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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章 孰赢孰输

    这个时候,外头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不论是允礼还是葛尔丹这边,都不断有人受伤,鲜血洒落在地,令这间客栈蒙上了一层令人心惊的血色。

    秋水剑在允祥手里变得诡异莫测,令人防不胜防,与他对战的葛尔丹武功也确实了得,凭着一把弯刀与允祥斗得难分胜负。

    葛尔丹虽然刚一来便损兵折将,但人数还是占优,不一会儿,形势便成了一边倒,除了索里与阿衡几人还在苦苦支撑之外,余下那些人已经受伤倒地,而他们一倒,索里等人所受的压力骤然倍增,不多时便被准葛尔那些人所制,一时间,只剩下允祥尚在与葛尔丹打斗。

    似乎是因为索里他们几人被制,自觉逃生无望,允祥的剑法开始凌乱起来,露出一个又一个破绽,令葛尔丹渐渐开始占据上风,并且逐渐将这种上风变成压倒xing的优势。

    “铛!”随着秋水剑的落地,最后一场战斗也结束了,葛尔丹弯刀指着允礼的胸口冷冷道:“结束了!”

    允礼清俊无铸的容颜一瞬间失尽了血色,变得惨白一片,喃喃道:“想不到……想不到最终还是输了。”

    制住了允礼,葛尔丹心情大好,大笑道:“果郡王,你输了,本王早就说过,凭这些人想与本王斗,根本就是痴心妄想,不过……”说到这里,葛尔丹笑声骤然一停,冷声道:“巴图,去看看他手里是否藏着袖箭?”

    巴图依言上前,允礼面上掠过一丝紧张之意,手刚一动,抵在胸口的刀便立刻往前递了两分,触到了他的衣裳,“果郡王,刀剑无眼,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乱动。”

    允祥无奈地停下动作,任由巴图搜查他的双手,并将他藏在袖中的袖箭解了下来,而此时,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惨白。

    看着那两套袖箭,葛尔丹冷笑道:“看来你已经没有故计重施的机会了,而本王也可以向果郡王你报一箭之恨了!”说罢,他突然扬声道:“夫人,你若再不出来,本王就要派人上去请了。”

    在葛尔丹话音落下后不久,最后一间天字号房的房门缓缓打开,凌若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浑身发颤的萍儿。

    看到凌若出来,葛尔丹露出一丝笑容,“夫人这几日辛苦了,本王这就带你回准葛尔,以后都不会有人来烦扰夫人。”说到这里,他目光一转,落在巴图身上,“还不快去将夫人扶下来。”

    “慢着!”凌若看了一眼受制于人的允礼后,对葛尔丹道:“你要的无非是我,我随你回去便是了,但你必须得放了十七爷。”

    “不可能!”葛尔丹断然拒绝道:“本王不止要带走你,也要带走他!”允礼在他眼皮子底下带走人,又伤了他,他怎可能放过允礼。

    “你若不放十七爷,我是不会跟你走的。”说完这句,凌若拔下髻上的簪子抵在喉间漠然道:“二择其一,没有其它路可让你选。”

    葛尔丹瞳孔微缩,冷声道:“你要是死了,腹中孩子可也就一起没命了,好不容易才保到现在,你舍得吗?”

    他的话令凌若手一松,但很快便再次握紧,“董大夫说过,这个孩子就算生下来也未必能活,我当时就想与这个孩子一起去死,是你不让我死。那现在,你认为这根簪子我会不会刺下去?”

    其实到了现在,凌若还有许多事未解,不愿就这么去死,但允礼她是必须要救的,允礼为她做了许多,她绝对不能让允礼出事。

    “你威胁本王?!”葛尔丹神色不善地盯着凌若,他既不想让凌若出事,又不愿放了允礼,一时间倒真是有些难办。

    凌若漠然道:“就当是威胁吧,那汗王到底是放还是不放?”

    “你不要bi本王!”在与凌若说话的时候,葛尔丹的目光却是落在凌若身后的萍儿身上,令萍儿颤抖得比刚才更加利害,她读懂了葛尔丹眼神里的意思,是要她……

    如果自己听了他的话,他应该不会对自己怎样,会让自己继续留在主子身边侍候,可是主子这边就难以交待了。

    萍儿只是挣扎了一会儿便有了决定,并没有什么好难交待的,真正说起来,葛尔丹才是买她的人,才是她的主子,她听葛尔丹的话并没有错。再说,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凌若对她又不好,她又何必为了凌若去犯险,只有蠢人才会这么做。

    就在萍儿准备挪步的时候,一直被葛尔丹拿刀抵着胸口的允礼竟然迎着锋利无比的刀尖欺身而上,简直就像不要命一样。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大跳,凌若更是惊呼道:“不可!”

    想像是中尖刀没入胸口,鲜血直流的场面并没有发生,葛尔丹是第一个感觉到不对的,因为刀在刺破衣裳后就受到了阻力,无法再刺进去,当葛尔丹准备收回护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允礼用力扣在他握刀那只手的手腕上,趁他松手之际,将刀夺过去,并反架在葛尔丹的脖子上。

    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形势便完全逆转了过来,刀落在允礼手上,被制的那个人变成了葛尔丹。

    葛尔丹最先反应过来,低头盯着脖子上的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为什么,为什么会一下子变成这样?

    巴图等人在回过神后,连忙喝道:“放开汗王!”

    允礼没有理会巴图,只是盯着葛尔丹道:“汗王,让你的人全部把刀放下,否则要是伤了你就不好了。”

    “休想!”葛尔丹刚说出这两个字,便感觉脖子一寒,刀锋的森冷一直渗入到皮肤之中,但葛尔丹也是硬气之人,愣是不再说一个字,还是巴图他们看到葛尔丹脖子流,慌张地道:“你不要伤害汗王,我们将刀放下就是了。”

    看到巴图他们将刀放下,葛尔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侧目盯着允礼道:“为什么刚才你会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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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 离开

    允礼微微一笑,道:“汗王以为本王真会打没把握的仗吗?我既然会在这里等你,就必然有办法赢你。刚才本王是故意让你制住,让你以为胜眷在握,掉以轻心,只有这样,本王才有机会反制你。想要对于你们,只需要一个办法,那就是制住你,相信没有一个人会拿汗王的性命来冒险。至于你的刀没有伤到本王,是因为本王里面穿了一件皇上赏赐铁金丝软甲,除非是火枪,否则任何刀剑都没有割破刺穿它。”

    听着允礼这番话,凌若长长舒了口气,她刚才真以为允礼失败了,幸好,幸好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主子您小心。”看到凌若身子轻晃,萍儿连忙扶住她。如今是允礼占了上风,萍儿自然不会再帮葛尔丹做事,不过她心里也是一阵庆幸,如果刚才果郡王再晚一会动手,她就要铸下大错了。

    “你好卑鄙!”葛尔丹咬牙切齿地骂着,千防万防,想不到还是着了当,实在是可恶!

    对于葛尔丹的斥骂,允礼根本不为所动,成王败寇,失败的人根本没资格说任何话。索里受允礼之命,打开客栈的门,将东西收拾好,放到停在门口的马车上。

    而随着客栈大门的打开,胜负已然分出,葛尔丹再一次输给了允礼,输给了他这个宿敌。

    另一边,巴图盯着允礼手上的刀焦灼地道:“果郡王,你千万不要伤害汗王,否则我可以保证,不止你们会死在这里,整个白马镇的人也会跟着陪葬,一个不留。”

    见他拿整个白马镇来威胁,允礼冷冷道:“只要我们安全离开这里,本王自然会放了他。

    僵持了一会儿后,索里命萍儿扶着凌若下楼去到马车中,随后道:“王爷,全部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允礼微一点头道:“既是这样,那我们走吧。”这般说着,架在葛尔丹脖子上的刀却始终没有搁下的意思,令巴图等人大惊,“都已经让你们走了,为何还不放了汗王?”

    “只怕本王这边刚放了,你们就会将本王抓回去,这个险,本王可冒不得。所以,唯有请汗王护送我们一程了。至于你们,若敢跟着来,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听得允礼这番话,葛尔丹的神色比刚才更加难看,虽然允礼口里说会放他,但他却从中听到了一丝杀意,若他没猜错的话,一旦安全之后,允礼会立刻杀了自己,这样一来,没有了汗王的准葛尔就会大乱,哪怕后面选出了新汗王,也会有许多矛盾。而大清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出兵征讨,收服准葛尔。

    不行,他绝对不能让准葛尔毁在自己的手里,他一定要设法逃脱,他不能死!随着这个念头在心底疯狂的滋生,葛尔丹眸中亦染上了一丝疯狂之意。

    想要活命,就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

    在车轱辘刚刚开始转动的时候,葛尔丹以极快的速度抬起双手握住刀锋,在满手的鲜血中,死死握着刀,不让刀被允礼所控。

    巴图等人看到这一幕,不必葛尔丹吩咐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虽然手里没刀,但突然冲上去,带着伤骑在马上的阿衡等人看到这一幕,想要折回去与他们撕杀,允礼摇摇头,带着一丝遗憾,松开了握刀的手,而葛尔丹趁这个机会立刻滚下马车,摆脱允礼的控制。

    “追,给本王把他们抓回来!”葛尔丹不顾手上的伤,面目狰狞地盯着加快速度的马车。两次,一边两次他都败在允礼手里,而且两次都负伤,这种挫败感,令他无法忍受。

    诸人依言去追,可是没有了马的他们,如何追得上,反而越离越远,在马车即将离开视线范围时,一个清越的声音远远传来,“葛尔丹,你若敢屠镇,不论皇上是否会出兵征讨准葛尔,本王都保证,你屠大清多少人,本王就双倍屠你准葛尔多少人!”

    听着这个声音,葛尔丹握紧满是鲜血的双手,用力一捶地面,面容扭曲地道:“爱新觉罗?允礼是吗?好!真是很好!”

    “汗王,属下扶您回去!”巴图手还没碰到葛尔丹,便被他用力甩开,“本王双腿没废,不用你扶!还有,本王说要回去了吗?”不等巴图问,葛尔丹已经一字一句道:“给本王杀!将白马镇所有人全部杀光!”

    接连失利,已经令葛尔丹失去了理智,此刻的他犹如一头令人惧怕的野兽。

    他的话令巴图失色,劝阻道:“汗王,这些百姓并不曾与果郡王相关,更不曾与我们为敌,如此屠杀他们是否有些太过份了?”

    葛尔丹尚未说话,刚才在打斗中伤了腿的一人已是恶声道:“什么过份,巴图,你脑子不清楚了是吗?这些人都是大清的人,从他们一生下来开始,就是我们的敌人,屠杀他们是理所当然的事!”

    在准葛尔部落中,许多人都对大清抱有强烈的敌视,而且嗜杀成xing,凡遇到大清之人,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因为在他们看来,满族与他们一样,都是番邦异族,可是满族却占据了富庶且物资丰饶的中原称王称帝,而他们却只能窝在准葛尔一地,除了牛羊马之外什么都没有。

    只是一直以来,葛尔丹强行约束,令他们不敢肆意妄为,而今葛尔丹亲自下令,他们自然求之不得。

    “汗王,您一直以来都命令属下等人不得残杀无辜,常说为君为臣者皆不应杀戳太重,否则易被天道所不容,还有刚才果郡王说过,若我们今日屠镇,来日,他一定双倍相屠。”说到此处,巴图单膝及地道:“属下斗胆,请汗王三思!”

    他不提尚好,一提此事,葛尔丹脸颊一阵抽搐,冷言道:“照你这么说,本王就该听他的话吗?”

    “属下并非此意,只是……”巴图刚说到一半,葛尔丹便用力挥手,将手中的鲜血溅的满地都是,“他若敢来屠我们准葛尔的子民,本王第一个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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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屠镇

    葛尔丹一边说着,一边走回到客栈,鲜血不断从手掌滴下,一直滴了一路,令葛尔丹看起来就像从地狱来的恶鬼一样,待进到客栈后,葛尔丹指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些人道:“这么多年来,本王一直都不愿残杀无辜,但今日允礼欺人太甚。巴图,你自己看看,允礼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若就此退去,我该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待,如何向整个准葛尔的子民交待。”

    允礼抹在箭上的是剧毒,经过刚才那一段时间,已是彻底毒发,绝了他们的生机。

    巴图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硬着头皮道:“属下明白汗王的愤怒,但杀他们的是果郡王,与白马镇的百姓无关,还请汗王饶恕他们。”

    “不行!”刚才说话的那人第一个反对,满脸戾气地道:“巴图,你一直替那些jian民说话,是不是你早已与大清私通,背叛了汗王!”

    巴图脸色一寒,恼怒地道:“我对汗王忠心耿耿,岂会背叛汗王,你休要在那里胡说!”

    “好了!”葛尔丹攥紧了双手,目光从巴图脸上扫过,厉声道:“传本王命令,杀尽白马镇所有人,一个不许留!”

    望着葛尔丹狠厉的面容,巴图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论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一切,已成定局……

    这一夜,白马镇化为修罗地狱,不论男女老幼,全部屠杀怠尽,无一人生还。当他们离开的时候,白马镇已经变成了一座空镇,再无一丝人声。

    允礼,本王不会就此放过你的,一定一定要杀了你!

    在葛尔丹屠镇的时候,允礼他们已经远离的白马镇,萍儿一直在张望后面,确定没有人追来后,拍着胸口道:“太好了,这次终于是安全了,亏得十七爷为了跟葛尔丹一决胜负,让索里把他们的马都赶跑了,让他们现在无马可骑,否则咱们现在就危险了。”

    听得萍儿的话,凌若微微一笑,道:“你真以为十七爷是为了一决胜负,才将他们的马赶跑的吗?”

    “难道不是吗?”面对萍儿的反问,凌若瞥了坐在对面的允礼一眼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十七爷应该早就料到葛尔丹不会束手就擒,很可能会拼着受伤来挣脱胁持,所以一早便将他们的马赶跑了,让他们无法可追。”

    萍儿眨着眼,犹如在听天书一般,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带着仰慕憧憬之意道:“主子的意思是说,十七爷什么都料到了?”

    “不错,十七爷早早便料好了两条路,一条是胁持葛尔丹,然后趁机杀了他;另一条便是被葛尔丹逃脱,但我们依然能够逃离白马镇。”凌若心里对允礼也是佩服之至,他不止料到葛尔丹所有举动,还在不动声色间定下了相应的对策,在那种情况下,将自己毫发无伤地带离白马镇。

    “十七爷事事皆能料敌先机,实在让奴婢佩服之至!”在含羞带怯地看着允礼同时,萍儿亦再一次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动手,否则真是后悔莫及了。眼下,他们已经摆脱了葛尔丹,应该可以顺利回京,到时候,她就跟主子请求留在王府中侍候十七爷;相信这世间,再也寻不出一个比十七爷更好的男子了。

    且不提萍儿在那里想什么,凌若见自己与萍儿说了半晌,允礼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始终都是一副神色凝重的样子,不解地道:“十七爷,你在想什么?”

    允礼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道:“臣在想白马镇的那些百姓。”

    “无端端地想他们做什么?”在萍儿茫然不解的时候,凌若已是猜到了几分,道:“十七爷是否担心葛尔丹因为没抓到我们,会拿白马镇的百姓泄愤?”

    “不错,这次臣虽然用计逃脱,但葛尔丹盛怒之下,只怕会做出一些过激的言语,虽然刚才臣已经说了狠话,但恐怕镇不住葛尔丹的杀戳之心。若白马镇的百姓真因为臣而惨死,臣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凌若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良久方道:“十七爷也是迫不得已才会这么做,说起来,真正该不安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一切祸端皆是因我而起,我才是那个罪人。”

    允礼闻言,连忙道:“娘娘千万莫要这么说,是臣思虑不周,未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来。”

    “能够在那种情况下全身而退,已是很为难了,若换了是我,只怕早已落在葛尔丹的手里。说起来,刚才十七爷可是连我也给瞒住了,以为你真的不敌葛尔丹,被他制住。”

    萍儿趁机道:“是啊是啊,奴婢当时担心的不得了,就怕十七爷会有什么不测,幸好十七爷吉人天相,平安无事。”

    允礼低一低头道:“瞒骗娘娘,实在是情非得已。如果事先将计划告诉娘娘,只怕会被葛尔丹瞧出破绽来,功亏一篑。臣知道,凭着臣手上那些人,还有良莠不齐的驿站官兵,就算用了使毒这样的手段,也不可能拉平彼此间的差距,想要反败为胜,只能是出奇不意。葛尔丹在制住臣之后,一定会放松警惕,而与娘娘说话,更是进一步分散他的注意力,这样一来,臣便有了可趁之机,不过也多亏了身上这件金丝软甲,否则未必能这么顺利。”

    见允礼只顾着与凌若说话,不理会自己,萍儿心中暗恼,却是不能表露出来,只好别过头道:“主子,汗王……葛尔丹真的会屠镇吗?”

    “我也不知道。”虽然和卓曾与她说过葛尔丹的为人,说其从不滥杀无辜,但这一次葛尔丹吃了这么大的亏,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实在难以预料。

    允礼冷声道:“他若不做便罢,若是做了,我必如之前说的那样,双倍奉还!”

    时间在车轮滚动中渐渐逝去,因为这一次有马车,不像之前骑马那样颠簸,所以他们有时间赶路,直至离边关数百里后方才放缓了脚步,而这个时候,白马镇的消息也传了出来,葛尔丹竟然真的屠镇,杀光了白马镇的所有百姓,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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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饺子

    而这件事也令允礼责不已,哪怕凌若多番开解,也无法使他释怀,终是有一个结横在心中,除非可以踏平准葛尔,否则永难解开。

    在赶往京城的途中,允礼也知道了凌若胎儿所存在的问题,所以每到一地,允礼都会延请当地最有名的大夫,为凌若诊安胎,虽然大多数号称神医的大夫医术不外如是,诊不出凌若腹中胎儿的问题,但他仍是坚持如此,不愿放弃。

    此时已是年三十除夕夜,马上就要过年了,好不容易找了一间尚开着的客栈安置好后,允礼便向店小二打听此处有何好大夫,在得知城东头那边有一位陆大夫药到病除后,便命索里赶紧去请来。

    陆大夫的医术果然不凡,除了董大夫之外,他是第一个诊出凌若的胎儿有问题的,当允礼问他可有救治之法时,他的说法与董大夫相差不大,都说五月是最关键的时候,若能挨过,这个孩子有很大可能生下来,但能否活着就是未知之数。不过他并没有劝凌若放弃这个孩子,因为到了现在,小产太过危险,一个不甚,就会令母体大出血,到时候一尸两命。

    在开方子的时候,陆大夫道:“你们若是不急着走的话,就在这里多停留一阵,让我为尊夫人多调理一阵,这样对胎儿更有利一些,不过最终能不能生下来,就要看天意了。”

    面对陆大夫的误会,允礼不便多说,只是含糊地应着,在送陆大夫离开后,允礼方道:“他们不知娘娘身份,所以胡言乱语,还请娘娘不要见怪。”

    “无妨。”凌若摆摆手,起身看着窗外细细飘着的雪花道:“看来这次得在此处过年了。”

    允礼走到她身边,感慨道:“原本皇上让臣出使准葛尔,是想将静悦公主带回去一道过年,岂料在出京的时候,额娘突然得了急病,皇上休谅就让臣在京中多待了几日,好不容易到了准葛尔,却又得知静悦公主已经不在了。”

    “世上有许多事,都由不得人来算计。”凌若淡淡地道:“若当时皇上不曾执意让涵烟和亲准葛尔,涵烟就不会死。”

    虽然凌若的语气很平淡,但允礼还是感觉到一丝不悦,知她对于涵烟惨死这事,仍难以介怀,“皇上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若是早知道葛尔丹狼子野心,臣相信皇上一定不会这么做。”

    “我知道,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死去的人不会复活,涵烟如是,弘历亦如是。”望着漫天细细的雪花,凌若的心就与这雪花一样冰凉,她这一辈子,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多到她几乎都要记不住了。

    见她提到弘历,允礼沉默了一会儿道:“娘娘还在怪皇上吗?”

    凌若沉默了一会儿道:“若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臣信!”见允礼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两个字,令凌若为之莞尔,她不再说话,只是与允礼一道静静看着飘落的雪花。

    夜间,凌若在用饭时,索里突然端了一碗水饺上来,在行了个礼后道:“这是王爷特意命属下端给娘娘的,说今儿个是年三十,必得吃过饺子才算过年。”

    “十七爷有心了。”在命萍儿接过饺子后,她道:“索里,去将你家王爷请来一起吃饺子吧,人多一些才热闹。”

    索里低着头道:“王爷说请娘娘先用,他还有事,晚些再吃。”

    “这时候有什么事?”这般说着,凌若忽地神色一凝,紧张地道:“难道葛尔丹的人又追来了吗?”

    索里闻言连忙道:“葛尔丹并没有追来,娘娘不必担心。王爷他只是……”

    见索里吞吞吐吐地,萍儿忍不住催促道:“十七爷到底在忙什么事,为何忙得连饺子也没时间吃?”

    索里见瞒不过,只得道:“其实这碗饺子是王爷亲手做的,此刻王爷还在厨房里揉面,所以不能过来。”

    听闻饺子是允礼亲手所做,凌若甚是惊讶,思忖片刻后,让萍儿扶着她去了厨房,果见允礼卷着袖子,正在里头揉面,在他手边还放着一些个包好的饺子。

    允礼看到凌若进来,微微一怔,旋即便摇头道:“不必问了,定是索里告诉娘娘的。”

    凌若笑笑道:“这也没什么,不过王爷会亲自下厨,可真是让人吃惊。”

    允礼停下手里的动作,感慨道:“小的时候,每到年三十,额娘都会亲手做一碗饺子给臣吃,说只有吃了饺子才算过年,后来臣长大了,就换成臣做饺子给额娘吃,可惜今年不能陪在额娘身边,要让她老人家独自一人过年了。”

    “十七爷也是迫不得已,相信勤太妃会体谅的。”凌若一边说着,一边取过一个已经擀好的饺子皮,将馅包好后捏在一起。

    她这个动作令允礼有些意外,道:“娘娘也会包饺子吗?”

    “十七爷真当我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之人吗?”轻笑过后,凌若脸上浮起一丝怀念之色,“以前在家中时,所有人都靠着阿玛一个人的俸银度日,兄长还要读书,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根本没有多余的闲银请下人,什么事都得自己来,包个饺子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不过看这面和馅,还能包许多饺子,这如何吃得完?”

    “吃不完便分给索里他们,总不会浪费了。”这般说着允礼不再说话,低头继续揉面,揉好的面则擀成饺子皮;至于凌若则不断取过饺子皮包成一个个饺子,萍儿见自己空着不合适,也帮着一道包饺子,在三人的通力合作下,不到半个时辰便所有的面与馅都包完了。

    在命萍儿去烧水的时候,允礼忽地想起一事来道:“对了,刚才臣让索里端上去的饺子,味道可还好?”

    凌若一怔,随即轻笑道:“那饺子现在还放在房里呢,干脆等这里的饺子开了之后一道吃吧。”

    允礼点头,在饺子煮好之后,让索里将所有人都唤进来,他亲自给每人盛了一碗饺子,道:“今儿个是年三十,本该是与家人聚在一起的日子,可是我们现在身在外地,无法与家人相聚,只能吃一碗饺子算做过年;待得回京之后,本王再好好犒赏!不过,在此之前,你们每一个人都要打醒十二万分精神,保护好娘娘,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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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雍正五年

    以索里为首的诸人皆跪下道:“属下等人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娘娘与王爷,死而后已!”

    看着跪在身前的诸人,允礼重重点头,说出一个字来,“好!”

    待其他人都端着碗出去后,允礼又盛了一碗放在凌若面前,恭谨地道:“娘娘请用。”

    凌若点头,正待要吃,见允礼还站在一旁,逐道:“十七爷也坐下一道吃吧。”

    “臣不饿,还是娘娘先用!”允礼话音未落,凌若已是不由分说地道:“让你坐着便坐着,否则我也不吃了。”见她这样说,允礼只得依言坐下,凌若见状,道:“萍儿,去给十七爷盛一碗饺子来。”

    凌若在咬了一口饺子后,赞道:“这饺子皮很有韧xing,馅也很香,吃起来甚是美味。”

    面对凌若的夸奖,允礼温然一笑道:“娘娘喜欢便好。”

    正自这个时候,外头突然传来“呯”的一声轻响,随后又是连着好几声,出去一看,却是有人家正在燃放烟花,漆黑的夜空中,不时有一朵朵的烟花绽放,随即凋谢,虽然只有一刹那,但那份绚烂到极处的美却令人久久难忘。

    这里的烟花并不多,只一会儿功夫便放完了,看着重新沉寂下来的夜空,允礼有些感慨地道:“以往在京城时,这烟花每次都要放到半夜才歇。”

    凌若袖着袖间的花纹道:“这里不过是一个小城,哪能如京城一般繁华,不过与之相比,我倒更喜欢此处的平淡,若可以在这里安度一生,未必不是福气。”

    允礼侧目看着凌若道:“是因为皇上吗?”

    凌若微微摇头道:“说不上是因为谁,是我自己觉得累了,自入王府之后,就一直在因为各种各样的事争斗,几乎少有太平的日子正是在这样的争斗中,我失去了霁月,失去了弘历。”

    不知为何,流露在凌若脸上的哀色令允礼心口有些发闷,移开目光道:“但娘娘还有皇上,皇上待娘娘一向都是极好的。”

    “或许吧。”凌若随口答了一句,不欲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说下去,转而道:“对了,我记得十七爷似乎至今没有成亲,算起来十七爷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何迟迟不成亲,勤太妃没有催你吗?”

    一听到这个,萍儿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身份尊贵,俊逸番茄的十七爷居然还没有成亲?

    允礼微有些尴尬,道:“以前皇阿玛在世时,曾为臣指过一门亲事,无奈那家姑娘还未过门便得急病死了,之后皇阿玛身子不好,臣自己也没这个心思,便一直拖到现在,额娘倒是催过几次,雍正二年皇上选秀的时候,额娘当时便想请皇上为臣指一门亲事,臣没有答应。”

    他的话令凌若更加不解,“为何?难道十七爷不想早日成家立室吗?”

    允礼的神色比刚才更加尴尬,轻咳一声,俊脸微红地道:“既是相伴一生之人,便该情投意合,若是随意娶一人,夫妻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却相伴一生,臣觉得,对彼此都是一种折磨。”

    允礼的话令凌若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方叹道:“情投意合,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太难,世间那么多对夫妻,真正因为情投意合而结为夫妻的又能有几对。多数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萍儿在一旁轻声道:“十七爷如此出色,相信凡是身为女子者,皆会为十七爷倾倒。”

    面对萍儿的话,允礼赦然一笑道:“本王不求倾倒那么多,只求倾倒一个能够让本王心动的女子会足够了,就不知道本王是否有这个福气,能寻到一个情投意合之人。”

    萍儿连忙道:“王爷福泽深厚,一定会寻到的。”

    “一切顺其自然吧。”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为何,允礼的目光落在凌若身上,不过很快便移开。

    如蝴蝶飞过,振翅无痕……

    翌日,是正月初一,亦是雍正五年的头一日,与往年一样,胤禛在在太和殿内赐宴,与王公百官共贺新年,称为太和殿筵席。

    天刚亮时,文武百官便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进入宫门,在太和殿外,按品级尊卑,东西各站十八排,等候皇帝御驾亲临。

    虽然站了许多人,但整个太和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直至胤禛御驾出现,钟鼓齐鸣之中,所有人拍袖跪地,齐声恭迎圣驾。

    胤禛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怎么好,在其身后还跟着弘时,待胤禛坐在宝座后,百官再次朝拜,行三跪九叩大礼,说着圣体安康,国运昌隆之类的话。

    在接受百官朝贺后,胤禛命四喜传旨赐宴,在宴席中,胤禛只是少少动了几筷便不吃了,坐在底下的弘时见状上前关切地道:“皇阿玛,可是菜式不合您胃口,不如儿臣让御膳房重新坐几道菜送来?”

    胤禛摆摆手道:“不必了,朕没胃口,不想吃。”

    看着满桌子几乎原封未动的菜,弘时劝道:“皇阿玛,您这些天吃的一日比一日少,再这样下去,可怎生是好,您还是再吃两口吧。”

    四喜也在一旁跟着劝,“是啊,皇上,您就再吃几口吧。”

    “朕没事,你们不必担心。”说罢,胤禛对弘时道:“朕觉着有些累,就由你代朕去向百官敬酒吧。”

    胤禛的话令弘时心头一阵狂跳,在太和殿筵席中,皇帝会向百官敬酒,以犒赏他们以往那一年的辛劳,若是立了太子,皇帝有时会让太子代为敬酒,但还从来没有说让一位阿哥代为敬酒的事。眼下皇阿玛这么做,是不是已经准备要立自己为太子了?若真是这样,那就不枉他这段时间的辛劳。

    弘时忍着心中的激动道:“儿臣遵命!”

    当百官看到他来敬酒时,均有些惊讶,不过旋即复如常态,自从太子爷去了之后,皇上膝下便只有三位阿哥,而在这三位阿哥当中,最有资格继位的,莫过于定亲王弘时,而今皇上让他敬酒,看来是准备传位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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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 圣心

    在想明白了这一点后,那些官员对于前来敬酒的弘时态度异常恭谨,不敢有一丝怠慢。也是,哪个敢得罪未来的太子爷乃是皇帝呢!

    在这场筵席结束后,弘时来到坤宁宫,那拉氏正在吩咐内务府总管关于晚上家宴一事,凌若一死,后宫之中,再无人可与她相争,后宫大权自然毫无例外地落回到她手中。

    那拉氏拨着弄着指间的翡翠戒指道:“皇上如今身子不好,记得呈给皇上的菜式一定要清淡易消化,知道吗?”

    钱莫多低头答应道:“奴才记下了。”

    那拉氏看到了弘时,逐朝钱莫多挥一挥手道:“行了,下去准备吧。”

    “奴才告退。”钱莫多依言退下,在经过弘时身边时,朝他打了个千儿道:“奴才给二阿哥请安,二阿哥吉祥。”

    弘时微一点头,在钱莫我退出正殿后,他一拍袖子朝那拉氏行礼道:“儿臣给皇额娘请安,恭祝皇额娘在新的一年里凤体安康,千岁千岁千千岁!”

    “乖,起来吧。”在示意弘时坐下后,那拉氏微笑道:“太和殿那边的筵席散了吗?”

    “是,百官皆已经回去了,儿臣想着晚上还有家宴,来来回回的麻烦,便不回去了,正好先来给皇额娘请个安。”

    “皇额娘知道你孝顺。”这般说了一句后,那拉氏又道:“趁着现在无事,与本宫说说刚才太和殿上的情况,是否很热闹,还有皇上,一切可都还好?”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那拉氏声音里透着一丝担心。

    “皇阿玛还是与原先一样,没什么胃口,不过刚才在筵席上,皇阿玛让儿臣代他向百官敬酒。”弘时的话令那拉氏瞳孔微缩,旋即露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意来,“看来,皇上圣心已经差不多定了,属意你为未来的储君。”

    虽然弘时也猜到了,但听得那拉氏这么说,仍然有些激动,身子往前倾了几分道:“这么说来,皇上很快便会立儿臣为太子了?”

    那拉氏拨弄着腕间的玉镯道:“这个本宫也说不准,不过如今几位皇子之中,唯有你最合适,除了你之外,皇上还能立谁呢!不过……”瞥了弘时一眼,淡淡地道:“你也不可大意了,还是要与原来一样,多多关心你皇阿玛,还有朝上的事也不可松懈了。弘昼再过几个月便要开牙建府了,本宫看他最近似有些不安生。到时候他在朝中当差,你多注意着他一些,不要临到头再出什么乱子。”

    “弘昼?”弘时微一皱眉,旋即已是不屑地冷笑道:“以前在宫里头,有弘历护着他,现在弘历不在了,他若再不安生,可没人能护他,他额娘到现在还是个嫔位呢,根本掀不起风浪来。”

    那拉氏端起茶盏,揭开茶盖撇了撇浮在上面的茶叶道:“不管怎样,他始终是皇子,有资格继承皇位,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不过……不可轻举妄动,皇上向来不喜欢你们兄弟之间为了皇位与权利相互争夺,在皇上面前,你一定要摆出身为兄长的宽仁来,切不可因小失大,否则追悔莫及。”

    弘时连忙答应道:“儿臣明白。”

    那拉氏在抿了一口茶后,道:“兰陵最近怎么样了,昨夜里的家宴,本宫没有看到她。”

    见那拉氏提起兰陵,弘时有些不耐烦,捺着xing子道:“回皇额娘的话,兰陵还是与原先一样,整日将自己关屋中,极少出门。昨日儿臣劝了她许久,她都不肯来,无奈之外,儿臣只能向皇阿玛谎称她生病。”

    听得弘时的话,那拉氏微微摇头道:“这个孩子,xing子还是这么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牛角尖里绕出来。若将来你为帝,她还是这样的话,本宫真不知道她要如何做这个皇后。”

    弘时眸光一动,试探道:“皇额娘,儿臣觉得若真到那一刻,而兰陵又一直这个样子的话,应该另择贤者为后才是。”

    他话音未落,那拉氏的眸光已经倏然冷厉起来,“怎么?你还没登基为帝,但已经想废了兰陵吗?”

    弘时连忙低下头:“儿臣不敢,只是兰陵一直这样避世,实在不是个办法,如今府中的事,她从不过问,对于儿臣,也是爱理不理,儿臣实在不知该怎么与她相处。”

    那拉氏的目光稍有缓和,但仍紧紧盯着弘时,令他不敢抬头,“本宫会让英格多去劝劝她,但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提,兰陵既然嫁给了你,便是你的人,只要她没做对不起你之事,你便不可辜负于她。”

    “是,儿臣谨记皇额娘教诲。”经过这一次试探,弘时明白,那拉氏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废兰陵的,将来他登基,不论兰陵是什么样子,都将会是他的皇后。

    “对了,上次抓捕弘历时所受的伤都好了吗?”那拉氏的话令弘时脸颊一阵抽搐,好一会儿方道:“多谢皇额娘关心,儿臣已经没事了,儿臣只恨没能抓到弘历,让他在眼底子底下逃跑。”

    “早晚会抓到的。”这般说了一句后,那拉氏又道:“趁着现在时间还好,你去寿康宫给那些个太妃请个安,晚些直接去乾清宫就是了。”

    在弘时准备离去时,那拉氏唤住他道:“对了,果郡王可有回朝?”

    “回皇额娘的话,十七叔自奉命去准葛尔接静悦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他与涵烟的关系并不好,所以提起她时,只以封号相呼。

    那拉氏点点头道:“果郡王是奉了皇命出使准葛尔,这才无法回京过年,你待会儿让人备一份礼送到果郡王府中交给勤太妃。”

    弘时自不会反对,依言应下,待他退出坤宁宫后,那拉氏在椅中坐了一会儿,忽地伸手道:“小宁子,扶本宫去外头走走。”

    “嗻!”小宁子小心翼翼地扶了那拉氏走到院中,这个天虽然没有下雪,却是极冷,尤其刚刚从温暖如春的地方走出来,虽极力忍耐,但还是忍不住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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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必杀之心

    “很冷吗?”见那拉氏发问,小宁子连忙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背道:“回主子的话,奴才一点都不冷,倒是主子您可千万要当心,莫要受了寒。”

    那拉氏没有说话,遥遥望着一座连着一座的宫殿楼阙,良久,她抬手,朝着那些宫殿缓缓收紧,随后再松开,手掌中空无一物,那拉氏却是笑了起来,“这段时间是自弘晖离去后,本宫最痛快的日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回主子的话,是因为孝圣宪皇后……”小宁子刚说到一半,便感觉到头顶一阵刺痛,顿时想起自己犯了那拉氏的大忌,连忙跪下,并且用力掌掴自己,一边掴一边道:“奴才该死!”

    那拉氏冷冷盯着他,面无表情地道:“既是知道该死,还跪在这里做什么?”

    小宁子浑身一颤,停下手里的动作道:“奴才一介卑jian之躯死不足惜,但奴才若死了,主子身边就没一个贴心的人了。”

    那拉氏冷笑道:“照你这么说,本宫倒还离不开你了?”

    “奴才不敢!”在惶恐不安的等待中,那拉氏的声音终于再一次响起,“下次若再犯错,你就自己去慎刑司领罚吧。”

    “多谢主子开恩!”小宁子一颗心总算安定下来,待他磕头起身后,那拉氏道:“继续说下去。”

    “是。”小宁子小心地答应着,这一次可是再没有唤错了,道:“主子之所以痛快,可是因为钮祜禄氏死了?”

    那拉氏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狠厉的笑容,“不错,那么多年了,本宫恨的人终于几乎都死了,再没有人可以对本宫造成威胁。谨嫔虽然封妃,但她在皇上心中的份量如何能与昔日的钮祜禄氏相提并论,至于余者,更是不足为虑。”这般说着,她闭目深吸了一口气道:“多少年了,多少年来本宫都没有呼吸过这么新鲜的空气,没有一丝束缚,仿佛这个天下都在本宫的掌控中。”

    小宁子讨好地道:“待到二阿哥登基之日,这个仿佛二字便可以去掉了,整个大清江山,都将为主子所有。”

    那拉氏睁开眼,漠然一笑道:“弘时未必会事事听本宫的话。”

    “这个江山是主子替二阿哥夺来的,若没有主子,二阿哥什么都不是,他怎敢不听主子的话。”小宁子的话令那拉氏嘴角的笑意一深,道:“不过在这后宫之中,本宫所恨的还有一个人活着。”说到这里,她目光一转,落在小宁子身上,“小宁子,你一向善于揣测本宫的心思,那你现在倒是猜猜,本宫说的那个人是谁。”

    小宁子连忙应声,在仔细思忖了一番后,小声道:“奴才猜主子说的那个人应该是谨妃。”

    那拉氏既不说对,也不说错,只道:“弘历也还没有死,你为何会猜是谨妃?”

    小宁子低头道:“主子刚才说了,是后宫之中,四阿哥虽然该死,但他并非后宫之人,所以奴才斗胆猜测,应该是与钮祜禄氏生前关系最密切的谨妃。”

    那拉氏轻笑着道:“不错,温如言还有钮祜禄氏都已经死了,谨妃是她们的好姐妹,自然应该早一点去阴间陪她们,将来也好一道投胎转世,在来世继续做好姐妹。”

    瓜尔佳氏原是她的人,后来却倒戈相向,与钮祜禄氏交好,并帮着钮祜禄氏几次三番对付自己。这些年来,她没有一刻不想除之而后快的,可是一来瓜尔佳氏为人小心,二来,她忙于对付钮祜禄氏,一直没腾出手来对付瓜尔佳氏,但这并不表示她就此作罢了。她恨的人,必然要死才行!

    “恕奴才直言,自从钮祜禄氏死后,谨妃一直小心谨慎,而现在皇上因为钮祜禄氏之故,对于谨妃颇为在意,常去看她,想要对付她,只怕不易。”

    那拉氏笑而不语,唯有眉间的冷酷昭示着她对瓜尔佳氏的必杀之心。

    良久,她脚步一转,回身往正殿走去,途中道:“弘历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小宁子连忙答道:“是,四阿哥他们三人自从上次逃脱后,就像失踪了一般,什么消息也没有,英格大人已经派了人监视他们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线索。英格大人对奴才说,如果他们存心躲藏起来的话,实在很难找到。”

    那拉氏凉声道:“就算躲藏,也不过是暂时的,绝对不会躲藏一辈子,让英格继续盯着,他们早晚会冒头。”

    只要弘历一死,大局就彻底定了,再不会有任何波澜。

    那厢,弘时在去往寿康宫的途中,意外遇到了弘昼,他正与几个太监在一起玩蹴鞠,看到弘昼,弘时不由得想起刚才那拉氏所说的话,心底一阵冷笑,弘昼若安份守已,将来他还能留其一条性命,若不自量力的与他做对,那就是自寻死路了,怨不得他人。

    正当弘时驻足停留时,其中一个太监踢得太用力了一些,蹴鞠不小心打到弘时腿上,那太监看到后,吓得脸色僚白,连忙小步跑上前,跪在地上道:“奴才不小心冒犯二阿哥,请二阿哥恕罪。”

    弘时没有理会他,只是俯身捡起地上的蹴鞠,笑吟吟地对站在原地的弘昼道:“五弟好兴致啊,这会儿玩起蹴鞠来。”

    此时的弘昼已经快十六岁了,看起来与弘时一般高,而身形看着比弘时还要壮一些,他走过去道:“闲着没事,就与几个奴才一道耍耍,倒是让二哥见笑了。”话音一顿,又道:“看二哥的样子,似乎认为我不该玩这些。”

    “怎么会呢,五弟多心了。”弘时随手将蹴鞠扔给弘昼道:“五弟现在没什么事要做,无事一身轻,玩耍是再正常的,不像二哥我,现在就是想抽个时间玩玩都不行。”

    弘昼皮笑肉不笑地道:“不过我也没几日好玩了,再过几个月便该入朝当差了,听说前几日皇阿玛让二哥你管着户部,我想着干脆跟皇阿玛说说,让我也去户部得了,着到时候还请二哥多多指教,提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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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念头

    弘时瞥了他一眼,忽地笑道:“这个自然没问题,不过许多事都要看天赋,若天赋不行,就算再用功,别人再提点也是无用的,做人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千万不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五弟你说是不是?”

    弘昼脸色一僵,旋即便已恢复如常,对面有得色的弘时道:“二哥说得不错,论咱们几个兄弟当中,最有天赋,最得皇阿玛看重的莫过于四哥,可惜他英年早逝,否则如今管着户部的,应该是四哥才是。”

    他的这番话,令弘时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好半晌方憋着心头的火道:“太子爷自然是出众的,可惜他已经逝了,再出众也无用了。好了,我还要赶着去寿康宫给诸位太妃请安贺岁,就不与五弟多闲聊了,五弟喜欢玩蹴鞠就好好玩,指不定还能玩出点名堂来。”

    待弘时走后,弘昼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将蹴踘扔给身后的小太监,转而往相反的方向走去,那些个小太监不知他这是怎么了,也不敢多问,只紧紧跟在后面。

    弘昼一路回到永和安,耿氏看到他进来,有些惊讶地道:“不过说去踢蹴鞠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弘昼深吸一口气,往椅子上一坐道:“儿臣再也不玩蹴鞠了。”

    “这是为什么?”面对耿氏的询问,他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随即有些懊恼地道:“玩物丧志,这句话三哥与四哥都提醒过儿臣,儿臣不该忘了的。”

    耿氏心疼地道:“你这些天日夜苦读,不过是偶尔玩耍一天,哪里说得上玩物丧志。”

    “一天也不能松懈。”这般说着,弘昼对跟着回来的小太监道:“去将书房的炭盆生起来,本阿哥过会儿就过去。”

    待小太监下去后,耿氏犹豫了片刻道:“如今二阿哥深得皇上宠爱,他额娘又是当今皇后,大清的皇位早晚由他承继,你听额娘的话,不要再与二阿哥做对了好不好?”

    耿氏的劝言竟然令弘昼激动不已,大声道:“继承皇位的应该是四哥才对,他根本不配!”

    “住嘴!”耿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吓得不轻,连忙喝止,“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这样说话,若让别人听去,传到皇后与二阿哥耳中,可怎生得了。”

    弘昼冷笑道:“儿臣说的都是实话,若是四哥还在,皇位根本就没他的份。”

    看着弘昼如此,耿氏叹了口气,抚着他的肩膀道:“额娘知道你与太子爷要好,也知道二阿哥处处不如太子爷,可是你莫要忘了,太子爷已经不在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弘昼有些泄气,便仍是嘴硬道:“就算如此,也轮不到二哥继位。”

    “轮不到二阿哥,难道轮到你吗?”耿氏摇摇头道:“有些事,纵然不甘也只能无可奈何,要怨便只能怨上天对太子爷还有孝圣宪皇后太过残忍,让他们都这么早早的去了。”

    弘昼一直以来对于皇位都不是很热衷,一来他知道额娘出身不高,远不能与四哥的额娘相比;二来,他最服的人就是四哥,认为四哥才是皇位最合适的人选。可是现在……他第一次对那高高在上的皇位生出渴望,不为其他,只因为他认定弘时不配,不配成为皇阿玛的继承者。

    见弘昼不说话,耿氏只道他听了自己的劝,放缓了声音道:“好了,别想这些了,若想去读书就去吧,额娘待会儿让宫人送些点心过去。”

    弘昼依言起身,却是看着耿氏,极为认真地道:“儿臣与二哥一样,同是皇阿玛的儿子,所以儿臣相信,他能做到的,儿臣一样可以做到,儿臣绝不会输给他。”

    虽然弘昼说的不是很明白,但在后宫多年的耿氏岂会不明白,这个傻儿子是起了与弘时相争之心,他……他甚至想要与弘时争夺皇位。

    耿氏摇头道:“没有用的,你若真与二阿哥相争,只能落败,因为他身后有一个皇额娘,皇后家族在朝中势力极大,再加上二阿哥嫡长子的身份,凭你怎么可能斗得过他。弘昼,你听额娘的话,不要再想这些了好吗?额娘……额娘真的很怕你会出事,额娘只有你一个,若是你出了事,额娘不知道该怎么办?”说到后面,耿氏眼圈已经红了,抓着弘昼的手哽咽道:“就当是额娘求你,不要再想与你无关的事,好好做你的阿哥,好不好?”

    弘昼与弘历一样,都生xing孝顺,看到耿氏这个样子,连忙劝道:“额娘,你不要这样,儿臣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吗?”

    “等到出事的时候就来不及。”耿氏死死抓着他的手,唯恐自己一松手,弘昼就做错了事,落得悲惨的下场,“你答应额娘,不许再想这些!”

    弘昼终是不忍让耿氏担心,抚去她滑落眼角的泪水,无奈地道:“儿臣答应额娘就是了。”

    耿氏点头,但还是不放心地叮咛了一句,“记着今日的话,绝对不许忘了。”

    弘昼在进了书房后,看着桌上的书,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只是用力握着拳头,他不甘心,真不甘心让弘时夺走本属于四哥的一切,他很想……很想替四哥抢回来,哪怕看起来是那么自不量力,也依然很想!

    念头,一旦种下了,就不是轻易能拔除的,哪怕耿氏逼着弘昼答应也无用,最终还是会走上那条路,只在于早晚而已……

    养心殿内,胤禛在回来后,便一直在看画着他与凌若的画,当时的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与凌若竟会这么快就天人相隔,更想不到竟会是自己间接害死了她与未出世的孩子。

    若时光可以倒流,他愿付出任何代价,只可惜,上天不肯给他这个机会,要他后半辈子都少在内疚与懊悔中。

    手指缓缓抚过画中的面容,在不时传来的鞭炮声中,他喃喃道:“若儿,听到了吗,外面在放鞭炮呢,今儿个是大年初一,家家团聚过年的日子,往年,你都会与朕一道过年,但今年乃至往后的每一年,朕都不能再与你一起过了。虽然朕身边有许多人,但朕想的只有你与弘历。朕每晚入睡前,都希望可以梦见你,可是这么多天来,连一次都没有,朕知道,你一定是在怪朕害死了你与孩子,所以哪怕是梦里也不愿再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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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劝言

    良久,胤禛卷起画卷,让四喜好生收起,自己则取过放在案上的佛经翻看了起来,这些日子,唯有佛经才可以让他平静下来,不再为悲伤所困扰。

    刚翻了两页,便听得外头有人叩门,不等胤禛吩咐,四喜便快步走了过去,片刻后,他对胤禛道:“皇上,谨妃娘娘在外求见。”

    胤禛抬起头来,道:“让她进来。”

    “嗻!”四喜应了一声,将殿门打开让瓜尔佳氏走了进来,后者进来见过礼后,接过从祥手中的食盒道:“臣妾做了一些点心,特意拿过来给皇上尝尝。”

    看到瓜尔佳氏,胤禛难得的笑道:“今儿个是大年初一,怎么你还亲自下厨?”

    “大清律哪条规定了说大年初一不许人下厨的?”这般说着,瓜尔佳氏将点心拿出来摆在小几上,胤禛见状道:“都放着吧,朕刚在太和殿与群臣一道用过午膳,正饱着呢。”

    “皇上就算不吃也觉得饱着。”瓜尔佳氏摇摇头,端着了一碟银丝糕走到胤禛身边,轻声道:“臣妾知道皇上没胃口,但还请皇上用两口,以免饿坏了身子,大清江山还要靠皇上打理,皇上一定要保重龙体才行。”

    “你每次都有一大堆理由劝朕。”这样说着,胤禛却是捻了一块银丝糕放到嘴里,这段时间,他吃什么都没胃口,只有瓜尔佳氏劝他时,他才会吃上几口,并非瓜尔佳氏做的东西有多好吃,只因瓜尔佳氏是凌若生前最信任的人;如今凌若已经不在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对她的家人还有瓜尔佳氏好,就当是对凌若的一点补偿。

    在吃了两块后,胤禛摇头道:“朕当真吃不下了,端下去吧。”

    瓜尔佳氏将碟子交给四喜拿下去后,轻叹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些天了,皇上心里还是一直放不下吗?其实孝圣宪皇后在天有灵,未必会希望见到皇上这个样子,而且臣妾相信,孝圣宪皇后若知道事情的始末,一定不会再怪皇上。”

    胤禛仰身靠着宽大的椅背,道:“就算她不怪朕,朕也无法原谅自己,若非朕自以为是,认为所有事情都可掌控,怎么会变成今日的局面,一切皆是朕的错,朕大错特错。”

    “皇上固然有错,可错已铸下,皇上就算再自责也无用了,该看开的还是要看开。”之前她也很恨胤禛,恨他不相信凌若,还要赐死凌若,可得悉真相,并看到胤禛为凌若所做的一切后,她开始同情起胤禛来,他真的很爱凌若,所以间接害死凌若后,才会那么痛苦。

    见胤禛不说话,瓜尔佳氏再度劝道:“臣妾刚才问了外头的宫人,说皇上今日又是只动了几筷便不吃了,您这样总是饿着自己,身子早晚会垮的,到时候,太祖太宗皇帝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该交给何人去打理。二阿哥吗?您真觉得他现在可以管好这偌大的江山吗?当年皇阿玛在二十多位皇子中,挑中皇上继承皇位,就是相信皇上可以令大清变得更加繁荣昌盛,难道您想让皇阿玛失望吗?还是说,您连大清的基业都不在乎了?”

    胤禛默然听着她说话,待得她全部说完后,方才摇头苦笑道:“在你这话中,朕仿佛变成了千古罪人,而且还是罪不可恕的那种!”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劝皇上一句。”瓜尔佳氏欠一欠身,带着一丝哽咽道:“皇上已经有负孝圣宪皇后,还请皇上不要再有负天下百姓。”

    胤禛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原本合身的龙袍如今穿在身上有些空荡荡,露在袖外的双手更是只剩下皮与骨,几乎看不到肉,不止是因为那场病,还因为他最近一直没吃什么东西,使得身子一日比一日虚弱。

    胤禛抬起双手,打量着瘦骨嶙峋的手道:“云悦,朕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是不是有些吓人?”

    瓜尔佳氏努力忍住眼底的酸涩道:“在臣妾心里,皇上永远是当年那位意气纷发的四阿哥,从未变过。臣妾如今别无所求,只求可以多伴皇上几年。”说到这里,她跪下道:“所以,臣妾恳请皇上保重龙体,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看到瓜尔佳氏跪下去,站在下头的四喜也连忙跟着跪下,颤声道:“皇上,奴才恳求您听谨妃娘娘的劝,保重龙体。”

    “你们……”胤禛只说了两个字,便不知该如何说下去,良久,他抹一抹脸道:“都起来吧。”

    “皇上……”不等瓜尔佳氏说下去,胤禛已是道:“你的心意朕知道,起来吧。就像你说的,朕已经负了一人,不可再负更多人。等到弘时可以支撑起这个重担时,朕再将担子交给他。”

    瓜尔佳氏闻言,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下了,在将眼底的泪水bi回去后欣然道:“皇上能够这样想就好了。”

    不过胤禛后半句话却是令她心微微一沉,胤禛果然是打算将皇位交给弘时,也是,如今诸位皇子之中,唯有弘时最合适,弘昼虽然也不错,但他额娘出身不高,在朝中又无势力,实难以与弘时相争。至于弘瞻,刘氏倒是有些家底,可惜弘瞻太小,现在连路也不会走。

    最终,还是让那拉氏成了最后的赢家吗?

    这些念头在瓜尔佳氏心底里一闪而逝,并没有表露在脸上,她如今虽得胤禛信任,但这些话太过敏感,并不是随便能说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胤禛并不知道瓜尔佳氏心底这些念头,在命四喜端来糕点又吃了几块后,胤禛拭一拭手道:“不知道老十七能不能把涵烟带回来,若可以的话,朕也算对得起惠贤贵妃了。”说到这里,胤禛忽地苦笑道:“说起来,朕对不起的人可真是多,惠贤贵妃如此,凌若亦是如此。云悦,你有没有怪过朕?”

    瓜尔佳氏笑一笑道:“这么多年来,若是没一丝怨怪,那必是搪塞皇上的话,不过如今臣妾对于许多事都看淡了,就如臣妾刚才说的那样,只盼可以多伴皇上几年,毕竟除了宫外的家人之外,臣妾只剩下皇上一个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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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释戴佳氏

    刘氏脚步一顿,但随即再次走了起来,金砖被踩得噔蹬作响,唯有这样,她才可以勉强压下心的愤怒,“本宫喝不下,拿下去。”

    海棠知道她心情差得很,不敢多言,转向金姑道:“姑姑,您看主子这……”

    金姑挥手示意不相干的宫人进去,随后方道:“主子,奴婢知道您不甘心,可事都已经发生了,您再怎么难过,也得咽下这口气。”

    “本宫咽不下!”刘氏停下脚步,怒容满面地道:“本宫失去了一个儿子,听清楚,是一个儿子啊,结果呢,舒穆禄氏除了死一个宫女之外,毫发无损,你让本宫怎么接受得了。”

    金姑犹豫了一下道:“奴婢听说这一次是皇后娘娘去求得皇上,还听说当时熹妃娘娘也在,熹妃娘娘百般反对,可皇上一意孤行,复舒穆禄氏之位。”

    “皇后!”刘氏恨恨地吐出这两个字,将那拉氏恨到了极处。

    “主子,生气不止解决不了事,反而还会坏事。你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生气,而是戒备;别人不知道七阿哥是死于何人之手,但舒穆禄氏一定知道,她今朝复起,最恨的人莫过于主子,一定会想办法报复,您一定要小心谨慎。”

    “她就算复起,也不过是一个贵人,能耐本宫如何。”话虽如此,但刘氏底气却不是很足。自从弘旬一事后,胤禛便不曾再召见过她,来永寿宫的次数更是次屈指可数,且每一次都是说几句就走,从未过夜。

    金姑取过海棠手里的茶放到刘氏手,轻声道:“主子若真有信心,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你……”刘氏想要斥责金姑,却不知该说什么,许久,重重叹了口气,颓然坐在椅道:“不错,本宫是在担心,她可以这样让皇上牵挂于心,实在出乎本宫的意料,今日她势起,只怕会比以前更盛。”

    “盛极一时算不得什么,能盛极一世才叫本事,好比熹妃,她间虽有起落,也输给过别人,但却一直笑到了现在。所以,舒穆禄氏一时得势,主子根本不必担心,只要您能遏她来日便可。”

    刘氏揭开盏盖,轻拨着浮在茶汤上的茶叶沉声道:“这话说起来轻巧,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之前那么好的机会都没有置她于死地,更不要说以后。”

    金姑摇头道:“不容易并不代表不可能,只要主子能静下心来仔细琢磨,奴婢相信,一定可以,而且经过这一次的教训,下回必定不会再给舒穆禄氏任何翻身的机会。”

    刘氏知道金姑这是在提醒自己,沉眸道:“不错,本宫既能败她一次,就能败她两次。”

    正说着话,殿外传来宫人恭敬的声音,“主子,成嫔娘娘来了。”

    海棠奇怪地道:“成嫔?她与主子素无往来,怎么今日突然过来了?”

    金姑微微一笑道:“当日在七阿哥事上,成嫔曾替主子做过证,而后,成嫔又派人强行带走如柳,眼下慧贵人复起,又是住在同一宫的,你说她还坐得住吗?”

    海棠会意过来,道:“姑姑的意思,是说她是来找主子帮忙的?”

    “**不离十。”就在金姑回答海棠问题的时候,刘氏已经正一正头上的发钗步摇道:“请成嫔进来。”

    不等刘氏吩咐,金姑已经上前打开了宫门,与海棠一道朝正走进来的女子行礼道:“奴婢给给成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戴佳氏微一点头道:“起来吧。”

    在金姑他们谢恩起身时,刘氏亦站了起来,微笑着迎上来,“见过姐姐。”

    戴佳氏虚虚笑道:“妹妹无需多礼,倒是本宫冒然前来,望请妹妹不要见怪。”

    “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你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快请坐,海棠,奉茶!”如此吩咐了一句,她又道:“内务府刚送了一些今前新上贡的雨前龙井来,喝着特别甘香可口,姐姐一定得尝尝。”

    “妹妹实在太客气了。”在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后,戴佳氏终于憋不住道:“妹妹,舒穆禄氏复位的消息你可听说了?”

    果然是为了这事!

    确认了戴佳氏的来意后,刘氏轻叹一口气道:“这事儿宫里都传遍了,妹妹哪里会不知道。”

    这样不咸不淡的话令戴佳氏一时摸不准刘氏的态度,只能继续道:“其实七阿哥那件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雨姗区区一个宫女没那么大的胆子,肯定是舒穆禄氏在背后指使,可惜皇上不愿相信,眼下更……唉,本宫每每想起,真是替七阿哥不值。”

    刘氏神色哀切地摇头,“可惜皇上不相信,咱们就算说的再说也没用。”

    见刘氏就是不表态,戴佳氏急得跟有猫在抓五脏六胕一般,强忍着道:“本宫就是怕妹妹难过,所以特意来开解妹妹,希望妹妹不要钻了牛角尖。”

    刘氏一派感激地道:“姐姐这般关心妹妹,实在令妹妹受宠若惊。”

    说话间,有宫人奉了茶上来,戴佳氏抿了一口后,突然重重叹了口气,“想必妹妹也知道,我曾让人将如柳从水意轩带走,因为舒穆禄氏当时已是庶人,实在不该再有宫人服侍。没想到舒穆禄氏竟然怀恨在心,今儿个一早便来向本宫报复,将本宫的宫人好一顿教训。”

    “什么,她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刘氏这一次是真的惊讶了,“她就算复位,也不过是一个贵人罢了,怎敢在姐姐面前放肆。“

    戴佳氏道:“本宫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妹妹是没看到她那个嚣张的样子,根本没有将本宫放在眼。不止是本宫,只怕妹妹你们,她也没一个放在眼里的。”

    刘氏沉默半晌,道:“姐姐可曾将这件事告诉了皇上?”

    戴佳氏又是一叹道:“唉,说了又能如何,皇上会放她出来,就表示正喜欢着她,哪里会帮本宫说话。”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道:“所以本宫才来找妹妹商量,看妹妹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刘氏无奈地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她仗着皇上宠爱,根本不将咱们放在眼里。”

    戴佳氏闻言,有些发急,“那咱们就由着她这么欺负?真要这么下去,只怕她下次要骑到头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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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第一步

    回到景仁宫,原先侍候成嫔的宫人都已经被遣散了,瓜尔佳氏便让从祥先去内务府临时要几个过来侍候成嫔沐浴更衣,余下的慢慢再说。

    钱莫多并没有在这事上为难瓜尔佳氏,很快便有宫人来了,烧水、净身、更衣,当瓜尔佳氏再一次见到成嫔的时候,她身上已经没有一丝脏污,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去过冷宫。然戴佳氏知道,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

    当从瓜尔佳氏口中知道了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事后,戴佳氏许久才回过神来,叹道:“想不到我在冷宫的这段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舒穆禄氏,真是可恨至极,居然敢对皇上用药,皇上只是踩死她真是太过便宜了,应该让她受尽千刀之后再死!”

    “人都已经死了,这些事不提也罢,皇上说了,待得礼部择定吉日后,便会行册封礼,赐下金册金印,到时候,姐姐就是正正式式的正三品后妃了。”

    瓜尔佳氏话音刚落,戴佳氏便跪了下去,神色激动地道:“幸好有谨妃娘娘仗义执言,我才能够重见天日,这份恩情犹如再生,我虽不是什么聪明人,却也明白受人滴水之恩,该当涌泉相报的道理,以后谨妃娘娘凡有任何差遣,我都必当依从。”

    瓜尔佳氏连忙扶起她道:“成妃姐姐言重了,快快请起。”顿一顿,她又道:“我也是不忍见姐姐无辜受苦,这才在皇上面前进言,也亏得皇上英明,明白一切皆为舒穆禄氏所为,这才能令姐姐离开冷宫。”

    “是,不过最该谢的人始终还是谨妃娘娘。”往日里,她并不喜欢瓜尔佳氏,但此刻,却感激涕零,虽然舒穆禄氏早就已经死了,但毒蚊一事却不曾揭露出来,若不是有瓜尔佳氏进言,胤禛根本不会细想此事,更不会记起冷宫中还有一个自己在受苦。

    不管瓜尔佳氏帮她是真的发善心,还是另有目的,她都感激瓜尔佳氏,若非瓜尔佳氏,她此生都只能在冷宫中终老。

    “姐姐实在不必如此客气,我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眼下从潜?一直跟着皇上到现在的,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就只剩下没几个人了,自然要相互帮助才是,姐姐你说是不是。”

    “娘娘说得正是。”戴佳氏话音未落,瓜尔佳氏便道:“姐姐很快也会是正三品后妃了,可不好再这么称呼,若娘娘不嫌弃的话,唤我一声妹妹就是了。”

    戴佳氏想想也是,点头道:“也罢,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妹妹。”说罢,她整了整刚换上的衣棠道:“我既是出来了,便该去向皇上谢恩才是。”

    瓜尔佳氏拉住她道:“姐姐不急,晚上便是家宴,到时候姐姐再向皇上谢恩才是,还有皇后娘娘那边,也该一道谢恩。”

    “皇后娘娘?”戴佳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锐,“我被关在冷宫时,她连过问都不过问一声,我为何还要向她谢恩。”从冷宫中出来,戴佳氏整个人比之前多了几许锋芒,看事情也明白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糊里糊涂。

    瓜尔佳氏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好言道:“不管怎样,她都是皇后娘娘,姐姐不好太驳了她的面子。”

    戴佳氏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也是,如今这宫里头,可再没有年氏与熹妃那样的人了,不对,该说是孝圣宪皇后才是。唉,孝圣宪皇后与太子爷去得真是可怜,连我都觉得难过。”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无谓再提。”瓜尔佳氏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淡漠,在这般说了一句后,她忽地打开殿门走了出去,任由冷风吹过脸庞,只是遥遥的看着天边。

    若儿,舒穆禄氏之所以可以那样害你,皆因皇后求旨复她之位,所以她也有份害你。所以,我不会让皇后成为赢家的,我要用尽所有能用的力量,来阻止她登上太后之位,希望你在天之灵,可以保佑我!

    要阻止二阿哥继位,五阿哥是最适当的人选,虽然裕嫔出身不高,娘家在朝中也无甚势力,但如今皇上听从劝告,保重龙体,我便还有时间,我会帮他,帮他营造出属于他,且足以与二阿哥相抗衡的势力。

    戴佳氏是第一步,后面还有第二步,第三步……

    或许不自量力,或许异想天开,但在皇后杀掉我之前,我一定要尽力一试!

    对于身在宫中的人来说,正月就是那样,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但对于弘历来说,却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艰难的一个新年。

    自从上次从弘时手上逃脱后,他与兆惠阿桂两人便如惊弓之鸟一般逃离了京郊,然后沿路打听凌若之事。皇后大丧,公告天下,弘历亦确认了弘时之前说过的话,他的额娘真的死了,哪怕被追封为皇后,都改变不了已经逝去的事实。

    弘历伤心痛苦之余,亦被一事所困扰,依告示所写,他额娘是因急病去世,但民间却有传言,说是皇阿玛下旨刚死了额娘。而且他记得很清楚,额娘之前身子康健,并没有什么病,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得急病了,而且究竟是什么病,告示里也没写,让他感觉大有可疑。

    难道真是皇阿玛赐死额娘?但皇阿玛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他对额娘一直都很好的,而且若遭赐死,必是犯了什么错,既是罪人,怎么也不应该追封为皇后,且还是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整件事实在是令人费解。

    弘历恨不得冲到胤禛面前,亲自问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可他现在连京城都进不去,更不要说那戒备森严的紫禁城。

    在弘历被此事所困扰的时候,他们三人的生活也受到了严重的困拢,这一段时间的奔波,已经用尽了他们身上所有能够变卖的东西,到了现在,已是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昨夜里吃的是从别人地里偷来的地瓜,今儿个年初一,兆惠与阿桂早早就出去了,也不知能找到什么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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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三兄弟

    弘历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走到破庙外,想看看兆惠他们回来了没有,想不到竟是真让他瞧见了他们两人,心中一喜,快步走了过去,待到近前,发现兆惠与阿桂脸上都有伤,连忙问道:“你们怎么了?”

    兆惠打着哈哈道:“没事,就是刚才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瞧瞧,把脸都摔肿了,回头让人看到非得要笑死不可。”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两个馒头递给弘历道:“四阿哥,你饿了吧,赶紧把这两个馒头吃了垫垫饥,等会儿我与阿桂再出去找找,看还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弘历接过馒头道:“那你们两个呢,都吃了吗?”

    阿桂抢着道:“早吃过了,刚才那个馒头店的掌柜可大方了,一下子赏了我们六个馒头,我与兆惠还在路上的时候就忍不住吃了,现在口干得很,待我们喝几口水,再问那掌柜去要馒头。”

    在他们准备进庙的时候,弘历忽地叫住他们,随后走到他们跟前道:“那掌柜为什么要对你们这么好,一口气赏你们这么多馒头?”

    兆惠不自在地笑道:“四阿哥你忘了,今儿个正月初一,如今个个都图都吉利,自然比平时大方一点,有什么好奇怪的。”

    弘历点点头道:“是啊,你也会说正月初一,那我倒是很想知道,究竟哪家馒头店,正月初一了还在那里卖馒头?!”

    这话问得兆惠两人一下子哑口无言,正想着该拿什么话来敷衍的时候,弘历已经厉声问道:“说,这两个馒头到底是怎么来了,你们脸上的伤又是怎么一回事,若你们不说清楚,就算饿死,我也绝对不会吃这两个馒头。”

    “我们……我们……”阿桂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终还是兆惠接过话,沉沉道:“我们今天去城里转了一圈,问那些还开着的酒楼茶馆讨要东西,可是不论怎么说,他们都不肯给,我与阿桂想着四阿哥还在等着我们拿东西回去充饥,无奈之下,我与阿桂只能商量着去厨房偷,没想到被人发现了,被人追着打,不过幸好抢了两个馒头回来,总算没白挨打。”

    “你们两个跑去偷东西?”面对弘历带着惊意的话,阿桂急急道:“四阿哥你别生气,我们知道不该这么做,但实在是迫于无奈才会这么做,等过几天,店铺都开了,我与兆惠想办法找地方做工,这样便不会现现在这样了。”

    “是啊,四阿哥,这两个馒头虽说是偷来了,但我们也挨了顿打,算是扯平了,你赶紧吃了吧。”面对兆惠与阿桂的劝说,弘历都未曾入口,反而盯着那两个早已冰冷的馒头涩然道:“以往我在宫中享尽珍馐美味,如今却连吃两个馒头都要靠偷才行。”

    “四阿哥,你不要这样,东西是我们偷的,与你无关。”兆惠听出弘历话中的难过,劝道:“再说,只要我们设法回到京城,眼前所有的难题便都可迎刃而解。”

    阿桂亦道:“四阿哥,别说这些了,赶紧把馒头吃了,我们再去找东西回来,最多我们答应你,这次绝对不偷。”

    看着他们两人,弘历眼眶泛红,低声道:“对不起,都是我无用,要你们两个这样照顾我。”

    兆惠用力拍着弘历的肩膀道:“四阿哥,你说过我们三个是兄弟,既是兄弟,就不要再说照顾不照顾的话,一切皆是应该的。”

    “对,那些个没脸没皮的事交给我与兆惠做就是了,你别管这些,总之我与兆惠不管是偷是抢,还是沿街乞讨,都绝对不会让四阿哥你挨饿的!”

    “对,我们三个是兄弟!”随着这句话,弘历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道:“既是兄弟,不管做什么事,咱们都该一起,从今日起,我与你们一道去找吃的,一道想办法活下去,偷也好,乞也罢,总之一定要活下去,活着回到京城。”

    他不能死,他还有许多事没做,弘时的真面目也没有揭开,他一定不能死!

    弘历的话将兆惠与阿桂吓了一大跳,两人连连摇手道:“这如何可以,四阿哥是皇子凤孙,如何能做这种事,有我和阿桂两个便足够了。”

    “这里不是皇宫,而我也不是什么四阿哥,我只是弘历,四阿哥可以自恃身份,可以摆架子,但是弘历不行,哪怕是艰难的事,弘历都要去做。”弘历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从这一刻起,他彻底抛弃身为阿哥的骄傲,为了生存而努力挣扎。

    停顿片刻,弘历道:“兆惠,阿桂,你们两个认不认得在外任职,又相对可信的官员。”

    兆惠稍稍一想便明白了他的打算,仔细思索后道:“我有一个远房叔叔在郑州府任同知,虽然只是正五品,却也有奏事之权,咱们可以去找他,让将这件事上奏皇上。只是这里离郑州甚远,我们现在没马没车,想要过去,并不容易。”

    “再不容易也得去。”这句话弘历说的没有一丝犹豫。

    阿桂在一旁道:“我阿桂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但不论四阿哥去到哪里,我阿桂都会誓死跟随。”

    “我知道。”这般说着,弘历将手里的两个馒头分别掰开,塞到阿桂与兆惠手里,不等他们拒绝,弘历便道:“一起吃吧,吃了东西才有气力赶路,否则万一走到一半你们两个倒了,我可背不动你们。”

    兆惠与阿桂被他说的笑了起来,没有再说拒绝的话,低头大口大口地啃起冷硬的馒头来。

    雍正五年的正月初一,弘历他们三人所吃的便是这两个又冷又硬的馒头,而这段艰辛困苦的日子,也让弘历终身铭记。

    在弘历想尽办法去郑州求见兆惠那个远房叔叔的同时,凌若那边,因为胎像时而不稳的关系,拖着一直未曾动身,每日都延请那位陆大夫诊治,足足休养了一个月,胎像才渐渐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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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 郑州府

    不得不说,陆大夫确实医术高超,以往在准葛尔的时候,那位董大夫曾说过,五月是关键的时候,若能熬过,孩子十有**能生下来,而在陆大夫的救治下,她腹中的胎儿已经长到六个月。

    这一个月,是凌若少有的平静日子,不必成天想着如何保命,更不必时时刻刻想着算计,只是静静的度日便好。

    若然可以,凌若真想就这样一直过下去,永远不回到那个繁华到令人害怕的京城去,然终只是想想罢了,该回的还是要回。

    为了确保凌若这一路上胎像的安胎,允礼去求了那位陆大夫很久,希望他可以随他们一道入京,陆大夫初时不肯,但在允礼的多番请求下,终是应允了。

    待得一切安排妥当后,起程一路往京城行去,这一路上凌若不时抚着腹中的孩子出神,允礼将之看在眼中,趁着马车休息之时,他走到凌若身边道:“娘娘是不是在想孩子以后会否安好?”

    “是啊,以前在准葛尔之时,董大夫曾说过,这个孩子就算生下来,也很难成活,若事情真像他说的那样,我……”

    不等她说完,允礼便道:“不会的,等娘娘临盆时,我们早已身在京中,到时候有那么多太医,还有有罗尽天下珍奇药材的御药房,相信一定可以保娘娘与小阿哥平安。”

    “是吗?”。凌若轻声说着,目光却一直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

    允礼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无比坚定地道:“是,臣相信上天不会对娘娘那么残忍,娘娘的孩子一定可以平安无事。”

    凌若摇摇头,不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过了一会儿,她收回目光道:“我们还有多久才到京城?”

    “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差不多还需要一个月。”允礼话音刚落,萍儿便道:“十七爷,前面可有城镇,这段时间,咱们一直身处荒郊野外,连煎个药,睡个觉都不方便。奴婢倒是没有关系,就怕主子身怀六甲,会有所不便。”

    允礼点点头道:“若本王没记错的话,前面应该就是郑州府了,到时候在郑州府歇息几日,然后再动身。”

    郑州府是河南一直最繁华热闹之地,虽不比京城,却也比他们之前经过的许多城镇都热闹,到处都是人,两边不时可见酒楼茶馆,那些个店小二,满脸笑容地站在门口招呼着客人进去。

    萍儿掀着帘子四处张望,正看得热闹,突然马车一震,骤然停住,令萍儿没防备之下,一下子扑到坐在对面的允礼怀中,顿时人顿时瞢住了,在回过神来后,心底却是一阵窃喜。

    允礼扶起扑在他身上的萍儿,微微蹙眉道:“你还好吗?”。

    萍儿含羞带怯地瞅了允礼一眼,低声道:“多谢十七爷关心,奴婢没事。”

    这个时候,马车又重新动了起来,允礼掀了帘子问负责赶马车的索里道:“出什么事了?”

    索里回过头道:“启禀王爷,刚才有几个叫化子被人从酒楼里打出来,挡在咱们马车前,不过现在已经离开了。”

    允礼点点头,“既是这样,就赶紧在城里寻一间客栈落脚吧。”

    “是。”索里驾着马车往前面的客栈赶去,而在马车后面,刚才被推出来的那几个乞丐正缩在路边,其中一个不愤地道:“这个掌柜真是没人性,咱们不过是问他们讨点剩饭乘菜罢了,不给就算了,还推我们,亏得刚才那辆马车停得快,否则非得受伤不可。”

    另一人拍拍他的肩膀道:“算了,阿桂,这一路过来,没人性的人,我们还见得少吗?世道本来就是这样。有钱的人每天有吃不完的珍馐美味,没钱的人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了。”

    最后一个乞丐拨开挡在面前的头发摇头叹了一句,“世态炎凉。”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路赶来郑州的弘历三人,他们今日刚刚入城,饿了一整天了,想去讨点东西吃,却被赶了出来,还差点撞上马车。

    弘历怎么也想不到,他刚刚与他以为已经不在人世的额娘擦肩而过,若然知道,不知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阿桂摸摸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苦着脸道:“既是讨不到东西,我们还是赶紧打听一下去知府衙门的路吧,希望要顺利见到兆惠的叔叔,这样咱们就不会饿肚子了。”

    “说的也是。”兆惠咬牙撑起饿得发软的双腿,刚迈了一步,便被弘历拉住,“这里离知府衙门还不知道有多远,饿成这个样子怎么去,还是吃饱了再说吧。”

    “四阿哥你莫不是饿疯了吧,我们现在哪里有东西吃。”阿桂在旁边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不过很快他便挣大了眼睛,因为弘历竟然从怀里摸出半只烤鸭来,阿桂抹了抹流出嘴角的口水,吃惊地道:“这……这是从哪里来的?”

    弘历把鸭子藏回破旧的衣棠里,然后道:“刚才那个掌柜推搡我们时,有个店小二将一只对半剖开的烤子放在旁边的桌上去做别的事,我趁着那掌柜不注意,就将底下那半只鸭子给偷了出来,虽然不够,但也够我们填个半饱了。”

    阿桂愣愣地看着他,好半晌方才挤出一句话来,“四阿哥,你……你偷东西?”

    这一路上,他们历尽艰辛,风餐露宿,遇山林就摘野果,抓鱼吃;遇集市便寻地方去做散工,但很少有地方肯雇他们,所以到后来,他们委实没办法,就只能以乞讨度日,但一直未曾再偷过东西,没想到……

    兆惠怕阿桂的话让弘历难过,连忙喝止道:“阿桂,不许胡说!”

    “无妨,我确实是偷东西了。”弘历嘲讽地道:“这一路上,我一直不断告诉自己,哪怕是乞讨也好过偷东西,没想到最终还是做了小偷,额娘在天有灵,看到我这个样子,定要生我的气了。”

    兆惠连忙安慰道:“不会的,孝圣宪皇后会明白四阿哥你是迫于无奈才这么做的,不会怪你的。”

    〖

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 衙门

    弘历看着手里的半只鸭子,低低道:“不管怎样,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活着回京去揭露弘时的真面目,去弄清楚我额娘为什么会死。所以,为了可以活着,任何事我都会去做。”过了一会儿,他对兆惠道:“将那间酒楼的名字记下,若将来我有幸可以回宫,必将今日所偷之物,百倍奉还。”

    “嗯。”兆惠正应声之时,对面那家酒楼传突然来喝骂声,“王二牛,不是明明让你端一只烤鸭来吗,为何现在只剩下半只了,另外那半只哪里去了?说,是不是你偷吃了?”

    远远望去,那个店小二站在掌柜的面前不住弯腰,看样子应是在认错,但那掌柜的根本不听他说,仍是骂个不休,直将他骂得狗血淋头,还说那半只烤鸭的钱要从他月钱里扣。

    弘历苦笑一声道:“看来我最对不起的是人是那个店小二才对。”

    他刚说完,兆惠便接下来道:“刚才我听到掌柜的叫他王二牛,只要有姓名在,将来咱们便可找到他加以赔偿。”

    弘历点点头,寻了一个角落,将那半只烤鸭分食而吃,待得有了几分力气后,他们四处问人,寻往知府衙门。

    在他们去往知府衙门的途中,凌若等人亦在郑州府数一数二的福云客栈中落脚,凌若在随店小二进到客房中,随意从窗子往下望的时候,忽地浑身一颤,目光紧紧盯着底下一个身影,连萍儿与她说话都没听到,萍儿奇怪之余,走到凌若身边道:“主子,你在看什么了?”

    凌若回过神来,闭一闭眼道:“没什么,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萍儿直觉有事,但凌若不说,她也不好追问,逐道:“嗯,都收拾好了,主子您去床上歇着吧,奴婢下去煎药。”

    “你下去吧,我再站一会儿。”在萍儿走后,凌若再次望向窗子底下,但刚才所见的那个乞丐已经瞧不见了,那个乞丐的背影好像……好像弘历,刚才那一瞬间,她几乎要以为弘历还未死,还好好的活着。

    这般想着,凌若却是一阵苦笑,若弘历未死,早就入京见她这个额娘了,又怎会来到这远离京城的郑州,而且还沦为乞丐。

    一切终归是自己太过思念弘历了,所以看到一个背影稍有些相似的,就以为是弘历,只是,若弘历,真的还活着,那该有多好……

    这样想着,竟连允礼进来都不知,过了许久方才注意到站在屋中的允礼,连忙道:“十七爷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叫我。”

    “见娘娘在想事,臣不便打搅,再说臣也只来了一会儿而已。”不论何时何地,允礼给人的感觉都是如沐春风,不会让人感觉到半点不适,“臣刚才见娘娘眉间似有哀色,可是有什么事令娘娘为难?”

    凌若瞥了一眼来来往往的大街,凉声道:“没有,只是我刚才突然想起弘历,若当初那件事,我能坚持不让弘历去,或许他就不会死。”

    听闻是这此事,允礼沉默片刻道:“过去之事,就让它过去吧,多想无益,娘娘此刻最要紧的就是保重身体。对了,之前陆大夫来见臣,说是想要在郑州府多待几日。”

    “为何?”在凌若疑惑的目光中,允礼道:“陆大夫说他虽然没办法化解娘娘胎里的毒,但这段时间却让他想到一个药方,或许可以解轻一些毒性,只是那些药很少见,难以在普通药店买齐,必得四处搜罗才行。”

    听得这话,凌若神色激动地道:“陆大夫他真有办法?”

    允礼道:“陆大夫也只是说或许,但他既然会这么说,应该是有几分把握,所以臣觉得可以试试。”

    “好,那就依陆大夫所说,在郑州府多停留几日,一直等到他找齐所有需要的药材为止。”凌若如今最在意的就是腹中这个孩子,莫说是几分,就算只有一分希望也会尽力去尝试。

    “那好,臣这就去与陆大夫说,另外,臣也会让索里他们尽量协助陆大夫搜罗药材。”在允礼下去吩咐之时,弘历他们也终于找到了知府衙门。

    兆惠走上去朝守门的衙役行了个礼道:“二位大哥,我是知州大人的远房侄子,特意从京城赶来看他,还请二位大哥代为通报一声。”

    “你是知州大人的亲戚?”两个衙差上下打量了兆惠一眼,忽地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方止住笑声,其中一个道:“哪里来的叫化子,在这里胡言乱语,若你是知州大人的亲戚,我便是怡亲王的亲戚了,快走快走,虽在这里捣乱。”

    兆惠急切地道:“我没有捣乱,我真是布齐大人的远房侄子,你们若不信,可以将布齐叫出来当面指认。”

    “大胆,知州大人的名讳岂是你一个叫化子能叫的,再说知州大人公务繁忙,哪里有空见你这个叫化子。识相的话速速退去,否则小心抓你入牢。”

    见衙差始终不信,兆惠心急如焚,再次道:“二位大哥,求你们行行好,我们真有要事见知州大人!”

    二个衙差见他始终不肯退去,不由得沉下脸喝道:“叫你走没听到吗,若再纠缠,休怪我们不客气!”

    兆惠还待要说,弘历已经上前拉住他低声道:“不要与他们吵,否则吃亏的只能是我们,左右已经来了郑州,见知州大人只是早晚的事。”

    兆惠本就是三人之中最冷静多谋的,刚才只是一时情急才会与他们相争,此听得弘历的话,顿时冷静了下来,不过他并不打算就此退去。

    他们已经等了太多的日子,实在不想再等下去,今日,他们一定要见到布齐。

    随着这个念头,兆惠用力挣开弘历的手,走到一旁的大鼓前,拿起底下的鼓槌用力捶了起来。

    这面鼓乃是衙门所设的鸣冤鼓,不得随意敲响,一旦鼓声响起,便代表着有百姓冤情要告状。

    衙差见兆惠突然击响了鸣冤鼓,不由得神色一变,其中一人揪住兆惠脏得看不清颜色的衣裳,恶声道:“好你一个刁钻的乞丐,不让你见知州大人,你就擅自击响鸣冤鼓,你可知若无冤情者击鼓,是要被重责三十大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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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见官

    面对衙差的恶言,兆惠并未露出害怕之色,反而盯着衙差道:“哪个说我没冤情,你们两个狗眼看人低,不让我们入内见知州大人,还威胁良民,我所受的冤可是大着呢!”

    他这话越发激怒了那个衙差,用力将他推倒在地,恶声道:“好你一个牙尖嘴利的叫花子,简直就是不知死活,你想喊冤是吗,好,我成全你!”

    这般说着,拿脚就往兆惠身上踹,弘历连忙上前拦住,怒然道:“你们这些衙差,拿着朝廷的银饷,却如此目无王法,究竟是何道理?”

    “对于良民,自然讲王法,但是对于你们这些刁民,讲王法简直就是浪费。”另一个衙差如饿狼一般扑上来,想要将弘历拉开,但弘历本就是懂武之人,真要打起来,莫说一个衙差,就是两三个也不是他的对手,虽说如今久饿之下,身子虚了许多,但底子还在,一个反手,将那衙差推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衙差愣了一下,旋即更加生气,厉声喝道:“好你个刁乞丐,居然敢打本差爷,看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看本差爷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此时阿桂也奔了上来,与兆惠和弘历站在一起,正当两名衙差准备扑上来的时候,里面传来水火棍顿地的声音。

    两名衙差相互看了一眼,晓得知府大人被刚才的击鼓声所惊动,准备升堂审案,两人不敢怠慢,赶紧往里走去,可不能让那几个刁民恶人先告状。不过他们心里倒也不怕,更不相信那几个叫化子会真与知州大人是亲戚。

    郑州府知府姓杨,乃是康熙年间的榜眼,刚才他正与几个小妾在吃酒,突然就听到鸣鼓声,只得换上官服上堂审案,不过这心里难免有些不快活,在椅中坐定后,一拍惊堂木道:“是何人击鼓鸣冤!”

    那两个衙差连忙拱手答道:“启禀大人,是几个刁乞丐在外捣乱,嚷嚷着非要见知州大人,说与知州大人是亲戚,属下拦着不让进,他们便胡乱击鼓!”

    在他们身后,弘历他三人也已经了进来,杨知府看到这三人衣衫褴褛心下已是不喜,再听得那两个衙差的话,更是沉下了一张长脸,喝道:“大胆刁民,居然敢无故击鼓,扰乱公堂,你们可知罪?”

    兆惠上前一步道:“启禀大人,我等确有冤要诉,绝非胡乱击鼓,扰乱公堂,还请大人明鉴。”

    杨知府抚着颌下长须,不假思色地道:“既是有冤,那状纸呢?”

    “小人贫困,买不起纸笔,还请大人借纸笔予小人,好让小人当场写状纸。”兆惠的话令杨知府颇有些惊讶,“你这个乞丐还会写字?”

    “是,小人曾读过几年学,识些字。”虽然已经见了郑州府的知府,但上次在浙江的经历,却让兆惠他们不敢轻易吐露各自真正的身份,非得等见到布齐之后再说。

    兆惠不卑不亢的态度令杨知府起了好奇之心,道:“刘师爷,给他纸笔,本官倒要看看这个叫化子腹中到底有多少墨水。”

    兆惠接过纸笔后,将纸铺在地上,然后稍一沉思,便下笔疾书,很快,一张状纸便写完了,当杨知府看到这张状纸时,脸上满是惊讶,状纸上的字端正有力不说,而且语句通顺,说的有理有据,让人难以找出不对之处,看来这个小乞丐不简单啊。

    在杨知府看完兆惠所写状纸后,抬头道:“你要状告这两个衙差?”

    “是,小人乃是知州大人远房表亲,来此投靠,可是这两个衙差狗眼看人低,便是拦着小人,不让小人入内,更加不肯通报,小人被迫击响鸣冤鼓,惊动大人。而这一切,他们两个便是罪魁祸首!”

    面对兆惠的指责,两名衙差连忙否认道:“大人,别听这个刁民胡言乱语,他们分明就是故意来捣乱的。”

    杨知府已经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道:“你说自己是知州的亲戚,可有凭证?”

    “小人就是最好的凭证,只要请知州大人出来一认便可知晓。”虽然他与布齐已有数年未见,但相信布齐应该还是能认出他来。

    杨知府看着那张字迹端正的状纸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方道:“刘师爷,去请知州大人出来,让他看看这人究竟是不是他的远房亲戚。”

    听得杨知府这话,兆惠等人均是心头狂喜,只要见了布齐,他们这次来郑州的计划就成功一半了,后面的,只要计划仔细一些,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至于那两个衙差的心里头却是犯起了嘀咕,看这几个乞丐毫无所惧的模样,难不成真认识知州大人,若真是这样,那他们岂非麻烦了?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面有络腮胡子的中年人与刘师爷一道走了出来,朝杨知府拱一拱手道:“下官见过知府大人。”在这知府衙门中,以知府官位最高,知州略低一些。

    “免礼。”杨知府客气地道:“布齐,底下所站之乞丐,说是你的远房表亲,你且认认,究竟是不是。”

    “表亲?”布齐皱了眉头满心不解,他何时有了做乞丐的表亲?虽然心里觉得荒唐不已,但杨知府发了话,他也只能往站在公堂下的诸人看去,只见那三个乞丐一个个全身肮脏,衣衫破旧,怎可能是他的亲戚。

    在随意辩认了一番后,布齐回过头,对杨知府拱手道:“大人,底下所站之人,下官并不……”

    不等他说完,兆惠已是急切地道:“叔叔,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以前你还没来这郑州当知州时,常去我家,给我带过不少东西,你知道我喜欢看书,便特意找来一本《搜神记》送我。”

    听得《搜神记》三字,布齐身子一震,再次回过头来,这一回没有再像刚才那样草草瞥过,而是走到兆惠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越看越觉得眼熟,尤其是在兆惠用袖子将脸上的脏污擦去后,更加觉得熟悉不已,好像……好像是兆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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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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