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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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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女孩

    “不必谢我,待会儿额娘有许多话要问你。”勤太妃的脸色不大好看,刚才陆大夫的称呼她可是听得真真切切。娘娘,这是后宫妃嫔才可用的称呼,且必须是一宫主位;若不是陆大夫得了失心疯,胡乱称呼,那如今在里屋临盆的女子便是当今皇上的女人。

    允礼明白勤太妃这句话的意思,低头道:“儿子知道。”

    人参很快便拿来了,陆大夫取了聚集了最多精华的参头,将之切成薄片交给萍儿,“记着,一次两片,半柱香换一次,若是不够,再出来问我拿。”

    萍儿接过参片疾步走了进去,在漫长的等待后,里面终于传出一声微弱的啼哭声,而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放出蒙蒙亮光。

    虽然孩子生了下来,却迟迟不见稳婆抱孩子出来,倒是萍儿再一次奔了出来,慌声道:“陆大夫您快进来看看,主子和孩子的情况好像不大好。”

    陆大夫顾不得说话,疾步走了进去,允礼不便进去,只能焦急地等在外头,不一会儿,陆大夫抱着裹了襁褓的孩子出来,允礼连忙走上去,然在看到那个孩子时却是愣住了,只见这个七月早产的孩子极小,脑袋甚至没有正常人的一个拳头大,最关键的是,这个孩子整张脸都是青紫的,眼睛紧紧闭着,简直就像……就像……

    允礼连忙问道:“陆大夫,孩子怎么样?”

    “在下用紫苏草所配的药虽然减轻了孩子体内的毒性,但仍是有所残留,所以这个孩子一出生便出现中毒的症状。另外娘娘那边虽然孩子生下来了,却一直在出血,得立刻服药止血才行,否则一旦气血耗尽,就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陆大夫匆匆答了一句后命人立刻再切一片人参,塞在孩子口中,然后又取来文房四宝,正想着将孩子交给何人抱着时,允礼已是接过手,郑重地道:“陆大夫,娘娘与这孩子都拜托你了,请你一定求求她们。”

    “在下一定尽力。”如此答了一句后,陆大夫坐下开方,然后将两张方子交给下人,让他们立刻下去煎药。

    允礼看着怀中的孩子,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男是女,只知她瘦小的像一只猫一样,抱在怀里根本没什么份量。

    手指轻轻抚过那张青紫的小小脸庞,允礼在心里祈祷,希望陆大夫可以保得住这个孩子,否则就算凌若活下来了,也只会生不如死。

    勤太妃看了一眼那个瘦小的孩子,转头望着外头蒙蒙的天光,对宝娟道:“立刻去请一位身家清白的奶娘过来。”

    她虽然不是很了解事情的原委,但从陆大夫刚才的话语中可以得知产妇尚未脱离危险,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喂奶的,但孩子又不能久饿,所以唯有去请奶娘,亏得这是京城,否则若是荒郊野外,一时半会儿哪里请得到。

    药很快便端来了,大的端进里屋,小的则给孩子服用,然该如何喂这么小的孩子却是犯了难,哪怕是最小的勺子看着都比那小嘴大,侍女勉强喂了一勺,却是喂到了外面,根本没喂下去一丝一毫。正自犯难之时,孩子突然抽搐起来,脸上亦蒙了一层黑气。

    陆大夫见状连忙取出随身的银针,解开襁褓刺在其周身大穴上,压住在孩子体内肆虐的毒性,而这个时候,允礼也终于看清了孩子的性别,是一个女孩。

    针扎下后,孩子的抽搐渐渐停了下来,但陆大夫脸上的凝重之色,却丝毫未退,允礼道:“陆大夫,这孩子……”

    陆大夫叹了口气道:“若孩子可以喝得下药,那么尚有一半活命的机会,否则时间拖得越来,对孩子就越不利。”

    允礼为难地道:“可陆大夫您也看见了,这药根本喂不进去。”

    “喂不下去也得喂,除非王爷想看着这个孩子死。”陆大夫的话让允礼无言以对,倒是勤太妃在一旁道:“陆大夫是吗?我知道一些刚出生的孩子吃不下药,便让ru母服用,然后化为ru汁喂给孩子,不知此法是否可行?”

    “这个……”陆大夫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回太妃的话,只怕是不行,一来ru母还不在,二来,能过这种转化方法,效果太慢,以这个孩子体内的毒性来看,等不到那个时候。”

    这下子连勤太妃也是没办法了,随着时间的过去,孩子再一次抽搐起来,而这次更是吐起了白沫,情况更加严重,气息亦越来越微弱,像是风中的蜡烛,随时会熄灭一样。

    “不会的,一定有办法救这个孩子,陆大夫你再想想!”允礼的话换来勤太妃在春夜里略有些发凉的声音,“允礼,你莫要再为难陆大夫了,看来是这个孩子命该如此。”

    “她不该如此。”看着怀中那张已经变成黑紫色的脸庞,允礼心中充满了怜惜与不舍,这个孩子陪着她额娘一起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一直都是那么坚强,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上,又怎么会就此死去!

    此时,萍儿奔出来急切地道:“陆大夫,主子服了药,但血还是没止住,这可怎么办是好?”

    陆大夫顾不得说什么,连忙往里屋走去,这一日对于陆大夫而言真是少有的忙乱,产妇,孩子均有着各自的问题,而且均是性命之忧,也不知道最后能否救回来。

    允礼用力抹了一把脸,眸中尽是痛苦之色,陆大夫说过,凌若之所以会突然早产,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过于激动所致,而凌若为何会突然如此,他很清楚,是因为他逼着凌若明日就去见胤禛,去见那个曾经伤害过他的男人,所以才会这样。

    她的早产,她的性命垂危,皆是他害的;若早知如此,他一定不会这样bi她,任由她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去,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盼陆大夫可以救得了她。

    这样的自责,在怀中孩子发出一声微弱的啼哭声时惊醒了过来,那张小脸皱成了一团,如今她还活着,还会哭,还有温度,可再不服药,再拖下去,她就会变成冰冷的尸体。

    〖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如实相告

    不,明明有药,明明就可以救活,他绝不能让这个孩子死,否则真的要内疚一辈子了。

    想到这里,允礼一边哄着怀中的婴儿一边舀了一勺早已放凉的药递到婴孩嘴边,轻声道:“莫哭了,听话将这药喝下去,这样你身的病才能好,能与继续陪在你额娘身边。”

    在允礼的言语中,婴孩的眼睛始终没有张开,但哭声却是停了下来,小嘴一撇一撇的,仿佛在问允礼讨药吃。

    允礼小心地将勺尖抵在孩子的唇上,然后控制着手上的力道往前倾了少许,让药汁通过勺尖流了进去,虽然很快就有药汁从孩子的嘴角渗出来,但允礼注意到孩子的喉咙动了一下,就是说,多多少少,有一些药吞咽了下去;且在吃了一口后,孩子将粉红色的小舌头伸了出来,仿佛在讨要更多的药吃。

    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想要通过勺子吞咽东西是极困难的,但她还是努力地张开嘴,仿佛听懂了允礼的话,所以努力想要活下来。

    虽然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但她的坚强还是让允礼眼眶微湿,再次舀起一勺喂下去,一勺药最后喝下去的可能半勺都不到,但这对于允礼来说就是希望。

    药让人重新煎了一碗过来,与另一碗药合在一起,这样既不会太凉也不会太烫,而且除去没有喂进去的那些,差不多正好一小碗。

    每一勺喂到孩子嘴里的药,允礼都要很小心地控制手上的劲道,以免幅度太快,动作太大,会让孩子来不及喝。结果等到一碗药喂完的时候,允礼的右臂已经累得快要抬不起来了。

    喝完了药,孩子没有再出现抽搐的情况,在打出一个嗝后沉沉睡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宝娟去请的奶娘也来了,当奶娘从允礼怀中接过孩子时,本该睡着的孩子却突然惊醒,然后皱了小脸发出微弱的哭声。

    允礼心中有忍,重新抱过孩子,说来也奇怪,这孩子一到允礼怀中就不哭了,委屈地撇着嘴继续睡着。

    这一幕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一个不过刚刚出生的孩子,居然已经会认人了,且还盯牢非要允礼抱不可。

    “孩子刚刚喝了药,想必也吃不下ru汁,你先下去吧,待孩子饿了再过来。”在打发ru母下去后,允礼抱着犹如猫儿一般瘦小的孩子,等着陆大夫出来。

    终于,在天色大亮时,一脸疲惫的陆大夫走了出来,不等允礼发问,他已是道:“王爷放心,娘娘的血已经小了许多,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不过在坐月子这段时间,一定要保持娘娘心境平和,万不能再出现像昨日那样激动的情绪,否则后果仍然堪虞。”这一次他可算是使尽了浑身解术,才勉强保住凌若的性命,但情绪这种东西,虽然无影无形,却真实可以影响一个人的身子。

    “本王知道了,还请陆大夫在府中多耽搁几日,等娘娘与这孩子情况稳定了再走。”说到孩子,陆大夫下意识地往药碗望了一眼,却发现小几上放了两个药碗,且全部都空了,愕然地道:“王爷将药喂下去了吗?”

    “是,本王让人重新煎了一碗,不算吐出来的,差不多刚好喝下去一碗。”允礼的话令陆大夫有些不敢相信,刚才还喂不进去,一转眼竟是喝下去了一碗,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只要肯服药,孩子体内的毒便有清除的可能。

    在陆大夫下去后,坐了一夜的勤太妃站起身来道:“好了,如今人都已经平安了,你是否可以与额娘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允礼低头答应之后,抱着孩子随勤太妃去了她住的院子,斟酌片刻后道:“额娘可还记得孝圣宪皇后?”

    听允礼突然提起这个名字,勤太妃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道:“我自然记得,她本只是一个正三品后妃,因病暴毙后,皇上不顾群臣百官反对,硬是追封她为皇后,还定下那么长的谥号。”说到这里,勤太妃微微摇头道:“她既非皇后又没有子嗣继承大统,却被追封皇后,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可惜太后不在了,否则一定不会让皇上这样胡来。”

    勤太妃是一个极为传统之人,遵循祖宗家法,对她来说,胤禛这么做,简直就是悖逆祖宗定下的规矩,视礼法为无物。胤禛是皇帝,她是先帝的妃子,无权过问,也不能说什么,但心里无疑是不高兴的,连带对凌若也有了意见。

    允礼听出勤太妃话中的不喜,忍不住道:“皇上也是爱重孝圣宪皇后,又怜她早逝才会如此。”

    “不管怎样,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再说也无用。倒是你,你无端提起她做什么?”

    允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望向屋中唯一的下人,“宝娟,你且出去。”

    宝娟愣了一下,她是勤太妃身边最贴心的人,不论有什么事,勤太妃与王爷都从不瞒她,为何这次……

    正自奇怪间,勤太妃已是挥手道:“宝娟,你就依王爷的话,暂且退下。”

    “是。”宝娟乖巧地答应着,在其退下后,勤太妃道:“好了,如今就你我母子二人,有什么话旦说无妨。”

    允礼看了一眼怀中沉睡的孩子,抬头说出令勤太妃动容的话来,“事实上,孝圣宪皇后并没有死,儿子这次奉皇上之命出使准葛尔想要接回静悦公主,却意外见到了孝圣宪皇后。”

    “不可能!”勤太妃第一个反应就是否决允礼的话,“孝圣宪皇后是皇上亲自看着入棺的,之后抬入皇陵安葬,怎么可能还活着,更不要说还是在准葛尔。”

    “儿子没有骗额娘,这件事千真万确,因为此刻在凝霜阁的那个人就是孝圣宪皇后。”

    “哐当!”勤太妃刚刚端起的茶盏摔落在桌上,里面的茶水与茶叶倒的满桌子都是,但勤太妃就像没瞧见一样,目光死死盯在允礼身上,“你……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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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一事相求

    允礼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儿子说,凝霜阁的人正是孝圣宪皇后。”

    勤太妃很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绝对不会撒这种谎言,所以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允礼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无误的。

    勤太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还是带着难掩的惊诧,“为何她会活着,还去了准葛尔。”

    允礼当即将遇到凌若的经过说了一遍,但为免勤太妃担心,那些倏关生死的事并没有细说,只是一语带过,饶是这样,勤太妃也是听得心惊胆战,好半晌方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样将钮……孝圣宪皇后带走,准葛尔那些野蛮人,一个个都凶狠得紧,万一被追到,杀了你可怎么办。”勤太妃实在有些不愿提那五个字,却不得不提;她在先帝身边数十年,事事小心,从不敢做半点让先帝不喜的事,可结果也只是一个太妃而已,钮祜禄氏只是一个妃子,凭甚可以被追封为皇后。

    允礼安慰道:“儿子懂得分寸,从小到大,额娘何时见儿子做过没分寸之事,再说那种情况下,若不将孝圣宪皇后救出来,往后就难再有机会了。”顿一顿,他又道:“不过为何会死而复生,孝圣宪皇后自己也不清楚,只知她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葛尔丹这个卑鄙小人给困在身边无法离开。”

    勤太妃缓了口气:“不管怎样,能将人救出来总算是一件好事,只是这三个月时间,额娘为何一直未曾听说孝圣宪皇后复活的消息,前几日额娘才刚进宫去寿康宫,同样是丝毫未有所闻。”

    允礼照着之前想好的说词道:“因为一路上,儿臣要躲避葛尔丹的追捕,所以才走荒山野岭,实在寻不到驿站将此事告诉皇上。”

    对于他的话,勤太妃有些怀疑,这个儿子有多少心思有多少能力,相信天下间再也寻不出一个比她更了解的人,就像允礼说的,从不做没分寸的事,既是做了就一定有着不小的把握,可以摆脱准葛尔那些人,又怎会都在荒郊野外度过呢,且还是连着三个月这么久。

    勤太妃并没有直接将疑惑问出来,而是道:“就算真是这样,你们也应该有去补充干粮,难道在那里都寻不到一个像样的驿站吗?”

    允礼低着头道:“是,为了躲避追杀,就算要补充干粮,也只是寻一些偏僻不引人注意的小城镇,没有驿站。”

    见允礼咬死了这个话,勤太妃也不便再追问下去,转而道:“就算是这样,如今回了京,你就该立即将孝圣宪皇后送回紫禁城,为何要留她在府中。”

    “儿臣见天色已晚,怕打搅了皇上,所以准备今日再入宫,岂料孝圣宪皇后突然早产。”听得允礼提起早产一事,勤太妃猛然想起自己刚刚遗忘了的事,指着允礼怀中的孩子道:“这个孩子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孝圣宪皇后会突然生出这么一个孩子,难不成她下葬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

    她倒是没有怀疑孩子的来历,因为这个孩子既然离开母体还能存活,那少说也有七八个月,而凌若下葬不过是四五个月前的事,这个孩子必是在宫中怀上的无疑。

    “是,孝圣宪皇后当时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但她被皇上毒酒赐死,虽然死而复生,但腹中的胎儿却是未出生体内就带上了剧毒,若非儿子寻访到陆大夫,这个孩子也不能平安生下,只盼孩子往后可以一切顺利,早日袪除体内的毒性。”

    勤太妃点点头,仔细寻思了一番道:“已成事实的事不提也罢,如今一切总算尚在圆满,待会儿你就进宫面圣,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皇上,至于为何昨夜不及时回宫……”她顿一顿道:“你也不必说什么时辰过晚,不便打搅,皇上的xing子我很清楚,除了对老十三之外,旁的兄弟大臣,都是疑心重重,你虽说与皇上亲近一些,但终归不及老十三;一旦让皇上知道你留孝圣宪皇后在府中过夜,只怕会出事。你就说是今儿个刚回京,这孩子也是在回京的路上生的,你一回京就立刻进了宫,没有回过果郡王府,明白吗?”不等允礼说话,她又道:“现在立刻让孝圣宪皇后还有这孩子回到马车上,至于其他人,我会吩咐妥当,不让他们乱说话。”

    待勤太妃都说完后,允礼方道:“额娘,儿子有一事相求。”

    勤太妃抚着袖间的暗金绣花意味深长地道:“允礼,你刚才说过,懂得分寸,额娘希望你接下来要提的要求也是在分寸之内;若你认为是,就提吧,额娘听着。”

    在勤太妃说话的时候,允礼一直低头看着怀中瘦小的孩子,待屋中没有了声音后,方才道:“其实这一路上,有陆大夫护着,孝圣宪皇后的胎气一直还算稳当,没有大碍。但孝圣宪皇后当初是被皇上赐死的,虽然儿子之后多番开解,但心结始终未能解开,回京之后,她得知第二日便要去见皇上,心绪激动,以致早产,而刚才陆大夫也说了,在坐月子的时候,依然要避免出现太大的情绪波动,否则会出现难以预料的后果。”在允礼说这些的时候,勤太妃的脸色已是沉了下来,但仍是听着允礼说下去,“为了顾全孝圣宪皇后的身子,所以儿子想留她先在府中住一个月,等出了月子后再回宫!”

    允礼话音刚落,忍耐许久的勤太妃已是断然道:“不行!今日必须要将她送入宫中交给皇上,从今往后,她的性命与身子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往日里,一旦是勤太妃极力反对的事,哪怕允礼认为并非如此,也会依着勤太妃的意思去做,但这一次却是坚决地道:“若按额娘的意思去办,孝圣宪皇后随时会有危险,万一心结不能解开,又或许发生了无法预料的事,那儿子所谓的救岂非成了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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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母子对峙

    勤太妃皱眉道:“你没听到额娘刚才说的话吗,过了今日,她与这孩子的死活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该做的不该做的你都做了,没必要再做下去。”

    “可是儿子既然救了她,就希望她可以平安,若这样不顾好坏地送她入宫,救也变成了害。”

    勤太妃一愣,眸中的不悦比刚才更加明显,“额娘知道你心善,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将她藏在府中不报,一旦被揭发出来,触怒龙颜,到时候惹来的就是杀头之罪。允礼,难道这就是你想见的吗?”

    “知道孝圣宪皇后身份的人并不多,而索里又是忠心之人,儿子相信他们不会出去乱说的。”允礼话音刚落,勤太妃便道:“但你别忘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终有一日皇上会知晓的,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办?全家抄斩还是流放关外?允礼,你是不是要额娘这一把老骨头客死异乡?”

    见勤太妃说得如此严重,允礼连忙跪下道:“额娘息怒,儿子绝无此意。”

    勤太妃冷哼一声道:“我还道你眼里已经没我这个额娘了,既然还记得,就按着额娘刚才说的话去做,立刻进宫去见皇上。”

    等了半晌,始终不见允礼起身,勤太妃刚刚有所缓和的脸色再一次沉了下来,起身走到允礼面前,盯着他道:“允礼,额娘承认,孝圣宪皇后确有可怜之处,但你别忘了,她与这个孩子都是皇上的人,而你是皇上的十七弟,你应该尊她敬她,但没必要处处为她考虑,你与她根本就不是同道之人,且你做到现在,已经仁至义尽了,额娘相信孝圣宪皇后也不希望你为她冒上杀身之祸。再说,说不定她见了皇上后,心结一下子就打开了,心情舒畅,身子恢复起来也快一些,而且宫中有那么多太医与奇珍药材,远胜过如今府上这个陆大医。”

    “儿子知道额娘说的都对,但儿子不想冒这个险,求额娘让孝圣宪皇后在此待一个月,一个月后,儿子立刻送她进宫。”

    “送他进宫,你该用什么样的理由送她进宫,与皇上说你私下留他在府中住了一个月吗?还是说……”不知勤太妃想到了什么,后面的话嗄然而止,许久之后方才再次道:“允礼,你告诉额娘,为何对她的生死这么在意?”

    允礼知道勤太妃察觉到了不对,皇阿玛在世时,额娘伴驾多年,经历了后宫无数风风雨雨,很多事只需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端倪。但他并不准备将真正的心意说出来,一旦说了,以他对勤太妃的了解,一定会用最强硬的手段让这件事按着她的意愿去做,因为对于勤太妃来说,自己的儿子喜欢上皇帝的女人,且还是一个被追封为皇后的女人,这是再可怕不过的事,随时会带来大难,必须要扼杀在灾难开始之前。

    “回额娘的话,儿子之前与孝圣宪皇后虽然不熟,但这三个月的患难与共,令儿子与她有了几分朋友之谊,身为朋友,又忍其去犯险,万一她若真出了什么事,儿子往后数十年都要难以心安了。正因为如此,儿子才斗胆请求额娘,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孝圣宪皇后与这孩子乃是两条活生生的性命,能救下,便是十四级浮屠,功德无量。儿子知道额娘一向慈悲,还望额娘念在这份功德的份上,应允儿子的请求。”几经思量,允礼说出这番话来。

    对于允礼的说辞,勤太妃半信半疑,但有一件事却是确信无误,就是允礼这回是打定了主意,要留那个祸水在府中。

    她自入宫陪伴先帝以来,一直小心谨慎,战战兢兢,唯恐招来杀身之祸,费尽辛苦才生下允礼,而允礼也自小聪敏好学,能文能武,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什么东西该争什么东西不该争。在先帝晚年时,她曾动过夺嫡之心,但允礼一番话却是令她打消了这个念头,最终没有让允礼卷入争位之后。眼下看来,这个决定无疑是极为正确的,当时争夺皇位的九位阿哥,除了胤禛踏着累累白骨最终登上皇位之外,余下的,或死或废,无一人就好下场,就连允祥,也是疾病缠身,一日不如一日。

    没有争夺皇位的允礼则无病无灾的度过了那段黑暗的日子,雍正元年,被胤禛封为果郡王,赐郡王府邸,而她也从勤嫔被尊为勤太妃,搬到了这果郡王府。这一切,是她用二十多年的岁月好不容易换来的,绝对不许任何人夺去,允礼同样不行,这个祸水一定要送出去。

    这般想着,她深吸一口气,缓和了几分道:“允礼,就当是额娘求你,你听额娘的话好不好?”

    允礼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许多,额娘的态度还是如此坚定,甚至不惜求自己,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令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见允礼不说话,勤太妃只道他被自己说动了,諄諄道:“皇上对孝圣宪皇后一直颇为思念,能够让他们早些见到也是一桩好事。额娘相信孝圣宪皇后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还有这孩子,也可以早些见到她的皇阿玛。”

    勤太妃带着护甲的手轻轻抚过孩子小小的脸颊,不知是否护甲的冰凉令孩子感觉到不适,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令允礼手忙脚乱,怎么哄劝都不行,只能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直至哭累了方才再次睡去,然依旧在不住地抽泣,那张皱皱的小脸上更挂着泪痕,令人怜惜不已。

    在婴孩睡着后,允礼本已有些犹豫的心变得比刚才更加坚定,“请额娘允许儿子任性一回。”

    “你!”勤太妃气得说不出话来,自生下允礼后,他还是头一回这么顶撞自己,且还是为了一个根本没什么关系的女子,实在令她气愤,拂袖转身道:“罢了,你想怎样就怎样,真要是出了事,别怪我这做额娘的没提醒过你。我乏了,你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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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面圣

    看着勤太妃的背影,允礼低声道:“儿子告退。”

    待身后安静下来后,勤太妃转过身来,屋中已经没有了允礼的身影,宝鹃走进来道:“太妃……”

    她刚说了两个字,勤太妃便将桌上倾倒的茶盏扫落在地,鼻翼微张,胸口不住地起伏着,吓得宝娟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良久,勤太妃压下心中的怒意,挥手道:“把地上收拾干净。”

    “是。”宝娟战战兢兢的应着,不敢多说一个字,她已经很久没看勤太妃发那么大的火了,不知王爷刚才与勤太妃都说了些什么。

    另一边,允礼在抱着孩子离去后,重新回到凝霜阁,奶娘仍候在那里,看到允礼进来,忙迎上去道:“王爷,还是让奴婢抱着吧。”

    “你小心一些,莫要惊醒了她。”允礼小心翼翼地将孩子递给奶娘,这一次想是睡得沉了,没有醒来,但奶娘也不敢将她放到床上,与允礼一样,一直抱在怀中。

    允礼进到里屋,只见凌若正闭目躺在床上歇息,脏污的地方已经全部换过了,连锦被也换了一床新的,萍儿想来也是累了,倚在床头打盹,正在允礼准备退出去的时候,萍儿一个惊醒睁开了眼,看到允礼站在门边,正要说话,允礼已经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式,示意萍儿不要吵醒了凌若。

    萍儿会意地闭紧了嘴巴,蹑手蹑脚地走到允礼身边,待得一道退出去后,允礼方问道:“你家主子情况如何,陆大夫的药管用吗?”

    听得允礼问自己,萍儿连忙道:“回十七爷的话,陆大夫的药很是管用,不过陆大夫说主子失血过多,除了这段时间情绪不宜太过激动之外,往后还要注意调养,如此方能令身子恢复过来。”顿一顿,她有些紧张地道:“十七爷,主子是不是今日就要进宫了?”

    虽然她到现在都不是很清楚主子的事,但昨夜里允礼与主子的对话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说是今日就会送主子入宫。她虽好奇那个皇宫是什么模样,但更关心自身,听说皇宫的规矩很多,若自己随主子入宫,以后就难以再出来了,也见不到允礼,这无疑是她不能接受的,可若不随主子入宫,不晓得主子会如何处置自己,万一将她撵走,那就更惨了。

    “本王想过了,娘娘如今刚生完孩子,体虚气弱,暂时不宜行动,所以进宫一事,等到娘娘出月之后再说,若是娘娘醒了,你将这话告诉她,好让娘娘安心养身子。”

    允礼的话令萍儿心中一喜,连忙道:“十七爷放心,奴婢一定会与主子说的,十七爷您一夜未睡,想必也累了,不如奴婢服侍您去歇着?”

    “不必了,府中有的是侍候的人,你好生照料你家主子就是了。”见到允礼拒绝了自己的好意,萍儿一阵沮丧,不过很快便释然了,接下来可是要在这王府中住上一个月呢,有的是时间慢慢接近允礼。

    允礼不知萍儿肚中的这些思量,在离开凝霜阁后,他将索里叫到自己房中,将自己的决定说了一遍,索里与勤太妃一样坚决反对,但连勤太妃都劝服不了的事,索里又怎么可能劝说得动,只能以失败收场。

    “本王与你说这些,是要你吩咐下去,让府里所有人都牢牢闭紧嘴巴,不许将凝霜阁的事透露出去,否则休怪本王不客气!”这句话允礼说得异常严厉,全无平日温和儒雅的模样。

    索里见劝不了允礼回心转意,只得道:“属下知道,属下会让他们全部都闭紧嘴巴。”

    允礼点点头,命下人进来替自己更衣,索里愣了一下道:“王爷,您一夜未阖眼,还要去哪里?”

    允礼看着下人捧进来的莽袍沉声道:“本王要进宫面圣。”

    索里闻言大吃一惊,连忙道:“王爷,您刚刚不是还让属下管住王府上下的嘴吗,何以您自己去入宫,您这一去,皇上不就知道您回来了吗?”

    “本王让你们仔细的是凝霜阁之事,与本王入宫并无干系,本王已经拖了三个月,该是时候去见皇上,向皇上禀明静悦公主一事,再说本王还有些话想要问问皇上。”说到后面,他的眸光变得复杂不已。

    “可这样一来,王爷要怎么与皇上说娘娘的事,总不能让皇上知道娘娘在王府中住了一个月吧?”直到现在索里都不知道凌若的真实身份。

    “不必担心,本王到时候自会想一个恰当的说辞。”这般说着,蟒袍朝冠已经整整齐齐的穿戴在身上,而这一身装束亦令得温雅俊美的允礼多了一份威严。

    索里无奈地道:“那王爷您自己小心。”

    允礼点点头,大步离开了果郡王府,一路往紫禁城行去,此时早朝已经开始,所以允礼没有直接入养心殿,而是等到百官散去后,方才由小太监引着入内殿。

    刚一踏入内殿,允礼便闻得一阵咳嗽声,他拍袖跪下道:“臣弟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到允礼,胤禛甚是惊喜,连忙搁下正批着的朱笔道:“老十七快起来,何时回京的,朕竟是丝毫不知。”

    “回皇上的话,臣弟刚刚回京。”这般说着,允礼直起身来,首先映入视线的并不是胤禛的身影,而是摞在案上高达数尺的奏折,看起来几乎要将胤禛整个人给淹没一般。

    见允礼一直看着那些个奏折,胤禛笑笑道:“老十七怎么了,你又不是第一天看到堆在朕案上的折子。”

    允礼闻言苦笑道:“臣弟记得臣弟奉命出使之前,每日呈上来的折子尚没有这么多,不过才三个余月而已,怎得一下子多了这么许多。”

    听到这话,胤禛叹了口气道:“春日乍暖还寒,最易生病,允祥前些日子病倒了,朝上的事暂时没办法打理,所以他那一摊子事,朕只能自己管着,你说这折子能不多吗?”

    允礼切声道:“臣弟刚才进来的时候,听得皇上在咳嗽,皇上之前曾大病过一场,也要好生保重龙体才好,万不要累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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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覆命

    胤禛再次咳嗽了一声,摇头道:“朕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暂时还不会有大碍。”说到这里,他紧紧盯着允礼,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意道:“老十七,这次去准葛尔可曾接到涵烟,她人呢,人在哪里?”

    见胤禛提及涵烟,允礼的眸光一黯,不知该如何将这个噩耗告诉胤禛。他的沉默令胤禛敏锐地察觉到不对,起身走下来沉声道:“老十七,你老实告诉朕,是不是葛尔丹不肯放人,还是说他们提了什么过份的要求?”

    他既然派了允礼去,就很清楚允礼的能力,若只是寻常的刁难,允礼绝对可以应付得了,但看允礼的神色,涵烟绝对是没有回来。

    允礼咬一咬牙道:“启禀皇上,昔日我大清与准葛尔交战时,葛尔丹的胞弟格林贪图静悦公主美色,趁着葛尔丹不在,污辱了公主的清白,公主不堪受辱,执剪自尽!”

    胤禛身子一晃,踉跄着往后退了数步,四喜见状连忙上前扶了胤禛,忧声道:“皇上当心龙体。”

    胤禛没有理会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允礼,颤声道:“你说涵烟死了?死在准葛尔?”

    允礼垂目道:“是,静悦公主不在了,所以臣弟未能将她带回来,还请皇上恕罪。”

    养心殿的气氛因为静寂而变得异常凝重,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声音打破了这片令人难捺的静寂,“该恕罪的人不是你而是朕,是朕亲手送涵烟去死,是朕害得她受人污辱,最终丢了性命,是朕对不起涵烟。”

    允礼连忙道:“皇上莫要自责了,谁都想不到事情会发生到这步田地,否则臣弟相信皇上一定不会让静悦公主和亲准葛尔。”

    “不管怎样,朕都对不起贵妃与皇后。”胤禛口中的贵妃自是温如言无疑,但皇后却不是那拉氏,而是凌若。

    胤禛的话令允礼心中一颤,想起在见胤禛之前在心中反复思量的那些话,犹豫着不知是否该问。

    胤禛不知允礼心中的想法,在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后,道:“那涵烟的尸骨呢,可有带回来?她不应该藏在那荒蛮之地。”

    允礼摇头道:“回皇上的话,臣弟当时回来的匆忙,未能将静悦公主尸骨带回。”

    胤禛微一点头,推开一直扶着他的四喜,慢慢在金砖上踱着步,当脚步收收住的时候,坚定的声音亦随之响起,“咱们与准葛尔早晚还会有一战,到时候,朕一定要将涵烟的尸骨夺回来,让她葬在大清,陪在她额娘身边。”

    允礼单膝跪地,铿锵有力地道:“待到战时,臣弟愿为统帅,让我大清铁蹄踏平准葛尔!”

    “好!”随着这个字,胤禛右手放在允礼肩头,沉声道:“放心,一定会有这个机会。”

    在扶了允礼起来后,胤禛有些感慨地道:“朕虽有二十余个兄弟,但这么多年来,死的死,废的废,如今还在的又能帮得了朕的,也就你与老十三了,偏偏老十三身子又不好,你这次回来,可得多帮着朕一些。”

    胤禛的话令允礼露出一丝复杂之色,其实他与胤禛年岁相差颇多,并不是太过亲近,而且康熙末年时,为了避免卷入储位之争,他一直与任何有心争夺皇位的阿哥保持距离,与一直以来都全力支持胤禛的允祥截然相反。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胤禛甫一登基就封为他为郡王,且一直倚重有加,有时候他真不明白,胤禛为何会如此信任他。不过,既然胤禛给予了他从未有过的信任,他就会尽全力去做好胤禛交待的每一件事,不负他的所托,就像之前明知危险重重,依然出使准葛尔一样。

    正自沉思间,胤禛忽地道:“对了,老十七,这一次你怎么去了三个余月这么久,怎么算这来回的路程也不需要如此之久,且驿站那边也没有任何书信奏折送到京城?”

    见胤禛问到这个,允礼连忙按事先想好的说辞道:“启禀皇上,葛尔丹并不愿让臣弟顺利回京,中途多有阻挠,臣弟为了逃避他,这一路上都走无人小道,不曾经过大的城镇,所以无法通过驿站向皇上递折子。”

    “不愿让你顺利回京?”重复着这句话,胤禛神色无比讽刺,“葛尔丹自己都不要脸皮了,你又何必再替他遮掩,他根本就是想直接杀了你,好让朕少一条臂膀!这个葛尔丹,之前就不守承诺,如今更想斩杀来使,简直就是卑鄙无耻,将来朕非杀了她不可!”

    听着胤禛的话,允礼没有多说,他很清楚,胤禛是一个心思极细也极多疑的君主,自己说得越多,就越容易让胤禛察觉出不对来,所以还是不接为好。

    胤禛在压下心中的怒意后,道:“之前边关那边曾有急报,说靠近边关的白马镇,在一夜之间被人屠杀干净,手段极为残忍,此事是否也是葛尔丹所为?”

    一想到白马镇无辜惨死的百姓,允礼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眸光亦比刚才暗沉了几分,“此事臣弟也听说了,应该就是葛尔丹所为,他抓不到臣弟,所以就拿白马镇的百姓出气。”

    胤禛微微点头,带着掩饰不住地戾气道:“好一个葛尔丹,真是不将我大清放在眼中,居然敢如此虐杀我大清百姓,很好!很好!”歇了一会儿,他神色缓和了几分道:“老十七你一路过来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过几日养足了精神再办差,朕打算让你管理理藩院的事。

    理藩院是清朝统治蒙古、回部及西藏等地的最高权力机构,同时也要负责与俄罗斯的外交事务,非皇帝信任之人不可担任,之前一直是由允祥负责,如今允祥身子不支,胤禛便打算交给允礼。

    “臣弟没事,随时都可以办差。”这般说了一句后,允礼欲言又止,他这个样子被胤禛看在眼里,在走回到御案后的椅子中重新落坐后道:“老十七,有什么话旦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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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追问隐秘

    “是。”这般答了一句后,允礼却没有立刻说下去,胤禛也不催促,随手翻开一本折子仔细看着,不时用朱笔在旁边批注。

    允礼站在底下,因为紧张,他的鼻翼甚至冒了细细的汗珠,他后面要问的话乃是涉及宫中隐秘,一个不甚就可能引来胤禛的不悦甚至怀疑,由不得他不慎重以待。

    在连着批完数本折子后,胤禛端起一旁的茶抿了一口,对低头不语的允礼道:“怎么,还没想好吗?若是再不说,朕可就真的没时间听了。”

    胤禛的话让允礼下定了决心,不错,他确实是喜欢凌若,喜欢这个受了许多磨难却依然努力活着的女子,但他从不曾想过要占有她,只是盼着她能够好。如果皇上真的是爱重她,赐事一事别有内情,那么回到皇上身边,无疑是她最好的归宿。而且这些日子的相处,也令他发现,虽然凌若恨皇上的绝情赐死,但心中的爱从不曾放下过。正因为如此,她的心才容不下任何人。

    允礼低头道:“皇上,臣弟在回京途中,听闻孝圣宪皇后是被皇上赐死,与皇上所说的急病而亡,截然相反,臣弟心中好奇,所以斗胆想问问皇上,孝圣宪皇后究竟是因何而死。”

    胤禛脸上淡淡的笑意因允礼这句话而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握着朱笔的手亦不自觉用上了力,捏得象牙制成的笔杆咯咯作响,像是随时会断掉一般,“这些话你都是在哪里听到的?”

    允礼听出胤禛话中的冷意,连忙道:“臣弟是在一处不知是何处的小城镇中无意听说的,臣弟本不相信,但那些百姓传得有鼻子有眼,像是真的一样。再加上之前不曾听闻孝圣宪皇后染病,所以才斗胆一问,还望皇上恕罪。”

    胤禛冷冷盯着允礼,漠然道:“是吗?那朕倒是很好奇,为什么一群山野村民会知道宫中之事?还传得绘声绘影。”不等允礼说话,他再一次搁下笔,但这一次动作却重了许多,发出“啪”的一声响,不假辞色地道:“说,这些话你到底是从何听来!”

    听得这话,允礼知道胤禛起了疑心,但这个时候却是万万不敢说实话,只能硬着头皮道:“启禀皇上,臣弟真的是从那些百姓口中得知的,并不曾有半句虚言。”

    听着他的话,胤禛没有急着追问,而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凉声道:“允礼,你并不是一个多事之人,相反,你很懂得自己的分寸,深知何事该问何事不该问,若仅仅只是一些山野村夫茶余饭后的闲话,你只会当成闲事来听,绝对不会当真,刚才更不会犹豫了这么久。”

    私底下,胤禛都是称允礼为老十七,很少有直接称呼他名字的时候,现在这样叫,无疑不是什么好事。

    “臣弟……”允礼刚说了两个字,便被胤禛打断道:“想清楚再回答朕,否则若让朕查到你说的是谎言,朕必定追究你的欺君之罪。”

    早在决定问出这话的时候,允礼便料到会引来胤禛的疑心,只是没想到胤禛只凭三言两语就断定他说的是谎话,实在有些始料未及。但事已至此,再想当成什么都没有说过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再说,这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想到这里,允礼撩袍跪下,凝声道:“皇上说的不错,这些话臣弟并非从山野村夫的口中得知,但究竟是从何人口中得知,暂时还不能告诉皇上,请皇上恕罪。”

    若最后,胤禛不肯说出赐死凌若的真像,就算拼着被胤禛所疑,他也不会将凌若置于危险之地。

    “允礼,你何时学会了与朕讨价还价,而且……谁又许你与朕讨价还价的?”说到最后,胤禛的眉眼已是彻底沉了下来,带着无尽的冷意,“朕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究竟是谁将这件事告诉你的!”

    在他的迫视下,允礼顶着压力抬眼道:“皇上如此着紧将此事告诉臣弟之人,是否因为此人说的并非胡言,而是事实?”

    赐死凌若,是胤禛内心最深的隐秘与创伤,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人这样当面撕开,使得那份痛苦再一次从心底深处扩散出来,席卷了他全身所有的感官。

    下一刻,胤禛狠狠在桌上击了一掌,豁然起身道:“允礼,你好大的胆子!”

    自从舒穆禄氏与纳兰湄儿死后,四喜已经很久没看到胤禛生这么大的气了,吓得他慌忙跪下,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更不敢看胤禛一眼。

    允礼知道胤禛很生气,但他的目光没有任何躲闪,依旧这样直视着正向他走来的胤禛,待得胤禛在距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后,他磕了个头道:“臣弟知道自己罪犯欺君,但臣弟可以对天发誓,对皇上从无不忠之心,所以恳请皇上告诉臣弟,孝圣宪皇后究竟是因何而死!”

    他的话令胤禛本就不善的脸色更加难看,在睇视许久后,胤禛冷然道:“自从朕登基后,已经很久没人敢用这种语气与朕说话了,看来出去一趟,别的没见长,这胆子却是大了不少,朕的十七弟。”

    允礼保持着磕头的姿势不曾抬头也不曾说话,显然是在等胤禛回答,胤禛亦明白他的意思,阴沉着脸越过允礼,望着透过窗纸照进来的天光冷冷道:“孝圣宪皇后确是死在朕的手里!”

    虽然心中早已猜到,但真从胤禛口中得到证实时,允礼仍是心头剧震,抬起头来,带着难以置信地神色道:“敢问皇上,孝圣宪皇后做错了什么,要让皇上赐死她?而且臣弟不明白,她若真的做错了,为何死后,皇上还要不顾群臣的反对追封她为皇后?”这一点,一直是允礼心中不得其解的疑惑。

    “允礼,你虽然是朕的皇弟,但后宫之事,轮不到你过问。”这句话,既是警告,也是提醒。提醒允礼再问下去,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胤禛此生,经历了太多兄弟反目的事,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连这个难得看得的兄弟也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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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决定

    允礼默然道:“臣弟知道自己无权过问,但臣弟实在好奇,希望皇上可以成全臣弟这一回。”

    允礼的执着令胤禛恼怒之余亦有一丝愕然,记忆中,还从没见允礼这样坚持过一件事,究竟……当中发生了什么事,竟令允礼不顾随时会降下的责罚,一直追问着自己。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朕就成全你。”扔下这句话,胤禛目光一转,道:“四喜,你把当时发生的事告诉果郡王。”

    四喜连忙叩头答应,在起身走后果郡王身边后,他叹了口气道:“其实皇上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孝圣宪皇后的命,也不曾怀疑过孝圣宪皇后,之所以将她夺位禁足,不过是为了引出设计陷害孝圣宪皇后的那些人罢了。”

    四喜的话令允礼愕然,喃喃道:“若是这样,皇上为何要下旨赐死孝圣宪皇后?”

    “不错,皇上是下旨赐死孝圣宪皇后,但那壶酒中根本没有毒药,只是假死之药,而这同样也是引出幕后者的一个环节,原本按着皇上的计划,孝圣宪皇后根本不会有危险。岂料在送药过去的时候,舒穆禄氏勾结四喜,在那壶酒中放入钩吻的剧毒,使得假死之酒变成了真正的毒酒,害死了孝圣宪皇后。”说到这里,四喜偷觑了胤禛的背影一眼道:“孝圣宪皇后的离世,最难过的人莫过于皇上,否则皇上也不会追封孝圣宪皇后,并且赐死纳兰福晋。”

    四喜话音刚落,背对着他的胤禛便冷然道:“你说的太多了,退下!”

    “嗻!”四喜不敢多言,赶紧退到一边,而在他退下的时候,胤禛亦转过身盯着犹在怔忡中的允礼道:“你想知道的,朕已经让四喜全告诉你了,现在该你告诉朕,究竟是何人与你说这些的。”

    允礼没有回答胤禛的问话,因为他还在努力消化着四喜刚才的话,他怎么也想不到,当中竟然是这么一回事。

    胤禛根本无心杀凌若,是舒穆禄氏从中捣鬼,才使得假死变成了真死,但任谁都没有想到,吻钩与假死药相互冲突,抵消了大半毒性,使得凌若最后没有死,只是相对延长了假死的时间。

    所以,说到底,凌若根本无需恨胤禛,他没有背弃二十余年的相濡以沫,更没有绝情狠心地要她的性命,一切只是一场天大的误会!

    解释了一切疑团的允礼,终是下定了决心,哪怕心中酸涩难过,但并不影响他的决定。而且他相信,这个决定对凌若是最好的。

    见允礼一直不说话,胤禛皱起英挺的剑眉,冷然道:“你是不准备回答朕的问题吗?”

    允礼回过神来,连忙道:“臣弟不敢,请皇上恕臣弟欺君之罪!”

    见允礼始终不肯正面回答,胤禛有些不耐地道:“既知欺君,就立刻告诉朕,究竟是何人告诉你这些话。”

    自己赐死凌若的事,只有宫中的人知道,若真的泄露出去,也定是宫中之人所为,他定要弄清楚,究竟是何人在暗中乱说不该的话。

    “皇上误会了,臣弟所说的欺君并非是指此事,而是臣弟早在昨夜就已经回京。”允礼的回答令胤禛不解,剑眉越发紧皱,道:“既是昨夜进京,为何不立刻进宫见朕,而是要拖到今日,还诓骗朕说才进京。允礼,你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皇上恕罪。”允礼抬头,在胤禛的注视下,一字一句说出令胤禛心头狂跳的话,“臣弟这次去准葛尔虽然没接到静悦公主,却接到了另一个人,此人便是孝圣宪皇后!”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没有,静得可以听到外头宫人净地时,条帚扫过青石地的声音,还有他们微小的交谈声。

    不知过了多久,有些变形的声音从胤禛口中逸出,打破了这片可怕的寂静,“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臣弟见到了孝圣宪皇后……”允礼话音未落,衣领已是被人牢牢揪住,生生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耳边传来胤禛狠厉渗人的声音,“允礼,朕不喜欢别人与朕开这个玩笑,很不喜欢!你若是活得不耐烦了,朕随时可以送你去见皇阿玛,用不着以此来激怒朕!”

    胤禛的脸色因为激动生气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之色,揪住允礼衣领的手因为太用力,而使得指节咯咯作响。

    “臣弟没有说谎,臣弟真的见到了孝圣宪皇后,她没有死!”当这句话落在胤禛耳中时,胤禛整个人都呆住了,连手何时放开的都不知道,凌若没有死,凌若还活着?这怎么可能,明明是他亲手将凌若装入梓棺中的,她怎么可能还活着。但允礼除非得了失心疯,否则绝不会与自己开这样的玩笑,难道……凌若真的没死?

    想到这里,胤禛再一次揪紧了允礼的衣领,异常紧张地道:“你真的见到了凌若?她在哪里?”

    看到胤禛这么紧张凌若,允礼酸涩的心稍稍好受了一些,“她在臣弟府中。”

    “立刻带朕去见她!”得知凌若没死,胤禛一刻也呆不住,接着允礼就要往外走,允礼连忙拦住道:“请皇上稍安勿燥,容臣弟说几句话。”

    胤禛此刻哪里听得进什么话,径直对四喜道:“立刻吩咐御马房备马,朕要去果郡王府。”

    赶在四喜离去之前,允礼急切地道:“皇上,您现在不能过来,孝圣宪皇后如今受不得刺激,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他那句“性命之忧”犹如一盆冷水一样,狠狠浇落在胤禛头上,令他稍稍冷静了一下,拧眉道:“为何她现在一受刺激就会有性命之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说是在准葛尔接到孝圣宪皇后的,她怎么会去那里?”

    面对胤禛的诸多问题,允礼这一次没有任何隐瞒,如实道:“其实下葬的时候,孝圣宪皇后并没有死,只是昏迷了过去,在抬往皇陵的途中,遇到暴风雪,倾倒了梓棺,并令盖馆的钉子松脱,使得刚刚开始恢复呼吸的孝圣宪皇后从中翻滚了出来,被正好途经的葛尔丹发现,趁着抬棺的八旗子弟被风雪迷了眼无法看清四周的情况时,偷偷将孝圣宪皇后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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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细叙原委

    “葛尔丹曾经假冒使者入宫,见过孝圣宪皇后,所以便想控制住孝圣宪皇后,以便将来两军交战时,可以用来牵制皇上。臣弟奉命出使准葛尔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孝圣宪皇后,臣弟当时也很是惊讶,所以假意离开准葛尔,然后趁夜潜入寻到孝圣宪皇后所住的地方,在确知身份后,臣弟意欲孝圣宪皇后带离了准葛尔,却被葛尔丹发现,一番交战后,臣弟勉强逃离,去了白马镇。”到了这个时候,允礼已经没必要再隐瞒什么。

    胤禛心思一动,道:“葛尔丹追到了白马镇是不是?”

    充礼内疚地道:“是,因为他没能抓到臣弟与孝圣宪皇后,所以迁怒白马镇百姓,将住在那里的人全部屠杀怠尽。”

    “既然你早就接到了皇后,为何一直不告诉朕,别告诉朕是为了躲避葛尔丹,所以不能去往驿站,朕曾接到过密报,你在郑州府出现过,郑州府可是有驿站的。”这件事胤禛早就知道,只是允礼不提,他也懒得过问,允礼始终是自己兄弟,没必要事事都追根究底,可现在不同,牵扯到了凌若,他若再不问,就不是胤禛了。

    允礼也猜到郑州府的事瞒不了胤禛,承认道:“是,其实除了郑州府之外,臣弟一路上遇到过好几个驿站。”

    胤禛眸光冰冷地道:“既是这样,为何不写折子告诉朕,皇后尚在人间的消息?还有刚才,百般欺瞒朕,允礼,你究竟在想什么?”

    “臣弟并非故意隐瞒皇上,是孝圣宪皇后请求臣弟,暂时不要将她还活着的事告诉皇上。”允礼的回答令胤禛诧异,迭声道:“为何?”

    “孝圣宪皇后只知皇上赐死她,并不知道皇上赐的只是假死酒,更不知道皇上做这些的真正用意。所以她对皇上充满了害怕与恐惧,不愿与皇上相见,也害怕让皇上知道她未死。”说这些的时候,允礼甚是感叹,其实两人之间根本不应存在这些,却因误会而生生闹出这么多事来,实在是天意弄人。幸好,事情正向着好的一面发展,也幸好,他没有做出错误的决定。

    虽然这样做,令胸口闷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但他相信,这是对凌若最好的决定。正是因为在意,才想要她好,而这种好,只有胤禛才能给得起。

    在允礼心绪浮动之时,胤禛已是叹了口气道:“朕明白了,后面所发生的事,她并不知晓,难怪会有那样的想法。”

    允礼在一旁道:“其实这一切都可以解释清楚,臣弟相信孝圣宪皇后会体谅皇上的一番苦心,只是臣弟怕孝圣宪还没听到皇上解释,就因为情绪太激动而引发性命之忧。”

    允礼的话令胤禛想起之前允礼一直不曾解释过的那句话,“为何皇后情绪激动就会有性命之忧?”

    允礼望着胤禛道:“皇上可知孝圣宪皇后被赐死时,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听得这话,胤禛神色一黯道:“朕也是事后才知道的,若是早就知道皇后有身孕,朕也不会布那个计划。若没有发生那件事,这个孩子已经有七个月了,再有两三个月便可以来到这个世上。”

    虽然允礼说凌若活了下来,但在钩吻毒性的侵蚀下,胤禛没有奢望那个脆弱的孩子也没活下来,但允礼接下来的话,令他再一次愣住。

    “皇上,不止孝圣宪皇后活着,她腹中的孩子也活了下来。”允礼话音刚落,胤禛便激动地道:“你没有诓朕,孩子真的也活着?”

    自认识这位四哥以来,允礼还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想来是因为太过紧张凌若母子,“是,臣弟之所以在路上走了三个月,就是因为孝圣宪皇后腹中的胎儿不太安稳,时常需要歇息。昨夜入京之后,臣弟原打算今日一早便带孝圣宪皇后来见皇上,但夜里孝圣宪皇后突然早产,随臣弟等人回京的陆大夫说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才会突然引发早产。”

    “那这个孩子……”胤禛紧张地盯着允礼,唯恐从他口中听到孩子已经不在的噩耗,幸好允礼道:“皇上放心,孝圣宪皇后与小公主母子平安。”

    “小公主……她为朕生了一位小公主,好真好”胤禛喃喃地说着,脸上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一直以来,他都很想让凌若再为他们生一个孩子,最好是女儿,可惜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动静,好不容易怀上了,却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害得“胎死腹中”。

    这几个月来,他虽然听了瓜尔佳氏的话,不再一味折磨自己,但内心从未好受过,只能用纷繁的事情来麻痹自己,不要让自己一直去想这些,否则他根本撑不到现在,但就算是这样,依然过得痛苦不堪,所以在听到允礼说凌若未死的消息时才会如此激动。

    “但昨夜的情况很是凶险,孝圣宪皇后与小公主都险此还生,一直到现在情况都不是很稳定。为此,陆大夫特意叮嘱了臣弟,说不可以让孝圣宪皇后的情绪再出现波动,以免再有危险。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臣弟才建议皇上先不要见孝圣宪皇后,待臣弟将误会解释清楚之后再见。”听着允礼的叙说,胤禛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没有出事,否则他要再经历一次失去凌若的痛苦,若再来一次,他真不知自己是否还能再撑下去。

    良久,胤禛深吸一口气道:“朕明白了,朕与你一道去果郡王府,不过在你解释清楚所有事之前,朕不会出现。”

    “是。”这一次允礼没有说出任何拒绝的话来,随胤禛一道来到果郡王府,因为是微服出宫,所以没有任何仪仗,连侍卫也只是带了几个。

    刚踏进凝霜阁,便看到萍儿端了铜盆出来,允礼唤住她道:“娘娘醒了吗?”

    萍儿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与允礼并肩走在一起的胤禛,口中道:“回十七爷的话,娘娘刚刚醒。”

    允礼点点头,与胤禛一道走了进去,在走到正厅时,胤禛强捺了心中的激动与紧张道:“你进去吧,朕在这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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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暂不相见

    胤禛的自称将随后走进来的萍儿给吓了一大跳,朕是只有皇帝才能拥有的称呼,难道这个看着与十七爷有几分相似的人是皇上?

    且不提萍儿心中的震憾,允礼应了一声后,推开通往里屋的门,天知道胤禛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伸脚迈过那道门槛,但那只手,最终还是没忍住,悄悄推开了一丝门缝。

    下一刻,无法用言语表述的激动在他胸口翻滚起伏,凌若,真的是他的凌若,她没有死,虽然削瘦了许多,但她仍然好好地活着,那具身体仍然是温热的……

    只是那么一瞬间,视线便被什么东西给模糊了,令他看不清凌若,直至将那透明的液体bi回眼底,视线方才再次清晰。

    且说允礼进去后,温言道:“娘娘感觉可还好?”

    “我很好,多谢十七爷关心。”凌若并不知道胤禛就站在门外,略有些吃力地回答着允礼的话,顿一顿,她有些紧张地道:“对了,我刚才见了孩子,听萍儿说,孩子并不是很好是吗?有没有性命之忧?”

    “娘娘放心,小公主虽然不是很好,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待会儿臣便去将小公主抱过来。”在安抚了凌若后,允礼道:“臣刚才入宫见了皇上……”

    不等允礼再说下去,凌若便别过头,语气冰冷地道:“我现在不想听到他的名字,若你非要今日就将我送入宫中,也由得你。”

    允礼轻叹了口气道:“娘娘误会了,臣从来没有逼迫娘娘的意思,否则也不会帮着娘娘隐瞒如此之久,还是说,娘娘根本不曾相信过臣。”

    允礼的话令凌若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一路上若非允礼拼死相互,她与孩子不可能安然回到京城,对允礼,她有所亏欠。

    这般想着,凌若道:“我并非这个意思,是我一时太过激动了才会如此,还望十七爷莫要见怪。”

    允礼不在意地笑笑道:“娘娘言重了,臣很明白娘娘的心情,但这一次娘娘真的是误会皇上了。”

    凌若奇怪地看着他道:“此话何解?”

    允礼忍着胸口的沉闷,持续着应有的笑容道:“娘娘认定皇上听信纳兰湄儿与舒穆禄氏的话,赐死娘娘,但臣也说过,皇上之后追封娘娘为皇后,并且赐死了纳兰湄儿。若皇上真相信她们,又怎会这么做。”

    凌若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道:“是,你确实说过,我也很奇怪为何会演变成这样,十七爷你现在这么说,可是知道了当中的缘由?”

    “是,其实皇上根本没有想过要赐死娘娘。”在凌若诧异的注视下,允礼将前因后果细细讲述了一遍,“娘娘聪敏慧黠,应该知道臣说的都是真的,也只有如此,才可以解释娘娘‘死后’所发生的一切。”

    凌若怔怔地看着允礼,似乎还在消化允礼刚才说的话,因为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颠覆了凌若原本的观念;就好像是非对错,黑白曲直在一瞬间被倾覆;错的变成了对的,而对的变成了错的。

    在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种变化后,凌若却是变得异常沉默了,半天也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正当允礼想要说出胤禛就在外面的时候,凌若忽地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误会了他,他没有想杀我,但并不表示他就没有错,恰恰相反,他错得太离谱。”

    允礼不解地道:“恕臣愚昧,不明白娘娘为什么要这么说?”

    “在皇上眼中,纳兰湄儿、舒穆禄氏是他手中的棋子,我同样也是,他利用这些棋子去设了一个局,可结果他却没有控制事情的发展,使得舒穆禄氏有机会在酒里下钩吻,若非假死药抵消了一部分毒性,我与孩子就真是死了,死在他的刚愎自用下。允礼,换了是你,你能一下子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就像之前的弘历一样,也是因为他的刚愎自用,才会死在福州,才会令我失去唯一的儿子””说到后面,凌若的声音不自觉尖锐了起来,情绪亦比刚才激动了许多。

    允礼看着不对连忙道:“陆大夫交待过,娘娘现在的身子不宜激动,更不宜生气,还请娘娘冷静一些,再说臣并没有bi娘娘去见皇上,一切皆由着娘娘您自己。”

    凌若深吸了几口气,即将心中的激动压下去,随后道:“对不起,让十七爷见笑了,其实不管皇上是对是错,我都要回宫,否则该连累十七爷了,你是一个好人,且一路襄助我与孩子许多,无论如何都不能累你遭难。所以,请十七爷现在就送我入宫。”

    她答应过允礼,今日会入宫,虽然毫无预兆的早产令她身子虚弱不堪,但这一切并不能做为违诺的理由。她很清楚,自己在允礼这里待得越久,对允礼来说就越危险。

    “臣……”允礼刚说了一个字,便见萍儿神色古怪地走了进来道:“十七爷,外面来了位客人,说有急事要见您。”

    允礼瞥了她一眼,奇怪地道:“客人,可知他名字?”

    “奴婢不知,不过他说十七爷您见了就知道。”萍儿的话令允礼奇怪不已,在向凌若告罪一声后走出了里屋,但并没有见到所谓的客人,倒是胤禛还站在那里。

    不等允礼说话,胤禛便道:“是朕让她说那些话,好将你叫出来的。”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刚才你与皇后说的话,朕都听到了,皇后说的没错,朕确实刚愎自用,害死了弘历,也差一点害死了她与腹中的孩子。”

    “这一切并非皇上愿意看到的,只是意外……”允礼刚说了一半便被胤禛打断道:“这只是借口罢了,朕之前确实有许多地方考虑的不够周全,她怨朕是应该的。”

    允礼默然,好一会儿方道:“皇后娘娘只是暂时无法释怀罢了,相信只要好好解释,娘娘会原谅皇上的。”

    “朕知道,不过现在显然不是适当的时机,刚才朕看到你虽说了许多,但皇后的情绪还是很激动,朕怕朕进去后,她会更加激动,到时候万一出些什么意外便麻烦了。”胤禛的话让允礼不解,不明白他究竟想说些什么。

    胤禛话音一顿,望着外头明媚的春光,犹如自言自语一般地道:“所以,朕还是暂时不与皇后见面了,一切等出了月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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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没有做错

    胤禛的决定令允礼大出意料之外,明明胤禛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想与凌若见面,想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临到头却又……

    胤禛侧目看了允礼一眼,带着一丝微凉的笑意道:“是不是很奇怪?”不等允礼说话,他叹道:“莫说是你了,连朕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是那么希望可以光明正大地见皇后;但与希望相比,朕更害怕皇后会出事,所以朕愿意等,等这一个月过去之后再说。左右都已经等了三个月了,无谓再多等一个月,而且这一个月,朕至少知道皇后是安全的,朕若是想了,也可以来看看她,已经比从前好上许多了。”

    允礼以为自己已经高估了胤禛对凌若的情意,却原来,依旧是低估了。为了凌若的平安,他宁愿忍受着相见不能相认的痛苦;看来这一次,自己将凌若的事告诉胤禛并没有做错。这一刻,连最后一丝酸涩亦在心底化去,他确是喜欢凌若,但最终所希望的,是她可以幸福,可以平安,而非一味将她捆绑在身边。那样就不是喜欢,而是占有。

    在允礼沉默的时候,胤禛已经再次道:“这一个月,就让她好好在你府中养身子吧,朕会经常过来,但你不要将朕的事告诉她。”

    允礼连忙答应道:“臣弟知道,娘娘若知道皇上这番苦心,一定会与皇上重归旧好。”

    胤禛摆摆手,没有就这话说下去,道:“你进去吧,否则皇后该要疑心了,至于该怎么说,相信不用朕交待,待你说完后,带朕去看看孩子,朕很想亲手抱一抱她。”

    “是。”允礼应了一声后,再次进了里屋,在随意说了几句话后,允礼忽地道:“臣想过了,娘娘如今刚刚生产完,身子虚弱,陆大夫又交待过娘娘不可以动气,所以进宫一事,还是等娘娘出了月子后再说吧。在这段时间里,臣会交待果郡王府上下,让他们不要将娘娘在府中的事泄露出去。”

    允礼的话令凌若愣了一下,旋即正色道:“纸包不住火,一个月的时间太长,万一中途被皇上知晓,你就是犯了欺君之罪,这万万不行!”

    允礼低头道:“娘娘放心,不会有人透露任何关于娘娘的事,一个月后,臣会想一个恰当的说辞送娘娘回宫。”

    他的话令凌若有些犹豫,但还是摇头道:“这样做太过危险了,还是……”

    “请娘娘相信臣,臣不会有的事;而且就算万一真的瞒不过被皇上知晓,相信他也会念在臣将娘娘从葛尔丹手中将娘娘救回来的一丝小功,恕臣无罪。”

    凌若其实也不想这么快面对胤禛,但她又不愿连累允礼,这才让允礼即刻送自己入宫,可允礼的态度却是出奇地坚持,甚至坚持到她有些奇怪,“十七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允礼心中一跳,没想到凌若的直觉会如此灵敏,这么快便发现了不对,但胤禛说过,暂时不要让凌若知道这件事,是以他道:“臣能瞒娘娘什么事,是娘娘您想多了,总之这一段时间娘娘您好好在这里养身子,回宫的事等一个月后再说。”为免凌若会继续追问下去,说完这句话后,允礼便站起身道:“臣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告退了,明日再来看娘娘。”

    在回到正厅后,允礼唤过有些发傻的萍儿道:“记着,今日皇上来过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娘娘,明白吗?”

    萍儿回过神来,连忙允礼还有站在一旁的胤禛道:“皇上与十七爷放心,奴婢绝对不会说一个字!”

    “记着你说过的话,否则不论你去到哪里,朕都会了结你的小命。”胤禛冷冷抛下这句话,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凌若的安危更重要的,若萍儿敢私下次这件事告诉凌若,他绝对会让萍儿死无葬身之地。

    他冰冷的语气令萍儿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这位皇帝可是比十七爷严肃冷酷多了,让人打从心底里发颤,赶紧道:“奴婢知道,奴婢绝对不敢乱说!”

    在叮嘱完萍儿后,允礼带着胤禛来到孩子所住的地方,在命奶娘下去后,允礼小心翼翼地将正在睡觉的孩子交到胤禛手中,“皇上,这位便是小公主。”

    当双手接过那个轻得甚至察觉不到份量的孩子时,胤禛整个人都在颤抖,手指轻轻抚过孩子的脸颊,女儿,这是他的女儿,他那个尚在额娘腹中便受尽了折磨的女儿!

    恍然间记起,霁月出生的时候,也是那么小,不同的是,霁月刚出生就死了,没有温度,没有气息;而这个孩子虽然那么小,却坚强地活着。

    待眼底的湿润bi回去后,胤禛方才道:“可有取名?”

    “小公主昨夜才刚出生,又出了那么多事,娘娘尚来不及为小公主取名,如今皇上在,正好可为小公主拟一个名字。”

    胤禛睇视着孩子的眼眸中尽是慈父的温柔“不急,待朕回去好好为朕的女儿想一个名字还有封号。”

    正说着话,刚刚还睡着的孩子突然醒了过来,张开小小的嘴巴打了个哈欠,然后睁开一直闭合着的眼睛,然下一刻却是发出了细细的哭声,令胤禛哄了许久都不能让她止住哭声,直至允礼接过去,方才不再哭泣,却也不肯再睡了,张着小嘴巴四处寻找着可以吸食的东西,那小小模样真是说不出的可爱,哪怕她看起来是那么的瘦小。

    胤禛温柔地抚着孩子的脸颊道:“看来她饿了,让奶娘喂她吧,你陪朕出去走走。”

    允礼点点头,唤了奶娘进来将孩子交给她,自己则陪着胤禛出了果郡王府,面对侍卫递过来的缰绳,胤禛摇摇头道:“朕想走走。”

    侍卫不敢多嘴,与四喜一道远远跟在后面,果郡王府在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地方,走出不远便东大街,虽然如今已经是下午了,但仍有许多小贩在那里摆摊,扇子、首饰、梳子,什么样的东西都有,引得过往行人驻足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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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劫持

    在穿过那一条大街后,人渐渐少了起来,在接受皇城范围后,更是难得看到一个人影,所有百姓都下意识地回避着这个地方。而在这个时候,走了许久的胤禛终于开口道:“允礼,朕有一件事很好奇,若朕不肯将赐死皇后的真正原因告诉你,你是否就不会将皇后在生的消息告诉朕?”

    “臣……”允礼刚说了一个字,胤禛便打断他道:“别拿虚言来敷衍朕,朕要听你心底的话。”

    胤禛的话令允礼露出一抹苦笑,这个四哥,总是有着可怕的洞悉力,想在他面前说个谎言都难,就像之前自己推说从山野村夫口中得知孝圣宪皇后被赐死的,胤禛一下子就发现当中问题所在。

    在思索片刻后,允礼道:“臣弟从来没准备一直瞒骗皇上,臣弟既然将孝圣宪皇后带到了京城,便一定会告之皇上,只是臣弟担心冒然相见,会影响孝圣宪皇后的身子,所以才想先问清楚皇上当初赐死孝圣宪皇后的原因。臣弟自知罪犯欺君,臣弟愿受皇上责罚。”

    面对允礼的请罪,胤禛却是笑了起来,“你确实罪犯欺君,而且不止一次,但你救了皇后与小公主,所以朕现在有些不知道究竟是该罚你还是赏你。”不等允礼说话,他已是道:“罢了,且都记下吧,往后再说。倒是皇后与孩子那边要格外注意,朕知道你那边已经有一个大夫了,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将徐太医请去吧。”

    “臣弟遵旨。”说话的时候,已是来到皇城外,虽然此处并没有侍卫,但已经看不到一个平民百姓的身影了。

    在命允礼离去后,胤禛也回了养心殿,在其批完摆在案上的那些折子后,四喜沏了一杯君山银针并一碟四色点心放到胤禛手边,口中道:“皇上没用过午膳,且先吃些点心垫垫饥吧,奴才已经知会御膳房早点备晚膳了。”

    胤禛随手拿起一个点心吃了几口,颔首道:“御膳房的手艺倒是比以前进步了许多,这个点心软糯香甜,但又不腻口,很是难得。”

    四喜微微一笑道:“依奴才说,不是御膳房点心做得好了,而是皇上心情好,所以不管吃着什么东西都觉得好吃。”

    “你这个多嘴的奴才!”虽是在骂四喜,胤禛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而这样的笑,四喜已经很久没在胤禛脸上看到过了。

    在又吃了一块点心后,胤禛端过茶抿了一口道:“孝圣宪皇后的事暂时不要让任何知道,明白吗?”

    “奴才明白,不过……”见四喜露出犹豫之色,胤禛道:“有什么就说,朕最讨厌吞吞吐吐之人。”

    “是。”四喜赶紧答应一声,小心地道:“孝圣宪皇后是薨逝之后才被皇上追封为皇后的,如今孝圣宪皇后死而复生,那将来回宫,究竟是熹妃娘娘还是皇后娘娘?若是皇后娘娘,那坤宁宫那位……”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是再明显不过。

    这个问题令胤禛一愣,之前他欣喜于凌若的复活,未曾想到这个问题,但满月之后,接凌若回宫,这个问题必然无可避免。

    依着他的心意,自然想立凌若为后,但那拉氏是自己的嫡福晋,也是自己甫一继位便册立的皇后,在她没有犯大错的情况下,是不可以随便废后的,否则群臣的谏书会立刻像雪片一般堆满自己的桌案,情况甚至比当初他强行追封凌若为后更严重,毕竟那触动了整个那拉氏一族的底线,谁也说不准最后会变成什么局面,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对朝局有着。

    可是后宫之中,不可能有两位皇后,必须要从中择出一个人出来,究竟是凌若还是那拉氏……

    正当胤禛为此烦恼的时候,另一边,接受了布齐提议的弘历等人也来到了城外,不过他们没有冒然入城,而是远远守在去德胜门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如布齐说的那样有三品及以上官员入京。

    虽说每日都有官员出入京城,但要三品以上,还要正好从德胜门走,岂是说遇便遇到的,至少他们等了数天还是一无所获。不过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继续等下去。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第七日有了眉目,布齐望着远远驶来的马车道:“这辆马车上有官府标识,而且看样子品级不低,只是具体几品却暂时无法确定,四阿哥,你可要试试?”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能合用的,又怎能就此放过。”弘历如是回答着,而随着他这句话,阿桂与兆惠已是做好了准备,在马车驶过来时,他们与弘历故意往马车上撞去,然后一起倒在地上抱着腿哀嚎不已。

    马夫急忙勒紧马绳,收住了去势,同时喝道:“哪里来的乞丐,没长眼睛吗,这么大的路走偏要往马车上撞。”

    “你……你恶人先告状!”兆惠哆嗦着指了那马夫道:“明明就是你自己横冲乱撞,撞着了我们,偏还是说是我们没长眼睛,还有没有王法?!”

    “你这乞丐,居然还知道王法,我刚才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们几个撞过来的,依我说,你们根本就是想趁机讹银子。识相的话赶紧退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马夫话音刚落,车厢里便传出一个好听的声音,“阿乔,莫要骂他们了,想必他们也不是故意的,给他们一些银子吧。”

    “是,格格。”马夫应了一声后,跳下马来,从钱袋中取出一些碎银子扔给还躺在地上的兆惠等人道:“算你们好运,遇上咱们家格格这么心善的,这些银子就给你们拿去买吃的吧。”

    马夫没有注意到,在他跳下马车的时候,兆惠他们的眼神都变了,而弘历更是悄悄地站了起来。

    正当马夫准备回马车时,一个人影已比他更快的速度窜上了马车,将那马夫吓了一大跳,连忙叫道:“你个乞丐,谁许你……”

    后面的话哽在了喉中无法成形,因为他看到弘历取出一把小刀顶在自家格格的的脖子上。

    马夫大惊之下,正要唤后面的人来保护格格,看穿了他心思的经历先一步道:“你要是敢出声,我立刻就杀了你家格格。”

    弘历话中的冷酷令马车不敢轻举妄动,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挟持我家格格?”到了这个时候,马车就是再笨也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普通的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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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富察明玉

    “我是什么人你不必过问,总之现在按着我的话来做。”在弘历说这句话的时候,布齐等人已经先后跃上了马车,一下子挤上了四个人,原本还算宽敞的马车一下子变得拥挤无比,除了被弘历挟持的那个格格外,还有一个看着像是丫环的人缩在马车后面,脸上充满了恐惧。

    被称为阿乔的马夫眼皮一阵抽搐,无奈地道:“你要我怎么做?”

    “装着什么事都没有,继续赶车。”弘历不想惊动太多人,但注定不可能,因为布齐他们跃上马车的情景皆被后面几辆车的马夫看在眼中,一个面容俊秀的青年走了过来,当他看到架在女子脖子上的那把利刃时,脸色大变,厉声道:“大胆狂徒,快放开我妹妹!”

    一边说着一边已是脚下一顿,跃步往马车上扑来,看得出他的身手不错,不过兆惠与阿桂可不是吃素的,两人配合默契地一起出拳,一个阻止他来势,另一个则一拳将他轰了下去。

    青年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方才站直身子,而这一次他看着弘历等人的目光比刚才凝重了许多,目光往马车后面瞥了一眼后,道:“好身手,你若现在放开我妹妹,我能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们不过四个人,而我们却有十几个,就算身手再好,相信也敌不过那么多人,到时候你们会有什么下场,可就不好说了。”

    弘历冷冷一笑道:“不错,论人手,就算我们有三头六臂也敌不过你们,但你妹妹的命呢,不想要了吗?若还想要的话,就算你们人再多十倍百倍又如何,敢动手吗?你说那么多,无非是想要我害怕,露出破绽,好让后面的人寻机会冲过来擒住我们,不过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机了。”

    弘历的话令青年脸色难看无比,因为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刚才往后看去的那一眼,就是示意随行的那个侍卫掩步到马车后面,伺机动手,没想到竟被弘历瞧破了。

    兆惠掀开车帘往后面看了一眼,果然发现好几个人影,寒脸道:“若不想让你妹妹死的话,就让你的人全部退出去。只要你按我们的话去做,保证不会伤害你妹妹。”

    被弘历挟持着的女子忽地道:“你们想要什么,若是银子的话,我可以让九哥把所有银子都给你们,至于仇怨,我从未见过你,相信不可能有仇。”

    虽然被人拿刀搁在脖子上,但那女子清秀的脸上并未如一般人那样露出害怕之色,反而出奇的冷静。

    弘历瞥了她一眼道:“我们不需要银子,只需你让我们坐在马车里进京,进京之后,我立刻放了你们。”

    “就这么简单?”青年眼中充满了怀疑,若只是进京的话,他们大可以自己去,何必要弄得这么复杂,还挟持人。

    弘历自不会与他解释太多,只是道:“不错,就这么简单,但在入城之时,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们在马车中,否则你妹妹出了事,可别怪我们。”

    青年蹙眉想了一会儿道:“好,我答应你们的要求,但做为交换,你们绝对不要伤害我妹妹。”

    青年的这句话亦证明了布齐他们之间的猜测,这辆马车不仅是朝廷官员的马车,品级更是在三品或以上。

    “一言为定!”扔下这句话,弘历挟持着那女子进到马车中,马车门亦随之关上,令人无法窥探。

    在感觉到马车重新驶动时,弘历轻嘘一口气,第一步总算还顺利,接下来便只要等着进京了,希望也可以与现在这样顺利吧。

    “现在可以将刀放下来了吗?我保证不会逃走。”女子声音将弘历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犹豫了一下后,收起利刃,而女子也如她说的那样,没有逃走,依然静静地坐在位子上,一双犹如乌墨般的眼珠子在弘历等人的脸上来回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她打量众人的时候,布齐亦在打量着她,“你们是朝中哪位官员的家眷?你那个可哥答应我们的要求,也就是说这辆马车可以入城不查,品阶应该不低,但你哥的年纪与阅历,显然不像是身居高位之人。”

    女子犹豫了一下道:“我叫明玉,刚才那位是我的九哥傅恒。此次进京是是奉阿玛之命,特来看望伯父马齐的,这辆马车是阿玛的。”

    明玉的话令布齐等人皆是为之一惊,相信任何一个身在官场之人,都不会没听说过马齐的名字,乃是康熙八年的萌生,历任山西巡抚、左都御史、兵部尚书等等,在胤禛继位后,更是任命其为四大总理事务大臣之一,深得胤禛信任。

    布齐迅速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后道:“我记得马齐大人有两位弟弟,一是富察马武,一是富察李荣保,不知你阿玛是哪位?”

    明玉低一低头道:“李荣保正是我阿玛的名讳。”

    李荣保虽不及其兄马齐这般位高权重,却也同样身居高位,官至二品,他的马车自然不必受审查。

    弘历不止知道马齐,往日里在朝中当差时,还受过他不少指点,在得知明玉是马齐的侄女后,态度比刚才客气了许多,“让明玉格格受惊了,只要一入京我等就立刻离去,保证不会伤害到格格分毫。”

    明玉看了弘历一眼,毫不犹豫地道:“我知道,因为我在你们身上感觉不到杀气。只是我真的很好奇,明明城门就在那里,为何不自己进去,反而要弄得这么麻烦,难不成你们是通缉犯?”

    “我们不是通缉犯,只是有人不希望我们进京罢了。”在说完这句话后,弘历不再多言,静静地感觉着与城门距离的缩短。

    马车一下子多了四个人,比之前重了许多,令得两匹马拉得格外吃力,过了许久方才来到城门前。此时,弘历与兆惠虽然坐在马车中,但仍是紧张地整个身子都躬了起来,一旦出现意外,随时都可以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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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入京

    不过他们担心的意外并没有出现,在傅恒拿出随身所带的令牌后,便直接驶了进去,没人敢要求他们下马车。

    在傅恒的示意下,马车没有直接往马齐的府邸驶去,而是来到一处没什么人的小巷。傅恒下了马车走到弘历他们所在的那辆马车,拉开车门不客气地道:“我已经照约定的带你们进京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弘历正要答应,布齐先一步道:“你们不是要去马齐大人府中吗,正好带我们一起去。”

    傅恒脸色一沉,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违约吗?”

    “表叔,我们不是说好去找……”兆惠刚说了半句,布齐已经抬手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我们不是要违约,只想你们多带一程,好让我们见到马齐大人。”原先按着他们的计划,进京之后是去怡亲王府找允祥的,但布齐在得知这辆马车是去马齐府中时,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城门口到处都有英格布置的暗卫,哪谁又能保证城里门就没有呢,弘历他们的模样已经被那些暗卫知道,只要一露面就会伴随着危险,也许还没等到怡亲王府就被发现了,与之相比,乘在这辆马车中前往马齐府邸则要安全的许多。而且马齐是总理大臣,朝廷重臣,同样可以带着弘历去见胤禛。

    傅恒气急道:“你们这些不守信用的卑鄙小人,想要我带你们去见伯父,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谁知道你们到时候会不会再提其他的要求。”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出来,他最怕的是到时候这些人会对马齐不利。

    “你别无选择!”布齐夺过弘历手中的刀搁在明玉脖子上,冷然道:“带我们去,或是看着你妹妹死,二则其一。”

    看着架在自己妹妹脖子上的刀,傅恒咬牙道:“卑鄙小人!”

    恨归恨,但那把刀却容不得他忽视,可万一引狼入室,害了伯父,祸患岂非更大?

    正自为难时,弘历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道:“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马齐大人,只是有些事需要他帮忙,而且马齐大人也认识我。”

    “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傅恒话音刚落,布齐架在明玉脖子上的刀就收紧了几分,刀锋随时会在那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血痕,“不论是真还是假,你都没有第三个选择之地。”

    明玉突然开口道:“九哥,按着他们的话去做吧,我相信他们不是坏人!”

    “他们若不是坏人就不会拿你来威胁我!”傅恒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但终是妥协了,他自小最疼这个妹妹,怎么着也不能看着她出事,不过在前往马齐府邸的路上,他也是吩咐了手下的人到了底邸后,只要他们一放开明玉,就立刻将他们抓起来,千万别让他们靠近马齐,以免真的出事。

    马车驶出了小巷,往马齐府上驶去,待马车停下后,为免引人注目,布齐将刀从明玉脖子上拿了下来,但依然暗抵在她背后,只要稍有异动,尖锐的刀尖便可以捅进去。

    门房认傅恒与明玉,一看到他们便迎上来道:“恒少爷,格格,你们来了,老爷正在府里呢!”

    傅恒点点头,却不动身,只是转头看着布齐他们,布齐握紧了刀柄,低声道:“走!”

    刚迈了一步,门房便伸手拦住道:“恒少爷,格格,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傅恒快速地转动着脑袋,搪塞道:“他们是阿玛指派给我们的侍从。”

    门房将信将疑地看了弘历等人一眼,看他们一个个脏兮兮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侍从,正待引人进去,眼角意外在明玉背后瞥见一抹不同寻常的寒光,同时也发现跟在后面的丫环一直低着头,身子好像在不停地打哆嗦。

    门房是跟随马齐多年的老人,很快便反应过来,分明是有人胁迫明玉格格,想要趁机混进府中。想到这里,本已经让开的身子再次挡在众人面前,盯着布齐等人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他们尚在府外,一旦动静过大,很容易引来别人的围观,看的人越多,弘历被发现的机率就越大,这显然是布齐他们不愿意见到的,只听他冷声道:“不必多用,带我们去见你家老爷就是了。”

    见事情已经被门房识破,傅恒也不再掩饰,道:“忠伯,他们在进京的路上,胁持了我妹妹,要我带他们来见伯父!”

    忠伯点点头,朝弘历等人喝道:“放肆!我家老爷岂是你这等跳梁小丑能见的。若识相的话现在立刻离去,否则等通知了顺天府尹,你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弘历的话听在忠伯耳中,却是不怀好意,更不肯让他们进去见马齐了,警惕地道:“若是你们再不走,我立刻便去通知府天府尹,你们统统抓进来。”

    他们围在府门前却不进去的情景,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好奇地张望着,布齐有些急燥地朝傅恒道:“想要你妹妹活命的话,就立刻让他让开!”

    “你们不要伤害我妹妹!忠伯……”傅恒看着忠伯,显然是想让他先顺从布齐的意思让开,忠伯犹豫了一下,缓缓点头道:“好,我放你们进去,但你们最好不要耍花招,否则休想逃走!”

    这般说着,他慢慢往府门走去,弘历等人则跟在他后面,一道进了府邸,想到很快便能见到马齐,弘历与兆惠等人均是一阵激动,半年的逃亡生涯终于要划上一个终点,他们将在这里夺回曾经失去的一切!

    见他们进了府,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哄然散去,而其中有一个头戴竹笠的人在停顿了一下后,快步往某处走去。

    且说弘历他们挟持着明玉一路来到正厅,忠伯道:“你们且等着,我去请老爷过来。”

    不等忠伯迈步,弘历已是道:“不敢劳马齐大人辛苦过来,还是我们直接去见更好一些,请忠伯带路。”

    忠伯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道:“不行,老爷不喜欢别人突然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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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 马齐

    兆惠在一旁冷笑道:“究竟是马齐大人不喜欢别人突然打扰,还是你根本就想带你家老爷离去,然后让顺天府尹派兵将这里重重包围!”

    被人看破了心思的忠伯脸色极不好看,而是傅恒更是震惊不已,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总是可以在不动声色间看破别人的心思。

    正自僵持之时,一个面容清癯的老者走了进来,“老忠,何事在这里喧闹?”

    一看到来人,忠伯连忙走过去,护在其面前道:“老爷小心,有人挟持了明玉格格,说要见老爷您。”

    “挟持明玉?”老者陡然一惊,连忙抬目望去,当他看到转过身来的弘历时,整个人如遭雷击,无法思索,只是死死盯着弘历,犹如见鬼一般。而事实上,也确实与见鬼无异。虽然脸上多了一条疤,但他绝对不会认错,这个人……这个人分明就是……

    弘历刚走了几步,傅恒与他的那些侍从立刻快步拦在他面前,喝道:“站住,不要再靠近!”

    这一次,弘历出奇地配合,依言停下脚步,不过目光却未从马齐脸上移开,“马齐大人,不认识我了吗?”

    马齐几次张口,总算勉强说出一句还算完整的话来,不过也仅仅只有三个字而已,“你……你……你没死?”

    他没有问弘历是人是鬼,因为鬼不可能有影子,不可能有这样真实的血肉,唯一的解释就是弘历根本没死。

    弘历迎着他的目光,颔首道:“是,我没死!”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话说到一半,马齐却突然止住了声音,因为他意识到现在这个情况并不适合说太多。

    但仅仅是这些,已经足够令其他人震惊的了,傅恒第一个道:“伯父,你认识他们?”

    “是。”随着这个字,马齐长出了一口气,神色看着平静了一些,但心中的惊涛骇浪却远未平息。

    此时,布齐已经收起了刀,将明玉推到傅恒身边,“刚才多有冒犯,请勿见怪。”

    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去追究他们胁持明玉之事,所以人都在奇怪同一件事,为何马齐会认识这个叫化子一样的人,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还颇为熟悉,真是奇怪。

    不等他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马齐已经道:“傅恒、明玉,你们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让忠伯先带你们下去安顿吧。”

    傅恒知道马齐是想支开他们,却也不能说什么,只得与明玉一起下去,至于其他人也被遣了出去,屋中只剩下马齐与弘历四人。

    在没有外人后,马齐拍袖跪地道:“老臣参见太子爷,太子爷吉祥!”

    “马齐大人快快请起。”虽然弘历这般说着,但马齐还是坚持把礼行完后再起来。

    随后兆惠、阿桂还有布齐分别行礼,在听得布齐名字时,马齐已经花白的眉头一挑道:“你就是中途逃跑的郑州府知州布齐?”

    布齐没想到马齐连这件事也知道了,赶紧答道:“回老大人的话,正是下官,但下官逃跑乃是情非得已,而且下官也并不曾如杨应熊说的那样贪赃枉法。”

    “这个待会儿再说。”马齐随口说了一句后,再次将目光放在弘历身上,“太子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明明没死,却一直到现在才回京?而且还与傅恒他们在一起?”

    “此事说来话长。”这般说着,弘历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从福州开始,一直到进京再辗转郑州,一直说了许久方才说完。

    即使是马齐这种久经宦海之人,在听得弘时的残暴与无法无天时亦不禁为之色变。这段时间,他看着弘时做事尚算认真,而之前群臣举荐立太子时,他态度甚是谦虚,一时说以自己的德行,不配为太子;还以为他长进懂事了,没想到一切均是假像。真实的弘时不仅没有任何改变,反而一心想要谋夺太子之位,为此甚至不惜杀害自己的亲兄弟。

    在听弘历说完后,马齐道:“之前皇上已经查出福州的事是有人在背后cao控,并非天灾,之后查到是阿其那所为,没想到原来这件事定亲王也参与其中。之后得知太子爷没死后,还追杀太子爷,甚至连城门都不让太子爷进,实在是太过份了!幸好太子爷吉人天相,才没有让他的奸计得逞。”

    阿桂在一旁好奇地道:“老大人,阿其那是谁?”在满语中阿其那是狗的意思,怎么会有人叫这样的名字。

    马齐解释道:“阿其那就是从前的八阿哥允禩,皇上在查到他的所作所为后,责令其改名为阿其那,终生圈禁,后来他在圈禁中死了。”话音一顿,瞥了布齐一眼道:“这么说来,就是救走你的就是太子爷等人?”

    “是,杨应熊一边截下下官送往朝廷的奏折,一边故意弹劾下官,好让下官自顾不瑕,之后为了永绝后患,还故意说下官得了疯病,让一名大夫随行,实际上他早就买通了衙差与那大夫,要置下官于死地,若非太子爷冒险将下官救出来,下官此时早已化为一堆白骨。”

    “那拉氏一族一直在朝中表现低调,想不到背地里如此嚣张无忌,连太子爷与朝廷命官也敢暗杀,简直是目无王法!”说到后面,马齐怒不可遏,用力拍在扶手上。

    此时,弘历起身朝马齐长揖一礼道:“还望老大人能助弘历一臂之力,让弘历可以入宫觐见皇阿玛,并将奸人绳之以法!”

    马齐虽然已有七十岁,动作却不慢,弘历刚揖身他便侧身让开,惶恐地道:“太子爷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一切都是老臣该做的。待老臣换好朝服后,立刻陪同太子爷进京。”

    “一切都拜托老大人了。”这般说着,弘历轻轻地松了口气,想到立刻可以见到皇阿玛,本该激动的心情却出奇地平静,甚至于有一丝丝悲哀,皇阿玛若知道了弘时的为人,一定会很难过的。

    皇阿玛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兄弟相残,可有些事注定无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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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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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介绍:
她为保家人周全狠心抛弃青梅竹马的恋人入宫选秀,盼能一朝选在君王侧,结果却阴差阳错成了四阿哥胤禛身边的一名格格,从此卑微、荣耀、欢喜、绝望都系于胤禛之身。
康熙四十三年至雍正元年,她陪了他整整十九年最终踏上至高无上的宝座,然,换来的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杀局。
当繁花落尽,他与她还剩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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