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 赤芝
见凌若这么说,萍儿心浮起一丝不喜,口道:“奴婢倒是觉得夫人对格林大人有偏见,他不像是什么坏人,之前奴婢受了鞭刑,也是他让人给奴婢上的药,且并不曾对奴婢怎样。”
萍儿的话令凌若甚是意外,但仍是道:“但你别忘了格林曾经qb大清公主,致使大清公主受辱上吊自尽,之后又三番四次纠缠于我。”每每提到无辜枉死的涵烟,凌若就难受得紧。
凌若一番好心劝说,萍儿不止没有听入耳,反而再次替他辩解,“不错,格林大人是好色,但并不代表他十恶不赦,再说当时他喝醉了酒,所以才会一时做错事,并非有心污辱公主。”萍儿与涵烟非亲非故,甚至连一面都没有见过,自然不像凌若那样痛恨格林。
见萍儿一直替格林说话,靳娘忍不住道:“总之,格林大人真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离他远一些为妙,否则早晚要吃亏。”
此时,凌若已是沉下脸道:“萍儿,你若还认我这个夫人,就听我的话不要再与格林往来,至于他送你的东西……明儿个你便将东西全还给他。”
一听说要将东西还回来,萍儿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舍,她这辈子从未收过这么名贵的礼,如今还没有捂热就被逼着要还回去,怎肯答应,可凌若是她的主子,不答应便等于违背主子的命令,万一她心里不痛快,将这件事告诉汗王,依着汗王对她的宠爱,自己必然会再受一顿鞭刑,那种痛,她只要一想起来就直打哆嗦,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
这般想着,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怨恨再一次冒了出来,明明自己有机会摆脱奴婢的身份,可眼前这个女人却硬要将机会弄砸,让自己当一辈子侍候人的奴仆。
究竟自己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她,害得自己挨二十鞭也就算了,如今还要这么恶毒,不肯让自己好过。
萍儿越想越恨,而这份恨意亦让她的心思离凌若越来越远。
凌若做梦也想不到,她的好意竟然让萍儿误解成这样,见萍儿一直没说话,只道她是在想该怎么去与格林说,逐言道:“这样罢,明日我与你一道过去,也好让那个格林以后都不要再纠缠于你。”
她的话令萍儿回过神来,连忙摇手道:“不必麻烦夫人了,奴婢自己过去便可。”
萍儿自然不是真的打算将东西还给格林,恰恰相反,凌若的话令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出人头地,摆脱如今卑jian的身份。至于那些话不过是拿来搪塞凌若的,省得她再揪着这件事不放。
凌若不知萍儿心思,只道她听进了自己的话,新端起了碗筷吃了起来,鲈鱼虽然是荤腥,但厨房做得很是清淡,吃起来倒也不觉得反胃,一口气吃了半条,剩下那半条便让靳娘与萍儿分了。
在靳娘收拾碗筷下去后,凌若抚着腹部起身道:“萍儿,扶我去外面走走。”
“是。”虽然心里对凌若怨到了极点,但表面上萍儿还是装得甚是乖巧,在拿披风给凌若覆上后,扶了她去外头。
在走了一会儿后,凌若突然道:“今天是初几了?”
萍儿愣了一下方道:“回夫人的话,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呢。”
“腊月二十三……”凌若喃喃重复了一句后,呵着冰冷的手道:“再过七天就该过年了。”
以往在宫里时,每回除夕夜都会聚在一起用晚膳,然后看烟花,不知今年的紫禁城,是否也是如此?还有胤禛……他会否有那么一刻想起自己,想起曾经一起度过的日子?
罢了,不想这些了,紫禁城的一切与自己早已没有了关系,想多了只会让自己难过……
“夫人,再过去就是汗王所住的王帐了,您要过去了吗?”萍儿的话将凌若自沉思惊醒过来,定睛过去,果然不远处就是王帐,待要转身离开,突然想起之前厨娘的话,脚步不由得慢了起来,犹豫许久,她道:“既是来了,便去看看汗王伤势如何。”
巴图与往常一样守在帐外,看到凌若过来,惊讶无比,这么多日子以来,只有汗王去看她,从来没有见她来看过汗王。不过奇怪归奇怪,他还是客气地唤了一声夫人。
凌若点头道:“汗王歇下了吗?”
巴图连忙道:“王后刚走,汗王应该还没歇下,可要属下替您进去通禀一声?”
凌若尚在犹豫是否进去的时候,帐已经传来葛尔丹的声音,“进来。”
待得进去后,包着手臂斜倚在床头的葛尔丹轻笑道:“今儿个吹得是什么风,你居然会来看本王,可真是稀奇得很。”
凌若睨了他一眼,在旁边坐下道:“我听人说你受了伤,可还要紧?”
葛尔丹不在意地道:“只是伤了手而已,董大夫已经处理好伤口了,只要休息一阵就无碍。对了,本王让人送去的鲈鱼吃了吗,味道可还好?”
凌若低一低头道:“多谢汗王关爱,很好吃,自来了准葛尔之后,我还是第一次吃到鲈鱼。”
“你喜欢就好,还有几条在,等什么时候想吃了,再让厨娘做就是了。”这般说着,葛尔丹又道:“对了,本王还有一个礼物送你。”
“礼物?”在凌若不解的目光,葛尔丹费力的从一边拿过一个锦盒,递给凌若道:“打开来看看。”
锦盒很大却很轻,不像是什么金银珠宝的东西,而结果也证实了凌若的猜测,不是金银,而是一朵硕大的灵芝,色呈红褐色,极具光泽,乃是最上等的长白山赤芝,可说是价值万金。
凌若合起锦盒道:“这么大的赤芝可不是花钱便能买到的,你从哪里抢得?”
见凌若一语道破自己这赤芝是抢来的,葛尔丹也不生气,道:“今儿个劫了一个富商,灵芝是在他修建的密室找到的,当时他正带着赤芝还有金银要逃跑,本王本不打算追他,但本王记得董大夫说过,灵芝这一类被称不死药、仙药,具有治疗百病以及延年益寿的功效。所以便让他把灵芝留下,哪知他手上竟还有一枝火枪,不小心被他打了手臂,不过幸好灵芝抢到了,本王也不知好坏,让人用锦盒装起后便直接带回来了。呃,你刚才说这是赤芝,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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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大清来使
“赤芝是灵芝的极品,而这枝赤芝品相如此之好,应该是出自长白山的极品赤枝。”在解释了一番后,凌若道:“这样好的赤芝可遇不可求,既是汗王得来的东西,还是汗王自己留着吧,凌若不敢夺爱。”
“本王有什么用,这东西本来就是给你的。”葛尔丹的话令凌若意外,不明白他为何非要将这朵赤芝送给自己。
葛尔丹看出她的疑问,道:“本王答应过你,会竭尽所有,保住你腹的孩子的性命,本王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虽然这朵赤芝未必可以保他性命,但至少希望多一分。”
凌若万万想不到,葛尔丹特意抢来这朵赤芝,甚至挨了一枪,竟然是为了这个,一时间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见她不说话,葛尔丹还道她是担心孩子的性命,逐道:“本王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过,下次本王设法多找一些名贵的药材来,有这些药材再加上董大夫的医术,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良久,凌若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汗王果然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如果当初汗王也可以如此信守承诺的话,或许一切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她的话令葛尔丹眸光一冷,凉声道:“你想说什么?”
凌若知道自己劝不动他,摇头道:“没什么,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这朵灵芝,我代孩子谢过汗王了,汗王好生歇着养伤,我先告退了。”
待凌若出去后,葛尔丹缓缓闭上眼睛,但很快又再次睁开,望着圆拱形的帐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日一早,凌若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放眼望去,只见帐外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许多人影,奇怪,这是出什么事了,往日里可没有这样。
正自奇怪时,靳娘端着洗漱的水进来,凌若撑起身子道:“靳娘,外面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嘈杂?”
靳娘将铜盆搁下后神秘兮兮地道:“回夫人的话,奴婢听说是大清派了使者来见汗王。”
“大清?”凌若倏然一惊,难道胤禛知道自己在准葛尔,所以派使者来接自己?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被她否决了,且不说胤禛根本不知道自己死而复生,就算知道了,以他绝情冷情的xing子,也绝对不会为了自己如此大费周章。
但若不是为了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当凌若问靳娘的时候,靳娘不确定地道:“奴婢听说大清皇帝想要将当初和亲的那位公主接回去,唉,可是公主早就已经不在了,哪里还能接回去。”
“原来如此。”凌若点头之时,一个想法悄悄浮现在心头,或许……或许她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离开准葛尔。
凌若勉强压下心的激动后道:“靳娘,现在那位使者已经来了吗?”
靳娘一边替凌若梳头一边不在意地道:“嗯,已经来了,此刻正在王帐与汗王议事呢。”
待得梳洗过后,凌若起身道:“萍儿,你扶我去外头走走。”
萍儿一怔,望着刚摆上桌的饭菜道:“可是夫人您还没有用饭呢。”
“我现在没胃口,待会儿再吃也是一样的。”见凌若坚持,萍儿也不好再说什么,扶了凌若往外走,不过她很快便觉得有些不对了,这么大的地方,凌若哪里都不去,偏就直奔王帐而去,在离王帐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萍儿忍不住道:“夫人,汗王与使者在里面议事,咱们不能进去的。”
凌若来此就是为了见那个使者,又怎会因萍儿的劝阻而放弃,不过这些话却是不能与萍儿直说,再说她也没准备就这么进去,逐道:“我来准葛尔这么久,除了董大夫之外便再没有见过一个大清的人,如今听得有大清的使者来,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
说话的时候,她留心打量着王帐附近,前后左右都守了许多人,自己就算过去,也根本进不去。
萍儿不知道凌若这些心思,听得她这么说,便道:“既是这样,那奴婢扶您回去吧,外面这么冷,站久了对您身子可不好,董大夫交待过要静养呢。”
“没事的,这两日我觉得身子好了一些,既是来了,便多待一会儿,再说我也想见见这位大清来的使者。”
萍儿实在不知道这位使者有什么好见的,但凌若才是主子,凌若执意要等在那里,她也没办法,只能在心将凌若好一顿腹诽。
如此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方见王帐有动静,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着锦蓝缂金长袍的男子出来,当萍儿看到那个男子的面容时,呼吸忍不住为之一滞,世间怎会有这样好看的男子,五官完美的挑不出一丝瑕疵来,而且在他身上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令人一见之下便忍不住为之倾心。相较之下,随他一道出来的格林就变得粗鄙无比,令人望之生厌,就连原先看着颇为俊秀的准葛尔在其映衬下也黯然失色。
正当萍儿沉溺于此人出色的容颜与气度无法自拔时,凌若激动的身子微微发抖,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人,想不到胤禛竟然会派允礼来出使准葛尔。
允礼,先帝的第十七个儿子,生母为勤妃陈氏,在几个弟弟之,除了允祥之外,胤禛便对他最为厚待,刚一登基便封其为果郡王。当然,这也与他在先帝晚年时没有争夺皇位有关。
这个时候,允礼也感觉到有人在注意自己,抬起灿若星子的眼眸望去,却在看到其一张绝美清雅的面容时,轻咦了一声,同时两道剑眉亦紧紧蹙了起来。
这个女子……好像是孝圣宪皇后,但怎么可能,孝圣宪皇后明明死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认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厢,手上裹着纱布的葛尔丹也注意到不远处的凌若,心暗恼,她怎么出来了,若让果郡王认出她来,事情便麻烦了。想到这里,葛尔丹连忙道:“果郡王,本王已经将意思说的很明白,你可以回去告诉大清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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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允礼
虽然葛尔丹神色变化很细微,但还是被允礼捕捉到了,心疑虑大增,道:“皇上派我出使之前,曾百般叮咛,让我一定要将静悦固伦公主带回去,汗王现在这么说,我实在很难向皇上交待。”
葛尔丹想也不想便道:“静悦公主既然和亲来此,便是我准葛尔的人,出嫁的女儿哪有再回娘家的道理,大清一向号称礼仪之邦,可依本王看来,在这件事上却是蛮不讲理。”
允礼微微一笑道:“从一开始,和亲便只是汗王计划的一部分,汗王根本不是真心想娶静悦公主,如今战争已息,静悦公主对汗王说早已没有了任何用处,既是如此,汗王何不放静悦公主回去,好让皇上与公主父女团聚。另外,在这件事上,皇上也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不仅可以重开互市,还让我带来一份厚礼,解决如今准葛尔物资奇缺的问题。这件事对汗王有百利而无一害,汗王难道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虽然是在与葛尔丹说话,允礼却一直用余光注意着不远处的凌若。
葛尔丹毫不客气地道:“本王已经说得很清楚,没有任何再考虑的必要,果郡王请回吧。”
“既然是这样……”正当葛尔丹以为他准备离去时,允礼却突然越过他往凌若所在的方向走去,葛尔丹大惊,顾不得会否惹来允礼的怀疑,连忙伸手拦住他厉声道:“果郡王这是要去哪里?”
被他这么一拦,允礼不得不停下脚步,但同时也肯定了一点,在那个女子身上必定存在着一个莫大的秘密,否则葛尔丹不会那么紧张。
“我在京城时,总听人说准葛尔风光极美,今日难得来一趟,自然要四处看看,难道连这也不可以吗?”
葛尔丹皮笑肉不笑地道:“果郡王要是想看这草原风光,我立刻就安排人带果郡王去风景最好的地方。”
允礼低头看了一眼葛尔丹始终拦在自己身前的手似笑非笑地道:“汗王如此紧张,难道有什么事是不能让我看到的吗?”
葛尔丹冷然道:“果郡王莫要忘了这里是准葛尔,你身为大清郡王,自然有许多事不方便看更不方便知晓。”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巴图已经悄悄来到凌若身边,“夫人,您该回帐了。”
凌若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相识之人,并且有机会摆脱葛尔丹的控制离开此处,如何肯就此做罢,待要说话,巴图已经再次道:“夫人,不管您做什么都是无用之功,汗王不会让您离开这里的,那个使者也不可能将您从此处带走,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凌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凉声道:“我若是不走呢?”
“若夫人不走,属下便唯有冒犯了。”巴图言下之意,就是不排除用武力来将凌若带走。
正自踌躇之时,凌若忽地看到允礼朝她眨了一下眼睛,心下了然,不再与巴图多说,随他离开了此处。
看到凌若离开,允礼轻轻一笑,抚额道:“是啊,汗王不说,我差点以为这是在京城了。也罢,既然有诸多不便,那就请汗王安排吧。”
葛尔丹原以为在自己这么说了之后,允礼会知趣地离开,没想到他竟还是要留下来,眼的警惕之意比刚才更加明显,不过在看到巴图带了凌若离去后,又稍稍安心了一些,转头对身后的侍从吩咐道:“你们几个带果郡王好生参观一下咱们这里的景致。”
在侍从低头答应后,葛尔丹又道:“本王还有伤在身,就不多陪了,果郡王自便吧。”
允礼微微点头,在葛尔丹回帐后,便随那几个侍从去往赏景之地。途,一直跟在允礼身后的索里轻声道:“王爷,咱们不是应该设法让葛尔丹将静悦公主交出来吗,为何又来赏这什么风景,这种蛮荒之地的景致有什么好看的?远不及咱们大清河山来得好。”
允礼微微一笑,趁着前面那几个准葛尔不注意时,轻声道:“刚才离着不远处的那个女子,你看到了吗?”
索里回想了一下道:“王爷是说那个穿着咱们大清服饰的女子?她怎么了?”
“她很像本王所认识的一个人,但是一时半会儿间,本王还无法确定她到底是不是。”不等索里发问,允礼已是再次道:“待会儿趁着那几个不注意时,你想办法离开,然后设法查出那个女子住在哪里。”
索里点头之余,又有些不明白地道:“王爷,这个女子很重要吗?”
允礼眼眸微眯,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她对本王不是很重要,但对皇上却是重之重。”
索里惊讶地道:“皇上?她与皇上相识?”
允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索里,你跟在本王身边那么多年,难道连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也分不清了吗?”
索里听出他话的不悦,连忙低头不敢再多话,葛尔丹派来的那几个人看得极紧,目光始终在他们主仆几人身上徘徊,令他一直寻不到机会离开。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索里忍不住心下发急,悄声道:“王爷,这些人一直盯着我们,只怕属下一离开就会被他们发现,该如何是好?”
就算索里不说,允礼也注意到了,微一思索道:“既然不行那便算了,晚些再说吧。”
正自说话间,其一人走过来行了一礼道:“果郡王,您已经领略过我准葛尔的景色,如今天色不早,您也该回去了,早些动身也好早些向大清皇帝覆命。”
允礼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的天色,道:“原来在准葛尔,刚到晌午便算时辰不早了,可真是受教了。”
那几人听出允礼说的是反话,也不多言,态度强硬地道:“我等送果郡王出准葛尔。”
允礼目光一闪,颔首道:“好,有劳了。”
“王爷,您……”索里刚说了几个字,便被允礼严厉的目光制止,将剩余的话吞了回去。
一直到出了准葛尔边界,那几个人离开后,索里方才吐出憋了半天的话,“王爷,您不是要查那个女子吗,为何又轻易离开,这样一来,岂非查不出那女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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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夜探
“谁说查不出来的?”在如此说了一句后,允礼眸光一横,喝道:“阿衡,阿成!”
一直跟在允礼身后不曾说过话的两人闻言上前拱手道:“属下在!”
“你们两个是本王手下最擅于追踪隐匿的,本王命你们立刻跟着刚才离去的那几个人,一定要查到刚才所见那个女子的住处,查到后速速来告诉本王知晓,明白吗?”
“属下遵命!”两人答应一声,依着允礼的话迅速往那几个准葛尔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一切在悄无声息中进行,待阿衡他们回来时,天色已经漆黑一片,星子在夜空中熠熠生辉。
允礼负手站在夜色中,夜风不时吹起他幽蓝色的袍角,犹如随时会乘风而去一般。
阿衡阿成二人飞掠而来,在允礼面前跪下道:“王爷,属下二人已经找到那个女子的住处。”
“很好!”允礼掸一掸袍角,凉声道:“阿衡,你带本王去。”
索里一惊,连忙道:“王爷,准葛尔而是番邦异族,那些人茹毛饮血,生xing残忍,您乃是千金之躯,怎可亲自冒险,还是让属下与阿衡一起去吧,需要做什么说什么,您交待下来就是了,属下一定办妥。”
允礼睨了他一眼道:“本王知道你的办事能力,但这件事必须要本王亲自去才行,你在这里好生守着,别让人发现了。”
“王爷不可!”索里拦在允礼身前不肯让开,“离京之前,勤太妃千叮咛万嘱咐,让属下一定要保护好王爷,不可让王爷出一点意外,属下怎能眼睁睁看您去冒险,还请王爷收回成命。”
允礼沉寂片刻,道:“索里,你跟随本王多年,应该很清楚本王的xing子,本王决定的事,何时更改过?让开!”最后两个字他加重了语气,令索里浑身一颤,但还是咬牙道:“请王爷收回成命,莫要让太妃娘娘担心!”
允礼盯着低头的索里缓缓说出一个字:“好!”
索里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允礼继续道:“你们几个将索里绑起来,在本王回来之前不许给他松绑!”
“遵王爷令!”不等索里有所反应,便被绑了个结结实实,连手指头动一下都难,更不要说阻止允礼了。
索里没想到允礼会这么做,心急如焚地道:“王爷,您这样孤身去准葛尔实在是太危险了,就算非得要去,至少也让属下跟随在侧,万一有危险,也好替王爷抵挡。”
“放心,本王一定会平安回来。”扔下这句话后,允礼便与阿衡一道没入夜色中,留下担心不已的索里。
越深入准葛尔,来往的人与士兵就越多,允礼与阿衡一路躲避隐匿,直至来到凌若所在的帐外,阿衡低声道:“王爷,那就是那个女子所住的毡帐。”
允礼微一点头道:“你在这里看着,本王进去见她。”
“是。”阿衡毫不犹豫地答应着,与索里不同,他是允礼一手培养出来的,在他的认知里,没有对与错,只有允礼的命令,就算允礼让他去死,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趁着四处无人,允礼迅速挑开帘子走了进去,看到突然有人闯进来,正在侍候凌若喝药的萍儿吓了一跳,正待大叫,忽然发现是日间在王帐外见到的那个俊美无铸的男子,一时间不由得愣住了,待她回过神来时,脖子上已是多了一把锋利的薄刃,同时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你若敢叫,本王立刻便要了你的性命!”
萍儿根本没看清楚他是从哪里拿出来的薄刃,只是拼命点头,“我……我不会……不会叫的,求你不要杀我!”
允礼缓缓收回手中的薄刃,同时将目光放到另一个人身上,越看那张脸他就越觉得就是孝圣宪皇后,可明明皇后已经死了,而且也下葬了,怎么会活在准葛尔呢?
带着这个疑问,他走到同样盯着自己的凌若身前,试探地道:“你……可认识我?”
凌若微微一笑道:“果郡王乃是当今雍正爷的十七弟,我又怎会不认识,何况我们之前有过数面之缘。等了这么久都不见王爷,我还以为王爷不会来了。”她指的,自然是允礼之前的眨眼示意。
听到这里,允礼已是肯定无比,否则怎会说出“数面之缘”这样的话,想到这里,他一拱手道:“臣允礼见过孝圣宪皇后!”
见允礼称自己为皇后,凌若一怔,旋即嘲讽地笑道:“王爷是不是记错了,直到我‘死’之前,都不过是一个正三品后妃,何时成了皇后?”
“娘娘有所不知,娘娘薨逝之后,皇上悲伤不已,之后更追封娘娘为孝圣宪皇后,葬入皇陵。只是不知娘娘为何死而复生,且又身处在这蛮荒之地?”
面对允礼的疑问,凌若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非三言两语所能说清楚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请王爷务必带我离开这里。”
就算凌若不说,知晓了她身份的允礼也势必会这么做,哪有堂堂大清皇后身在番邦异族的道理。再说,葛尔丹之前百般阻挠自己见凌若,明显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囚禁着凌若,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允礼压下心中的疑惑,道:“娘娘放心,臣一定会带娘娘安然离开这里。”说话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地瞥见凌若的腹部,发现她小腹隆起,明显是身怀六甲,且少说也有四五个月了,否则孕相不会这么明显。
换句话说,这个孩子应该是皇上的,因为四五个月前,凌若还身在皇宫,不可能与葛尔丹扯上任何关系。
但要带着一个孕妇离开这四处都有眼睛监视着的准葛尔,实在不易,他必须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可,否则一旦被人发现行踪,除非他告诉胤禛,胤禛派出大军压境,逼迫葛尔丹交出凌若,否则休想再带人离开,但这样一来,刚安生几年的边境就会再起战乱,生灵涂炭,百姓受苦,实在乃下下之策。
在思索片刻后,终于让允礼想到一个计策,道:“请娘娘在此稍等,臣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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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离开
“好,果郡王小心。”在允礼出去后,萍儿终于回过神来,刚才她都听到了些什么,孝圣宪皇后?果郡王说夫人是孝圣宪皇后!怎么……怎么会这样?
萍儿合起大张的嘴巴,结结巴巴地道:“夫人,您……您真的是皇后娘娘吗?”
“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果郡王这么说,应该是不会错了。”在回答萍儿的同时,凌若心里犹如倒翻了五味瓶一般,什么滋味都有,当初看到自己身上那身衣裳时,她就觉得奇怪,以自己罪妃之身,怎会穿着皇后的朝服下葬,但怎么也没想到胤禛竟然会追封自己为皇后,明明就是胤禛误会自己加害纳兰湄儿,一怒之下赐死自己,为何又……唉,希望允礼会知道个中缘由,解开自己的疑惑。
皇后……夫人她真的是皇后,大清的皇后,而她,她竟然成了皇后的侍女,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眼下,那位俊美恍若天人的果郡王,说要接夫人回大清,这么一来,夫人应该会回到紫禁城,再次成为皇后娘娘,而她……若可以一直跟在夫人身边的话,岂非就成了皇后娘娘的奴婢?虽然还是奴婢,但身价却一下子涨了百十倍,都说宰相门人七品官,她是皇后娘娘的人,少说也是五六品官了。
想到这里,萍儿打定主意,一定要跟在夫人身边,既可以鱼跃龙门,拥有享之不尽的富贵,还可以天天见到果郡王,一举两得!
至于格林……呵,区区一个番邦的王爷,如何可以与果郡王相提并论。
这个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阵纷杂不同寻常的脚步声,还有人大声说着话,似乎出了什么事。不等凌若吩咐,萍儿主动出去打听,不一会儿她挑帘进来悄声道:“夫人,是粮仓与附近的毡帐突然起火,那些人赶着去救火呢!”顿一顿,她又道:“不过真是奇怪,最近也不干燥,怎么突然就起火了。”
凌若心思稍稍一转便已明白过来,轻笑道:“这把火,十有**是果郡王放的。”
“果郡王?”没等萍儿继续问下去,一个人影闪了进来,正是允礼,只听他道:“娘娘,守在附近的人,已经被我放的火引开,咱们赶紧走吧,否则让他们反应过来就麻烦了,臣来之前已经派了索里在边境接应。”
凌若点点头,还未有所动作,萍儿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地道:“夫人,求您带奴婢一起走吧,否则让汗王发现您不见了,一定会把奴婢活活打死的。奴婢知道夫人心善,求夫人看在奴婢这段日子侍候您还算尽心的份上,救奴婢一命吧。”
听着萍儿的哀求,凌若轻叹一口气,对允礼道:“王爷,萍儿是葛尔丹买来侍候我的,若我不见了,以葛尔丹的狠辣,一定会杀了萍儿。我与萍儿主仆一场,实在不忍萍儿遭人毒手,您看能否将萍儿一起带走?”
凌若的话令允礼皱起了好看的双眉,多带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再说萍儿对他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带着纯粹是一个累赘。
萍儿看出允礼的犹豫,连忙伏在允礼脚下垂泪道:“王爷,奴婢原本也是大清的人,是被葛尔丹买到这里来的,求您发发善心,救救奴婢吧,奴婢今生来世都愿意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允礼实在不愿带萍儿一道走,但凌若已经开了口,他也不好拒绝,只得勉强道:“那好吧!”
萍儿大喜过望,连连磕头道:“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在萍儿起身后,允礼扣指在唇边,轻轻吹了一声,不一会儿功夫,一个黑影便闪了进来,正是阿衡,他单膝跪地唤了一声“王爷”。
允礼一指萍儿道:“我们现在离开,你将她一并带走。”
“是。”对于允礼突然要多带一个人走,阿衡虽觉得奇怪,却没有多问,他从来不是一个多嘴的人。
在一切吩咐妥当,准备离开的时候,允礼突然道:“娘娘,您身怀六甲行动不便,若不介意的话,不如由臣背着您走。”
凌若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伏在半蹲着的允礼背上,由他背着自己离开毡帐。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这个时候性命忧关,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自是离开这里要紧。
因为附近的看守军士都被允礼引开,所以他们一路过来,并未被人发现,但很快便不对了,因为后面有人拿着火把追了上来。
却说葛尔丹在知道粮仓起火后,觉得甚是蹊跷,因为最近天气并不干燥,并不易起火,更不要说烧得还是一直有人看守的粮仓。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他不顾手上的伤亲自来到粮仓查看,果然发现有故意纵火的痕迹。
在发现了这个疑点后,葛尔丹想起日间所发生的事,连忙奔到凌若所在的毡帐中,果然发现凌若与萍儿都不见了。不必问,一定是被允礼那伙人带走了,葛尔丹大怒之下,命人自四处搜查,一经发现,就立刻将他们捉回来。
这里毕竟是准葛尔的地盘,葛尔丹命令一出,不论男女老少,全员出动,搜寻凌若的下落,在这种情况下,允礼等人很快便被发现了。
见后面的火把离他们越来越近,被拉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萍儿紧张地道:“该……该怎么办,要是被抓……抓到的话,我们全部会……会死的!”
允礼没有理会她,只是背着凌若快步奔着,在又跑出一阵后,萍儿气喘吁吁地道:“我……我不行了,实在是跑不到了!”
萍儿感觉自己双腿像灌了铅一样,莫说是跑了,连迈步都难,任凭阿衡怎么拉都不去,眼见追兵渐近,而且又听到马蹄声远奔而来,阿衡干脆学着允礼那样,将她负在背上,在追上允礼后,他低声道:“王爷,再这样下去,我们尽早会被追到的,不如让属下去引开他们。”
“不必了!”虽然追兵渐近,允礼的声音却依然镇定得很,没有一丝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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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 追兵
见允礼这么说,阿衡咬一咬牙,发足狂奔,希望可以在追兵赶到之前与索里会合,他们骑来的马全部都在索里那边,唯有跨上马,他们才有可能摆脱追兵,闯出一条生路来。
凌若不时回头注意后面的追兵,待得看到骑兵出现后,神色忍不住为之一变,声音里亦带了一丝焦急,“王爷,骑兵已经追上来了,我们恐怕没有办法在他们追上之前赶到边境。”
允礼没有回头,只是道:“烦请娘娘在骑兵接近到五丈的时候告诉臣。”
“好!”凌若没有多问原因,她相信允礼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理由,自己只需要照做就行了。
凌若紧紧注意着骑兵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十丈……九丈……八丈……七丈……六丈……
“五丈!”凌若话音刚落,允礼便倏然停下脚步,回身,然后抬手,在凌若的注视下,一道寒光从他腕间射出,没入马背上那人的咽喉中。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犹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停顿。而在射杀了那人后,允礼再次负着凌若飞奔离去。
凌若看得很清楚,从允礼腕间射出的是一只小小的铁箭,照此推测,在他袖中,应该是藏了一套袖箭,只要扣动机关,被压缩到极点的弹簧就会骤然爆发,令短箭在一瞬间拥有穿喉之威。不过也真亏得允礼在这种情况下还可以瞄得这么准。
允礼的袖箭虽然令后面为之一乱,但很快便有另一人跨上马,重新追来,而且骑兵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他们的情况比刚才更加危险。
在仔细看了一眼后,凌若俯在允礼耳边道:“后面共有三个骑兵,一个在左后方,两个在正后方。”在允礼微微点头之时,她意有所指地道:“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
允礼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再一次射出袖箭时,所对准的目标不再是人,而是马!
三枝短箭,无一例外地以极刁钻的角度射入马眼之中,而这样的射入角度,不会让马立刻死亡,却会令它们因为剧痛而狂xing大发,将背上的人甩下马背不说,还乱踢乱咬,令那些追兵为之大乱。
允礼就算不回头,也知道后面乱成一团,薄唇轻抿,道:“多谢娘娘提醒,这可比臣刚才直接射人要有用多了。”
“王爷想的要比我周全许多。”凌若指的是允礼射马眼一事,要射杀一匹马并不难,但要在这种情况下,分别射中三匹马的眼睛,令它们发狂,就绝非易事。由此可以看出,允礼不止心思缜密,在射箭一术上亦有很深的造诣。
在说完这句话后,两人都不在言语,虽然那三匹马发狂能够引起一时的骚乱,但并不能阻碍太久,那些人很快又会追来。
事实也确实如他们所料的那般,很快,另外几个骑兵再次策马奔来,而且经过之前的事后,他们对允礼起了极强的戒心,令允礼好几枝箭都射空了。
允礼此次出使准葛尔,为了以防万一,将两套袖箭戴在身上,总共有二十四枝短箭,虽然看着不少,但真用起来却是远远不够,一会儿功夫便只剩下的五枝了,而此时距离索里他们,还有上百丈。
在这个危极的情况下,凌若无奈地道:“王爷,若实在不行的话,你就把我放下吧,葛尔丹他不会杀我的。”
跑了这么久又负着一个人,纵然是允礼也不禁微微气喘,“若是臣抛下娘娘,就算现在逃得性命,回到京城,皇上也一定会下旨杀了臣。”
“不会的……”凌若话音未落,允礼便已更坚定的声音道:“一定会!所以这样的话请娘娘不要再说,今夜,臣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一定要将娘娘带回大清。”
带回大清……带回那个犹如牢笼一般的紫禁城吗?
想到这里,凌若有些恍惚,紫禁城是这世间最尊贵最宏伟的地方,却也是这世间最黑暗的囚笼,它将一个又一个人锁在四面红墙这中,与此同时,它也将一个又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从善良变得狠辣;从有情变得无情,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往日里,她纵然明知那是牢宠也甘之如饴,是因为那里有她深爱的人,可现在还有吗?她真的不知道!
一阵犹为急促的马蹄声,将凌若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回头望去,竟然看到手臂还包扎着纱布的葛尔丹策马追来,借着火光,她看到葛尔丹脸色铁青,眼眸阴寒一片。
在目光掠过葛尔丹手臂上的伤时,凌若有一丝内疚,但也仅此而已,不论葛尔丹做什么,归根结底都是想利用她与腹中的孩子,这样的人实在令她难以产生好感。
葛尔丹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越过其他骑兵,单人匹马追了上来,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要将凌若带回去。
允礼突然道:“后面追来的是不是葛尔丹?”
他其准无比的猜测令凌若一怔,但很快便回过神来,“是,他的速度很快,离我们已经不足十丈。”
允礼没有说话,但他的神色已经变得极为凝重,脚步一顿,然后迅速回身,朝着葛尔丹的方向一连射出三箭。
之前不管射人还是射马,允礼都是一对一,从没有对一个人射出三箭过,想来也是对葛尔丹有所忌惮,唯恐他可以避过。
但事实也证明允礼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三枝袖箭成品字形,一枝射葛尔丹,两枝射马,想要让葛尔丹措手不及。
面对那三道疾速飞来的寒光,葛尔丹面色一寒,抽出弯刀舞成一团刀影,不止护住了自己,也护住了胯下的马,令允礼的袖箭第一次落空。在挡下袖箭后,葛尔丹张嘴咬住刀身,然后拿起马鞭狠狠抽在马身上,令马在吃痛之下再次加快了速度。
而此时,允礼他们离索里已经不足二十丈了,彼此甚至已经能够看到了,看到允礼被人追,索里急得连忙道:“快帮我解开绳子,我要去救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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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 箭
后面的人听了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为难地道:“可是王爷吩咐了,没他的命令不能替索大人解开绳子。”
索里急得大喝道:“没看到王爷现在很危险吗,若是王爷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几个担当的起吗?快解开!”
诸人想想也是,咬牙拼着会挨允礼追责的危险替索里解开绳子,索里一得了自由,便立刻道:“你们几个将马备好,在此接应,我去帮王爷!”
话音未落,索里已是跨上了其中一匹马,一挟马腹,飞快地往允礼的方向奔去,这个时候,葛尔丹已经快要追上允礼了。
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允礼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人救走,不杀他又怎能解葛尔丹心头之恨!
至于索里,葛尔丹看到了,但那又如何,在他身后有无数人正追来,凭允礼带来的几个人怎可能逃脱!
就在葛尔丹下定杀心的同时,允礼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为怕伤到凌若,葛尔丹连忙勒住马绳,停在不足五丈远的地方,他一脸讽刺地道:“果郡王,你不是很能跑吗,怎么不跑了?”
此时,索里也到了,赶紧下巴护在允礼身前,一边盯着葛尔丹一边道:“王爷,您快走,属下断后!”
阿衡亦向允礼靠过来,至于他背上的萍儿,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为什么不跑了,都不想要活命了吗?这要是被葛尔丹抓回去,他们会没命的!
“想走?做梦!”冷冷吐出这四个字后,葛尔丹单手执刀对着波澜不惊的允礼,带着渗人的戾气道:“今日,本王定将你宰杀在此!若想留个全尸的话,就立刻将人放下,然后束手就擒!”
听着这句话,允礼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轻淡的笑容,“想要我的命,只怕汗王还不够资格。”
葛尔丹瞳孔微缩,弯刀在火光下散发着森森寒意,“看来你真是不想活命了,好,本王成全你!驾!”
不杀此人,他葛尔丹誓不为人!
在葛尔丹策马飞奔过来时,允礼亦与刚才一样抬起了手,下一刻,一道寒光飞射而出。
他的举动令凌若奇怪不已,刚才那三枝袖箭已经证明以葛尔丹的武功,完全可以挡下袖箭,起不到任何用处,他为何还要这么做无用之功?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凌若便看到另一道寒光闪现,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追上前面那只袖箭,然后撞在一起。
这样的撞击令第一枝袖箭速度大增,犹如流星一般朝葛尔丹的面门射去,隐隐可闻破风之声。
葛尔丹没想到袖箭还能这样射,一时大惊,不过他反应极快,立刻用弯刀去格,不想这枝短箭不止速度奇快,连蕴含在箭中的力量也比之前几枝大了许多。他的刀虽然震偏了短箭,却没能将它震落,使得短箭擦着他的脸颊飞去,在射穿葛尔丹左耳朵后,力尽掉落在地。
“啊!”葛尔丹骤然受此剧痛,顿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倒在地上捂着血淋淋的左耳痛呼!
跟着葛尔丹而来的那些人,看到他们的汗王受伤,连忙停下察看,趁着这个功夫,允礼连忙奔回边境,带着凌若跨上停在那里的马,飞奔离去,阿衡等人亦立即跟了上去,没入茫茫夜色中。
葛尔丹看到他们逃走,不顾耳上的伤,气急败坏地道:“追!快给本王追,一定要将他们抓回来。”
“可前面就是大清的地方了……”巴图话还没说完,衣襟便被一只手给扯了起来,葛尔丹原本颇为俊秀的面容,此刻因为怒意与剧痛扭曲如恶鬼,“大清的地方又如何,你没去过吗?给本王追,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把他们给本王抓回来!”
看到葛尔丹这个样子,巴图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连忙带人上马去追,至于葛尔丹因为受了伤,不得不先回去疗伤。
允礼一路策马疾奔,在近一夜的狂奔后,终于甩开了身后的追兵,而此处,天色亦渐渐开始放亮。
允礼松了一口气,然在低头时却发现凌若脸色异常的发白,连忙关切地道:“娘娘,您可还好?”
凌若虚弱地道:“从刚才开始,小腹就坠涨不已,很是难受。”
“想必是一夜奔波动了胎气之故。”这般说着,允礼放缓了马速,跟在他后面的索里追上来提醒道:“王爷,虽然咱们暂时甩开了追兵,但此处离准葛尔不远,他们随时会追上来,咱们还是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本王知道,但娘娘已经动了胎气,再颠簸下去只怕会伤及腹中胎儿。”允礼对于凌若的称呼,令索里惊讶不已,直至现在他都不知道凌若的真实身份,更不晓得她就是那位无子追封为后,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的孝圣宪皇后。
在索里惊讶的时候,允礼已经有了决定,“本王记得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白马镇,咱们先到那里落脚,也好请大夫诊治。”
“是。”索里答应一声,与众人一道随允礼进入这个位处边关的小镇中,以允礼的身份,本可直接去往驿站,但若是葛尔丹追上来,必定会想到这一点,到时候被困在驿站中,他们想再离开就难了,所以允礼在镇上寻了一家客栈落脚。
索里很快请了大夫来,在为凌若诊过脉后,言其奔波太甚动了胎气,必得好好静养一阵才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允礼本想尽快离开这个危险之地,但这么一来,便不能再骑马赶路,如何离开成了一个难题。
在送大夫出去后,索里回到屋中,对坐在椅中闭目沉思的允礼道:“王爷,不如属下出去雇辆马车让娘娘乘坐,这样咱们就可以尽早离开这里吧。”他不知凌若身份,便跟着允礼一样称呼其为娘娘。
“不行!”允礼骤然睁开双目,冷冷盯着索里道:“没听到大夫的话吗,以娘娘现在的身子与胎气,不可受任何颠簸劳累,否则胎儿难保!另外,娘娘的身孕少说也有四个月了,一旦小产,必定会对娘娘造成极在的伤害,甚至会危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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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 停留
索里急切地道:“属下明白,可王爷也应该知道,咱们在这里待得越久,危险就越大。虽说这里已经是大清的疆土,但您在葛尔丹眼皮子底下把人劫走,又伤了他的耳朵,以葛尔丹的xing子,绝对不会善罢干休。”
“本王知道。”索里还没来得及高兴,允礼已经再次道:“但绝对不能拿娘娘与胎儿冒险。”
见允礼始终不同意现在就走,索里无奈地道:“那该如何是好?只凭咱们这些人,一旦葛尔丹的人追来,只怕难以抵挡。”
“本王知道。”允礼负手起身道:“这段时间,你们尽量低调一些,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来此做买卖的商人,莫要泄露了身份,尽量拖延到娘娘的胎像安稳再动身。”
索里答应一声,待要退下,允礼叫住他道:“慢着,本王还有几件事交待你去办。”索里收住脚步,听着允礼的吩咐,待得一一记在心中后,方才拱手退下。
在索里走后,允礼捏一捏挺直的鼻梁,在将一夜未眠的倦意压下后来到凌若所住的客房前,抬手轻叩房门。
萍儿正坐在屋中打磕睡,听得有人叩门,揉着惺忪的眼起身应门,嘴里有些不耐烦地道:“谁啊?”
待看清是允礼时,她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欠身道:“奴婢不知是王爷,有所冒犯,请王爷恕罪。”
“不碍事。”允礼不在意地道:“你家主子可在里面?”
萍儿回头看了一眼,轻声道:“回王爷的话,主子刚才服过药睡下了。”见允礼不说话,她带着一丝讨好之意道:“要不要奴婢去唤醒主子?”见允礼唤凌若主子,萍儿也顺势改口,不再如原来那样称其为夫人。
允礼摇头道:“不必,让她歇着吧,本王晚些再来。”
见允礼要离开,萍儿连忙道:“主子这一觉只怕会睡上很长时间,还是等主子醒了之后,奴婢去告诉王爷吧,省得王爷空跑一趟。”
“也好。”这般应了一声后,允礼便转身离去,而萍儿一直痴痴望着他的身影,直至他进了屋,方才恋恋不舍地关上房门。
再次坐回椅中,萍儿却没有了之前的睡意,脑海里想的全是允礼的绝世风姿,还有昨夜允礼bi退那些追兵以及最后与葛尔丹对峙的场景。
这位果郡王不止身份高贵,俊秀儒雅,而且文武双全,昨夜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居然还可以肯定自若,没有一丝慌张,并且最终bi退了葛尔丹,将他们平安带出准葛尔。
真想不到世间悕有这样完美无瑕的男子,若可以嫁予他为妻,哪怕只是一个侍妾,也是莫大的福气。不知……她是否有这样的福气……
虽说她现在只是一个奴婢,与允礼身份有别,但大清律法从来没有规定说婢与不可嫁予王爷。以前她还在家中时,常去天桥底下听说书,说书先生曾说过,当今皇上的生母原先只是一个官女子,与奴婢无异,最终不也一步步坐上太后的宝座吗,可见事在人为。
再说……萍儿起身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手指轻轻抚过光滑细腻的脸颊,这张脸虽然说不上绝美,但至少清秀可人,而且正值青春妍丽,只要自己多用点功夫,相信应该会有机会。
想到这里,萍儿忍不住对着镜子笑了起来,铜镜边缘的凹陷令她的笑容看起来颇有些吓人。
凌若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笑,睁了睁眼皮轻声道:“萍儿,是你在笑吗?”
凌若的话将萍儿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走到床边,赔笑道:“主子,您醒了?”
“嗯。”凌若抚一抚脸,振起几分精神道:“怎么了,为何一直在笑?”
萍儿哪里会说实话,胡乱道:“奴婢想着离开了准葛尔,回到大清,心里高兴,所以笑了几声,没想到惊扰了主子,实在该死。”她目光一转道:“主子要不再睡一会儿,奴婢保证不再出声。”
“都已经醒了哪还睡得着,待到晚上再睡吧。”这般说着,凌若撑起身子靠在床头道:“去倒杯水来,有些口渴。”
“是。”萍儿乖巧地答应着,出去问店小二要来热茶,又试过温度后才递给凌若,“主子小心些,别烫了,晚一些奴婢再给您煎安胎药去。”
待凌若喝过茶后,萍儿又道:“刚才您睡着的时候,果郡王来过,仿佛是有什么事,奴婢说等您醒了就去请他过来,要不奴婢现在过去一趟?”
凌若点点头道:“嗯,正好我也有许多话要与他说。”
“那奴婢这就过去。”萍儿心中暗喜,对她而言,就算能与允礼多说一句话也是好的。
待得出房门后,萍儿仔细环顾了周身一眼,确认没什么不宜之处后,方才怀着欣喜的心情敲响了允礼的房门。
门倒是很快开了,但出来的并不是允礼而是索里,他瞅了萍儿一眼道:“你有何事?”
因为索里挡着门口,萍儿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得道:“我是来告诉王爷,主子醒了。”
不等索里说话,允礼的声音已经从后面传来,“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本王待会儿就过去。”
萍儿无奈地应着,原还盼着能与允礼多说几句话,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情形,心里不知将碍事的索里骂了几遍。
她回去后没一会儿功夫,允礼便来了,待得坐下后,他道:“娘娘歇了一会儿,可有感觉好些?”
凌若捋一捋耳边的碎发道:“还是那样子,不过坠涨感比原先轻了一些,多谢王爷关心。”
允礼在椅中欠一欠身道:“娘娘客气了,都是允礼的不是,明知娘娘有孕,还让娘娘一夜奔波,若因此伤了龙胎,允礼就算死上百十回,也难以赎罪。”
凌若笑一笑,随即正色道:“这次真是多谢果郡王了,若非有你冒死相救,我至今仍在准葛尔,被葛尔丹挟为人质,这份恩德,我钮祜禄凌若没齿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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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七章 相求
允礼在接过萍儿递来的茶后,谦虚地道:“这一切都是允礼该做的,娘娘实不必说谢。”顿一顿他又道:“允礼是娘娘的臣子,还请娘娘不要再称呼允礼为王爷,唤允礼名字就可,否则允礼真是不敢应声了。”
凌若想一想道:“既是这样,那我以后唤你十七爷就是了。”不等允礼拒绝,她再次道:“若十七爷觉得不好的话,那我便只有唤你为王爷了。”
允礼低头,抹出一丝清俊温雅的笑容,“既是这样,那臣听从娘娘之命便是了。”
这般说着,凌若问道:“对了,咱们是否很快就要离开这里?”
“刚才大夫说过,娘娘不宜再劳累,所以臣准备等娘娘胎气安稳一些后再动身。”允礼话音刚落,凌若便蹙起双眉道:“此处离准葛尔并不是很远,只怕葛尔丹不会就此放过我们,若他的人追来找到我们,只怕……”
“娘娘不必担心,这些事臣会处置妥当,一定不会让娘娘有危险,如今娘娘唯一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然后回京与皇上相聚,相信皇上看到娘娘没死,一定会很高兴的。”
听着允礼的话,凌若沉默了下来,许久方道:“不知十七爷可有将这里的事递折奏禀皇上?”
允礼低头道:“刚才一直在安排事情,所以还未写折子,臣待会儿便写了折子让驿站八百里加急送往宫中。”
凌若犹豫着道:“既是这样,我能否求十七爷一件事。”
允礼垂目道:“娘娘请说,只要允礼可以办到的,一定为娘娘办到。”
“这件事十七爷一定可以办到。”在允礼的等待中,凌若一字一句道:“请十七爷先不要将找到我的事告诉皇上。”
允礼抬目,眸中有着浓浓的惊讶,“这是为何,皇上一直很担心娘娘,既是娘娘犹在生,为何要瞒着皇上?”
“皇上……”凌若徐徐念出这两个字,心中百味呈杂,不知从何说起。
允礼心思敏锐,知道接下来要说的必须事关宫中隐秘,当下取出几片金叶子递给正听得入神的萍儿道:“娘娘身上的衣裳有些旧了,你去绸缎店里为娘娘置办一身新衣裳,记得挑最好的绸段。还有,你”
萍儿晓得允礼这是借故支开自己,不想让自己听到他们后面的话,心里不乐意地紧,道:“回十七爷的话,奴婢才刚来这个小镇,不知镇上的路,更不知绸缎店在哪里。”
允礼想也不想便道:“既是这样,就让索里陪着你一道去,他今儿个一早已经在镇里走了一圈,熟悉了几分。”
见允礼这么说了,萍儿只得依言退下,与索里去绸缎店,在她走后,允礼方温言道:“娘娘,恕臣直言,您对皇上是否有什么误会?”
一说到胤禛,凌若便感觉阵阵心冷,倚在床头黯然道:“他亲自下旨赐死我,还能有什么误会。我固然不愿留在准葛尔成为葛尔丹的人质,但同样不想再见他。”
“皇上赐死娘娘?这……这怎么可能?”允礼眸中的惊意比刚才更盛几分,“据臣所知,娘娘是急病而亡,皇上为此伤心欲绝,不顾朝臣的反对下旨追封娘娘的为后,并且娘娘梓棺出殡那日,皇上还不小心从雁翅楼上滚了下来,若非徐太医悉心救治,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上如今很可能已经龙归大海。那段时间,皇上根本不能理事,都是十三哥撑着病体在主持朝政。”
允礼的话对凌若触动极大,这一切事都是她不知道的,雁翅楼有多高,在宫中住了四年的她再清楚不过,胤禛言行一向沉稳,他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地从雁翅楼上滚下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许久,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颤颤地道:“那现在呢,现在皇上怎么样了?”
以为自己恨得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胤禛的事,但听到胤禛有事时,还是忍不住会问,心更是隐隐作痛。
允礼轻叹了口气,“总算皇上鸿福齐天,度过了危险,但经此一事,皇上身体大不如前了,上朝之时,常见皇上咳嗽。”允礼虽然是胤禛的弟兄,但毕竟不是宫中之人,对于宫里发生的事知之不清,不晓得胤禛身体之所以会变差,除了他所知道的原因之外,还因为有人胆大包天的对胤禛下媚药,使他虚火高炽,彻夜难眠,就算后面容远想尽办法调理,底子也已经亏下了,难以补回来。
在静寂了片刻后,允礼再次道:“皇上对娘娘真的是情深意重,所以娘娘说皇上下旨赐死娘娘,实在令臣难以置信。”
凌若原想说此事是她亲身经历,岂会有假,然话到嘴边,却想起与她被赐死一事隐隐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舒穆禄氏来,道:“十七爷可知道瑞嫔此人?”
允礼皱了皱好看的双眉,道:“皇上登基后,臣除了家宴之外,并不曾入宫,对于宫中情况了解不多,瑞嫔之名虽曾听说过,但不知详情。”
正当凌若有所失望时,允礼再次道:“不过臣倒是知道另一人的情况,不知娘娘可有兴趣一听。”
“是何人?”在凌若的注视下,允礼道:“是关于阿其那妻子的,听说她不知因为什么事触怒了皇上,令皇上龙颜大怒,杖毙之余更将她挫骨扬灰,使她连一副尸骨也没能留下。”
纳兰湄儿被胤禛杖毙,还挫骨扬灰?这怎么可能,胤禛不是爱极了她吗,为了她,甚至不惜背上骂名,更为她赐死自己,怎么会这样对待纳兰湄儿?这实在不合情理。
她盯着允礼,带着一丝恍惚道:“十七爷,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若非千真万确的事,臣怎敢与娘娘说起,纳兰湄儿确实死了,且死后皇上下令将其挫骨扬灰。”允礼说得极其肯定,没有一丝迟疑。
凌若收回目光,茫然盯着房顶,究竟……在她“死后”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发生那么多难以理解的事。胤禛……胤禛又为什么要赐死湄儿,是因为自己吗?可他挚爱的那个人不是纳兰湄儿吗?何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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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 周全
凌若在那里思索之时,允礼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坐在椅中,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衫玉带的他,温雅如玉,哪怕是是这样静坐着不言不笑,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凌若想了许久,始终没有个头绪,或许只有亲自问胤禛才会知道整件事的始末,但不知为何,一想到要见胤禛,始终有些恐惧,是恐惧胤禛当初对自己的绝情还是恐惧被赐死的阴影,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一时半刻间,始终无法克服。
“十七爷!”听得凌若唤自己,允礼微一欠身道:“臣在,娘娘尽管吩咐便是。”
凌若斟酌了一番后道:“或许整件事并非我所知道的那样,但还是希望十七能够暂时保密,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皇上。我知道此事令十七爷很为难,但我真的很希望十七爷能帮这个忙。”
允礼在想了片刻后,突然笑道:“臣忘记了,原来这小镇是没有驿站的,而且我们为了躲避追兵,不能再走官道,所以在回京之前一直都没有有寻到驿站,无法将娘娘未死的消息告诉皇上。”
他的话令凌若一怔,旋即露出与允礼相同的笑容,这个十七爷真是聪明绝顶,自己不过是请他代为保守秘密而已,他却已经想好了所有退路,连到时候应该怎么跟胤禛交待也想好了,思虑如此周全,实在令人叹服。
回想起来,若是允礼当初卷入皇位之争当中,凭着他的聪明才智,绝对会与允禩一样,成为胤禛在皇权路上最可怕的敌手。但允礼没有这么做,他选择了置身事外,不参与到任何一场争斗中,也不与哪一位阿哥靠拢,于争斗之外修其身养其xing。最终不止保全了自己,成为除了允祥之外,胤禛最信任的皇弟,也保全了他的生母勤太妃,让她可以搬到果郡王府安享荣华。
在想通了这一点后,凌若含笑道:“十七爷肯帮我这个忙,我实在感激不尽。”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娘娘不必介怀,不过臣希望娘娘在回京之前可以想清楚所有事,因为一旦入了京城,臣便没有任何理由瞒着皇上了。”
凌若知道允礼的为难,当下道:“我明白,十七爷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必不会让十七爷过于为难。”
“娘娘明白便好。”这般说着,允礼转过话题道:“之前一直没机会问娘娘,不知娘娘为何会死而复生,并且流落到准葛尔,受那葛尔丹的胁持?”
凌若苦笑一声道:“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葛尔丹带在身边了。她说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吹倒了我所躺的梓棺,他当时正好在那里,见到我眼皮动了一下,知道我未死,便趁着抬棺那些人被风雪迷了眼的机会,将我悄悄带走。之后他便买了萍儿侍候我,并且一路带回了准葛尔,中途我曾想过逃走,可惜葛尔丹极为精明,始终未能如愿。”
“葛尔丹出现在京城附近?”这个话引起了允礼的注意,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在扶手上。葛尔丹是准葛尔的汗王,他不可能扔下准葛尔的事务无缘无故跑到京城去,仔细想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想要打探京城的局势,一旦发现可趁之机,便立刻出兵来袭。
幸好当时他发现凌若后,为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立刻离开,否则再多待几日,让他听到皇帝病重的传言,只怕会立刻发动战争。到那时候,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允礼攥一攥手道:“葛尔丹挟持着娘娘是为了什么?”
凌若低头抚着隆起的腹部道:“以我与腹中孩子为要胁,让皇上不敢轻举妄动。”
允礼闻言,一掌击在扶手上,神色愠怒地道:“卑鄙!亏他还是堂堂汗王,居然想出用这么卑鄙的招数,实在可恶!”
凌若看着他,不知为何竟然笑了起来,令允礼好生奇怪,“娘娘,您笑什么,难道是臣说错话了吗?”
凌若忙止了笑声解释道:“不是,是我没想到,原来你这位温雅如美玉的果郡王也会有生气动怒的时候,实在让人意外,之前葛尔丹追得你这么紧,也没见你生气,或是说过一句半句的气话。”
允礼被她这么一说,颇有些不好意思,“臣言行无状,让娘娘见笑了,不过臣确实没想到葛尔丹会如此卑鄙,利用娘娘与龙胎来影响皇上。”说罢,他借着低头抿茶的动作掩饰脸上的尴尬。
凌若有些感慨地道:“是啊,幸好遇到十七爷,将我救出他的魔掌,否则在他的控制下,我就算想死也不行。如今再想在准葛尔的那段日子,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允礼正色道:“娘娘放心,这一路上,臣一定会护您周全,不让葛尔丹这个卑鄙小人再伤您半分。”
看着那张比许多女子还要美貌的脸,凌若竟是出奇地安心,微微点头道:“那就一切拜托十七爷了。”
允礼颔首之余又有些遗憾地道:“可惜这一次没能找到静悦公主,无法将她带回去,有负皇上所托。”
凌若微一蹙眉道:“皇上为何突然想到派十七爷你来接静悦公主,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准葛尔乃是蛮荒之地,民风彪悍,他们未必会遵守那些礼仪,让十七爷来,岂非太过危险了。”
“这一点,皇上也料到了,但派其他使臣来,若是级别不够,只怕连葛尔丹的面都见不到,更别说讨要静悦公主了,可若是级别高了,朝中一时半会儿又抽不出人来,所以他与臣说了许多,并且让臣自己选择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听着允礼的话,凌若道:“既然十七爷出现在这里,那必然是答应了。”
“是,臣是皇上的臣子,理当为皇上分忧,而且皇上说过,当初被迫将静悦公主远嫁和亲,使她连生母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一直心怀内疚,经常念及。在惠贤贵妃与娘娘离去后,思念更甚,希望可以与静悦公主父女团聚。可惜臣无用,未能让葛尔丹交出静悦公主,后来也不曾发现公主的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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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起誓
看着允礼自责的模样,凌若摇头道:“你永远都不可能带走涵烟。”
允礼一惊,意识到凌若可能知道些什么,连忙道:“恕臣愚钝,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每每想到涵烟,凌若做的最多事情便是叹息,叹息涵烟悲惨的命运,天下人皆羡生在帝王家,可以坐享荣华,殊不知对于生在帝王家的人来说,许多时候,刚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了一世的悲剧,因为他们的命运从来由不得自己。
“涵烟……早在当初两军交战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你又如何能将她带回去,除非是尸骨。”
允礼皱紧了眉头,冷声道:“死了?静悦公主乃是大清的固伦公主,葛尔丹竟然敢杀她?”
“这个事倒是不怪葛尔丹,是他那个弟弟不争气,觊觎涵烟的美色,趁着葛尔丹领军与大清交战之时,闯入涵烟帐中,将她奸污,涵烟受此大辱,自觉无觉再活在世上,便持利剪自尽!”说到最后,凌若已经双眼模糊,赶紧别过头将眼中的泪拭去。
听着凌若的话,允礼俊美的脸庞冷若寒冰,他以前曾见过涵烟数面,对其印象甚好,除了为胤禛分忧之外,也是因为怜惜涵烟,所以他才会冒险亲自出使准葛尔,万万没想到等待他的,竟然是涵烟已经香消玉殒的消息,让他一时之间说不出任何话来,良久方一字一句起誓道:“将来皇上若要征讨准葛尔,臣必第一个请缨,踏平准葛尔这个毒瘤,还我大清永世太平,报静悦公主受辱枉死之仇!”
凌若缓缓点头道:“十七爷能有这个心,涵烟若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
话虽如此,但想起涵烟,允礼心中还是颇为沉重,想不出自己出使准葛尔,得到的竟是这样一个消息,不过幸好得知了孝圣宪皇后尚活着的消息,否则真不知该如何向皇上交待。
抬头,见凌若面有倦容,逐起身道:“娘娘累了,且先歇着吧,臣晚些再来看您。”
凌若颔首之余又道:“十七爷辛劳一夜,又负着我跑了那么久,赶紧去歇着吧,萍儿待会儿就回来了,我这里不会有事。”
“臣告退。”在退出房间后,允礼将阿衡阿成两人唤过来,命他们守着凌若的房间,不可让任何有可疑之人出入。他自己则回到房中,却不曾歇息,而是摆弄着让索里买回来的东西,这个小镇实在太小了,他需要的好几样东西都没有,只能找其他东西代替。
之后,他又带着索里出门,去往驿站,至于去做什么,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再无人知晓。
另一边,因为被允礼他们逃脱一事,葛尔丹大发雷霆,起初连耳上的伤也不肯让董大夫看,还是和卓劝了许多才劝服他让董大夫为其包扎。
葛尔丹抚着耳上的纱布,脸色阴沉得吓人,从他继任为汗王到现在,还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那个果郡王不过区区两人而已,自己这么多人竟然都没拦住,让他在眼底子底下带着凌若离去不说,还伤了自己耳朵,要不是当时拿刀挡了一下,只怕自己现在都已经没命了。
想到允礼那两箭相撞的诡异箭技,他就心有余悸,怎么会有人将箭控制得如此精准,简直就像妖怪一样。
正自这个时候,巴图走了进来,葛尔丹连忙道:“如何,将他们抓回来了吗?”
巴图一脸羞愧地单膝跪地道:“属下无能,未能追到他们,请汗王责罚!”
葛尔丹心情本就不好,被他这么一说更是差到了极点,厉声喝道:“本王不是告诉你一定要抓到他们吗,既是没抓到人,你回来做什么,给本王去找,一定要将他们找到,把那个女人给本王带回来。”
凌若是他对付大清绝好的人质,绝对不能失去,一定要把她抓回来。
巴图大着胆子道:“启禀汗王,据属下推测,他们应该是经由白马镇一路往北,就算属下现在追去,只怕也难以追到了,反而会引来大清的警觉。”
“本王叫你去追就去追,哪里来这么多废话。”在喝斥了一声后,葛尔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想了一下断然道:“不会的,他们不可能离开白马镇,必定还在白马镇。”
和卓颇为奇怪地道:“汗王,您为何如此肯定?”
葛尔丹对和卓一向敬重,耐着xing子道:“王后别忘了,凌若怀有身孕,她的胎像原就不是极好,又一夜奔波,就算果郡王背负着她,可后面却是骑马离去的。试着一个怀着近五月身孕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会一点事也没有吗?就算不小产,也必定会动胎气。她怀的是大清皇帝的孩子,这一点果郡王应该清楚,他绝不会拿这个孩子冒险,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寻一个地方安置下来,等胎气安稳一点后再离去。”
和卓想了一会儿道:“臣妾虽只远远见过果郡王一面,却也看出此人不简单,他应该知道留在白马镇很可能会被汗王找到,岂会明知故犯。”
“话虽如此,但正如本王刚才说的,他没胆子拿那个孩子冒险,所以就算明知道有危险,本王也有十成十的把握肯定他留在那里。”这般说着,葛尔丹对尚跪在地上的巴图道:“你现在立刻带人去白马镇,就算翻遍整个白马镇也一定要将他们给本王找出来。”说到这里,他摸着耳上的纱布,冷声道:“那个果郡王允礼令让本王受了这么大的耻辱,本王岂可不讨回来。”
“且慢!”和卓叫住准备离去的巴图,道:“汗王,臣妾知道这件事臣妾不该多说,但这些年来一直得汗王信任,就算不该臣妾也要说一句。白马镇不比咱们之前劫掠的那些地方,那里有驿站有官兵,若真打斗起来,对我们很不利。还有大清那边,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果郡王不仅是使者,还是大清皇帝的弟弟,若伤了他,必会引来大清皇帝的不满,很可能就此开战。虽说我们不会怕他们,但上次战败,使得我们元气大伤,至今未复,若现在起战,对我们很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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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夺回
和卓的话让葛尔丹心里一紧,但随后便道:“只要有那个女人在手,大清皇帝就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她一定不能走。”
“可是……”不等和卓再说下去,葛尔丹已是道:“好了,总之这件事就这么办,只要一查到他们在哪里,本王就亲自带人去将他们抓回来。记着,换上大清的衣裳,以免打草惊蛇。”
看到连和卓也劝不了葛尔丹,巴图哪里还敢再说话,唯唯答应,带人赶往白马镇,搜寻允礼与凌若的下落。
在巴图离去后,葛尔丹恨恨一拳砸在桌上,此仇不报,他誓不为人!
事情并没有随着凌若离开准葛尔而有所平息,反而愈演愈烈。白马镇并不大,在巴图等人的打听搜寻下,终于让他寻到一点眉目。打听到白马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前日里来了几个外地来的商人,其中有两名是女子,而且其中一名女子似有病,每天都有大夫来客栈中为其诊治。
为了确定到底是不是允礼等人,巴图守在客栈附近,注意着每一个进出客栈的人,在守了两日后,果然让他发现其中一人就是当初与果郡王允礼一道来客栈的索里,由此可以肯定,住在客栈里的必定就是果郡王一伙人。
在确定了这个消息后,巴图命人守住客栈,自己则策马赶回准葛尔,向葛尔丹禀报了这件事。
葛尔丹脸上出现一抹喜色,倏然起身道:“好!巴图,立刻召集部落里最勇猛善战的将士,随本王去将那些人抓回来!”
“属下领命。”巴图下去后不多时便集合了队士兵,足有三十多人,一个个候在帐外,看到葛尔丹出来,均单膝跪地,齐声道:“属下参见汗王!”
“都起来!”葛尔丹环视着这一个个随他出生入死的部属道:“大清的果郡王,视我们准葛尔为无物,公然抢走了本该属于咱们准葛尔的人,更以卑鄙手段打伤了本王,你们说,这个人该不该杀!”
三十多个人一齐扬起手里的弯刀,大声喊道:“该杀!”
“好,咱们这就去将这些人抓回来。”说完这句话,葛尔丹用力扯下手上的纱布,露出刚刚开始结疤的伤口,然后接过疆绳翻身上马。在葛尔丹之后,余下众人也都纷纷跨上停在身后的马,整装待发。
正当葛尔丹准备策马离去时,和卓来到他马前,伸手拦住道:“汗王,能否听臣妾一言。”
葛尔丹皱着眉头道:“王后有什么话等本王回来再说。”
“臣妾要说的话恰恰与汗王现在要去做的事有关,还能汗王先听臣妾说完。”在和卓的坚持下,葛尔丹道:“好吧,你说就是了。”
和卓突然跪下道:“臣妾恳请汗王不要去白马镇,不要去抓果郡王!”
葛尔丹面色难看地盯着和卓,好半晌方冷冷道:“若非你是本王最信任之人,本王几乎要以为你私通大清,背叛准葛尔。”
“臣妾这一辈子都不会背叛准葛尔,更不会背叛汗王;臣妾之所以劝阻汗王皆是为了汗王好。”见葛尔丹不说话,她续道:“其实汗王根本就不想利用人质这种办法,来要胁大清皇帝,实在是为了准葛尔的所有子民,为了他们可以过上更好的日子,才不得不为之。”
葛尔丹勒着马绳,面无表情地道:“那与王后拦着本王,又有何关系?”
“汗王既然根本不想,又何必非要将凌若抓回来,白马镇的官兵您可以不担心,那白马镇的驿站呢?果郡王一定会将这次的事通过驿站送到京城,不出一月,大清皇帝就会知道整件事,若到时候,他发现果郡王与凌若没有回去,一定会想到是汗王抓住了他们,一个是郡王,一个是他的女人,大清皇帝绝对不会善罢干休,很可能会大军压境,我们元气未复,若突然打起来,吃亏的一定是我们。汗王,您是最重视部落的,难道您想看着部落出事,看着子民出事吗?”
葛尔丹冷冷看着和卓,就在和卓以为他被自己话所动时,耳边传来葛尔丹冷到极处的声音,“王后只看到其一,没看到其二,不论本王现在去还是不去,雍正都会知道这件事,本王与雍正交过手,这个人的xing子冷酷绝决,呲牙必报。一旦做了,就一定会做绝,所以不论我们去不去将那两人抓回来,雍正都会出兵,只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但若将果郡王与凌若统统抓在手中,那他们就会一起变成我们制约雍正的人质,他想要对付我们准葛尔就没那么容易了。只要给我时间,等到准葛尔元气恢复之时,就是我们铁蹄踏平大清之时。所以,这两个人,本王志在必得。”
和卓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劝才好,只得道:“就算如此,汗王也不该亲自冒险,让巴图带人去将他们抓回来就是了。”
和卓话音未落,葛尔丹已经喝道:“不行!果郡王令本王受此大辱,本王一定要亲自向他讨要回来。”耳朵不断传来的痛意,令他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冷意。果郡王允礼,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名字。
“汗王……”这一次不等和卓将话说完,葛尔丹已经抬手道:“好了,王后让开吧,不要让本王再说第二遍。”
和卓无奈地起身,退到一边,在葛尔丹离去前,她忧声道:“请汗王一定要平安归来。”
葛尔丹没有说话,只是策马往白马镇奔去,在那里,他将彻底讨回曾经所受的耻辱,并且夺回属于他的东西。
“驾!驾!”在葛尔丹动身后,巴图等人也策马紧随而去,无数马蹄声在这片广阔的草原上久久回响。
客栈里,索里带着一丝喜色对正在擦拭着长剑的允礼道:“王爷,属下刚才问了大夫,他说娘娘的胎像已经趋于安稳,只要不是太过劳累就不会有问题,若无意外的话,咱们明日便可动身,马车以及干粮属下都已经备妥了。”
允礼停下手里的动作,淡然道:“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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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 今夜
允礼过于淡漠的反应令索里有些奇怪,道:“准葛尔的人到现在都没出现,应该是没找到我们,只要撑过今夜,咱们就可以离开白马镇,只要离准葛尔越远,咱们就越安全。”
允礼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屈指在犹如一泓秋水似的剑身上一弹,长剑微颤,发出“嗡”的一声轻响,“这把剑是皇阿玛在世时赏赐给本王的,剑名秋水,出自天下第一铸剑师之手,至今已经跟了本王十五年。”
允礼得康熙赏赐秋水剑之事,跟随允礼多年的索里是知道的,这把剑允礼一直珍逾性命,只是不明白他为何无缘无故提起此事,不等索里发问,允礼已是道:“索里,你觉得我们现在安全了吗?”
“自然是安全了。”在不假思索的说出这句话后,看着允礼那张过于冷肃的面容,索里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道:“王爷,难道准葛尔那边已经发现了咱们的行踪?”
允礼点点头道:“此处离准葛尔极近,咱们又耽搁了这么多天,以葛尔丹的能力,不可能至今都没发现,若真是这样无用的话,葛尔丹也不会成为皇上的心腹大患。若本王没有料错的话,今晚应该会有一场恶战。”
在允礼说完话后,索里整张脸都变了,若此处只是他一人也就罢了,可还有王爷与那位不知是何身份的娘娘,万一他们出点事,就算他索里活着回京,也会立刻被处死的。最重要的是果郡王对他恩同再造,从跟在果郡王身边的那一刻起,他就发誓,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一定要护果郡王周全,不让他有任何危险。可现在这种情况,他实在没把握,
想到这里,索里连忙道:“王爷,既然如此,不如咱们现在立刻动身,这样便可避过危险。”
允礼摇摇头,起身推开窗子,让索里看下面,索里依言望去,只见底下都是来来往往的人,并没有什么特别。正想说话,忽地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一个人始终不曾离去,并且经常四下张望,看着像是在等什么人,又或者说……
想到这里,索里仔细打量了一眼那人的面容,发现他虽然穿着大清的服饰,但五官轮廓比一般大清人要深,看着像是蕃邦之人。
索里惊疑地道:“王爷,难道这人是葛尔丹的人?”
“不止这一个,在这客栈附近还有好几个。”允礼的话无疑肯定是索里的猜想,“全部都是今天突然冒出来的,如今我们现在走,一定会被发现。”
索里眸光一寒,盯着底下那个人道:“既然哪些,那属下这就去将那些人全部杀了,这样就没人去准葛尔通风报信了。”
“没用的,他们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手,必然是已经有人回去通风报信了,你杀的了这些人,但能杀得了那个已经加回去的人吗?而且咱们带着一个孕妇根本走不快,很快就会被人追上。”
允礼的话令索里哑口无言,好半晌方道:“那……那现在该如何是好?难道就由着准葛尔那边来人,将咱们抓回去?要不属下这就让驿站八百里加急去最近的军队,让大军来救咱们。”
“大军不是说动就能动的,没有皇上的命令,私动军队是死罪,而且本王身上也不曾带有皇上的金牌令箭,那些将领如何会听。”
索里此刻已经没了主意,无奈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允礼薄唇微勾,露出一抹冷漠如霜的笑容,“本王不是已经让你备妥了所有事吗?还如此紧张做什么,还是说你对本王没信心?”
索里连忙道:“属下并非此意,只是事关王爷安危,属下实在不能不担心。”顿一顿,他道:“不如王爷现在立刻带娘娘离开,属下留在这里与葛尔丹决一死战,就算杀不了葛尔丹,至少也可以拖延一阵,王爷趁着这个时间,带娘娘去驻扎在此的军队,就算调不动他们,至少也可以让他们护王爷与娘娘安全,不让葛尔丹有可趁之机。”
看着索里视死如归的样子,允礼拍拍索里的肩膀道:“不必如此,本王既然会留在这个白马镇,就留好了退路,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索里始终不放心,再次劝道:“话虽如此,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依属下说,还是趁着葛尔丹的人没来,王爷赶紧带着娘娘离开此地吧。”
允礼瞥了他一眼道:“索里,你何时见本王抛下身边的人逃走过?若是这样,你当初也不会跟在本王身边了。”
索里忙道:“可是这次不同往常,属下等人都明白王爷,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
允礼收起桌上的秋水剑道:“就算走了,也不一定安全,万一在抵达附近的军营前被葛尔丹抓到,那咱们就连最后一丝机会也没有了。好了,此事本王主意已定,你不要再说了,出去将本王吩咐你的事都仔细检查一遍,不要有任何疏漏。”
索里见自己劝不动允礼,只能无奈的退下,允礼在想了一会儿后,来到了凌若房中。
经过几日的休养,凌若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也开始有了血色,听到有人进来,睁开假寐的双眼,待看到是允礼时,唤了一声“十七爷”。
允礼进来后,见只有凌若一人,道:“萍儿呢,怎么不见她人?”
“之前十七爷不是让萍儿去绸缎庄去置办了衣裳吗,今日做好了,她去取回来。”这般回答了一句后,凌若注意到允礼神色有些凝重,道:“十七爷是不是有事要与我说?之前我听大夫说,我的胎像已经安稳许多了,不日之内便可动身,可是现在就走?”
“不,我们明日再走。臣此来……”允礼犹豫了一会儿方续道:“臣此来是想告诉娘娘,今夜可能会有些吵,还请娘娘不要太过担心,并且待在房中不要出去,以免受惊,待过了今夜臣就护送娘娘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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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再次对决
虽然允礼说得很隐涩,但凌若岂有不懂之理,道:“十七爷,是不是葛尔丹的人找到我们了?”
见凌若已经猜到,允礼只得点头道:“是,臣发现客栈外面有几个徘徊不去,应该是葛尔丹派来的人,若臣所料不错的话,今晚他就会派人来,到时候必将有一场恶战。不过娘娘放心,臣一定会护娘娘安全,不会让葛尔丹将娘娘掳走。”
凌若颔首道:“我知道。但葛尔丹这次必定是有备而来,我怕只凭十七爷所带的这些人,难以应付。而且上次王爷伤了葛尔丹,他这次一定不会放过王爷的。”说到这里,她幽幽一叹道:“说起来都是我连累了十七爷,要不是我动了胎气,我们早已离开了这里,也不会那么轻易被葛尔丹寻到了。”
“娘娘万不要这么说,葛尔丹动不了臣的。”见允礼说得甚是肯定,凌若微微心安,“既是这样,那一切就拜托十七爷了。”
当夜幕落下时,生活在白马镇的百姓突然发现镇里多了许多骑着马的蕃邦人,一个个凶神恶煞,领头的那个耳上还包着纱布。
白马镇地处边陲,经常能看到蕃帮的人,有时还会遭到他们的劫掠,所以一看到他们出现,无一例外的都回到自己家中,将门窗紧紧关闭,以免惹祸。天还没黑,街上就已经空无一人了。
按着巴图的指路,葛尔丹带人来到客栈外,店小二看到他们,吓得浑身一哆嗦,陪着笑结结巴巴地道:“诸位大爷,你们是要住店还是用饭?小的这就让人给你们准备去。”
跟在葛尔丹后面的一个人不耐烦地道:“汗王,咱们直接冲进去把那几个人给抓回来就是了,不必与他废话。”
他的话引起了后面一些人的附合,一个个眼中都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显然是准备大开杀戒。
葛尔丹抬手示意他们安静,随后道:“巴图,他们都还在里面没有离开是吗?”
趁着刚才那个时候,巴图已经将安置在客栈附近的人都唤过来问过来,此刻听葛尔丹问自己,连忙道:“回汗王的话,都在里面没有离开,他们就住在上楼右手边的天字六七八号房”
“很好!”在说出这两个字后,葛尔丹盯着被吓得双腿发软的店小二道:“除了上述三间房之外,所有人离开客栈,否则格杀勿论!”
“是……是!”店小二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他刚才可是听得分明,那些人叫这个人汗王,也就是准葛尔的王,这……这可是要命了,不是听说他们前几天劫了附近的城镇吗,为什么这么快又到他们这里来了,难道是劫的不够,所以要再劫他们?可为什么又要留着那三间房的客人,难道是想伤人命?
且不得店小二在那里胡思乱想,得了他话的人,不论是店里的掌柜,还是住店的客人,全部逃难似的离开,不敢多停留一刻,顷刻之间,原本还有着不少人的客栈就变得空无一人。至于天字六七八三间房,葛尔丹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这三间房的房门一直没打开过。
就在客栈的人往外疯涌的时候,天字六号房中,萍儿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好几次想要开门看个究竟,始终都没敢开,在外面停止了嘈杂后,她紧张地对坐在椅中的凌若道:“主子,听声音那些人都走了,那汗王他是不是就要来抓咱们了?咱们该怎么办啊?”
“十七爷会有办法的,放心吧。”凌若端起还在冒着热气的安胎药,她已经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碗中黄褐色的药还是泛起一圈圈涟漪,泄露着她内心的紧张。
“十七爷是很利害,可奴婢刚才听着声音,外面似乎人很多的样子,只怕十七爷未必抵挡得住。”萍儿哪里放得下心来,相反,她此刻不知有多后悔,若是早些知道准葛尔的人追来,她便可设法逃走,不会在这里被围困着了,她不过是区区一个婢女,就算逃了,想必葛尔丹也不会大费周章的来抓自己。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真要是被抓了,不知道那些蛮人会怎么处置自己,会不会五马分尸,或是……或是充做军ji之类的,真是想想都头皮发麻。
凌若将一碗安胎药喝下去后道:“咱们该对十七爷有信心才是,再说事已至此,再担心也是无用,还不如好生等着。”在示意萍儿在身边坐下后,她拍一拍萍儿冰凉的双手安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看着自己手背上那白皙纤秀的素手,萍儿恼恨地咬紧了银牙。哼,说得轻巧,她自是不用担心,左右葛尔丹就算抓了她也会好吃好喝地供起来,根本不会有危险。但自己呢,自己哪里有她这个好命,一旦被抓去,不知道会受什么样的非人折磨呢,上次那么小的事还挨了二十鞭,到现在背上的疤还没有消去。
明明一样都是人,为何差距这么大,她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凌若并不曾留意到萍儿的异样,再说她现在也没心思过多的理会萍儿,如今外头的形势才是最重要的,允礼让她待在屋中不要出去,而允礼究竟做了什么样的布置,她也丝毫不知情。
不过,在今日允礼来与她说了此事后,她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在萍儿担惊受怕之时,葛尔丹已是带着人下马走入客栈中,大声道:“果郡王,老朋友来了,怎么还躲在屋中,不出来一叙吗?”
他话音落下后不久,其中一间房的房门打开,穿着一袭天青色锦衣的允礼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栏杆前道:“朋友来了自然要相叙,可就怕来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看到允礼出来,葛尔丹冷笑道:“这一点,果郡王似乎没有选择的权利!若你识相的话,就立刻将带走的人交出来,然后束手就擒,这样本王或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允礼负手肃然道:“本王是大清的王爷,带走的也是大清的人,为何要交给你?葛尔丹,本王也要劝你一句,这里是大清的领土,现在离去,还来得及,否则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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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 弓箭
“大言不惭!”葛尔丹冷冷吐出这四个字,“看来果郡王是逼着本王来抓你了!巴图,带人上去把夫人给本王带过来,甚至其他人,但有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属下领命!”巴图刚说完这几个字,突然之间,从左右两间房门中冲出许多手执弓箭的人来,未等葛尔丹他们看清,箭就如雨落一般向他们射来,转眼间就已经来到葛尔丹等人的面前,令他们手忙脚乱,连忙抽出刀来格挡,而令他们惊奇的是,这些人竟然不是一枝一枝的射,而是两枝乃是三枝这样一起射出来。
允礼负手站在栏杆前,箭一波接一波地从他身边射出,犹如徐徐张开的黑色双翼,带着死亡的气息与冷酷。
所有的弓与箭都是他趁着这几日功夫,去打铁店中赶制出来的,至于射箭的人,除了他的亲信之外,还有一部分从驿站中抽掉过来的官差,不过这些人武艺粗糙,对于弓箭之术,仅仅只限于会射而已,远远说不上精准,不过这对于允礼而言,已经足够了;他此刻需要的不是箭术,而是箭数!
足足射了半柱香的时间方才不得不停下,因为箭没了,至于葛尔丹他们的脚下则铺了厚厚一层箭,而在这个过程中,虽然有近十人受伤,但都是皮肉伤,根本不影响他们的行动,一次射出两三枝箭,看起来很吓人,但却令一张弓的力量分散,就算射中了人,也不可能射得太深。那些人将箭拔下来时,甚至还在哈哈大笑,充满了嘲讽之意。
见允礼他们手中只剩下长弓时,葛尔丹停下挥舞的弯刀,放声大笑道:“允礼,你还真让本王刮目相看,居然算准本王今夜会来,布来这个陷阱,只可惜,你只能聚起这些乌合之众,想对付本王,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要是所有人都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人,本王倒是还忌惮三分。”
“汗王说的没错,这些人确实是乌合之众,但对付汗王,他们还是足够了。”允礼轻描淡写的话却令葛尔丹勃然大怒,这分明就是对他的蔑视,不过葛尔丹到底也是心思深沉之辈,很快便将怒气压下去,冷笑道:“只会逞口舌之快是没用的,待本王将你抓回去后,看你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牙尖嘴利!”
“汗王觉得我是一个做无用之功的人吗?”允礼始终淡然的神色还有不急不徐的话语令葛尔丹有所警觉,在这种明显不利的情况下,还可以保持如此镇定,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傻子;二是形势并非看到的那般不利,甚至可以说,形势在可以掌控的范围中。
允礼自然不会是傻子,那么就剩下第二种可能,难道他还有什么后招?正在狐疑之际,身后突然传来痛苦的shenyin声,葛尔丹连忙回头看去,只见之前中箭的那此人,此刻一个个捂着受伤的地方痛苦不堪,巴图拉开其中一个的手,只见伤口变得乌黑肿胀,连流出来的血也变成了黑色,“汗王,箭上有毒!”
就算巴图不说,葛尔丹也看出来了,他抬着允礼气急败坏地道:“卑你居然在箭上抹毒,好生卑鄙!”
允礼低头一笑道:“两军交战,素来都是兵不厌诈,就像汗王想要抓着娘娘去要胁皇上一样,本王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又哪里能说是卑鄙。相信若是异地而处,汗王也会这么做。”
他从来都不奢望这些人可以射杀葛尔丹带来的精锐,始终两者之间的差距太大,只靠数量是拉不平的,所以只能走偏锋,在箭头上抹毒,这样一来,哪怕只是一点皮肉伤,也可以要对方的性命。
正自僵持之际,外面突然传来马嘶之声,像是他们停在外面的马受惊了,随后还有斗智的马蹄声,葛尔丹觉着不对,道:“巴图,你去看看那些马怎么了。”
不等巴图离开,允礼已是居高临下地道:“不必看了,那些马都已经跑了。”渐行渐远的嘶鸣声证明了允礼的话,而他并没有说完,在葛尔丹铁青的脸色中,继续道:“你想来杀我,我何尝不想杀你,好为大清拔去一颗毒瘤,今夜,就让我们彻底见个胜负吧,唯有胜者,方可踏出这个门。”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从外头走进来的索里将客栈的门关了起来,一瞬间,这里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葛尔丹冷哼一声道:“就凭你们几个?哼,痴心做梦,就算他们中了毒不能动手,可本王这里仍有二十余人,你呢,不算这些乌合之众,你能有几个人?”
“谁赢谁输,斗过方才知道。”允礼接过阿衡递来的秋水剑,缓缓将之抽出指向葛尔丹,而后者亦是如此。
此战,无可避免……
听着外面刀剑交相还有不时传来的惨叫声,萍儿心惊肉跳,坐立不安,她不想死,更不想今后的日子暗无天日,所以她怕,很怕很怕,只要惨叫声稍微离得近一点,她就会凑到门缝中,看葛尔丹是不是已经走上来了。
一直坐在椅中没有动过的凌若看到她这个样子,轻声道:“萍儿,坐下吧!”
“我……”萍儿对凌若满肚子怨气,听到她的声音,憋在腹中的话差点冲口而出,在勉强按捺住后,她没好气地:“主子您是不担心,大不了再被带回准葛尔当人质,可奴婢不行,若是被抓回去,奴婢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您说我哪里还能坐得住。”
听得萍儿贪生怕死的言语,凌若微一摇头,不过她也明白这是人的本xing,不是每一个都可以不惧死亡的,逐安慰道:“放心吧,只要我不死,我就不会让葛尔丹动你,放心吧。”
她的话令萍儿燃起一丝希望,“真的吗?主子您真的能保住奴婢?”
因为萍儿是因为她才被葛尔丹买下来,后来因为她生受了二十鞭,所以凌若对萍儿始终有一丝内疚,“除非葛尔丹想要我死,否则我一定会设法保下你。”
“多谢主子!多谢主子!”萍儿连连道谢,不过也仅止于此,之前的怨恨与不满,并没有因这些话而消失,只是暂时隐藏起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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