字德敲门,聋老太太以从屋中走出来迎,见昏睡的吕筱,脸色也是差的厉害,不免心中一阵担忧。
项字德谢过胖老板,胖老板很随意的留一句‘有事你说话’,只那齐高人一语不发的盯着项字德,项字德向其点了两下头,算是客气的谢过。
项字德和聋老太太急忙的把吕筱裹进了炕上的被窝,两个人蹲守在炕前,静静的观察着。
聋老太太轻拍着吕筱,呼唤着:“我的丫头,醒醒,太太叫你呢。”
吕筱被几声呼唤叫醒,睁开眼睛,见那身旁一脸担心的聋老太太,对其笑了笑,有气无力的说道:“到家啦?”
“乱跑。”聋老太太刮了吕筱的鼻子:“到家了。”
聋老太太喂了吕筱几口水,找出药来,指责着她落下了两顿药,吕筱说是项字德把她弄丢的,回不来了。
吕筱在监督中吃下药,聋老太太端来汤和饭:“跑了一天,肚里没食,吃些,太太喂你,孙儿,你也吃。”
早已身心疲惫的项字德以是没了食欲,但还是被聋老太太强噻了两口饭,吕筱只喝了几口汤:“太太,我不想吃,我,好累,我想睡。”
“好,睡吧,醒了在吃。”聋老太太拍睡着吕筱。
项字德瘫坐一边,轻声说着:“太太,这青犊刀是什么刀?”
“怎么讲?”聋老太太问道。
“脏物好像很怕这把刀,一直在躲闪它。”项字德说道。
“哦?”聋老太太回头说道:“刀的刃锋利,为凶,脏物是煞,凶极可破煞,怎么,你两碰到脏物了?”
项字德告知聋老太太今日之事,聋老太太略有所思,不知是随口一说,还是事真如此:“可能过年了,阎王清点人数呢。”
“你那家中没有烧火,太凉了,会冻出病的,就在这睡吧。”聋老太太说道。
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喘,吕筱一口喷出,在肚中还没融化的药全部被吐了出来,喘息越发的急促,咳喘接连,又是吐了几口,便一头昏死了过去。
二人知道吕筱的病没有好转,而是大发了起来,聋老太太抓起吕筱的手腕,脸色严肃的号起脉,几分钟后,项字德小声问道:“事大吗?”
聋老太太:“旧病的寒气还未彻底散去,这次又受了冻,寒气已是入了体内,自身的热气和这寒气在体内打着在了一起,时间长了,恐怕是会伤了内脏。”
项字德站了起来,说道:“那去医院吧。”
“太远了,丫头这样,折腾不起!”摇着头的聋老太太吩咐道:“你守她,我去找样东西。”
在寂静中,项字德呆症又犯,脑中胡乱了起来,是自责,害的她受了冻寒。是讥讽,自己堂堂男儿,如此不中用。
聋老太太从西屋中拖回一木箱,这聋老太太有些陈年旧物,家中箱子十几个,平时都放于西屋中,长年不动,也不知这箱子中都是些什么物件。
木箱一开,项字德愣了一下,虽然木箱中的物件自己叫不上来名,但也知道,这些都是摆坛做法用的饰品,香炉、牛骨铃、坛碗、皮鼓、木仗、指画杆、毛翎帽、黑纹腰带。
“太太,你这是?”项字德问道。
“请神”聋老太太说。
项字德原本只觉得这聋老太太是个有年纪,有智慧,略有城府的普通老太太,可见到这普通的老太太倒腾出这些物件,又说要请神,项字德似觉一层面纱盖住这原本普通而又神秘的老太太。
“帮我把她衣服脱了。”聋老太太吩咐道。
“嗯?”项字德疑惑着看向聋老太太。
“我个老太太没有力气把她衣服脱下来。”聋老太太严肃起面容:“孙儿,别扭捏了。”
是呀,岂是扭捏假惺时。
只留贴身内衣裤的吕筱躺在被褥上,难受的扭动了两下身体,聋老太太拿起沾满酒水的棉花,在吕筱的身上反复的擦,酒水抹在皮肤上,吕筱似感舒适起来,紧邹的眉毛也渐渐的舒张开来,只是还在昏睡状态。
年轻血热的项字德,面对基本*的女人,眼睛不觉的被勾了去,她一身白皙凝脂,皮肤润如玉,束腰一束,双腿纤细,全身不有一星痦点,胸面没有太多的衣物遮挡,滚滚欲出,直显春色。
聋老太太见呆怔的项字德,敲了敲他的头,笑道:“怎么,好看吧。”
项字德忙从吕筱身上收回视线,不敢再抬头去看。
“哈哈哈,孙儿不需要害羞。”聋老太太带上毛翎帽,扎上黑纹腰带,吩咐着说道:“孙儿,我老了,若法式没做完,我就倒下去了,那你就接过去,继续做下去。”
项字德看着聋老太太说道:“太太,我不会做法式请神。”
“你会的,到了时候你就会了,放心吧。”聋老太太转过头来,不知何时脸上多了四条粗红线,嘱咐着项字德:“法式若没完成就停下,是会要丫头命的。”
“太太,你耳朵怎么这么灵了?”
法式起,灯泡熄灭,屋中一片黑暗,只吕筱身前那一盏红蜡烛燃起,蜡烛前一香炉,香炉中五谷粮,五谷粮上立着三竖香,一短两长,炉前一盆沙,盆旁九个碗,碗中有香油。聋老太太拿起皮鼓,盘坐在沙盆前,木仗敲向皮鼓,咚咚声传来,每咚咚一声,聋老太太便念上一句。
咚咚,顶七星,踏八砖,(聋老太太人站了起来)咚、大步迈连环。
咚咚,摆坛请仙、先狐后黄、长蟒长,(人向左走三步,又后退三步,一跳)咚,白仙带悲王。
咚咚,狐帅黄将、长蟒白仙站一旁,(人向西北迈出四步后,紧跑跳着到香炉前)咚,悲王在堂。
咚咚咚咚,(聋老太太在屋中画着八字圈来回的走)咚,狼关狼关、一道关,咚咚,二郎。
咚,三叉戟、晃金圈、二位仙、把事管、说道明、么管闲。(聋老太太似扎起马步)
咚咚,二道关,秦琼站、大将军、门上看、二位仙、把事管、………………………
聋老太太唱跳十几分钟,已然是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拿起指画杆,盘坐于沙盆前,杆尖点在沙子上,嘴中不停的默念,炉中燃香烟体飘向那红蜡烛,围成一圈,香的烟越聚越浓,直把红蜡烛完全包裹,雾蒙一片,沙盆旁边那九个碗,呼的燃起了六个,同时指画杆在沙上动起来,断断停停,勾勾画画。
烟散,杆折,聋老太太睁开眼睛,项字德上前去看那盆沙,只见指画杆在沙子上画出一副图来,那图细看,是一个人,被五马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