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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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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章 题目

    胤禛对这一切并不在意,兄弟之间争执几句在所难免,至于说那拉氏提醒,那也只是不想弘时出丑罢了,算不得过份,所以哪怕他心里不喜,也没有表露在外。他在示意耿氏退下后对弘昼道:“你说弘时作弊,那你倒是接下去给朕听听。”

    “儿臣……”弘昼刚有所缓和的脸顿时又赤红一片,无巧不巧,他想到的就是刚才弘时念出的那一句,也正因此,反应才如此之大,认定弘时是靠那拉氏提醒才可以接出行酒令的。

    这下子轮到弘时兴灾乐祸,将酒杯一搁道:“五弟说我时不是口齿伶俐吗,怎么轮到自己就成结巴了?”

    弘昼不理会他,在费尽思量后终是垂头丧气地道:“皇阿玛,儿臣接不出,儿臣甘愿受罚。”

    说罢也不等胤禛吩咐,直接抓起自己面前的青梅汁连饮三杯,待得坐下后他着弘历的衣裳低声道:“四哥,你一定要替我报这个仇。”

    弘历瞅着他一眼,小声道:“都是自家兄弟,需要用报仇这个严重的两个字吗?”

    弘昼赌气道:“我不管,总之你一定不能输给他,否则你就不是我的四哥。”

    另一边,弘时也紧张地盯了弘历,毫无疑问,他是绝对不希望弘历能够接下去的,而且他是真的再也想不出任何词了,若再这样一圈轮下来,自己必输无疑。

    胤禛搁了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弘历道:“老四,该你了。”

    弘历目光如蜻蜓点水一般自神色各异的众人脸上掠过,最后停在凌若身上,而后者对他微微点头,弘历会意,收回目光拱手道:“皇阿玛,儿臣接不下去,儿臣甘愿受罚。”

    这个回答令胤禛意外,然在看到弘历如刚才的弘昼一样连饮三杯青梅汁时,眼中的兴趣却更深了,在弘历坐下后,他环目道:“可还有人接得了行酒令?”

    众人纷纷摇头,皆道接不下去,舒穆禄氏轻言道:“行酒令起于二阿哥,绕了一圈后又结束于二阿哥,倒也是算是有始有终。”

    胤禛微一点头道:“眼下离放烟花的时辰尚早,朕再出一题考考你们兄弟几个如何?弘时,你可有信心答出朕的题?”

    弘时刚赢了弘历两人,正意气纷发,闻言起身道:“儿臣自知皇阿玛文韬武略,远非儿臣能及,但儿臣愿尽已所能,博皇阿玛一笑。”

    “甚好。”这般说着,胤禛又举目道:“弘历,弘昼你们两人呢?”

    弘昼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不理会弘历,直接道:“请皇阿玛赐教!”

    待弘历也答应之后,胤禛待要出题,瓜尔佳氏忽地进言道:“皇上,这样考题,未免有些无趣,不如弄个奖赏,哪位阿哥答的话便赏了哪位。”

    胤禛赞同地道:“谨嫔这个提议不错,只是这一时间朕倒是想不出弄什么彩头为好。”

    见胤禛有些为难,苏培盛凑上前笑着道:“皇上,您待会不是要去燃烟火吗,不如就以此为彩头?”

    胤禛瞥了他一眼道:“你是说他们哪个赢了,哪个便替朕去燃放烟火是吗?”

    “皇上英明。”苏培盛知趣地没有多说,他身为胤禛的贴身内监,可以提意见,但是绝不能干涉胤禛的决定。

    而他这个提议也让那拉氏怦然心动,代胤禛去燃放烟花,看起来不起眼,但若深纠起来,里面文章便大了,要知道除夕的烟花向来是由皇帝点燃,即使不是皇帝也是太子,若弘时可以争得这个机会……

    那拉氏虽然心动不已,但已她的城府,自然不会表露在面上,一如之前那般安然坐着,嘴角带着着一丝端庄的笑容。

    胤禛抚着下巴道:“皇后,熹妃还有裕嫔,你们觉得这个彩头可好?”考的是三个阿哥,问的自然也是三位阿哥的额娘。

    那拉氏在椅中欠一欠身,温然道:“臣妾没有意见,但凭皇上作主。”

    凌若与耿氏亦是同样的说法,胤禛在思虑片刻后,一拍扶手道:“好,就以此为彩头,权当是考校你们这一年的学业了。”

    弘时有着与那拉氏同样的心动,是以胤禛话音刚落,他便垂首道:“请皇阿玛出题!”

    胤禛思索片刻道:“那朕便以宝塔诗考考你们,朕说第一句,然后你们三个各自接下去,哪个接得巧妙,哪个便算赢。”

    所谓宝塔诗,顾名思议,形如宝塔,从一句字或两字句的塔间开始,往下延伸,逐层增加字数直至七字句的塔底为止,因为它从一字到七字句,所以又称为一七体诗,极有特点。宝塔诗做起来并不难,但想要做到声韵和谐,节奏明快,有“鲲鹏展翅,扶摇直上”之感的却极难。

    弘时虽有些意外胤禛会以这宝塔诗为题,但还是满怀信心,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摘得头彩。

    就在他们侧耳倾听时,胤禛突然说了一个字,“呆。”

    三人愣在那里好半天才回过味来,赶情这便是胤禛出的题,但明白归明白,却有一种无从下手的。尤其是弘时,他已经在心中拟了不少胤禛可能会出的题,若是风花雪月,春夏秋冬之类的,随时便可接上,然一个“呆”字却彻底打乱了他的盘算,让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而胤禛在出完题之后,命苏培盛取来一枝线香,亲自点上后道:“就以这枝香为限,香尽之后,告诉朕你们的答案。”

    且不提弘历几人在那里苦思冥想,在座的嫔妃大多是名门之后,即使有些家世不高,但也是官宦人家,自小读书习字,对诗词歌赋都有所涉及,也听过宝塔诗,是以一个个在胤禛出完题后,也是陷入思索之中,暗自想着该如何着手破题,这个题实在令人觉得难以接续。

    在渐烧渐短的香烟中,瓜尔佳氏轻声对凌若道:“皇上这个题可是难煞了三位阿哥,看他们一个个的,看样子都还没想到破题的法子。”

    凌若苦笑道:“谁叫姐姐非要让皇上赌彩头不可,皇上自然得出难一些才行,姐姐可有想到破题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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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章 高下

    瓜尔佳氏摇头道:“你可太看得起我了,我想得脑瓜子都疼了也没什么头绪,你呢,你可是咱们宫里的才女。”

    说到这个,凌若脸上的苦笑更甚了,“我倒是破了两个,但都觉得不太工整,不提也罢。”

    这般说着,线香已经烧到了底,在最后一丝烟雾散去后,胤禛道:“好了,一柱香时间已到,你们三个可想好了,哪个先来。”

    见胤禛目光望过来,弘时硬着头皮道:“皇阿玛,儿臣愿意抛砖引玉。”随后他在心中默理了一遍吟道:“呆;和尚;吃素斋;长敲木鱼;佛前常磕头;青丝一根不留;一世皆为和尚头。”

    胤禛细细听过后,点头道:“还算通顺,不过声韵不准,只能勉强算过关。”说罢他将目光转向弘历与弘昼,“那你们两个又谁先?”

    “儿臣先来!”弘昼看也不看弘历,显然还在因刚才的事在生气,站出来将自己想到的诗词也念了一遍,他破的是一只鹅,不论工整还是韵律,都比弘时更差一些。

    那拉氏目光微微一松,不过也仅止于此,很快便将目光集中到弘历身上,她心里明白,这个四阿哥才是弘时最强有力的竞争者。

    这个时候,瓜尔佳氏再度凑过来似笑非笑地轻声道:“若儿,担心吗?若是弘历作的不好,今年的烟花可就要由弘时点燃了,到时候皇后不晓得会有多得意了。”

    凌若笑笑道:“要真是这样也没办法,再说只是点烟花罢了,又不是……”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不过瓜尔佳氏已然明白,笑着没有再说什么。

    那厢,弘历已然上前拱手道:“皇阿玛,儿臣想的诗与二哥的有几分相似,但是不及二哥那么意境深远,不然还是不念了,以免过于粗鄙污了皇阿玛与众位娘娘的耳朵。”

    胤禛扬眉道:“哦?你这样一说朕倒是更想听了,赶紧念吧,若真粗鄙了,朕权当是听了一个笑话。”

    见推辞不过,弘历只得将心里想到的宝塔诗吟出来,“呆;秀才;吃长斋;胡须满腮;经书揭不开;纸笔自己安排;明年不请我自来。”

    听到后面,富察氏几人已经轻轻笑了出来了,这诗可还真有几分粗鄙,不像二阿哥那首还有点风雅之意,怪不得刚才四阿哥不愿说出来。

    不过深通诗词的那拉氏就笑不出来了,她的见识才学远非富察氏几人可以比拟,更晓得宝塔诗的韵律比工整更加重要。弘历的诗看着粗鄙,但实际上韵律压得非常准,没有一丝错处,至于工整就更加不要说了,短短二十四个字将一个呆秀才描绘的栩栩如生。两首诗放在一起,高下立可判见。

    这一点弘时同样也发现了,所有得意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胤禛满意地点点头,“你这首诗虽与弘时的有几分相似,但更胜于他许多,待会儿的烟火便有由你替朕点吧。”

    “儿臣受之惶恐,还是……”弘历待要推让,弘时已然僵硬地道:“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四弟没什么好惶恐的。”

    看到弘时这个样子,弘历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样子,弘时已然把他恨上了,唉,早知道这样,他就故意念差一点了,就像刚才行酒令一样,让二哥赢不就行了。

    随后已经凉掉的席宴撤了下去,改上各类点心蜜饯,同时有戏班上来唱戏,甚是热闹,如此一直持续到子时,胤禛方才带着众人来到外头。

    雪,依旧在纷纷扬扬的下着,在绢红宫灯的光茫下飘零飞舞,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美意。

    圆明园以水取胜,镂云开月馆外自然少不了池水,一应烟花均被放在临水的岸边,如此燃放起来时,夜空中的烟花便会倒映在水中,一夜一水,皆可见烟花。

    苏培盛将点好的火折子递给弘历,赔笑道:“四阿哥,可以放烟花了。”

    弘历接过后并未动身,反而有所犹豫,好一会儿后,他抬头,隔着漫然飘落的雪花对胤禛道:“皇阿玛,儿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胤禛将手笼在袖中,迎着弘历认真的目光道:“你说。”

    弘历缓慢而清晰地道:“儿臣想与二哥五弟一道放烟花,请皇阿玛允许。”

    经弘时两人诧异的目光中,胤禛嘴角勾起一抹新月般的弧度,怡然道:“给朕一个理由。”

    弘历不假思索地道:“因为皇阿玛说过,儿臣们是兄弟,不论任何事都应该同进共退,所以儿臣以为今夜的烟花也是一样。”

    同进共退……这四个字令胤禛颇有感触,望着眼前的三个儿子暗自叹了口气,若将来他们可以一直做到这四个字,那么昔日皇阿玛晚年时的祸端就不会重现,他承受过的痛苦,实在不愿自己的儿子也受一次。

    这些念头是弘历所不知道的,他只是紧张地等着胤禛的回答,他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实在不愿与弘时的关系太僵。

    许久,胤禛点头道:“好吧,就由你们三人一道燃放烟火。苏培盛,再去拿两只火折子来。”

    在两只火折子分别递到弘时与弘昼手中时,三人一道点燃了烟花,随着绚丽唯美的烟花升空,雍正四年也正式拉开了帷幕,这一年会怎样,在其结束之前没人会知道,所有人这一刻只是专注于许许多多烟花在夜空中演绎着短暂而美丽的姿态。

    当所有烟花燃尽后,这一场除夕夜宴亦到了尽头,各人在拜别胤禛与那拉氏后,分别回了自己居住的地方。

    在回去的路上,弘历仰头问着凌若,“额娘,二哥是不是很生儿臣的气?”

    凌若脚步一顿,道:“为什么这么问?”

    弘历有些难过地道:“儿臣看二哥刚才在放烟花的时候,还是不太高兴,之后儿臣跟他说话,他也装着没听到。”

    凌若抚去他肩上的雪花淡淡道:“你已经尽力了,人心各异,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何况在行酒令的时候,你已经让过他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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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章 我必生死相依

    “可儿臣……”弘历刚说了几个字便被凌若打断道:“没有用的,弘历,就算你一直退让,哪怕连性命也让了,弘时都不会喜欢你。因为弘晟已经死了,而弘时……并不是弘晟。”

    凌若的话令弘历眸光一下子黯淡不已,他是真的希望可以做到皇阿玛说的话,所以以前弘晟不喜欢他时,他也是尽已所能襄助弘晟。

    见弘历这副模样,凌若停下脚步,心疼地揽入了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道:“弘历,你已经十五岁了,再过一年,便要开牙建府,不再是小孩子。你应该明白,许多事并不能尽如人意,你尽力过便可以了。”

    “儿臣明白了。”看着弘历依然有些稚嫩的脸庞,凌若无声地叹了口气,明白吗?不,弘历还远不明白自己将来要走的路。

    弘时是那拉氏的儿子,他与弘历注定会有一场恶斗,不为其他,只为那个天下至尊的宝座。

    这一条路注定遍布荆棘,每一步都会踏出血来,但弘历一定要走下去,且不可能再有任何退让。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将皇位拱手相让,弘时就不会对付弘历了,相反,受那拉氏教唆的他一定会斩草除根,不让弘历有任何威胁他的机会。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弘历,都需要要将储君之位牢牢抢在手中,寸步不让。至于现在,暂时的退让,只是为了让胤禛觉得弘历更适合。

    而事实上,弘历也确实是最适合的那一个。

    见弘历还有些闷闷不乐,凌若拍一拍他的背道:“好了,别想这些了,趁现在还有些时间赶紧回去歇着,待会儿可还得陪你皇阿玛拈香行礼呢,然后还要贺岁,可是马虎不得。”

    弘历点点头,在陪凌若回万方和安歇了一个时辰后,于丑时换上吉服,随胤禛牛香在天地前行礼,虽然不在紫禁城,但胤禛还是依足了礼数依次到处各处上香,之后更朝紫禁城的方向拈香行礼。

    如此一圈下来,已是到了卯时,随后至镂云开月馆,依次向帝后跪拜贺岁,嫔妃之后便是弘历等人,灵汐与额驸魏源也来了,灵汐下嫁的这些年,夫妻一直甚为恩爱,同共抚育子女。

    虽然灵汐他们几个都已经长大了,胤禛还是赐下以彩绳与铜钱编成的龙形压岁钱,让他们各自回去后置于床脚,以图吉利。

    此处贺过之后,胤禛还要受百官朝贺,此礼同样改在圆明园进行,百官行三跪九叩大礼,随后则皇帝赐宴,与百官共用,以示君臣同乐。

    如此一直忙到晚些,胤禛才得了些空,带着四喜来到凌若的万方和安在扶了胤禛坐下后,凌若道:“水秀,去将厨房炖的那盅参汤拿来。”

    胤禛身子向后面仰了一仰,随口道:“你怎么知道朕要过来,还一早备下了参汤?”

    “臣妾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过是猜测罢了,若皇上真不来,那就只能臣妾自己喝了。皇上若是累了就先闭目养会儿神。”这般说着,她倒了一些檀香油在掌中,揉搓均匀后替胤禛轻轻按着太阳穴。

    “接连忙了几日,真是有些累了。”闻着凌若指尖的檀香,胤禛慢慢闭上了眼睛,“对了,冰嬉的日子你可定下了?”

    凌若轻声道:“臣妾估摸着这场雪明后日便差不多会停了,若是隔的太久,又没有新的雪下下来,只怕冰层会变薄,所以臣妾想定在正月初九,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就依你的意思去吧,只要你自己留足准备的时间便好。”说到这里,胤禛话题一转道:“昨夜里,弘历很好,知道该谦让兄长,也知道顾念兄弟之情。”

    凌若微笑道:“臣妾从不敢忘皇上的教诲,虽然弘历生在天家,但绝不可忘了手足情的重要。”

    “你能这样想朕很高兴,相较之下,皇后就有些执着了,弘时明明已经黔驴技穷,她偏还要提醒,让弘时得以接续行酒令。”胤禛虽然不说,但他心里一直都是清楚的。

    凌若温和地道:“皇后娘娘也只是想二阿哥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好一些,臣妾能理解她的慈母之心。”

    他眉头微微一蹙,道:“话虽如此,但终归有些作弊了,难怪弘昼不服。朕看皇后往日里处事颇为公正,不想遇到弘时时,也是变得偏颇了。”

    “熹妃。”胤禛忽地这样唤了一声,凌若忙应声道:“臣妾在,可是臣妾按得皇上哪里不舒服?”

    “没有,朕只是想与你说,好好替朕管着后宫,朕现在只相信你。”胤禛真的很累了,说了那么许多,他眼睛一直没睁开过。

    凌若停下手里的动作,俯身贴着胤禛的脸颊动容地道:“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会尽已所能,处理好后宫之事,不让皇上烦心。”

    胤禛没有说话,只是在跳跃的烛光中静静感受着颊边的温暖与细腻,而他的气息在这样的静好时光中变得悠长均匀起来。

    当凌若慢慢将脸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静静地坐着,彼时水秀端了参汤进来,还没说话,便见凌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将参汤放着吧,去取一条法兰西国进贡的毛毯来,皇上睡着了。”

    水秀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转过身,在走到门口时想起什么来,小声道:“主子,要不要奴婢让杨海扶皇上去床上躺着,这样坐着睡肯定不舒服。”

    凌若瞥了在睡梦中依然皱眉的胤禛一眼道:“不必了,本宫瞧皇上睡得不甚安稳,若是现在移动,只怕该吵醒了,赶紧去将毛毯取来。”

    水秀不再怠慢,取了毛毯过来与凌若一道覆在胤禛身上,而凌若在示意水秀下去后便一直陪在胤禛身边,他睡了一夜,她便陪了一夜,寸步不离。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同样的夜色下,方壶胜境的气氛则要凝重许多,那拉氏在,弘时也在,茶已经放了半晌了,一直都没人动过,由开始的滚烫逐渐变得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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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章 要求

    不知过了多久,那拉氏碰一碰墨彩蝶纹的茶盏,却没有端起来,小宁子连忙会意地道:“奴才再去重新沏一盏来。”

    说罢,他端了茶盏下去,在走到一半时被弘时叫住,“将我的也拿下去一并换了。”

    “!”小宁子答应一声,空出一只手去端弘时旁边的那盏,然手一个不稳,洒出了一些在小几上,令本就心情不好的弘时更加不悦,皱眉厉喝道:“怎么做事的,连个茶盏也拿不好!”

    小宁子慌忙将身子躬得跟虾米一般,口中迭声道:“奴才该死!”

    弘时还待喝斥,那拉氏已然道:“洒了就洒了,有什么了不得了,擦一下便是了,你若再不喜欢,就将小几也给换了。小宁子,你下去。”

    “!”小宁子赶紧答应一声退了出去,留下他们俩母子单独说话。

    对于那拉氏的说法,弘时颇为不满,带着些许怨气道:“皇额娘,儿臣是否连训一个太监的资格也没有?”

    那拉氏屈指拨弄着手上雕有凤纹的暖手炉,怡然道:“自然不是,你是堂堂阿哥,莫说训一个太监,就是将他打死了,甚至将整个方壶胜境的奴才打死都无关紧要。但是困拢你心间的烦恼依然会存在,不是吗?”

    弘时抿唇不语,是的,他根本就不是因为小宁子而生气,他是气自己输给比自己小了许多的弘历,虽然之后弘历请求皇阿玛让他与弘昼一道放烟花,但那种感觉让他更不喜,仿佛是弘历的施舍一般。他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为什么不说话,是本宫说错了吗?”那拉氏问着,她的容颜在烛光下端庄温婉,一如平常展现于人前的那般。

    弘时捏着双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皇额娘说的没错。儿臣……”

    不等他说完,那拉氏已然抬手道:“好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而且你我都得承认,弘历确实有几分小聪明。”

    说到这个,弘时再次怒上心头,不满地道:“若是再比一次,我绝不会输给他。”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将弘历狠狠踩在脚下羞辱,至于什么兄弟手足之情,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你真的想再比一次吧?“那拉氏低头看着暖手炉上精巧的雕琢,精心描绘了胭脂的红唇逸出一丝轻浅的笑意。

    “是。”这般答应后,弘时又有些懊恼地道:“只可惜已经过了除夕,没这个机会了。”

    “谁说没有机会的。”在弘时不解的目光中,红唇勾出一个极深的弧度道:“你皇阿玛之所以择在圆明园过年,最主要是为了办一场冰嬉,依本宫推测,应该会在元霄节前,到时候除了你与弘历这几个阿哥,其他宗室子弟也会上场。本宫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赢了所有人,得到你皇阿玛的玉扳指,这对于你将来有莫大的好处。”

    自从冰嬉一事,尤其是胤将会将他随身多年的玉扳指做为赏赐的消息传出来后,许多人都在苦练冰嬉,弘时亦是其中之一,希望到时候可以一举得胜。而那拉氏的话,无疑正中他心意,毫不犹豫地道:“皇额娘放心,儿臣一定不会再输给任何人。”

    那拉氏满意地点头,笑容在摇曳烛光下明暗不定,“这才是皇额娘的好儿子!很晚了,回去歇息吧,这几ri你皇阿玛难得歇几天,你在此多陪陪他,还有,将你庶福晋生的儿子尚未取名,趁着这几日带他们来在园中小住几天,若有机会便求你皇阿玛赐名。昔日,弘历的名字便是你皇爷爷取的,之后更一直养在身边,对他比你们几个都要看重。”

    弘历明白那拉氏话中的意思,连忙道:“是。儿臣一切皆听皇额娘吩咐。”

    在其下去后,那拉氏闭上了眼睛,即使是听到有人进来也没有睁开,直至肩上传来轻重适中的揉捏后,方才启声道:“本宫今日看刘氏面色甚是不对,看样子迎春的法子见效了。”

    小宁子轻声道:“主子,奴才这些日子一直有注意迎春,虽然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总觉得她有事隐瞒。”

    那拉氏轻嗯一声道:“昨日除夕宴上,本宫也觉得迎春有些不对劲,总之你继续盯着,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这一次小宁子隔了很长时间才道:“奴才知道,奴才就怕她突然给咱们使绊子,到时候只怕会很难收场。”

    这句话令那拉氏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而小宁子能够感觉到自己双手下刚刚有些松驰的肌肉又再次变得紧绷起来。

    一缕碎发散了下来,与耳边的珠络缠在一起,发丝被扯的痛楚令那拉氏蹙眉,小宁子想要解开,却发现其中一根头发缠在了珠玉衔接的地方,怎么也解不开。正当他急得手心出汗时,一只涂着绯红丹的纤手伸过来,狠狠一攥,将缠到的头发连根扯下,而那拉氏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小宁子趁机将珠络里的头发拔下来。

    与此时,那拉氏开口道:“迎春会做什么,本宫一时也算不准,但应该与那些红花有关,小宁子,你设法将迎春手里的红花换掉,本宫记得有一种草药与红花极为相信,迎春又不懂什么药理,应该不会发现。只要没有了红花,任她怎么折腾都无法害到本宫。”

    小宁子犹豫着道:“主子,其实咱们现在将迎春抓了,不就可以直接免除后患吗,至于谦贵人那边,咱们自己在她沐浴的水里下药就是了。”

    “若迎春真要对付本宫,必然是受人指使,她自己断然没那个胆子,要抓便要将后面的人一股脑儿抓出来,只是抓一个迎春有什么用。本宫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敢将算盘打到本宫头上。”

    一夜无话,待得初二这日,下了三天的大雪终于开始有止住之势,不过等彻底止住时,已然是初三;也是在这一日,凌若晓喻六宫,着正月初九这日举行冰嬉比赛,凡所有三十岁以下的宗室子弟皆可以参加,赢者可以得到胤手上的玉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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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章 钟爱

    也是这日,弘时将自己刚满月没多久的孩子接进了圆明园,连带着孩子的生母也跟着沾光来此。

    胤尚是第一次见这个孙儿,颇为欢喜,弘时亦趁机进言请胤为这个庶子赐名,胤没有拒绝弘时的请求,斟酌片刻后为其取下“永琳”二字,愿他可以如美玉一般无瑕。

    随后在与凌若说起此事时,胤笑着道:“看样子朕真是老了,连孙子都有了,亏得朕还以为自己年轻得很,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凌若将一盅燕窝递给胤,“皇上本来就年轻,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只道皇上才三十出头呢。”

    胤睨了她似笑非笑地道:“朕都有白头发了,哪里还像三十出头。你啊,就算想安慰朕,也该寻个更好的说词才是。”

    凌若顺势坐下道:“臣妾可不是安慰,而是实话实说,在臣妾心中,皇上永远是初遇时的那个四阿哥。”

    四阿哥这个称呼对胤而言已是很久没听到过了,如今被凌若这么一提起,不禁有些感慨,“若儿,你很久没唤朕一声四爷了。”

    凌若轻笑道:“皇上现在是九五之尊,臣妾如何好再没规没矩的唤皇上四爷,教人听见了非得说臣妾恃宠而骄不可。”

    胤轻哼一声,断然道:“有朕在,哪个敢论你的是非。”

    他的样子让凌若忍不住发笑,“是,有皇上护着臣妾,臣妾自然什么都不怕。”

    “既然如此,你还不叫四爷?”在说这句话时,胤眼里尽是满满的温柔与笑意。

    凌若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起身朝胤浅施一礼,怡然道:“是,臣妾给四爷请安!”

    这一声“四爷”仿佛将胤带回了往昔,想起他与凌若的第一次相遇。那时,他们谁都不曾想过,往后的人生竟会与对方紧紧纠缠在一起,成为彼此人生中重要的那个人。

    二十余年过去,皇阿玛、皇额娘还有如言都先后走了,不过幸好,若儿一直在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

    胤摇摇头,将这些思绪压下心底,低头舀了一勺燕窝递到凌若唇边,温声道:“朕喂你吃罢。”

    这样的温柔于胤而言是极难得的,他许多时候都是冷冰冰的,即使面对后妃也不会太过温柔。凌若脸庞微红,摇头推却道:“皇上自己用罢,臣妾的那盏待会儿就炖好了,再说那么多人看着呢。”

    听到她这么说,杨海等人赶紧移开目光,不过一个个神色都有些怪异,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胤哪会不明白她的想法,微微一笑道:“你们几个都退下吧。”

    待杨海他们离去后,方才道:“好了,现在没外人在,可以吃了吧?”

    他的细心与温柔令凌若为之一暖,但扔推辞道:“其实臣妾真的不饿,倒是皇上政事繁忙,该多吃一些补补身子。”

    胤颇为心疼地道:“你啊,总是记着朕繁忙,那你自己呢?这些日子朕看你又是忙着移宫,又是忙着过年,如今还要忙冰嬉的事,脸色瞧着都没以前好了。总之你听朕的话,好好将这盅燕窝吃了,待会儿再吃一盅,以后朕会叮嘱你那些宫人,每日炖两盅燕窝。”

    凌若无奈地笑道:“皇上这样喂下去,臣妾变胖了可怎么办?到时候皇上就不愿看到臣妾了。”

    “谁说的,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朕最钟爱的熹妃。”不等凌若说话,他再次道:“好了,赶紧将燕窝吃了,否则可要凉了,朕喂你。”

    无关容颜,无关年纪,无关一切,只是纯粹钟爱她这个人吗?

    这个想法令凌若感动不已,没有再推辞,就着胤的手将一盏燕窝全部吃完,随后胤又陪了她一个下午,直至天色渐黑时方才去了刘氏的长春仙馆。

    因为胤不在,所以晚膳凌若便让人准备的简单些,直至晚膳上桌还没见弘历进来,正待让人去叫他,就看到弘历自个儿走了进来,低低地唤了声“额娘”。

    凌若就着水秀端来的水净一净手道:“怎么了,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弘历垂头道:“没事儿。”

    凌若拭净了手道:“你是额娘生的,你有事没事额娘会看不出来吗?”

    弘历见瞒不过,只得如实说了出来,原来他刚才去找弘昼,想跟弘昼一道练习冰嬉,宫人原先说弘昼在里面,可进去后又说不在。若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可他偏偏听到屋里有弘昼的声音。

    待他说完后,凌若微一点头道:“这么说来,五阿哥是故意不见你?”

    “嗯,其实自从除夕之后,弘昼便对儿臣爱理不理,今日更是避而不见,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弘历显得有些垂头丧气,自从弘晟死后,要好的便只有弘昼一人,想不到突然之间又变成这样子。

    凌若已经大致猜到了一些,却不说破,只是道:“看样子五阿哥是在生你的气;这样罢,待晚膳后,额娘陪你去裕嫔那里,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可好?”

    弘历一喜,旋即又有些犹豫地道:“儿臣刚才听三福说额娘晚上还要定冰嬉那天的人选,若陪着儿臣去裕嫔那边,岂非……”

    “无妨,额娘晚一些睡就是了,最重要的是你能与弘昼说清楚,额娘知道你向来重视手足之情,更不要说弘昼与你是一道长大的。”

    弘历闻言既感动又欢喜地道:“谢谢额娘!”

    凌若笑一笑拿起筷箸道:“好了,那赶紧用膳吧,若是太晚过去,打扰了裕嫔歇息可不好。”

    “嗯。”烦恼事一去,弘历的心情自然也跟着好起来,连着吃了两碗饭方才饱,待得漱过口歇了一会儿后,凌若命杨海在前面执灯,携了弘历一道往耿氏所住的鱼跃鸢飞行去。

    鱼跃鸢飞在圆明园也是颇具景致的地方,前后带水,八窗洞开,让人感觉犹如来到了山村田园一般,不止有鱼跃其中,还有白鹫在水岸间漫行。昔日温如言来这圆明园小住时,便是歇在这鱼跃鸢飞处,特别喜欢。而今景致依旧,人却已不在,回想起来,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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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章 怒气

    弘历跟在凌若身后,见她越走越慢,到最后更是停了下来,不由得问道:“额娘,你怎么了?”

    凌若被他的声音惊醒过来,连忙摇头道:“额娘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以前。”不等弘历再问,她已是道:“行了,咱们快过去吧。”

    守在鱼跃鸢飞外头的小太监早早看到了往自己这边靠近的宫灯,只是天色太暗,看不清宫灯后面的人影,直至近得只有数步之遥时方才看清,连忙跪下行礼,“奴才给熹妃娘娘请安,给四阿哥请安!”

    凌若颔一颔首,没有让他通报,径直走了进去,刚走了两步便听到弘昼的嬉戏声,待到了院中,只见弘昼穿着冰鞋在平整的青砖地上滑走,不时做出各式各样的动作,玩得不亦乐乎。

    只是在他而言颇为刺激的玩耍,却令一旁的裕嫔担尽了心,除了让四个小太监紧紧跟着他,还不时提醒他小心。

    不论是弘昼还是裕嫔都没有注意到凌若一行人,直至弘晟一个直滑,收势不住险些摔倒,弘历快步过去扶住他时才注意到。

    不过在看到弘历的下一刻,弘昼刚才还嬉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直起身甩开弘历的手不悦地道:“你来做什么?”

    “弘昼!”裕嫔被他不客气的言语吓了一跳,连忙走过来轻声斥道:“怎么可能这样与你四哥说话,还不赶紧认错。”

    “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认错。”弘昼倔强地话语让裕嫔拿他没办法,只得自己先朝凌若见礼,随后对神色黯然的弘历道:“四阿哥,弘昼他可能是……”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出来,只能略过道:“总之你不要见怪。”

    弘历忙道:“娘娘不要这么说,弘昼是我的弟弟,我怎会见怪于他。”

    “不怪就好。”耿氏松了一口气,想起凌若还站在外头,赶紧道:“看臣妾糊涂的都忘了请娘娘进去,娘娘快请。”

    “无事,本宫只是随意来走走罢了,裕嫔不需要太过拘谨。”如此说着,凌若随裕嫔一道至正厅坐下,待宫人奉上茶后,她轻笑道:“话说来了圆明园后,本宫还没来过裕嫔这里。恰好刚才弘历跟本宫说,下午来寻五阿哥一道练习冰嬉的时候,五阿哥正好不在。眼见离冰嬉还有几天光景,怕落了一天后,时间会来不及,所以本宫便与他一道过来了,还望裕嫔莫怪本宫唐突。”

    “娘娘千万不要这么说,臣妾也想请娘娘过来坐坐,又怕耽误了娘娘的正事,这才一直不敢说出口。”这般说着,耿氏脸上浮起一丝怪异之色,转而对弘昼道:“弘昼,额娘记得你今日一下午都没出去后,怎么四阿哥来找你时会不在?”

    弘昼将脸转向一转,**地道:“不在就是不在。”

    “弘昼!”耿氏沉下脸喝斥道:“熹妃娘娘面前不许放肆,好好回话。”

    弘昼闷声不语的样子令耿氏越发生气,待要再喝斥,凌若已是道:“看样子五阿哥与弘历有些误会,不若让他们俩兄弟自己去外头说。”

    “也好。”耿氏刚答应一声,弘昼便扭头往外走,连个礼都没行,倒是弘历在分别朝他们两人行礼告退后方才离开,令她得越发不好意思,红着脸嗫嗫道:“都怪臣妾没有,不曾教好弘昼。”

    “裕嫔不要这么说,本宫是看着弘昼长大的,他不是无礼之人,想来这一次是心中有气,所以才无礼了一些,不碍事的,你也别往心里去。”

    凌若的话令耿氏稍稍心安,然还是瞅着外面道:“弘昼这孩子说话经常不计后果,很可能会惹四阿哥生气,要不……臣妾还是去外头看着吧。”

    “不必了,生气也好怎样也好,那都是孩子之间的事,咱们做额娘就不要去掺和了,而且弘历这孩子,在有些事上看得还不及弘昼清楚,让弘昼说给他听听也好。”

    耿氏不明白凌若的意思,却也不好再多问,只陪了凌若絮絮地说着家常,至于弘历在奔出去后,见到弘昼一言不发地在青砖地上滑着冰鞋,连着叫了好几声弘昼都没有答应,无奈之下上次抓住他胳膊道:“五弟,到底怎么了,咱们兄弟不是一直好端端的吗?这几天一直对我冷冷淡淡,我来找你也避而不见。”

    弘昼甩了几次都没有甩开胳膊上的手,不由得怒道:“什么原因你心里清楚,兄弟?哼,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罢了。”

    弘历被他说的一头雾水,“我到底做了什么,被你说的好像十恶不赦一样。”见弘昼抿着嘴不说话,他加重了几分手上的力气道:“弘昼,你给我把话说明白!”

    弘昼憋了几天的气正难受得紧,见弘历一再追问,终于忍不住道:“好,你要我说是吗?那我就说给你听!那天除夕夜宴上,你明明接得了行酒令,为什么故意不接下去,故意要让二哥赢;还有那首宝塔诗,皇阿玛都说你赢了让你点烟花,你做什么还要拖二哥一起。你明知道二哥看我们不顺眼,有意要让我们出丑,还非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他冷屁股,你……你没骨气!我没你这样的四哥。”弘昼气极之下,什么样的话都说出口了。

    弘历愣愣地站在那里,抓着弘昼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开来,弘昼趁机甩开他,用力一蹬冰鞋在青石砖上用力地滑着,借着发泄心中的怒气。

    弘历怎么也没想到弘昼是因为这个生气,当时一道点了烟花他还以为没事了,岂料弘昼一直都介意。

    也是,弘昼平日里看着嘻嘻哈哈没什么正形,但实际上骨子里却极有傲气,除夕夜宴上二哥对他那样的不客气,以他的xing子又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向来最为倚重的四哥,不止不帮着自己,还处处向奚落自己的那个人示好。气,一下子涌了上来,连弘历也不想理会了。

    明白了这一点,弘历忙解释道:“五弟,我不是刻意要去讨好二哥,只是觉得彼此都是兄弟,何必非要得理不饶人呢,各自退让一步,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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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章 兄弟和好

    “退让,你可以把命也退让给他吗?”弘昼这句话与之前凌若说的出奇相似,令弘历无言以对,沉默良久方才道:“只是娱兴罢了,何以扯到性命上去。”

    弘昼在冷风中不住划着圈子,从这头到那头,“是啊,就因为这样,你眼睁睁看着他奚落我,也不帮我出头,又或者在你心里,恨不得他多奚落我几分。”

    “这怎么可能!”弘历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弘昼明白,只得道:“五弟,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胜利,便去与二哥针锋相对,这样有意义吗?”

    “那按着四阿哥的意思,什么样才叫有意义?”讽刺的声音自夜风中飘来,同时弘昼一个转身滑到弘历面前,在近乎碰到鼻子时方才停下,面容是前所未有的冷凝,“四阿哥,按你的话,六日后的冰嬉比赛同样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胜利,不用问,你一样会让给二哥,既然如此,你还练什么,直接输掉不就好了。”

    “我……”弘历想说他并不想输,可话到嘴边却犹豫了,就像弘昼说的,真到了赛场上,他很可能会顾及弘时的感受而手下留情。

    “被我说中了吗?”摇曳的灯光下,弘昼脸上尽是讽刺的笑意,“所以,四阿哥还是请回吧,无谓再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胜利,我会去夺得,我绝不会让二哥在这样耀武扬威。”

    说罢,留下弘历一人在那里发愣,自己则继续在院里努力的练习着,虽然青砖很平整,但还是不能与光滑如镜的冰面相比,冰鞋在行过青砖拼接时的缝隙时有轻微的抖动。

    弘历怔怔地看着认真练习的弘昼,不晓得该怎么做。二哥是兄长,他这个做弟弟的已经习惯了谦让,二哥想赢,让他赢就是了,何必非要去争呢。

    可是究竟让多少次才能让二哥满意,又或者根本没有这一天,就像弘昼说的,是否要将命也一并退让给二哥?

    想了很久之后,弘历终于有了答案,他虽然希望兄弟和睦,但绝非盲目,就像之前额娘说的,自己只能尽力而为,但最终结果是什么,并不能由他控制。

    就像皇阿玛那样,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知道皇阿玛的皇位得来不易,也知道那些皇叔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当初灯台一事便是皇叔们联手弄出来。皇阿玛未尝不希望兄弟和睦,可是若然一味退让,只会让自己还有身边的人身陷险境,所以不论怎样难过,皇阿玛都没有退让过一步,始终牢牢站在至高处。

    他的情况自不能与皇阿玛相提并论,但理是一样的,他可以退,却不能无休止的退下去。

    想通了这一点,弘历忍不住摇头苦笑,亏得他自诩聪明,这样简单的理却直到现在才想明白,连比自己小的弘昼都有所不及,实在是可笑。

    那厢,弘晟在一个转身中,不小心摔倒在地,正当他双手撑着地想要爬起来时,一只纹路分明的手掌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然抬头,只见弘历正微笑地看着自己,一双眼眸在宫灯下显得格外明亮,“起来吧,我与你一道练习。”

    弘昼愣愣地看着那只手掌,在准备伸过去时,忽地又犹豫了,然弘历已经一把握住他的手将之拉起,与此同时,他认真地道:“五弟,之前的事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

    “你……”弘昼被这么大的反差弄得有些回不过神来,更想不到弘历竟会跟自己道歉,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道:“你真觉得自己错了?”

    “嗯。”弘历抬起头,今夜星空晴朗,站在这里望去可以看到繁星点点,远无边弗,“若时光倒回,我依然会让他。”

    这句话让弘昼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不过随着弘历后面的话,渐渐有所缓和,“但不是因为他是二哥,而是因为我不需要这些无谓的风头,相信这一点额娘也会赞同。可是该让的时候让,不该让的时候我绝不会让。”

    弘昼脸上渐渐泛起喜色,“这么说来,初九那日……”

    弘历点头道:“嗯,初九那日我一定会赢,因为我不可以让一直相信我的五弟再一次失望。始终,你才是我最重要的兄弟。”

    “四哥!”弘昼欢喜地叫着,紧紧上次抱住弘历,之前的不开心皆被抛到九霄云外。

    听到他再一次叫四哥,弘历心中也是无比欢喜,拍着弘昼的后背道:“只要咱们兄弟齐心,就必然无往不利。”

    弘昼点头之余,对站在一旁的小太监喝道:“赶紧再去拿一双冰鞋来,四阿哥也要一道练习。”

    在小太监拿了冰鞋上来后,弘昼更道:“四哥,不如你今夜睡在我这里啊,如此咱们兄弟便可以练得晚一些,只剩下六日了,可得抓紧一些。”

    弘历将带子绑好后道:“这可不行,你知道宫里向来没这个规矩。”

    弘昼不以为然地道:“可现在又不是在宫里,四哥,要不我帮你去求熹妃娘娘,也许她会同意呢。”

    不等弘历说话,两人耳边倏然响起凌若的声音,“既然五阿哥这么说,就让弘历在这里陪五阿哥一夜吧。”

    “熹妃娘娘?”弘昼惊讶地回过头,发现凌若与耿氏不知何时站在了檐下,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额娘,真的可以吗?”弘历惊喜地看着凌若,以管不管他与弘昼感情如何要好,都不曾同睡一屋过。

    凌若笑道:“就像五阿哥说的,如今不是在宫里,虽不能忘形无度,但适当放宽一些未尝不可,不过也要裕嫔娘娘不要嫌你烦才好。”

    耿氏连忙道:“娘娘这是说哪里话,四阿哥聪慧懂礼,哪里会烦,再说有四阿哥帮忙看着弘昼,臣妾也好少cao些心。”

    弘历高兴之余,连忙行礼,“儿臣多谢额娘,多谢裕嫔娘娘。”

    旁边弘昼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凌若行礼,口中道:“弘昼刚才无礼,还请熹妃娘娘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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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章 正月初九

    “无妨,你们俩兄弟能和好如初,对本宫而言比什么都好。[]”这般说着,凌若转而对耿氏道:“好了,本宫该回去了,有杨海他们陪着,你们不必送本宫了。”

    虽然凌若这样话,但耿氏还是坚持送到门口,至于弘历两人在送凌若离开后,在院中努力练习。

    六天光阴,转瞬即过。

    雍正四年的正月初九,一大早圆明园外便停满了马车,许多亲王贝勒及命妇自马车下来,进到园中,到了里面,自有人引到上下天光。

    上下天光位于后湖西北,临湖两层楼宇,登楼便可尽鉴湖光水色,而大雪过后,这里也成为圆明园最大的冰湖,所以嬉冰比赛最终定在上下天光,凌若还连夜命人汲水在冰面上浇出一座冰山来,高三四丈,莹滑无比。另外还有堆起来的狮、象等吉兽,志喜兆丰。

    除了比赛的宗室子弟之外,许多人前来观看,所以这日来人一直络绎不绝,皆为皇室宗亲,光任上下天光两层楼,根本待不下,更不要说还有那么多嫔妃,不可与男眷同处一间。亏得凌若早有安排,命人在旁边临时搭建了几处简楼,可以让众人分别入座。

    “熹妃娘娘!”正自忙得不开交之时,凌若耳边忽地响起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抬目望去,一张温文儒雅,气度非凡的脸庞映入眼睑,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容色娇艳的女子。正是允与他的嫡福晋纳兰湄儿。

    凌若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不过下一刻已经恢复成惯有的笑颜,“原来是廉亲王与廉亲王福晋,许久不见了。”

    “是啊,微臣记得第一次见娘娘时,还是在老十耍气卖家当那会儿,一转眼已经许多年过去了。”允的笑容一如昔日那般完美,让人如沐春风,二十年岁月,丝毫没有在他脸上留上痕迹,不像胤眼角与额头已经出现不少皱纹。

    在他说话的时候,纳兰湄儿已然低头行礼,绛紫色的大氅在雪地里铺展如花,“臣妾给熹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谦福晋快请起。”从纳兰湄儿的声音里,凌若听出了那么一丝不情愿,是啊,当年见面的时候,是她向纳兰湄儿行礼,而今却完全反了过来,换成是自己,只怕也会不情愿。

    “位置都已经安排好了,本宫领你们过去吧。”在走向简楼的途中,凌若道:“本宫记得廉亲王有两位儿子参加这次的嬉冰比赛是吗?”

    允微笑道:“娘娘好记xing,微臣是有两名犬子参加了比赛,不过他们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罢了,真比起来,如何能比得过三位阿哥。”

    “廉亲王太过自谦了。”这般说着,凌若不再说话,待得到了简楼后方才道:“本宫还有事,就不陪廉亲王与福晋了。”

    “娘娘尽管去忙便是。”待得凌若离去后,允拉着纳兰湄儿的手坐下,见她面色有些不对,轻声道:“怎么了,可是受凉了?”

    纳兰湄儿摇头道:“没有,我只是不太喜欢见到她罢了。”

    允的神色有些惊讶,“你是说熹妃娘娘?”

    “嗯。”纳兰湄儿点头,康熙尚在时,她与凌若曾在宫中见过一面,当时闹得甚不愉快,她更曾指着凌若的鼻子说胤冷漠刻薄,不顾他人生死。虽说事情过去许多年了,但总是横在心头的一根刺,尤其现在凌若身份在她之上,每每见了面都得屈膝行礼,令她更觉得难受。

    允并不知道这些,也不曾多说,只道:“既是不愿见,便坐在这里不要走,想来她也不会过来。”

    纳兰湄儿答应一块,见允欲走,忙问道:“王爷,你要去哪里?”

    允拍一拍她拉着自己袖子的手道:“我去看看弘还有弘昌,你乖乖坐在这里等我回来,听到了吗?”

    “嗯,那你快些回来。”虽然旁边坐着不少人,但纳兰湄儿平常少有出府门,与各王府的嫡侧福晋并不熟,就算坐在一起也不知该说什么。

    允离开简楼之后,并未去见弘和弘昌,而是站在赛者所待的简楼外头,仿佛在等什么人,这样的等待一直到弘时出现。

    “咦,八叔,你怎么站在这里?”顺口说完后,弘时才想起来那拉氏的吩咐,但已经来不及了。

    允蓄了一缕轻笑道:“八叔有几句话想与你说,可以吗?”

    弘时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在随允走到人迹少至的地方后道:“八叔有什么事就说吧,待会儿我还要进去准备。”

    面对他与往日不同的疏离,允丝毫不在意,负手道:“来之前我已经与弘弘昌他们说好了,比赛时,他们会全力助你得胜。”

    他的话令弘时无比意外,然道:“八叔,你这是……”

    允抬手道:“弘时,不瞒你说,自八叔赋闲在家后,可说是尝尽人情冷暖,原先与八叔交好的官员如今一个个皆避之不及,所谓的廉亲王更是有名无实。唯有你还肯亲近八叔几分,实在令八叔很感动。八叔知道,这个比赛对于你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不容有失,而且若赢了,皇上也会对你另眼相看,所以八叔一定会尽已所能,助你赢得这场比赛。”

    听完他这一番话,弘时大为感动,想起自己之前因为听从那拉氏的话,在心里对他大为疏远更是愧疚不已,连忙道:“八叔不必如此,再说要弘弘昌放弃机会来帮我,这让我如何过意的去。”

    “你不必说了,总之八叔心意已决,你如今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待会儿赢得漂亮一些,千万莫要让弘历他们出风头。”

    一说到弘历,弘时顿时满脸戾气,阴声道:“八叔放心,我一定不会输给弘历他们两个。”

    “看到你这么有决心,八叔就放心了。”说着,允拍着弘时的肩膀道:“好了,快点进去准备吧,八叔等着你的好消息。”

    待弘时离去后,允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想不到老四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却生出一个蠢货儿子来,稍微对他好一些,他便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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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章 舞狮

    卯时正点,胤禛与那拉氏共同来到上下天光,原先待在简楼里的王公贵族还有嫡侧福晋尽皆出来行三跪九叩大礼。

    在一阵山呼之后,身着明黄龙袍的胤禛与金色凤袍的那拉氏一齐道:“平身。”

    “谢皇上隆恩,谢皇后娘娘隆恩。”礼毕之后,众人站起身来,人群当中的纳兰湄儿神色复杂地抬起头,看着身为皇帝的胤禛。直至现在,她还是很难相信,先帝之后,坐上那张龙椅的竟然会是胤禛,明明最合适的那个是允禩,可先帝却说什么也不愿将帝位传给允禩,理由仅仅是他生母出身卑jian。只是论出身,胤禛生母的出身又能高到哪里去。

    那厢,胤禛也看到了她,目光变得迷离而出神,无法收回,直至凌若一声皇上,方才回过神来,对着她勉强一笑道:“熹妃将这里布置的有条有理,甚好。”

    凌若在心里叹了口气,那么多年过去了,胤禛却始终无法彻底忘记纳兰湄儿,这实在是一段孽缘,也不知要纠缠到何时。

    这般想着,脸上却绽放着完美无瑕的笑容,“请皇上入席吧,嬉冰很快便要开始了。”

    “好。”胤禛简短的答应一声,在经过凌若时,轻轻执了她的手,让她随自己一道进去上下天光,那拉氏眼皮微微一搐,却没有说什么。

    待胤禛落坐后,众嫔妃按着位份高低纷纷坐好,而简楼那边也各自落座。

    如此一切安定之后,一名手执长鞭的太监走到结了厚厚一层冰的湖面上,长鞭用力抽打着冰面,如此九下之后方才退下,以示冰嬉正式开始。

    凡年三十以下的宗室子弟,皆被允许参加这次冰嬉赛,在比赛尚未开始之前,这些人换上八旗服色,依色走冰。

    随后则是舞龙舞狮,在热闹的锣鼓声中卖力的舞动着。那条龙也罢,两头狮子倒是真舞的不错,动作灵活之中又不失狮子的威猛,胤禛频频赞首,对旁边的凌若道:“那几个舞狮人甚是不错,比朕以前看到的都好,待会儿赏他们一人二十两银子。”

    凌若嫣然一笑道:“皇上还是等他们舞完之后再决定是不是赏二十两吧。”

    胤禛看着意有所指的凌若道:“听你这话,似是嫌朕赏得少了?”

    凌若摇头笑道:“臣妾可是什么都没说,不过一人二十两,对于舞狮的人来说,似乎真有些少了。”

    另一侧的那拉氏低头剥着一颗颗炒得极香的花生,剥开粗糙不平的壳后,又将那层红衣剥去,随后放在小碟子里,“二十两银子对于咱们来说自然不多,可是对于普通百姓言,已足够他们一年的花销,舞一趟狮子便可以赚得二十两银子,实已是一笔小财。要说再多赏,对他们未必是好事,熹妃岂不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八个字。”

    凌若未分辨什么,只是谦恭地欠一欠身道:“皇后娘娘教训得是,是臣妾妄言了。”

    那拉氏将盛着七八粒花生仁的小碟子放到胤禛面前,赦然一笑道:“本宫不过是提醒一句,如何称得上教训,熹妃千万莫要往心里去。皇上将后宫之事交给你打理,便是信任你,宫里头的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样样想要把持好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宫里的各项用度开支。几十两银子放在偌大的事宫中自然看不出,随便几盏燕窝,几盅参汤就去了,但并不意味着就可以随意浪费。熹妃,始终是年轻了些。”

    凌若低头不语,倒是胤禛道:“不过是些许赏银罢了,皇后怎得扯出这么许多话来。再说朕看熹妃这些日子做得极好,该省的地方省该用的地方用,就是这回又是移宫又是办冰嬉的,银子也没比平常多用多少。”

    莫儿在一旁嘴快地道:“皇上,您不知道,本来这个月银子要多用好几千两的,后来主子怕用银多了,内务府那头不好做,所以主动将自己的用度减了一半。”

    凌若抬眸厉喝道:“皇上岂容你一个奴才多嘴,还不跪下自己掌嘴!”

    见凌若动怒,莫儿不敢多言,一脸委屈地跪下,随后抬手自己掌掴了起来,没打几下,胤禛便道:“行了,起来吧。”

    凌若不答应地道:“皇上,莫儿如此没有规矩,怎可轻饶了她。”

    胤禛却不认同此话,反而道:“熹妃,莫儿虽然无礼,但也是出于一片护主之心,正所谓忠心难得,即便是冲着这份忠心,你也不该重罚她。”

    “既然皇上开口,那臣妾便饶过莫儿这回吧。”如此说着,命莫儿站起身来。

    “谢皇上开恩,谢主子开恩。”如此谢恩之后,莫儿才敢起身。

    胤禛又心疼握了凌若的手道:“你削减了自己宫中的用度,为何不与朕说,再说移宫与冰嬉都是朕的主意,便是多支出几千两也没什么,何必苦了你一人呢!”

    凌若脸庞微红,抽回手道:“皇上过言了,臣妾并不觉得苦。”说罢,她起身朝面色僵硬的那拉氏施礼,万般恳切地道:“臣妾掌六宫之事不久,难免有所不足,往后臣妾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娘娘不吝指教,臣妾必定铭记于心。”

    “熹妃谦虚了。”那拉氏不自在地笑笑,伸出冰凉的双手扶起身前的凌若道:“本宫之前也是怕你年轻,一味铺张浪费,这才说了几句;如今听得莫儿的话,本宫再无疑虑”

    虽然隔着袖子,凌若依然能感觉到那拉氏手指颤动,想必说出这番话,对于那拉氏而言是极为不甘的,可是她却不能不说,因为她要维持在胤禛心中端庄温和的形象,这是她稳居皇后之位的最大倚仗,断然不能失去。

    凌若在心底冷笑,只凭这份荣辱不惊的本事,便不愧她这么多年都稳居中宫之位。只是这样的皇后,何尝不是悲哀的,在最亲近的枕边人跟前,连一丝真xing情也不能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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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转龙射珠

    这般说着,众人将目光再次放到冰面上,舞龙者已经退下,只有两只狮子尚在那里欢舞不已,之后更在锣鼓声中往冰山行去,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两只狮子分别登上了冰山。

    裕嫔惊奇地道:“这样滑的冰山,他们这是怎么登上去的?”

    有这个疑问的岂止是她一人,胤禛与那拉氏也是同样的神色,唯有凌若笑意如常,没有什么变化,瓜尔佳氏在一旁看了,轻笑道:“看这子,这个答案只有熹妃知道。”

    她声音虽轻,却也传到了胤禛耳中,他颇为好奇的看着凌若道:“熹妃,他们穿着冰鞋是如何上的冰山,还有他们登上去做什么?”

    凌若朝冰山那边努一努嘴道:“皇上看下去自然知道了。”

    “你这人,竟然还在朕面前卖关子。”这般笑言着,胤禛终是没有追问下去。

    说话的功夫,那两头狮子已经到了山顶,狮头一阵晃动后,大嘴张开,长长的红绸卷幅自嘴中轻泻而下,挂在莹滑的冰山上,却是两句诗。

    “瑞雪缤纷感上天,堆狮挂象戏阶前。”念罢红绸上的诗句,胤禛拍掌笑道:“好!好!想不到舞狮之余还有这样别出心裁的花样,实在是好!”

    就在他话音落下不久,负责舞狮头的两人忽地从三四丈高的冰山上滑了下来,拍袖朝胤禛所在的方向跪倒,朗声道:“儿臣恭祝皇阿玛圣体安康,万寿无疆!”

    看着那两个人,胤禛大为诧异,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指着犹跪在地上的两人对凌若道:“怎么是弘历跟弘昼?”

    裕嫔同样是百般惊讶,她之前一直没看到弘昼人影,只道是去准备比试了,没想到弘昼就是其中一个舞狮者。

    凌若满面笑容地道:“回皇上的话,前几日弘历与五阿哥看到舞狮者,便想在嬉冰这日给皇上一个惊喜,臣妾见他们有这份孝心,便答应为他们保密,不过臣妾也没想到,就这几日的功夫,他们可以将舞狮学得这般好。”

    胤禛闻言站起身来,走到栏杆前,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眼中满是骄傲与欢喜,这是他的儿子,他胤禛的儿子。

    他迎风大声道:“你们给予朕的这份惊喜,朕很喜欢,都起来;朕等着你们比试时,再给朕一个惊喜。”

    弘历两人对视了一眼,皆用最大最肯定的声音道:“儿臣一定不负皇阿玛所望。”

    在这句话传遍整个万方和安时,两人起身退了下去,楼阁之上,那拉氏脸色阴沉,一颗剥了一半的花生连壳带仁被她用力攥在掌中,久久不见松开。

    重新落座的胤禛不曾留意到那拉氏,只是笑道:“怪不得熹妃刚才觉得朕二十两银子赏少了,不过朕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是弘历他们。”说罢又感慨无比地道:“能有这份心思,实在难得。”

    胤禛心中明白,要在短短几日之日将狮子舞的像模像样,必然得日夜cao练,个中辛苦可想而知。而弘历与弘昼身为阿哥,皆可说是天之骄子,能忍下这份苦,已非“难得”二字便可概论的。

    凌若看出他心里的想法,轻言道:“能够令皇上展颜,对他们而言便是最值得高兴的事。”

    在她身后,裕嫔小声道:“娘娘,那四阿哥与弘昼是如何爬上冰山的?臣妾看那冰山光滑无比,莫说冰鞋,就是寻常鞋子也爬上不去。”

    她这一问,可是将众人的好奇心都给勾了起来,一个个盯着凌若,连胤禛也不例外。

    凌若轻笑道:“只是这样自然不行,不过臣妾在命人汲水浇冰山的时候,特意让他们在冰山的背面留了凹糟,如此手脚便可在凹槽之中借力攀登,不论冰山再滑也可登上顶。”

    胤禛闻言一阵愕然,想不到困扰了自己这么久的事答应竟然出乎意料的简单,哑然失笑道:“熹妃这份心思,实在是巧妙无比,连朕也自问不如。”

    瓜尔佳氏抿嘴笑道:“岂止是皇上,臣妾等人也都佩服得很呢,这事儿说破了自然简单,但要第一个想到,却是万般不容易,皇上可是该好好奖赏熹妃娘娘。”

    胤禛对瓜尔佳氏的话深以为然,“谨嫔说的不错,熹妃为了这次冰嬉费神费力,实在不易,合该好好奖赏,熹妃,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凌若笑着推辞道:“这些都是臣妾的份内事,岂敢言赏。”

    那拉氏目光一闪,和颜笑道:“熹妃确实做的好,又有什么好不敢的。”

    凌若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眼四周那些心思各异的眼睛,笑意如初地道:“就算皇上真要赏臣妾,也该是在这场冰嬉赛事之事,现在臣妾讨赏,可是有些名不符实了。”

    胤禛倒是没有勉强她,道:“也罢,也就等冰嬉赛后再说。”

    这般说着,众人重新将目光放在冰面上,比试事前已经知会,共分两场,一场比的是转龙射珠,即在走冰之时射箭,颇有些像当日给弘历示范的那样,不过比胤禛表现出来的难度要低许多。

    宫人冰湖东南位置摆放一座拱门,上悬一球,曰:天球;下置一球,曰:地球;每个赛者皆会发给一副弓与两枝箭矢,箭矢尾端刻有赛者的名字,一射天球,一射地球,两者皆中者为过关,得以进入到下一场。

    这样的比试看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是射箭时百多人都是混在一起的,而球所能中箭的位置并不多,这也就意味着,参赛者要设法不让别人中箭,除了一些下三滥的手段之外,所有争抢都是允许。

    随着一声鞭响,百余名参赛者按着自己所属的八旗服饰分别站在冰面上,与刚才走冰时不同的时,每人手中都拿着一副弓矢,目光紧紧盯着远处那一上一下两个球。在拱门上旁边放着一柱刚刚点燃的长香,这便是第一关比试的时间,当长香燃尽时,比试便结束。

    弘历等三人也在其中,他们身上穿着正黄旗服饰,与其他宗室子弟一样,跃跃欲试地盯着那两个球,唯有过了这一关,才可以进入到最终决赛中。与弘昼站在一道的弘历,目光异常坚定,没有一丝犹豫,这一场比试,他不会再有任何退让,当尽已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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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比试

    不论是上下天光还是旁边几座简楼,气氛均变得有些紧张,不再像刚才那样闲适。

    楼阁中,纳兰湄儿紧张地抓着允禩的手,“王爷,你说这赛场上刀箭无眼,弘昌他们会不会有事?”

    允禩温言安慰道:“湄儿,你不要那么紧张,这又不是上沙场杀敌,不会有事的,即使真有什么,也不过是小伤罢了。”

    “你还说!”纳兰湄儿嗔了他一眼道:“若不是你坚持,我怎会答应让弘昌他们来参加这场冰嬉。若弘昌真受了什么伤,我非唯你这个阿玛是问不可。”

    允禩待纳兰湄儿向来极好,虽然之后也纳了侧福晋,但最宠爱的人始终是她,所以纳兰湄儿在廉亲王府从未担心过地位动摇,她后来所生的弘昌更是早早被确立为世子,即使侧福晋张氏生下弘旻也完全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对于她颇为无礼的话,允禩没有一丝不悦,依旧温言道:“行行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这总行了吧?”

    纳兰湄儿这才不说话,将目光放到赛场上,待所有人准备好后,胤禛命杨海前去给发令的太监传话,着比试正式开始。

    随着发令太监皮鞭挥下,刚才一动不动的百余人顿时争抢起来,有几个想抢占先机,快速将箭搭在弓上,然还没等他们拉弓,便已经被其他人打倒在地。

    在比试刚一开始的时候,弘昌与弘旻两个便有意无意地靠近弘时,替他挤掉想要阻止他射箭的人。后者对于他们两个的靠近心知肚明,快速往前滑去,想要趁那些人还在混战时,靠近拱手,虽说他箭术不差,但冰上射箭本就不像平地里那般容易瞄准,再加上现在所在的位置距拱足有百步之远,他们不是胤禛,要在这个距离射箭,根本没有什么胜算,刚才那几个也是一时脑热,没考虑命中结果。

    弘时的作法无疑是正确的,原先在混战的那些人也纷纷回过神来,快步往拱门所在的位置奔去,虽然他们不能走出冰湖这个范围,但靠的越近,命中的可能xing自然也就越高。

    弘历与弘昼也在这群人当中,他们是最先动的两人,但后来被那些人一哄而上,加上年纪小比不过其他宗室子弟孔武有力,到后面,竟然被拉在了后头,而越往后,奔上来的人就越多。

    为了胤禛那枚玉扳指,所有人都拼尽全力,虽然玉扳指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实质意义,但却有着无比的荣誉,若可以争到,整个家族都会因此而沾光。

    前赴后继地往前冲,百多人在那里你争我抢的场面极是惊人。不断有人滑到在冰面上,又不断有人爬起来,但不是每个人都爬得起来,有几个被撞疼了手脚无法起身,守在旁边的小太监便走冰上前,趁空时将他们拉出来,而这些人便会失去继续比试的资格。

    “小心啊,弘昌一定要小心啊!”纳兰湄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冰湖上的弘昌,唯恐他出事,搁在手边的茶水与点心一些也没动过。

    坐在她旁边的允禩虽然也盯着冰湖,却没有纳兰湄儿的紧张,反而颇为气定神闲。

    从刚得知会有这场冰嬉开始,他便没有想要去争第一的心思,旁人争了也许是光耀门楣,他争了却等于是催命符。胤禛有多恨自己,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若非自己一直韬光养晦,再加上胤禛不愿背上残害兄弟的罪名,自己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就连弘时,也不过是自己走得近一些,便听说被他大加训斥。

    所以,这个第一,他允禩的儿子绝对不能争。

    既不能争,那就不如顺水推舟,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去帮助弘时,让他成为第一,这样也好令弘时记住自己这份情。

    他很清楚弘时这个人,心高气傲却心胸狭窄,看不得别人比他出色,几次接触下来,虽然没有太过深入的说话,却足以让他看出弘时深藏在内里的野心,他想成为储君,想成为下一个坐在养心殿的人。

    自己已经输给胤禛的,输得彻彻底底,在胤禛手里是绝对没有翻身的可能,只能寄希望于他的继任者。

    弘历聪慧近妖,再加上一直居于深宫根本接触不到,弘昼出身不高,这两人都不是很好的选择,唯有弘时……可以加以利用。

    这段时间,他能够感觉到弘时对自己的疏远,今日更是连个招呼都不见打,不用问,必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不过他清楚弘时,耳根子软,很容易被人影响,只要稍施手段,便可以牢牢掌控住他,这场冰嬉,便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随着允禩这些念头的转过,冰湖上的争斗已经趋于白热化,被淘汰的人越来越多,此刻大概只有七八十人还在冰湖上,但这些人已经陷入胶着状态,再加上这些宗室子弟,平日里没少积怨,眼下正是给了他们机会,虽不能大肆斗殴,但暗地里却是拳脚相加,你来我往,形势颇为混乱。

    相较于他们的胶着,弘时要轻松许多,弘旻弘昌一直在他两侧,替他挡掉那些人,再加上他是皇子身份,那些宗室子弟不敢太过放肆。

    当离拱门还剩下三十几步的时候,弘时停了下来,搭箭拉弓,瞄准挂在上面的天球。

    那拉氏一直在注意弘时,平静不过是假像,实在上早就紧张不已,这场比试于她于弘历都是不容有失的。当看到弘时领先于众人时,眸中掠过一丝喜色,不曾留意到他身边那两人。

    她没注意到并不代表旁人也没注意到,凌若留神看了几眼后,小声对旁边的瓜尔佳氏道:“姐姐,二阿哥身边那两人我记得好像是随廉亲王一道过来的,应该是他两个儿子。”

    瓜尔佳氏瞄了一眼道:“好像是罢,不过我也不能确定。”随即又吃吃笑道:“你这做额娘的可真是奇怪,不关心自己儿子却注意起别人来了,等得比试完了,我非得告诉弘历不可。”

    凌若剥着一粒瓜子,轻笑道:“我相信弘历一定可以过得了此关,既如此,还那么紧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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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破箭

    瓜尔佳氏被她说得一噎,好半天才赦然道:“好吧好吧,我说不过你。”

    她们的话语惊动了胤禛,转头道:“云悦在与若儿说什么,这样热闹?”

    就在胤禛说话的功夫,弘时已经一箭射中天球,瓜尔佳氏趁势道:“臣妾在与熹妃说二阿哥的箭术好呢,文武双全。”

    胤禛也看到了第一枝cha在天球与地球上的箭以及微微有些得色的弘时,哂然一笑没说什么。

    这枝箭仿佛挑动了众人心里那根弦,争斗再一次激烈起来,人数不断减少,或是淘汰,或是中箭夺得资格不再参与抢夺,到后面只剩下三四十人,与此同时天地二球上的箭也不断增多,令两个球看起来犹如刺猬一般,而这些箭也包括了弘昌与弘旻射出的两枝,他们虽然得了胤禛吩咐不争抢第一,只尽力辅佐弘时,但现在只是第一关,后面那关才是关键,他们必须要夺得晋级的资格才可以继续辅佐弘时。

    弘历与弘昼两人直到现在还被夹杂在混乱中,无法射箭,弘昼身上的衣服已经皱巴巴不成样子了,不过他的脸比衣服还皱,低下身躲避着那些人,对弘历道:“四哥,这样不行啊,咱们根本没机会射箭。你看天地球上的箭都快满了,再不射就来不及了,你倒是赶紧想个办法啊。”

    弘时是第一个中箭的,这已经令他很憋气了,要是他跟弘历两人连第一关都过不了,那以前见了弘时,真的要绕路走了,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我知道。”弘历心里也着急,可是这些人一直挡着,根本没机会射箭,在急切的心思中,他忽地想起一事来,一扯弘昼的手道:“五弟,你还记得不记得皇阿玛射箭时的情况。”

    “我说四哥,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你突然提这个做什么,皇阿玛的情况我自然记得,不就是往回跑,然后趁我来不及设防的时候突然射箭,且两箭齐射,中了……”说到这里,弘昼突然停住了声音,死死盯着弘历,惊声道:“四哥,你莫不是想……”

    “对,我就是想这样!”就这说话的功夫,他们两人已经被撞了好几下,传来的痛楚令两人呲牙咧嘴。

    弘昼趁空瞅了一眼拱门,盘算了一下距离后道:“四哥,虽然现在这个距离比皇阿玛当时近了一半,可至少也有五十来步,再加上往回跑的时候,差不多七十多步了,你能射到吗?”

    问着这话,弘昼心里直发怵,他不是不信任弘历,可是七十步啊,弘历最好的成绩也就六十步穿杨,这还是因为最近有所进步。

    “天地二球可比杨树叶大多了,应该没问题,听我的命令,然后我们两个一道往回跑。”听着弘历的回答,弘昼咬一咬牙道:“好,那咱们就试一试,不过我输了也就输了,四哥你可一定要赢。”在弘历还没明白他意思时,弘昼突然发力将靠近他们两个的人推开,然后将身后空旷的冰面推去,看着渐滑渐远的弘历,他竖起了大拇指,要赢,一定要赢。

    看到弘昼为了帮他,宁愿舍弃自己的机会,弘历眼眶微微一红,喃喃道:“咱们俩兄弟会一起进入下一关,一定会!”

    在这句喃语中,目光骤然变得凌厉无比,将弓平举在身前,搭箭于弓,随后拉满弦,在放开之前他努力回想着当日胤禛示范时的情景以及他说过的话:集中精神,手眼合一。

    这句话犹如流水一样在心底淌过,下一刻,他已经放开了手,箭如流星一样疾驰而去,在众人视线中留下一道残像。而弘历并没有看那一箭有没有射中,只是重复着刚才的动作,搭箭、拉弦、放手,又一枝箭驰过整整七十余步的距离,向着那只刺猬般的地球射去。

    在弘历第一箭稳稳cha在天球上时,站在不远处的弘时身子微微一僵,待看到弘历想要射第二箭时,身子更是僵硬无比,若这一箭再中,那弘历就可以与自己一样进入下一关。

    弘昌盯着前面身形僵硬的弘时,上前一步轻声道:“二阿哥不必担心,地球已经cha满了箭,四阿哥不会射中的。”

    话音刚落,耳边忽地传来一阵摧枯拉朽的声音,同时四周传来许多倒吸凉气的声音,弘昌赶紧循声望去,只见弘历射出的那枝箭,竟然将弘时之前射出的那一枝箭从箭尾的地方开始,生生劈成了两半;在破到箭头时,力道将尽,再加上箭头乃是坚铁铸成,不像木质的箭身一般可以轻易破开,斜斜地滑到一旁,箭尖在碰到球体时,终于用尽了所有力道,颓然掉在一旁,不过也正因为他的破开,弘时那枝箭有所松动,晃动了几下后也随之掉了下来。

    这样戏剧性的转变,你说那些人怎么会不惊得吸凉气呢!

    至于弘时,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他本是第一个过关之人,可现在被弘历这么一射,他的箭从球上掉了下来,可不知该怎么算才好。

    弘历也看到了自己造成的结果,却是摇头不已,他瞄准的本是弘时那枝箭旁边的位置,不过刚才射出的时候恰好有一阵风吹来,看似微不足道的风力却可以让箭改变原有的轨迹,结果……不用他说也看到了,不过弄成这样,只怕二哥会以为自己是故意争对他,对自己的误会更加深了。

    不过,他也没办法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弘昼过关,怎么可以让弘昼在第一关便被淘汰。

    趁着那些人因为自己刚才那一箭还没有回过神来,踩着冰鞋爬到弘昼身边,一把拉住他快速往前滑。

    “四阿哥想让五阿哥射箭,时间快到了,你们再不射就来不及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猛然回过神来,往拱门旁边的长香看去,只见长香只剩下短短一截,很快便会熄灭。

    几十人顿时急红了眼,着急之余忘记了弘历他们的身份,纷纷滑过去想要拦住他们,好让自己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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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胜负难分

    弘历同样急红了眼,大声道:“五弟,你别管我,赶紧往前滑,等有把握时便射箭,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射中。”

    说罢,他转过身替弘昼阻挡那些疯涌而来的人,就像刚才弘昼那样。

    相信自己!相信自己!

    弘昼用力点头,利用弘历为自己争取来的时候,用力往前滑,一边滑一边将箭搭在弓上,四哥刚才离得那么远都可以射中,他现在这般近,一定可以射中。

    近一些,再近一些,在滑到冰湖边缘,离拱门还有三十几步的时候,弘昼用力拉满了弓弦。

    也就在这个时候,弘昌与弘旻交换了一个眼神,弘旻袖子一抖,一颗与拇指一般大的冰球掉了下来,同时他脚微微一拨,使得冰珠咕碌碌地朝弘昼滚去。

    冰球落下的声音被四周的喧闹所掩盖,再加上冰球与冰面一般颜色,根本没人发现这颗不起眼的小球,任由它滚到弘昼脚下。

    在放开弓弦时,一般脚都会往后微微退一点,弘昼也不例外,然这一次在后退时,脚上的冰鞋却像是硌到了什么东西,令他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往后跌倒,后背结结实实地摔在冰面上,疼得他缓不过气来。

    至于原本要射出去的那枝箭,也因为他的突然摔倒而偏离了目标,朝着天空射去。

    “弘昼!”坐在上下天光中的裕嫔惊呼一声,当即便想站起来,被瓜尔佳氏按住道:“裕嫔稍安勿燥,自然会有宫人去扶五阿哥,你还是坐着吧,若是担心,便让他们将五阿哥扶过来。”

    被她这么一提,裕嫔亦记起自己的身份,只得强忍了忧心坐在椅中,随后又怕弘昼这样当众出丑会惹胤禛不高兴,偷偷觑了一眼胤禛的侧脸,发现他脸上果然没了笑容,顿时更加担心。

    弘时阴郁的心情因为弘昼的出丑而有所好转,举步往弘昼的方向走去,在走到时,恰好一枝箭从空中掉了下来,落在他脚边。弘时弯腰捡起,居下临下地道:“天球天球,五弟还真往天上射去了,那等会射地球时,五弟是不是要往地上射?”这句话说得众人皆低低笑了起来,而他更对满脸通红的弘昼道:“瞧你还把自己摔成这样,快起来,告诉二哥哪里摔疼了。”

    弘昼咬牙看着弘时,对他伸出手的视若未见,直至弘历紧张地滑上来,这才扶着弘历的手站起来,忍着背上的痛道:“二哥放心,我好得很哪里也没摔疼。”

    “那就好,看你刚才摔得那样厉害,二哥可真是担心极了。”他将箭递过去,带着一丝讽刺的笑意道:“如何,五弟还要接着射吗?”

    看到他那碍眼的笑容,弘昼牙根痒痒,恨不能捧他一拳,一把夺过箭气呼呼地道:“我刚才是因为脚下打滑才摔倒的,当然还要再射。”

    弘时笑笑什么也没说,倒是弘历道:“五弟,不用再射了。”

    弘昼闻言顿时不甘地嚷道:“为什么?四哥,我没输,我还可以再射的,下一次我一定会射中。”

    弘历抬手一指,道:“你看那边。”

    弘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待得看清弘历所指的东西后,神色顿时黯了下来,香,已经烧完了,而比试也结束了,他再射也没有任何意义;弘时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没有说话。

    弘昼捏着那枝箭,一言不发,看到他这个样子,弘历担心不已,唯恐他接受不了被淘汰的现实,待要劝上几句,弘昼已经松开了手,将箭随手抛在冰上,吐出三个字来,“我输了。”

    他突如其来的豁达,反而令弘历意外,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道:“五弟,你没事吧?”

    弘昼深吸一口气道:“没事,反正我本来就想好了会出局,只要四哥你进入下一关便可以。”说到这里,他赶紧问道:“对了,四哥,你刚才那箭应该算是中了吧?”

    弘历摇头道:“不知道,得问皇阿玛才行。”

    弘昼点点头,“嗯,咱们去见皇阿玛吧。”说着,他在弘历与宫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往上下天光走去。

    与此同时,宫人已经捧了那两只球呈到胤禛面前,恭谨地道:“皇上,第一场比试已经结束,天球中箭三十九,地球中箭二十七。”有几人射中了天球却没能射中地球,所以两球中箭的数并不均匀。

    将两只球交给四喜与苏培盛后,宫人另外拿出两枝枝,这两枝箭一只箭头有点折歪,另一只箭杆被人从中劈开,“皇上,这是二阿哥与四阿哥射在地球上的箭,奴才不知道该算中还是没中。”

    那拉氏眼见弘时已经到手的过关资格变得摇摇摆摆,不禁有些心急,但是她身为弘时的额娘并不好说话,只得朝舒穆禄氏睨了一眼,后者本不愿淌这趟混水,但现在却不能得罪那拉氏,只得出声道:“二阿哥是第一个射中地球的人,这一点咱们所有人有目共睹,后来是因四哥的箭才从球上掉了下来,自然该算中了。”

    瓜尔佳氏微微一笑,曼然道:“按着慧贵人的说法,只要是碰过球的便算中,那么四阿哥的那枝箭也算是中了?”

    舒穆禄氏不失恭谨地道:“四阿哥并不曾射中地球,在劈开二阿哥的箭后便力尽而道,怎好算中呢?”

    瓜尔佳氏没与她争执下去,只是笑吟吟地看着胤禛道:“皇上,您以为此事该如何定夺?”

    彼时,弘时与弘历三人已经来到下面,也看到宫人将那两枝箭拿上去,均紧张地等着胤禛的答案。

    胤禛接过两枝箭细细打量了一眼,这次的事实在有些难办,按理弘时射中双球,就算之后箭掉了下来,那也不会影响他的成绩,关键只在于弘历,究竟该否让他过关。

    弘历能够破开弘时的箭,且还是在那么远的距离,足以证明他的箭技比弘时更胜一筹,而事实上也确实碰到了地球,若是就此判他不过,未免有些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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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再比一场

    虽然胤禛心里更偏向弘历一些,但他知道自己身为皇帝,又是当着那么多王公大臣的面,不可有一点偏私,是以久久未曾说话。他不说,旁人自然也不敢催促,只静静地等着。

    寂静良久,胤禛转头对凌若道:“熹妃,你觉得这件事该如何判定?”

    凌若起身朝胤禛施了一礼静静道:“回皇上的话,臣妾是弘历的额娘,而这件事又关乎弘历的比试资格,臣妾实不好多言,还请皇上判定,不论结果如何,臣妾都无一句话。”

    胤禛知道凌若是打定主意不参与在这件事中,微一点头,转而对那拉氏道:“那依皇后的意思呢?”

    见胤禛先问钮祜禄氏后问自己,那拉氏满心不痛快,勉强一笑道:“正如熹妃所说,臣妾亦是弘时的额娘,实在不好说什么,还请皇上判定。”

    见两人都避而不说,胤禛挑了挑眉,待要说话,却听刘氏柔柔道:“皇上,臣妾能否说一句?”

    “润玉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见刘氏要站起来,胤禛又道:“你怀着身子,行动不便,坐着说话就是了。”

    “谢皇上。”刘氏面色有些苍白,抚着高耸的腹部缓缓道:“其实不论二阿哥还是四阿哥都有通过比试的能力,若皇上实在难以决断,不如让他们再比一场,然后再做决定。”

    “再比一场?”胤禛颇有些惊讶,只听刘氏继续道:“是啊,臣妾听闻皇上年前在临渊池时,曾以百步之遥双箭射中鹰与熹妃娘娘扔起的苹果,现如今,皇上何不就以此为题,考较二位阿哥。”

    那拉氏蜷在袖中的手微微一紧,从刚才那番箭射中可以看出弘历的箭技比之弘时要略高一筹,若就这么比试,弘时必输无疑。这个刘氏,平日里看着不怎么吭声,这时候却是说起话来,且有意无意地帮着钮祜禄氏那边,难不成她已经投靠了钮祜禄氏?

    那拉氏按下心中的疑惑,沉言道:“谦贵人提的倒是一个好办法,只是二位阿哥的箭射如何能与皇上相提并论,你这可是为难他们了。”

    刘氏微笑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不过是提个建议,真要比试,自然可以换一个简单的法子。”

    她这么一说,那拉氏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而另一边,瓜尔佳氏已是趁机道:“皇上,不如就按着谦贵人的话试上一试。”

    胤禛以目光询问凌若,后者会意,垂目道:“臣妾没有任何意见。”

    胤禛一拍扶手起身道:“好,就按润玉说的,再比一场。弘时,弘历。”

    两人精神一振,齐齐跪下道:“儿臣在!”

    胤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二人,道:“因你二人最终皆未能将箭留在地球上,是以朕让你们二人再比一场,这一次比试很简单。”他示意苏培盛将地球上的箭全部拔去,随后道:“待会儿朕会将这只地球抛出去,你们要做的就是用箭射中地球,谁的箭射中球,谁便可以进入下一场比试,若是你们两人皆中,那就全部进入下一场。”

    他话音刚落,四喜便会意地将天球上那两只完好无损的箭拔下,然后拿下去分别奉与二人。

    两人在接过箭时,不约而同地往对方看了一眼,目光不尽相同,但可以看到,他们二人皆不愿输。

    待四喜退回来后,在众人的屏息之中,胤禛用力将球往外抛去,他手刚一动,弘时与弘历便立刻拱箭上弓,然后迅速松开,两枝箭犹如追星赶月一般追上前面的球。

    “中,一定要中!”弘昼低低地念着,看他神色倒是比弘历更紧张。至于另一边的弘时则一眨不眨地盯着射出去的箭,这短短的一息时间对他而言漫长无比,唯恐自己箭射偏了,若是这样输给弘历,他就真没脸站在这里了。

    “咻!咻!”两枝箭不分先后地射中半空中的球,弘时那时相对偏了一些,不及弘历正中球心,但同样可以算做过关。

    见到cha着两枝箭的球落地,弘时暗暗松了口气,他总算没有输给弘历,不过弘历也中了,意味着他将会与自己争夺下一场的第一。

    看到宫人捧回来的球,胤禛颔首道:“既然你们两人都射中了球,那就一道进入下一场比试吧。”

    胤禛这厢说完,四喜已经上前扯了嗓子大声道:“第一场比试结束,包括二阿哥与四阿哥在内,共二十九人胜出,准予进入下一场比试。”

    正当四喜准备命人准备下一场比试时,凌若道:“皇上,时辰不早了,不若下一场比试放在下午吧。”

    胤禛凝思片刻,点头道:“也好。就让他们先下去歇着吧,等午膳过后再比。”

    有了胤禛的话,等在底下的那些人自各散去,只有弘时他们几个走了上来,弘昼刚出去在楼梯口,裕嫔便迫不及待地走过去,关切地拉了弘昼道:“怎么样?疼得利害吗?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

    弘昼揉着后背皱眉道:“额娘,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一个的好。”

    裕嫔也知道自己心太急了,待要说话,胤禛已是道:“弘昼,你们几个过来。”

    对着胤禛,弘昼可不敢过于放肆,赶紧挺直了背与弘历一道至胤禛面前,单膝跪地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给皇额娘请安。”

    胤禛颔首道:“都起来吧,弘时,弘历,你们两个既然都过了这一关,那么下午便尽全力比试,争取夺得第一。”

    弘时瞥了旁边的弘历一眼,大声道:“是,儿臣一定会全力以赴,必不负皇阿玛厚望。”

    弘历感受到弘时的敌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坚定的语气道:“儿臣也是!”

    胤禛点头之余,将目光转向依然跪在地上的弘昼身上,“为什么不起来?”

    弘昼背上本就传来阵阵痛楚,听得胤禛这么问,只觉得连心里也痛了起来,神情低落地道:“儿臣无用,未能进入下一场比试,请皇阿玛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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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武陵春色

    弘昼走了一圈没发现,召过一个小太监问道:“你们在这冰面上,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小太监瞅着弘昼,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五阿哥说的不对劲是什么?”

    弘昼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他并没有瞧见自己硌到的东西,只是下意识觉得不对而已,还是弘历道:“就是与冰无关的东西,有瞧见吗?”

    几个小太监相互看了一眼,均是摇头,这下子可是让弘昼郁闷了,难道真是自己猜错了,纯粹只是意外?

    弘昼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但答案均是一样的,看样子真是没什么异常,这样想着,弘昼垂头丧气地道:“四哥,咱们走吧。”走了几步没见弘历跟上来,奇怪地回过头去,只见弘历正盯着岸边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出神,不禁奇怪地问道:“四哥,你看什么呢,那个人又是谁?”

    弘历收回目光道:“是刚才比试时二哥身边的人,我记得他是第三个射中天地二球的人,至于是哪家的子弟,我一时还不清楚。刚才你问小太监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他在湖边看着咱们,他一发现我看他,转身便走,不晓得此时出现在这里是何用意。”

    “只要四哥你记着他的样子,待会儿用午膳时问问不就清楚了吗?四哥可是觉得他可疑?”

    “我不确定,但旁人都走了,唯独他还留在这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摇一摇头,看着弘昼道:“行了,这些先不管他,赶紧去医你的伤,我答应了裕嫔娘娘会照顾好你,若是出了岔子,我可无法跟裕嫔娘娘交待。”

    “不过是小伤罢了,能有什么岔子。”话虽如此,弘昼还是乖乖地跟着弘历去了太医的地方。检查之后,确定并无大碍,只是一些皮肉伤,养几天就没事了。

    待他们到武陵春色的时候,里外已经摆了数十桌,不少王公命妇正坐在里头说话,至于胤禛他们的席宴则在里头。

    武陵春色植山桃万株,若是春时在此,便可看到漫天桃花,弘历两人一路过来,在经过某桌时,弘历努一努嘴轻声道:“喏,那个就是我刚才看到的人。”

    弘昼循目望去,略有些惊讶地道:“他坐在廉亲王身边,我听说廉亲王有两个儿子参加这次比试,他应该就是其他之一。”

    弘历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嗯,走吧,先去见了皇阿玛再说。”

    在他们走后,弘昌目光一闪,在允禩耳边说道:“阿玛,刚才儿子无意中看到四阿哥与五阿哥偷偷摸摸去了冰湖,怕会出事便跟着过去,不想被四阿哥给发现了,刚才他们进来时往儿子这边看了几眼,儿子担心……”

    “担心什么,冰珠早就化了,他们发现不了什么,总之下午还是按我说的那样去做,知道吗?”

    “嗯,儿子明白。”弘昌答应一声不再言语,倒是另一边的纳兰湄儿看到他们父子交头接耳,轻笑道:“你们俩父子在说什么呢,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弘昌微微一笑道:“哪有,儿臣是与阿玛在说之前四阿哥那一箭,竟然射开了别的箭,实在是箭技惊人,连儿臣这个比他年长的都好生佩服。”

    “四阿哥确实不错。”纳兰湄儿这般说了一句后并没有再问下去,倒是问弘昌暗自松了口气。

    且说弘历他们进到里头,看到胤禛正与那拉氏在说话,连忙上前见礼,胤禛问了弘昼的伤,得知并不严重后,欣然道:“既是无事,那就入席吧。”

    两人谢恩之后,来到自自己的席位,与灵汐夫妇还有弘时及那拉兰陵一桌,灵汐许久没见两个弟弟,甚是亲切,不像弘时那样,两家府上还常有往来,拉了他们不住问宫里的情况。

    魏源在旁边听了一阵,忍不住笑道:“公主,你再这样问下去,是否连他们每顿吃多少,睡几个时辰都要问过?”

    灵汐笑睨了他一眼道:“看你这话似乎是嫌我问多了?”

    “我可不敢。”魏源是一个极斯文的人,浑身上下皆散发着书卷气,令人很容易亲近,“我是怕二位阿哥被你问得烦了。”

    弘历忙道:“怎么会呢,姐姐也是因为关心我们才会这样问的。”虽然灵汐很早就下嫁了,很少进宫,但对于这个姐姐,弘历却觉得甚是亲切。

    灵汐嘴角微翘,带着一丝得意道:“瞧见了吗,我这两个弟弟可不像你这么没耐心。”

    魏源赦然一笑,眼中尽是温柔之色,“罢了,是我不好,还望公主莫怪。”

    一般公主下嫁,因为彼此身份上的差距,很少能做到夫妻和美,大抵都是相敬如宾,夫妻如宾客一般生疏客气,这本身就是一种悲哀。

    所幸灵汐不是,她下嫁魏源之后,夫妻一直恩爱和美,即便是之后胤禛登基,她被封为和硕公主也不曾改变过。

    对于灵汐亲近弘历二人的举动,弘时面露不屑之色,至于那拉兰陵则是面无表情,仿佛眼前的一切皆与她无关,只是一颗颗地拨着手中的菩提子。

    在席宴开始后,胤禛与那拉氏先是与后宫内眷共饮一杯,随后一道便去了外头。看到胤禛离去的身影,凌若微微叹了口气,这一去,胤禛必然会见到纳兰湄儿,面对这位曾经,又或者一直到现在都是挚爱的女人,想必他心里会很不好受。

    水秀见状小声道:“主子好端端地为什么叹气,可是菜不合胃口?”

    “没什么。”见凌若不说,水秀也不敢多问,揭开端上来有一阵子的一品海参盅道:“主子您尝尝这个,奴婢刚才看到谦贵人那边别的菜没怎么动,唯独这盅海参盅用完了,想必味道甚是不错。”

    凌若目光一动,抬手将盅盖重新盖好,在水秀不解的目光中道:“既然谦贵人喜欢,将这盅也给谦贵人送去,另外再替本宫谢谢她刚才替弘历说话。”

    之前,弘历与弘时胜负难分之时,是刘氏提议胤禛再比一场,以做定夺,那些话看似公平,但仔细推敲起来,却是偏向弘历的,因为凭着弘历将弘时那枝箭生生劈开的箭技又怎么会射不中一只球呢。既然她卖了这个人情,凌若自然不能装着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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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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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三年至雍正元年,她陪了他整整十九年最终踏上至高无上的宝座,然,换来的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杀局。
当繁花落尽,他与她还剩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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