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银子
舒穆禄氏听出那拉氏话中的严厉,低头道:“臣妾一时鲁莽,未曾顾全大局,请娘娘见谅。”
那拉氏点点头,怜惜地道“你家人一下子遭此大难,心中难免没了分寸,本宫又怎么会不见谅。十二万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不过本宫听说他们至今没找到这笔银子是吗?”
舒穆禄氏眼皮一跳,道:“熹妃使人诬陷臣妾阿玛,无中生有,又哪里真的会有银子。”对于这件事,不论是在面对刘氏还是那拉氏的时候,舒穆禄氏都一口否认,坚决不承认舒穆禄恭明贪赃枉法的事实,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利害心狠,谁晓得自己说了之后,她们会不会突然倒打一耙,推自己上死路。后宫之中,唯有自己才是完全可信的,其他人,哪怕看起来再好,也是口蜜腹剑,不能相信。
虽然舒穆禄氏说得斩钉截铁,那拉氏依然半信半疑,盯着她道:“果真没有吗?”
舒穆禄氏哀哀地抹着泪道:“臣妾阿玛向以清正自许,为官多年,处处为百姓着想,却从不收受百姓一分一毫,试问他这样一个人,又怎会贪墨十二万两这么多,分明是有人故意想置臣妾阿玛于死地。”
那拉氏叹了口气道:“想不到熹妃与谨嫔为了对付你会这么不择手段。也罢,本宫会修书给英格,让他好生查查这件事,只要可以证明那些证据是假的,你阿玛就不会有事。”顿一顿,她又道:“不过有一件事本宫始终不明。不论熹妃还是谨嫔,这两家在地方上都没什么势力,怎么会查到你阿玛那么多事,虽说证据是假的,但要做到以假乱真,必须要将你阿玛及他任上的事调查的一清二楚,这可不是随便派个探子就可以做到的。”
舒穆禄氏思索道:“这个臣妾也百思不得其解,娘娘与熹妃相处远比臣妾要久,对其了解相对也深,不知娘娘可有头绪?”
那拉氏微皱了眉头道:“对你这么一说,本宫倒真想起一个人来,熹妃以前一个下人叫李卫,如今做了浙江总督,官居一品,最重要的是他一直对熹妃忠心耿耿,且在地方上势力极大,若是他派人追查你阿玛,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李卫――舒穆禄氏默默将这个名字记在心中,随即道:“那娘娘可有办法对付查他?”
“正所谓高山皇帝远,他是浙江总督,本宫总不能派人去浙江查他吧,再说,他并不是你当下该注意的人。”那拉氏顿一顿,带着一丝凝重道:“你记着,现在唯一的漏洞就是没有那十二万两白银,只要一直找不到,你阿玛的罪名就无法解切地定下来,就算来了刑部受审,也要拖上很长一段时间。趁着这段时间,本宫会让英格在刑部上下打点,让他们揪着这个漏洞不放,只要皇上认为还有疑点,就不会妄下处决的圣旨,若再有人趁此上奏,说你阿玛是被冤枉的,说不定能保住你阿玛一条性命,不过官复原职这回事,就说不准了。”
那拉氏的话像一阵风一样,吹散了挡在舒穆禄氏面前的迷雾,令她豁然开朗。是啊,她真是急昏头了,只要那批银子没有被发现,刑部就无法定阿玛的罪,人赃并获是定案的基本条件,或许有时候会事从权宜,但这一个案前,不止前朝引人注目,与后宫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相信刑部不敢乱判。
不过,就算她能想到这一点,仍然要来求助那拉氏,因为她在朝中无权无势,根本打通不了刑部上下那么多关节,打不通自然也无法令他们为阿玛开脱了。不过幸好,这一次她口风甚紧,没有让那拉氏抓住太多把柄,只凭着眼下这些,她还远不能像以前那么死死地拿捏住自己。
至于那十二万两银子,既然派去的官兵到现在都没找到,阿玛应该是放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却不晓得是哪里。
舒穆禄氏感激地道:“多谢娘娘指点迷津,臣妾总算能够心安了。”
那拉氏温言道:“你就好好待在宫中,外头的事,本宫会让英格打点着,一定设法为你阿玛洗脱罪名。不过有一桩事,本宫得提前知会你。”
舒穆禄氏连忙道:“请娘娘指点。”
“官场打点,必然要用到银子,动辄就是几千两,像你阿玛这样严重的罪行,只怕没有几万两是万万疏通不下来。”那拉氏话音刚落,舒穆禄氏便惊呼道:“臣妾哪来这许多的银子?”
“这正是本宫要知会你的,本宫可以让家族去卖人情脸面,但打点用的银子万万不能少,若凑不出来,就算脸面再大,人家也不会买帐。”那拉氏怜惜地瞥了一眼舒穆禄氏道:“本宫倒是想帮你,但本宫家中只有那点俸禄银子,拿来维持府里的正常开支都有些紧巴巴,又如何凑得出那么许多的银子。”
“娘娘已经如此帮臣妾,臣妾又怎敢要娘娘出银子,不过几万两这个数额实在太大了,臣妾不晓得该去哪里凑。”
那拉氏想了一下道:“这样罢,本宫体已的银子里勉强能凑出两千两来,先拿出去让英格打点着,勉强能撑几天,但若是剩下的就只能靠慧贵人你自己想办法了,本宫有心无力。”
舒穆禄氏跪下垂泪道:“娘娘千万不要这么说,娘娘已经帮了臣妾许多,不论这次臣妾父亲能否脱罪,臣妾都感念娘娘大恩。这份恩情,臣妾不知该如何为报,唯有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娘娘。至于银子,臣妾一定会想办法筹到给娘娘。”
那拉氏嘴角扬一丝讳莫如深的笑意,“来生之事,太过虚无飘渺,本宫从来不信,若贵人想报的话,就今生吧。”
舒穆禄氏心头一跳,深深地磕下头去“是,臣妾今生当报娘娘大恩。”
那拉氏点头,端茶道:“好了,慧贵人先行回去吧,本宫也得即刻修书,连着银票一道送出宫。”
“臣妾告退。”说完这句,舒穆禄氏扶着如柳的手起身退出了西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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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真正用意
“杜鹃,去拿文房四宝来。”那拉氏的话令杜鹃一怔,“主子您真要帮慧贵人阿玛脱罪吗?”
那拉氏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本宫都已经答应慧贵人,难道还有假吗?还不赶紧去,另外将孙墨给本宫叫进来。”
杜鹃不敢多言,低头拿了文房四宝进来,孙墨与她一道进来,朝那拉氏打了个千儿道:“主子有何吩咐?”
那拉氏取过一枝上等狼毫笔,捻了一下笔尖后漫然道:“你现在立刻出宫去找英格,让他找画师画一张如柳的画像,然后让人派人监视住各处宫门,凡有画像中的女子出处,就立刻尾随跟踪,看她是否去寄信,若是,在人离开后,就立刻将信截住送进宫来。”
对于那拉氏的吩咐,孙墨心里充满了疑惑,但他晓得面前的主子不喜欢人家多问,是以在记下那拉氏话后便迅速离去。
在孙墨离开后,小宁子看着正在提笔写信的那拉氏几次欲言又止,那拉氏有所察觉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小宁子正憋得难受,一听这话,连忙道:“恕奴才愚笨,奴才不明白主子为何要让孙墨盯着如柳送出宫的信,难不成这信中会有玄机不成?”
那拉氏醮了醮墨,发现有一根狼毫从笔锋那里突了出来,正要弹掉,小宁子已经快手快脚地将脱落的狼毫拿掉。
那拉氏一边写一边道:“舒穆禄恭明贪赃的事也许真是熹妃让李卫查出来,但舒穆禄氏说她阿玛没有贪赃,是别人有心嫁祸,你相信吗?”
小宁子看着指尖沾到的墨道:“依奴才对熹妃的了解,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动手,栽赃嫁祸这一招变数太大,更是不会用。”
那拉氏微微点头,在写完最后一个字后,搁下笔道:“那就是了,舒穆禄恭明一定是收了那十二万两银子,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找到罢了。”
小宁子不解地道:“这个奴才也猜到了,可是这与主子吩咐孙墨去办的事又有何联系?”
“舒穆禄氏一直都在本宫面前耍心眼,先是刘氏的事,之后又是贪赃与否的事,她怕承认舒穆禄恭明贪赃的事后,会被本宫抓到把柄,以后受制于本宫。所以本宫就告诉她打点刑部需要用银数万两之巨,这么一大笔银子她绝对拿不出,可为了全家人的性命,又一定要拿出,你说她会怎么办?”
那拉氏的话令小宁子眼睛一亮,带着一丝兴奋道:“奴才明白了,慧贵人凑不到银子,就会写信给其家人,问他们藏银之处,然后取银子来救急。不过……”说到后面,他又换了副为难的样子,“不过慧贵人的阿玛如今正在押解进京的途中,她送信问藏银的地点,不是自投罗网吗?”
“看你平时挺机灵,这个时候却又笨得很。”那拉氏一边吹着纸上未干的墨迹一边道:“押解进京的,不过是舒穆禄氏的阿玛,她额娘还好好的在江州,身为枕边人没理由不知道藏银的地点,所以只要修书问她,就可以知道藏银的地点了吗?”
“主子一席话,实在令奴才茅塞顿开。”小宁子谄笑道:“慧贵人跟主子耍心眼,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本宫已经让她在掌心下逃跑过一次,绝不可以再有第二次。所以,这一次本宫一定要知道舒穆禄恭明将十二万两银子藏在哪里,掌控了这一点,本宫就等于掌控了舒穆禄一家老小的性命,随时可以让他们去见阎王!”
小宁子讨好地道:“主子英明,到时候,就是借慧贵人一个胆,也不敢不听主子的吩咐。”
那拉氏靠着椅背缓缓道:“舒穆禄氏身边虽然有不少宫人,但只有一个如柳最得她信任,如此重要的信她一定会让如柳去送,所以,只要盯牢了如柳,就等于盯牢了舒穆禄氏的一举一动。”
已经离开坤宁宫的舒穆禄氏怎么也想不到那拉氏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给她设下了圈套,正等着她自己跳进去……
至于刘氏那边,倒是没有多等,通传一声后就见到了正在修剪花枝的凌若,听到脚步声,凌若抬头轻笑道:“谦嫔今日怎么得空来本宫这里?”
“臣妾来给娘娘请安,另外……”刘氏咬一咬牙道:“臣妾有一件事想问问娘娘,不知娘娘肯会垂赐。”
凌若重新将目光放在修剪的盆栽上,道:“谦嫔有什么话就问吧。”
相对于凌若的泰然自若,刘氏反而有些紧张,“臣妾收到家中的信,说顺天府尹昨日带人去臣妾家中强行带走了兄长刘长明,为的是一件早已审过的案子,为此臣妾祖母被气得卧病在床。臣妾阿玛在问过顺天府尹后,得知是娘娘的兄长荣禄大人向其施压,要求其重审该案。臣妾家族与娘娘家族一向相安无事,为何这一次会突然闹出这么一桩事来,臣妾觉得很奇怪,所以特来问问娘娘,不知娘娘是否知道些什么。”
在剪去一根多余的枝丫后,凌若道:“在本宫回答谦嫔问题之前,本宫想先问问,顺天府尹要重审的是什么案件。”
这个问题,早在来的路上,刘氏就已经想好了,是以凌若话音刚落,她便立刻出声道:“臣妾兄之前于集市上遇见一个女子,对其颇有好感,女子也是如此,兄长见彼此都有情意,便想上前提亲,哪晓得那女子原来是有丈夫之人,强抢renqi之事,自然是万万不能做的,所以当即便断了这个心思,哪晓得那女子丈夫意外知道这件事,一气之下竟然撒手归西,那女子也成了寡妇;兄长见她可怜,又念着以往的情份,所以将她娶过门。事情到这里,本来已经结束了,可是死了儿子的那家人心有不甘,又见刘家是高门大户,起了贪念,想要讹诈钱财,臣妾家人不肯,他们就告上顺天府,亏得顺天府尹是个明白事理之人,问清缘由后就判了那家人败诉。所以臣妾对于娘娘家人会cha手这件事,还让顺天府尹重审此事,感到万分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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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欢喜
她该怎么办?虽然皇后答应帮忙,可开口就是几万两,她到哪里去筹这么许多的银子,若是那两幅画没有给苏培盛,拿出去卖了倒是勉强可以凑一笔银子,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难道……真的要走那一步?
如柳走到舒穆禄氏身后,小声道:“主子,您已经连着几夜没合眼了,还是早些去歇着吧。”
舒穆禄氏摆摆手,望着黑沉沉的院子道:“我不累,你若是累了就先下去。”
如柳哪会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劝道:“都已经这么晚了,敬事房不会再过来了,主子您……”
舒穆禄氏骤然回过头,狠狠盯着如柳道:“我都说我不累,你哪来这么许多的话!”见如柳张口欲言,她又斩钉截铁地道:“皇上一定会来传我的,一定会!”
如柳蹲下身,握着舒穆禄氏的手痛声道:“主子啊,皇上若要传早就来传您了,哪会等到现在,皇上这样,摆明了是要处置老大人。”
如柳的话,触到了舒穆禄氏脑袋里那根不许人碰触的弦,令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尖声道:“阿玛他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正在这个时候,守门的小太监突然匆匆忙忙奔了进来,还不同走近就已经单膝跪了下去,带着一丝喜意道:“主子,苏公公来了。”
“苏公公”这三个字令舒穆禄氏一愣,待得醒过神来后连忙道:“快,快请苏公公进来。”
“贵人不必请了,奴才已经来了。”随着这句话,苏培盛的身影自黑暗中慢慢出现,那张脸上挂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笑容。
待其进屋后,舒穆禄氏迫不及待地问道:“苏公公,可是皇上让你来了?”
苏培盛轻甩着手里的拂尘低头道:“恭喜贵人,皇上让你即刻去养心殿。”
这句话令舒穆禄氏心头涌上一阵狂喜,胤禛终于还是忍不住要见她了,只要胤禛肯见,她就有机会为阿玛求情。
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她一定要好好把握,这般想着,舒穆禄氏急切地道:“如柳,快去准备水替我沐浴更衣。”
不等如柳答应,苏培盛已然道:“贵人,皇上让您即刻过去,一时都不许耽搁,所以就不必沐浴更衣了。”
“这……这没关系吗?”舒穆禄氏紧张地环顾着自己的衣衫装束,唯恐有哪里不好,让胤禛不喜欢。
苏培盛微微一笑,道:“奴才刚才听皇上声音,都有些发抖了,想必是急着见贵人,只要贵人过去了,自是什么都没关系。奴才知道贵人阿玛出了些麻烦,令龙颜震怒,连着这么多日都不见贵人,就是奴才偶尔提起,也会遭来皇上一顿训斥。幸好皇上终是未曾忘情于贵人,所以这一次贵人可一定要好生把握,千万别错失了良机。”
苏培盛的话令舒穆禄氏心中大定,在日渐加深的药效之下,胤禛已经越来越离不开自己,这段时间应该就是胤禛的极限。
舒穆禄氏露出一丝笑容,“多谢公公,公公的恩情,我会牢牢记在心中,以后加倍报答。”
“贵人客气了,这都是奴才该做的。”舒穆禄氏的话令苏培盛脸上那比笑意更加明显,伸手道:“贵人请。”
舒穆禄氏点点头,随苏培盛一路往养心殿行去,到了殿外,四喜正守在那里,拦住准备进去的苏培盛道:“皇上吩咐了,若是慧贵人来了,就由我带进去,旁人都不许入内。”
苏培盛斜睨了他一眼,冷声道:“笑话,传慧贵人前来的是我,应该由我带进去向皇上覆命,怎么就变成你了,张四喜,你莫不是想趁机遨功吗?”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他与四喜就形同陌路,互不相睬,哪怕偶尔说几句话,也都句句带着刺。
“随你怎么想,总之这是皇上的吩咐,我没有改过一个字。”对于苏培盛的变化,四喜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曾数次想过要解释,可是苏培盛根本不听,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作罢。
苏培盛哼哼几声,终是没有再出声,他不信四喜,但又怕万一他说的是真话,自己这样进去,就是抗旨不遵,一个弄不好,可能小命就没了。
见他将脸转过一边,四喜在心里叹了口气,对舒穆禄氏道:“让慧贵人见笑了,还请慧贵人这就随奴才进去见皇上。”
舒穆禄氏点点头,跟在四喜后面推门而入。养心殿的烛光并不明亮,她费了好大的劲才看到胤禛支额坐在宽大的御案后,在其左手边摞着一大叠奏折,她记着胤禛习惯将没批过的折子放在左手边,批完的则放在右手边,也就是说这一大叠都是没批改过的,剩下这么许多,可不符合胤禛的xing子,平常熬到深夜,他也会全部批完再歇息。
现在这样,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完全没心思批折子。
在舒穆禄氏嘴角因这个猜测而微微翘起时,四喜恭身道:“皇上,慧贵人来了。”
四喜的话令胤禛身子豁然抬起头来,当目光触及舒穆禄氏氏,他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似想站起来,又生生止住,只吐出两个字来,“去外头守着。”
四喜依言退下,就在朱红色的宫门刚刚关起时,胤禛便起身走到舒穆禄氏身前,不等舒穆禄氏说话,他一把横抱起舒穆禄氏,往内殿走去。
“皇上……”舒穆禄氏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惊魂不定地看向胤禛,借着烛光她看到胤禛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炙热隔着衣裳慢慢渗进来,令舒穆禄氏发现胤禛浑身滚烫,就像有火在体内烧一般。在察觉到这一点后,舒穆禄氏安上心来,她明白了,胤禛一定是被体内深处的**控制,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她来一场鱼水之欢。
想到这里,舒穆禄氏不再说话,由着胤禛将她抱到内殿,不过旋即她便感觉到不对了,因为胤禛竟然粗鲁地将她仍在床榻上,然后什么话也不说就像野兽一样扑在她身上,撕开她的衣裳。
【作者题外话】:今天生日,跟朋友去外面吃饭,回来晚了,只来得及写三章,请大家见谅,明天继续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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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惊慎
上海的公共租界,一栋西式的四成建筑,淡灰色的墙,几个宋体大字:欧亚大旅社。
这个是上海的宁波大亨虞洽卿的产业,名字土了点,但是装饰的还算是不错,价格也比较适中,外地来上海做生意的和那些养小白脸的都喜欢来这里。
三楼最靠里的房间里,墙上贴着梅兰芳《贵妃醉酒》的海报,旁边竖立着一个石膏的西洋裸女,说的好听点是中西合璧,说的不好听就是不伦不类。
一张宽大的双人床上,汪精卫和陈璧君和衣躺在上面,陈璧君把头偎依在汪精卫的身上,满脸的不舍之色。
“璧君,我不能这样,如果这样了,我还算是个人吗?”汪精卫坚决的道。
“兆铭,我是自愿的。”陈璧君声音很低,但是却透着坚毅。
汪精卫一把推开陈璧君,蹦下床来,端起桌子上的凉茶灌了下去。
喝完水,汪精卫的脸上的潮红才逐渐退却,他看着呆呆躺在床上,不知所措的陈璧君道:“你为了革命,已经捐献了很多的钱了,国家将来会感激你的,人民也会感激你的,我汪精卫已经是打算为了革命捐躯的人,刺杀庄虎臣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我不能再害了你的终生啊!”
“兆铭,我是心甘情愿的,去年的时候,我看见你的演讲,我就爱上了你。是什么力量让你这么优秀地男人都肯心甘情愿的抛头颅洒热血?那一刻,我很好奇,我对你们这些人的事业也很好奇。我追随你见到了孙博士,我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地人才都愿意为他去牺牲,连日本的宫崎滔天和平山周这样的外国人,都愿意为孙先生效死,孙博士真是个伟大的人,我对孙博士说,他是中国的救世者,可是孙博士说我错了。他告诉我,只有革命才是中国的救世者,后来是你让我懂得了,你们不是为了孙先生个人效死,而是为了国家去奋斗,为了唤醒麻木的人民,我虽然生在南洋,可是我也是个中国人,你们男人可以去打仗,可以去做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我们女人呢?我们女人也是爱国地!我虽然爱你。但是我知道,你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你支持你!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我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把自己献给你,如果你真的牺牲了,如果老天能垂怜我们这样的人,那么我希望能怀上你的孩子,如果孩子长大了。革命还没有成功,我会让他继承你的事业,我会笑着送孩子上战场!”
“璧君,别说了。”汪精卫英俊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了。
陈璧君摇摇头道:“兆铭,让我说完,本来我不知道国内是个什么样子,到了上海的这几天,我才真正明白了,为什么你要杀那个庄虎臣,我在南洋地时候,一直以为他是个英雄。是个伟大的人。是个爱国者,到了这里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他在甘肃扮演民族英雄,可是却指使爪牙杨士琦这些人,在上海贩卖烟土、聚赌包娼,搜刮民脂民膏!这些不是亲眼看见,我真的不敢相信,一个堂堂的巡抚,居然是黑帮的后台!一个受过新式教育,可以流利的讲一口英语的人,一个被国人和我们这些海外的华人视为国之干城的英雄,一个管理那么大地一片土地的高官,竟然是这么的龌龊、无耻、肮脏!可悲的是,人民还指望这样地人带领国家走向强大!这个国家真的完了,这个朝廷也真的完了,如果没有人用热血唤醒民众,中国的黑暗将永无止境!而你们同盟会,你,汪兆铭、克强先生、孙博士,你们才是中国的希望!而我,一个女人想要的,就是将来有一天,可以对所有人说,我是汪精卫的女人,我还可以告诉我们的孩子,你地爸爸是最伟大地英雄!他为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把生命和一切都奉献了!”
“别说了,别说了。”汪精卫搂住陈璧君,泪流满面。
“兆铭,要了我吧,别让我失望,我今生只爱你一个人,一个女人能爱一个英雄的机会真地不多。”
“璧君,不要逼我,我不想害了你!你还这么年轻,不要为了我毁了一生!”汪精卫摇头道。
“兆铭,你觉得我是个贱女人吗?我会证明自己的清白的!我的身体是干净的,从来没有男人碰过!而且今生除了你之外,我不许任何一个男人碰我。”陈璧君的眼泪也流了出来,汪精卫的外衣已经被打湿了。
“璧君,你是何苦呢,何苦呢!”汪精卫紧紧的把陈璧君搂在怀里,两个人都是低声的啜泣。
“兆铭,要了我吧,在我身体里播下一颗种子,一颗革命的种子。”陈璧君的手颤抖着解开衣服的纽扣,那一刻,她微黑的皮肤在灯光的映衬下,竟然有了一些圣洁的感觉。
“璧君,得妻如你,今生还有何求!我这一去,已是必死之命!现在日本的中国留学生被庄虎臣蛊惑,把他当做中国的救星,一批批的留学生满怀希望的奔赴黄土漫天的兰州,他们把兰州当做了圣地,可悲啊!都是些有志救国的热血青年啊!一腔的热血,满腹的才学,却被庄虎臣这个伪君子,这个大军阀利用,而我革命党人则是万马齐喑,大家都觉得我们革命党人单势孤,不能成就大业,连一直支持我们的日本友人和海外华侨都开始动摇了,还有人嘲笑说我们这些革命党人只会躲在后面,让那些洪门的会党志士白白的牺牲!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的人都知道,革命党人是不怕死的!谭嗣同一个唯新派都能写出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诗篇慷慨赴死,难道我们革命党人,就连个谭嗣同都不如吗?我就是要用我汪兆铭的头和颈子里的一腔热血,昭示天下,革命党人是不怕牺牲的,即使我杀不了庄虎臣这个狗贼,也要用我胸中的热血唤醒国民,让他们看清楚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兆铭,你放心的去,如果老天睁眼,我真的能怀上你的孩子,我会告诉他,你的爸爸是个多么伟大的英雄,他的事迹将传诵千古,我将会向南洋的华侨宣传你的事业,让天下人都知道我陈璧君找了个多么了不起的丈夫!”陈璧君已经将自己的衣服脱尽,她的眼神像祭坛上以生命献祭的圣女。
汪精卫紧紧拥抱着她还有些颤抖的身体,哽咽着道:“璧君,不,璧君同志!革命党人有你这样的知己,何愁革命不能成功,何愁国家不能富强!何愁孙先生的主张不能实现?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重任,即使在我们的手里不能成功,也会在我们的后人那里成功,薪尽火传,我汪兆铭即使死了,还有革命的种子,民主、自由,一个纯粹的由华夏子弟,炎黄子孙组成的民族国家,一个血统纯粹而强大的中国将在太平洋的东岸崛起!大同世界终究会到来!”
“兆铭,你太了不起了,能做你的女人,我觉得太幸福了!”陈璧君陶醉的看着意气风发的汪精卫。
汪精卫看着陈璧君,喉咙里吞下几口唾沫,笨拙的解着自己的扣子,陈璧君发疯似的撕扯着汪精卫的衣服,扣子绷掉了好几个。
汪精卫的眼睛通红,扑上了陈璧君,如同狮子扑向猎物。
陈璧君发出春情勃发的母兽的呻吟,她的手抚摸着汪精卫身上的没一寸皮肤,似乎的想永远记住他身体上每一个地方。
伴随着陈璧君一声痛楚的呼喊,她完成了一个女孩到女人的蜕变。
两个人整夜没睡,只是在彻夜的疯狂,一次又一次的把彼此推向情欲的顶峰。
直到天已经蒙蒙亮,东方泛起了鱼肚白,耗尽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气力的两个人,才无言的默默相对,这一夜的疯狂对于他们来说,是世界末日到来前的最后一次癫狂。
灵与肉的交汇,让两个人更深刻的彼此认识,两个人都相信,从今天开始,他们已经不可能分开了,即使是阴阳相隔,他们的心是在一起的。
两个人十指紧扣,谁也不说话,就这样一直到了天色大亮。.己都觉得很荒谬,汪精卫、陈璧君一对最出名的汉奸夫妻,年轻的时候居然是一对最热血的青年人。
汪精卫以革命党的高层身份,孤身犯险刺杀满清高官!而陈璧君则是毅然送汪精卫出行,并且在那一晚把身体奉献给了汪精卫。
这样的一对夫妻,如果在当时就死了,恐怕连秋瑾这样的女侠都无法比拟吧?刑场上的婚礼的震撼于壮烈程度恐怕也就这样了!
一对这样的热血青年,居然能蜕变成铁杆的大汉奸!到底是为什么?
不受制约的绝对权力,太可怕的东西,天使也能被它扭曲成了恶魔!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比不起
庄虎臣最近很忙,天天不是工厂开业,就是医院奠基,更多的是学校的开业典礼。今天依然是参加学校的开业典礼,他一身二品文官的仙鹤补服,旁边站着一个四品鸳鸯补服的男人,这个人高鼻深目,一看就是个洋人,这个人不用问,肯定是甘肃的教育署长,大学问家辜鸿铭。
学校开业典礼这个事情,辜鸿铭作为教育署长一般每次都是要亲自参加的,但是这个学校例外,他压根就不想来,是被庄虎臣硬给拖来的。
事实上,这个学校能办起来就非常不容易,头一个反对的就是辜鸿铭。因为这个学校太特殊了,它是一所女子学校。为了这个,辜鸿铭和庄虎臣吵翻了。
“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就应该在家洗衣服、做饭带孩子,读书?女人能读成什么书?”
“笑话,女人就不是人了?女人就不许读书?西洋人的女孩子都是要读书的,而且女人可以经商、可以做工,甚至还可以做官!女人读书也是为了国家的富强。”
“女人读书?谁来教她们?女先生哪里去找?要是男先生来教,难免有伤风化!”
“哦,当了先生的人,品行还是如此不端,那读书还有何用?”
庄虎臣无奈,只好以势压人:“我是甘肃的巡抚,甘肃的事情我说了算!“笑话。甘肃巡抚只能管你民政上地事情,这办学是我学政差事里的事情,你巡抚管不着我!除非你摘了我的顶子。只要我当一天地这个教育署长,断然不许你搞什么女校!“
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都不吭声,对着怄气。
最后庄虎臣突然想到什么,笑道:“汤生兄啊,我中国现在贫弱如斯,更应奋发图强。”
“笑话,奋发图强自然是对的。但那是老爷们的事情,哪里用得着女人来管?牝鸡司晨,还要公鸡做什么?”
辜鸿铭撇着嘴,不以为然道。
“汤生兄,正因为我中国贫弱,所以我们的国民要付出比洋人更大的努力,洋人是上学以后才开始读书的,而如果我们中国的女人也读过书,那么小孩子可以从出了娘胎就开始学习中外之学问,而当妈妈的要是读过书。更可以让小孩子在襁褓里就开始领悟中华之文明是如何地博大精
“大人说的,仿佛有理。”辜鸿铭深思道。
***,终于忽悠你一回!从来都是你忽悠别人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慈禧的弱点是别人只要动了她的权利,她立刻就发疯,智商降低到零点以下,而辜鸿铭的最大的弱点是太重视教育,而且又对中国文化过于推崇,以至于连糟粕也当精华,所以。庄虎臣就拿这个打动他。
果然,铁齿铜牙的辜鸿铭也被说动了,最后答应办上一家女子学校试试,但是开学典礼他是真不想来。最终还是被庄虎臣连拖带拽地给弄来了。
校长是个从日本留学归国的留学生担任,庄虎臣本来准备安排一个女辅导师的,但是人选不好找,要不是楚颦儿现在做月子,庄虎臣就直接让她干了。读过书的女人,在中国实在是太少了,而在甘肃,那就更是稀罕了!
学生的教育不仅仅是数理化这么简单。又加上了军事课程。而且强化了民族精神的部分,一个国家不是出几个科学家、工商巨子就可以真正强大的。没有信仰的民族是孱弱的,而中国有五千年灿烂的文明史,如果信仰这个东西还需要从国外引进,那也太扯淡了!
国家政体可以吸收国外地,但是民族的精神和信仰一定要是本土的。
庄虎臣和辜鸿铭出现在主席台上,立刻引起了下面的一片如雷般地掌声,庄虎臣微笑的也鼓掌致意,辜鸿铭背着手,看着下面几百个丫头片子,满脸的不屑。
下面想起了女生们嘹亮的校歌。
“四千余载女界冥,大幂忽开新,
彬彬文教启宏宇,惠兹鸾凤群。海内英媛萃一堂,洪炉大化钧。
画荻课儿,焚裘训子,无比陶熔深。
二十世纪天演烈,坤维凭谁振?
一人能醒百人觉,由来师道尊。
天下之大匹妇责,斯责千钧,
今日桃李,他时兰芷,珍重百年身。”
几百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稚嫩的童声唱着校歌,还是蛮悦耳的,可惜太文了,庄虎臣硬是一句没听懂,估计这些唱歌的小妮子也没一个人知道自己唱地是什么。
这个校歌一定得改,要改地通俗易懂,要和那个“大清官兵个个要老婆”一样,人人会唱,而且一听就明白才行。
庄虎臣站在主席台上,看着下面这些孩子,只要中国的读书种子不断绝,中国一定会再次强大,而且不仅仅是强大,中国地文化将会输出到全世界,今后世界通行的语言将是中文,所有国家的孩子都要学习写方块汉字!
中国孩子今后再也不需要学习英文,更不需要考他娘的什么四级、六级!不管是白种人还是黑人,已经见面的问候语一概要是:“您吃了吗?”回答也要标准化的:“没吃回家吃去!”
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手捧一根教鞭走上台来,这是甘肃的规矩,每个学校的校长都要从教育署长手里亲手接受教鞭,然后供奉过先贤,才算是正式的校长。而这个捧教鞭的人,一般都是学校里长的最气派的那个。
不得不说,这个年轻人相当的英俊,庄虎臣也算是长的不错了,但是军中呆的时间长了,就没那么俊了,多了几分铁血的杀伐气,而这个男人相当的儒雅。
长的不错,要是在北京当相公,一定红遍京城,那些好此道的朝廷大佬,肯定争的打破头。庄虎臣一时脑子里冒出个怪念头。
“请巡抚大人和教育署长大人接教鞭!”年轻人朗声道。
庄虎臣看看辜鸿铭,示意他来接,辜鸿铭老大不情愿的接了过来。
“少爷,小心!”
庄虎臣一楞,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情,已经被人扑倒了。
“砰”的一声枪响,赵裕德捂着胸口倒在庄虎臣前面。
送教鞭的年轻人手里赫然多了把六子的转轮手枪,他放了一枪刚准备开第二枪,就被庄虎臣的几个亲兵给扑倒。
“给我抓活的!”赵裕德躺在地上还不忘交代。
“赵叔,赵叔!”庄虎臣看着赵裕德胸口在流血,急的不知所措。
“医官,快传医官啊!”王天纵一脚踢在一个亲兵的屁股上。
操场上炸了锅,学生、老师惊恐万状的四处乱跑,辜鸿铭扯着嗓子道:“不要乱!不许跑!”
可是谁听他的啊?这些都是小女孩,哪见过这样的阵势,都吓傻了!
“砰、砰”两声枪响。
“再敢跑的,开枪了!”
还是王天纵有办法,朝天两枪就把这些人吓的原地不动了。
一个亲兵把瑟瑟索索的校长给拖了过来,他已经面无人色了。
“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庄虎臣气的浑身哆嗦,手不由自主的颤抖。
“大人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刺客是怎么回事儿?”
“大人啊,小人真的不知道他是刺客啊!学校缺老师,他说他是日本留学生,我看他日语不错,而且通晓哲学、经济学、国文,我就聘请他当了老师,大人啊,小的真的不知道他是刺客啊!大人明察啊!”
“带下去,严加盘查!如果和刺客没关系那就按失察治罪,要是有关系,就给我砍了!”庄虎臣怒不可遏。
医官从下面连滚带爬的上了主席台,急忙给赵裕德紧急包扎,血已经把外衣糊满了,赵裕德的脸色煞白。
“给我搜,看看哪个是刺客的同党!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王天纵的脸狰狞着,看样子不杀人他是不会罢休的。
“庄虎臣,你这个狗贼,不用查了,杀你如同杀条狗!我还需要什么同党!”刺客破口大骂。
王天纵从靴子里掏出匕首,对亲兵道:“把这够娘养的刺客的嘴扳开,老子把他舌头割下来!”
庄虎臣忙道:“旭九,老子要口供!”
“你打算要什么口供?明白的告诉你,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同盟会的!今天就是要杀你这个给满洲鞑子当走狗的汉奸国贼!”
“哦,同盟会?”庄虎臣有些楞了,自己和他们也没过节啊!
“叫什么名字?”
“狗汉奸,听清楚了!爷爷叫汪精卫!”
庄虎臣差点坐地上去:“谁?你叫汪精卫?”
“不错,同盟会评议会的会长汪精卫!今天专门杀你这个狗汉奸的!可惜啊,老天不佑我革命党啊!今天我杀不了你,自然有后来人取你的狗头!”
***,汉奸把老子当汉奸来杀!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大恨
汪精卫没有被交给按察使司衙门,也没交给兰州府,而是送到甘军的稽查队手里。庄虎臣一听见汪精卫这个名字,就腻味的如同吃个苍蝇,而赵裕德替他挡的这一枪伤了肺部,流血盈升,幸亏兰州修了新式的医院,否则必死无疑,即使是这样,医生也说明白了,就算把命保住,今后身体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了,严重的后遗症是肯定的。
庄虎臣想起赵裕德,心里就是酸楚,为庄家卖了一辈子的命,连个老婆都没有,如果现在死了,那就算是绝后了!在中国人的心目里,绝后是个什么概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庄虎臣现在恨不得扇自己一百个嘴巴,怎么就没想过早点给他娶个媳妇呢!
按照庄虎臣的意思,还审个屁,立刻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伤了赵裕德,比自己挨上一枪,心里还难受的多!可是巡抚衙门的师爷都劝他,不忙杀人,还是审审的好,看看有没有同党,一次性的斩草除根。
小青和冰儿亲自去医院侍奉汤药,礼数恭敬的如同媳妇伺候公公,其实庄虎臣心里也一直把这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当亲爹看了,她们俩用这个礼数也不算错。
庄虎臣坐在签押房的公案前,手都是抖的,半天连个洋火都没划着,堂下的汪精卫已经被打的不成个人形了。落在陈铁丹他们手里,他还能有个好?夹棍、拶指、火链、烙铁,能用的酷刑都给他用了好几遍了。
陈铁丹在庄虎臣耳边轻声道:“这狗杂种嘴硬的很,就是不肯招出同党。”
庄虎臣狞笑道:“不招也好,拉出去砍了!”
葛师爷忙道:“东翁啊,这个不忙!他已经是瓮中捉鳖,早一天晚一天杀,也没什么的。最好还是再审审,万一还有同党,今后也是麻烦。最好还是一网打尽!而且,这样杀官谋逆的要犯,如果不知会朝廷就杀了,难免会给大人带来非议的!”
庄虎臣点点头,对堂下道:“带人犯!”
衙役们狐假虎威的齐声吆喝:“带人犯!”
其实。这一声吆喝,也就是个形式。汪精卫早就被提溜到大堂了,软趴趴地跪在地上,如同一滩肉泥。他现在即使是想站也站不起来了,跪过火链的膝盖已经算是废了,今后就算有命活下去,也是个残疾。
“邦”的一声。庄虎臣一拍惊堂木,喝道:“汪精卫,你现在老老实实地交道你的同党!你是受谁指使,你的上司是谁,现在兰州还有几个刺客!”
庄虎臣喊完,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他的上司肯定是孙文了,除了孙文谁能指使得动汪精卫?
孙先生,你可是俺的偶像啊。你居然要杀我?我可是立志要反清地!庄虎臣觉得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呸!”汪精卫破碎的牙床里吐出一口混合鲜血地唾沫,他满口的牙齿已经全部被陈铁丹他们用钳子一个一个的拔掉了。
“庄虎臣,你个狗贼,有种就杀了老子,折磨人算什么好汉!”汪精卫含糊不清的骂道。
庄虎臣看见他就觉得打心眼往外的腻味,你一个死汉奸装什么大个的?你当自己是根葱,老子可没打算拿你蘸酱!可是转念一想,汪精卫当汉奸似乎是几十年后地事情吧?现在拿汉奸罪办他。似乎有点不大妥当。
“哦。你倒说说,我有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值得你这个同盟会的高层人物,亲自当刺客。”庄虎臣也有点好奇了,那么多的满清高官不去杀,偏偏杀到老子头上?有种去紫禁城杀慈禧啊!要是那样的话,子弹、枪支、火药,老子全包,管够!把那老太婆打成筛子才叫个解气!
“你个狗汉奸,罪恶滔天,身为汉人却为满清朝廷当走狗,北京议和,你奴颜婢膝给西洋人舔屁股,把我中国一亿五千万两的白银拱手送给洋人!你身为中国人,把个妓女赛金花送给侵犯我中华的联军统帅瓦德西!真是卑鄙无耻之尤!你身为一个二品的高官,不修品德,唆使手下人在上海聚赌包娼,叛卖鸦片,荼毒我中华百姓!”
“等会,你说什么?我卖鸦片?”庄虎臣有些被他骂楞了,聚赌包娼这个或许是有的,顾小五本来就是干这个地,而他确实是听命自己的,说是自己干的也不算错,但是贩卖鸦片这个罪名,可是安的够冤枉的!
“你不要装清白了,全上海谁不知道整个上海道所有的烟馆的鸦片烟都是你提供的!庄虎臣,庄大人,庄爵爷,你地买卖做地好大啊!”汪精卫鄙夷的看着庄虎臣。
“你放屁!敢污蔑我家大人,老子割了你地舌头!”陈铁丹怒道。
葛师爷一把拉住了陈铁丹,翘着老鼠胡须,用浙江官话道:“陈大人,不要着急,疯狗咬人而已,一个将死的人说几句混账话,不必和他计较,还是继续审案要紧。”然后冲着堂下,厉声喝道:“汪精卫,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你的同党,俗话说贼心似铁非是铁,官法如炉真如炉,如果再敢胡乱攀扯,那是要严加治罪的!快将,你的同伙窝藏在哪里!”
汪精卫不屑的看看堂上这些翎顶辉煌的官员道:“笑话,杀你一个狗汉奸,我还需要什么同党?就我一个人!要杀要剐,给个痛快的,我要是皱皱眉头,就不是革命党人!”
庄虎臣根本就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只是脑子里一直在想,难道他说的是真的?全上海的府县居然都是杨士琦在供应鸦片?联想到前几天,他们那么顺当就给自己筹了七百万两的巨款,没准这个汪精卫说的还就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自己对上海已经失控了!杨士琦、顾小五已经开始罔顾自己地严令,敢擅自贩卖鸦片了,这个头一开。今后局面会怎样变化?上海是自己的财源根本,一旦上海有个闪失,自己的通盘大计全部要泡汤!
“大人。这个刺客怎么处理?”陈铁丹低声耳语道。
庄虎臣冷冷地看着陈铁丹道:“杨士琦他们在上海是不是卖过大烟?”
陈铁丹犹豫了半天道:“这个,这个,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去过上海,我可一直在兰州跟着大人您呢。”
“放屁,这种事情都是瞒上不瞒下的。恐怕老子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庄虎臣有些火了。
“大人,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有这个可能,老杨的胆子最肥了,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地?他在上海刮地皮是出名的,当官地都在议论,说他是大清的天下第一道。”
“天下第一道?什么意思?”
“全大清的道台里面,就属他最贪!上海道属下的府县。哪个给他送银子送少了,立马就摘顶子,王爷、军机说情都不买账,要不是靠着大人您和庆王爷的面子,他早就被送进养蜂交道狱神庙了。南方几省里,都私下叫他杨扒皮!”
如果杨士琦卖大烟的事情是真地,那庄虎臣就成了全中国最大的鸦片贩子了!垄断了全上海的鸦片,这可比那些租界里的洋行厉害多了!
可是庄虎臣知道,杨士琦绝对不是个中饱私囊的家伙。这个人对钱财根本就没看到眼睛里,他想要的将来有一天,庄虎臣登基做了皇帝,而他就是开国的徐茂功、张良,他喜欢的应该是首辅大臣的位置,和这个诱惑相比,那点银子就太微不足道了。
杨士琦也难啊,甘肃这里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多少地银子送进来。也不够使的,养兵要钱、装备新式武器要钱。训练更是费钱,一个士兵没有上千发的子弹,那枪法是根本练不出来的!
修水利、修道路、办学校,这些都是银子堆起来的!可是甘肃穷的掉渣,就算是庄虎臣刮地皮刮的天高三尺,也弄不出几个铜板!何况,杨士琦是绝对不会让庄虎臣去当这个坏人的,主子地名声坏了,将来起兵地时候,谁会追随一个大贪官啊?
哎,老杨啊,我对你怎么办呢?庄虎臣不由得一阵轻叹。
“东翁,我看,这个汪精卫不能留了。”葛师爷从庄虎臣的表情变化中,感觉到了汪精卫地话估计是不错的。
“哦,为什么不能审了?”庄虎臣对他前后态度变化如此之快,也觉得纳闷。
葛师爷凑到庄虎臣的耳边小声的嘀咕,嘴里的大葱味道熏的庄虎臣直头晕。
“东翁啊,万一这个叛党被送到北京,一旦审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怕对杨大人和东翁不利啊。”
庄虎臣点了点头,看来这次不杀汪精卫是不可能了,自己和革命党的梁子怕是从此要接下了,孙先生啊,别怪我手狠杀你的爱将,死了汪精卫,也省得他将来做个叛徒给你的脸上抹黑!
“拖下去,送进死牢。”庄虎臣悄悄手掌下压,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陈铁丹看的明白,这是要让自己在牢里结果了汪精卫,点了点头,两个亲兵将汪精卫往堂下拖。
“慷慨歌燕市,
从容做楚囚。
引刀成一快,
不负少年头!
好,好,快哉,快哉!”
汪精卫仰天哈哈大笑!
庄虎臣看着慷慨激昂,一心求死的汪精卫,心里突然一酸,这哪里是个汉奸啊!分明是个热血满腔的愤青啊!此刻杀了汪精卫,他肯定就是民族英雄了,而自己呢?鸦片贩子、屠杀爱国青年的满清走狗!
在榆林堡的时候,自己手下人杀攻击寨子的义和团,那时候自己满心的不忍,那时候,自己可是绝对属于自卫的性质,而在娘子关杀刚毅的侄子刚简安的时候,就单纯就是为了在军中立威了,等到杀辅国公载澜的时候,那是因为这个家伙要杀自己用来当护身符的洋人俘虏,这些都还说的过去,可是今天杀汪精卫,只是为了掩饰杨士琦贩卖鸦片的事情!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冷血而功利的?那个一心想在榆林堡的饭菜里下三步倒一锅烩了大清朝的热血愤青去哪里了?那个忧国忧民的庄虎臣和此刻这个坐在巡抚衙门大堂里的二品高官还是同一个人吗?
此刻的汪精卫有什么罪过?刺杀一个中国最大的鸦片贩子难道有罪吗?
不错,汪精卫是当了汉奸,可那是几十年后的事情,拿几十年后的罪过杀一个年轻的革命党人,这和秦桧杀岳飞的那句“莫须有”又有什么不同呢?
“给我拖回来。”庄虎臣脱口而出。
“东翁,此刻万万不可妇人之仁啊。”葛师爷苦劝道。
庄虎臣叹了一口气,看看堂下的陈铁丹,他一听庄虎臣说拖回来就停止了脚步,等待他的进一步的命令。
庄虎臣摆摆手,无奈的道:“带下去吧,送进死囚牢,让他吃顿好的吧。”
一个亲兵冲进来,跪下道:“大人,外面有个女人,声称是刺客的同党!”
葛师爷眼睛放光道:“哦,还真有同党啊?居然送上门来了!”
庄虎臣心思烦乱的站起来道:“你们去审吧,我不看了,不要动刑,既然是自己来送死的,就不会是个怕死的。”
“大人,您还是亲自看看吧,今后免不得和这些叛党打交道,多了解些总是好的!”葛师爷轻声道。
庄虎臣无可奈何的又做了下来,革命党人怎么都是些傻子?自己跑来送死!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大闹天宫
杨海仔细听完后答应道:“是,奴才一定将主子原话带到荣禄大人耳中。”
交待完了事,凌若对水秀道:“这几日总待在屋里闷得很,你扶本宫去外头走走。”
水秀依言扶了凌若起身,出了承乾宫后一路慢走,不知不觉竟是到了畅音阁附近,耳边隐隐有乐声传来,“呃,有人在听戏吗?”
“奴婢没听闻,想是哪位主子来了兴致,临时点的,主子要不要过去看看,左右就几步路?”
“也好。”凌若点点头,在入了畅音阁后,发现台上有戏子做猴子模样,手里还抡着一根金箍棒,顿时明白了这是在演《西游记》。目光一转,往看台上扫去,竟是意外看到了那拉氏,她正看得津津有味,手指在小几上轻轻地敲着。
凌若的目光令那拉氏有所察觉,抬头望来,待看清是凌若时,顿时轻笑了起来,并且招手示意其近前。
凌若走过去,端然施礼,随后道:“娘娘怎么突然有如此雅兴,来此看戏?”
“哪是什么雅兴,不过是宫里头待得闷了,所以来看戏解闷罢了。”那拉氏笑意嫣然地回了一句,随后道:“相请不如偶遇,熹妃既然来了,干脆就一道看戏吧,这出《大闹天宫》演得颇为不错。”
“娘娘相邀,臣妾怎敢拒绝。”凌若点一点头,在那拉氏左手边坐下,立刻有宫人奉了茶与果点上来。
凌若刚端了茶就听得那拉氏道:“本宫听闻熹妃身边的宫人最近常出宫,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凌若啜了一口轻声道:“是有一些事,不过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那拉氏意味深长地道:“哦,熹妃的事,莫不是与慧贵人的事有关吧?”
凌若目光一转,落在那拉氏那张不论虽尽力保养,但依然现出老态的脸上,“娘娘何出此言?”
“慧贵人之前来找过本宫,说她阿玛被人弹劾,以致要押解进京受审,至于弹劾慧贵人阿玛的那个人,那么巧,就是谨嫔的阿玛。熹妃与谨嫔一向交好,这么大的事,难道熹妃不知道?”
凌若摇头道:“臣妾与谨嫔姐姐虽然走得近,但一来臣妾等人俱在宫里对于外头的事知之不清;二来前朝之事,臣妾等人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多说;不过既然皇上让慧贵人阿玛入京受审,那他就定然犯了错。”
那拉氏微微一笑,看似不经意地道:“错不错的,现在还没有一个定论不是吗?听说泰礼大人弹劾的时候,例举了许多证据,他久居京城,少有外出,不晓得这些证据是从何而来?”
凌若晓得那拉氏是在试探自己,带着与她同样的笑容道:“这种事臣妾怎会得知,不过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犯了法的人,终归是难逃律法的制裁。”
那拉氏若有所指地道:“就怕有人借着律法二字,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凌若知道那拉氏在试探自己,不露分毫地道:“恕臣妾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那拉氏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不明白就算了,还是看戏吧,正演得热闹呢。”
在她们说话这光景,戏台上已经演过了许多,此刻已经演到了孙悟空大闹天庭,战败许多天兵天将,要将那玉皇大帝赶下宝座,一时之间,偌大个天庭竟被小小一只猴子闹得天翻地覆,不成样子,真是既可笑又可悲。
那拉氏许是看得太过入神,竟有些生气地道:“这只猴子真是好生猖獗,连天庭也敢闹。”
小宁子在一旁道:“主子无需动气,任那猴子如何猖狂,待到如来佛祖一来,他便会被压到五指山下,不得动弹。正所谓一山还有一山高,孙猴子在菩提老祖那里学了几样本领,就当自己天下无敌,真当是笑话。”
见小宁子意有所指地看着自己,凌若冷然一笑,对水秀道:“扶本宫回去。”
那拉氏正自赞同小宁子的话,听得凌若这般说,有些奇怪地道:“咦,熹妃不看了吗?”
凌若直起身子道:“看戏看戏,自然要自己看到结局才好,如今娘娘身边的人将后面的事全都说了个一清二楚,自然是没了兴趣。”
那拉氏瞥着她道:“其实台上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出戏,随便点一出就知道结局是什么,就算小宁子一时嘴快说了,也算不得什么。”
“话虽如此,但臣妾总是不喜欢看戏的时候,旁边有人叽叽喳喳,听着就像有一群乌鸦在叫一般。”看到小宁子因这句话而沉下脸时,唇角微微向上一翘,“不对,乌鸦是神鸟,不该如此贬低它,应该说是一群老鼠才对。”
在小宁子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中,凌若甩帕屈膝,对面色同样不太好看的那拉氏道:“请恕臣妾先行告退。”
在其走后,小宁子一脸委屈地道:“主子,您看熹妃的样子,分明就是没将主子您放在眼中。”
自从三福和翡翠一死一残离开坤宁宫后,他就成了那拉氏身边的第一红人,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至少没人再敢随意给他脸色看,可现在熹妃居然将他比做老鼠,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那拉氏也正在气头上,一听这话,立时喝道:“你还说,刚才谁让你多言的!”
听得这话,小宁子更委屈了,明明自己之前说的时候,那拉氏很是认同的样子,现在又突然变了个说法,不过委屈归委屈,可不敢表露在脸上,伴君如伴虎,那拉氏虽然不是君,却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虎,她若想要自己的性命根本不成问题,“奴才也是想给熹妃提个醒,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哪怕现在看着再风光,也始终只是一个妃子,无法与主子相提并论。”
小宁子的话让那拉氏怒气微消,但仍是不悦地道:“哼,她现在自觉了不起,哪里会听得进的话,刚才就是耍脾气给本宫看呢!”这般说着,那拉氏看戏的兴致已经被破坏的一干二净,瞥了戏台上正在卖力演出的一干戏子一眼,冷然道:“这样无趣的戏不看也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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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不太平
“嗻!”小宁子忙不迭地扶了那拉氏的手离开畅音阁,留下台上那些忐忑不安的戏子。
在等刘虎回话的那些日子,弘历倒是进了宫,说起在户部那边的差事,倒是没什么不适应,尤其是兆惠与阿桂也一道在户部,三人在一起哪怕真有什么为难的事,也可商量着办。
“儿臣本以为户部不过是管着一些粮税之类的事,真去了以后才发现,原来户部管的东西许多,一应银钱赋税皆要从户部过不说,还有户籍、土地、军需等等,皆归户部管。”在说这些的时候,弘历有些兴奋。
看到他这个样子,凌若轻笑道:“六部之中,户部的事是最杂最多的,你去那边虽说辛苦一些,但能学到的东西,却远比其他几部更多,你可要用心学着,千万不要松散误事。”
“儿臣知道,儿臣一直有在用心听尚书侍郎等几位大人教导,他们议事时,儿臣也常在一旁细听。”说到这里,弘历转过话题道:“对了,儿臣昨日与阿桂他们上茶楼喝茶的时候,恰好看到一辆囚车驶进刑部,听说坐在囚车里的是慧贵人的阿玛,他因贪赃枉法,而被押入京中候审,只是贪墨的银子说是一直都没找到。额娘,您说这样子刑部会怎么判啊?”
凌若眼皮一动,道:“这事本宫也知道一些,不过倒是不知道他这么快就已经到京城了。至于怎么判,刑部自有他依照的律法,断不会冤枉或是错纵了任何一人。”
弘历皱着眉头道:“儿臣最近京城里似乎不甚太平,顺天府尹之前还将刘府的人给抓了,说是bi人至死。”
“人一多事情自然就多,没什么好奇怪的,你好生当差,莫要去理会这些无关的事。”这般说着,有宫人端了点心上来,凌若道:“额娘知道你要来,做了这些你平日里爱吃的点心,赶紧尝尝。”
“嗯。”弘历一边应着一边将一块绿豆糕放到嘴里,赞言道:“额娘的手艺,比那些大厨好过百倍。”
凌若笑嗔道:“少在额娘面前油嘴滑舌,好好吃你的点心,吃完后额娘与你一道去咸福宫,谨嫔一直很惦念你。”
“儿臣也很惦念姨娘。”如此说着,在用过几块点心后,弘历与凌若一齐来到咸福宫,看到弘历,瓜尔佳氏又惊又喜,连忙唤过从祥道:“你快去一趟小厨房,让御厨做几个四阿哥爱吃的菜,动作快些,别误了午膳的时辰。”
凌若抿着嘴笑道:“姐姐可真是偏心,我与弘历一道来的,可姐姐就记着做弘历爱吃的药,把我晾在一旁不闻不问。”
“你这人,都多大了还吃这种小孩子的醋,你天天在宫里,随时都可见着,弘历可不一样,离宫那么些天,还是头一次回来,自然他更重要一些。”这般说着,她拉了弘历仔细打量了一眼,心疼地道:“嗯,有些瘦了,可是在外头吃得不好?又或者下人照顾得不好?”
弘历晓得她是关心自己,连忙道:“一切都很好,姨娘尽可放心,再说弘历都已经快满十六岁了,懂得如何照顾自己。”
瓜尔佳氏温言道:“话虽如此,但你在本宫与你额娘身边生活了近十六年,如今骤然离开,本宫怎可能一些也不担心,你额娘就更不用说了。”
“是弘历不孝,令额娘与姨娘如此担心。”弘历话音刚落,瓜尔佳氏便摇头道:“这是你该走的路,哪有什么不孝,姨娘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干脆你与姨娘说说宫外的事,自从侍候你皇阿玛后,姨娘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出去过了。”
对于瓜尔佳氏的要求,弘历自然不会拒绝,细细说着宫外的所见所闻,一直说到午膳时分,用过膳后,又说了好一阵子,直到日影偏西,方才拜辞离去。
待得弘历走远后,凌若收回了目光道:“刚才弘历与我说,舒穆禄恭明已经被押到京城,刑部开审之日应该就不远了。”
瓜尔佳氏眼皮一跳道:“那笔银子还没有找到吗?”
凌若摇头道:“嗯,实在很奇怪,查了所有地方始终没有头绪,不晓得舒穆禄恭明将银子藏在了何处。”
“那刘虎那边呢,可有消息传来?”
对于这个问题,凌若还是摇头,“暂时还没有,同样如柳也没有回来。”
瓜尔佳氏不解地道:“奇怪了,舒穆禄氏派如柳去哪里呢,居然要这么久?”仔细想了一会儿,瓜尔佳氏心中忽地浮起一个大胆的想法,舒穆禄氏曾去见过皇后,目的无非只有一个,就是求皇后救舒穆禄恭明,可是要救这样一个犯了重罪的人,就是以皇后家族的势力,也非轻而易举之事,刑部上下的关节都要设法打通,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打点,只靠人情脸面是不够的,必然得有银子疏通,舒穆禄氏只是一个贵人,能运用的银子绝对不会很多,这么一来,想凑银子,就只有一个办法。
见瓜尔佳氏脸色有些异常,凌若问道:“姐姐可是想到了什么?”
瓜尔佳氏点头道:“我在想,舒穆禄氏派如柳出宫,会不会是去取银子。”
“银子?”凌若正要问是什么银子,忽地明白了瓜尔佳氏的意思,“姐姐是说舒穆禄恭明贪墨的那些银子?”
瓜尔佳氏郑重其事地道:“不错,舒穆禄恭明在信里写了些什么,咱们都不知道,但舒穆禄氏是他唯一的女儿,也是唯一可以救他的人,只要确实有这笔银子,他就一定会告诉舒穆禄氏,让她设法用这笔银子救他。舒穆禄氏不能出宫,在这种情况下,她一定是派自己最信任的如柳去取银子,折成银票带入宫中。换句话说,只要跟着如柳,很可能就会找到那十二万两银子所在。”
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凌若嘴角微扬,带着幽凉的笑意道:“若真是这样,那可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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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霹雳
“我不敢说这个猜测一定会对,但确实有很大机率。”说到这里,瓜尔佳氏有些后怕地道:“亏得你让刘虎注意着皇后那边的人,那么巧的,皇后的人又跟踪如柳,否则咱们就错失了这个机会。”
提到那拉氏,凌若突然想起之前在畅音阁遇到那拉氏时,她所点的那出戏以及小宁子所说的话。当时她没有多想,只道小宁子是在讽刺自己,如今再回想起来,却觉得他未必是那个意思。
舒穆禄氏去求那拉氏,固然是为了让她出手救自己的阿玛,可那拉氏与其本就是尔虞我诈的利用,就算答应帮忙,心里必然也有着其他想法,否则不会派人跟着如柳。
皇后复起了舒穆禄氏,但对她的控制一直不牢,若可以查到那十二万两银子的去向,就可以彻底控制住舒穆禄氏,让她为自己所用,成为一只不折不扣的棋子。
所以,孙猴子是舒穆禄氏,那拉氏则是如来佛祖,任舒穆禄氏怎么折腾都逃不出那拉氏的手掌。而这……才是小宁子那番话的真正用意。
这个猜测在第二日得到了证实,刘虎回来了,那日他跟着如柳还有那拉家的人出城后,一路去到了成州的一处山上,那里藏着舒穆禄家族的先人,如柳在寻到最大的一处祖坟后,下山找来几个民夫,让他们帮着挖开祖坟,从中取出一个个沉甸甸的箱子来,就在如柳准备让民夫把箱子运下山的时候,那拉家的那个人突然动手,打晕如柳,将箱子打开查看,从刘虎隐藏的地方望过去,只能看到箱子一角,不过已经够了,因为那一角全是白花花的银子。若非如柳带路,谁能想到,舒穆禄恭明竟然将银子藏在祖坟中,怪不得李卫找了这么久都一无所获,真是有够奸滑的。
既然知道了银子的下落,刘虎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趁着那人不注意下手偷袭打伤他,不过那人武功确实极高,在受伤后还与刘虎进行了一番恶斗。
在制服了此人后,刘氏让那些被吓坏了的民夫将银子运下山去,随后雇了马车赶往京城,将之交给弹劾舒穆禄恭明的泰礼。
见到久寻不至的巨银,泰礼为之大喜,虽然这件事是身在宫中的女儿嘱咐他做的,但他本就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可以多弹劾一个贪官他自是求之不得,只是因为银子一直下落不明,所以虽递折弹劾,但心里总归没什么底气,如今银子找到了,舒穆禄恭明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死罪。
听完杨海的事,凌若蹙了几日的眉头终得以舒展,“这一次真是辛苦刘侍卫了,杨海,代本宫好好谢谢他。”
“嗻。”杨海答应之后又道:“主子,刘侍卫还有几句话让奴才转告主子,他说皇后与慧贵人那边这个时候差不多也晓得了银子被截走的消息,而离舒穆禄恭明开审还有几日,主子要小心他们会动手脚。”
“本宫知道了。”凌若心里明白,只要舒穆禄恭明的死罪一日不定下来,哪怕形势看起来已经一边倒,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就如刘虎猜测的那样,舒穆禄氏与那拉氏先后得到银子被截的消息,对于舒穆禄氏而言,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震得她大脑一片空白,怔在那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奴婢没有办好主子交待的事,奴婢该死!”如柳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心里满是内疚,一路之上她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被人跟踪了,刚取出银子便被人打晕,等她醒来时,那几大箱银子全没了,民夫也不见了,等她匆匆下山找到几个民夫后,方得知是一个男人打晕了自己,但在自己晕过去之后,又有一个男人冒了出来,与其纠缠打斗,最后银子被后出现的男人抢了去,不过他们并不晓得那两个男人的身份,只知载着银子的马车好像是往京城去。
“怎么会这样?”舒穆禄氏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中,按照如柳的说法,分明是有人一路跟踪,目的就是那些银子,可是如柳出宫取银子的事,只有她与如柳二人知道,别人怎会晓得,而且还是两拨人。
若非如柳一直对她忠心耿耿,她几乎要怀疑是如柳在暗中出卖她……
“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有罪,请主子降罪!”如柳垂泪说着,她晓得这笔银子对主子而言是何等重要,可她却弄丢了银子,这样一来,很可能会害死主子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舒穆禄氏心烦意乱地喝斥着,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很明显,那两拨人不会是临时起意的山贼,否则断然不会将银子运到天子脚下来。究竟,他们是何身份?
被她这么一喝,如柳不敢再说话,静静地跪在地上,直至舒穆禄氏再度问道:“除了知道他们把银子运回京城之外,还知道一些什么?”
如柳仔细回想了一下道:“听民夫说,那两人均有一身好武功,当前那人还说过他身后的人非同寻常,让后面那个识相的话立刻退去。”
“非同寻常……”舒穆禄氏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试图从中寻出一丝端倪来,可思索良久,仍是一筹莫展,反倒是脑仁疼的不行。
若仅仅只是没了这些银子,她还不会如此头疼,几万两银子固然难凑,终还是可以想想办法,就怕银子落在泰礼他们手中,这样一来,阿玛贪赃的罪名可就真坐实了,不止阿玛要死,自己也难以活命。
该死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原以为只要取到银子给皇后,她就会让人拿着去疏通刑部,免除阿玛的牢狱之灾,岂料……
正当舒穆禄氏为这个变故烦恼不已时,脑海中忽起浮现出一个念头来,会否……皇后嘴上说要几万两银子去疏通,但实际上是想骗自己去取出那笔银子,然后设法夺取。至于其用意,有两个可能,一是贪图那些银子;二是想用这笔银子来控制住她;相较之下,第二个可能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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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审理
那拉氏料定她救父心切,只要知道藏银的地点,就一定会派人去找出来,而如柳,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所以只要盯住如柳,就等于盯住了银子。
舒穆禄氏越想越觉得可能,可恶,自己怎么早没想到这些,以致中了皇后的圈套,现在悔之不及。
但是,另一拨人又是谁呢,究竟银子最终落在谁的手里?
见舒穆禄氏始终不说话,如柳小声道:“主子,您若心里不痛快,就打奴婢吧,若是奴婢再小心一些,就不会弄成现在这个局面。”
“若是打你有用,我早就动手了!”舒穆禄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旋即又有些泄气地道:“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是我没想到皇后居然这样奸诈,居然以此为饵,让我亲手奉上那十二万两银子。就不知道,最终拿走银子的,是皇后派去的人,还是别人。”
如柳骇然道:“主子是说有一拨人是皇后娘娘派去的?”
“**不离十,只要有了这笔银子,她就可以牢牢将我拿捏在手中,她说东我绝不敢往西。”说到这里,舒穆禄氏用力揉着额头道:“若真是被她拿去了,那还好一些,我就怕另一拨人与熹妃他们有关,那麻烦就大了。”
如柳慌声道:“主子,那……那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去问问皇后?”
一提到那拉氏,舒穆禄氏就反感不已,此人心机太深,哪怕自己百般提防,仍是在不经意间着了她的当,不论她拿没拿那十二万两银子,都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这一去,除了与她撕破脸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现在的自己,没有与任何撕破脸的底气,
想到这里,舒穆禄氏长叹一口气,靠着椅背道:“不必去了,等着吧,早晚有消息传来。”
如柳点头之余忍不住问道:“那救老爷的银子……”
舒穆禄氏摇头道:“若是皇后吞了那些银子,就是明摆着要质我阿玛于死地,就算我再凑其银子给她,她也不会真为我阿玛解围。”
“那如果不是皇后呢?”这句话如柳刚问出就后悔了,会盯着那笔银子的,无非两类人,一类是皇后的人,她要借此控制主子;另一类就是熹妃那伙人,她比皇后狠,要置主子于死地。
舒穆禄氏盯着外头亮得让人眼花的天光,阴声道:“绝对不会死在她前面的,钮祜禄氏这辈子都休想如愿!”
另一边那拉氏也在同时知道了消息,心中惊讶不已,自己派去的人,居然成了黄雀口中的螳螂,失去本已到手的银子。
小宁子紧紧皱着眉道:“主子,难道宫中有人走漏了风声?”
那拉氏冷声道:“相比这个,本宫更好奇,熹妃手下何时多了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人。”
小宁子目光一闪,小声道:“主子是说,那人是熹妃派去的?”
“舒穆禄恭明的死,与其说是前朝之事,倒不如说是舒穆禄氏、本宫、熹妃之间的争斗更贴切一些。既然银子被熹妃拿走了,舒穆禄恭明就离死不远了,哪怕本宫动用家族的力量,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小宁子思索着道:“这么说来慧贵人也会死了?”
那拉氏扫了一眼角落里正在不断融化的冰块冷冷道:“就算不死,也免不了被打入冷宫或是干脆一些,罚去寺院中出家。”
“那主子您……”未等小宁子说完,那拉氏已然道:“本宫还没想好要不要救她,一切等真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就在此事过后的第二天,泰札上奏称已经查到那十二万两赃银的所在,并已押送至京城,要求刑部立即审理舒穆禄恭明一案,胤禛准奏。这日,舒穆禄氏长跪佛堂中,为自己与家人祈祷,希望可以避过死劫。
同一日,顺天府开审刘长明一案,刘父亲自去府衙听审,看顺天府尹会如何断案,不过因为之前顺天府尹已经收了他送去的银子,倒是没有太过担心。
如柳不时去宫门那处打听,是否有消息传来,在其又一次回到佛堂时,发现舒穆禄氏站了起来,并且问道:“有消息了吗?”
如柳摇头道:“暂时还没有,奴婢过会儿再去打听,主子您别太忧心了。”
“不必去打听了。”舒穆禄氏的回答令如柳不解,自从银子失踪后,主子就一直很紧张,待到泰札大人上奏后,更是紧张到了极点,否则也不会天未亮就来此祈福,怎的现在又说不用打听了。
未等如柳发问,舒穆禄氏已是道:“扶我去养心殿。”
如柳以为舒穆禄氏是想要去向胤禛求情,连忙劝阻道:“主子,现在事情还未明了,您就算去了,皇上也不会听您说的,还是等判决结果下来再说吧。”
“等刑部下了判决就来不及了,我心里自有计较,你不必多言。”见舒穆禄氏这般说,如柳只得压下心中的担忧,扶其过去。
到了养心殿外,她对正朝自己打千的四喜道:“劳烦喜公公进去通传一声,说我有要事求见皇上。”
四喜为难地道:“启禀贵人,皇上一早就吩咐了,说今日谁来都不见,贵人还是改日再来吧。”
舒穆禄氏既是决定来了,又怎甘放弃,切声道:“我确有要事,请喜公公通融一下,行个方便。”
四喜恭身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奴才实不敢违背,还请贵人不要为难奴才。”
看着那扇紧闭的朱门,舒穆禄氏转身走到台阶下,然后屈膝跪了下来,这个举动把四喜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道:“贵人您这是做什么?”
舒穆禄氏拒绝如柳的搀扶,神色坚定地道:“若公公不肯替我通禀,我只有在此长跪不起。”
“贵人您这是……这是……”四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胤禛的意思他很清楚,是存心避着慧贵人,可若由着慧贵人跪在这里又不好,令他左右为难。
想了许久,四喜勉为其难地道:“这样罢,奴才替您去通传一声,但皇上肯不肯见就不是奴才所能决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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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严惩
舒穆禄氏暗自松了一口气,道:“多谢公公,另外请公公告诉皇上一句话。请皇上严惩舒穆禄恭明!”
她的话令四喜大为吃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贵人您确实要奴才这么转告皇上吗?明大人可是您阿玛啊!”
“是!”在说这个字时,舒穆禄氏的神色无比坚定,连一丝犹豫也没有。
四喜摇摇头,带着惊訝走了进来殿内胤禛正在看边关送来的军情,苏培盛立在一旁,随时候着胤禛的吩咐。
在胤禛看完一封军情时,四喜趁机道:“皇上,慧贵人在殿外求见。”
胤禛头也不抬地道:“忘了朕是怎么吩咐你的吗,不见!”
四喜咽了口唾沫,小声道:“慧贵人她一直跪在殿外,不肯起来,另外她还让奴才转告皇上一句话,说请皇上严惩舒穆禄氏恭明!”
胤禛手上动作一滞,抬起头道:“她真这样说?”
四喜低垂着头道:“是,慧贵人的样子很认真,不似胡言。”
在胤禛犹豫的时候,苏培盛cha话道:“皇上,要不传慧贵人进来问清楚?”
胤禛眸光微闪,再次翻开一本军情折子道:“不必了,她喜欢跪就由着她跪,出去。”
在苏培盛无奈的目光中,四喜退出殿外,将胤禛的话转述了一遍,随后劝道:“贵人您还是回去吧,您就算再怎么跪着,皇上也不会见的。”
舒穆禄氏没有说话,只是继续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如柳见劝不起,只能跟着她一道跪。
六月初的天气,骄阳似火,初时太阳照不到,虽热,但终归还受得住,但随着日影偏斜,阳光开始从脚luo处一路照了上来,后背就像有火在烤一样,疼得让人跪不住,身上的衣裳湿了又干,更有汗从下巴尖滴下来。
如柳tian了tian干燥的嘴唇道:“主子,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晚些再来。”
舒穆禄氏看了她一眼,哑声道:“你要是跪不住了就回去,不用管我。”
如柳急切地道:“可是再这样跪下去,你身子会虚脱的。”
舒穆禄氏摇头道:“不管怎样,在审决结果下来之前,我一定要见到皇上。”
说到这个,如柳想起她让四喜转告的话,趁着无人注意,小声道:“主子,您为何要让皇上严惩老爷,万一皇上真处决了老爷,那该如何是好?”
“你觉得我阿玛还有活路吗?”舒穆禄氏摇头苦涩地道:“没有,在泰礼上奏说找到那十二万两银子的时候,唯一的活路就已经被堵死了。所以不论我怎么说,阿玛都会死,但是我不一定。”
如柳被晒红的脸掠过一丝浓重的骇意,“主子您是想……”后面的话太过惊人,她不晓得该不该说下去。
“不错,既然事情已经不能逆转,那么就只有弃车保帅,我不止不能再为阿玛求情,还要推他去死!”舒穆禄氏闭目,脸上掠过深深的痛苦之色,但很快便已被冷酷所取代,“只有我活着,才能为阿玛报仇,不让他死得这么冤枉。”
自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如柳问道:“可是皇上会相信吗?”
“我会让他相信的!”说完这句,舒穆禄氏不再言语,继续忍着烈阳之苦跪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晒得头晕眼花的舒穆禄氏听得“吱呀”的声音,连忙抬起头来,果然见得养心殿门开了,苏培盛从里头走了出来。
在苏培盛走到跟前时,舒穆禄氏满怀期望地问道:“苏公公,皇上可是肯见我了?”
苏培盛一脸不忍地道:“没有,奴才只是出来为皇上沏茶罢了,贵人你还是别跪着了,皇上他……”
“我一定要见皇上!”舒穆禄氏哑声道:“苏公公,求你帮帮我,这份恩情来日我一定加倍奉还。”
“可皇上这次态度很坚决,只怕……”不等苏培盛说完,舒穆禄氏已经急切地道:“只要公公肯帮忙,皇上一定会见我的,求公公了。”
苏培盛被她求得心软,当然最主要还是念在那两幅字画的份上,道:“唉,那奴才就尽力一试吧,不过皇上若真不懂见,贵人也别怪奴才。”
舒穆禄氏连连点头,感激地道:“我知道,多谢公公。”
苏培盛沏了茶进去,放到胤禛手边,随后小声道:“皇上,奴才刚才去茶房的时候,看到慧贵人还跪在外头呢,这般毒辣的日头,也真亏慧贵人跪得住。”
“还没离开?”胤禛有些诧异地抬头,他原以为舒穆禄氏跪一会儿就会知难而退,岂料竟是一直跪到现在,算算时间,少说也有一个多时辰了。
见胤禛发问,苏培盛赶紧道:“是啊,奴才看慧贵人脸都晒红了,汗水更滴滴嗒嗒地往下流,那样子奴才看着都可怜。”
胤禛扫了他一眼,冷声道:“既是可怜,那你也去跪着得了,何时变得这么多话了。”
一听胤禛的话不对,苏培盛赶紧跪下请罪,“奴才该死!”
胤禛也不理他,取过茶抿了一口,似是觉得不解渴又喝了一大口,也不管那茶还有些烫口,随即将茶盏桌上重重一放站起身来,在殿中来回踱了几次后,忽地道:“苏培盛!”
苏培盛正在地上暗暗叫苦,一听胤禛叫自己,心都快从胸膛入跳出来了,唯恐胤禛是要处置自己,颤声道:“奴才在。”
胤禛仰头看着顶上的彩画凝声道:“出去问舒穆禄氏,为何她要让朕对舒穆禄恭明从重处置,为人子女,不是该为其求情的吗?”
一听是这事,苏培盛顿时松了口气,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小步退出去问话。
舒穆禄氏在听得苏培盛的问话时,心中一松,只要胤禛肯问,事情就还有还转的余地,摇摇头,让自己被晒得发晕的脑袋清醒一些。
苏培盛小声道:“贵人,皇上这个问话很关键,您可一定得想清楚了再回答。”
“多谢公公。”这会儿功夫,舒穆禄氏已经清醒了许多,沙哑着道:“请公公代为告诉皇上,舒穆禄恭明虽然是我阿玛,但他为一已私利辜负皇上期望,辜负十年寒窗苦读考取的功名,实在不该。如今他既犯下如此大错,就理应受罚,我虽是一介女儿身,却也懂得明辨是非,知晓公义二字为何。至于先前曾为其求情那是因为我以为他是无辜的,岂料事后发现他真做下这等不忠不义之事,实在深以为耻。正因为这样,我才会叫如柳带人去祖坟,将阿玛藏在那里的十二万两银子取出,交给泰礼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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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出家为尼
听完这话,苏培盛大为吃惊,迭声道:“那十二万两银子,竟然是贵人让如柳姑娘交给泰礼大人的?”
他听说就在舒穆禄恭明被押进京后没多久,泰礼大人就突然找到了久寻不至的那些银子,上奏要求即刻开审此案。
在如柳惊诧的目光中,舒穆禄氏沉沉道:“不错,是我从阿玛寄来的信中发现了他藏银的地点,然后让如柳出宫找到挖出暗中交给泰礼大人,否则如此隐蔽的藏银地谁又能找得到。”
苏培盛深以为地道:“贵人说的正是,唉,贵人能够大义灭亲,实在令人钦佩,奴才这就告诉皇上去。”
当苏培盛一五一十将舒穆禄氏的话转述胤禛之后,胤禛不禁为之一怔,盯着苏培盛道:“是她将银子交给泰礼的?”
“正是,舒穆禄恭明将银子藏在祖坟中,若非慧贵人让如柳挖出,谁又能找得到。奴才虽然没什么见识,却也觉得慧贵人此举实在难得。”苏培盛察觉到胤禛心中正起着剧烈的波澜,赶紧趁机帮舒穆禄氏说好话。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四喜的声音,“皇上,舒穆禄恭明一案,刑部已有了判决,恭请皇上过目。”
胤禛原本已有些动容的神色因这句话而为之一冷,在回到御案后面坐下扣道:“呈进来。”
四喜捧着奏本入内,恭恭敬敬地呈给胤禛,然后退到一边。
胤禛打开奏本,只见上面写着舒穆禄恭明贪赃枉法一案经查属实,且赃银也已经寻到,所以依律法判处舒穆禄恭明与其妻绞刑,至于其女,本该一道被处以绞刑,但因其为宫中嫔妃,刑部不敢妄枉,特请胤禛处置。
苏培盛偷偷瞄了一眼奏本上的内容,看到“绞刑”二字,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唉,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岂料凭空出了这事,真是造孽啊,不晓得皇上这回会怎么处置跪在外头的慧贵人。
奏本上不过寥廖数行,胤禛却看了许久,原本他这些日子对舒穆禄氏避而不见,最大的原因就是不想自己被她所困扰。
至于另一重……他害怕,害怕自己对舒穆禄氏强烈到无法遏制的**,那一夜的自己虽然被**支配,但在之后,却对所做过的事一清二楚,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变得这样贪欲无度,感觉就像变了个人一般。
还是说,自己根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些暂且不提,现在最主要的是他究竟该怎么处置舒穆禄氏,是绞刑还是其他……
思虑良久,胤禛咬牙将奏本扔给四喜道:“让刑部按着这个审决结果论罪,至于舒穆禄氏……苏培盛,传朕旨意,念在舒穆禄氏主动寻出赃银,大义灭亲,免其一死,但活罪难逃,褥夺其贵人身份,明日就前往永安寺出家为尼。”
留其性命,只让她出家为尼,也算是全了她主动交出赃银的大义,就这样吧。再者……舒穆禄氏不在宫中,对她的qy应该也会渐渐淡去吧。
苏培盛依言退下,对翘首祈盼的舒穆禄氏道:“慧贵人,刑部已经有决定了,明大人与夫人被处以绞刑,至于您……”
“我怎样,皇上怎么说?”双亲的处决早在舒穆禄氏意料之中,她现在只关心胤禛会怎么处置自己,会否念在自己“主动”交出赃银的份上,恕自己无罪。
“皇上念及慧贵人所做的事,决定恕慧贵人死罪。”不等舒穆禄氏高兴,苏培盛再次,“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让慧贵人明日前往永安寺出家为尼。”
永安寺与万寿寺一样,皆是皇家寺院,不过永安寺皆是女尼。
舒穆禄氏身子一晃,艰难地道:“皇上……他当真这么说?”
“唉,慧贵人想开一些吧,好歹您还留着性命。”
除了这句,苏培盛也不知道还能劝什么。
如柳扶着险些扑到在地上的舒穆禄氏哑声道:“皇上他怎么能这样不留情,主子怎么说也是他枕边人,再说犯事的是主子家人,与主子何干?”
苏培盛摇摇头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奴才已经尽力帮慧贵人说好话了,无奈皇上圣意已决,非奴才一个下人所能左右。”
如柳还待再说,舒穆禄氏已经抬手道:“皇上要我出家,我无话可说,只求在此之前,再见皇上一面,这样我就再无遗憾了,还请公公再帮我最后一次。”
“这个……”苏培盛犹豫半晌,咬牙道:“也罢,念在慧贵人待奴才的好,奴才就豁出去再帮您一回吧。”
当苏培盛将这话告诉胤禛的时候,胤禛摇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见的,让她速速离去。”
不管苏培盛怎么劝,舒穆禄氏都坚持不肯离去,执意跪在养心殿外。
她要见胤禛,自然不仅是为了见最后一面,她是属于这后宫深苑的,就算死,她也绝对不会去什么永安寺出家!
舒穆禄氏长跪养心殿前不起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东西六宫,各宫反应不一,不过兴灾乐祸者居多,谁让舒穆禄氏原先如此得宠,抢尽了许多人的风光。
刘氏也是同样的想法,虽然舒穆禄氏一倒,她对付熹妃就难了许多,但舒穆禄氏同样是一个祸患,能够不用她动手而解决,自然是求之不得。
不过很快,刘氏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海棠带来了顺天府的判决结果,刘长明bi死良民,强娶其妻为妾,罪证确凿,依律处决,于秋后处斩;至于其长随,为他人顶替罪名,杖责五十。
刘氏愣了许久,方才醒过神来,厉声道:“为何会这样?顺天府尹不是收了咱们的银子吗?”
海棠小声道:“回主子的话,顺天府尹是收了,不过在案子刚开审的时候,他就悄悄派人将银子原封不动送回了刘府。”
“顺天府尹将咱们刘家当成什么,收了银子又退回,真以为咱们刘家奈何不得他吗?!”喝骂了一句后,刘氏寒脸道:“父亲那边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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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章 箫声
“来报信的人说老爷在听得这个判决时,气得当场大骂,誓要顺天府尹好看,但是顺天府尹态度出奇的决定,说是依律行事,一步也不肯退让。不过案子断完后,顺天府尹私下里将老爷叫了过去,说钮祜禄家那边盯得很紧,还说了,若随便找个人顶少爷的死罪,就将这件事捅上天听,到时候刘长明一样要死,而他头上的顶戴也不会保不住!”
“钮祜禄凌若!”刘氏恨恨一掌拍在桌上,咬牙道:“她是存心要bi死本宫兄长。”
“报信的人还说,老爷让主子再想想办法,若是少爷一死,刘家的香火……”
海棠话还没说完,刘氏已经劈头盖脸地骂过来,“香火香火,他永远都只记着香火,若不是他与娘亲将兄长宠得不知天高地厚,怎么会闹出这样的祸端来,如今大错已铸成,又要本宫想办法,本宫又不是大罗神仙,哪里还有什么办法可想,让他直接准备棺材得了!”
见她气成这个样子,金姑劝道:“都是一家人,主子何必发这样大的火。”
刘氏勉强压了胸中邪火后对海棠道:“你让报信人告诉老爷,到了这步田地,兄长肯定是没法救了,再闹下去,不止兄长要死,整个刘家都要跟着倒霉。本宫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替兄长报仇,不让他枉死。”在海棠准备下去时,她又道:“还有一件事,你让老爷也照做,为了维护咱们刘家的声誉,之前兄长抢来做妾的那个妇人一定要发还家中去,别为了逞一时痛快而毁了家声。还有,借此在京中大做善事,一定要将咱家失去的声誉给寻回来,以免钮祜禄家再发难。”
看着海棠离去的身影,刘氏阴声道:“这笔帐本宫早晚会问钮祜禄氏讨回来,不,应该说是问她全家讨回来才是;只是一个钮祜禄氏已不足以解本宫心头之恨。”
“熹妃做了那么多事,老天不会让她一直得意下去的。”金姑是刘氏的奶娘,几乎可以说是看着刘长明长大的,见他被凌若害得要处斩,心中的恨意比刘氏少不了多少。
刘氏深以为然,不过恨归恨,这件事也加深了她对凌若的忌惮,非有十足的把握,不敢轻举妄动。
另一边,瓜尔佳氏在得到消息后,带着从祥来到承乾宫,刚到宫门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听了一会儿,瓜尔佳氏辩出这是一首《凤凰台上敢吹箫》,当即微微一笑,叩指在唇边,吹出细幽的声音,与箫声相和。
吹箫人似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怔了一下,箫声出现些许漏处,不过很快便追了上去,待得一曲终了,凌若从里面走了出来,挽过瓜尔佳氏的手笑道:“姐姐何时学会了空手吹曲子?可是让我大开耳界呢!”
“还待字闺中时就学会了,不过后来觉着女子这样吹曲有些不雅,所以就不吹了,自然也没人晓得。今日听得你在里面吹箫,一时兴之所致,就合了几声。”这般说着,她看向凌若还拿在手里的玉箫道:“我记得这箫是先帝送给你的,你一直很珍视。”
凌若笑一笑道:“是啊,刚才来了兴致便让水秀拿出来吹了。别人吹箫,是乘龙引凤,我却将姐姐给引来了。”
在走进阴凉的殿中后,瓜尔佳氏坐下道:“很久没听到你吹箫了,如今听来还是很好听,突然有这兴致,可是因为两件事都已经解决了?”
凌若抚着温润的箫身道:“谋筹了这么久,今日总算是尘埃落定了,确实是让我松了一口气。”
瓜尔佳氏轻叹道:“可惜,还是美中不足。”
水秀正好奉茶上来,听得瓜尔佳氏的话道:“娘娘可是说慧贵人的事?”
“可不是吗?我原以为一旦舒穆禄恭明被定罪,舒穆禄氏也要处死,没想到皇上留了她一条性命,只让她去永安寺出家,想来真是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也没用,皇上旨意已下,难道你我还求着皇上处死舒穆禄氏吗?能做的咱们已经都做了,再多做,只会惹皇上怀疑。”
瓜尔佳氏不无忧心地道:“话虽如此,但舒穆禄氏不死,终归还是难以心安,当初她被囚禁在水意轩中,后面不是一样复起了吗?皇上对她,一直都难以彻底忘记,我怕她有朝一日又会死灰复燃。”
“这个……”凌若正自思索之时,瓜尔佳氏又道:“你可知道皇上这次为何免她死罪,仅只是出家为尼那么简单?”
“难道不是皇上念在与她的情份上吗?”见瓜尔佳氏冷笑,她蹙眉道:“姐姐可是知道一些我不晓得的事?”
瓜尔佳氏神色凝重地道:“这件事我也是刚刚知晓,皇上之所以会恕舒穆禄氏,是因为舒穆禄氏自认是她让如柳将那十二万网银子交给我阿玛的,还请皇上从重处置舒穆禄恭明,宛然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
凌若檀口微张,不敢置信地道:“她竟然这么说?”
“不错,就是因为这样,皇上才网开一面,恕了她的死罪。你想想,她连自己阿玛额娘都可以推上绝路,又怎么甘心一辈子在永安寺为尼,一定会想方设法回到宫里。甚至于,她根本就不愿去,听说她此刻还跪在养心殿前呢,算着时辰,差不多已经跪了三个时辰了。”
凌若不说话,只走到门边,将六棱交扇的宫门打开些许,只是一条缝而已,热浪就滚滚袭来,可想而之外面是多么的的热,在这种天气下跪上三个时辰,其毅力绝对非同小可。想到此处,凌若的面色也阴了下来,“那皇上那头怎样?”
“到现在皇上都没说什么,任由她跪着,出宫为尼一事,应该是不会改了。”对于胤禛的xing子,瓜尔佳氏亦略知一二,只要是胤禛决定的事,轻易不会改。
凌若微微点头,意有所指地道:“那么就由着她跪下去吧,至于姐姐所担心的事,等她出宫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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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零三章 确诊
苏培盛想也不想就道:“娘子怀的是龙子凤孙,自然要告诉皇上。”
“可皇上都已经废了慧贵人的位份,眼下去说,会否有些不合适?”何太医话音刚落,苏培盛就瞪了他一眼道:“废归废,可慧贵人腹的是不折不扣的龙胎,难道何太医想让龙子凤孙流落民间吗?”
何太医干笑一声道:“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想问问苏公公,该怎么和皇上说罢了。”
“这个就不用何太医担心了,咱家自会去跟皇上说。”苏培盛看起来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私心里却有些高兴,娘子在这个时候有了龙胎,应该就不用再出家了。
知道了这件事,苏培盛也不想再与他多说下去,道:“行了,何太医您自便吧,咱家进去看娘子醒了没有。”
何太医点点头道:“那我先回太医院了。”
苏培盛点点头,往内屋行去,到了里面,只见如柳正坐在床前垂泪,舒穆禄氏依旧昏迷不醒。
看到苏培盛进来,如柳抹了把泪道:“苏公公,看主子这样子,就算醒来身子也极弱,难以行走,您能不能再去跟皇上求求情,让他宽限几日?”不等苏培盛说话,她又慌忙道:“我知道这件做您很为难,可主子她……”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你不必担心。”苏培盛肯定的言语令如柳不解,不知他怎么一下子答应的这么爽快,就算看在那两幅字画的份上也不应如此啊。
苏培盛看出如柳的疑惑,笑道:“放心吧,慧贵人不止明日不用出宫,很可能以后都不用出宫了。”
“公公这话是何意?”如柳越发奇怪,旋即又欣然道:“难道公公想到了救我家主子的办法了?”
苏培盛满面笑容地道:“不是我,而是娘子自己救了自己。”
如柳越听越奇怪,奇怪地道:“恕我不明白公公的意思。”
苏培盛也不再卖关子,笑道:“娘子大喜!刚才何太医为娘子诊脉,发现她已经有了身孕,既然娘子怀了龙胎,皇上又怎会再让她去永安寺出家。”
如柳又惊又喜,迭声道:“公公此话当真?主子她竟然……竟然……”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我刚才听到的时候也不敢置信,不过何太医会这样说,就必定是千真万确的事。”这般说着,苏培盛又道:“你且在这里照顾着娘子,她若醒了,你让她放宽心好生养胎,我这就去回了皇上,相信很快会有好消息传来。”
如柳连连点头,“一切有劳公公了。”
苏培盛取了伞快步离开水意轩,外头还在下着倾盆大雨,打在油纸伞上劈啪作响,等到养心殿的时候,苏培盛的鞋子与下摆都湿透了,他将不住往下滴水的伞递给守在外头的小太监后道:“皇上歇下了吗?”
“喜公公正在里头侍候皇上更衣。”小太监话音刚落,苏培盛便推门走了进去,此事一定要尽快告诉皇上。
从私心上讲,他并不希望舒穆禄氏被赶出宫去,舒穆禄氏才复起了那么些日子就送了他两幅字画,比宫里任何一位主子都要大方,只要她继续在宫里,自己所得的赏赐就会更多。
进到内殿,四喜已经替胤禛换上寝衣,他连忙上前打千,“奴才叩见皇上。”
“嗯。”胤禛淡淡地应了一声,回过身道:“让太医看过了?可有大碍?”
“启禀皇上,何太医说娘子只是身子不支晕过去,只要烧退了就无大碍。”说完这句,苏培盛换上一脸笑容道:“不过何太医在替娘子把脉的时候,发现娘子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当身孕二字落在耳时,胤禛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事情怎么会这么巧,他前脚刚发落了舒穆禄氏,后脚就传来舒穆禄氏有孕的消息,怔忡良久道:“何太医确定没有诊错?”
“是,何太医很是肯定,应该不会有错。”见胤禛话的质疑之意,苏培盛小心地道:“要不然明日一早,其他太医入宫后,奴才再让他们为慧贵人诊脉?”
胤禛神色复杂地点点头,“那就一切等明日再说。”
苏培盛抬头瞅了一眼胤禛,小声道:“那慧贵人去永安寺的事……”
胤禛想了一下,沉声道:“此事先缓缓,一切等太医诊过后再说。”
“嗻!”虽然胤禛没有多说什么,但苏培盛能够感觉到那位至尊的心里已经生出动摇之意。
夜,在滂沱大雨过去,直至天亮时分,方才雨霁云开,被冲刷了整整一夜的树木,在夏日的清晨里青翠欲滴,极是动人。
众太医刚一进宫,苏培盛便紧赶着去将他们请去了水意轩,分别为舒穆禄氏把脉,均确诊为喜脉。
此时,舒穆禄氏已经退了烧醒过来,在众太医下去后,苏培盛满脸笑容地道:“娘子身怀龙胎,实在是大喜啊。”
舒穆禄氏病恹恹的笑道:“待罪之人哪有什么大喜,待会儿我就会出宫前往永安寺。”
苏培盛连忙道:“娘子这是说哪里的话,您如今怀着龙胎,皇上怎么舍得让您出宫。虽然皇上昨夜里没有明说,但奴才看得出皇上还是很怜惜娘子的,说不定还会趁着这个机会复娘子的位份呢!”
“公公不必安慰我,我心里明白得很。”舒穆禄氏哽咽道:“说不定皇上根本不想要我这个待罪之人所生的孩子。”
这话可把苏培盛吓到了,连连摆手道:“贵人千万不可有此想法,皇上若真不想要,就不会让这么多太医来给您诊脉了。皇上一向宠爱你,之前处置您也是事出无奈,怎可能不要这个孩子。”
见舒穆禄氏还是愁眉不展,他劝道:“贵人现在有孕在身,该尽量放宽心才是,至于皇上那边,奴才这就去向皇上覆命,相信很快会有好消息传来,到时候奴才就该改回原来的称呼了。”
舒穆禄氏点头道:“这个时辰皇上应该还没下早朝,公公不妨在这里用盏茶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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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零五章 虚火
“没有,齐太医知道朕一向不喜欢服用这些东西。除了偶尔服用一些参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东西了。”胤禛明白齐太医的意思,鹿血有补肾壮阳之功效,一些衷于此物的人,会在时喝上一杯。
“那就奇怪了,若只是参汤,皇上体内的虚火不应该会这么旺盛。”胤禛的回答,令齐太医更加不解,捻须许久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胤禛犹豫了一下,面色微红地道:“不过朕这段时间……对于男女之事,确实比以前更热衷一些。而且,似乎……罢了,不说这个。”他想说似乎只对舒穆禄氏一人有qy,但如此私己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听到这里,齐太医已经明白,胤禛之所以会觉得身子虚,应该就是纵欲多了之故,而引起欲的就是体内那些虚火。
虽然还没弄明白胤禛虚火如此旺盛的原因,但并不妨碍齐太医开方,他道:“微臣替皇上开一些降火并有补身之效的药,皇上只要按时服用,应该不会有大碍。不过……”
见齐太医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胤禛道:“齐太医有什么话尽管说,朕不会怪罪于你。”
齐太医躬一躬身子道:“是,在服药期间,皇上最好莫行男女之事,这样身体会恢复的快一些。”
“行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在齐太医下去后,胤禛又道:“苏培盛,你也去内务府将朕的话告诉钱莫多,别少了水意轩的用度。”
“嗻!”随着苏培盛去到内务府,这件事也在宫中传扬了开去,落在各宫耳中,反应不一。
凌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在听戏,因为只有戏文中才会出现这般巧合的事,“她果真有了身孕?”
杨海肯定地道:“是,何太医,齐太医等人都诊过了,应该不会有假,皇上已经念在她怀有皇家子嗣的份上,收回让她出宫的旨意,不过并未复其位份,只是以庶人的身份居住在水意轩。”
水月在一旁听了,轻哼道:“皇上何时变得这么心慈手软。”
凌若低头看着手中绘有江南水乡图案的团扇徐徐道:“皇家的子嗣是绝对不可以流落在外的,所以,不论舒穆禄氏犯了什么错,在孩子出生之前皇上都是不会让她出宫的。”
水月低一低头又道:“奴婢只怕她就算生下了这个孩子,也不会出宫。真不明白老天爷为何要这样帮着舒穆禄氏,她明明就是一个狐媚子。”
凌若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或许是她气数未尽,所以才会有这个孩子。若她生下孩子出宫也就罢了,本宫只担心以后皇上会念在孩子的份上,复舒穆禄氏的位份。”
水秀凉声道:“从潜邸到后宫,常有人怀孕,但最终能生下来,且活着长大的,至今不过四位阿哥。舒穆禄氏连自己阿玛都拿来出卖,又怎有那个福份生下孩子。”
杨海跟着道:“不过,只要这个孩子没了,舒穆禄氏最后的倚靠也就没了,到时候皇上一定会送她出宫为尼的。”
凌若明白他们的意思,是要设法除去舒穆禄氏腹中的孩子,而眼下看来,这也是最保险的办法,若由着她生下孩子,变数太多,不易掌控。
凌若抚额道:“去请谨嫔过来,本宫有事与她相商。”
她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瓜尔佳氏的声音,“不必请了,我已经来了。”
看到瓜尔佳氏沉着一张脸,凌若道:“姐姐可是也听说了?”
“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我要是再不听说就成聋子了!”瓜尔佳氏一边说着一边将团扇往桌上一拍,冷声道:“若不是知道诸多太医都诊了个遍,我真怀疑她是假孕以达到留在宫中的目的。”
凌若摇头叹然道:“原以为可以达到以前朝制约后宫的目的,不曾想还是被她避过了。”
瓜尔佳氏眸光一冷道:“既然前朝解决不了后宫之祸,那就用后宫的手段去解,舒穆禄氏这个孩子绝不能让她这么生下来,否则她一定会拿这个孩子做文章,让皇上免她出家之行不说,还会设法复位。”
“我知道,但舒穆禄氏不是个易与之人,想动她绝非轻易之事,所以才想请姐姐来从长计议。”
瓜尔佳氏一时也没什么好主意,凝思道:“你说的也是,舒穆禄氏为人素来谨慎小心,这次要不是你出其不易,拿她阿玛的事做文章,还不知何时能寻到她的破绽来对付。更别说这个孩子,还直接关系到她今后的命运。不过,她现在不过是怀孕一个多月,还有八个月方才能够生下来,这段时间足够咱们想办法了。”
在这句话后,殿内陷入了无言的沉默中,彼此心情皆是颇为沉重,不复昨日的轻松与惬意。
舒穆禄氏――就像不散的阴魂,一直缠绕在她们周围,无时无刻不在意图将她们拖入无间地狱。
许久之后,瓜尔佳氏率先出声道:“不过,除了咱们之外,未必就没人想要她腹中那块肉。”
凌若心中一动,道:“姐姐是说皇后?”
“皇后是什么xing子,我比你清楚,不愿意看到任何会与二阿哥争夺皇位的人活在世上,当初三阿哥已经长到这么大了,还被她生生弄没了性命,更不要说是还没出生的。对皇后而言,伤不伤阴鹫已经无关要紧,要紧的是皇位不要旁落,更何况舒穆禄氏对她而言只是一枚棋子。易地而处,若换你是皇后,你会选择用没有子嗣的人为棋子,还是选用有子嗣的人为棋子?”
凌若想也不想便道:“自然是没有子嗣之人,如此才好控制。”
瓜尔佳氏颔首道:“不错,就是这样,也正因如此,皇后才从未向刘氏示过好,因为她晓得,妃嫔一旦有了子嗣,尤其是阿哥之后,野心就会开始扩大,到最后,甚至会反咬一口。”
凌若深以为然地道:“若是这样,就看咱们与皇后,谁能忍得更久一些。”
瓜尔佳氏轻轻摇了几下团扇,道:“正是这个道理,若可以借她之手除去舒穆禄氏腹中那块肉自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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