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葛尔丹
“不敢当!”在葛尔丹说话的时候,凌若已经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看他一副大清子民的打扮,便知他是乔装来此,逐道:“不知准葛尔的汗王千里迢迢来到紫禁城,所为何事?还有,涵烟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葛尔丹眼角一扬道:“我怎么说也是救了娘娘一命,没有让娘娘活活困死在棺材,娘娘不谢也就罢了,反而还一副咄咄bi人的样子?另外,有一件事娘娘只怕是弄错了,这里并不是紫禁城,而是京郊的一间废屋。”至于涵烟的事,他只字不提。
“京郊?”葛尔丹的话令凌若发愣,下一刻,她努力撑着身子站起来,想要去开门,哪知刚走了一步,便因无力而摔倒在地上,葛尔丹看出她的心思,扶起她走到门边,打开门道:“你自己看看,这里究竟是不是紫禁城。
在不断吹进来的风雪,凌若看到一片雪色,还有伫立在雪的几间平房,唯独看不到紫禁城的宫殿楼宇,红墙绿瓦,这里……这里真的不是紫禁城,她出宫了……
葛尔丹关上门后道:“如何,现在相信了吗?”
凌若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片刻后,她道:“我既在棺材里,为什么又会被你所救?”
葛尔丹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随后道:“若非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相信你此刻仍在棺材,说不定会被活活闷死。不过也是奇怪,你既没死,又为何会在棺材里。另外,我虽不是你们大清的人,但看你这身装扮,应该不是一个三品后妃所能穿的。”
凌若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所穿的衣裳,竟是皇后服饰,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死而复活不说,还穿着这么一身衣裳?究竟当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时候,巴图他们也回来了,看到凌若醒来,惊讶之又带着几分好奇,在生起了火后道:“主子,咱们来这里已经有一段日子,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葛尔丹想了一下道:“就明日吧,明日回去。”
一听到他这话,巴图等人脸上都露出一丝笑意,欣然道:“出来这么久,终于可以回家了。”
巴图目光在凌若脸上转了个圈后道:“主子,那她怎么办?”
不等葛尔丹说话,凌若已是道:“你们不必管我,我自有地方去。”
葛尔丹摇头道:“不,你必须随我们一起回准葛尔。”
凌若一怔,连忙道:“为什么?”她根本就不想去那完全陌生的准葛尔,而且这个葛尔丹看似满身书卷气,俊秀斯,但能够将整个准葛尔牢牢握在手,又岂会真是一个斯书生。
葛尔丹轻笑道:“不为什么,既然是我救了你,那你的性命就是我的,我要你去哪里,你就得去哪里,岂不得你说不。再说,你不是想知道涵烟的情况吗,去了那里就一清二楚了。”虽然他一直在笑,语气却是异常的肯定,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凌若戒备地盯着他道:“你这是想要强迫我?”
葛尔丹笑意不减地道:“娘娘想要这样想也无所谓,总之你必须要跟我回准葛尔。再说,在这里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不随我离去,你还能去哪里呢?”
“我的事不用你管,总之我不会去准葛尔的。”虽然葛尔丹没有说出他的真正用意,但却给凌若一种不好的预感,令她一口拒绝。
“我说了,由不得你说不。”在说完这句话后,葛尔丹没有再与凌若多说,走到火边坐下取暖。
巴图拨着柴火小声道:“主子,既然她不愿就将她扔在这里算了,为什么一定要带她回去,再说咱们路途遥远,带着她也颇为不便。”
“你没听到我刚才叫她什么吗?”葛尔丹的话令巴图一愣,叫什么?这与他说的事有关系吗?
倒是巴图旁边的人先反应过来,道:“主子,我听到你叫她娘娘,难道她是这大清皇帝的妃子?”
葛尔丹微微点头道:“不错,她不止是大清皇帝的妃子,还是最得宠的那一个。咱们早晚会与大清再有一战,既然这么好的筹码自动送上门来,为什么不用?只要用的得当,便可以让大清皇帝投鼠忌器,不能肆无忌惮地与我们交战。”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是以凌若也听到这段话,冷笑道:“你若是这么想,只怕最终会枉费心机。”
葛尔丹回过头道:“哦?我倒是很想听听为什么会枉费心机。”
“我与大清皇帝早已恩断义绝,我会死,也是他赐的毒酒,试问他怎么会因为我而投鼠忌器?”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凌若的心一直在抽痛,胤禛的绝情绝义,实在令她伤心欲绝。
“原来如此。”葛尔丹点头,道:“可是你并没有死,且身上还穿着大清国皇后才能穿的服饰,这又如何解释呢?”
这两件事,凌若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如何能够解释得了,只能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我所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在巴图等人犹豫的时候,葛尔丹已是道:“做不做得了筹码,要等交战时方才知道,在此之前,我是不可能放你离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的话令凌若绝望,虽然葛尔丹的声音一直很温和,但凌若知道,隐藏在这份温和下的是不容质疑的绝对,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离开的。
此时,瓦罐的雪水已经烧开了,葛尔丹倒了一碗给凌若,又给了她一块干粮道:“吃完就睡吧,明天一早便要赶路。”见凌若不接,他眸光一冷,道:“如果明天你走不动,我就拿跟绳子绑在你腰上,然后拖走,一直拖到你死为止,你自己想清楚。”
凌若盯了他半晌,忽地道:“你既是要让我当你的筹码,又怎会轻易让我死呢。”
她的话令葛尔丹笑了起来,俊秀的容颜看起来是那么无害,“熹妃娘娘真是聪敏慧黠,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谎言。不错,我确实不会让你死,但你若不配合的话,会受什么样的折磨,那我可就不保证了。如果我是你的话,一定会好好合作的。”
〖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逃离
葛尔丹与胤禛一样喜怒不形于色,但他比胤禛更加铁腕冷血的人,只要是对准葛尔有利的事,不管多鄙卑,他都会照用不误。
这样的男人,实在很可怕!
见凌若一直不说话,葛尔丹道:“怎么,还没想好吗?”
凌若正要说话,小腹突然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就像蝴蝶掠过翅膀那样,微小却真实得很。
当手抚上腹部时,她猛然记起这里还有一个孩子,一个与她一起经历了生与死的孩子。他没死,他还坚强地待在自己腹。
想到这里,泪光浮现在凌若眼,旋即眸光渐渐变得坚强起来,既然这个孩子没有离弃她,那么她也不可以再背弃这个孩子,从现在起,她会拼尽所有保护这个孩子,让他可以看到这个世界。但是在此之前,她一定要逃离葛尔丹的控制,否则这个孩子必然也会沦为他用来对付大清的筹码。
想到这里,她接过葛尔丹已经准备收回的水与干粮,默默的吃了起来。葛尔丹并不知道她心的念头,只道她是怕了自己那些话,所以才肯配合。
在之后的几天,凌若一直表现的极是配合,葛尔丹怎么说她就怎么做,没有任何反抗之意,跟随他们一路往位于西面的准葛尔行去。至于她身上那套皇后朝服,因为太过显眼,早就换掉了,着了一身发间女子寻常所穿的衣裳。
巴图几个原本对凌若看得极紧,但看她这么听话,慢慢地开始放松警惕,而这正是凌若需要的。不过逃走这个念头虽然无数次出现在脑海,却一直没有付诸行动,不是因为她不想逃,而是她摸不准葛尔丹的心思,这个男子心思之深,比胤禛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平常总是斯斯的样子,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也无法看出他是否同样对自己放松了警惕。
而在这几天间,凌若也弄清楚了葛尔丹来京城的用意,自上次战败后,他表面上臣服于大清,实际上依然野心不死,在暗筹谋,训练兵马,想要等到时机成熟时,再与大清一战。而他此次带着几个亲信乔装来此,就是为了亲眼看看如今大清的国力如何,在经历福州那场骇人听闻的饥荒后,是否有所衰退。若真衰退明显,那就是他们进攻的好时机,可惜查探过后,发现虽然江南一地积存的粮草全部随着沉船葬身大海,但对京城并没有什么影响,胤禛不仅及时控制了局势,还从各地调来粮草,保证各处所用。
所以,这一次本该说是无功而返,偏偏却在出城的路上,遇到了凌若,并趁着暴风雪将她带了回来。
葛尔丹先前曾进过宫,认得凌若,知晓她是宫最当宠的妃子,深得胤禛宠爱,虽不知因何原因明明未死却在棺椁,但看她当时一身皇后朝服,便知胤禛依然很重视这个女子。
正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所以葛尔丹才在发现凌若未死的时候,让巴图他们冒着风雪将她带回来,并强迫她随自己回准葛尔。否则以他的xing子,才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求救人。
因为摸不准葛尔丹的心思,所以凌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直至快要离开大清范围的时候,凌若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不管成与不成她都要试一试,否则一旦离开大清范围,她就算逃离了葛尔丹的魔掌,也很难重新回到大清。
“孩子,这一次,额娘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等咱们母子平安后,额娘便带你去杭州,额娘以前曾去过那里,山灵水秀,是一个极好的地方,以后咱们母子便在那里过日子好吗?”凌若一个人在客栈房,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轻声说着,“虽然没有阿玛,但额娘会倾尽所有待你好。”
从胤禛赐下毒酒的那一刻起,她与胤禛就已经恩断义绝,此生此世她都不会再回紫禁城。再说,退一步讲,就算她回去,被纳兰湄儿迷得神魂颠倒的胤禛也会再一次赐下毒酒,要了自己的性命。
凌若尚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胤禛设的下计,更不晓得舒穆禄氏与纳兰湄儿都已经被胤禛所杀,仍以为胤禛听信谗言,要自己的性命。
此刻,宫她唯一挂心的只有瓜尔佳氏与陪伴她多年的宫人,只盼她们可以平安无事,莫要被她牵连。
至于家人……她虽然很想见上一面,告诉他们自己未死的消息,但万一消息泄露出去,引来胤禛的追杀便不妙了,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宜入城,等过个几年,风声淡了,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在纷烦复杂的思绪,天色暗了下来,早在两日前雪便停住了,只剩下冷风还在刮着,不时吹起积在路边的雪。
见时辰差不多了,凌若出去外门,守在他外头的巴图一听到开门声,立时警觉地盯着她道:“你要去哪里?”
凌若连忙回答道:“不知刚才是否吃多了东西,我现在觉得胃又涨又疼,难受得紧,这里虽说偏远了些,但应该会有大夫,所以我想找小二来问问,看能不能寻个大夫瞧瞧。既然你在,能否帮我找个小二问问。”
“这样啊……”巴图犹豫了一下道:“要不你先忍一忍,等其他人来了,我让他们帮你下楼去与伙计说。”
“可是我确实很难受。”凌若捂着上腹,一脸痛苦的说着,见巴图不说话,她道:“我知道你是怕我会趁机逃走,但我早已放弃了这个想法,再说这里这么偏远,我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巴图想想也是,逐道:“那好吧,你且回房待着,我找小二去问问,记着,千万不要离开,否则可别怪我等不客气。”
凌若大喜过望,连忙进屋,同时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离开的,多谢!”
巴图在问过小二,知道这里确有大夫后,想一想干脆使了点银子让小二跑一趟,去将那大夫请来。岂料等他回到楼上后,却发现门敞开着,连忙进去一看,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惊声道:“糟糕,计了!”
〖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被发现
总算他反应还算快,在发现自己计后,连忙去敲了葛尔丹的门,刚一开门便急急道:“主子,不好了,她不见了。”
葛尔丹神色一惊,巴图是他派去专门看守凌若的,他会跑来这么说,必然是凌若不见了,待问明了是怎么一回事后。他也不说话,只匆匆下楼,在前门后门绕了一圈后又走了进来。
此时巴图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看到葛尔丹独自而回,连忙道:“主子,我这就带人出去找,一定会把那个女子抓回来的。”
“不必了。”葛尔丹的话令巴图不解,奇怪地道:“为什么?”
葛尔丹脸上竟然浮现出一缕笑容,然后进了凌若之前所住的那间客房,也不奔别处,直接来到床榻前,然后一掀垂落的床幔,对躲在里面的人道:“出来吧。”
在巴图惊奇的目光,本该已经逃走的凌若竟然从床下爬了出来,待站直了身子后,她一脸不甘地盯着葛尔丹道:“你怎么会知道我藏在这里?”
葛尔丹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徐徐抿了一口后道:“你以为我看不出你这几日只是假装听话吗?你根本就没有放弃过逃跑的念头。所以,我除了让巴图看着你之外,每到一处,都会让人守住所有出口,看清楚每一个出去的人。而刚才我已经问过了,都说没有看你出去,所以我断定你一定还在客栈内。再说,想从这二楼去到一楼,便只有一部楼梯,若你跟着巴图下去,他不可能没发现,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根本还在二楼,只是假装逃走,好混淆我们的视线,让我们以为你已经逃出了客栈,四处追捕。这样一来,你便有时间从容离开。当然,床底下只是我的猜测,若你不在,我便让人一间间的搜过去,相信你肯定会在其一间,绝对不可能离开二楼的范围。”
见自己的计划被他猜得七七八八,凌若脸色连变,许久方才挤出一句道:“你好缜密的心思,我真是小看了你。”
“不敢担娘娘这么夸奖。”葛尔丹笑着搁下茶盏起身走到凌若面前道:“我只是比娘娘想像的稍微聪明那么些许罢了。不过娘娘今日的举动可是有些过火了,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我是不会随你回准葛尔的。”凌若话音刚落,一只比女人还要优美的手抚过她的脸颊,“我早说过,由不得你,你若听话,我便礼待于你,否则可不像现在那么舒服了。”
“你想怎样?”凌若警惕地看着这个看着斯,实则危险无比的男子。
葛尔丹收回手道:“我有许多种方法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看娘娘你想不想试试了。”顿一顿,他道:“今日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但若有下一次,便没有这么客气了。”说罢,他对巴图道:“以后寸步不离盯紧了,若再粗心大意,往后就不必再跑着我了。”
巴图连忙道:“是,主子放心,之前是不小心着了她的当,以后绝对不会了。”
听到他们这番话,凌若知道,自己想再逃跑是不可能的事了,无奈地道:“葛尔丹,我已经跟你说过,你拿我是胁迫不了雍正的,你为何不愿相信。”
葛尔丹笑笑,温言道:“若到时候真没有用,我再放你离开不是也一样吗?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凌若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同时胸口感觉到阵阵恶心,忍不住捂嘴干呕起来,她这个样子让葛尔丹皱了皱眉头,这几天以来,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呕吐了,难不成真是哪里不舒服?若真是这样的话,倒真是要让大夫给她看看,否则半路出点什么事,就白费了这番功夫。
想到这里,他道:“巴图,你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来了就让他立刻来这里。”
凌若一听这话,连忙叫住准备出去的巴图道:“不用了,我没事,只是胃有点不舒服罢了,不必看大夫这么严重。”
葛尔丹留意到凌若在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不自然,心下奇怪之余,道:“既是不舒服,那就一定要看大夫了,再说都已经去请了,诊个脉又能费什么事。巴图,还不快去。”
凌若神色发急,下意识地抬高了声音道:“我都说不用了,何必多此一举,你们都出去,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
她越是不愿意让大夫诊治,葛尔丹就越觉得当有问题,示意巴图出去后,轻笑道:“娘娘这样抗拒看大夫,难不成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凌若将脸别过一旁,不自在地道:“我这几日都被你们监视着,能有什么事相瞒。”
葛尔丹瞥了她一眼,和颜道:“既然无事,那就让大夫好好诊治一番,就当求个安心。”
凌若看出葛尔丹分明是对自己起了疑心,所以才执意要请大夫,这可是怎么办才好,若让大夫诊出她怀有身孕,葛尔丹就更加不会放过她的,连这孩子也难厄运。
凌若虽然心急的不得了,但葛尔丹就在面前,不敢将急色露出来,只是心不断思量着解决之法。
还没等凌若想出一个可计之策来,巴图便带着大夫到了,大夫放下随身药箱后对迟迟不肯伸手的凌若道:“这位夫人,请您伸出手来,好让我为您把脉。”
不论大夫怎么说,凌若都不肯将手伸出去,葛尔丹目光一闪,走过来揽住凌若的肩膀,温声道:“夫人不必担心,只是诊脉罢了,不会痛的。”
葛尔丹动作看似轻柔,实则极为用力,令凌若无法挣脱,只能怒目而视,厉声道:“谁是你夫人,你这个无耻之徒,还不赶紧放开我!”
葛尔丹仍是一脸温柔地道:“夫人,别使小xing子,好生让大夫把脉,之前的事都是为夫不好,你就莫要生气了。”如此说着,他强迫凌若坐下,随即抓过一只手放在桌上,道:“大夫,可以诊脉了。”
〖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昏迷不醒
“你!”凌若刚说了一个字,葛尔丹便俯在她耳边道:“就算你这次不肯,下次我依然会让人替你诊脉,直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为止。”
这几日的相处,已经令凌若清楚葛尔丹的为人,只要他想的事,就一定会去做,哪怕被人指称卑鄙无耻也一样。就像当初来大清求亲那样,一边迎接涵烟婚驾,一边自食其言,集结军队攻打大清。
想到这里,凌若无奈地放弃了抵抗,任由大夫替她诊脉,事到如今,一切已经由不得她了。
片刻后,大夫收回手,满脸喜色地道:“恭喜这位公子,夫人并无大碍,恰恰相反,夫人是有喜了,如今已有三个多月了。”
葛尔丹一惊,旋即明白过来为何之前凌若一直不肯让大夫诊脉,她定是怕这个孩子也沦为自己的筹码,所以百般阻挠。
葛尔丹在定了神后,道:“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不知我夫人腹的胎儿一切可还安好?”
大夫笑道:“公子放心,夫人与孩子都甚好,若公子不放心的话,我给夫人开一服安胎药,按时服用便可。”
“那就多谢大夫了,巴图,你随大人去开方抓药,我在这里好好陪夫人。”在打发了巴图他们出去后,葛尔丹似笑非笑地道:“夫人,你可真是给了为夫一个大大的惊喜啊,为夫实在是太高兴了。”
凌若用力挣开他的手,退开数步道:“如今已经没有外人在,你没必要再假装了。”
葛尔丹不在意地笑道:“既然不喜欢夫人这个称呼,那我还是称你为娘娘吧,想不到啊,这一趟来京,不止带了一位娘娘回去,还带了一个皇子,老天真是待我不薄。”
“葛尔丹,你无非是想拿我与孩子威胁雍正罢了,且不说有用无用,只你这行径便称不上正人君子所为。”对于凌若一语道破自己的用意,葛尔丹也不生气,依旧笑道:“我从未说过自己是正人君子,再说战场上,从来就是兵不厌诈,使什么手段不要紧,要紧的是能否得胜。大清入国近百年,也该是时候换换了。”不等凌若再说话,他已然抬手道:“好了,我不打拢娘娘清静了,娘娘好生休息吧。另外……”他话音一顿,语带双关地道:“我奉劝娘娘一句,千万别做什么不该的事,否则……娘娘应该知道,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说到后面,一向温和的语气已是变得森冷无比,令人唇齿生寒。
在葛尔丹离开后,凌若无力地坐在屋,想不到最终还是让葛尔丹得悉了一切。孩子……她可怜的孩子,好不容易躲过死劫,如今却又要沦为别人的棋子,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保全这个孩子?
还是说……像之前那样,舍弃这个孩子?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便被凌若赶出了脑海,她已经舍弃过这个孩子一次了,绝对不能再舍弃第二次。
如今离临盆还有七个月的时间,而且葛尔丹也不会立刻攻打大清,还有时间让她想办法,希望在这段时间里,可以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来。
且不提凌若被葛尔丹胁迫前往准葛尔,此时的紫禁城已是乱成了一团,虽然有容远极力救治,但胤禛迟迟未醒,一直处于昏迷之。那拉氏知道这件事后心忧如焚,整日守在养心殿,希望胤禛可以早些醒来。
这段时间,胤禛的事虽然一直瞒着,但数日不上早朝且连面都不露,那些大臣已经开始起疑心了,好几次在宫门外求见,都被那拉氏拿话挡了回去,但这并非长久之计,若再不醒,百官早晚会知道的,到时候,朝局一定会出现**。
而这个时候,偏偏弘时不在京,那拉氏又气又恼,只能让人赶紧去将他找回来,万一胤禛真的支撑不下去,龙归大海,弘时身为二阿哥,又是嫡长子,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继位。但如果胤禛驾崩的时候,弘时不在宫,那弘昼与弘瞻两人便有了可趁之机,这种事是她绝对不愿见到的。
在那拉氏照料胤禛之际,小宁子端着一碟精致的点心悄声走了进来,那拉氏见状忙问道:“如何,找到二阿哥了吗?”
“回主子的话,找到了。”小宁子的话令那拉氏精神一振,追问道:“他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虽然殿没有外人,而胤禛又在昏迷之,但一向小心谨慎的小宁子还是凑到那拉氏耳边道:“启禀主子,浙江总督李大人府上的总管发现有两人冒充太子爷与兆惠,将他们押了送往京城,二阿哥知道这件事后,便立刻赶了过去,说要亲自解决此事。”
那拉氏倏然一惊,走开几步小声道:“李卫府上的人,李卫他不是见过弘历吗,为何……”
“奴才听说当时李大人有事出府去了,是李府总管招待的两人,也是他让人押了送往京城的,李大人当时并不在。”小宁子的话令那拉氏安下心来,颔首道:“若真是他们两人,倒是除了心腹大患。”
小宁子觑了躺在床榻上的胤禛一眼,道:“主子放心吧,二阿哥此刻正在快马加鞭的往回赶,应该来得及。”
“希望如此。”这般说着,那拉氏双手合什祈求道:“不过本宫最希望的,还是皇上平安无事,希望上苍垂怜,让皇上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有主子为皇上祈福,皇上一定会没事的。”这般说了一句,小宁子又道:“主子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奴才刚才去御膳房拿了些点心来,主子不妨吃几块垫垫饥。”
那拉氏摇头道:“不必了,皇上弄成这样,本宫哪里有心情吃东西。”
“可主子这样不吃东西,凤体如何受得了,只怕皇上还没醒,主子就先倒了。”小宁子在一阵好劝后,终于让那拉氏勉强吃了两块点心。
这个时候,容远走了进来,那拉氏连忙道:“徐太医,为何皇上昏迷了这么久还没有醒来?”
〖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问罪
“草民之前说过,孝圣宪皇后的离去令皇上哀思过度,再加上要对搞体内宜欢散这种*散之物,使得皇上龙体虚弱,之后又从雁翅楼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流了许多血,使得龙体更加虚弱不堪。草民虽薄有医术,却也不知道皇上何时会醒,一切只能看皇上自己的意志了。”
“照徐太医这么说,若皇上意志不坚的话,岂非有可能一直昏迷下去?”随徐太医一道进来的一个小太监脱口说着,话音未落,两道冷凛的目光便落在他身上,同时耳边传来那拉氏的厉喝道:“混帐奴才,谁许你说这种混话的,还不给本宫掌嘴?”
小太监不敢辩解,赶紧跪下自己掌嘴,一直打得双颊通红,嘴角破裂,那拉氏这才命下他滚下去。在其离开后,那拉氏一脸紧张地道:“徐太医,本宫知道众位太医中,以你医术最高,你可一定要救救皇上,这大清国少了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少了皇上。”
容远垂头道:“草民会尽力的,但最重要的还是草民之前说的,看皇上的意志了,若是意志坚定的话,醒来只是早晚的事。”
正自这时,四喜进来打个千儿道:“启禀皇后娘娘,谨嫔在殿外求见。”
不等那拉氏说话,小宁子已是道:“谨嫔害得皇上滚下雁翅楼,之前娘娘不处罚她,只命她自己思过,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想不到她这几日不好好待在咸福宫中,反而三番四次来此求见,真是不知好歹。”
那拉氏目光一闪,冷声道:“让她进来,本宫倒要看看,她来此做甚。”说罢,她对尚候在那里的四喜道:“让谨嫔进来。”
“嗻。”在他退到养心殿外后,等在那里的瓜尔佳氏连忙道:“喜公公,皇后娘娘可肯让本宫进去?”
四喜犹豫了一下道:“娘娘,有些话本轮不到奴才说,但您与孝圣宪皇后一向要好,而孝圣宪皇后于奴才又有恩,所以奴才在这里与您说句实话。皇后虽然允了娘娘您进去,但很不高兴,只怕会对娘娘不利。”
四喜的好意令瓜尔佳氏心生感激,颔首道:“多谢公公好意,但本宫还是想进去看看皇上,自那日之后,就一直不曾见到过皇上,也不知皇上究竟怎样了。至于皇后娘娘……就算本宫今日不进去逃过一劫,但只要她有心要对本宫不利,本宫又能逃到哪里去。”
瓜尔佳氏的话令四喜叹了口气,推开厚重的殿门让她走了进来。
进殿之后,瓜尔佳氏朝站在床榻前的那拉氏欠身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免礼。”那拉氏冷冷瞥了她一眼后道:“谨嫔这几日多番求见,本宫想着皇上尚在病中,不宜多被打搅,所以没让谨嫔进来,谨嫔不会怪本宫吧?”
“娘娘也是一心为皇上着想,臣妾又怎会怪娘娘。”这般说着,瓜尔佳氏担忧地道:“不知皇上龙体如何了,可曾有好一些?”
说到这个,那拉氏神色一黯道:“还是与原来一样,没什么起色。”
瓜尔佳氏连忙望向站在一旁的容远,道:“徐太医,难道连你也没办法吗?”
容远低头道:“草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但能否醒来,还得看皇上自己。”
正当瓜尔佳氏为此忧心之时,那拉氏忽地道:“谨嫔,那ri你请本宫过来的时候,本宫因担心皇上而忘了问你,此刻你在,正好可以问上一问。当时你与皇上是一道在雁翅楼的,为何会眼看着皇上出事?”
见那拉氏果然如四喜说的那样发难,瓜尔佳氏不卑不亢地道:“启禀娘娘,当时事发突然,臣妾根本来不及拉住皇上,之后臣妾也一直自责不已。”
“自责几句便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正是因为你的疏忽大意,才害得皇上如今病重在床,不知何时才会醒来。”说到后面,那拉氏的语气渐渐严厉了起来,大有兴师问罪之意,“而且本宫看谨嫔并没有什么自责之意,否则也不会不遵本宫之言在咸福宫反省。”
瓜尔佳氏低着头不说话,倒是一旁的四喜看着心有不忍,鼓起勇气道:“启禀皇后娘娘,当时事情确实发生太过突然,奴才与谨嫔娘娘均来不及扶住皇上,所以才酿下大祸,并非谨嫔娘娘大意所致,还望娘娘明查。”
那拉氏睨了他一眼,语气冰冷地道:“本宫尚未问罪于你,你倒是自己先承认起来。这次的事不仅谨嫔有罪,你这个大内总管也同样有罪。”
四喜闻言,慌得连忙跪下道:“娘娘恕罪,奴才……”
那拉氏不假辞色地打断他的话道:“本宫知道皇上是突然失足滚下雁翅楼的,但你们应该清楚皇上这几日劳心劳力,再加上宜欢散的毒害,身子虚弱不堪,在那么高的城楼上该要多加留心才是,可你们一个个都疏忽大意,从而酿成这次的大祸。若这次皇上平安无事便罢,否则,本宫一定重责不怠!”
她这一番话压得四喜不敢抬头,瓜尔佳氏则垂目道:“娘娘教训的是,臣妾自知闯下弥天大祸,就算娘娘不责,臣妾也会自来请罪。臣妾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皇上可以平安醒来,否则臣妾纵死也难恕其罪。”
那拉氏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不过也没有开口让瓜尔佳氏与四喜起来,由着他们在冰冷的金砖上跪着。
此时,容远与前几日一样,为胤禛施针,往日里,胤禛都不会有任何反应,可这一次,银针还未施完,胤禛便全身剧颤了起来,神色痛苦不堪。
那拉氏见状大惊,连忙道:“徐太医,这……这是怎么了,皇上他怎么突然这样?”
“草民也不知道。”早在胤禛刚开始颤抖的时候,容远就取下了所有银针,但胤禛还是颤抖不止,怎么都止不住。
眼见胤禛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那拉氏担心不已地道:“怎么办,徐太医你倒是想个办法?”
〖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落空
容远一言不发地扣在胤禛腕上,手指刚一接触到胤禛的脉像,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胤禛的脉像竟然急转直下,变得时快时慢,混乱不堪,情形很是不好,还没等他说话,胤禛突然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来,把所有人都给吓得不轻。
一向冷静的那拉氏此刻已是手足无措,颤声道:“徐太医,皇上……皇上他……”
容远低头想了一会儿道:“皇上现在的情形很不好,草民要再为皇上进行一次针炙,期间必须绝对安静,不可有任何人打扰,所以还请娘娘与其他人暂时出去一下。”
“好!”那拉氏连忙答应他的话,包括她自己在内,所有人不相干的人都退出养心殿,留下容远专心为胤禛医治。
刚出去,就看到刘氏迎面走来,在行过礼后,刘氏一脸关切地道:“娘娘,不知皇上今日怎样了,可曾有好转?”
那拉氏深吸一口气,语带哽咽地道:“刚才徐太医施针的时候皇上情况突然恶化,还吐血了,此刻徐太医正在里面为皇上施针,还不知道会怎样。”
刘氏闻言,眼圈顿时红了起来,迭声道:“怎么会突然恶化的,眼下……眼下该如何是好?”
那拉氏抹了抹眼角渗出的泪道:“如今只能等着,看徐太医能不能将皇上救回来。外头冰天雪地的,谦嫔随本宫一起去暖阁中等候吧。”
刘氏自无不应之理,随那拉氏一道去往暖阁,从始至终,那拉氏都没有看过瓜尔佳氏一眼,尤如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四喜见状,轻叹一声道:“娘娘,您若是不弃的话就去奴才当值的耳房中坐一会儿吧,否则这样站着,很容易受寒的,一有消息奴才就立刻去通知您。”
“多谢喜公公好意。”瓜尔佳氏拒绝了他的好意,道:“不过本宫想去佛堂为皇上祈福,希望菩萨可以保佑皇上。”
在宫中,佛堂有许多,离养心殿最近的,只需走一柱香就到了,在推门进去后,瓜尔佳氏却意外看到佟佳氏跪在莆团上。
佟佳氏看到她,连忙起身道:“臣妾见过谨嫔娘娘,娘娘万安。”
瓜尔佳氏望着庄严慈悲的佛像道:“彤贵人怎么在这里?”
佟佳氏低头道:“臣妾知道皇上自不慎从雁翅楼滚下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所以臣妾这几日都会来此请求菩萨保佑皇上龙体安康,早日醒来。”说罢,她想起一事,连忙问道:“娘娘可是从养心殿来?不知皇上怎样了,可有好些?”
瓜尔佳氏黯然摇头,在莆团上跪下道:“皇上的情况很不好,如今徐太医正在养心殿施救,本宫帮不上忙,只能来此为皇上祈福,希望菩萨降下慈悲,让皇上度过此劫。”
她的话令佟佳心中悲恸,在另一个莆团上跪下,双手合什道:“皇上自登基后,一直勤政爱民,劳心劳力,如今皇上有难,相信菩萨一定会保佑皇上的。”
“希望如此吧。”说完这句后,瓜尔佳氏闭上眼睛,专心为胤禛祈福,佟佳氏亦是如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养心殿始终没有消息传来,时间越久,那拉氏就越不安,难道胤禛这一次真的难逃此劫,若胤禛真在这个时候驾崩,而弘时又没有及时赶回来,保不准会有人动不该的心思。
这般想着,眸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刘氏,与裕嫔相比,这个女人心思要多了多,只看她可以将弘瞻平安生下,并一直养活到今日就知道了。自从胤禛出事后,她便日日前来,有时候一日要来个两三次,究竟是关心胤禛伤势,还是关心那个随时会空出来的皇位,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皇位是属于弘时的,就算弘时此刻不在,别人也休想夺去,更不要说刘氏膝下的六阿哥,只是一个ru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不足两岁,连话都说不好。
正自这时,她吩咐了守在外面随时等候消息的小宁子忽地走了进来,那拉氏见状,连忙站起身来,紧张地问道:“如何,皇上怎样了?”
刘氏亦跟着起身,抹泪道:“是啊,快说,皇上可是无事了?”
小宁子低头道:“回主子与谦嫔娘娘的话,徐太医仍在殿中医治,所以尚不知皇上情况如何。”
他这话令那拉氏心中一凉,旋即有些不悦地道:“既是如此,你进来做什么,忘了本宫是怎么吩咐你的吗?”
小宁子闻言,连忙道:“奴才怎会忘了主子的吩咐,实是因有事禀告才会贸然进来。”见那拉氏不说话,他轻声道:“主子,二阿哥回来了。”
那拉氏神色一惊,旋即浮起些微的喜色,道:“弘时回来了吗,他此刻在哪里?”
小宁子依言道:“二阿哥在养心殿外头等着呢,奴才怕主子担心,所以紧赶着先来禀告主子。”
刘氏眸中闪过一丝怒意,旋即温言道:“二阿哥真有孝心,这么冷的天还等在养心殿外。”
那拉氏连连点头道:“这孩子总算是及时赶回来了,否则皇上重病,他却在外头,这算个什么事。”这般说着,她又道:“小宁子,扶本宫出去,本宫正好有几句话要与二阿哥说。”走了几步后,她又回过头来对刘氏道:“谦嫔且先坐着,本宫待会儿再来。”
“是。”刘氏谦卑地答应着,不过在那拉氏出去后,脸上的谦卑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不甘,“想不到二阿哥竟然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就如那拉氏猜测的那样,从胤禛病重难治的那一刻起,她就动起了心思,养心殿上那个位置,可是独一无二的皇位,如果弘瞻能坐上,那她就是皇太后,再加上弘瞻尚小,不足以亲政,她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垂帘听政,将整个大清都握在手中。
不过她也晓得弘瞻在活着的三阿哥中排行最小,而且二阿哥又是皇后的嫡子,定然也是紧盯着这个皇位,一心想要成为新君,那拉氏一族家大业大,真要对抗起来,以她刘氏一族如今的能力,实在难以对抗。可偏偏这个时候,二阿哥却是出去了,不在京城中,如果胤禛驾崩时他仍然不在那弘瞻就有机会。至于弘昼,虽然比弘瞻年长,但其额娘裕嫔懦弱无能,什么都不敢争,根本不足为慎。
可偏偏,这个时候弘时却是回来了,令她如意算盘落空。
〖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兄弟见面
金姑在一旁道:“主子,奴婢早说过,皇后一定会想尽办法召二阿哥回京争夺帝位,您想让六阿哥登基,实在太难。”
刘氏眸光微眯,冷冷道:“本宫知道,但再难也是一条路,只要能走得通,本宫与弘瞻今后就坐拥天下,什么都不必担心了。”
金姑犹豫了一下道:“恕奴婢直言,就算皇上驾崩时二阿哥没回京,皇后娘娘也一定不会让六阿哥登基的,而且那拉氏一族在朝中势力极大,想要与他们相抗,实在不易。”
刘氏被她说的心烦意乱,恨恨地一拍紫檀木桌道:“本宫何尝不知,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二阿哥登基,她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太后吗?若真是这样,本宫与弘瞻只怕将再无容身之地。”
“主子与皇后相比,最欠缺的就是时间,只要时间足够,刘氏一族就算不能与那拉氏一族相提并论,至少也有可抗之力,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金姑顿一顿,道:“所以,如今主子只能乞求皇上这一次能够平安度过,这样主子就有时间慢慢筹谋,为六阿哥将来争夺皇位做准备。”
“也只能如此了。”在刘氏满心不甘的时候,那拉氏已然见到了弘时,不等弘时行礼,她已是迎上去,激动地道:“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弘时闻言道:“都是儿臣不好,让皇额娘担心了,儿臣一接到皇额娘的口喻,就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刚回来就听说皇阿玛病情恶化的消息。”
“不管怎样,回来就好。”那拉氏目光一闪,语带双关地问道:“如何,事情都办妥了吗?”
“回皇额娘的话,因为儿臣急着回来,所以未曾见到那两个冒充太子爷的人,不过儿臣已经派人去押解,皇额娘尽管放心。”
那拉氏点点头道:“那就好,这两个胆敢冒充太子爷,实在胆大至极,万不能轻饶了他们,更不可让他们逃脱。其实你大可以让人将他们就地正法,也免得押来押去这么麻烦。左右这件事,你皇阿玛已经交给你全权负责,可以先斩后奏。”言下之意,就是要弘时派人立刻杀了弘历与兆惠,以免节外生枝。
弘时自然明白那拉氏的意思,不过他另有打算,此时也不便多说,只道:“儿臣知道该怎么做,皇额娘尽管放心。”
那拉氏微一颔首,也不再回暖阁,只将目光放在养心殿朱红色的宫门上,约摸等了半个时辰后,养心殿的门终于开了,一脸疲惫的容远走了出来。
那拉氏见状,也不等小宁子搀扶,疾步上前道:“徐太医,怎么样了?皇上他怎么样了?”
容远接下来的话令那拉氏放下了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幸不辱命,皇上已经转危为安,而且经过刚才的吐血后,皇上体内不再淤结,开始好转,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近几日就会醒来,到时候再好好调养一阵就不会有大碍了。”
听得胤禛情况好转,那拉氏欣喜若狂,不敢置信地道:“徐太医,果真如此吗?你没有骗本宫?”
容远拱手道:“草民怎敢欺骗娘娘,此事千真万确,若娘娘不信,可以让其他太医前来诊脉。”
“那就好!那就好!”那拉氏含泪点头,唤过弘时道:“快随本宫一起去看看你皇阿玛,这么多天总算是听到好消息了。”
“是,儿臣扶皇额娘进去。”弘时虽表面亦是一脸欣喜,心中却是恼恨万分,该死了,枉费他日夜赶路,马不停蹄的回来,皇阿玛居然又没事了,他还是只能做一个二阿哥,早知如此,他就不那么急着赶路了。
容远的话没有错,就在第三日的下午,昏迷多时的胤禛终于醒转了过来,之后又经过一段时间的调转,身子有所好转,但宜欢散的毒性还有凌若离去的打击终是伤了他的身体,令他身子大不如前。
在病体初愈后,胤禛便颁下一连串圣旨,皆是加封凌若家人的,凌柱更被授予一等公,一时间,钮祜禄氏一族显赫无比,但这个显赫的代价却是极其沉重,富察氏日夜垂泪,哀思她命苦的女儿。
除此之外,胤禛晋封瓜尔佳氏为谨妃,令本想趁此机会治瓜尔佳氏罪的那拉氏算盘落空,只能另谋它想。
接连失去爱子与爱妻,令胤禛心灰意冷,极少涉及足后宫,只将全副心思放在治理大清还有培养弘时上。偶尔闲瑕想起他们母子时,便会取出弘历为他与凌若所画的那幅画,也唯有在看画的时候,那张冷峻的容颜才会露出笑意。
除了大清江山之外,这幅画成了他所有的寄托……
这日,弘时在养心殿学习了政务回到府中后,他从宫中带出来的心腹王忠端着茶上来轻声道:“王爷,冒充太子爷的那两个人已经被押送到别院中关起来了。”
“很好!”弘时也不接茶盏,冷笑道:“总算是押回来了,立刻下去备马,本王要去别院。”
“嗻!”王忠依言下去,不一会儿已经备好了马,弘时带着他与另几个心腹,跨上马一路往位于京郊的别院奔去。
被抓到这两个人自然是弘历与兆惠,两人在被押解回来的路上,曾几次想过逃跑,但始终未能成功,反而遭来一顿毒打,将两人打的遍体鳞伤。
到了别院,弘时将马绳一扔,带着人快步来到地牢中,当他看到被关在地牢里的弘历时,冷笑自那张薄唇中溢了出来,“四弟,我们兄弟又见面了。”
弘历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他盯着一步步走近的弘时,咬牙切齿地道:“弘时,你这个卑鄙小人,想不到我会没死吧。”
弘时就着王忠端上来的椅子坐下后,好整以瑕地道:“不错,我确实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你居然会没死,而且还找来一具尸体假扮你,从而瞒天过海。可那又如何,你现在还不是落在我的手里。弘历,这辈子,注定了你要死在我的手里。”
〖
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突然生变
“呸!”弘历抓着铁栏栅喷然道:“我告诉你,我不会死的,不仅如此,我还会到皇阿玛面前,将你的真面目揭开,让皇阿玛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卑鄙小人,到时候,等死的那个人就是你了!”
兆惠亦在一旁道:“不错,二阿哥你残害自己兄弟,就算瞒得了一时,也休想瞒一世,到时候你不仅得不到皇位,还会赔上自己一条性命。到时候,我与四阿哥就看着你怎么死!”
弘时脸色一变,他最害怕的就是让胤禛知道自己暗害弘历的事,也最忌惮别人提起,当下冷哼道:“痴心妄想,你以为你还能逃得出去吗?哼,跑去浙江找李卫,结果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落在我的手里。弘历,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休想逃出我的手心!”说到这里,他随手拿起一旁的刑具打量着道:“知道我为何不让他们在半路上杀了你吗?因为我要亲手将你折磨至死!”
面对他的话,弘历竟然大笑起来,他这样怪异的举止令弘时皱眉,冷喝道:“你笑什么?”
弘历好一会儿方止住笑声道:“我笑你太愚蠢,弘时,你以为凭你真的能杀得了我吗?皇祖父在世时,曾说过,我乃是有大福之人,这个大福指什么,相信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既然我才是真命天子,凭你一个奸侫小人,如何能杀得了我。”
弘时脸皮抽搐了一下,冷笑道:“大言不惭,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居然还在说什么真命天子,简直可笑。难不成,我一刀砍下去,你还能活着不成?”
弘历与兆惠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道:“你若不信尽管试试。若非有天命护身,我怎能几次三番逃过你的追杀。弘时,不论你怎么做,都只是枉费心机,注定会一无所有。”
弘时怒极反笑道:“真是牙尖嘴利,之前不过是我大意,才让你逃得性命,但这一次不会了。我的好弟弟,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然后再送你去见你额娘。”
他的话令弘历一惊,连忙道:“额娘?我额娘怎么了?”
看到弘历着急的样子,弘时心中说不出的痛快,冷笑道:“你很想知道吗?”
弘历抓着铁栅用力摇晃,大声道:“快说,我额娘到底怎么了?!”
兆惠见状,连忙安慰道:“四阿哥别担心,这个小人阴险卑鄙,肯定是满口胡言的骗你呢,熹妃娘娘好端端在宫里,哪里会有什么事。”
“这你可就错了,熹妃早已不在宫中,甚至不在这个世上!”弘时这句话,令刚刚因为兆惠的劝慰而稍稍平静了一些的弘历再次激动起来,死死盯着弘时,咬牙道:“我额娘到底怎么了?”
弘时哈哈一笑,得意地起身走到铁栏栅前道:“这还不明白吗?你额娘死了,去见了阎王爷!”
“死了?额娘死了?”弘历怔忡地站在那里,喃喃重复着弘时刚才的话。看到他失魂落魄,大受打击的样子,兆惠连忙道:“四阿哥,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熹妃娘娘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死,一定是他拿谎话骗你!”
弘时冷笑道:“不管你们信不信,熹妃确实已经死了,而且不妨再告诉你们一件事,是皇阿玛亲自下旨赐死的熹妃。”他故意不说前因后果,也不提胤禛追封凌若为孝圣宪皇后的事,只说赐死一事,就是想好好折磨弘历,让他受尽痛苦,然后再死。
“不会的!不会这样的,皇阿玛怎么可能赐死额娘,你胡说!你胡说!”弘历极力否认着,神色激动不已。
弘历越激动越生气,弘时就越高兴,“你额娘得罪了皇阿玛,皇阿玛赐死你额娘,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你再否认也不会改变。弘历啊弘历,我真为你感到悲哀,居然连自己额娘死了都不知道,你说你这个儿子是不是不孝得很?”
兆惠见弘历此刻已经失了冷静,赶紧劝道:“四阿哥,你冷静一些,别中了这个小人的奸计,我相信熹妃娘娘一定还好好的在宫里,等着你回去。还有,你忘了我与你说过些什么吗,千万别忘记啊!”
不管他说什么,弘历都好像没听见一样,只是死死盯着弘时,“说,我额娘究竟犯了什么罪,皇阿玛非得要赐死她不可?”
“这些事等你死了,自己去问你的死鬼额娘吧!”他话音未落,弘历突然再次大笑了起来,“弘时,你就尽管编谎言吧,我额娘受尽皇阿玛宠爱,怎可能被皇阿玛赐死,倒是皇额娘一向不得皇阿玛喜欢,要赐死也该先赐死她才是。”
他的话令弘时勃然大怒,厉声斥道:“大胆,居然敢咒我皇额娘,弘历,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罢,他又冷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什么自己真命天子,我杀不了你吗?好,我就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天命护佑。”随着这句话的落下,他转头对王忠道:“去把他放出来,我要与我的好四弟慢慢玩。”
“这……”王忠犹豫半晌,小声道:“二阿哥,这样做会不会冒险了一些,万一他趁机逃走,岂非横生枝节。”
弘时指了守在四周的暗卫,满不在意地道:“有这么多人在,你觉得他逃得了吗?”说罢,他再次冷笑道:“弘历,你这么牙尖嘴利,我就先拔光你的牙如何?”
在弘时的坚持下,王忠只得将弘历放出铁牢,不过为了避免他逃脱,拿绳索将他两只手给绑了起来,然后押着到弘时面前。
此时,弘时已从满地的刑具中拿起一把铁钳子,残忍地笑道:“老四,我等着你所谓的天命保佑呢,可千万别让我这个二哥失望。”
“二哥放心,一定不会让你失望!”话音未落,弘历眸中冷光一闪,一头撞在弘时胸口,将他撞翻在地,然后如饿狼一般扑到弘时身上,而他接下来的动作,更是与饿狼无异,竟然张大嘴巴,一口咬在弘时脖子时,虽然没有真的咬下,但两边的尖牙已经陷入皮肉中,有鲜血顺着脖颈留下。
〖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要胁
而这一连串的动作,从开始到结束,都只在电光火石间,连那些暗卫也反应不及,等回过神来时,弘时已经被制住了。
弘时刚张嘴喊了句“救命”,耳边就传来兆惠冰冷的声音,“你最好不要乱动也不要乱说话,否则脖子被人咬断就来不及了!”
随着兆惠的话,弘时感觉到咬在脖子上的牙又往皮肉里咬进了几分,使得脖子传来钻心的痛楚,至于那些暗卫,因为弘时被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举刀对着弘历。
“四阿哥,你别伤害二阿哥,有话好好说。这样,你只要说出来,不管是什么要求,我们都会答应。”王忠紧张地盯着这一幕,刚才二阿哥让他放四阿哥出来的时候,他就担心会这样,所以特意将四阿哥的手给绑了起来,没想到竟然还是出事了。
兆惠看穿了王忠的打算,冷笑道:“你不必白费心机诱使,四阿哥是不会说话的,你若真想救你家主子,就赶紧放我出去,否则我保证你家主子一定会被咬断脖子,流血而亡。”
见自己的打算被他识破,王忠脸上一白,转头看着弘时,放不放人由不得他做主。看到王忠望过来,弘时面色狰狞地道:“不许放,一个都不许放,居然敢伤我,我要将你们千刀万剐!”
“二阿哥,真的不放吗?”随着兆惠这句话,咬在脖子上的牙骤然用力,更多的鲜血从脖子上流下来,浸染了领口的银狐毛。
这一刻,弘时再也不怀疑弘历真的会一口咬断自己的脖子,惊慌地叫道:“停下!停下!不要再咬了,我放就是。”在感觉到脖子上的牙松了一些后,他连忙道:“王忠,快将兆惠放出来,快!”
王忠连忙答应一声,将兆惠从铁牢中放出来,而兆惠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从那些暗卫手中夺过一把钢刀,架在弘时脖子上,然后道:“四阿哥,你可以松口了。”
随着兆惠这句话,弘历慢慢松开了口,不过那双满是戾气的眼依然死死盯着弘时,令弘时心惊胆战。
“呸!”弘历吐出嘴里的血水,对兆惠道:“若非记着你说过的计划,我真想就这么一口咬下去,把这个三番四次害咱们的小人给咬死。”
“放心,总有机会的。”兆惠话音未落,捂着脖子上伤口的弘时已是问道:“计划?什么计划?”
“你真以为刚才四阿哥说的那些话,都是随口言之吗?”兆惠冷笑一声道:“你错了,四阿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与他事先商量好的,为的就是要激你将四阿哥放出去慢慢折磨,这样才有机会反制你。”
弘时气得七窍生烟,怒骂道:“可恶,你们这两个卑鄙小人!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不敢,论卑鄙哪里及得上二阿哥你。”说到这里,兆惠一紧手里的刀厉声道:“立刻让人把阿桂带来!”
自从阿桂被抓了之后,他与弘历就一直想将阿桂救出来,只是苦无机会,后来他们被弘时的人抓了带到这里,兆惠心生一计,与弘历商量后,决定用言语激怒弘时,弘时一直嫉恨弘历比他得到皇上的器重喜爱,只要稍加挑拨,这份嫉恨就会被无限扩大,从而冲昏头脑,令他们有可趁之机。
但有一个最主要的问题,那就是就算弘时真如所料的将弘历从铁牢里放出去,也一定会加以防范,而他们又手无寸铁,如何能够反制弘时?
之后还是弘历想出了解决之法,就算没有兵器,还有一口牙齿,只要咬在合适的地方同样可以要人性命。两人在仔细合计后,便有了之前那一幕。
“休想!”弘时刚说了两个字,脖子上便传来一阵凉意,耳边更传来兆惠阴柔的声音,“二阿哥不再考虑一下吗?阿桂的命可不及二阿哥那么矜贵?”
低头看着脖子上雪亮锋利的钢刀,弘时色厉内茬地道:“就算我将阿桂放出来,你们几个也不可能离开这里。你们要是识相的,就赶紧将我给放了,我或许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弘历一脸讽刺地道:“弘时,你当我们是三岁孩童吗,由你耍着玩,我们要是放了你,你立刻就会要我们的性命!”在弘时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中,他再次道:“立刻让你的人把阿桂放了,否则我就让你陪我们一道去地府,到时候你心心念念的皇位,可就要归别人所有了。”
“可恶!”弘时在心底暗骂一声,既不想死又不愿放了阿桂,眼珠子一转,道:“阿桂早就被我杀死了,我要如何放他?”
弘历眼睛一红,厉声道:“你说什么,你杀了阿桂?!”
“四阿哥别急。”兆惠劝阻了弘历之后,眸光在弘时身上打了个转冷笑道:“二阿哥,你刚才不是还说就算将阿桂放了,我们几个也不可能离开吗?言下之意,就是说阿桂还活着。”
弘时神色不自在地道:“我……我不过是随口胡说骗你们罢了。”
“现在才是随口胡说吧。”兆惠贴着弘时的耳朵,凉笑道:“若阿桂死了,那你也没有什么用处了,不如现在就杀了你吧?省得待会儿再麻烦。”
在说话的时候,刀锋已经划破了弘时的皮肤,一众暗卫虽然着急,但苦于兆惠盯得极紧,刀锋一直不曾离开过弘时的脖子,他们实在寻不到机会将弘时救出来。而且,万一轻举妄动伤了弘时,他们哪个也担不起这责任。
“不要,不要杀我!”虽然弘时心中百般不情愿,但为了小命着想,只是无奈地道:“王忠,你立刻去我府中将阿桂带来,不得有误。”
在王忠离去后,他道:“好了,我已经照你们的吩咐去将阿桂带来了,你们可以放开我了吧,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们就是了。”
弘历皮笑肉不笑地道:“二哥可是我们的保命符,怎么能现在就放呢,等阿桂来了,我们安然离开后,再放不迟。”
〖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摆脱
“我已向你保证,你还有什么好不相信的。”弘时急于摆脱颈上的钢刀,想要用言语劝弘历放下戒心,奈何弘历经历过那么多事,又岂会再相信他,任他说得舌绽莲花也只是充耳不闻,静等王忠带阿桂前来。
此处离京城的定王府颇有一段路程,虽王忠快马加鞭,也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将阿桂带来。
当阿桂站在弘历两人面前的时候,他们几乎认不出这人是阿桂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皮肉是完好的,且骨肉如柴,全然不像以前那样粗壮。
阿桂的惨状令弘历与兆惠心头剧震,兆惠险些握不住手里的钢刀,亏得他及时守住心神,没有让弘时与那些暗卫寻到可趁之机。在弘历扶住阿桂之后,他厉声道:“你们现在立刻去替我们备两匹快马,然后再准备一千两没有任何记号的白银。”
王忠不敢怠慢,按着他的吩咐将一切东西备妥,然后兆惠挟持着弘时离开地牢,并且逼着他也上马。
弘时不肯上马,并且道:“你要的人与东西我都让人给你备齐了,你还挟持着我做什么?”
“若放了你,只怕我们一上马就会被乱箭射死,所以只能再委屈二阿哥你一阵子了。上去!”在全部都上马后,兆惠对站在原地的王忠及暗卫道:“一旦被我发现你们暗中跟踪,我就立刻杀了你们主子。”
王忠哪里肯依,道:“可你到时候要是不放王爷又该怎么办?”
“信不信由你们。”扔下这句话,兆惠一手持刀一手握缰绳,策马飞奔,弘历与阿桂亦同乘一批马紧紧跟随,不一会儿便远离了王忠等人的视线。
王忠急得团团转,对暗卫头子道:“这如何是好?”
暗卫头子思索片刻,让人找来数匹马,与几个暗卫一道上马后道:“唯今之计,只有远远跟着了,然后再伺机救人。若他们真要对王爷不利,就算再冒险,也得出手将王爷救出来。”
且说弘历等人挟持着弘时一阵狂奔,一边奔一边不时回头看后面,虽然没有看到追兵,但弘历还是觉得不太放心,道:“兆惠,我怀疑那些暗卫一直尾随在后,只是他们深通隐匿之道,所以我们才没能发现,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对我们很是不利。”
“既然知道,还不快将我放了,否则你们所有人都要死……啊!”弘时刚说了一句,脖子上便被兆惠划了一刀,要不了命,却深受皮肉之苦。
弘时恨得牙痒痒,该死的兆惠,最好别落在他手里,否则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兆惠放缓了奔速道:“看来我刚才那些话没能唬住他们,若我们真杀了他,只怕那些暗卫会不顾一切地将我们劫杀。”
“那现在该怎么办?”在他们原来的计划中,根本就没有放弘时回去的打算,可现在却不得不慎重考虑。
兆惠看了弘历一眼,郑重地道:“四阿哥,你能否暂时不杀二阿哥?”
“不杀他?”弘历盯着脖子上全是鲜血的弘时,眼中满是恨意,这个人三番四次要害他,害得他现在连京城都进不去,他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而这一次,除了救阿桂之外,还有就是要弘时的性命。
“是,只要你不杀他,我就有办法摆脱那些暗卫。”兆惠的话令弘历不解,这个时候阿桂勉强开口道:“千万别放他走,否则四阿哥早晚被他害死,还不如现在杀了他一了百了。”
“阿桂你不要再说了。”这般说着,弘历狠一狠心道:“兆惠,我答应你不杀弘时就是了,有什么办法你赶紧说。”
他可以与弘时同归于尽,但绝对不能连累两位为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更不能让他们死。至于弘时,他相信将来一定会有机会杀他。
“好!”兆惠在答应一声后,突然策马狂奔,一直来到一处小丘顶,在将弘时从马背上推下去,看着他一路滚下山丘后,方才大喝一声道:“快走!”
想要摆脱那些暗卫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将弘时交给他们,只会让自己更危险,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弘时处于危险之地,令那些暗卫忙于救人而无瑕顾及他们,但这同样有危险,万一来了许多暗卫,分出一部分人追他们,那他们同样会有危险。而这,就要看他们的运气了。
事实证明,他们的运气确实不错,那些暗卫人数并不多,在看到弘时有危险后,放弃了对弘历的追捕而去救弘时,待他们救了弘时再想追弘历的时候,已经彻底失去了踪影。
弘历等人一阵狂奔,足足奔出百余里,并且确定无人跟踪后方才放缓了已经累得直呼白气的马匹,兆惠环顾了略显荒凉的四周一眼道:“我们得在天黑之前找一个落脚之处,最好能再找一个大夫给阿桂治伤。”
阿桂忍着身上的伤痛埋怨道:“兆惠,你刚才为什么要放了二阿哥,他回去后一定会想必办法来杀四阿哥。”
不等兆惠说话,弘历已是道:“阿桂,你别怪兆惠,这是我的主意,与他无关。再说当时那情况,如果不放弘时,我们几个都会被那些暗卫给杀掉的,我同样是死路一条,而且还会连累你们两个。”
“我们……”阿桂刚说了两个字,便被弘历打断道:“你先听我把说完。”他顿一顿道:“我知道你想说你们两个会护着我逃走,但你们两个已经为我付出够多了,我不希望你们两个因我而死,这样我就算回到宫里,重新成为四阿哥,我也一辈子不能心安。这个时候,对我而言,你们两个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弘历的话令阿桂颇为感动,但同样也忧心忡忡,“可……可现在这个样子又该怎么办,京城回不去,弘时又四处派人在搜寻我们,难道就这么东躲西藏下去?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要我说,你们当时就该逼着弘时带你们进京,这样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兆惠摇头道:“你想的太简单了,若我们真提这样的要求,就算是杀了弘时,他也不会答应的。因为一旦让四阿哥见到皇上,二阿哥就全完了,以他所犯的罪,就算不死,也是一辈子囚禁宗人府。”
〖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落日余晖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倒是说说,到底该怎么办?一想到那个混蛋害得我们这么惨,我就恨不得杀了他。”在被弘时囚禁折磨的这段日子,是阿桂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若非他意志够坚定,此刻已经疯了。
“一定会有机会的。”话虽如此,但兆惠此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思索片刻后提议道:“四阿哥,既然李大人那边不能去了,那咱们就想想还有哪里能去。”
“我一直在宫中,很晚才入朝当差,所以见过我的外官并不多,除了李大人之外,我着实想不起还有什么人来。而且,我现在最想弄清楚的是另一件事。”
兆惠想了一下道:“可是熹妃娘娘的事?”
弘历眸光冰冷地道:“不错,我要先弄清楚,我额娘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若是,又是因何而死!”
他的话兆惠自然不会反对,“既然四阿哥决定了,那咱们安顿下来后就先去查这件事。话说回来,刚才二阿哥说熹妃娘娘已薨时,我真担心四阿哥会忘了我们之前商定的计划。”
弘历苦笑一声道:“我当时真的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但幸好有你在一边提醒我,这才没有铸下大错。”说罢,他深吸一口气,道:“好了,不说这些已经过去的事了,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落脚吧。然后……”
然后什么他没有说下去,但兆惠两人都知道,此刻弘历最担心的就是熹妃娘娘的安危,若熹妃娘娘真的不在了,不知会是怎样的伤心。
另一边,自从大夫诊出凌若怀有身孕后,葛尔丹对凌若看顾得更紧,随时都有眼睛盯着凌若不说,还专门买了一个叫萍儿的丫环,让她日夜盯着凌若,稍有异动便立刻回报。
在经过多日的赶路后,终于快到准葛尔的地界了,巴图等人脸上的笑容也比平常多了许多,只要进到准葛尔他们就安全了,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他们虽然乔装打扮,看起来与大清的人无异,但到底悬着一颗心,主子是准葛尔的汗王,是大清的心腹大患,若是让人发现主子的真实身份,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主子,咱们只要再加快一些,应该可以在天黑之前回去。”巴图的话令葛尔丹微微点头,旋即道:“去把萍儿叫过来。”
叫她做什么?巴图虽然心中奇怪,却也没多问,依言将萍儿叫来,萍儿今年刚满十五,正是青春妍丽之时,长得也颇为清秀。无奈家中遭灾,吃不起饭,又是一个赔钱货,父母便狠狠心把她卖掉了。
在萍儿上前后,葛尔丹瞥了她一眼道:“萍儿,夫人这几日可还好?有没有劳累之态?”
葛尔丹那一瞥令萍儿脸颊微红,低头轻声道:“回爷的话,夫人除了心情看着不太好之外,别的并没有什么,也无劳累之态。”
葛尔丹微一点头道:“那安胎药呢,都有按时在喝吗?”
“一日两次,都由奴婢盯着夫人喝下去,并无遗漏。”萍儿的话令葛尔丹心中有数,转头对巴图道:“加快进程,在天黑之前赶回准葛尔。”
“萍儿,你回去告诉夫人一声,就说我们要加紧赶路,马车会快一些,她若觉得不舒服,就立刻来告诉我。”
“是。”萍儿红着脸偷觑了葛尔丹一眼后退了下去,她真是不明白,爷人长得好看,出手大方不说,对夫人还百般关心,每日都要询问夫人的情况,甚至让自己日夜守在夫人身边。可夫人对爷总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个好脸色,若她能找到一个像爷那样又温柔又专情的,真是做梦也会笑醒。不过这段时间听着他们说话,爷好像是准葛尔人,不知为何会来大清。
当萍儿将葛尔丹的话转告给凌若后,凌若什么也没说,只是掀起帘子看着外面的风景。
终于是要到准葛尔了吗?这段时间,她想尽办法却始终逃不开葛尔丹的控制,不知在准葛尔等待自己与腹中孩子的,会是怎样的命运……
还有涵烟,也快要见到了,温姐姐至死都惦念着涵烟,想要知道她是否安好。这次,她终于能代温姐姐看一看涵烟了。
在黄昏时分,一行人终于进入到准葛尔地界,准葛尔位于天山山脉与阿尔泰山脉之间,犹如一块盆地,地势呈南宽北窄之态。因为准葛尔西面一处高达两各米的山岭有许多缺口,西北风可以直接吹入盆地,所以一到冬季,气候便极其寒冷,且经常会有雨雪降下。
在他们进入没多久,便有数匹俊马飞奔而来,在他们前面数丈的地方停住,跳下几个健硕黑黝的青年来,一齐朝葛尔丹下跪道:“恭迎汗王归来!”
葛尔丹骑在马上微微一笑,抬手道:“都起来吧,倒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如何,最近一切可都好?”
来的这这几个人都是他的心腹爱将,一个个皆是骁勇善战,与他一起出生入死多年,不论忠心还是能力都首屈一指。“
站在最前面的一人道:“汗王放心,部落中一切皆安,就是记挂着汗王的安危,如今汗王平安归来,我等总算可以安心了。”待他话音落下后,另一个道:“汗王既然回来了,就请回王帐吧。”
葛尔丹点点头,一挟马腹,往前奔去,那几个亦跨马追逐而去,至于巴图等人则护着马车远远路在后面。
凌若在掀起帘子的时候,恰好看到日落之景,这也是她第一次在这片广阔的盆地上的看到落日。夕阳带着最后一丝余晖缓缓沉入广阔的山脉之中,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寒风中艰难飞起,似要追逐落日而去,追寻那落下的温暖与唯美。一时之间,凌若竟有些看怔了。
“如何,这里的落日是不是比你在京城看到的更美?”不知何时,本该已经策马奔远的葛尔丹竟然又调转马头回来,跟在她马车旁边。
〖
第一千四百章 绿湖
凌若本不喜欢与他说话,这一路上,与他所说的话屈指可数,但不知为何,在这片落日余晖中,她竟然有了开口的**,“落日就算再美,也不过昙花一现,之后便是长久的黑暗,直至朝阳升起。所以相较之下,我更喜欢朝阳之美。”
葛尔丹望着远处只剩下一半的夕阳,轻笑道:“若无落日衬托,又如何映衬出朝阳之美,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诗叫做‘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可见夕阳之美,无可取代。不过也难怪你不喜欢,毕竟那皇宫之中,四面都是墙,视线也被挡在墙内,根本不能如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欣赏美景。所以,说起来,你还应该好好谢我才是。”
“可是我根本不想来此。”说罢,凌若放下帘子,不再理会他。这个时候,萍儿一脸激动地道:“夫人,刚才奴婢听到有人叫爷‘汗王’,这汗王是什么,是不是王爷啊?”
“汗王不是王爷,而是准葛尔的王,好比咱们大清的皇帝一样。”凌若的解释令萍儿露出激动之色,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把自己买下来的男人居然有如此显赫的身份,虽说不是大清的皇帝,但同样足以令人咂舌了,在这片广阔的大地上,他就是王,是所有人的主宰者。真是羡慕夫人,居然可以嫁一个这么了不起的男人。不过有一件事她不明白,为什么爷会说起夫人,好像夫人以前住在皇宫里似的,真是奇怪。
在又驶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葛尔丹所住的王帐,准葛尔不像大清那样,四处兴建房屋,做为游牧民族的他们都住在一顶顶毡帐中,而葛尔丹所住的则称为王帐,最大亦最为华丽。
在马车停下后,萍儿扶着凌若下了马车,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不过到处都有点着灯或火把,颇为明亮。
葛尔丹已经不知去了哪里,倒是巴图等在那里,见凌若下了马车,便道:“夫人,请随我去帐中休息。”
在巴图的指引下,萍儿扶着凌若到离王帐不远的一顶毡帐中歇下,虽然不如王帐那么大,但倒也干净舒适,“夫人先歇着,我去端些吃的来。”
巴图的动作倒是极快,不一会儿功夫便端了吃的进来,不过全是牛羊肉,还有一盅羊奶,巴图似还有事要做,匆匆将东西放下就出去了。
看着一桌子的肉,凌若胸口涌起一阵阵恶心之感,连动筷的**也没有,只是端了那盅羊奶慢慢喝着。这阵子害喜的反应越来越大,肉食一类的东西根本入不得口,就算勉强吃了也会吐出来,偏偏巴图拿来的东西全是肉。
见凌若一直不动筷子,肚子饿得咕咕叫的萍儿小声道:“夫人,您不喜欢吃这些吗?”
“没什么胃口。”这般说着,见萍儿两眼一直盯着桌上的肉,想起萍儿还没吃过东西,便道:“你想吃就拿去吃吧。”
虽然萍儿是葛尔丹买来监视自己的,但这些日子做事还算勤快,凌若又怜她身世,所以并未薄待于她。
“多谢夫人。”萍儿确实是饿了,一说完话便立刻取过一盘子肉大口吃着,直至腹中吃饱方才停下。随后看见凌若除了羊奶之外,一直不曾吃过东西,逐道:“要不奴婢去问问,看有没有别的东西可吃?”
凌若正要点头,帐帘突然被人掀开,一个身材高佻,五官明丽的绿衣女子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女。
绿衣女子一进来就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凌若,眸中带着嫉恨之色,好一会儿她冷笑道:“我听说汗王特意从大清带了个女子回来,还以为是什么绝色佳丽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而且瞧着也不年轻,实在让人大失所望,真不知汗王看上她哪一点。”
其中一个侍女讨好地道:“想来是汗王甚少看到大清女子,觉得新鲜,所以带回来了,真要相比,她哪里能及得上主子您分毫。且奴婢看她年纪也不见得有多年轻。”
听着这个绿衣女子毫不客气的将自己品头论足,凌若蹙眉道:“你是什么人?”
绿衣女子把玩着辩梢一脸不屑的样子,倒是那侍女道:“我家主子乃是汗王最宠爱的绿妃娘娘,还不赶紧下跪行礼。”
这个绿妃的高傲令凌若甚是不喜,并未起身,道:“我又非奴仆,为何要向你下跪行礼?”
凌若的话令绿妃不喜,尖酸地道:“哼,果然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女子,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知道。就算你不是奴仆,我堂堂一个汗妃,难道还当不起你一跪吗?”见凌若还是坐在那里不动,怒言道:“没听到我与你说的话吗,还不赶紧跪下?”
见那绿妃来势汹汹的样子,萍儿慌神道:“夫人,这……这可怎么办?”
凌若拍拍萍儿的手,示意她别担心,随即抬头道:“葛尔丹带我来此的时候,并未告诉我要向任何人行礼,你若非要我行礼,就把葛尔丹叫来,让他亲口来说。”
她这番话令绿妃好一阵愕然,好一会儿方指着她颤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汗王的名字,实在狂妄至极,看我今日不好好教训你!”
见她冲过来,萍儿连忙道:“夫人小心啊。”
凌若正要说话,葛尔丹的声音在众人耳边骤然响起,“绿湖,你要教训谁啊?”
这个声音令绿湖生生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去,果见葛尔丹出现在门口,连忙迎上去娇声道:“臣妾见过汗王。”
葛尔丹轻笑着道:“本王一回来就听到你说要教训人,这是怎么了?”
绿湖眸光一闪,柔声笑道:“这可要问汗王了,臣妾听说汗王从中原带了一个佳人回来,一时好奇便过来看看。哪知她说话无礼得很,而且还直呼汗王的名字,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臣妾一人听到也就罢了,可若是让其他人听到,麻烦就大了,所以臣妾才想小小教训一下,让她以后别乱说什么不该的话,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以后,臣妾与她可是要姐妹相处的,臣妾也不希望她有事。对了,汗王,臣妾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呢?”
〖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来历
“她叫凌若。”葛尔丹抚着她光滑的脸颊温言道:“难得绿湖这么有心,不过这种事以后还是免了,而且她应该也不会与你做姐妹,你可以放心。”
绿湖一脸不解地道:“臣妾不明白汗王的意思。”
“你以后自会明白,好了,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单独与她说,明白再去看你。”葛尔丹的话令绿湖满心不喜,她盼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盼到葛尔丹回来,可葛尔丹却要陪着这个古古怪怪的女子。
虽然心里不高兴,但绿湖还是乖巧地道:“是,那臣妾告退,汗王一路劳累,早些歇息。”
在退出毡帐后,绿湖脸色一沉,对身边的侍女道:“你去问问随汗王一起出去的那几个人,看能否套出那女子的来历,我总觉得那女子不简单,尤其是汗王对她的态度。对了,王后她们知道这个女子了吗?”
侍女点了点头道:“汗王千里迢迢带这么一个女子回来,王后她们焉有不知之理,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未有所动作。”
绿湖勾起一抹冷艳的笑意道:“随她们去,眼下最要紧的是弄清楚那女子的身份。”
且说绿湖走后,葛尔丹将萍儿亦给遣了出去,待帐中只剩下他与凌若后,方才道:“如何,这里可还合你的心意?”
凌若盯着他道:“你将我带到异域他乡来,还问我是否合心意,不觉得太荒谬了吗?”
葛尔丹坐在凌若对面,随手取过一个空茶盏玩着道:“可本王至少救了你的性命,还给你的一个安身之所,只凭这一点,你就该谢我,而非诸多挑剔。你说是不是,熹妃娘娘?”
凌若不愿与他再说什么,反正不管怎么说,葛尔丹都是不会放自己回去的,“你说过会让我见涵烟,她现在人呢?”
葛尔丹嘴角的笑容一滞,随即淡淡地道:“如今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本王再带你去见她。”这般说着,他将茶盏一放,道:“你早些歇着,明日本王会让大夫来给你诊脉,好让你母子平安。”
面对葛尔丹的不怀好意,凌若别过脸不愿理会,然这个时候,腹中却传一阵轻鸣,令葛尔丹停下了本欲离去的脚步,訝然道:“本王让巴图照顾你,难道他没给你拿吃的来?”
凌若没好气地指着一旁的盘子道:“他倒是拿来了,但全是肉,我如何吃得下。”
看着那一盘盘肉,葛尔丹一拍脑袋,轻笑道:“倒是本王疏忽了,你是大清的人,不习惯这样以肉为食。之前我看你在客栈里点的菜,全是素菜,没什么荤腥。这样罢,我让人重新给你备一份。”说着他拍拍手,一个中年仆妇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道:“汗王有何吩咐?”
“去给夫人备米饭来,记着,菜要素的,不可带荤腥。”葛尔丹的话令仆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没有多言,领命退下。
在仆妇离去后,葛尔丹重新坐下,面对凌若不解的目光,他道:“正好本王也没吃东西,干脆就在你这里用完再走,莫不是连这也不可以吧,熹妃娘娘?”
“这是所有一切都是汗王的,又有什么是不可以的。”这般说着,凌若犹豫了一下又道:“我知道汗王不会放我离开,但有一件事我希望汗王能够答应。”
葛尔丹没有即刻答应,只道:“你且说来听听。”
面对葛尔丹的谨慎,凌若沉声道:“熹妃娘娘这四个字,还请汗王不要再叫,从我死而复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再是紫禁城里的娘娘,自然也当不起这个称呼。”每次听到这几个字,都会令凌若想起胤禛亲自赐下的那壶毒酒,还有自己喝下毒酒时的绝望,那种感觉,她一辈子都不愿再忆起。
听得是这么个要求,葛尔丹自无不允之理,颔首道:“好,本王答应你就是了,往后你就安安心心做本王的夫人。”最后一句话带着明显的戏虐玩笑之意。
说话间,仆妇已是端了饭菜上来,一大碗白米饭加一碟青菜与冬笋,极是简单,一点都看不出这是堂堂汗王命人准备出来的菜饭。
仆妇很是细心,备了两个空碗与筷子,葛尔丹亲自盛了一碗米饭给凌若道:“这里不比你们中原,没有可耕种的地,所以白米与蔬菜之物极少,你且将就着吃吧,过几日本王再看看有什么新鲜些的东西。”
凌若闻言颇为奇怪地道:“不是有互市吗?你们大可以用牛马之物与大清换取米面蔬菜。”
葛尔丹面色一寒,冷声道:“自从上面交战过后,雍正那个卑鄙小人便命人关了互市,使得我们根本没办法正常换取所需,物资比以前少了许多。”
虽然与胤禛已经恩断义断,但听得葛尔丹这么说,还是忍不住道:“这件事是你错在先,岂能说皇上卑鄙。你明明说了和亲,却在涵烟远嫁的时候,不遵守诺言,突然发兵袭击大清。皇上关闭互市,也是对你背信弃义的惩罚。”
她的话令葛尔丹涌上一阵怒意,不过旋即又强压了下去,呵呵一笑道:“看来夫人对雍正还是情深意义,听不得别人说他的不是。”
凌若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道:“我没有,只是就是论事罢了。”
葛尔丹笑一笑,拨弄着碗里一粒粒的米饭道:“那一战,是本王疏忽了,没想到雍正在仓促之下还能调集如此兵力,并且及时平定了郭罗克之乱,让他有时间集中兵力来对付本王。不过无所谓了,权当买个教训,下一次再战,本王绝对不会再输。”说到最后,他深深地看了凌若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凌若低下头,不去看那张明明俊秀却令她无比生厌的脸庞,两人在这种无声的静寂中,各自吃着碗中的饭。
在一碗饭见底后,葛尔丹抹了抹嘴道:“一路奔波,想必夫人也累了,早些歇息,本王就不打搅夫人了。”
在出了毡帐后,葛尔丹唤过守在外面的仆妇道:“夫人最近吃不了肉,也不习惯我们这里的饮食,所以这一日三顿,早上熬粥,午晚米饭,再配几个素菜,多换换花样,尽是让夫人多吃一些,知道吗?”
〖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冷酷
“奴婢知道。”仆妇答应之余又有些为难地道:“只是汗王,咱们部中的米面存储并不多,若是按着汗王的吩咐一日三顿粥与米饭,只怕王后与其他几位娘娘那里就供不上了。”
葛尔丹想也不想便道:“既是如此,就先不要供王后那边,等下次抢到了足够的米面再说。”
“是。”在仆妇答应后,葛尔丹一人走在寒风刺骨的夜色中,抬头,璀璨的星空映入眼睑,虽然在大清一样可以看到星空,但怎么都不及在这里看到得美。
准葛尔是最美的地方,有广阔的牧场,有成群的牛羊,有奔跑的健马,更有勇猛的武士;但这里同样有致命的缺点,除了牛羊之外,物资奇缺,只能靠牛羊去互市中换取所需的东西。
但大清那些商人一个个奸滑无比,看中他们这里缺少物资,就拼命压低他们所卖牛羊的价,然后再转手高价卖出,换取丰厚的利润。最离谱的时候,甚至一斗米就换了一头辛辛苦苦养了两年的牛。
他们曾向大清的官府举报过这些奸商的所为,但官府根本不当一回事,甚至包庇维护,由着那些奸商欺压他们。
这样的互市,就算继续下去,也只能让他们受尽压榨欺凌,唯一的办法,就是进攻中原,成为中原之主,这样整个中原的丰厚物资就都会属于他们了,无需再受奸商的盘剥。
从那一刻,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打败大清,成为新的中原之主。但是大清不同于当时已经腐朽败坏的大明,他们的八旗子弟依然能征善战,所以想要打赢他们,夺取天下绝非易事。
为了胜利,他必须要用非常手段,而和亲就是当时用来试探以及降低雍正戒备之心的法子,趁着西北战乱未定之时,他突然发起进攻,打得雍正措手不及,并且一路bi近,直至萨里克河,当时距京城足六十里,可惜最终还是败了,大清及时平定郭罗克之乱,集中兵力对付他,几次交战下来,大军元气大伤,最终只能被迫退走。
那一战,他引以为耻,亦令他汗王的位置受到了威胁,好不容易才勉强稳住。而他也暗自发誓,来日一定要将清军尽数歼灭,以报当日之辱。
他这次微服去大清,本想打探虚实,不曾想在回来的路上,竟然会遇到凌若,这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熹妃娘娘,而她身上更穿着绣有凤鸟的朝服。之后他沿路命巴图悄悄去打听过,得知当日出殡的乃是孝圣宪皇后钮祜禄氏,也就是说,雍正皇帝在其死后,追封为后。
以大清森严的规矩,在没有子嗣继位的情况下追封为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由此可以看出她在雍正心里的地位,更不要说她腹中还怀着雍正的骨肉。有这么一对母子在手,若再次交战,虽然不可能bi雍正投隆,但投鼠忌器是肯定的,只要清军有些顾忌,他便有把握打胜。
他知道这一路上凌若不喜欢他,甚至是讨厌他,但那又如何,于他而言,这个女子只是一颗用来制约雍正的棋子罢了,根本不需要在意她的喜怒哀乐,只要看紧她与她腹中那块肉便足够了。
想到这里,葛尔丹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雍正,上一次你令我大败而回,但是下一次,我一定会让你败在我的手下。
长夜漫漫,凌若度过了她在准葛尔的第一个晚上,这一夜,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胤禛因为她的死欲心欲绝,甚至跪在漫天大雪中,说宁愿折寿十年换取她的重生。
当她从梦中醒来时,枕巾已是被泪溽湿,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但梦终归是梦罢了,不可能是事实。
毒酒是胤禛亲自赐下的,他又怎可能因为自己的死而伤心,更不要说什么折寿十年。只是她一直都想不明白,下葬时,自己为何会穿一身皇后才能穿的朝服。
正自伤怀之时,萍儿端着水进来道:“夫人,你醒了。”
凌若连忙抹去颊边未干的泪痕,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时卯时一刻。”萍儿一边说着一边绞了面巾给凌若净脸,随后取过一套干净的衣棠给凌若换上,待其梳完发后,昨夜见过的那个仆妇端了熬好的粥与小菜端进来,道:“夫人请用。”
“多谢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听得凌若的话,仆妇连忙道:“夫人叫奴婢靳娘便好了。”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夫人是何来历,但只看汗王待她的态度,便知必是汗王心尖上的人,又怎敢怠慢。
凌若点点头,忽地想起一事来,“靳娘,你今日可曾见过汗王?”
“没有,奴婢并未见过汗王,而且这个时辰汗王应该与各位大人议事。另外今日卫拉特部的首领也来了,汗王只怕一天都不会有空。”靳娘的话领凌若有些奇怪,“此处不是就一个准葛尔部吗,怎么又冒出一个卫拉特部来。”
靳娘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咱们准葛尔虽然就一个部,但在附近还有许多不同的部族,绿妃娘娘便是卫拉特部首领的女儿,也是部落里的第一美女。”
“卫拉特部……”凌若喃喃重复了一句道:“他们也是一个大部,有许多兵力吗?”
“是啊,卫拉特部落与咱们这里相差无几,当初汗王征讨大清的时候,就得到了卫拉特部落的帮助,不过具体怎样,奴婢就不知道,奴婢也是从别处听来的。”这般说着,靳娘又道:“夫人若想见汗王,不如等过了午后,到时候奴婢过去看看,那时候汗王或许会有空。”
“也好。”说到这里,凌若忽地道:“对了,靳娘,你在这里做事有多久了?”
“差不多有六七年了,奴婢丈夫原是汗王身边的近侍,多年前出死了,汗王见奴婢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无依无靠,便留奴婢在他身边做事。多亏了汗王收留,奴婢这几年才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说到这里,靳娘满脸感激之色。
〖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涵烟下落
那个阴险卑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居然也会有发善心的时候吗?
凌若对此嗤之以鼻,这些日子的相处,令她对葛尔丹的印象差到了极点,不过她未与靳娘说这此地,而是道:“这么说来,你应该知道前两年有一位公主从大清嫁来这里和亲,你可知她现在在哪里?”
凌若的话令靳娘脸色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不自在地道:“夫人无缘无故问这个做什么?”
凌若自然不会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随口道:“我在大清的时候,曾听说皇上册封了一位固伦公主嫁来准葛尔和亲,一时好奇便问问。靳娘,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原来是这样。”靳娘脸色好看了一些,但仍有些怪异,“那位公主我也曾见过,不过后来她……”
见靳娘不说下去,凌若连忙问道:“后来怎样了?靳娘,你快说。”
“这个……”不知为何,对于这件事靳娘一直吞吞吐吐不肯直说,最后更道:“这件事,夫人还是自己问汗王吧,奴婢还有事要做,先行告退了,晚些再来收拾东西。”
见靳娘逃也似得出去,凌若更加奇怪,对于涵烟的事,靳娘好像有所忌惮,始终不愿直说。难道……涵烟出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凌若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更加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涵烟的情况,在胡乱吃了几口白粥后对萍儿道:“你扶我去外头走走。”
萍儿为难地道:“可奴婢并不认识外面的路,万一走错了可怎么是好?”
“无事,只是随意走走罢了,省得一直待在这帐,无聊得很。”在凌若的坚持下,萍儿只能扶着她出去。
昨日到的时候,已是晚上,没顾得上细看,直至现在方才看到她们所处的地方,到处都是毡帐,而在不远处,有一顶特别高大华丽的毡帐,萍儿指着那里有些兴奋地道:“夫人您瞧,那就是汗王所住的王帐。”
凌若微一点头道:“咱们过去看看。”
萍儿自无不答应之理,再说她自己也一心想见葛尔丹。一路过去,不时遇到与她们打扮迥然不同的准葛尔部人,有男有女,他们看到一身汉服的凌若皆投来奇怪的目光。
就在快走到王帐的时候,一个男子挡住了她们的去路,此人与葛尔丹有几分相似,不过目光要轻浮许多,他上下打量着凌若,与跟在他身后的人道:“昨夜里就听说王兄这次出去,特意带了一个美人回来,今日一见,果然不虚,虽然看着年纪大了些,却更有风姿,真是不错。”
他毫无忌惮地打量还有嘴角*邪的笑容令凌若甚是不喜,听此人的话语,应该是葛尔丹的弟弟,待要避开,那人却拦着不让她走,甚至拉住她的手道:“美人,别急着走啊,你还没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呢?”
凌若没想到他这么大胆,急忙想要挣脱他的手却不得如愿,只能慌声道:“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只要美人儿告诉我叫什么名字,我就放了你。”虽然男子这么说着,却令凌若无法相信他所说的话,一丝一毫都无法相信,比葛尔丹更加不堪。
正当两人纠缠之际,冷喝声在两人耳边响起,“格林,你在做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男子一惊,连忙收回手,对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葛尔丹行礼道:“王兄。”
葛尔丹面色阴寒地道:“朕问你在做什么?”
格林讪讪地道:“我哪有做什么,刚才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个面生的女子在这里,便过来问问。王兄,莫非他就是你从大清带回来的女人?”
葛尔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不错,他便是本王从大清带来的,你现在知道了,可以回去了。”
“是。”格林虽然这样应着,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凌若身上,令葛尔丹的面色比刚才更加阴寒,“格林,没听到本王的话吗?还是说你已经忘了那次的教训,又想再重犯?!”
葛尔丹的话令格林身子一颤,急急收回目光惶恐地道:“格林从未曾忘记,格林这就离开。”说完这句话,格林就带着人快步离开,那样子,似乎后面有只狼在追他一样。
待格林走后,葛尔丹走到凌若面前道:“你怎么出来了?”
凌若冷冷望着葛尔丹道:“汗王并不曾交待过说不许我出来。还有,皇上似乎忘了曾经答应过我的事。”
葛尔丹微微一笑道:“答应你的事本王怎么会忘呢,你看本王这不就出来了吗?走吧,本王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面对凌若的问题,葛尔丹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反而带着一丝沉重之意,负手道:“一个你最想去的地方,涵烟就在那里。”
他的话令凌若心一阵激动,不再多问,快步跟了上去,可是越走她就觉得越奇怪,直至前方看不到任何毡帐时,终于忍不住问道:“涵烟她到底在哪里?”
葛尔丹没有停步亦没有回头,只是道:“很快就到了。”
凌若忍着心的不解又走了一阵子,直至最终走入一片墓园,这里给她一种不祥的预感,而且很强烈,甚至害怕再走下去,他盯着葛尔丹的背影道:“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你不是说去见涵烟的吗?”
葛尔丹好似没听到一般,依然往前走着,在走出十数步后,终于停下,抚着面前的一块墓碑沉声道:“涵烟……她就在这里。”
“什么?!”凌若大惊失色,不顾萍儿的搀扶,疾步奔上去,当目光落在那块墓碑上时,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同时双脚不断地往后退,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涵烟……涵烟她怎么会……”
在那块墓碑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一行字:静悦固伦公主爱新觉罗?涵烟之墓。
在喃语半晌后,凌若骤然抬起头来,死死盯着葛尔丹厉声道:“为什么?涵烟什么会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