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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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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零六章 人祸

    在她们商量的时候,那拉氏也听闻了这件事,不过她却没有像凌若或瓜尔佳氏那样动气,反而轻笑着道:“有趣,真是有趣,本宫本以为这只棋子必损,她却绝路逢生。”

    小宁子正跪在地上替那拉氏捏脚,听得这话,接过道:“舒穆禄氏这次真是好运气,竟然在这个时候有身孕。”

    “运气自是有的,不过也要她自己够狠心才行。”那拉氏拿着玉轮在手背上轻轻地滚着,“连自己阿玛也出卖以求保命,本宫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那拉氏的声音看似透着笑,已经习惯了无时不刻揣测那拉氏心思的小宁子却听出她声音里透着深深的忌惮,试探着道:“主子,可要奴才寻机会除去舒穆禄氏腹中的龙胎?”

    那拉氏斜睨了他一眼道:“承乾宫那边都没出手,你急什么?多事!”

    一听这话,小宁子便明白那拉氏既想除舒穆禄氏腹中的龙胎,又不想自己动手的心思,赶紧低头不语。

    至于那拉氏在喝斥完小宁子后,露出一抹冷笑,她相信钮祜禄氏也在等着自己动手,就看她们谁先忍不住。

    在小宁子替她按另一只脚时,孙墨进来道:“主子,二阿哥来了。”

    那拉氏微一点头道:“嗯,让他进来吧。”

    孙墨退下不久,弘时便走了进来,手上还捧着一个锦盒,看到跪在地上为那拉氏按脚的小宁子时,目光微微动了一下,随即跪下行礼,“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

    那拉氏微微一笑,抬手道:“起来吧,今儿个怎么这么好来看本宫?”

    “之前忙着礼部的事,如今得空,自是要来给皇额娘请安,另外儿臣在宫外找到一枝上好的灵芝,特意拿来孝敬皇额娘。”随着这句,弘时打开了捧在手中的锦盒,露出里面一枝呈半圆形红褐色的灵芝来。

    小宁子凑过头打量了一眼道:“这个颜色……仿佛是长白山的赤芝,不知奴才猜得可对?”

    弘时没有理会他,而是对那拉氏道:“赤芝又称赤灵芝,是所有灵芝之中功效最好的,将这株赤芝卖给儿臣的商人说,若每日坚持服用上了年份的赤芝,不止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甚至可以长生不死!”

    见弘时不理会自己,小宁子讪讪地闭了嘴,至于那拉氏则取过团扇轻摇着道:“灵芝虽又称不死药,但哪里能真正让人长生不死,那商人分明是为了哄你买赤芝,所以随口胡诌的,你堂堂一个二阿哥,居然还当真了,说出去可是要让人笑话了。”

    弘时笑笑道:“不管怎样,赤芝都是灵物,皇额娘每日服用,就算不能长生不死,也定能延年益寿。”

    那拉氏叹了口气道:“唉,宫里头灵芝虽有,赤芝却不多,又有宫里头那么多主子要分,内务府一一分派下来,转眼就没了,本宫哪里能每日服用。”

    一听这话,弘时顿时有些气愤地道:“天底下,除了皇阿玛之外就是皇额娘身份最尊贵,其余那些如何能与皇额娘相提并论,内务府这样做,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那拉氏摆手道:“罢了,这种事本宫也不愿去计较,再说后宫安宁才是最重要的,这样你皇阿玛也能少cao些心。”

    见她这样说了,弘时也无法,只得道:“那儿臣往后多寻些赤芝送来给皇额娘服用。”

    “你有这份孝心,皇额娘比什么都高兴。”在示意宫人接过弘时手中的锦盒后,她又道:“你是否还有什么话想与皇额娘说?”

    “是。”弘时应了一声却不曾立刻说下去,而是对侍候的宫人道:“你们都下去。”

    随着弘时的话,宫人都依言退下,连孙墨也不例外,唯有小宁子仍站在那拉氏身边不曾有所动作。

    弘时皱一皱眉道:“小宁子,没听到我的话吗,下去。”

    小宁子瞅了那拉氏一眼,后者道:“无妨,小宁子对本宫一向忠心,无需避讳,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见那拉氏发了话,弘时只得依从,不过心里还是颇为不悦,觉得那拉氏太过宠信小宁子,使得他尊卑不分,忘了自己身份。

    弘时在压下不快后道:“皇额娘,弘历在户部已经有一阵子了,听说户部那些人,对他多有赞赏。”

    虽然弘时说的很隐晦,但那拉氏怎么会不明白他真正的意思,啜了口茶道:“怎么,才这么几日,你就忍不住了?”

    见她点破了自己的心思,弘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很快道:“弘历此人惯会讨好收买他人,而且又有些小聪明,儿臣怕他在户部待得越久越不好对付,咱们还是该早早对付才是。”

    那拉氏抬眼,漫然道:“本宫猜你入宫之前应该已经见过廉亲王了,那么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廉亲王教你的?”

    这句话让弘时为之一愣,显然是想不明白那拉氏怎会知道这件事,犹豫了一下道:“回皇额娘的话,儿臣确是见过八叔,八叔对弘历的事也很担心,不过却没有教儿臣在皇额娘面前说过什么,皆是儿臣自己想的。”

    那拉氏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捧着温热的茶道:“那依着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见那拉氏问起这个,弘时精神一振,身子往前倾了数分道:“儿臣在想,是否可以让弘历尽早出京,咱们也好设法动手。”

    只要没了弘历,太子之位就非他莫属,至于弘昼还有最小的弘瞻,不是生母不得宠,就是年纪幼小,看不出资质来,根本不足为惧。

    弘历的回答早在那拉氏意料之中,“那你倒是说说,该用什么法子让弘历出京呢,这些日子,本宫可没听说哪里有灾情。”

    弘时压低了声音道:“皇额娘说的是,如今全国各地确实没有灾情。但没有天灾咱们可以设法造出一个**来。”

    “嗯?”那拉氏的神色因他这句话而郑重了起来,蹙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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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零七章 设计

    弘时唇角微翘,勾勒出一抹有些残忍的冷笑,“儿臣知道过几天会有一批粮食经水路运去福州,福州之地,粮产不丰,皆靠其他地方运粮食进去,以维持当地米价平稳,若那几艘船突然翻了,皇额娘您说福州的米价会怎样?”

    那拉氏虽身处后宫,但她出宫大家,又一直居于皇后之位,见识非寻常女子可比,弘时话音刚落便是明白过来,“虽然可以再运粮进去,但从筹粮到运输,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内,福州城内的粮食就会变成稀缺之物,米价飙升是必然之势。这就是你说的**?”不等弘时回答,她已经摇头道:“只怕这样的情况,还不足以让皇上派钦差下去。”

    “儿臣知道,但若是船再翻了呢?这样一来,少说也有两个月没有米运进福州,陆路倒是可以,但一来运不多;二来,同样可以运手脚;到时候民情一定会汹涌难抑,若再有人从中挑拨,这场祸就会有多大闹多大,凭福州那些官员绝对压不下来,一定会上奏朝廷,而皇阿玛也一定会在户部中挑选钦差下福州。到那个时候,咱们就可以将弘历推出去任这个钦差。而福州那边民风彪悍,弘历在那边遇到什么事,丢了性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追查不到什么结果。”

    弘时此刻说的每一句话都关系重大,一旦传出去,就算他这个二阿哥也吃罪不起,怪不得要将所有宫人都遣下去。

    那拉氏沉默了许久方才带着怀疑道:“这些也是你自己想到的?”

    弘时起身道:“不敢隐瞒皇额娘,这些是儿臣与八叔一起想到的。”

    “嗯,总算你对本宫还老实。”早在弘时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那拉氏便起了疑心,不是说这个计划不好,恰恰相反,这个计划太好,可以说只要按着这个计划去做,十有**能行得通。但弘时有几斤几两,没人比她更清楚,凭他是绝对想不出如此精密的计划,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弘时不好意思地笑道:“儿臣是皇额娘养大的,儿臣一扯谎,皇额娘肯定能看得出来。”说到这里,他又迫不及待地问道:“皇额娘,你觉得这计划可以为之吗?”

    那拉氏沉思道:“倒是可以,只是现在就行动,会否才急进了一些,毕竟弘历到户部的日子还短,许多事都不懂,皇上未必会派他任这个钦差。”

    “这一点儿臣也想到过,不过八叔说,弘历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可以为我们所用。”弘时这话勾起了那拉氏的好奇心,“哦,是什么缺点?”

    弘时信心满满地道:“如今他在户部任差,急切地想要将户部的事学懂学全,好得到皇阿玛的赞赏,所以只要他知道有去地方赈差的机会,就一定不会放弃,哪怕他不是钦差,也一定会随钦差同行。”

    弘时这番话令那拉氏思忖良久,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而且可以让弘历自投罗网,可此事不论对弘时还是对她都干系重大,必须要想清楚才好。

    “皇额娘……”正当弘时准备再劝的时候,那拉氏抬手道:“廉亲王那边能说动多少人上奏保弘历为钦差?”

    弘时连忙回道:“八叔说六位尚书之中他能说动三位,其余的大小官员应该有数十人。”

    这个回答倒是让那拉氏颇有些吃惊,想不到过了这么久,又被胤禛极力打压,允禩在朝中依然有如此大的影响力,真是不可小觑。

    那拉氏低一低头,戴着珐琅护甲的小指微一用力,在盏盖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印子,坏了盏盖本身的描花。

    见那拉氏尚在犹豫中,小宁子轻声道:“主子,此事涉及四阿哥生死,若有一点差池,便会引火上身,不如再想想……”

    他话未说完,弘时便不客气地喝道:“混帐奴才,本阿哥与皇额娘在说话,要你插什么嘴?”

    这次小宁子明显感觉到弘时对自己的不喜,连忙跪下道:“奴才该死!”

    弘时冷哼一声,还待喝斥,那拉氏已是道:“好了,小宁子也是担心此事行的过于急切,会有什么问题,你训他做什么。”

    见那拉氏护着小宁子,弘时不满地道:“皇额娘,他只是一个奴才罢了,儿臣与您议事,哪容他插嘴。”

    那拉氏显然不喜听这些,摆手道:“行了,不说小宁子,本宫问你,船还有几日到福州?”

    “还有六日就到了,若现在决定下来,派人快马加鞭过去,可以在抵岸前弄沉了船,但若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弘历急切地道:“皇额娘,这样大好的机会摆在咱们面前,您还犹豫什么,难道真要等弘历羽翼丰满之后再动手吗?儿臣只怕到时再寻不到机会。”

    弘时这番话令那拉氏意动,又将这件事前后细想了一遍后,终于点下了头,“既是这样,那就依你的话去办。”

    弘时闻言,大喜过望,连忙道:“多谢额娘,那儿臣这就去安排。”

    “慢着。”那拉氏叫住迫不及待要离去的弘时,“你准备让谁去弄凿沉船,又让谁去对付弘历?”

    弘时想也不想便道:“此事儿臣之前就与八叔说了,八叔说,只要皇额娘同意,所有事他都会安排妥当。”

    那拉氏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么说来就是所有的事都要靠廉亲王了,你觉得这样好吗?”

    这个问题把弘时给问糊涂了,脱口道:“有何不好?”

    那拉氏骤然冷下眉眼,喝道:“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如此糊涂,当真该打!”

    见那拉氏好端端的突然发骂,还骂他糊涂,弘时顿觉委屈地紧,“皇额娘,到底怎么了?”

    “你现在要做的事,是害自己亲弟弟,害一个当朝阿哥,这么大的事交给别人去做,你觉得合适吗?将来你成了太子,而廉亲王以后拿着这事要胁你,要你遵他命行事,你是听还是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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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零八章 献言

    一听是这回事,弘时放下心来,道:“皇额娘放心,八叔不是那样的人。”

    听得弘时近乎天真的话,小宁子嘴唇动了一下,不过思及刚才弘时的喝斥,又紧紧闭了起来。

    至于那拉氏,已是冷笑地道:“人心隔肚皮,你怎知廉亲王不会这么做?”

    一句话问得弘时词穷,但他还是坚信允禩不会害自己。他这个样子,让那拉氏恨不得一掌掴下去,打醒这个愚蠢的家伙。想那叶秀也算精明,怎就生出这样一个没头脑的儿子来,居然这样相信一个外人。

    在勉强压下心的恼怒后,那拉氏道:“自小到大,皇额娘都教过你,不可缺了防人之心,你是将皇额娘的话都抛到脑后去了吗?”

    “儿臣不敢,但是八叔一直待儿臣很好,当初嬉冰比试时,还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助儿臣争夺第一,试问他又怎么会害儿臣呢!”

    弘时的执着令那拉氏无奈,若有别的选择,她绝不会将时间浪费在弘时身上,不过弘时后面的一句话倒是让她气消了些许。

    “再者,儿臣建府的时间尚短,手底下就算有几个可用之人,也还没摸准他们的xing子,实在不宜冒然将这么重大的事情交给他们,所以相较之下,八叔那边更牢靠一些。”

    “总算你还知道权衡利弊,没有一味的相信廉亲王。”那拉氏缓了一口气道:“你手上虽无合用之人,但不代表你舅舅那里也没有,他手底下有许多暗卫,皆是咱们那拉家从小养到大的,忠心耿耿,绝不需要担心背叛。依着本宫的意思,此事交给他们去办,才是最令人放心的。”

    弘时尚是第一次听到“暗卫”这个词,奇道:“皇额娘,这件事儿臣怎么从来不晓得?”

    “以前你还小,又不需要用到暗卫,所以本宫便没有告诉你,如今你长大了,这些事是时候慢慢告诉你了。”那拉氏顿一顿道:“这些暗卫不止忠心,能力也极强,且一个个不完成交待的事绝不会罢休。其实暗卫这种事,各大家族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本宫猜测廉亲王底下也有一批,所以他才说会将事情安排妥当。不过既然咱们自己手上便有这些人,又何必去倚靠别人呢!”不等弘时说话,她又道:“本宫知道你相信廉亲王,可这件事一定要交给你舅舅去办,你相信皇额娘,皇额娘绝对不会害你。”

    见那拉氏态度坚决,弘时只得道:“那就依皇额娘的意思去办。”

    “嗯,待会儿本宫写一封信,你拿去交给你舅舅,后面的事他自然会办妥,至于保弘历为钦差的事,本宫也会让你舅舅联络一些官员,让他们一起上奏,这样把握更大一些。”她眸光一冷,凉凉道:“既然决定做了,就一定不容有失。”

    在弘时拿信离开坤宁宫后,那拉氏对正在收拾笔墨的小宁子道:“二阿哥那些话,你听出什么来了?”

    小宁子动作一滞,抬起头来道:“主子是问关于廉亲王的那些话吗?”见那拉氏不说话,他知道自己猜对了,当下道:“奴才觉得,廉亲王在与主子争夺二阿哥。”

    那拉氏没有对他的话表态,而是道:“为何这么说?”

    “廉亲王做梦都想坐上养心殿的龙椅,可惜皇上雄才大略,一直没让他得逞,但这并不表示廉亲王就会放弃,这两年来他看似蛰伏,认输,说不定根本就是在韬光养晦。”见那拉氏没有反对,他继续道:“不过廉亲王应该明白,他自己是绝对不会有机会登上大位了,反倒是二阿哥,乃是皇上的嫡长子,身份尊贵无比不说,又有主子为二阿哥筹谋,有很大可能继位为帝,只要能够控制住二阿哥,一旦二阿哥继位,便等于控制住了整个大清,成为有实无名的皇帝。”

    那拉氏颔首道:“连你都能看明白的事,偏他就看不清,真是气煞本宫,真是枉费了本宫多年的教导。”

    小宁子劝道:“主子息怒,二阿哥只是当局者迷罢了,终有一天他会明白廉亲王的险恶用心。再者不论廉亲王怎么使手段,都不可能争得过您,毕竟二阿哥是您亲手抚养长大的,与二阿哥感情最是深厚。”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弘时……”那拉氏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道:“真是够让本宫操心的。”

    “不过二阿哥未必就是主子唯一的选择。”小宁子这话令那拉氏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宁子突然跪下道:“请主子先恕奴才无罪,奴才才敢说后面的话。”

    那拉氏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道:“你尽管说就是,本宫恕你无罪。”

    “多谢主子。”谢恩之后,小宁子起身转着眼珠子道:“主子您忘了水意轩那位吗,若她生下孩子后被赶去永安寺落发出家,那么她所生的那个就没了生母,主子大可以将之收在膝下,这样一来,主子膝下不是有了两位阿哥吗?前提自然得舒穆禄氏生的是个阿哥。”

    “她的孩子……”那拉氏在明白之余却也犹豫了起来,她并不是很想要舒穆禄氏的孩子,因为一来生母尚在,二来孩子太小,等到他长大,还需要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小宁子明白她因何而犹豫,道:“先帝八岁登基,在位六十一年,皇上在位才四年,就算不能像先帝那样六十一年,数十年总是可以的,到时候小阿哥早就长大了,主子可以从选挑究竟是由二阿哥还是他来继位;就算真没长大……恕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到时候皇上又龙归大海,那对主子而言只会更好。”

    那拉氏被他说得意动,不过并未曾表现在脸上,只是淡淡地道:“这话从何说起?”

    小宁子凝声道:“主子您想,小阿哥年幼无知,一旦登基,必须要有人扶持其打理朝政,就像顺治爷登基那会儿一样。”

    那拉氏眸光一闪,下一刻脸色就已沉了下来,“放肆,谁许你说这些的?看来本宫真是把你宠过头了,居然说出如此胆大妄为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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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零九章 急报

    “奴才该死!”小宁子再度跪下,请罪之余他又不无委屈地道:“但就算有罪,奴才也要把话说完。论才能才干主子不输任何一个须眉男子,只因身为女儿身,才不能cha手前朝之事。若将来,主子可以垂帘听政,像邓太后、武皇后那样,必然是百姓之福。”

    其实垂帘听政始于汉朝,汉惠帝不理政事,吕后临朝,但吕后是一个极狠毒之人,若提及她怕是会让那拉氏不喜,所以小宁子刻意将之略过。

    小宁子的话让那拉氏砰然心动,没有人会不喜欢权利,若有朝一日成为太后,虽看着尊荣,但若皇帝不敬的话,太后就会变得有名无实,只能在慈宁宫等死。但若能垂帘听政,便等于掌控了整个大清,可以真正做到顺者昌,逆者亡。

    这样的话,无疑比扶持弘时登基为帝更为有利。

    在那拉氏沉思那会儿,小宁子已经悄悄瞅了她一眼,然后磕头道:“奴才胡言,罪该万死,请主子降罪。”

    那拉氏收回心思,瞅着他淡然道:“本宫之前已经答应过恕你无罪,起来吧。”

    见那拉氏果然没有责罚自己,小宁子心中大定,谢恩起身之后,只听那拉氏道:“刚才那些话,不许传出去,否则本宫绝不饶你。”

    小宁子赶紧道:“就算有人拿刀架在奴才脖子上,奴才也绝对不敢乱说一个字。”歇一歇,他又小心地道:“但是奴才说的每一个字都切切实实是为主子好,主子您……”

    那拉氏一拍扶手起身道:“这件事等舒穆禄氏生下孩子之后再说吧。”

    虽然那拉氏没有正面回答,但言下之意,无异是接受了小宁子的提意,暂时不打算除去舒穆禄氏腹中的龙胎,而是等她生下来后,看是男是女,再做决定。

    只要那拉氏存下这个心思,小宁子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那些话,看似处处在为那拉氏考虑,但事实上却是趁机在报复弘时,之前弘时对他毫不留情的喝骂,他可是牢牢记着,未有忘记。

    他知道弘时看不起他这个奴才,更看不惯他卑jian残缺之身却能得到那拉氏的宠信,认为他是一个小人,所以瞅到机会就拿阿哥的身份训斥他。

    不错,他是一个小人,既是小人那么挨了骂自然要想方设法报复回来,对于弘时而言,还有什么报复会比失去那拉氏属意更好。

    那拉氏并没有注意到小宁子在想什么,而是道:“不管怎样,眼下除了弘历才是最要紧的,省得承乾宫那位一直得意洋洋,把自己当做后宫的主子。本宫真想看看熹妃知道自己儿子死时的表情,一定精彩万分,比任何一出事都要好看。”

    在说这句话时,那拉氏眼眸微眯,犹如一只正在等着猎物落网的狐狸。

    小宁子轻笑道:“奴才相信这一日,主子不会等太久的。”

    六月中旬的一个午后,胤禛正在承乾宫与凌若说话,四喜接到了一封快马加鞭送来的急报,胤禛接过后打开一看,说的竟然是数十万石经由水路运往福州的粮食,在快抵达福州时突然沉没,粮食尽数倾没入海不说,押送粮食的官差也只活下来两个。

    见胤禛脸色骤变,凌若问道:“皇上,出什么事了?”

    在凌若面前,胤禛素不避前朝之事,见她问起,叹了口气道:“前往福州运粮的船只全部倾没,几十万石粮食都没了。”

    凌若惊声道:“竟有这种事,可是海上起了风浪,打翻了船只?”

    胤禛沉甸甸地道:“没有,信上说是船只突然漏水,像是撞到了暗礁。以往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不过所有船全部倾没,却还是第一次。整整几十万石的粮食,说没就没了,实在可惜。”

    “事情既已发生,再难过也无用,皇上还是赶紧想想从哪里调粮重新运过去,否则福州那边缺了米,米价飙升之余,定然会引起百姓恐慌。”

    胤禛点头道:“之前那次运粮,搬空了江宁的一个米仓,浙江那边虽然富庶,却也很难再匀出那么多粮食来,所以朕这次打算从两湖或者两广筹粮,一定要在缺米之前送到。”这样说着,他道:“四喜,立刻传户部的尚书及侍郎等人进宫,还有让他们将记载了今年赋税及各地余粮情况的册子带进宫来。”

    在吩咐完四喜后,胤禛握一握凌若的手道:“若儿,朕要先去帮筹粮之事,改日再来看你。”

    凌若点点头,道:“皇上赶紧去忙吧,臣妾这里不打紧。”

    胤禛点头,行色匆匆的离开了承乾宫,水秀端着刚洗好的葡萄走到门口,看到胤禛出来,连忙欠身行礼,待胤禛走远后,方才进殿道:“主子,出什么事了,皇上怎得突然走了。”

    “前朝出了些事。”毕竟是前朝之事,凌若没有细说,改而道:“水意轩那头怎么样了?”

    水秀搁下水晶碟道:“舒穆禄氏自有孕后,就一直待在水意轩中没有出来,何太医每日都有去诊脉,周太医曾悄悄看过脉案,并无任何问题。”不等凌若问,她又道:“至于皇后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

    听得这话,水月忍不住道:“主子,奴婢倒是觉得这一次皇后很可能会由着舒穆禄氏生下龙胎。”

    她的话让凌若与水秀均是好奇起来,“为什么这么说?”

    “主子您忘了皇后膝下的二阿哥是怎么来的吗?”水月这一句话让凌若一怔,旋即露出凝重之色,“你是说皇后想要故计重施?”

    “舒穆禄氏之所以可以留在宫中,皆因腹中龙胎之故,一旦生下龙胎,无非会出现两种情况,一是复位,二是出家落发;若是第二种,那她留下的子女……”

    凌若接过她的话道:“一定会交给后宫中人抚着,而皇后就是最有可能的那个。”

    水月点点头,“不错,所以奴婢才有这个想法。”

    凌若轻敲着桌子闭目半晌道:“若皇后不动手,咱们就只有自己动手了,不论是舒穆禄氏复位还是将孩子交给皇后抚养,对本宫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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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一十章 福州

    主意虽是有了,但办法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想到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要寻得一个合适的时机。

    就在凌若思索舒穆禄氏事情的时候,刘氏亦来到水意轩,对半躺在床上的舒穆禄氏道:“本宫知道娘子有了身孕,甚是高兴,所以特意带些适合孕妇服用的滋补品给娘子。”

    “多谢娘娘。”不等舒穆禄氏撑起身子,刘氏已经阻止道:“娘子不必多礼,躺着就是了。”

    在示意海棠将东西交给水意轩的宫人后,刘氏笑道:“本宫原以为娘子这次必定要去永安寺,没想到娘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化解了危机,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若非如此,本宫如今也不能与娘子坐着聊天了。

    舒穆禄氏低头看着自己锦被下的腹部轻声道:“是啊,这个孩子来得实在是巧,但臣妾只怕与这孩子有缘无份。”

    刘氏安慰道:“无端说这话做什么,将来的事谁能预料,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

    “对了,娘娘的兄长怎么样了,可曾转危为难?”舒穆禄氏这句话顿时让刘氏的脸色沉了下来,抚着袖间的金丝凉声道:“顺天府尹已经判了本宫兄长死罪,只等秋后行刑!”

    舒穆禄氏惊呼一声,道:“顺天府尹当真一点都不卖娘娘的面子吗?”

    “熹妃要胁他若不判本宫兄长死罪,便将这事捅上天听,你说顺天府尹敢不听她的话吗?”说到这里,刘氏恨恨地道:“不论是你阿玛的事,还是本宫兄长的事,都是熹妃与谨嫔两人做的好事。本宫有生之年,绝对不会放过她们。”

    舒穆禄氏面色一黯,道:“只可惜臣妾帮不了娘娘。”

    “这倒未必,皇上又说你生下孩子后不许留在宫里,指不定皇上会念在孩子的情面上,免了你的罪。这件事,本宫也会帮你想办法。”

    刘氏的话令舒穆禄氏脸上满是感激之色,“若真能免臣妾出宫,娘娘就是臣妾的再生父母,娘娘之恩,臣妾有生之年绝不会忘。”

    “恩情之事,乃是次要,最主要的是,你千万不要忘了是何人害得你我二人失去亲人。”

    舒穆禄氏银牙轻咬,道:“娘娘放心,臣妾这辈子都不会忘,哪怕拼却臣妾这条性命不要,也一定要她们血债血偿。”

    “你明白就好。”又说了几句后,刘氏起身道:“好了,本宫不打搅你了,你好生歇着,本宫改日再来看你。”

    在回永寿宫的路上,金姑小声道:“主子真打算寻机会为舒穆禄氏在皇上面前美言吗?”

    刘氏瞥了她一眼道:“怎么,你觉得不好?”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主子没必要为舒穆禄氏费神,她现在势不如人,所以主子面前装可怜扮同情,若真让她留下来,甚至复位,到时候她就会成为主子的隐患,倒不如趁现在她摇摇欲坠时,再推一把。”

    刘氏扶一扶鬓边的珠花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本宫现在首要对付的人并不是她,而是承乾宫那个,但是要对付她,本宫一个人太过吃力,必然要寻一个帮手,舒穆禄氏无疑是最合适的。再说,她现在与本宫也是一样的心思,甚至比本宫更恨。所以,在承乾宫那位倒下之前,你不需要担心她会倒弋相向。”

    金姑想想也是,逐不再多言,只扶了刘氏往前走。

    至于胤禛,在回到养心殿后,与户部的尚书侍郎一直商量到很晚,才最终决定从两广筹粮,以最快的速度运到福州,避免出现民情不稳,另外,与福州相近的几个府县,也尽量匀出一部分粮食运送去福州。

    户部连夜发文至两广,将胤禛的旨意告诉两广总督与巡抚,那边不敢耽搁,自府仓、县仓还有大户出资兴建的义仓中筹粮二十五万石,立刻运上已经准备好的运粮船,一刻不停的往福州驶去。

    然,谁都想不到,同样是在快到福州的时候,这些船遭了与上次一样的下场,触礁沉没,无一幸免。

    当这个消息传到京城时,不论对胤禛还是户部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此时距离上次沉船,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虽然陆路一直有在运粮,但一来附近府县存粮本就不多,二来陆运输有限,对于整个福州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往往刚一运到就已经被抢购一空,而福州的米价在这种情况下节节攀升。到后来,竟然高达一两银子一斗米,一升米就得要十两银子。

    这样的米价就是连那些富户也觉得吃紧,更不要说普通百姓,砸锅卖钱也凑不出那么多银子,只能饿着肚子去地里刨东西吃,一开始还能刨到地瓜、花生这样的东西,到后面却是连地瓜的根茎被人吃光了。

    在连像狗一样吃饱肚子都变成一件奢侈的事后,情况就开始变得不受控制,一些饿的面黄肌瘦的人开始拿起菜刀、锄头阻劫运粮车。福州府虽极力控制,事态却依然步步在恶化。

    运粮车被劫的结果,直接导致米价再次涨到一个吓人的位置,足足五两银子一斗,这个价促使了更多人走上劫粮车的道路,在鲜血与死亡中,抢夺可以让他们活下去的粮食。

    有更多的人因为抢不到粮食,而开始抢夺富户家中的粮食以及……人吃人,一时间,福州变成了人间地狱。那些富户虽然暂时不愁粮食,但也无法在住下去,请了人护送他们从福州离开。

    饶是他们花大价钱请人沿路护送,依然一路不断有人劫道,运气好些的逃出了福州,运气差些的就魂归地府。

    但有能力离开的,只有那些殷实的富户,成千上万的百姓被困在福州无法离开,挣扎在这片犹如地狱一般的土地中。

    福州府的急报一封接一封的送到京城,福州知府称其被困在府衙中无法出去,如今府衙靠着粮仓中的余粮支撑,但也撑不了多久了。

    很可笑,在没有闹饥荒的情况下,福州却变成了饥荒最严重的地方,每时每刻都有惨剧在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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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一十一章 朝议

    福州的情况让胤禛头痛不已,在朝上问群臣的意见,有大臣说应立刻从两湖运粮过去,也有大臣说应派官员先带一部分粮食去福州稳住人心,然后再慢慢筹粮过去,毕竟以两湖的存粮,要一下子拿出十几二十万石粮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当然,最担心的还是万一再有触礁该怎么办,若每次都沉没,朝廷就算有再多的粮食也不够折腾的。

    胤禛也正是担心这一点,所以迟迟未下决定,可事态之严峻,bi使他一定要尽快想出一个解决办法。

    在这两拨大臣中,支持派钦差下去的大臣占了多数,胤禛抚额道:“若要派钦差送粮下去,你们觉得该从水路还是陆路走?”

    工部尚书道:“启禀皇上,陆路去往福州需要绕山路,少说也要大半个月才能到达福州,而福州的情况是十万火急,万万等不了这么久,所以微臣建议还是从水路走。至于暗礁,可以在快接近福州那片水域时,派人入水查探,以便船只可以安全前行。”

    他这么一说,其余大臣纷纷附和,皆赞同他的提议,胤禛不说话,转向时不时在咳嗽的允祥道:“老十三,你有什么看法?”

    “回皇上的话,咳!咳咳!”允祥刚说了几个字,就不住地咳了进来,怎么也停不下来,看到他这个样子,胤禛亲自走下龙椅,来到允祥身边,替他抚背顺气,待得允祥咳嗽好一些后,方才对四喜道:“去拿把椅子来,另外再给十三爷沏杯茶来。”

    允祥连忙摇手劝阻道:“皇上,臣弟……咳,不要紧了!”

    此时,四喜已经端了椅子上来,胤禛强按着允祥坐下道:“朕让你坐就坐着,你身子不好,往后再上朝,坐着就行了。”

    “谢皇上隆恩!”允祥被bi无奈,只得谢恩,在喝过四喜沏来的茶后,他感觉舒服了一些,便连忙道:“臣弟觉得派钦差去福州一法虽然可行,但太过冒险,现在福州人心惶惶,百姓因为饥饿变得不受控制,就算平安抵达福州,只怕船刚靠岸,就会有人来抢米,若只是抢东西还好,就怕连派去的钦差也有危险。”

    “皇阿玛,恕儿臣不同意十三叔的意见。”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弘时,只听他道:“派钦差去福州固然有危险,但如果不派钦差去,而是由着福州百姓自生自灭的话,只怕他们对朝廷会有敌意,这而且传扬到各府县,对朝廷的声誉会有极大的损伤,让百姓对朝廷失去信心,认为朝廷只会收粮怍赋,不理百姓死活。”

    “二阿哥所言虽有些道理,但先设法运粮过去,待灾情缓解之后,再派钦差过去,也是一样的,如今派去,像怡亲王说的,实在太过危险。”一直甚少说话的张廷玉此刻也开口说了自己的意见,而他显然是不太赞成派钦差过去的。

    “张大人此言差矣,虽说派钦差过去有危险,但食君之俸忧君之事,如今朝廷有难,岂可因为贪生怕死,而不敢去福州。”说到这里,他一脸愤慨地道:“皇阿玛,恕儿臣说句实话,若人人皆如张大人这样想,那朝廷还可指望什么人?”

    弘时的话引来一大批官员附和,至于这些人,自是一早得了吩咐的,让他们同意派钦差,并且在决定钦差人选时,全力举荐弘历。

    不过弘时这番话,倒是让胤禛刮目相看,神色微微一缓道:“那依你之见,该派何人出任这次的钦差为好?”

    弘历二字几乎脱口而出,幸亏最后牢牢忍住了,改而道:“如今是饥荒,应该在户部派人出任这个钦差,儿臣入朝时间尚短,又一直在礼部,对户部之事并不熟悉,实在不知该派何人为好,皇阿玛当中问问诸位大人的意见。”

    从刚才开始,一直到现在,每一句话都是允禩教给弘时的,并且叮嘱他,若是胤禛问起人选,千万不要抢着说弘历,他们两兄弟间的明争暗斗,胤禛多少知道一些,哪怕现在已经没有了,印象始终在那里,所以“弘历”二字,他绝对不能提,以免令胤禛起疑,相反,他到时候还要假意反对,甚至将自己推出去。

    不过,他不提,自然会有别人提,这一次他们做足了万全的准备,誓必要将弘历送上不归路。

    果然,在胤禛转而问那些支持派钦差下福州的时候,许多大臣都提议弘历,理由也很充份,他是皇子,身份尊贵,足以代表朝廷还有皇上的意思,让灾民知道皇上虽远在京城,但一直都惦记着福州的灾情。

    面对这个答应,胤禛却是大为皱眉,弘历入朝才两月不到,对户部的差事还有些一知半解,而且福州之行太过危险,万一弘历出事,可就麻烦了。

    “皇上,此提议万万不可。”允祥是第一个反对的,神色激动地道:“四阿哥是皇子,身份尊贵,岂可去冒这个险,再说能够代表朝廷意思的,并非只有四阿哥一人,臣弟不才,愿意任这个钦差。”

    胤禛当即反对道:“不行,你的身子骨经不起这样来回折腾。”

    允祥还待要说,弘时已经先一步道:“皇阿玛说的对,十三叔身子不好,根本不适合去福州,而四弟又还年幼,不如让儿臣任钦差吧。”

    此言一出,胤禛与允祥皆是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弘时的话,福州有多危险,弘时应该很清楚,可他却主动站出来说任这个钦差,实在是难以想像。

    其中又以胤禛的触动最大,以前弘时的本xing虽然不坏,对于差事却说不上多热衷,更是怕辛苦,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将弘时安置在相对较清闲的礼部,虽然这些日子弘时有所改变,也没有让他起意改去其他几部当差的念头。

    难道弘时真在不知不觉中脱胎换骨了吗?

    胤禛郑重其事地道:“弘时,任这个钦事会有很大危险,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是,儿臣想得很清楚。”弘时硬着头皮回答,他真怕胤禛下一刻会开口让他任这个钦差,若真这样,麻烦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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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一十二章 同去

    所幸,胤禛没有说这个话,而是坐在龙椅中仔细思索弘时的话,当他问那些大臣意见时,纷纷反对,皆说二阿哥既非户部的人又不懂户部之事,实在不适合任这个钦差。

    不过也有人说既然二阿哥主动请缨,就是说他有信心,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任这个钦差,也并没有什么不妥。说这个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凌若的兄长荣禄,他如今已是从三品光禄寺卿。

    听了各人的意见后,胤禛转向弘历道:“你自己倒是说说,是个什么意思?”

    弘历走到殿中,跪下回话道:“皇阿玛,福州百姓受此重灾,实在可怜,他们皆是皇阿玛的子民,如今他们有难,儿臣实在难过,所以儿臣愿意任这个钦差,请皇阿玛应允。”

    弘历的话令弘时松了一口气,既然弘历自己都答应了,想必皇阿玛不会再反对,呵,八叔真是猜的一点都没错。

    “皇上,万万不可!”允祥忍着胸口的难受反对道:“四阿哥经验不足,他任钦差,未必可以安抚住已经失控的福州百姓,到时候,局势只会更混乱。”

    “是啊,皇阿玛,还是让儿臣任钦差吧,虽然儿臣对户部之事不懂,但也好过老四去冒险。”弘时亦假意说着。

    “二阿哥一派忧国忧民之心,令臣等钦佩,但赈灾送粮,本是户部之事,怎有让礼部派人去的道理,传扬出去,于理不通,于情不合。”说话的依然是之前那个工部尚书。

    弘时摇头,假意道:“我与弘历都是皇阿玛的子嗣,理应为皇阿玛分忧,岂可因差事有别,就说谁该谁不该的道理。”

    工部尚书还待说,胤禛已经摆手道:“行了,你们都别争了,这件事朕自有安排。”

    这一句话,让底下众臣顿时安静了下来,但同样的,他们的心也都一个个提了起来,不晓得胤禛究竟会派何人任这个钦差,既有希望是弘历的,也有希望不是弘历的,总之各怀心思。

    在这样的安静中,胤禛目光一转,落在隆科多身上,“舅舅,在朕决定之前想先听听你的意见。”隆科多与弘时和弘历都没有直接的关系,不像荣禄和英格那样,所以他的话应该比较中立,可以入耳。

    在隆科多开口之时,弘时已经暗自松了一口气,八叔和舅舅拉拢了那么多位大臣,又怎么会漏了隆科多这个重要的人物。

    果然,隆科多如弘时预料地道:“启禀皇上,老臣以为,钦差一事虽有危险,但对四阿哥而言未必不是一个很好的历练,经此一事,老臣相信四阿哥一定会更加成熟,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而且以四阿哥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安然度过这一关。再者,若皇上实在放心不下,大可以派军队沿途护送,这样就算有乱民闹事,也伤害不了四阿哥。”

    隆科多不愧是吏部尚书,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明明是要送弘历入险地,却说得完全是为弘历好一样,心思城府着实深不可测。

    不过,能站在这朝堂上的,又有哪一个是简单之辈,好几个人都听出了隆科多真正的意思,荣禄第一个道:“皇上,若照隆大人所言,二阿哥较为年长,不是更合适吗,难不成隆大人觉得二阿哥不及四阿哥吗?”

    荣禄的话令隆科多颇为不喜,却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头便四平八稳地道:“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但就像之前所说的,二阿哥不是户部之人,管此事情理上实在说不通。”

    荣禄冷笑一声道:“隆大人说那么许多,无非就是想让四阿哥去福州,恕下官直言,究竟隆大人是真心觉得四阿哥任钦差为好,还是另有目的。”

    隆科多眸光一冷,未曾与他在言语上纠缠,而是直接朝御座上的胤禛跪下道:“皇上,老臣自问一直以来都忠于大清忠于皇上,所说的每一句话,所行的每一件事,都是以大清与皇上的利益为先。老臣实在不知,为何会引来荣大人那句‘另有目的’,若皇上知道,还请告诉老臣,老臣究竟说错或是做错了什么,还是说连皇上也觉得老臣那番话是另有目的。”说到后面,隆科多已是声带哽咽,看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隆科多乃是朝中重臣,他这样子,胤禛自然不能没有什么表示,何况荣禄刚才那番也确实有些不对,逐道:“舅舅的忠心,朕心里一清二楚,朕怎么会怀疑你,朕还要靠你辅佐一道治理这大清天下,快快请起。”

    “多谢皇上信任。”隆科深知多见好就收的道理,当即谢恩起身,而在此之后,胤禛也训斥了荣禄几句,随后话题又回到究竟该派何人任钦差的事上。

    这一次,胤禛没有让百官争论下去,而是道:“朕已经决定了这一次由谁出任钦差。”

    此话一出,殿中顿时鸦雀无声,均眼巴巴地看着胤禛,等他说出最终答案,众人之中,又以弘时最为紧张,手心都捏得出了汗,心中不住地祈祷着:弘历!弘历!

    胤禛自御座上起身,环顾着众人一眼,一字一句道:“朕决定由弘时与弘历一道出任此次前往福州赈灾慰民的钦差。”

    任谁都没有想到,胤禛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所有人都呆了一下,待得反应过来后,不由得一片哗然,皇上竟然要一次将两位阿哥派去那等危险之地,一旦出了什么事,可如何了得。

    刚才最紧张的是弘时,如今最害怕惶恐的也是弘时,他之前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知道八叔他们早就安排妥了,只要自己一请缨,就会有许多大臣反对,所以才敢那样说,可现在……竟然弄成这样。皇阿玛他莫不是发疯了吧,明知道福州那边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活着的百姓,一个个都跟恶鬼差不多,居然还将自己与弘历派出去,他就不怕出事吗?还是说他根本就想送自己去死!

    虽然知道这个想法很荒谬,但弘时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不,他不会去福州的,绝对不会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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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一十三章 后悔不已

    与弘时的恐慌相反,弘历对于落在自己身上的命运很是坦然,拱手道:“儿臣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安抚百姓,缓解灾情,不负皇阿玛所托。”

    “甚好。”弘历的回答让胤禛颇为满意,目光一转,落在弘时身上,很明显是在等弘时的回答。

    弘时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抬起头想要说话,但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一样,说不出一个字来。他不想去,可是他知道自己若在这个时候拒绝,将会从此失尽皇阿玛之心,到时候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无事无补。

    正当弘时不知所措时,有大臣开口,意思便是同时将两位阿哥派去福州太过冒险,且不说福州附近海域存在暗礁,就是福州如今的灾情,都是大险特险,万一两位阿哥出事,那对整个大清来说,都是无可弥补的损失。

    对于这个问题,胤禛淡淡地道:“刚才诸位臣工提议让四阿哥出任钦差的时候,不是还说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吗,怎得现在一下子又改口了?”

    隆科多等人心里一紧,明白胤禛虽然嘴上说漂亮,但心是城对于众人一力保举弘历为钦差的事还是起了疑心,若继续反对,只会令他的疑心更甚。

    隆科多思忖片刻,打破了僵局,“皇上容禀,微臣等人并无他意,只是担心事有万一,若真如此,那我大清就将同时失去两位阿哥,而这样一来,皇上膝下便只剩下五阿哥与六阿哥了,六阿哥又尚不足岁,无法为皇上分忧。”

    “朕知道舅舅在担心什么,他们两个同是朕的儿子,朕对他们有信心,定可以完成此事,平安归来;另外,朕会派一千军士沿路护卫,相信足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可是……”隆科多本想尽最后的努力,却在接触到胤禛幽暗的眸光时改口道:“既然皇上有此信心,老臣自然同样,老臣会在朝等着二位阿哥的好消息。”

    隆科多的话,让弘时差点骂出口,这该死的老东西,见风使舵的本领倒是好得很,一见势头不对,就连忙转了向,连答应过的事也不管了。

    隆科多都这样了,其他大臣更是不敢多言,而胤禛这个决定,也让荣禄无话可说,不过对于弘历的担心却是有增无减。

    一千军士听起来很多,但福州百姓又岂止一千,就算逃了死了不少,剩下的也是成千上万,一旦弘历他们处理的不好,冲突起来,后果实在堪虞。他真不明白皇上为何会做这样一个决定,若说皇上不想弘历冒险,那派弘时去就行了,何必两个都派去,唉。

    在隆科多低头后,胤禛将目光转向了从刚才起就一直没说过话的弘时,声音微妙的道:“弘时,你怎么说,可是不愿任这个钦差?刚才可是你自己主动请缨的。”

    朝服下,弘时的身子在不住发抖,他真的不想任这个钦差,但是他可以说不吗?皇阿玛已经将他之前说的话都搬出来了啊,分明就是不许他拒绝。

    该死的,本想算计弘历,却悲哀地把自己给算计了进去,这个结果是他与八叔都没有想到的。

    不管心里再恨再后悔,面对胤禛的问话,弘时只能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皇阿玛能给儿臣这个为您分忧的机会,儿臣自是求之不得,又怎会不愿,儿臣刚才是在想,到了那边,该用什么法子安抚住灾民,不让他们闹事,一时想出了神,才没有及时回答皇阿玛的话。”

    胤禛幽微的目光,因弘时这句话而闪了一下,旋即点头道:“如此就好,只要你与弘历齐心合力,定可以助福州度过此劫。并且,朕答应你们,只要你们办妥此事,回京之后,朕封你们一人一个亲王。”

    换了往常,弘时若听得胤禛封自己为亲王,定会高兴不已,可现在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根本不晓得自己有没有这个性命来受封。

    在弘时二人谢过恩后,胤禛道:“从现在开始,户部全力筹粮,一有结果,立刻告之朕。”

    户部尚书与二位侍郎依言领命,而早朝也在不久之后散去,在出了皇宫后,弘时迫不及待地拉住隆科多低声道:“隆大人,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再劝劝皇阿玛,让他改变主意。”

    隆科多早料到弘时会有此一问,叹然道:“二阿哥,皇上的xing子老臣比你更清楚,若那么容易就劝动,那就不是皇上了,他决定的事,没人可以更改,以前如此,现在同样如此。福州一行虽然危险,但有皇上派去的一千军士相随,应该是有惊无险,二阿哥不必太过担心。”

    见隆科多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弘时沉下脸道:“可隆大人你答应八叔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隆科多看着被弘时拉住的袖子,不动声色地道:“老臣只说会设法向皇上推举四阿哥为钦差,旁的可是什么都没答应,现在老臣并没有食言,四阿哥确实成了钦差,只是还多了一个二阿哥你罢了。”

    “你口的多了一个,对于我而言,可是关乎性命的大事。隆大人,你这个样子,未必也太不地道了些。”弘时气急败坏的说着,若非事情严重,他又怎会如此急切。

    见弘时缠着不放,隆科多也不禁沉下脸道:“不知二阿哥所谓的地道是怎样?老臣只是一个臣子,臣子能提议能谏言,但最终决定的却是皇上。若二阿哥真那么不愿去,刚才养心殿上,为何不自己拒绝了皇上?”

    他这句话可算是一针见血,问得弘时哑口无言,他若是有胆子,早就回绝了,哪还会与隆科多在这里纠缠。

    看他这个样子,隆科多哪有不明白的理,摇头道:“既来知则安知,也许这件事对二阿哥而言是福非祸也说不定,毕竟皇上可是开了金口,说事成之后,允二阿哥一个亲王之位。”不等弘时说话,他又道:“老臣府还有事,先走一步,来日二阿哥凯旋归来,老臣一定为二阿哥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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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一十四章 廉亲王府

    在挣脱了弘时的拉扯后,隆科多乘上了候在一旁的绿呢轿子,四名轿夫抬着一路往府邸行去。

    望着远去的轿子,弘时无奈之下只能恨恨地啐了一口,暗骂一句老匹夫!

    不过骂归骂,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要赶紧找人商量才行,想到这里,他也快步上了等候多时的轿子,在放下轿帘时吩咐了一句,“去廉亲王府。”

    见弘时说得急切,轿夫不敢怠慢,疾步往廉亲王府行到,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已经看到廉亲王府的影子,就在轿夫还要往前的时候,弘时忽地道:“慢着,我突然想起之前在古玩斋看一副古画,还是先去那里吧。”

    轿夫虽觉得奇怪,却也不敢多问,又抬了去古玩斋,弘时下轿后,扔了几钱碎银子,让轿夫先回府后,自己进了古玩斋。

    古玩斋的掌柜识得弘时,一边唤着二阿哥一边将他请了进去,而不久之后,一乘不起眼的轿子从古玩斋后门抬了出去,坐在里面的正是弘时。

    这家看似普通的古玩斋,其莫后真正的老板却是允禩,因为胤禛不喜欢他与允禩往来,所以弘时每次去廉亲王府,都是在这里换轿子,然后一路抬进王府,除了廉亲王府的人,无人晓得弘时其他经常过去,连胤禛也不晓得。

    刚才,他是急昏了头,所以才让轿夫直接抬去廉亲王府,幸好在进去前想了起来,否则万一传到皇阿玛耳,免不了又是一顿责罚。

    当弘时从沉思回过神来时,轿子已经停了下来,外面有轿夫道:“二阿哥,已经到廉亲王府了,王爷正在书房等着您。”

    “知道了。”一下轿,弘时便迫不及待地往书房行去,这里他来过许多次了,熟悉得很,根本不需要人带路。

    到了书房外,弘时也不让人通报,径直推门走了进去,对正坐在案后写字的允禩道:“八叔,不好了,出事了。”

    允禩惊訝地抬起头,打量了满面急切的弘时一眼道:“出什么事了,怎得把你急成这样。”不等弘时回答,他已经猜测道:“可是皇上不同意弘历任去福州的钦差?”

    “不是。”弘时咽了口唾沫,一屁股坐在椅道:“皇阿玛同意了,但除了弘历之外,皇阿玛让我也任这个钦差。”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大吐苦水,“八叔,这次真是被你害死了,你让我向皇阿玛假意请缨,结果皇阿玛当了真,让我跟老四一道去福州,那个地方现在人吃人,比地狱还惨,若是去了,只怕没命回来。”

    弘时对于此时的福州避之不及,却忘了,造成福州眼下这个局面,害死那么多福州百姓的罪魁祸首恰恰就是他自己。

    弘时的回答,令允禩吃惊地搁了笔,显然他对胤禛这个决定也是颇感意外,成年的总共就两位阿哥,胤禛却要一下子将两人都派去福州那等险恶之地,若不是他对胤禛了解甚深,几乎要以为胤禛得了失心疯想要自己两个儿子死。

    “八叔,你一定帮我想想办法,我说什么也不要去福州。”对于下人端上来的茶,弘时根本没心思喝,只是紧紧盯着允禩,盼他帮自己想办法。

    允禩起身走了几步,在问过弘时今日朝堂上的具体情况后,连连摇头道:“既然皇上已经开了金口,这件事只怕再无还转的余地。”

    弘时一听,大惊失色,迭声道:“那可怎么办?去了福州,我一定会死的,我不想死!”

    “皇上不是说沿途会派一千军士护卫你跟四阿哥吧,又怎么会有事。”允禩话音刚落,弘时就激动地打断道:“八叔,福州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靠那一千军士,根本镇不住那些穷凶极恶的jian民。我不管,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去送死的。而且我之所以会主动请缨,是八叔你说我捏的是礼部的差事,对户部一窍不通,就算我主动请缨,皇阿玛也绝对不会同意,可现在……”

    见弘时将事情都怪到自己头上,允禩轩一轩眉毛,不动声色地道:“二阿哥你先别急,容我再想想。”

    见弘时闭嘴,他负手走了几圈后道:“咱们之前联系的那些大臣当时是怎么说的,尤其是隆科多。”

    一说这个,弘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气呼呼地道:“八叔你还说隆科多呢,他就是根墙头草,一听皇阿玛说要让我与老四去福州,就一个屁都不敢放,之后我问他,他还说得冠冕堂皇,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弘时气怒之下,连粗话也脱口而出。

    允禩却没弘时那么生气,看事也没他那么肤浅,一听这话便知道肯定是隆科多察觉到胤禛心意已定,再劝也无用,才会如此,毕竟自己可是拐着弯的将一只价值不菲的翡翠鸟送到他府上。

    见允禩站在那里不说话,弘时急切地道:“八叔,你到底想到办法了没有,再拖下去,万一户部已经筹到了粮草,可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由不得咱们再想办法。”

    允禩一敲桌子道:“不急,我是在想皇上这么决定的用意。”

    “还能有什么用意,皇阿玛根本就是存心看我不顺眼,所以想让我去送死,枉我为了讨他欢心还故意与弘历亲近,简直就是……就是……”弘时一时找不到该用什么词形容,想了一会儿方憋出一句,“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皇上不会让你去送死。”允禩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正在气头上的弘时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什么时候连八叔你也帮着皇阿玛说话了。”

    “怎么会呢,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想想,皇上有可能不心疼了,但没理由不心疼弘历,若存心是一场死局,推你入局便可,又何必推弘历入局呢?这根本就说不通。”

    被他这么一说,弘时也沉默了下来,是啊,皇阿玛有心害自己勉强还说得过去,可要说害他一向喜爱器重的弘历,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允禩继续道:“虽然我一时猜不到皇上在想什么,但应该不会是坏事,而且真正护卫你们的,也不会仅仅是那一千军士那么简单,应该暗还有布置,以确定你们两人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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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一十五章 并非巧合

    “真的吗?”弘时对此半信半疑,以他对此时福州的认识,除非派数万大军过去,否则安全二字真不知从何说起。

    允禩和颜道:“八叔又怎么会骗你,再说,这一次福州之行,于你未必不是一个机缘。你想想,皇上说了,只要你们两人完成差事,便封你们一人一个亲王。当年先帝在世时,那么多阿哥,但被封为亲王的却只有寥寥数人,一旦封了亲王,离太子之位又近了许多。”

    弘时刚高兴了一会儿,便又泄气地道:“可又不是只有我一人封亲王,有什么用。”

    允禩微微一笑道:“二阿哥忘了我们为什么要将福州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吗?只要四阿哥去了福州,就断然没有再回来的道理。”

    这话可是将弘时眼睛说得亮了起来,抚掌道:“对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弘历……”他阴阴一笑道:“我定要他有去无回。”

    “这是自然,而且若弘历死了,你便成了赈灾的头功,皇上不止会封你为亲王,甚至有可能直接立你为太子。”在弘时雀跃的神色,他神色一凝,又道:“不过这一次,皇上明的暗的一定会派许多人沿路跟随,所以对付四阿哥的事一定要仔细计议,不可有一点纰漏才行,否则于你于我都是一场大难。”

    一说这个,弘时也紧张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八叔说得正是,而且有那么多人跟着,只凭我身边那些人很难下手。”

    “这一点你倒是不用担心,我身边有一些忠心的手下,到时候可以暂时派给你用,一来保护你的安危,二来让你有可用之人。”

    允禩这话让弘时大喜过望,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在福州那边的安危,身边能多一个人都是好事。

    “等户部筹粮,然后再去福州,肯定还有几日的准备,趁此期间,你也可以与皇后商量一下此事。皇后家族在朝乃是数一数二的大族,手底下能人异士众多,只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凿沉那两批运粮船便知道了,若能派一些相随,那么二阿哥就会更加安全。”

    对于允禩的关切,弘时很是感动,“八叔如此为我考虑,我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原本凿船那件事,该是八叔去的,却因为皇额娘她……”

    允禩拍着他的肩膀呵呵笑道:“你我既是叔侄,就莫要说这些见外的话,你记着,不管皇后娘娘说什么,都是为你好。再说,能不派人去,我也轻松一些,这不是很好吗?”

    允禩越是说得不在意,弘时就越觉得内疚,“八叔待弘时的好,弘时实在无以为报。”

    允禩不以为然地道:“都说不要说这样见外的话,总之你好,八叔心里也高兴。正好,趁着你在,八叔把人都叫来让你挑,愿意带多少都行,总之你的安全才是第一要紧的,八叔等着你府邸上面的匾额改成亲王府,甚至搬去毓庆宫。”

    “谢八叔吉言。”弘时知道允禩拿出手的,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高兴地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在弘时与允禩在廉亲王府密谈的时候,允祥也来到南书房,他刚一进到里面,胤禛便道:“朕就猜到你下朝后肯定会来见朕。”

    允祥的身子实在很不好,动不动便会咳嗽几声,就着小太监的手坐下后,顺了口气道:“皇上猜得到臣弟来,应该也能猜到臣弟是为何而来。”

    胤禛搁下手的茶盏道:“为了弘时与弘历去福州的事,朕猜得对不对?”

    “恕臣弟直言,皇上膝下统共才四位阿哥,成年的更只有二阿哥与四阿哥,皇上您现在将他们两人都派去福州,万一出些事可怎么得了。”一急之下,允祥忍不住又咳了起来,想喝口茶顺顺,却将茶水也咳出来了。

    胤禛连忙走下来,与刚才在朝堂上一样抚着允祥的背,又对四喜道:“快去传太医过来。”

    允祥连忙拉住胤禛的手臂,勉强道:“不……不用了,臣弟……臣弟没事。”

    胤禛哪里肯听他的话,道:“看你连话都说不好,还说没事,四喜,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传太医。”

    咳了半晌,终于感觉好一些了,允祥摇头道:“皇上,真不用了,臣弟这是老毛病了,就算太医来了也没用。”

    见允祥如此坚持,胤禛只得作罢,然眉宇间的忧心却挥之不去,“唉,你这身子骨可让朕怎么放心得下。”

    “皇上放心,臣弟这身子骨虽说差了些,但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事。”这一次,茶水终是喝下去了,允祥感觉舒服一些后道:“皇上还没回答臣弟二阿哥与四阿哥的事,那一千军士听起来很多,可真到了福州……只怕根本护不信住二阿哥他们的安全。”

    胤禛眸光微闪,看着宫人将允祥的茶盏注满,缓缓道:“你错了,沿路护送他们的,不是一千军士,而是五千。”

    “五千?”在允祥诧异的目光下,胤禛缓步走到窗边,道:“就算你不进宫,朕也会传你入宫商量这件事,一千军士,朕会在步兵衙门当挑选,至于另外四千的,朕希望从你手下的丰台大营抽取,因为朕不想这四千人暴露在明,但是不管是骁骑营还是步兵衙门,都在城内,只要稍有动静,就会立刻为人所知,唯有丰台大营,不在城内,又一向是你统领,应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抽出四千人来。”

    胤禛这一番话让允祥更加不解,皱了浓眉道:“皇上派人保护二位阿哥是理所当然的事,虽说五千人多了一些,但考虑到福州现在的情况,也是情理当的事,为何要避着人?”

    “朕在朝堂上没有说太多,但福州一事,连着两批船沉,无一幸免,老十三你真觉得是凑巧吗?”胤禛不曾回头,但他说出来的话,却令允祥愕然不已,许久方道:“皇上觉得这两次船沉,并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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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一十六章 真正用意

    胤禛望着朱红窗格,道:“往福州运粮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若真有暗礁,应该早被发现才是,怎会一直拖到现在,而且沉得还不是一艘两艘,是全部运粮船,老十三,你不觉得当中很有问题吗?”

    允祥眼皮突突跳着,紧张地道,“皇上怀疑,沉船一事,并非天灾,而是**?”

    胤禛回过身来,咬着字道:“不错,朕怀疑一切皆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还有今日朝堂上,同样很奇怪,弘历才多大年纪,虽说聪明好学,在户部不过两月,事情都还没学齐,那些大臣就一个个的上奏说让弘历去任这个钦差,其他户部的官员,连名字都没被提起,这绝对不是巧合二字能解释的。”

    若弘时在这里,必会因为胤禛的话而魂飞天外,胤禛在朝政上实在敏锐精明的可怕,他们做得这样隐蔽,还是被胤禛看出了不对。

    “所以皇上故意顺着意思,让四阿哥出任这个钦差,又只说派一千军士护卫,目的就是想引蛇出洞?”

    “不错,朕怀疑他们的目的是弘历,至于用意,要等抓到了才知道。”虽然是自己下的决定,但提到这个名字时,胤禛还是有些忧心,只希望他这个决定没有错。

    允祥点头之余,又道:“就算如此,皇上为何将二阿哥也派去,去一人已是冒险,去两人,岂非险上加险?”

    胤禛不答反问,“老十三,你觉得弘时如何?”

    允祥刚露出犹豫之色,胤禛便道:“朕既然问你了,你就尽管照实说,不需要有什么避讳。”

    允祥答应一声沉思道:“臣弟以前看二阿哥行事不够踏实,为人也浮躁了些,不过最近似好了一些,尤其他今日还肯主动站出去,任去福州的差事,实在令臣弟刮目相看。”

    胤禛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好一会儿方道:“弘时虽自荐任钦差,但朕看他还是有一些害怕,不过这是人之常情,不能怪他。”顿一顿,续道:“以前弘时常常针对弘历,不知顾念兄弟手足之情,如今虽然改变了一些,但还远远不够,朕希望他们将来可以如朕与你一般,而非与允禩他们一般。”

    “二阿哥年经尚轻,待大一些后,自然会明白兄弟手足的重要,何况二阿哥一直都听皇上的话,不曾再去过老八那里。”

    “就是这样,朕才想给他这个机会。”胤禛抚着脑后的发道:“有些事一旦成形,不管过了多少年都不会改变,他们两个都朕的儿子,朕不想看到手足相残的一幕,所以趁着现在间隙不深,而弘时又逐渐懂事,让他们兄弟可以有所了解,明白相扶相持的重要,这样一来,将来不管何人继位为帝,另一个都会全力扶持。”

    听到这里,允祥总算明白了胤禛的打算,感言道:“二位阿哥若知道皇上这番苦心,定会感动不已。”

    胤禛笑一笑道:“身为阿玛,为儿子操心是应该的,没什么好感动的,只希望朕这番心思不会白费,那朕就心满意足了。”说到这里,他摆手道:“好了,不说这些了,言归正转,你估摸一下丰台大营那边抽调得出那么多人来吗,而且不止是人,还要这些人可靠。”

    “臣弟以前带过的一些人,都颇为忠心,可以靠得住,拼凑之下,四千人应该可以。皇上放心,臣弟会给他们下封口令,晚些臣弟拟好名单送给皇上过目。”

    胤禛摇头道:“不必了,你说忠心就一定忠心,朕信得过你。到时候,他们随坐朕另外安排的船,沿路南下。除了这些人,朕会再派暗卫跟随,一定要保护他们两个的安全。”

    见胤禛连暗卫都动用了,允祥大为安心,暗卫一个个皆是千挑万选之人,善于隐匿藏行,且武功高强,足可以一挡十,是胤禛手上一股虽不众人所知,却绝对不可小觑的力量。

    想了一下,允祥道:“既然此行除了赈灾之外,还要引蛇出洞,那皇上是否要与二位阿哥说一声,好让他们有所准备。”

    胤禛也有这个打算,逐道:“等事情都安排妥当后,朕自会告诉他们。”

    在又议了几句后,允祥告退离去,而胤禛在准备批今日刚刚呈上来的折子时,却想起一事,将还没翻开的折子往旁边一放,对候在一旁的四喜道:“去承乾宫。”

    “嗻!”四喜赶紧开门,随胤禛往承乾宫行去,到那边的时候,却没看见凌若人影,一问之下方知她在小厨房。

    见胤禛欲往小厨房去,四喜忙道:“皇上,小厨房闷热,还是奴才去请熹妃娘娘过来吧。”

    “朕自己去就行了。”见胤禛这么说,四喜只得跟着他一道去小厨房,刚到门口便听到凌若在吩咐宫人将炉上的火改成小火慢慢煮熬,以免火候不够。

    四喜的推门,并没有让正在里头低头忙活的凌若在意,直至厨房一下子静得有些不对劲她抬起头来,这才看到了站在对面的胤禛,訝然道:“皇上,您……”

    一边说着一边想要行礼,手上却还沾着白白的面粉,想要拍去,却使得面粉扬了起来,迷住了眼睛,看不清东西。

    凌若抬手就要去揉,却被人抓住,耳中更传来胤禛的声音,“这样揉只会让眼睛更难受,得用清水洗去才舒服。”

    说罢,他带了凌若去水缸前,亲自勺了一舀水,仔细清洗着凌若的眼睛,期间水秀她们想要接手,却被胤禛拒绝。

    洗净擦干后,凌若睁开眼,果然再无一丝难受,又见胤禛手还湿的,取过手巾将他的手拭干,口中道:“皇上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臣妾还想等做好了酸梅汤和点心给皇上送去呢。”

    “朕想你了便过来看看,再说来你这里吃,不是更好吗?”因心中有事,胤禛的笑容有些不自在。

    凌若没有注意到这些,轻言道:“那臣妾让水秀在这里看着,好了之后端上来给皇上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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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一十七章 惊弓之鸟

    胤禛点点头,拉着凌若出了闷热的小厨房,在进到正殿时,殿内的阴凉让刚刚热得还有出汗的凌若手臂上冒起细细的鸡皮疙瘩。

    在一道坐下后,胤禛忽地道:“这样热的天,你以后不要进小厨房了,想做什么东西,吩咐宫人就行了,否则很容易中暑。”

    凌若笑道:“臣妾想亲手做给皇上吃,再说臣妾只待了那么一会儿,哪会中暑,倒是皇上这么热的天过来,才该小心。”

    如此又说了一阵后,水秀端了用冰碗盛着的酸梅汤并几碟精细的点心上来,凌若亲自盛了一碗放到胤禛面前,“皇上您尝尝味道看酸甜可好?”

    胤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连着舀了好几勺都没有说话,这下子,凌若明显看出不对来,问道:“皇上可有什么心事?”

    胤禛此来就是为了想与凌若说弘历将被派去福州任钦差一事,但真面对凌若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一直拖到现在,眼下见凌若主动问起,神色复杂地道:“若儿,你可知道福州的事?”

    “臣妾有过耳闻,说是因接连两批运粮船沉没,使得福州一地,粮食稀缺,民不聊生,还有百姓因腹饿而,不过陆路一直有粮食运送过去,情况应该慢慢会得到控制。”

    对于凌若的话,胤禛苦笑道:“若情况真有你说得这样乐观就好了,陆路是有粮食运去,但往往刚到福州连境,粮车就被劫了,最可怕的是,那么人劫了粮车不说,有时候还抓送粮车的官兵,你可知是为何?”

    凌若摇头茫然道:“还请皇上明示。”

    “因为粮食根本不够吃,所以他们就把官兵押去,把他们当成粮食豢养着,等饿了的时候,就宰杀吃掉。”在凌若错愕恐惧的目光中,他缓缓道:“福州……已经到了人吃人的地步。”

    凌若喉咙痒痒的,像是随时要呕吐出来一般,她想到福州的真实情况可能会比自己知道的惨烈,但怎么也想不到竟已经惨到人吃人的地步,好一会儿,她方惨白着脸道:“既是如此,皇上为何不再运粮过去?”

    “沉没的粮食加起来足足五十万石以上,全国各地倒还是能筹到粮食,但绝对经不起再一次的意外,所以这一次除了粮食之外,还会有钦差随行。一来是为了确保粮食安全,二来是为了安抚福州百姓,让他们知道朝廷并没有放弃他们。”说到这里,他目光微闪,神色复杂地道:“若儿,你觉得朕这样做对不对?”

    对于胤禛的询问,凌若感到极是诧异,因为胤禛是一个极有主见与手段的皇帝,从不会拖泥带水,犹豫不决,尤其是在朝堂之事上,今儿个怎么这般反常的问起她的意见来,虽心下奇怪,但凌若仍是思索着答道:“皇上这么做自是对的,眼下最重要的是人心稳定,否则就算有了粮食,百姓不需要再为肚饿而做什么过份的事,但以那里一向的民风,依然会混乱很长一段时间。不过这个钦差人选却是不好选,定要是户部的人不说,还得有着不低的身份,如此才可代表朝廷,但是户部尚书他们要统筹调粮一事,还得想着后面的事,走开不得,可若是郎中那一类身份又太低,不能代表朝廷。”

    胤禛幽幽地看着凌若,忽地道:“朕已经想好了钦差人选。”

    看到胤禛这个样子,凌若无端地浮起一丝忧心来,略带一些紧张地道:“不知皇上选了哪位大臣为钦差?”

    “是弘时与弘历。”当这六个字从胤禛嘴里吐出来时,凌若大脑顿时变得一片空白,错愕地看着胤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良久,她才颤声道:“臣妾……臣妾刚才没听清楚,能否请皇上再说一遍?”

    胤禛料到她会有这个反应,毕竟那是犹如地狱一般的福州啊,哪个会希望身边的人去,尤其弘历还是凌若视若性命的命根子,“是弘时与弘历。”

    耳中的再一次确认,由不得凌若不信,她颤抖地抚着袖子,那一根根用金银丝线绣成的繁复图案刺手无比,感觉手指像要被划出血痕来一般,“为什么……为什么要是他们?他们也是皇上的儿子,难道皇上不担心吗?万一有些意外……意外……”后面的话,凌若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

    胤禛用力扳过凌若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若儿,朕知道你一定会担心,但朕答应你,一定会让弘历两兄弟平安归来,绝不食言。”见凌若不说话,他再一次道:“你不愿意相信朕吗?”

    凌若这个时候心乱如麻,哪里回答得了胤禛的问题,挣开胤禛的手起身道:“臣妾……不知道。”

    事关弘历性命,她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回答,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道:“臣妾去看看酸梅汤好了没有。”

    说罢便要离去,被胤禛一把抓住道:“酸梅汤就在这里,早就好了。若儿,朕知道你怕弘历有危险,但朕既然会派他与弘时一道去,朕就已经做好了防范,一定不会让他们两兄弟有事,就像你说的,他们同样是朕的儿子,朕对他们的紧张只会比你更多,尤其是弘历,朕在他身上寄托了无数期望。”

    听到这里,凌若激动地道:“既是如此,皇上就不应该让他去福州,皇上刚才也说了,那边人吃人,早已经不是人能待的地方,臣妾只有弘历一个儿子,他不可以有事,绝对不可以有事的。”说到后面,凌若忍不住潸然泪下,脸上尽是对弘历未知命运的忧心。自从温如言死后,她就无比害怕身边的人会出事,就像惊弓之鸟一般,稍有些风吹草动,就会担心上半天,而弘历无疑是最让她担心的那一个,否则当初弘历提前入朝历练的时候,她也不会那么担心了。

    “若儿!”看到她这个样子,胤禛手握得越发紧,“若儿,你将朕的话听进去好不好,否则你让朕怎么再跟你说下去。”

    过度的忧心,令凌若失了分寸,急切地道:“臣妾不想听,臣妾此刻只想让皇上收回成命,不要让弘历去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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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一十八章 厚望

    “若儿!”在唤这一声的时候,胤禛已经有些生气了,他料到凌若会不赞同此事,却没想到反应如此激烈,连叫自己收回成命的话说出口了。

    他加重了语气道:“这世上,不是止有你一人担心弘历,朕同样担心。但是你这样紧紧将弘历护在翼下,不让他受风吹雨淋,对弘历来说真的就好吗?弘历是阿哥,不是一个寻常男子,他将来要承担的责任很大,若一直不曾离开额娘的庇护,他这一辈子就等于毁了,你明不明白?你现在所说的一切不仅不是为他好,恰恰是在害他!”

    凌若摇头,神色凄凉地道:“臣妾知道,皇上说的每一句话臣妾都知道,可是臣妾没办法不担心。温姐姐已经走了,还陪着臣妾的,除了云姐姐便只有弘历了,臣妾不可以失去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朕知道,朕什么都知道。”胤禛不顾凌若的挣扎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至于侍候的宫人早在水秀的示意下悄悄退了下去,殿中只有他们二人,胤禛将下巴抵着凌若额头,郑重地道:“钮祜禄凌若,自从朕将你从宫外接回来后,哪一次让你失望过?”感觉到凌若停下了挣扎,他续道:“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同样不会有。朕既然派他们去,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保护,不会让他们有一丁点儿事,你相信朕。”为怕凌若担心,他没有提及自己对福州这件事的怀疑,也没有说他以弘历为饵,欲引出幕后之人的目的。

    许久凌若抬起头,不安地揪着胤禛的衣裳道:“真的不会有事?”

    “是,朕答应你,一定一定不会有事,弘历也好,弘时也好,都会安全归来,到时候,朕会封他们为亲王。”

    见其稍稍安心,他抚去凌若脸上的泪水道:“不妨与你说句实话,弘历是朕几个孩子当中最聪明懂事的,朕一直很器重,更将他视为朕的接班人,否则你以为凭着允祥几句话,朕会让他随朕批阅奏章?会让他提前入朝当差?可是现在的弘历聪明为聪明,却有一个极大的缺点,就是太稚嫩,不曾经历过大风大雨,也不曾见过世间真正的险恶,以致他的目光不够长远,思考亦够全面,做起事来远不能达到朕的期望。若儿,朕当了四十五年的皇阿哥,从十六岁办差开始,整整办了二十九年,黄河水患、户部亏空、兄弟夺嫡,哪一样没经历过了,正是因为朕坚持了下来,没有被差事难倒,所以才可以在众兄弟中拔得头筹,成为皇阿玛的继承人。建立王朝不容易,但要守住甚至守好这个王朝,更是不容易,所以这几年来,朕从不敢松懈,每一件事都亲历亲为,而有一些新政,明明被人在暗地里戳着朕的脊梁骨骂,朕也要坚持下去,为什么?因为朕坚信这些新政可以造福百姓,可以让大清变得更好。在朕的有生之年,朕会努力帮弘历铺路,让他以后可以平坦一点,不需要像朕一样走得那么崎岖,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坐享其成。既然要成为皇帝,那就一定要成为最好的皇帝,要让大清在他手上变得更加繁荣昌盛,让万国来朝!”说到这句话时,胤禛眸中迸发出异样的神彩,“所以,在此之前,他必须历经艰险,不可在过安逸。”

    凌若怔怔地望着胤禛,这样的胤禛是她不曾见过的,她一直都知道胤禛在弘历身上寄托了某种期望,却不知竟是这样重的期望。

    良久,她终是道:“臣妾并不在意弘历将来是寻常人还是皇帝,臣妾只希望他平平安安,无病无灾。”这句话,她自己也分不清几分真几分假,从本心上说,她确实不愿弘历卷入争位的漩涡中,可皇后对自己虎视眈眈,若弘历在争位中失败,使得弘时成为最终的赢家,那么自己与弘历将死无葬身之地。

    “可惜,有些事由不得我们选,弘历既然生在帝王家,就一定要挑起他该负的责任。”这一句话,胤禛说得无比沉重,临了更是叹道:“皇帝,皇帝,看似尊贵实际却是孤家寡人一个,孝诚仁皇后与皇阿玛伉俪情深,却只做了几年夫妻便走了;而皇阿玛有二十几个儿子,可一个个却都盯着那个皇位,让皇阿玛伤透了心,也cao尽了心。朕比皇阿玛信任一些,有你一直陪在身边,而弘历……”他再度拥了凌若,涩声道:“不要怪朕狠心,这是弘历从出生就注定了命运。”

    凌若反手拥住了他,慨然道:“臣妾知道,臣妾亦明白了皇上的苦心,是臣妾太过不懂事,还请皇上莫怪。”

    胤禛抚着她的头发轻声道:“你也是因为担心弘历才会如此,朕怎么会如此,朕考虑过,若弘历这一次做得好,朕在封他为亲王后,会再立其为太子,让他早些跟着朕当明正大地学习为君之道。”

    “臣妾相信皇上会替弘历选一条最合适的路给他走。”说到这里,她的心情已经彻底平复了下来,想一想又道:“若只是钦差,弘历一人足矣,为何还要让二阿哥同去,皇后娘娘同样只有二阿哥一位阿哥,这一去,皇后娘娘不知要怎么担心了。”

    “弘时与弘历是兄弟,难得这一次弘时会主动请缨,朕便让他们同去,兄弟之间也好多体谅着一些。至于皇后,她一向识大体,相信会有所理解。”

    “话虽如此,但这么大的事,皇上还是要亲自去与皇后娘娘说一声才好,否则臣妾知道,她却不知,皇后娘娘心里会不高兴的。”

    胤禛想一想点头道:“也罢,朕待会儿就过去一趟,说起来,也有阵子没去坤宁宫了。”说罢,他低头看着凌若道:“那你呢,已经没事了吗?”

    凌若微微一笑道:“皇上与臣妾说了那么多,若臣妾再想不明白,就枉对皇上这些年待臣妾的好了。”

    胤禛颔首道:“你无事就好。朕刚才真有些担心,你爱子心切,会听不进朕的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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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一十九章 等不到

    凌若认真地道:“论起爱子心切,臣妾相信皇上绝不会比臣妾少,而且皇上的爱才是真正对弘历好的。”

    胤禛拍拍凌若的手道:“好了,不说这事了,弘历还要过阵子才走,这段时间,朕会让他多入宫陪陪你。相信朕,弘历一定平安无事。”

    “臣妾相信皇上。”这句话凌若说得无比感慨,过了这阵子,她就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弘历的,不过这一切对弘历而言,都是必经之路,只要跃过这些,他今后就会走得更稳更远,而她这个做额娘的,将以这个儿子为荣。

    胤禛点点头,坐回椅中,想要去喝搁了许久的酸梅汤,却发现冰碗已经化了一半,酸梅汤从中漏到了外面的碗里,只得让人重新拿了个冰碗进来。

    这一回,胤禛可是有了心思品尝,点头道:“酸甜可口,既可以提起胃口,又不会觉得太酸,很合朕的口味。”

    “皇上喜欢,臣妾往后每日都做一盏,然后给皇上送去。”凌若话音刚落,胤禛便摇头道:“你这样岂非每日都要待在小厨房中受闷热之苦?朕记得你一向怕热,还是不要了。”

    凌若言道:“左右臣妾都闲着,倒不如做些事来打发时间,如此还充实一些。再说,前朝之事,臣妾帮不上忙,只能在皇上衣食起居上下些功夫,希望皇上没有后顾之忧。”

    “朕明白你的心思。”说到这里,胤禛无端叹了口气,凌若追问之下,方才知道是因为担心允祥的身子。

    “朕这几日见他,身子是越来越不支了,问起他,他说一直有在按时服药,可却是半点起色都没有。”一说起这个,胤禛声音就无比沉重,他虽还有不少兄弟,却无一个可以取代允祥的位置。

    说到这个,凌若也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方道:“怡亲王的身子真变得这么差了吗?臣妾许久都没见他了。”

    “唉,如今没说几句话就要咳个不停,朕看他连身子都佝偻了,他可比朕小了差不多十岁啊,看着却比朕老多了,都是那些年的圈禁坏了他的身子。”

    凌若想了一下道:“皇上,不知可有请徐太医为十三阿哥看过?”见胤禛摇头,她连忙道:“徐太医医术超卓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或许他有办法调理十三阿哥的身子也说不定。”

    这一说,倒真给胤禛提了个醒,连连点头道:“不错,朕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这般说着,他将四喜唤了进来,“你立刻派人出宫去请徐太医到怡亲王府,为怡亲王看诊。立刻去,不许耽误了。”

    就算胤禛不说后面这句话,四喜也不赶慢了半分,谁人不知怡亲王是皇上最看重与信任的人,事关他安危,断然不敢耽搁。

    在四喜传完话回来后,胤禛亦喝完了酸梅汤,道:“朕还要去坤宁宫与皇后说弘时的事,改明儿朕再来看你。”

    “嗯,臣妾恭送皇上。”在送胤禛离去后,水秀扶起凌若道:“主子,皇上真决定让四阿哥去福州了吗?连您求他也不行?”

    凌若谓然一叹道:“嗯,不过本宫应该相信皇上,相信他做所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弘历好。”

    “可刚才听着皇上在说,奴婢觉得福州实在太过可怕了,居然会有人吃人这种人。”一说到这个,水秀就感觉背后冒凉气。

    “吃人也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你可以说可怕,但又何尝不是可怜。”凌若摇头之余又道:“不过本宫总觉得皇上还有话没说完。”

    “话,什么话?”不止是水秀,杨海等人也均是好奇地看着凌若。

    “本宫若知道就不必在这里煞费思量了。”凌若抚一抚额道:“本宫本来还想见见怡亲王,问他是否知道些什么,但眼下这情况,还是不让他劳顿了。杨海,待皇上回养心殿后,你请喜公公设法过来一趟,本宫想问问今日朝堂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时候,胤禛亦到了坤宁宫,将弘时将会去福州的事告诉了那拉氏,那拉氏虽然吃惊,却没有像凌若那样激动,在问及胤禛对于弘时此行的安排后,便平复了心情,欠身道:“皇上肯给弘时这个历练的机会,是弘时的福气,臣妾代弘时谢过皇上。”

    那拉氏的回答让胤禛满意,颔首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弘时一定会平安归来。”

    那拉氏端然一笑,温声道:“不止是弘时,弘历也要平安归来才好。”

    胤禛看了她一眼道:“不错,他们两兄弟都会平安归来。”顿一顿,他道:“朕还有许多奏折未看,就不在此久留了,改日再来看皇后。”

    见胤禛欲走,那拉氏面上掠过一丝急切,道:“皇上不再多坐一会儿吗?”

    对于那拉氏的挽留,胤禛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便带着四喜离开了坤宁宫,留下形只影单的那拉氏。

    小宁子等了半晌都不见那拉氏有所动作,忍不住上前唤了道:“主子?”

    那拉氏涩涩一笑道:“小宁子,看到了吗,皇上走得那样迫不及待,好像坤宁宫是什么龙潭虎穴,多待一刻就会有危险一般。”

    小宁子小声劝道:“多想伤身伤思,主子应该要看开一些才是。”

    那拉氏抬起带着玳瑁嵌珠护甲的手,轻轻抚过自己的眼角,“本宫活到这把年纪,也以为自己看开了,原来不是,看到皇上连正眼都吝啬给本宫的样子,本宫心里还是会觉得不舒服,会觉得难过。皇上已经很久没来过坤宁宫啊,这一次要不是弘时要去福州,皇上也不会来。”

    “皇上终有一天会明白主子的好……”小宁子话还没说完,那拉氏已经嗤笑道:“这话本宫听过太多了,但所谓的‘终有一天’本宫却一直没等到,皇上依然将心思放在熹妃还有那些年轻的嫔妃身上,只怕本宫永远……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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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二十章 两手准备

    一句话说得小宁子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那拉氏再次道:“不过幸好,本宫也从没指望过那一天,不过……”她敛了有些哀伤的心思,转过话题道:“皇上这次派弘时去福州的用意却很让本宫担心,不晓得皇上为何要一下子派两个阿哥同去,而弘时对户部的事根本一窍不通。”

    小宁子带着些许惊容道:“主子,会不会皇上识破了咱们的计划,所以才会做此安排?”

    那拉氏摇头道:“若真这样,那今日皇上就不会来见本宫的,本宫猜测皇上顶多是有些疑心,对于具体事情,并无头绪。”

    小宁子还是有些担心,“可这样,对咱们终归是有些不利,主子,要不要召二阿哥进宫当面问问,再说事情既然改变,原本的计划也得跟着变才好。”

    “计划固然要变,要并不止于此,虽然皇上说弘时一定会平安回来,但福州那边已经一派混乱,犹如地狱一般,究竟结果如何,谁也无法预料,若弘时死了,本宫多年来的部署心思也就全废了。就像你之前劝本宫的那样,不可再将希望全放在弘时身上,得以防万一。所以,从现在开始,看牢舒穆禄氏的胎儿,一定得给本宫怀到十月再临盆。”

    对于那拉氏的话,小宁子自然没有意见,不过他也道:“主子,那万一慧贵人生个格格呢?”

    那拉氏的眸光因这句话而变得冷酷无比,冷冷道:“她只能生阿哥!”

    小宁子身子一颤,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主子是说万一舒穆禄氏生个格格,咱们就……”

    “你既然知道了,还问本宫做什么。”那拉氏睨了低下头的小宁子一眼,道:“福州的事不会拖太久,最多两三个月就会有结果,若弘时真死了,那舒穆禄氏腹中那个就是本宫唯一的选择,不容有失;即便弘时没死,本宫也同样要得到另一个阿哥,明白吗?”

    小宁子不敢抬头,只低低地回答道:“奴才明白,奴才会让人去安排。”

    没有人可以保证腹中孩子是男是女,就算月份大了之后由大夫诊断,也只能说有极大的把握,却从没一个敢说是十成,唯有等到瓜熟地落,方可确定。可现在那拉氏这么说,自然不是因为她能掐会算,而是她决定万一真生个格格,就行李代桃僵之计,必要得到一个阿哥。

    对于小宁子的话,那拉氏摆一摆手道:“不用了,你寻机会将这件事告诉英格便可,他自然会办妥。”

    “奴才遵命。”小宁子细声答应着,见那拉氏不再说话,他又道:“主子放心,您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得偿所愿?”那拉氏冷冷一笑,摇头道:“这四个字还早着呢,对了,你现在去敬事房拿腰牌出宫,先去英格那里把本宫交待的事情说了,然后让弘时进来见本宫,本宫亲自问问他。”

    此时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莫说人了,就是停在树上的夏蝉也受不了热,拼命叫着,但那拉氏的话,小宁子如何敢不遵,甚至不敢有丝毫不悦之意。

    在小宁子出宫的同时,四喜也依凌若的话来到承乾宫,在命人赐座后,凌若道:“本宫也不与喜公公拐弯抹角了,特意请你过来,是想问问你今日朝上的情况,为何皇上会让弘历与弘时任钦差,满朝上下,不见得就没有一个比他们俩个更合适的人选。”

    因为莫儿的关系,四喜与承乾宫一向亲近,见凌若这样问了,也不隐瞒,把今日早朝的事一一说了遍,随后道:“皇上也是见众位大人一齐举荐四阿哥,而二阿哥又主动请缨,所以才最终决定让二位阿哥一同任这个钦差。不过娘娘放心,皇上会沿路派一千军士护卫,以保证二位阿哥的安全。”

    凌若摇头道:“喜公公,本宫虽然不曾亲眼看见福州的情况,但从皇上口中也知道一二,一千军士只怕还保证不了二位阿哥的安全,这一点,以皇上的xing子不应该没想到。从某方面而言,甚至可以说是送他们去死,皇上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

    不论是群臣的举荐还是弘时的自动请缨,都让她觉得不对,弘历去朝中才多长日子,不可能得到那么多大臣的认同,觉得他可以担负起钦差福州这样的重任;至于弘时……他会自己主动要求去那样危险的地方,实在不可思议,所以她一定要设法问个清楚。

    “这个……”胤禛真正的打算,之前四喜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但不管他与熹妃关系如何亲近,他始终是皇上的奴才,并不能什么都与熹妃说,而且若是挑明了,让熹妃知道皇上有意将四阿哥当作诱饵,只怕心里会有疙瘩,哪怕皇上明明做好了万全的安排,也不见得能消除。

    四喜脸上的犹豫被凌若看在眼中,再次道:“喜公公,你若是知道什么,还能告诉本宫,否则本宫总是忐忑难安。”

    “娘娘恕罪,非是奴才不肯如实相告,只是有些事,以奴才的身份,实在不便说。但有一点,奴才可以告诉娘娘。”四喜斟酌了一下道:“为了这件事,下朝后,怡亲王曾去南书房求见过皇上,他当时表现得很担心,但在与皇上密谈一阵后,怡亲王认同了皇上的安排,并且相信四阿哥不会有危险,怡亲王一向关心四阿哥,既然他也认同了,那娘娘应该放心才是。”

    凌若微微一惊,道:“果有此事?”

    “奴才怎会骗娘娘。”四喜话音刚落,水月便插嘴道:“喜公公,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你干脆把皇上与怡亲王密谈的内容也给说出来得了,省得咱们在这里猜来猜去的。”

    “水月姑娘恕罪,不是奴才有心卖关子,实在是有些话……”不等四喜说完,凌若已道:“本宫明白熹公公的为难之处,喜公公能与本宫说这些,已是很难得了。”

    “娘娘明白就好,皇上一向器重四阿哥,若非有万全的准备,皇上也不会派四阿哥去福州,所以娘娘大可放心。”说完这句,四喜起身道:“若娘娘没有别的吩咐,奴才还要回养心殿做事,先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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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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