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两百二十一章 授意
在四喜离去后,凌若轻敲着桌子未说话,倒是水秀道:“主子,既然喜公公都这样说了,您就别再担心了,四阿哥他……”
凌若蹙眉道:“本宫不是在担心弘历,而是在想皇上究竟是何打算,听四喜的话,绝对不是简单地派弘历弘时他们去福州那么简单,应该还有别的安排。”
水秀皱眉想了一阵,茫然道:“请恕奴婢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不明白便算了,左右也只是怀疑,至于到底怀疑什么,本宫自己也不清楚。”说到这里,凌若轻叹一声道:“罢了,不说这些了,本宫说过会相信皇上的安排。”
水秀应和了一声后道:“那奴婢扶您去里面歇会儿?您还没歇过午觉呢。”
“也好。”凌若答应一声,由水秀扶着她进到内殿躺下,在水秀退下后,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感觉脑袋乱哄哄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到一点睡意,在迷迷糊糊间,她做一个梦,梦到弘历刚出生时的情景。
当她梦醒之时,隐约听得外头有人说话,又感觉口渴得紧,逐拍着床榻道:“水秀,可是你在外头?”
凌若没有听到答应的声音,不过却有门开以及脚步声,当脚步声在床榻间停下后,一个颇让凌若意外的声音在内殿响起,“额娘。”
“弘历?”凌若转头,果见弘历就站在床边,她撑起身子道:“你什么时候来的?给额娘倒杯茶,额娘口渴。”
弘历赶紧答应一声,取过桌上的提梁玉壶倒了一杯金银花茶给凌若,见凌若将一盏喝尽,正欲再去倒,凌若已是拉住他道:“不用了。”
弘历拿着个空茶盏,有些紧张地道:“额娘,有件事儿臣想与你说。”
“可是为了去福州的事?”凌若的话令正思索着该怎么开口才好的弘历訝然抬眸,“额娘您都知道了?”
凌若点点头道:“你皇阿玛已经与额娘说了这件事,你跟弘时将会一道任前往福州安抚灾情的钦差。”
凌若平淡的语气却是令弘历越发紧张,“额娘可是在怪儿臣?”
“为什么这样说?”面对凌若的问题,弘历低下头内疚地道:“儿臣明知道额娘会很担心,却还答应去那样危险的地方,儿臣实在很不孝。”
凌若抚着他脸颊道:“本宫都听说了,当时许多大臣都举荐你去,你若是退缩不肯去,只怕朝中立时会多了许多闲言碎语,让你不得安宁。”
凌若的回答实在令弘历很是意外,他原以为额娘知晓了这事,一定会狠狠训斥自己一顿,岂料竟然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额娘您当真不怪儿臣?”
“若要怪你,就不会与你说这些了。”凌若笑一笑道:“不过你真要多谢你皇阿玛,若非他为你说了许多话,本宫可不会这样轻饶了你。”见弘历因为这句话而露出笑容,她摇头道:“看看你,一听本宫不怪你,就高兴成这样。你皇阿玛说的没错,你长大了,要去走自己的路,唯有经过风吹雨打,才能成为坚强不屈之人,否则一直在本宫身边永远都不能真正长大。刚才额娘做了个梦,梦到你刚出生的情景,那个时候的你又小又软,额娘抱着你都不敢用力,唯恐把你弄疼了。然后看着你一点点长到,到现在,你已经比额娘都要高了。十六年光阴,犹如白驹过隙,好快。”
弘历眼圈微红,哽咽道:“不管儿臣多高,多大,也不管过去多少年,儿臣永远是额娘的孩子,这件事一辈子都不会变。”
凌若亦是眸带泪光,颔首道:“额娘知道,有你做额娘的孩子,是额娘最大的福气。不过额娘更贪心一些,想有生之年都能看到你,所以你答应额娘,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然后平平安安归来。”
弘历郑重地点头,“儿臣答应额娘,不管福州多么艰险,儿臣都不会有事,待儿臣从福州归来后,再侍孝于额娘膝下。”
“乖!”凌若将弘历揽入怀中,轻拍着他的背,与此时,含在眼里的泪亦终于不堪重负地落下,化为弘历衣上小小的一点湿润。
这个时候,弘时亦到了坤宁宫,不过那边却没有太过感伤,更多的是算计。
那拉氏同样是先问了他在朝上的情况,然后道:“你去见过廉亲王?他怎么说?”
“八叔说皇阿玛之所以做这样的安排,除了明面上的那些话之外,应该还有另外的目的,只是他暂时猜不到。”说到这里,弘时眉头一挑道:“皇额娘,您可能猜得出来。”
“你皇阿玛心思一向复杂,本宫又不是神仙,如何能猜得到。”见弘时露出失望之外,她又道:“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既然连弘历也去了,那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你皇阿玛有多紧张弘历,你也是知道的。”
“是,儿臣知道。”这句话弘时说得咬牙切齿,明明他才是嫡长子,皇阿玛却器重庶出的次子,这一点是从他懂事起就知道了。
“福州那里形势险峻,其实应该多带一些人去,除了廉亲王安排的人以外,本宫会让英格将一半的暗卫调拨你用,这些人除了负责你的安危之外,还会助你完成此行的目的。不过有一点本宫要提醒你,此次人多眼灾,除掉弘历一事,一定要随机应变,不可被人看出问题,必要之前,你可施苦肉计来避免他人的怀疑。”
“苦肉计,皇额娘是说让儿臣假意受伤?”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弘时目光有些犹豫,显然是对那拉氏的话有所保留。
那拉氏怎有看不出的道理,拭一拭唇角的茶渍道:“害怕了?”
被那拉氏看破了心思,弘时讪讪一笑道:“到底是皮肉之痛,儿臣又不是不知痛的铁人,怎会不害怕。”
那拉氏眸中掠过一丝嫌弃,旋即已隐了下去,“害怕也没办法,你们两人同去福州,弘历死了,你却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以你皇阿玛的为人,会没有一点怀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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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二十二章 离开
这句话可是将弘时给问得说不出话来,是啊,一同去的福州,一个死了,另一个却什么事都没有,这本事就是一件极不合理的事,逢人都会想三分,更不要说一向疑心极重的皇阿玛。
见弘时不说话,那拉氏再次道:“所以,为了取信你皇阿玛,你身上必须要有伤,最好是与弘历一道遇袭,他死了,你则受伤饶幸逃过一命。”虽然那拉氏心里已经对弘时起了弃心,但一来舒穆禄氏的事还没有一个准信,二来那么多年的心血一朝抛之,终有些不舍,所以她才会与弘时说这些,当然若弘时如果能做成这一切,被胤禛册为太子,那舒穆禄氏那头就可有可无了。
弘时想了一阵后道:“儿臣明白皇额娘的意思,儿臣会设法安排,尽量不让人起疑。”
那拉氏点头之后又嘱咐道:“去了那边,万事小心,除弘历的事尽量交给你舅父那边的暗卫做,以免有把柄落在廉亲王手上,本宫知道你信他,但多一些防人之心总是好的。”
这一次,弘时颇不以为然,不过为了避免与那拉氏争论,不曾多说,只一一应承下来,至于到时会怎样,那可就不一定了。
在日薄西山,弘时准备离开的时候,那拉氏忽地想起一事来,叫住他道:“去了福州之后,你除了小心跟随你们同去的那些人之外,也要当心暗中尾随之人。”
弘时皱眉道:“皇额娘是说会有人暗随儿臣等人去福州?”
那拉氏望着染红了天空的夕阳道:“这只是本宫的猜测,准与不准本宫说不准,但本宫总觉得以你们的身份这一次只派一千人去少了一些,福州那里的混乱你皇阿玛是清楚的,没理由会让你们去涉险,应该还留有后手。不管有没有,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要是弘历死了,但却被人知道是你害的他,从而告到你皇阿玛面前,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最后那句话,让弘时眼皮子狠狠跳了一下,皇位是属于他的,他不许有任何人破坏,“是,儿臣会记在心上,小心行事。”
当他们在那里商量对策的时候,户部也紧张地筹备着要送去福州的粮食,最后拼拼凑凑总共弄出八万石粮食来,虽然不多,但也足够缓解福州的饥荒,另一方面,隆科多管辖的步兵衙门也选了一千名最精干的士兵。
此次本只有两艘现船,但装不下八万石粮食,所以工部立刻召集所有工匠,日夜赶工,另外造了一艘大船出来,前后只用了十余天的时间,在准备出发的那一日,总共三艘大船在码头扬帆等待,粮食早在前一夜就已经装上了船。
弘历与弘时两兄弟一早进宫,拜别胤禛,然后又分别去坤宁宫与承乾宫拜别那拉氏与凌若。
凌若知道弘历今日会入宫拜别,所以一早将瓜尔佳氏也给请了过来,自知晓此事后,瓜尔佳氏一直睡得不甚踏实,此刻看到弘历拜别,顿时忍不住落泪。
凌若见状,劝道:“姐姐怎么哭了起来,我都没哭呢。”
瓜尔佳氏拭着泪道:“你是没哭,不过眼圈都红了,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看到她们两个这样子,弘历忍不住道:“额娘,姨娘,你们不要这样,儿臣只是暂时离开京城一阵子罢了,很快就会回来。”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食言!”这般说着,瓜尔佳氏站起身来,从贴身处解下一块雕有仙鹤的羊脂玉佩,“这是姨娘打小带在身上的,听姨娘的阿玛说,是去庙里请大师傅开过光的,最是灵验,这些年亏得有它保佑,姨娘才能安然无恙,如今你要去福州那等危险的地方,姨娘便将这块玉佩送给你,你好生戴着,千万不要摘下来。”
弘历摇头道:“这是姨娘心爱之物,弘历如何能要,姨娘的心意弘历明白,但玉佩还请姨娘收回。”
听他这么说,瓜尔佳氏立时板下了脸,“姨娘都已经拿出来了,难道还要再收回去吗?又或者说你不喜欢这块玉佩?”
弘历慌忙摇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姨娘不要误会。”他连连道歉,无奈瓜尔佳氏还是一脸不悦的样子,弘历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朝凌若投去求救的眼神。
凌若望着他道:“这是你姨娘的心意,你就好生收下吧。”
见凌若也这么说,弘历只得道:“既然如此,那弘历就愧受了,多谢姨娘。”
瓜尔佳氏点点头,亲自将玉佩挂在弘历脖子上,郑重其事地道:“记住了,一定要随身带着,不可解下,如此才能护你平安。”
待弘历谢过起身后,凌若道:“好了,时辰不早了,额娘送你出宫门吧。”
弘历依言答应,与凌若和瓜尔佳氏一道往午门行去,到那边,只见弘时已经到了,那拉氏亦在,似乎正在叮嘱着弘时什么,看到凌若等人过来,她微微一笑道:“本宫知道熹妃一向疼爱四阿哥,还以为熹妃不舍得送四阿哥过来了呢?”
在行过礼后,凌若淡淡地道:“娘娘对二阿哥何尝不是疼爱异常,但同样将二阿哥送过来了,臣妾又怎敢落在娘娘之后。”
那拉氏微微一笑,不在意地道:“宫外已经准备好了钦差仪仗,若熹妃没有其他事的话,就让他们兄弟二人出宫吧,以免误了时辰。”
凌若点点头,对一身朝服的弘历道:“万事小心,额娘与你姨娘在宫里等着你回来。”
那拉氏在心底里冷笑,从头到尾,福州之事,都是为除弘历设下的局,若他不担这个钦差,或许还能多活几年,只可惜,他担了,所以注定不可能活着回京城,而钮祜禄氏将会尝到她曾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情,虽然钮祜禄氏的第一个孩子死了,但刚出生就此,又如何及得上养育了十六年后再骤然失去来得痛心。呵,真是想想都痛快,不枉她等了那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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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二十三章 午门望别
在弘历再次拜别后,那拉氏假意道:“弘时,你身为兄长,在福州一定要好好照顾弘历,莫要让他出事,知道吗?”
弘时心里同样是冷笑不止,面上则是一本正经地道:“皇额娘放心,儿臣会保护好弘历,就算儿臣自己有事,也绝不让人伤他一分一毫。”
凌若根本没有心情听他们的假言假语,万般不舍地看着弘历随弘时走出午门,弘历不时回头,为了不让弘历难过,凌若一直保持着微笑之意,然没人知道,在这份微笑背后,是咬得发酸的牙齿。
在他们两个走远后,那拉氏收回目光,叹言道:“唉,这一去,也不晓得何时能回来。”
小宁子连忙趁势接上去道:“主子放心,有二位阿哥同去,福州的事,一定很快平定。”
“希望如此。”那拉氏点点头,待要离开,看到凌若与瓜尔佳氏还望着宫门口,逐道:“熹妃与谨嫔还不回去吗?”
见凌若不说话,瓜尔佳氏代言道:“左右回了宫也没事,臣妾们想再多待一会儿。”
那拉氏目光一转,忽地在随凌若前来的宫人当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眸光微冷,走过去道:“三福,见了旧主,怎么连礼也不行?”
三福低头,不卑不吭地道:“刚才奴才已经行过礼,只是皇后娘娘顾着二阿哥,这才不曾看到。”
那拉氏曼然一笑,道:“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能说会道,说起来,没你与翡翠在本宫身边,本宫真是寂寞了不少;如何,在熹妃身边可还习惯?”
听到翡翠的名字,三福瞳孔微缩,双手渐渐握紧,“多谢娘娘关心,熹妃娘娘待奴才很好。”
“以前你也说本宫待你很好,可结果你还不是弃本宫而去?”手指抚过描绘精致的远山眉道:“由此可见你的话是不能相信的,却不晓得你下次弃了熹妃这个好主子之后,又会去跟谁?”
不等三福开口,凌若已经出声道:“不劳娘娘费心,臣妾相信三福一定不会背叛臣妾,因为臣妾不曾杀过翡翠。”
那拉氏面色一冷,旋即已经若无其事地笑道:“既然熹妃有这样的信心,那就当本宫什么都没说过吧。小宁子,咱们走。”
“嗻!”小宁子朝三福轻哼一声后,扶了那拉氏的手臂往坤宁宫行去,在他们走得不见踪影后,三福方垂头道:“多谢主子相信奴才。”
“你是本宫的人,本宫不信你信谁,皇后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在说完这句话后,凌若忽地提裙疾步往雁翅楼奔去。
所谓雁翅楼,也即建在午门城台上的崇楼,因为此楼两翼突出,势若朱雁展翅的景象,故名雁翅楼。
不论是已经跟随凌若多年的水秀,还是入宫后才开始侍候凌若的杨海乃至三福,都从未见过凌若这样急切到不顾仪态的模样,更不明白她为何要突然奔上雁翅楼,唯有瓜尔佳氏心有所悟,在吩咐三福他们在原地等候后,自己疾步跟了上去。
到了雁翅楼上,只见凌若正目不转睛地望着某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隐隐可以看到钦差仪驾,还有送钦差出京的乐鼓声,而两个人影正走向那里。
在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中的,瓜尔佳氏道:“你始终还是放心不下。”
凌若摇头道:“不,我只是亲眼看着他离开;等他凯旋回京时,我亦要站在这里亲眼看着他入宫。”
瓜尔佳氏迎着吹来的热风道:“我相信,这一日很快会到来,到时候,弘历就是咱们大清国的亲王了。”
“亲王也好,贝勒也罢,都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只要他平安,我便无所求。”在凌若话音落下后,瓜尔佳氏便接下来道:“我亦如此。”
“墨玉昨日入宫见我,说是允祥已经派了他手下最得意的人沿路护送弘历,另外,我也修书一封给李卫,浙江离福州不远,看他能否派人跟去福州保护弘历。”
“你这个额娘,真是什么都为他考虑到了。”瓜尔佳氏摇头道:“看到你这样,我突然又庆幸自己没有生孩子,否则除了弘历之外,我还得再操心一个,可是要把自己累死。”
凌若侧目看着瓜尔佳氏,嫣红流苏在耳边晃动,“看姐姐这样子,似乎除了玉佩之外,还有别的东西。”
瓜尔佳氏低头一笑道:“我可没李卫这么得力的门人,能够官至浙江总督,只有我阿玛门下养了多年的清客,勉强还算有些本事。”
瓜尔佳氏的话,凌若岂会不明白,感动地道:“多谢姐姐这样爱护弘历。”
“有何好谢的,若温姐姐在,一定也会这样做。”说到此处,她神色一黯,叹息道:“不过温姐姐比我们二人都可怜许多,她……并无家人可靠。”
“姐姐你忘了,我们就是温姐姐的家人,而她也从未离开过我们。所以,我相信,她一定会保护弘历,让他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弘历并不知道凌若一直站在城楼上看着他,想到要留额娘一人在宫中,情绪不禁有些低落,到了外金水桥,对于那些前来送行的公候大臣、亲王贝勒只是淡淡的接了几句;相较之下弘时便显得活跃多了,与那些大臣一个个打招呼,脸上挂着合宜的笑容。
因为这一次事情重大,而弘历与弘时身份又特殊,所以前来送行的人有许多,且都身份不低,而当中身份最高的莫过于允祥与允禩,英格倒是也来不了,不过只能排在他们之后。
待弘时唤了声八叔后,允禩一脸关切地道:“二阿哥,福州一行不易,千万要小心。”
因为此处人多眼杂,所以弘时没有对允禩表现出任何亲切之意,以免传到胤禛耳中,徒增麻烦,只见他淡淡地应了一声道:“多谢八叔关心,侄儿会小心的。”
允禩晓得弘时在想什么,是以对他的反应丝毫不以为许,反而更加客气地道:“那就好,来日凯旋归来,我必在廉亲王府为二阿哥接风洗尘,还请二阿哥到时候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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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二十四章 龙争虎斗
“到时候再说。”弘时不假词色地回了一句,然后走到允祥身边,恭敬地道:“十三叔。”
允祥仍是一脸病容,轻咳一声道:“嗯,记着你八叔刚才说的话,万事小心;你与四阿哥都是咱们大清的将来,不容有失。”
“十三叔说的是,弘时必定牢记在心,时刻警惕。”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弘历道:“弘时亦会拼却性命保护弘历,不让他有任何危险。”
他待允祥的态度看起来似乎比允禩恭敬多了,但究竟对谁才是真恭敬,自己心里最明白。
“你皇阿玛若听得你这番话,不知会有多高兴。”允祥甚是欣慰,四哥说得没错,弘时确是变了许多,不止没有一句抱怨,还知道爱护弟弟,与以前可说是判若两人,只盼这一次福州之行,可以让他更明白亲人的可贵,懂得珍惜,如此亦不枉了四哥的一番苦心。
在弘时离开后,允祥看着情绪明显有些低落的弘历,温言道:“怎么了?之前在朝堂不是挺勇敢的吗,难不成到现在又害怕了?”
“自然不是!”弘历连忙反驳了一句,随后又道:“我只是在想额娘一人在宫中,有些放心不下而已。”
“十三叔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不过既然决定了,想太多只是徒添烦恼罢了,你额娘那边有皇上在,不必担心,另外十三叔也会常入宫去看你额娘,不会有事的。”
允祥这番话令弘历颇为高兴,连忙道:“那就多谢十三叔了。”见弘时已经上马车,他匆忙道:“十三叔,我该走了,待从福州回来后再与你说话。”
在弘历准备离开的时候,允祥突然拉住了他,并暗自递给他一样东西,悄声道:“这一次福州之行,你皇阿玛虽已做了万全的准备,但十三叔还是会派一些可信且武艺高强之人,暗中尾随,一旦有什么危险你就立刻打开这只穿云烟花,他们自会来救你,记着,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允祥这番突如其来的言语,令弘历愕然,不过他也是聪明之人,很快便将这丝愕然掩了下去,收起烟花后道:“是,弘历记下了。”
允祥点头,拍头弘历的肩膀道:“好了,快去吧!”说罢,忽地又露出一丝令弘历莫明的笑意,“待会儿你会收到一份惊喜。”
惊喜?带着这个疑惑,弘历乘上了马车,与弘时一道在一千护卫军士的拱卫下往天津码走驶去,他们将在那里登船,然后一路往福州行去。
在他们走后,允禩走过来,笑言道:“十三弟刚才在与四阿哥说什么惊喜,可是让我很好奇呢。”
允祥咳了一声,道:“我不过是见四阿哥有些紧张,所以与他开个玩笑罢了,其实哪有什么惊喜。”
“原来如此。”允禩露出一副恍然之色,旋即道:“你我兄弟难得今日聚在一起,不如去我府里喝几杯,我记得你最爱吃烤羊肉,恰好我府里来了一个擅长做烤羊肉的厨子。”
“多谢八哥好意,不过太医说我身子虚,不宜吃这些燥热的东西,所以我已经许久没吃了,更不要说喝酒。”
“那真是可惜了。”允禩摇头之余又道:“想起咱们以前一道喝酒吃肉的时光,真是怀念得紧,以后只怕都没这个机会了。”
允祥没有就他这个话茬接下去,而是道:“我还得回府去处理一些事,就不与八哥多聊了,若八哥真想叙旧,改日我请八哥吃饭,只要八哥到时候别嫌菜太清淡就好。”
“我就是嫌弃谁也不敢嫌弃你这个拼命十三郎啊!”允禩轻笑一声道:“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改日咱们兄弟好好叙旧。”
随着这话,两人上了马车,往各自府邸驶去,在他们后面,那些大臣也各自散了。
至于弘历自上了马车后就一直在想允祥所谓的惊喜是什么,他并不晓得,就在他们出城后不久,一队从丰台大营出来的军士,足足四千人,全换上百姓服饰,隔着数里地,远远跟在他们后面,而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探子悄悄跟上去,看他们的动向。
而这,还不是全部,另有数拨扈从各异的人,带着各不相同的目的,隐匿于暗中。看似只有千余人的钦差队伍,实际上却足足有五六千人。
福州,这个已经化为人间地狱的地方,在不久之后,将迎来一场以皇位为奖赏的龙争虎斗。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端看谁会胜出,从而主宰大清天下!
在走了半天后,车队停了下来,有随行的小太监端了饭食进来,弘历与弘时这样的身份,都是在马车中单独用膳,并不下车。
弘历心中有事,哪有胃口吃饭,对端了饭菜进来的两个小太监一指道:“你们把饭菜放下就是,我待会儿再吃。”
马车甚大,虽多了两个人却一些也不拥挤,其中一个小太监道:“四阿哥从晨起到现在都没用过膳,很容易饿坏身子,还是先吃一点吧。”
弘历正想说不饿,突然觉得这个小太监的声音有些熟,不像是服侍惯了他的小郑子,倒有些像……
想到这里,弘历倾前一把掀开小太监故意戴低的帽子,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兆惠,竟然真的是你?”
见身份被识破,兆惠也不再装傻充愣,一屁股坐在车板上笑道:“四阿哥可真是好耳力,只凭这么一句,就认出是我来。”
“你的声音我不会听错。”弘历答了一句后皱眉道:“但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扮成小太监的样子,你不是应该和阿桂一起在户部的吗?”
这时,另一个小太监抬起头道:“四阿哥,阿桂在这里。”
“你!”弘历怎么也没想到,除了兆惠之外,阿桂竟然也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所有人在动身之前都经过检查,不可能会没发现你们两个冒充小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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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二十五章 一言为定
兆惠拿袖子扇着风道:“四阿哥还记不记得怡亲王刚才说的惊喜?”
一听这话,弘历不敢置信地道:“难不成你们两个就是十三叔说的惊喜?”
兆惠笑道:“不错,我们知道就算求你,你也一定不会答应让我们跟你一起去福州,所以我跟阿桂商量后,决定去求怡亲王,以他的身份要安排两个人混进钦差队伍中,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结果……四阿哥也看到了。”
弘历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两个实在胆大妄为,这样的事也敢做,还跑去给十三叔添麻烦,实在太过胆大了。”
见他有些发怒,阿桂嘟囔道:“可是我们只有这个办法。”
“你还说。”弘历怒斥了一句,沉下脸道:“你们现在立刻回去,好生在户部做自己的份内事,我就当没见过你们两个。”
兆惠与阿桂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头,兆惠更道:“我们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回去。”
“你们两个究竟知不知道福州现在的局势,去了那里随时有可能死人,我还好一些,有这么多人保护着,可你们呢,你们是以下人太监的身份混进来的,万一你们遇袭,军士是不会管你们的。”
兆惠闻言笑道:“军士不管,但四阿哥你一定会管,不是吗?只要四阿哥将我们留在身边,自然就在军士的护卫之下,无需担心安全问题。”
弘历坚持道:“不管怎样,你们现在都得给我回去,不许有任何意见。”见兆惠他们不动,干脆道:“我这就叫人来押你们回城。”
他坚持,兆惠二人同样坚持,拦在弘历面前不让他下车,“我们知道四阿哥是为我们好,但是就算四阿哥你派人将我们押回去,我们也会设法逃出来去福州的,到时候,我们只会更危险。”
弘历不料他们还有这么一说,不由得急道:“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固执呢,好生呆在城里有什么不好,非得去福州送死!”
阿桂口快地接上来道:“四阿哥既然知道去福州等于送死,为何还要去?”
弘历一时被他们问得答不上话好,半晌方道:“我与你们不一样,我……”
不等弘历说完,兆惠道:“你除了身份比我们更尊贵一些,还有何不一样,为何你去得,我们就去不得?”
“你们……你们……”弘历憋了半天勉强挤出一句话来,“总之你们不去就对了。”
看到弘历这个样子,兆惠叹了口气道:“四阿哥,我与阿桂都明白,你是为我们好,但同样的,你要我们怎么眼睁睁看着你去冒险?虽然你身份比我们尊贵,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与阿桂都将你当成兄弟般看待,兄弟有事,我们责无旁贷。”
“对,责无旁贷!”阿桂一边说一边拍着胸口道:“而且我与兆惠武功都不差,去了说不定还能帮上你忙,再不挤就帮着一道扛米分给灾民。”
弘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分给灾民?小心灾民把你给分了。”
阿桂一扬拳头,恶狠狠地道:“他们敢分我?看我不一拳打爆他们的头!”
“没脑子的武夫!”兆惠不屑地说了一句,旋即又道:“四阿哥,不管怎样,我们留下来一定可以帮到你。”
“你们两个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弘历摇摇头,无奈地道:“罢了,既然你们这么想,就留下来吧,不过以后要是后悔了,可别怪我。”他心里明白,兆惠与阿桂既然跟到了这里,又说那么许多,是绝对不会再走了,要是强行将他们带走,后果可能更遭。
“绝对不怪!”听得自己可以留下来,阿桂不禁喜笑颜开,兆惠亦是如此。
“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一定要牢牢跟在我身边,不许擅自离开半步,直至咱们回京为止。”
“一言为定!”随着这四个字,三个少年人击掌为誓,许下他们共同进退,生死与共的誓言。
自弘历走后的每一日圣凌若来说都是提心吊胆的,一直在留心着福州的消息,胤禛心中亦明白,所以一有什么消息,就立刻来告诉她,让她可以稍稍安心。
另外,墨玉经常入宫给凌若请安,陪着她一道说话解解闷,让她不会总想着弘历的事。
凌若曾问起过墨玉关于允祥的病情,在让容远给允祥看诊后,虽然不太明显,但允祥的身子确实有在慢慢好转,至少已经不再动不动便咳得透不过气来了。
每每说起这个,墨玉脸上便盈满了笑容,她向来紧张允祥的身子,眼下有好转,自是高兴不已。
这日,在墨玉离开后,杨海突然来报说佟佳氏来了,平常都是凌若派人请她来,哪怕是后来与凌若熟了,也很少她愿意主动过来的时候。
凌若怔了一下后道:“请彤贵人进来吧。”
过不多时,佟佳氏走了进来,随她一道进来的两个小太监,一个手里捧着棋盘,一人手里拿着棋子。
凌若看了一眼棋子与棋盘道:“彤贵人来,是想与本宫下棋吗?不过本宫今日并没什么精神,怕是要让彤贵人失望了。”
“臣妾刚刚看了一本棋谱,觉得对棋艺颇有些进步,便想来找娘娘切蹉,不想却是臣妾冒昧了。”就在凌若以为佟佳氏会自己离开的时候,她忽地道:“外头太阳毒辣得很,臣妾实在不想现在回去,能否让臣妾在此待一会儿,娘娘不必理会臣妾,臣妾自己下棋即可。”
水秀好奇地cha了一句嘴道:“自己与自己下吗?这样岂非很容易下混?”
“只要学会分心二用,便不会出现混棋的情况。”说罢,她抬眸看着凌若,显然是在等她的答案。
凌若犹豫了一下道:“既是这样,那彤贵人自便吧。”
在得了凌若应允后,佟佳氏也不客气,微一点头对身后的宫人道:“小宁子,小应子,把东西摆好了。”
“喥!”这两个小太监都是佟佳氏平日使惯了的人,手脚麻利,很快便将东西摆好了,因为是佟佳氏自己与自己下,所以黑白棋子都放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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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二十六章 至情至性
佟佳氏左手捻黑子,右手捻白子,交错而落,动作极快,似是连想都没有想过,很快棋盘上的棋子便多了起来。
凌若本想去里头歇会儿,看到佟佳氏棋子落得这样快,心下奇怪,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在下棋当中,并非没有快棋,但现在佟佳氏是分心下棋,相当于一人分饰两角,这样的下法,很容易出错的。
这个念头还没有转完,她便看到佟佳氏的黑子落在不该落的地方,想也不想便指着棋盘一处道:“不对,彤贵人这一手应该下在这边才对。”
直至话音落下,她才想起自己不该随意插嘴,下棋之人,最忌旁人指指点点,关系好的尚无事,若是关系不好的,很可能当场就翻脸。
而佟佳氏亦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她,凌若正待解释,佟佳氏忽地起身道:“下棋可以怡情,可以养xing,更可以让心情变得安宁。臣妾斗胆,再请熹妃娘娘与臣妾对弈一局。”
凌若的目光在她脸庞与棋盘上徘徊,忽地笑道:“本宫明白了,彤贵人先是故意下快棋,之后又故意下错子,为的就是引本宫与你对弈是吗?”
被人识破了心思,佟佳氏并未有所慌张,反而轻笑道:“娘娘睿智,臣妾这些小花招果然入不得娘娘法眼。”
凌若垂目自佟佳氏面前的棋盒中捻了一颗黑子在指间把玩,“既知如此,为何还故意耍这些?”
佟佳氏轻言道:“臣妾知道娘娘挂念四阿哥的安危福祸,定然没有心情与臣妾下棋了了,但臣妾又希望娘娘能够稍加展颜,所以明知是下策也只是施展,只盼娘娘不要见怪。”
凌若摇头坐了下来,“彤贵人如此煞费苦心,本宫又怎么会怪你,反倒是本宫自己甚是汗颜。”
佟佳氏奇怪地道:“娘娘何出此言?”
凌若将把玩了许久的棋子摆放在棋盘中,口中道:“这原是本宫自己一人的事,却要彤贵人也跟着担心,岂不该汗颜。”
“臣妾虽不曾生养过孩子,却也明白‘儿行千里母忧心’的道理,不论儿女长到多少岁,都是额娘心头的挂牵,更不要说四阿哥这次去的地方还如此危险,若娘娘丝毫不担心,那才让人奇怪。”见凌若因自己这番话而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佟佳氏又道:“不过有些事既来之则安之,娘娘一味担心,并不解决事情,反而会让自己郁结于心,不得展颜,久而久之甚至会因郁结而生病,若是四阿哥从福州回来,看到娘娘病容憔悴的样子,岂非要自责难过?哪怕是为了四阿哥,娘娘都一定要保重身子。”
凌若不苟言笑的看着佟佳氏,而后者亦一脸正色地回望于凌若,良久,一缕笑意在凌若唇角慢慢扩大,直至攀爬上眼眸,“真让本宫惊讶,一向不喜多言的彤贵人,竟然如此会劝人。”
佟佳氏亦被她说得笑了起来,“娘娘这是在夸臣妾还是怪臣妾多事?”
笑过后,凌若弯眼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彤贵人不是想让本宫与你下棋吗,如今本宫已经落了棋子这么久,彤贵人怎得一直不接子?”
在片刻的怔忡过后,佟佳氏便由衷地叫了起来,她知道熹妃接受了自己的劝言,正在试着看开一些。
两人在不大的棋盘上展开着一场不见硝烟却激烈的厮杀,彼此各不相让,随着黑白棋子的胶着,凌若的心神已经被完全拉了进去,而非时时刻刻记挂着远在福州的弘历。
她们连着下了三盘棋,全神贯注,连外头下雨了也不知道,更不知道身边多了一个人。三盘棋,一局胜,一局负,还有一局平,竟是平分秋色,谁也不输谁。
待得最后一子落下后,凌若取过手巾拭着手心中的潮汗,轻笑道:“彤贵人棋艺进步颇快,与你对弈,本宫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佟佳氏亦是手中生汗,一边拭汗一边道:“娘娘过奖了,是娘娘让着臣妾才对。”在放下手巾时,忽地发现棋盘上有一团异常的阴影,刚才因为过于专注棋局不曾发现,如今心一松才发现问题。
当佟佳氏抬起头时,看到了一个让她无比意外的人,“皇上?”
凌若听到了这一声轻呼,一抬头果然发现一身宝蓝绣四方纹的胤禛正站在旁边,连忙与佟佳氏一道站起行礼,随后问道:“皇上几时来的,怎得也不叫臣妾们一声?”
“来了有一会儿了,见你们在下棋,便没吵你们。”胤禛心情看着不错,“不过也让朕看了一场精彩的棋局,熹妃你棋艺一向不错,想不到肖彤能与你下成平手,真是让朕意外。”
凌若笑笑道:“彤贵人棋艺一向不弱,只是皇上不知道罢了。”
胤禛笑而不语,倒是佟佳氏脸皮微微一红红,欠身道:“皇上来此,必是有话要与娘娘说,臣妾就先告退了。”
见胤禛不说话,凌若也不便多留,只让水秀取伞来给她,嘱她雨天小心路滑,走慢一些。
望着佟佳氏没入雨中远去的身影,胤禛道:“你与肖彤很投缘,她在你面前,看着没有平日里那份冷傲,连朕平日里见她,都没见她有这样平易近人。”
凌若微微一笑道:“其实彤贵人并没有皇上以为的那样冷傲,只是皇上对她不太了解罢了,若皇上肯稍微花些时间去了解,便会对彤贵人改观了,甚至会觉得她是一个至情至xing的女子。”
胤禛挑一挑眉,颇有些惊讶地道:“至情至xing?宫里头那么多人,能得你这四个字评价的,似乎还是头一个,看样子你与她已非只是投缘了。”
凌若举目道:“臣妾只是实话实说罢了,皇上若觉得臣妾有意偏向彤贵人,大可以不必理会臣妾的话。”
胤禛收回目光轻笑道:“朕怎么会这样想你,你一向公允又有条理,否则朕如何放心将后宫诸事交给你。不再退一次,即便你真偏向肖彤,她也一定是有值得让你偏向的理由。朕说得可对?”
凌若微微欠身,说了一句,“皇上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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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二十七章 安心
就在其话音刚落之时,脸上忽地多了一只手,却是胤禛,他缓缓抚过凌若盘成髻的青丝以及与青丝混在一起的珠玉,仔细抚过后,他有些感慨地道:“人人都喜欢用珠钗首饰装点,朕却觉得‘天然去雕饰’才更美。”
凌若抬手自髻间取下步摇珠钗,不一会儿功夫便已将固定发髻之外的所有饰物悉数取下,轻笑道:“不知皇上觉得臣妾这样,可勉强能及得上那句‘天然去雕饰?”
看到她这个样子,胤禛哑然失笑,“若是连你也及不上,那普天之下只怕无人可及!”随着这句话,胤禛目光忽地温柔起来,“今日来看你,感觉你似乎看开了许多,没像以前那么紧张,一见朕就问有没有弘历的消息。”
凌若低头一笑,随手将饰物交给杨海,口道:“那皇上可真得谢谢彤贵人,是她煞费苦心的开解臣妾,臣妾才可以如此。”
“肖彤?”凌若的回答令胤禛惊讶无比,“她竟然可以劝动你?”
凌若笑而不语,倒是杨海在一旁笑道:“启禀皇上,千真万确,刚才彤贵人借棋说事,劝了主子好一通话,让主子渐渐释怀,要不然也不会与彤贵人下这么久的棋。”
“肖彤……”胤禛再一次念叨这个并不算太过熟悉的名字,倒是有了一丝别样的感觉。
在拉着胤禛一道坐下后,凌若有些好奇地道:“话说回来,皇上今日怎么如此有空,看臣妾与彤贵人下棋?”
胤禛失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朕哪日不曾来看你过?”
“臣妾并非此意,只是皇上平时都是来去匆匆,今日……”凌若仔细打量了胤禛一眼,摇头道:“瞧着却是有些不同,不过具体是什么,臣妾却说不出来。”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胤禛拉过凌若的手,于不绝于耳的雨声道:“今日朕收到来自福州的奏报,是弘历亲自写来的,他说虽然初至福州的形势很险峻,还与那里的百姓起了冲突,不过幸好最后转危为难,在他与弘时的劝说下没有冲突太甚,之后便将米粮按序发了下去,如今已经暂时控制住福州的形势,至少在这批粮食派完之前,不会有危险。另外,福州府衙那边也暂时没事的,只是死了几个衙差,如今他们就在那里落脚。”
听得这个消息,凌若不禁喜上眉梢,之前虽然也有从福州来的消息,但都是各地官员报上来的,有些模糊,怎及得上弘历亲自写来的奏报准确真切。
“皇上,臣妾能否……”不等她把话说完,胤禛已经从袖取出一本黄绫封面的奏本放到她手里,“喏,就在这里,你自己看吧。”
见胤禛如此明白自己的心意,甚至提前将奏本给带来了,凌若感动不已,匆匆道了声谢后便接过奏本仔细看了起来,果然与胤禛说得一模一样,不过奏本上更细一些,还说起福州各处的街市已经重开,米价也正在恢复当,不过因为百姓之前被饿怕了,仍然不时出现哄抢的情况,所以派米时仍需官兵维持秩序,之前有一回弘时以为情况已经得到遏制,便没有派出官兵看守,造成百姓哄抢推搡,有好一个人被活活踩死,受伤者不计其数,原本准备派两天的米也在一时间被哄抢光,亏得官兵及时赶到,才没有由着事情恶化下去。而弘历在奏本说到最可惜的一件事就是,明明已经万般告诫那些人,大饿过后,必须由少转多,由薄转稠,不可一时贪饱,吃的太多,但还是有不少人不听劝告,被活活撑死,他们熬过了饥荒,却不曾熬过饥荒后的饱腹之感。不过,总得来说,福州的局势正在不断好转当。
凌若仔仔细细看完所有字后,抚着奏本喃喃道:“臣妾认得,认得这是弘历的字,臣妾告诉过他,写字笔锋一定要正,所以他每一笔每一划都特别仔细端正。”
胤禛扶着她的肩膀道:“你现在总可以放心了吧?”
凌若刚要点头,忽地想起一事来,连忙道:“奏本说在这批粮食派完前不会有危险,那要是派完了,岂非……”
胤禛安抚道:“你放心,朕已经在让户部继续筹粮了,一定会赶在粮食派完前运到的,弘历他们不会有危险,只要福州的灾情一缓和下来,朕就命他们回京,如此你就不必一直提心吊胆了。”
凌若被他说的一笑,扬眉道:“自从彤贵人劝过臣妾后,臣妾这心可是放了许多,没有像皇上说的那样提心吊胆呢!”
看到她展颜,胤禛自然高兴,“朕巴不得如此。”
笑闹一阵子后,胤禛陪着凌若一道用过晚膳方才离开,在渐晚的天色,雨势渐渐停止,只剩下毛毛细雨还在飘着,打在脸上,有着夏末秋初的微凉,好不舒服。
从承乾宫出来,在走了一阵后,亦步亦趋跟在胤禛身后的苏培盛忽地望着一处宫宇低声说了一句。
胤禛听得旁边有声音,停下脚步道:“呃,你在说什么?”
苏培盛一脸惶恐地道:“回皇上的话,奴才并未说什么,只是看到再过去一点就是景仁宫,娘子就住在那里,不晓得她现在怎么样了?”
胤禛浓眉微皱,狐疑地盯着苏培盛道:“你何时对她这么关心了?”
苏培盛心里“咯噔”一下,晓得是自己提得太明显让胤禛起了疑心,忙诚惶诚恐地道:“奴才哪里是关心娘子,实在是关心娘子腹的龙胎,自从奴才晓得娘子怀了龙胎后,就一直在巴望着娘子为皇上诞下一位小阿哥呢。”
听着苏培盛这番话,胤禛眼疑色并未消去,盯着他道:“为何要是小阿哥,难不成你觉得舒穆禄氏要是生了阿哥,朕就不会让她出家了吗?”
苏培盛一听之下赶紧跪下道:“皇上这话可真是冤死奴才了,奴才是皇上的奴才,娘子出不出家与奴才有何干系,又分不得好处。奴才只是觉得三阿哥、七阿哥先后离去,皇上虽嘴上不说,心定然是难过的,若是宫多几位阿哥,那皇上心情也会好一些。”说完这些,见头顶没有传来胤禛的声音,他又赌咒发誓的说,“奴才若有半句虚言,就叫奴才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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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二十八章 探望
胤禛冷笑一声道:“看你说的那么溜,这誓言也不是头一次发了吧?”
苏培盛跪在那里不敢吭声,好半响才听得胤禛再次道:“行了,看你还知道自己主子是谁的份上,饶过你这一回,起来吧。”
苏培盛暗吁一口气,赶紧站起身来,不过帮舒穆禄氏的话,却是一句也不敢再说了,再说下去,只怕自己真要进慎刑司了。
至于胤禛,虽然喝斥了苏培盛,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一直站在原地,目光望着水意轩那边,露出不为人知的挣扎之意。
在苏培盛还没有说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不远处是景仁宫,舒穆禄氏正在里头养胎;而当舒穆禄氏这个名字刚冒出来的时候,心里就闪过阵阵悸动,有一种想要奔进去的冲动,只是被他强行抵制下来,才没有转去了景仁宫。
自从舒穆禄氏怀孕后,他就一直不曾去看过,平常顶多是让苏培盛或是四喜过去看看情况。
这并非意味着他不想舒穆禄氏,恰恰相反,每日总会有那么一两次想起,而每一次想起,他都能感觉到体内深处的那丝邪火,虽然没有以前那么明显,但还是很真切。
一来,他怕见了舒穆禄氏自己会被那丝邪火引得动欲,如此就会伤了舒穆禄氏的胎气;二来,他不想一直纵容自己这么下去,否则他真怕舒穆禄氏十月临盆后,会舍不得送她出宫。这样的事,是他绝不允许发生的。
见胤禛望着景仁宫的方向发呆,苏培盛感觉到事有转机,暗自捏了捏袖中的鼻烟壶,那是前一次去看舒穆禄氏,她让人拿给自己的,算不得珍品,却也价值不菲,同时舒穆禄氏也说了,只要她可以留在宫中,给予自己的东西,只会更多。想到这里,苏培盛再一次大着胆子道:“皇上,奴才上次去看娘子的时候,她看着郁郁寡欢,吃什么东西都说没胃口,虽说如今龙胎还小,但奴才怕她一直这样下去,会影响龙胎。”
这一次胤禛没有斥责他,而是露出犹豫之色,他可以强迫自己不理会舒穆禄氏,却不能不理会她腹中的孩子,那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
在思索许久后,胤禛轻咬了一下牙齿,于细雨丝中再一次举步,不过这一回,苏培盛欣喜的发现,胤禛是往景仁宫去的,可想而知,他是改变主意去见舒穆禄氏了。
水意轩内,舒穆禄氏刚接过如柳端上来的冰糖燕窝,就听得外面传来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皇上驾到!”
如柳怔了一下,旋即惊喜地道:“主子,皇上……皇上他来了!”
“我听到了。”舒穆禄氏虽然也表现的甚是惊喜,却比如柳镇定了许多,听着耳边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她想也不想便将已经舀了一勺正准备送入口中的燕窝连碗带勺塞到如柳手中,自己则掀被下地,朝已经打开并且隐约可以看到人影的门口欠身施礼,带着一丝无力道:“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走到门口时,胤禛犹豫了一下方才跨了进来,对妆扮素雅的舒穆禄氏道:“免礼平身。”
“谢皇上。”舒穆禄氏谢恩之后,待要起身,身子轻晃一下,像是要摔倒一般,幸好如柳扶了一把。
看到她这个样子,胤禛微拧了眉头道:“你身子不好吗?”
舒穆禄氏虚弱地道:“臣妾没事,只是一时觉得有些头晕,想是起得太急的缘故。”
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胤禛压着腹中的邪火道:“既是不舒服就去床上躺着,起来做什么。”
舒穆禄氏连忙道:“皇上漏夜前来看望臣妾,臣妾未曾外出相迎,已是万分失礼,又怎可躺在床上不起。”
“你如今身怀六甲,与平日不同,无需太过拘礼。”这般说着,胤禛对如柳道:“还不扶你家娘子躺好。”
“是。”如柳赶紧答应一声,先扶舒穆禄氏躺好,随后端起那碗燕窝道:“娘子,您这几日一直都未用过东西,这碗燕窝炖足了火候,很是软糯,您就吃上几口吧。”
刚才如柳在扶舒穆禄氏上床的时候,看到舒穆禄氏先憋了一眼搁在小几上的燕窝,随后又朝她使了个眼色,她便明白了舒穆禄氏的用意,说出那句话来。
舒穆禄氏自然不是没吃过东西,相反,她这些日子胃口不错,除了一日三餐之外,午后,晚间还会用些点心,不过这些话是绝对不会在胤禛面前说的,她反而还病恹恹地道:“我不想吃,你拿下去吧。”
如柳不敢去看胤禛,只是一脸急切地道:“主子,求您吃几口吧,就算不为了您自己,也得为腹中的小阿哥想想。”
这一次舒穆禄氏没有说话,但任凭如柳怎么劝都依旧不肯张口,正当如柳无计可施时,胤禛忽地道:“把燕窝给朕。”
如柳等的就是这句话,赶紧把燕窝递给胤禛,自己则退到一边。
胤禛端着燕窝在床边坐下,随即舀了一口递到舒穆禄氏嘴边,有些不自然地道:“吃一些,否则身子会吃不消的。”
舒穆禄氏痴痴地望着胤禛,随即眼泪开始不断地往下落,犹如断了线的珍珠,落在锦被上,化为一处处晕染的痕迹。
胤禛拿过她手里的绢子拭去其脸上的泪道:“好端端地哭什么?”
舒穆禄氏一边哭一边抽泣着道:“臣妾以为皇上生臣妾的气……以后都不会再理臣妾了。”
“朕并未说过这样的话。”见眼泪不断落下来,胤禛道:“莫要再哭了,否则将来孩子出生后,也会哭个不停。”
听得这话,舒穆禄氏努力止住泪意,但目光仍一直落在胤禛脸上,怯怯地道:“皇上,臣妾的阿玛与额娘都死了,在这世上,您与腹中的孩子就是臣妾仅余的亲人,您能否不要再生臣妾的气?”
胤禛将帕子放在她手边,沉声道:“朕现在不想说这些,你若还要再说,朕……”
不等胤禛将话说完,舒穆禄氏已经连连摇头道:“臣妾不说,臣妾什么都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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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二十九章 不肯松口
她眸中流露出的害怕,令胤禛有些不忍,再次将勺子递到舒穆禄氏嘴边,“快吃吧,不然就要凉了。”不等舒穆禄氏摇头,他又道:“为了自己与孩子,再没胃口也得吃一些,否则不等临盆,身子就吃不消了。”
迎视着胤禛的眼眸,舒穆禄氏点头张开口,就着胤禛的手慢慢吃着燕窝,在吃了大半碗后,为难地道:“皇上,臣妾实在吃不下了,能否晚些再吃?”
“随你吧。”胤禛将碗递还给如柳,对苏培盛道:“你让御膳房那边再炖一盅燕窝,炖好后用炉火热着,以备娘子随时用。”
“嗻!”苏培盛答应一声,正待去御膳房传话,舒穆禄氏轻声道:“皇上不必麻烦了,臣妾实在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归没胃口,该备的还是要备着,否则若是腹中饥饿却没东西吃,岂非难受?”这般说着,胤禛示意苏培盛赶紧下去,而他自己亦站起身来,还没等他说话,舒穆禄氏已经一脸惊慌地拉住胤禛的袖子道:“皇上可是要走?”
胤禛没有去看舒穆禄氏,只是淡淡地道:“朕改日再来看你。”
“不要,皇上不要走!”她惊慌的说着,随即似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对,怕胤禛不喜,连忙改口道:“请皇上再陪臣妾一会儿,只要一会会儿就好。”
听着她近乎卑微的言语,胤禛心里微微一软,回头道:“朕还有许多政事要处理,不可再耽搁了。”
“真的连一会会儿都不行吗?”这般问着,脸上忽地浮现出痛苦之色,旋即伏在床榻上干呕起来,如柳连忙过去替她抚背,紧张地“娘子您怎么样了?”
待得胸口舒服一些后,舒穆禄氏靠在软垫上道:“只是害喜罢了,又不是头一回,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如柳目光一闪,旋即满脸忧心地道:“娘子每次一害喜都会呕个不停,奴婢怎能不紧张,幸好这次只是干呕,否则那些燕窝就白吃了。”
舒穆禄氏正待说话,胤禛已是皱眉道:“娘子害喜很严重吗?怎么朕听到的都是说胎气安稳,少有害喜?”
如柳赶紧屈膝道:“回皇上的话,自有孕后,娘子就一直害喜很严重,但娘子怕皇上担心,所以每次二位公公来问话,娘子都说一切安……”
不等她说完,舒穆禄氏便轻喝道:“多嘴,谁许你说这些的!”
如柳委屈地撇撇嘴道:“奴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还敢说!”在喝斥了如柳一句后,舒穆禄氏对胤禛道:“皇上您别听如柳胡说,臣妾没事。”
胤禛垂目道:“既是身子有不舒服的地方,就照直说,不必藏着瞒着。”
“臣妾真的没什么事。”这般说着,舒穆禄氏又有些失落地道:“皇上既有政事要忙,那臣妾就不多留了,臣妾恭送皇上。”说罢,便要让如柳扶自己下地,胤禛按住她道:“既是来了,也不在乎多待一会儿。”
听得胤禛改变主意,舒穆禄氏喜形于色,不过仍是有些担心地:“真不会影响皇上吗?”
“朕说了不会自是不会。”说话之余,苏培盛亦回来了,已是按着胤禛的吩咐,让御膳房多备一盅燕窝,而且整夜都会有人看着,不必担心会熄火变凉。
胤禛颔首之余又道:“明儿个记得吩咐太医,让他开些可以减轻害喜症状的药在安胎药中,否则总是这样吃了便吐,就算吃再多也无用。”
吃了便吐?苏培盛有些莫明的看着胤禛,他明明记得舒穆禄氏害喜的情况并不严重,怎得皇上这么说。
不过在收到舒穆禄氏使来的眼色后,他便会意过来,赶紧附声道:“是,奴才明日一早就与太医说去。”
在坐了一会儿后,胤禛再次起身,这一回,舒穆禄氏没有再挽留,但是在胤禛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地说了一句,“皇上,臣妾会记着您的话,以后都不会再与熹妃娘娘去比。”
胤禛脚步一顿,微侧了头,声音凉薄地道:“你能这样想便好。”
不等胤禛再次起步,她立刻接上道:“那您呢,您愿意再给臣妾一个机会吗?臣妾别无所求,只求将来可以陪在皇上与孩子身边,哪怕一辈子无名无份也不要紧。”
她一边说一边挣扎着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流泪哀声道:“求皇上开恩,哪怕是在冷宫中也好,只要可以望见养心殿,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对于她的话,胤禛没有回答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望着外头沉沉的夜色,良久,有一阵带着细细雨丝的风吹入屋内时,终于有声音传来,“这些事,等你生完孩子再说吧,好生歇着,朕改日再来。”
扔下这句话,胤禛带着苏培盛没入茫茫夜色中,直至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如柳方扶着舒穆禄氏站起来,她轻叹道:“唉,皇上始终不肯松口。”
舒穆禄氏一改刚才柔弱无依的样子,冷眸道:“还有七个月的时间,一定有办法让他松口,哪怕是死,我也绝不会出家!”
如柳点头之余,又神色怪异地道:“主子,皇上今日过来,奴婢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舒穆禄氏在床上躺下,取过锦被覆在双腿上后道:“可是觉得皇上眼中的**少了许多?”
被她这么一说,如柳总算明白过来,连忙点头道:“主子说的正是,今日皇上来,奴婢看他好像跟没事人一般,完全没有动欲的念头。”
舒穆禄氏冷笑一声道:“你看得还是不够仔细,皇上对我并非一丝欲念也没有,只是与以前相比淡了许多,使得他可以很好的克制住,寻常看不出来。”
“难道是因为主子那么久没用药,所以……”如柳刚说了一半,舒穆禄氏便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则是皇上最近一直在服用齐太医开的药,双管齐下,体内的虚火自然没有之前那么旺盛,qy减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见如柳神色发急,她淡淡地道:“你不必担心,这事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不失为一桩好事。眼下,最重要的是我腹中这个孩子,唯有他平安生下,我将来才有好日子。至于以后……呵,只要继续用药,皇上同样摆脱不了对我的qy,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留在宫中,哪怕是冷宫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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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三十章 如意与否
如柳点点头,将被子拉到舒穆禄氏小腹上盖好,“虽然皇上现在嘴上不说,但奴婢相信真到小阿哥出来的时候,皇上一定会松口的。”
舒穆禄氏慢慢攥紧了光滑如璧的锦被,神色复杂地道:“我现在就怕腹中怀的是一个格格,虽说都是龙胎,但格格如何能与阿哥相提并论。”
如柳心里同样有这个担心,可这种事并不是她与舒穆禄氏能说了算了,在想了一会儿后她道:“主子,奴婢听说在胎儿长到五六个月的时候,有经验的大夫可以通过脉像还有孕妇的身形口味,诊出男女来。”
舒穆禄氏冷笑一声道:“且不说太医会不会告诉我,就算说了,他若说是格格,又能怎样,难道不要吗?还是说求神拜佛,求老天爷把他变成男孩?”
如柳被问得答不出话来,无奈地道:“那……那该怎么办?”
舒穆禄氏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不语,虽然还有七个月,但一日接一日,很快便会过去,她必须要在这段时间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而想要确保她一定生下男孩,但只有一个办法……
她突然问道:“如柳,我们手头上还有多少银子?”
如柳愣了一下,旋即答道:“回主子的话,以前老爷让人送进来的银子约摸还剩下五百两。”
舒穆禄氏皱了眉头道:“才这么少?那水意轩里其他能换成银子的东西呢?”
“能换成银子的只有以前皇上赏下的首饰与古玩,原本还有几幅字画的,不过……”正当如柳不知是否该接下去的时候,舒穆禄氏接过话道:“不过被我送给了苏培盛是吗?”
“是,眼下只剩下一幅不是很值钱的画。”如柳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道:“主子,您问这个做什么?”
舒穆禄氏斟酌了一下道:“你明日带上那五百两银子出宫,去偏郊少人之处寻几个孕妇,问他们买下腹中的孩子。”
如柳张了张嘴,惊讶地道:“主子,您突然说这些,是想……是想做什么?”
舒穆禄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着如柳因吃惊而睁大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一胎,我一定要是个阿哥,你明白了吗?”
如柳怎会不明白,刚才舒穆禄氏让她去寻孕妇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但这种事太过惊世骇俗,她实在不敢往那方向去想,迎着舒穆禄氏的目光很久,方才结结巴巴地道:“主子,您是在与奴婢开玩笑吗?”
“你觉得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面对舒穆禄氏的话,如柳没有说话,只是机械地摇摇头,随后一个激灵,跪坐在床榻上,有些发抖地道:“主子,您想清楚了吗,混淆皇嗣可是死罪啊,万一被发现了,会被处死的!”
舒穆禄氏的神色出奇地平静,甚至在听得死字时,亦没有一丝动容,“我知道,可是我宁愿死也不愿去永安寺出家,这已经是我唯一的选择了,所以如柳,你一定要帮我。再说,若我运气好,生下一个阿哥,我们便不需要走那一步。”
“可……”如柳心乱如麻,晓得这事做不得,却不晓得该怎么劝舒穆禄氏,正如舒穆禄氏所说,这已是唯一的选择,一旦生下格格,去永安寺出家就是必然的结果;若是阿哥,子嗣单薄的皇上或许会看在阿哥的面上,对其网开一面。
“如柳,我身边只剩下你一人,是否现在连你也不肯帮我?”在说这话时,舒穆禄氏声音里多了一丝哽咽。
如柳见其有些难过,赶紧道:“自然不是,奴婢既然跟了主子,就会一辈子听主子的话,奴婢只是在想,若到时候真要兵行险招,奴婢该怎么将孩子悄悄带入宫中,那些侍卫可不好瞒过。”
“幸好有你在我身边。”舒穆禄氏欣慰之余,亦因如柳的话紧紧蹙了眉头,许久方道:“想要瞒天过海,只凭你一人是断然办不到的,必得有人襄助才行。”
如柳为难地道:“恕奴婢直言,以咱们现在的情况,只怕没有人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助咱们。”
舒穆禄氏却是笑了起来,“或许吧,但有一人却绝对会助我们。”
如柳正想问是谁,忽地明白过来,连忙道:“主子,您是说苏公公?”旋即又有些担心地道:“奴婢只怕这么大的事,他不会肯提干系。”
舒穆禄氏笑意比之刚才更盛了几分,“这事儿可由不得他,自从他收了那两幅字画开始,便与咱们在一条船上,没有我的允许,他这辈子都休想从船上跳下去,除非他愿失去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包括性命。”
如柳会意地点头,“有苏公公襄助,那这事儿就好办多了,主子放心,奴婢儿个一早便出宫去。”
“嗯,小心着些,别像上次那样被人跟踪了。”面对舒穆禄氏的叮嘱,如柳脸上有些发烫,郑而重之地道:“是,奴婢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舒穆禄氏怎么也没想到,早在她之前,那拉氏就已经想到了李代桃僵之策,并且早早做好了准备,只等坐收渔人之利。
不过事情究竟能否如那拉氏或是舒穆禄氏之意,还要等七个月后临盆,方见分晓,至于现在,不过只是一个计划罢了。
在同样的茫茫夜色与细雨下,水月更带着宫人熄去承乾宫的大半灯火,只余下几盏照明之用。而在内殿之中,杨海正拿着白玉梳,仔细地梳着凌若在烛光下亮滑如绸又如水的青丝,水秀则将凌若手中的戒指护甲一一摘下,随后绞来热巾帕敷在她双手上。
凌若端然坐在椅中,在水秀换第三遍热巾帕的时候,她从铜竟中看到三福走了进来,待三福行过礼后,她启唇道:“看你去了这么久,皇上从本宫这里离开后,似没有直接回养心殿。”
三福点头道:“主子猜得正是,皇上在中途去了景仁宫,眼下景仁宫只住着宁贵人与舒穆禄氏,宁贵人早已失宠,相反舒穆禄氏却是怀着龙胎,皇上应是去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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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三十一章 青丝
“舒穆禄氏……”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凌若忽地失笑道:“这个女人真是让本宫无法小觑。”
水秀闻言有些紧张地道:“主子,您可想到除去舒穆禄氏腹中龙胎的办法了?奴婢只要想着她在皇上面前惺惺作态的样子,便觉得恶心。”
凌若轻叹一口气,摇头道:“暂时尚未想到,之前用过的法子,舒穆禄氏肯定会有所防范,成功的可能xing微乎其微,可新法子又岂是说想便能想出来的。”
这句话让殿内觉得异常沉静,所有人都在低头思索着该用什么法子除去舒穆禄氏腹中的胎儿,连杨海也不例外,这一走神,未曾注意到有一缕头发缠在梳子上,仍是按着原有的动作往下梳,一扯之下,顿时令凌若吃痛轻呼出声,等杨海匆匆忙忙将缠着的头发解开时,已经有两根被扯了下来。
杨海连忙捧着缠有断发的梳子跪下,满面惶恐地道:“奴才该死,请主子恕罪!”
“不过是两根断发罢了,有什么好该死的,起来吧。”这般说着,凌若捻指自梳子上取过断发,有些感慨地道:“一拉便断了,看来本宫的头发比以前脆了许多,没那么有韧xing,到底是有些年纪了。”
虽然凌若说得淡然,但水秀还是从中听出一丝落寞,忙安慰道:“哪有这回事,主子仍与以前一样年轻貌美。”
凌若抚着脸颊,感慨道:“你不必说好听的安慰本宫,本宫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心里清楚。就算保养的再好,也不能与从前相比了。”
水秀轻笑道:“奴婢说的都是实话,不过主子根本无需与以前相比,因为不论以前还是现在,主子都是皇上心中最重视的那个人。”
水秀后面这句话,令凌若露出一丝笑意,虽然她与胤禛中间还隔着一个纳兰湄儿,但经过这么多年,这个阻碍正在变得越来越小,有时候她甚至都忘记了。相信有朝一日,这个阻碍会彻底消失。
待要说话,忽地看到三福从刚才起就一直若有所思,不禁问道:“在想什么?”
三福惊醒过来,理了理思索后道:“主子,奴才突然想到一个法子,或许除去舒穆禄氏腹中的龙胎。”
此话一出,不论凌若还是杨海他们,均是精神一振,忙催促他赶紧说是什么办法。
“都是说身怀六甲之人,不止会胖还会令容颜变丑,但奴才相信,任何一个女子都不愿看到自己变丑的样子,相信舒穆禄氏也不会例外。”
对于他的话,杨海甚是不明白,道:“福公公想要在舒穆禄氏的容色上动手脚?可是舒穆禄氏现在视龙胎如命,就算会变胖变丑,她也绝对不会动龙胎分毫的,只会拼尽一切保护龙胎。“
“这一点我自然明白,而我要动手脚的地方也不是容色,而是头发。”三福的话令杨海等人越发不解,均盯着他等待他给出一个答案。
三福望着凌若仍捻在指间的断发道:“三千青丝,向来为每一个女子珍视,自出生一直蓄养,视青丝为性命一般,轻易不断。容颜一时变丑,舒穆禄氏或许还不会在意,但若是青丝脱落,舒穆禄氏定会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说到这里,他看向若有所思的凌若道:“既有固发乌发的方子,就一定有脱发白发的方子,主子您说是吗?”
凌若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道:“就算真有,于本宫而言又有什么好处,龙胎依然安稳无忧,本宫可不愿逞一时之痛快,坏了大事。”
三福拖着不便的腿脚走上前道:“只要舒穆禄氏一急,就会失了冷静,从而病急乱投医,到时候,就会给咱们可趁之机,除去她腹中的龙胎。”
他的话让凌若陷入沉思之中,三福说的,倒不是为一个可行的法子,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不过脱发白发这种方子,她却是不清楚,想了一会儿道:“水秀,你明日去找一趟徐太问,问问他是否有这种法子。”
水秀连忙点头道:“是,奴婢记下了。”顿一顿,她又道:“主子,奴婢有个疑问,就算真有这方子,咱们也没法加到舒穆禄氏所用的饭菜中去,上次奴婢去御膳房,看到她的宫人在炖燕窝,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凌若也想到了这一点,目光一转,落在三福脸上道:“你说只要舒穆禄氏一乱,咱们就有机会下手,可现在看来,似乎连让她乱阵脚的机会都没有。”
三福勾了唇角道:“奴才相信,只要是有就一定有破绽,从明日开始,奴才会仔细监视水意轩那边的动向,务求寻到破绽。”
凌若点头之余又有些不放心地道:“你腿脚不便,会否麻烦?”
三福动了动腿,不在意地道:“主子放心,奴才虽然瘸了,但还不至于走几步路都不行。而且由奴才去监视,万一被人发现了也好掩饰,没人会认为主子会派一个废人去监视他人。”
凌若颔首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罢了,那你自己当心些,莫要勉强,最重要的是莫要引起水意轩那边的怀疑。”
夜,在悄然中过去,天一亮水秀便去了敬事房领腰牌,管事的白桂在里头,看到水秀进来,连忙笑着迎上前道:“水秀姑娘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里?”
水秀同样笑道:“会来找白公公,自然是来领腰牌出宫的,就不知道白公公可肯给腰牌?”
“水秀姑娘说笑了,你来哪有不给的道理,不过咱家照例还要问一下,不知水秀姑娘可带了熹妃娘娘的手谕?”
“晓得你白公公做事谨慎,我哪敢不带。”水秀一边说着一边将凌若写下的手谕交给白桂,后者验过确为凌若字迹与印鉴后,从柜中取过腰牌递给水秀,同时笑道:“今日出宫的人还真不少,刚刚如柳也来咱家这里取腰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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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三十二章 阻碍
水秀怔了一下道:“如柳?可是舒穆禄氏身边的那个宫女?她这个时候出宫去做什么?”
白桂没料到水秀会如此在意,有些奇怪地道:“她说是出去看生病的老母,也有舒穆禄氏的手谕,水秀姑娘,可是有什么问题?”
“自然有问题。”水秀脸色一冷道:“白公公是敬事房的管事,按理许多事都比我更清楚,轮不到我说什么,但这件事,我却以为白公公做的有欠妥当。”
若换一个人说这话,白桂肯定当场发脾气,但水秀是熹妃身边的红人,他就算心里再不高兴,也不敢露在脸上,否则自己辛苦爬到的这个位置还不晓得能否保住。
这般想着,白桂赔笑道:“不知是哪里欠妥当,请水秀姑娘明示。”
“我与白公公你也不算陌生,就不兜圈子了。我问你,舒穆禄氏是何身份,她写的东西,凭甚称一句‘手谕”?”
水秀这句话当场将白桂给问住了,好半晌方搓着手吱唔道:“这个……这个……她以前是贵人,所以称惯了,未曾改过来。”
水秀寸步不让地道:“白公公也说是以前了,现在她只是一个庶人,庶人怎有权利写手谕让宫人出宫,这点规矩难道白公公还不懂吗?”
白桂自己理亏,对于水秀的话连连点头,“是,水秀姑娘说的极是,此事确是我疏忽,等如柳回来了,我便立刻与她说,不许她以后再出去。”
水秀冷冷瞥了他一眼道:“希望白公公这一次可以记牢宫里的规矩,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否则我只能如实去回了娘娘。”
一听这话,白桂心里立马慌了起来,连连摇手道:“别啊,千万不要,我发发誓,绝对不会再犯,还请水秀姑娘高抬贵手,不要惊动了熹妃娘娘,我在这里先谢过水秀姑娘的大恩大德。”
“如此最好,我也不愿给主子添事。”这般说完后,水秀拿着腰牌出了敬事房,留下出了一头冷汗的白桂,他想了一会儿,唤过一个小太监,让他去宫门盯着,一看到如柳就立刻带来敬事房。
日落西山之时,如柳一脸疲惫地从宫外回来,刚跨进宫门,便听得有人唤自己,却是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太监,仔细想了一会儿,记起是敬事房当差的,逐道:“可是有事?”
“是,白公公吩咐下来说,请如柳姑娘一入宫就立刻去敬事房见他。”小太监一五一十地将白桂交待的话说了,随后领着如柳往敬事房行去。
到了那边,白桂正在准备今夜要呈给胤禛翻阅的绿头牌,一看到如柳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如释重负地道:“如柳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如柳秀些莫名地道:“白公公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是怕我不还你腰牌吗?”
白桂一边接过如柳递来的腰牌一边道:“我自然不是信不过如柳姑娘,而是有一件事要与你说。”
在如柳疑惑的目光中,他有些为难地道:“以后……如柳姑娘还是不要再出宫了。”
如柳一听,险些惊跳进来,舒穆禄氏交待的事,她刚有些头绪,若现在被困在宫里,岂非前功尽弃?想到这里,她连忙问道:“白公公,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别问了,总之眼下这段时间,如柳姑娘还是好好伺候娘子,不要再出宫了。”
见白桂说得甚是含糊,如柳眼珠子一转道:“白公公可是觉得娘子给的礼薄了?若是这样,一切都好说,待会儿我便再送一份厚礼过来。”
舒穆禄氏知晓自己身份不比以前,所以出手比以前更加大方,苏培盛也好,白桂也罢,都是收了她银子的,否则白桂怎可能这样轻易放她出宫。
白桂叹了口气道:“我哪是嫌娘子的礼薄,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白桂这番话令如柳不解,追问道:“白公公,到底出了什么事?”
“唉,实话与你说吧,就在你今日出宫后不久,熹妃身边的水秀便来拿腰牌,都怪我不好,一时口快,说你今儿个也来拿过腰牌,岂料她抓着这一点大做文章,说娘子已经不是贵人,无权写手谕,亦无权遣身边的人出宫,总之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之后还说,若再有下一次,她就把这件事告诉熹妃娘娘,撤了我这敬事房管事的职位。”白桂苦着脸道:“如今熹妃娘娘掌着宫中大权,你说我这个小小的管事,哪敢不从啊,所以还请如柳姑娘与娘子说一起,不要让我难做。若是真有什么事,或是如柳姑娘担心宫外的老母,大可以与我说,我自会派人去办妥。”
又是熹妃!如柳恨恨地暗骂了一句,勉强笑道:“既是如此,那我这就去回了我家娘子。”
一听这话,白桂顿时高兴不已,连忙道:“那就辛苦如柳姑娘了,总之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尽量襄助。”
从敬事房出来,如柳心情变是甚是沉重,疾步回到水意轩后,将这件事告之舒穆禄氏,随后忧心地道:“主子,如今奴婢也被困在宫中,外头的事可是没法安排。”
舒穆禄氏搁下手里喝了一半的参汤后道:“先不要说这事,我问你,你今日出去后可曾找到孕妇?”
“回主子的话,奴婢在外头绕了一天,终于寻到两户人家,都是与主子差不多的月份,他们已经收下银子,奴婢也跟他们许诺了,只要到时候生下男孩,会另外再给他们一大笔银子。”
听得如柳已经找到了人,舒穆禄氏心中大定,颔首道:“只要寻到人便好,至于出宫……”
如柳急切地道:“主子,出不了宫,就算那两个孕妇生下男孩,奴婢也没办法抱进宫来,不止白忙一场,银子也白花了。”
“谁说的,忘了我之前与你说过的话吗?”在如柳不解的目光中,她续道:“苏培盛与咱们站在同一条船上,咱们有事,他说什么也不能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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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三十三章 性寒之药
“主子是想让苏公公向白桂施压?”如柳一脸为难地道:“且不说苏公公肯不肯,白桂恐怕不会卖这个人情,毕竟他要是这么做,就将熹妃给得罪了。”
“我可没让他得罪熹妃。”舒穆禄氏冷笑一声道:“这次要不是他嘴快,如柳也不会晓得你出宫的事,所以只要嘴紧一点,小心一点,便不会有传到别人耳中。”
“话虽如此,但奴婢担心……”不等如柳把话说完,舒穆禄氏已是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我有把握说服苏培盛,晚些时候,你请他过来一趟。”
见舒穆禄氏心意已定,如柳亦不便再多说什么,答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另一边,水秀亦回到了承乾宫,并且带来了一张方子,正是容远写的可使人脱发的方子,上面的药很奇怪,单独看来,都是有益身子的补药,但合在一起后,却有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凌若看过后对杨海道:“去请周太医过来。”
在杨海走后,水秀想起早上的事来,连忙将其细叙了一遍,随后道:“舒穆禄氏眼下这个情况还要派如柳出宫,只怕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奴婢让白桂以后都不要再放如柳出宫,否则唯他是问。”
凌若颔首道:“嗯,这件事你做得很好,不论舒穆禄氏让如柳出宫是为了什么,你现在堵了她出宫的路,计划便会胎死腹中。”
过了一会儿,周明华到了,在行过礼后,凌若将方子递给他道:“周太医瞧瞧看,这上面的几味药如何?”
周明华只看了一眼,便认出这是容远的字迹,却不曾说破,只是道:“这几味都是有益于补身的药,并没有什么问题。”
“那你觉得这几味药,适合孕妇服用吗?会有对孕妇或胎儿有所伤害?”凌若这话,令周明华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仔细斟酌了一番后方才回道:“其中一味药xing有些偏寒,并不是适合孕妇服用。”
凌若原本想着若是药xing中正的话,便可以设法加在舒穆禄氏的安胎药中,可现在有味药xing寒,并不适合,强行加进去,只会惹人怀疑,得另想法子才行。
周明华犹豫着道:“微臣能否冒昧问一句娘娘,这些药是用来做什么的?”
既是叫他来了,凌若便没有准备瞒着他,示意水秀将事情告诉他,随后道:“你既是知道了,便帮着本宫一道想想,该以何方法,让舒穆禄氏服下这些药。”
周明华想了想道:“其实只要将那味xing寒的药挑出来,然后由微臣向齐太医提议,将这些药加进舒穆禄氏的安胎药中,应该便不成问题。”
水秀立刻接上来道:“这一点我们何尝不知,可少了那味药,药xing就变了,达不到主子要的效果。”
周明华笑一笑道:“水秀姑娘误会了,我只是说挑出来,并没有说不用那味药。”
凌若眼眸微动,已是明白了周明华的言下之意,“你是想用另外的法子将这味药加进去?可是不论炖药的罐子还是炉火,都一直有人严密看守,根本寻不得机会下手。”
“娘娘所言正是,但有一样东西,他们却看不牢。”周明华这话将众人的好奇心都给勾了起来,凌若也不例外,“不知周太医说的是什么东西。”
“药材!”这两个字让凌若越发奇怪,所幸周明华没有卖关子,很快便解释了起来,“微臣看过舒穆禄氏的安胎药方,其中有一味是生姜,而且必须是整块连皮的生姜,这正适合动手脚之用。”
水秀一脸奇怪地问道:“生姜能动什么手脚?”
“咱们可以仔细削开生姜皮,将里面的东西剜空一部分,然后把xing寒的那味药添加进去,再将皮重新覆好粘好,不就可以了吗?”
周明华这话令水秀茅塞顿开,连连点头,“这个法子不错。”
凌若却没水秀那么乐观,反而摇头道:“重新粘好的终归不没那么自在,万一让人发现生姜里面的玄机,岂非会很麻烦?”
周明华没有说话,倒是杨海忽地记起一人来,“主子,您还记得赵公公吗?他是御药房的总管,若他肯助咱们,事情就好办多了。”
“赵方。”凌若轻轻念出这个名字,“本宫记得当初弘历去查弘时中毒一时事,他与刘虎都曾助过弘历一臂之力,不过他是被迫的。”
杨海道:“自愿也好,被迫也罢,他都曾助过四阿哥,多少有几分情面在,或许他会肯也说不定。另外奴才听得一件事,说是赵公公掌御药房总管一职,已有多年,如今年纪老迈,底下好几个人都想取他而代之,为着这个,赵公公一直愁得很,他在宫里头,除了资历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压得住人的地方,而且他之前为了避免卷入各位娘娘的争斗这宫,从不曾亲近过宫里哪位主子,反倒那几位觊觎他总管之位的太监,与宫里几位主子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所以现在形势对他很是不利。”
凌若听出了杨海言下之意,“你是想让本宫帮他坐稳御药房总管的位置,借此让他死心塌地地帮本宫?”
杨海点头道:“赵方之前已经帮过四阿哥一次,而此后,四阿哥也一直待他不薄,所以,只要主子肯帮他这个忙,他一定会答应主子的。”
凌若思来想去,要行周明华说的办法,就只能走这条路,“也罢,水秀,你去将赵总管请来。”
在水秀依言去御药房请赵方的时候,如柳亦请了苏培盛到水意轩,苏培盛一脸笑意地打了个千儿道:“娘子今日气色看着倒是甚好。”
舒穆禄氏抚着脸笑道:“整日躺在床上,气色哪会好,公公请坐。”
苏培盛摆手道:“娘子不必客气,奴才待会儿还得回养心殿当差,只是抽空过来一趟,不知娘子今日叫奴才来,是有什么事吩咐?”
舒穆禄氏叹了口气道:“要我说,应该是苏公公客气才是,我是什么身份,自己心里清楚,除了水意轩之外,宫里上上下下,没一个人将我放在眼中,唯有苏公公你还像以前一样,没跟着那些人跟高踩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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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三十四章 不归路
苏培盛笑道:“娘子无端说这些做什么,娘子一直厚待奴才,奴才自然不该忘恩负义。”
“若人人都像苏公公这样有情有义便好了。”舒穆禄氏略显哀怨的话令苏培盛感觉到她别有所指,犹豫了一下道:“娘子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唉,不瞒苏公公,今儿个如柳出宫看她老母的事被熹妃身边的水秀知道了,把敬事房的白公公好一顿训斥不说,还责令以后都不许如柳再出宫。苏公公,你说她是否欺人太甚?”
苏培盛惊讶地道:“竟有这样的事?”
如柳声音低沉地道:“千真万确,奴婢刚一回来,白公公就将奴婢叫去说了这事。”
不等苏培盛再说话,舒穆禄氏已是道:“苏公公,你也知道如柳老母身子一直不好,而她又是个孝女,现在骤然不让她回家探母,无异是要她的命,我虽有心帮她,无奈自己不济事,所以只能请苏公公来看看有什么办法。”
苏培盛一脸为难地道:“这个……若真是熹妃娘娘下的旨意,奴才也没办法,始终,奴才只是一个奴才。”
舒穆禄氏坐直了身子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但眼下只是水秀一个下人的话,并非熹妃旨意,我想只要苏公公肯出面,事情一定还有还转的余地,苏公公您说是吗?”
苏培盛搓着手道:“话虽如此,但万一传到熹妃娘娘耳中,奴才会很麻烦的。”
听得这话,如柳连忙挤出几滴眼泪跪下道:“苏公公,我知道您是个大好人,求您一定要帮帮我,我愿意给您做牛做马,端茶倒水。”
苏培盛被她这个举动吓了一跳,连忙道:“别这样,你先起来。”
如柳一边哭一边道:“苏公公若不肯答应,我唯有跪死在这里,左右我已经见不到娘亲了。”
正当苏培盛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舒穆禄氏趁机道:“苏公公,求您念在如柳这份孝心,帮她一次。至于熹妃娘娘那边,只要咱们与白公公都不说,她又如何会晓得。”
见苏培盛还是不说话,她掀开覆在身上的锦被道:“我与如柳情同姐妹,实不想看她以后以泪洗面,若苏公公不肯答应的话,那我唯有也一道跪下了。“
这句话可真是吓到了苏培盛,赶紧跪下道:“娘子万万不可,奴才……奴才答应就是。”
如柳赶紧抬起头来,满怀期望地道:“苏公公,您真的肯帮忙?”
“娘子都准备跪下了,我能不答应吗?”苏培盛苦笑道:“不过奴才也只能尽力而为,白桂肯不肯卖奴才这个面子,还是未知之数。”
如柳接过话道:“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有您出马,谅那个白桂不敢不听。”
“不管结果如何,都要谢苏公公襄助。”这般说着,舒穆禄氏从腕上摘下绞丝金镯道:“这个小东西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公公收下。”
苏培盛连忙推辞道:“娘子的东西,奴才怎敢收。”
“我知道公公是一个高洁之人,喜爱的是字画,而非金银这等俗物,但还请公公勉强收下,否则我心里会不安的。”
苏培盛的推辞不过是装模作样,他比任何一个人都爱金银,否则也不会被舒穆禄氏所收买,是以在舒穆禄氏这般说了之后,便道:“既然娘子这般说了,那奴才就愧受了。如柳的话,奴才待会儿就去找白桂,一定尽力说服他。”
“多谢公公,多谢公公。”在如柳千恩万谢中,苏培盛离开了水意轩,他并不知道,这一次的答应,已彻底将他推上了不归路,再无回头的可能。
另一边,凌若在与赵方客套了一阵后,亦渐渐转入了正题,“本宫记得先帝还在时,公公就已经是御药房总管了吧?”
赵方斜签着身子道:“是,奴才自幼入宫,蒙先帝垂怜,在御药房当差,这一当就是四十余个春秋。”
凌若微一点头道:“能够稳度四十余个春秋,且还坐上御膳房总管的位置,实在令本宫佩服。”
“娘娘过奖了。”虽然这样说着,但赵方脸上还是能看到一丝得意的痕迹。
凌若将之看在眼里,话锋一转道:“不过本宫也听说,如今公公手底下那些人,似乎有些不太听话。”
赵方老脸一僵,神色亦变得不自然起来,好一会儿方干笑道:“娘娘从哪里听来这些无稽之谈?”
凌若拨着茶汤上的浮沫道:“是不是无稽之谈,公公心里比本宫更清楚,若公公真觉得没什么问题的话,那么就当本宫多事了,公公可以请回了,只希望公公以后不会后悔。”
赵方虽然年纪大了,但心眼还在,一听这话,就知道凌若话里藏话,却猜不透她突然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有心想再多听一些,凌若却只顾着喝茶,一个字也不肯多说,无奈之下只得道:“娘娘有话不妨明示。”
凌若微微一笑,放下茶盏道:“公公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应该很清楚‘位愈高人愈险’这个道理,公公执掌御药房多年,挡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路,以前公公中气十足,那些人虽有怨,却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可如今公公年纪渐大,做任何事都有些力不从心了;不过最吃亏的还是你这些年一直保持中立,从不刻意亲近哪宫的主子,无形之中就落了下风。使得那些被压了许久的人,开始兴风作浪,一个个都想要取公公而代之,使得公公疲于应付,不知本宫可有说错?”
赵方已是听得满头大汗,努力扯动嘴皮子,却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受的笑容来,“恕奴才愚钝,不明白娘娘说这些的用意。”
相较之下,凌若的笑意就要完美许多,“本宫的用意很简单,就是想给公公指一条明路,不过若公公不领情的话,那本宫也不会勉强。”伸手一指道:“大门就在那里,公公随时可以走,本宫绝不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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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三十五章 听从
不知为何,这样一句没有丝毫火气的话,却让赵方浑身一哆嗦,良久,他忽地顺着椅子跪在地上,颤声道:“请娘娘一定要帮帮奴才,奴才底下那些人个个狼心狗肺,看着奴才老了就一个个想把奴才踹下去,自己来坐这个御药房总管的位置,全然忘了奴才以前是怎么提拔他们的!”
见赵方被逼得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凌若唇角的笑意比之刚才更深了几分,“许多人天生自私自利,除了利益之外,便再不容不下其他东西。”
“娘娘说的是,也怪奴才自己有眼无珠,养出这么一群无情无义的东西来。”说到后面,赵方几乎垂下泪来,这些日子为着此事,他食不吃味,睡不安寝,唯恐第二天醒来,御药房总管已经换了人。
“公公不必自责,眼下看清并不算晚,再说,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蹦达不出什么花样来。”
凌若这话,使得赵方一阵苦笑,“娘娘有所不知,他们几个均本事得紧,搭上了后宫的主子,如今除了一个头衔之外,他们早已没将奴才当成御药房总管看待了。其实按理说,奴才当了这么多年的御药房总管,不应再贪恋了,可奴才在宫外无亲无故,又这么一大把年纪,出了宫不知该去哪里。”
“赵公公您还想着出宫呐?”水秀咂舌道:“依我看,你底下那些个徒弟可不像那么心慈手软的人,最可能的,就是把你送进慎刑司,让你直接在那里养老。”
赵方浑身一哆嗦,“水秀姑娘这话说的未免太渗人了一些,咱家在宫里这么多年,还真没直过慎刑司呢。”
水秀却是道:“赵公公,我这可不是胡言,他们这么没人性地急着把你拉下总管之位,又怎会让你安度晚年呢!”
赵方被说她的越加害怕,他这一辈子虽然比正常男人少了一条子孙根,但总算过得还顺坦,可不想临老却遭灾,“熹妃娘娘,您可一定要救救奴才,以前四阿哥调查二阿哥中毒那件事时,奴才怎么着也算是帮过四阿哥与您,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本宫既然与你说这些,自然会救你,起来吧。”在凌若的示意下,赵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不过那双老眼一直巴巴地看着凌若。他很清楚,自己所谓的难题,在这位手握后宫大权的娘娘眼中,根本不是问题,就像许多奴才之间的争斗,放在主子眼中,只是一场好笑的闹剧。只要熹妃一句话,自己的总管之位就会再次稳如泰山,无人可动。
“不过赵公公在宫中那么多年,应该很清楚天上是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的,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得有所付出。”
凌若话音刚落,赵方就急急点头道:“奴才明白,只要娘娘肯救奴才,奴才以后就唯娘娘之命是从,绝不敢有违。”
凌若说了那么许久,为的,无非就是赵方这句话,而她也确实等到了,当下微微一笑道:“赵公公言重了,本宫只是有点小忙想请赵公公相助。”
既然已经决定跳上了这条船,赵方自然不会再有什么犹豫,躬身道:“娘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了,奴才一定尽力而为。”
凌若弹一弹指甲,漫然道:“本宫知道舒穆禄氏的宫人每日都会来你这里,按着安胎药的方子拿药是吗?”
赵方心中一惊,低头道:“是,自从舒穆禄氏怀孕后,每日都会按方子来取药,不过每一味药,他们都会盯着放到药罐中,想要动手脚……”他咬一咬牙道:“恕奴才说句实话,并不容易,尤其是红花麝香这一类东西,稍有些可疑,便会盘问半天,甚至将太医请过来。”
凌若拍手笑道:“赵公公果然精明,这么快便明白了本宫的心意。”
赵方不知她究竟是褒是贬,不敢随意接口,好一会儿方忐忑地道:“娘娘息怒,奴才并非有意推脱,实在是……不妨与娘娘说句实话,水意轩的人不止煎药前要检查,煎完药后的药渣,同样要检查,所以……”
“本宫明白。”凌若抬手道:“所以本宫并没打算用你说的那些什么红花麝香,不过是让你将一味药,放在安胎药当中的生姜之内,瞒天过海。”
在满腹疑惑中,赵方接过水秀递来的纸,上面写了三个字“寒水石”,赵方当了这么多年的御药房总管,自然知道寒水石是什么东西,此物又称凝水石,味辛气寒,磨粉入药后,可除五脏伏热,虽无毒却有大寒,并不适宜孕妇服用。
看着拿着纸迟迟未说话的赵方,凌若凝声道:“如何,赵公公可愿帮本宫这个小忙?”
赵方抬起头来,小心地问道:“真的只需要加一味寒水石便可以了吗?”
“自然。”凌若的回答,令赵方再次陷入沉默之中,他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寒水石加入到生姜之中,但这味药虽不是红花这等阴物,对龙胎却同样有所损伤,他不得不慎重以待啊。
凌若也不催促,只是慢慢地抿着茶,黄昏在这样的静默中悄悄过去,窗外的余晖正在慢慢消失。
在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时,赵方终于抬起头来,咬着一嘴有些发黄的牙道:“只要娘娘保住奴才现在的位置,奴才愿意听从娘娘任何吩咐。”
凌若知道赵方只有这一条路可选,所以对他的回答没有任何意外,只是说了四个字,“一言为定。”
事情,便在刚刚降临的夜幕下定了下来,在周明华假意在为舒穆禄氏请脉安胎的许太医面前说出那几味有益温补的药,怂恿他加在安胎药中后,赵方亦开始悄悄将寒水石的粉添加在生姜当中,因为寒石粉份量不多,再加上没有药渣,所以那些煎药的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至于赵方底下那几个一心想要爬上御药房总管的人,不知怎的,一个个都被内务府下令调离了御药房,去到其他地方当差,且新差事,比在御药房差了许多。他们几个心里不服,便一起凑银子送去钱莫多那里,希望他通融一下,无奈钱莫多说什么也不肯收,不过也暗示了他们,将他们调离御药房的命令,并不是他下的,而是熹妃娘娘所下,所以就算放一座金山银山在他面前,他也改不了,而且除非找到皇上那里,否则谁都帮不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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