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六章 罪责难逃
凌若叹了口气道:“皇上有所不知,彩燕根本没有犯错,是她对温如倾令人发指的行径看不下去,不愿再做温如倾害人的工具,这才遭到温如倾的报复。当时她将蜂蜜涂满了彩燕全身,引蚂蚁爬到她身上,若非惠妃及时赶到,只怕彩燕如今还在受万蚁噬身之苦。彩燕逃走后,误打误撞来到臣妾宫中,臣妾就是从她口中得知原来温如倾连谦贵人平素用来滤药的沙布都换了,如今那些纱布全是用红花煮过的,用来滤药,无疑是将红花虑进安胎药中。”
素云听到这个,惊呼一声道:“奴婢想起来了,温贵人曾派人来说敷脸的细纱布没了,当时主子还派奴婢去取了好多来。”
凌若立即吩咐道:“来人,立刻去御膳房取谦贵人平素滤药的细纱布来。”
宫人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取来了,在经太医检验,里面果然有红花成份。
“你!”胤气得说不出,狠狠一掌甩在温如倾脸上,“事到如今,你是否还想说自己是一时糊涂?!”温如倾不敢答话,只捂着自己的脸哀哀痛哭,胤捏一捏手压抑住心头的愤怒,厉声道:“朕再问你一件事,你老老实实回答朕!”
凌若隐约猜到了胤想问什么,心中涌起无限的悲伤,瓜尔佳氏轻叹一声,拉着凌若的手小声道:“别难过了,总算皇上心里还有姐姐,姐姐走也会走得开心一些。”
在这样的言语中,胤问道:“如言是不是发现了你的事,所以才被你杀死的?”
“臣妾没有!”温如倾慌忙否认,不管她如今在胤心里是如何的不堪,至少只有谋害皇嗣这一条罪名,可若是承认了自己杀温如言,那么是两条罪名,除非她疯了才会主动承认,她道:“姐姐当时确实知道了臣妾的事,她很生气,责问臣妾为什么要这样做,臣妾跟她说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也不会再做,可姐姐始终不肯听,一直追着打臣妾,还说要杀了臣妾,花瓶就是在那时候打碎的,后来姐姐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上,被瓷片刺破了后背。臣妾一看到就立刻去命人去请太医了,试问若是臣妾真的要害姐姐,又怎会这么做呢?”
胤气得不愿再理她,明明是嫡亲姐妹,怎得品xing差了这么一个,一个温良贤淑,另一个却恶毒狠辣,连自己姐姐都可以拿来陷害利用,且表面上还装得天真无邪,连他也被蒙在鼓里。
温如倾爬到他脚边,扯着他明黄色的袍角哀求道:“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求您再给臣妾一次机会。”
胤低头,盯着那双曾经让他一度生怜的眼睛,如今只有痛恨与厌恶,“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
听到这句话,温如倾整个身子都凉了,但她仍不愿放弃,伏在胤脚下苦苦哀求,她想尽办法入宫,为的就是成为权倾后宫的人上人,怎甘心就此放弃。
彼时,凌若走上前,漠然道:“温如倾,本宫问你,你做了这么多事,是你一人所为,还是有人指使?”
这句话,令那拉氏目光倏然一厉,盯着温如倾,警告之意不言而喻,温如倾在迟疑了许久后,终是咬牙道:“没有人主使臣妾,所有事均是臣妾一人所为。”
凌若飞快地与瓜尔佳氏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可惜,这一次温如倾固然是难逃罪责,但皇后却是扯不进来了,她与这些事撇得干干净净,一点联系也没有,温如倾又不肯指证她。
胤咬牙对四喜道:“依宫规,温如倾所犯的罪该如何处置?”
四喜忙躬身道:“回皇上的话,应该废除位份之后乱棍打死!”
一听到死字,温如倾顿时慌乱不已,磕头哀求,“求皇上饶命,求皇后娘娘饶命!”
听到她叫自己,那拉氏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她实不愿留温如倾的性命,那是一个随时会出事的祸患,可若由着胤处死她,她临死前肯定会将自己咬出来的。
胤咧嘴,带着狰狞的笑意,“很好,就依宫规处置,废温氏为庶人,并且乱棍打死,即刻行刑!”
“皇上不可!”那拉氏急急劝阻,不等胤开口,瓜尔佳氏已经冷然道:“皇后娘娘这是何意,难道温如倾犯下这么多罪,还不该死吗?还是说皇后娘娘有意包庇温氏,任由她祸乱宫庭?”
“大胆!”那拉氏不悦地朝瓜尔佳氏喝斥了一句,“本宫岂是这样的人。”
说罢她朝面色不悦的胤欠一欠身道:“温氏谋害皇嗣,自然罪不可恕,但眼下皇额娘才去世不久,而皇额娘又素来信佛,这段时间宫里一直在茹素,若在持丧期间,冒然见血,只怕不好。”
不得不承认,那拉氏说得很有道理,而且又将乌雅氏给搬了出来,令犹豫不决。见此情形,瓜尔佳氏不由得微微发急,温如倾害死了姐姐,若再让她逃过性命去,她们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姐姐。
这般想着,正想说话,忽地手一紧,被人牢牢抓住,循目看去,发现抓住自己的那个人正是凌若,而后者甚至还在对她摇头。
瓜尔佳氏不可思议地看着凌若,低声道:“若儿,你……”
凌若眸中闪烁着刀锋般的寒意,“皇后与皇上夫妻三十余载,对于皇上的xing情喜好了如指掌,连弱点也是,她晓得皇上是孝子,所以搬出太后来压皇上。”
“这个我自然知道,所以才要反对,否则岂非正趁了她的意。”瓜尔佳氏急促地说着,一旦让胤开口免除温如倾的死罪,那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凌若盯着大殿中央的温如倾,一字一句道:“放心,我自有打算!”
看着她柔美之中带着凌厉杀机的侧脸,瓜尔佳氏微微点头,她很清楚,论对温如倾的恨意,凌若比她只多不少,?下这么说,肯定有她自己的原因。
且说胤那边,在想了许久后森然声道:“既然是在太后持丧期间,那就先将温如倾押入冷宫,待持丧过后再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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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七章 冷宫
温如倾悬在喉咙里的一颗心慢慢放了下来,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来,不管怎样,至少这条命还在。
看到温如倾松气的样子,凌若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胤面前,欠身道:“皇上,事情至此已经明了,一切皆是温如倾所为,与惠妃并无半分干系,还请皇上还惠妃应有的公道。”
“朕明白!”胤怜惜地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扬声道:“苏培盛,传朕旨意晓喻六宫,追封惠妃温氏为惠贤贵妃,以贵妃礼行丧!”
“奴才领皇上旨意!”在恭声答应之意,苏培盛快步走到延禧宫外大声道:“传皇上旨意,晓喻六宫,追封惠妃温氏为惠贤贵妃,以贵妃礼行丧!”
他这边刚说完,远处便有人接上来复述,一个接一个地传开去,直至传遍整个紫禁城。
夜色,犹如一张大网,将所有人都网在其中,延禧宫为白色所覆盖,到处都是白幔与灵幡,弥漫着凄凉之意,除了低等的嫔妃之外,弘历依胤之命,为温如言披麻戴孝,以孝子身份守孝。三日后,以皇贵妃礼,移棺下葬。
一切都好像结束了,宫里再次恢复了宁静,犹如什么事都没有,胤依然整日为朝事忙碌,那拉氏高坐于坤宁宫中,刘氏则待在长明轩安心养胎,没有了红参与红花的祸害,她的龙胎一日比一日安稳,海棠在挨了一顿打后,得以继续留在刘氏身边侍候。
都结束了吗?不,还远远没有……
随着八月的过去,天气越发寒冷,尤其是早晚,宫人已经换了薄棉衣,清晨起来的时候,总能看到一层薄薄的白霜。
而在这样的寒冷中,宫里的绿色越来越少,万木凋零的时节已经真正来临。
这日,凌若坐在院中,天色阴冷,没有一丝阳光,在凌若面前摆着一副棋盘,她已经坐了很久了,但棋盘上一颗子也没有。一阵冷风吹来,站在她身后的水秀打了个哆嗦,她揉着通红的鼻子,不无忧心地道:“主子,外面凉,不如奴婢扶您进去吧?”
“不,本宫还想再坐一会儿。”低头,一枚黑色的棋子出现在指尖。
“可是外头这样冷,主子您……”水秀还待要劝,凌若已经抬手道:“你若觉得冷,自己进去就是了。”
水秀听出她话中的不喜,不敢再劝,只静静站在后面,一直到天近黄昏,凌若方才站起身来,回头看到水秀仍站着,然道:“你没进去吗?”
“主子还在,奴婢怎敢独自进去。”这般说着,忽地打了一个喷嚏,水秀忙擦去不慎流出来的鼻水。
凌若摇摇头,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明明觉得冷,又何必委屈自己跟着本宫在这里吹冷风呢?”
凌若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水秀回答,侧目看到水秀怔怔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奇怪地道:“怎么了,本宫脸上有东西吗?”
水秀回过神来,赶紧摇头,“不是,只是奴婢很久没看到主子笑了。”见凌若神色一豫,她骤然回过神来,不安地搓着衣角,“对不起,主子……奴婢……”
“本宫没事。”凌若闭目深吸了一口气,“惠贤贵妃已经走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本宫再难过伤心,她也不会回来。”
“主子能想通最好了。”水秀大大松了一口气,自从惠贤贵妃去世后,主子一直闷闷不乐,未有展颜之时,连皇上抽空来看主子,也是这般,令皇上与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担尽了心,不知主子何时才能走出这片阴影。
彼时,杨海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天水碧色的披风,覆在凌若身上,细心地道:“主子当心着凉。”
凌若微一点头,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后道:“去把上次徐太医带进来的药拿上,然后你们两个随本宫去一趟冷宫。”
水秀微微一惊,道:“主子去那里做什么?难不成是……”
凌若微微一笑,看着阴沉的天色道:“是啊,她去了冷宫这么久,本宫也该去看看她了,走吧。”见凌若这般说,杨海俩人不敢怠慢,取了药赶紧跟在凌若后面离开承乾宫。
冷宫位于西六宫最偏远的角落里,自紫禁城圈禁后,那里就一用来废黜犯了错的嫔妃,凡是进到这里的人,除非死,否则绝不可能踏出一步。有些嫔妃年纪轻轻便因犯了错被废黜到这里,因为受不到冷宫的艰难与无望,而精神崩溃,整日疯疯颠颠,那些没疯的,也形同木偶,麻木地过着日子。
因为这里疯了死了太多人,所以宫里一向将冷宫视为禁忌不祥之地,没有人愿意靠近这里,越往冷宫的方向就越看不见人踪,偶尔有那么几个经过的也低头匆匆离开。
待走到冷宫的时候,只见一扇破败的朱门上挂着一把大锁,一个负责看守门宫的小太监正在门口打盹,没有查觉凌若他们的到来。
凌若瞥了水秀一眼,后者会意地走上去,推了推小太监道:“哎,别睡了,快起来。”
小太监迷迷糊糊地挥挥手道:“别吵,让我再睡会,等送饭来了再叫我。”
水秀被他这话逗得忍不住一笑,手上再用了几分力,同时大声道:“熹妃娘娘来了,你还睡?!”
“来了就来……”小太监本想说来了就来了呗,忽地浑身一个激灵,赶紧睁开眼来,看到凌若就在眼前,又慌又怕,赶紧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道:“奴才……奴才给熹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凌若没有与他多说什么,径直吩咐道:“把锁打开,本宫要进去。”
“!”小太监不敢多问,赶紧从怀里掏出钥匙来开锁,宫里禁止冷宫的废妃出去,可没有禁止外头的人进来,只是寻常也不会有人肯来冷宫,不晓得正当盛宠的熹妃来这里看什么人。
斑驳的冷宫门被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而着宫门的推开,里面会来一阵怪异的声响,有些像鸟类在扑愣翅膀的声音,而门开大一些的时候,凌若等人看到一片乌黑之色腾空而起,其中有一小片朝他们飞了过来,吓得水秀大叫不止,而那片乌黑就擦着她的头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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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八章 棋子
“这是什么东西?”水秀抓着旁边杨海的手心有余悸地问。
凌若冷冷答道:“是乌鸦!”
“娘娘说的没错,乌鸦很喜欢停在院子里,每次一开门,它们就会飞走,但是过一会儿又停过来。”小太监一边领着凌若等人进去一边解释,此时,冷宫的凄寒与破败彻彻底底展露在凌若眼前。
冷宫很大,差不多有一个承乾宫那么大,但这里绝对不可能如承乾宫那样精致奢华,到处都是快要倒塌的屋子,有几间顶上的瓦片已经倾倒下来,在地上摔成好几片,就这样扔在地上,也不见有人收拾,地上随处可见鸟屎,有些形容枯槁的女子游魂一般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有一个衣衫都未扣好,露出一大片干涩的肌肤在外头,在她们眼里,凌若看不到一丝生气。
“为什么乌鸦那么喜欢呆在冷宫里?”就这么说话的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一只乌鸦停在一棵掉光了叶子的树上。
凌若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道:“你若知道乌鸦最喜欢吃什么,就会知道它们为何喜欢呆在冷宫中。”
见水秀还是不明白,杨海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尸体!”
“啊!”水秀吓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盯着杨海小声问道:“这是真的吗?”
杨海颔首道:“虽然乌鸦被视为神鸟,但它们确实最喜欢吃腐尸,而冷宫里随时会有人死掉,它们自然喜欢呆在这里。”
水秀本就觉得这里阴森森的,再听他这么一说,更觉得浑身发凉,赶紧往杨海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且说凌若在扫视了那些陌生的女子一眼后道:“前段时间刚被皇上废黜的温氏在哪里?”
“奴才这就带您去。”这般说着,小太监领了凌若穿过院子,来到一处看起来尚算完好的屋子前,一把推开门道:“温如倾,有人来看你了!”
背对着门坐在椅中的温如倾听到小太监的话赶紧转过身来,待看到是凌若时,眼底的喜色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失望与……痛恨!
是啊,她是该痛恨,若非凌若揭穿了她的事,她根本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在打发小太监下去后,凌若踏进了积满灰尘的屋子里,望着温如倾竟然扬眸轻笑起来,“怎么,看到是本宫,很失望吗?”
“你来这里做什么?”温如倾警惕地看着凌若。
凌若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手指划过破旧的桌子,“没什么,你好歹是惠贤贵妃的妹妹,本宫与惠贤贵妃姐妹一场,来看看你不是很正常吗?”
温如倾冷笑一声,道:“你不必在这里惺惺作态,你心里根本恨不得我死!”这样说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恍然道:“我明白了,你一定是想来看我有没有死,你想替温如言报仇,不过可惜了,我活着,活得很好。而且不止现在活着,将来也会活着,比你活得更长命!”
“是吗?”凌若并没有因她的话而动怒,手指划过破旧的桌子,激起细小的灰尘在空中飞舞。
凌若这样的漫不经心落在温如倾眼里,令她越发激动,大声道:“是,就算你这次赢了又怎样,你还是没杀掉我,拿我无可奈何。你看着,终有一日我会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该死的冷宫!”
“是,你是会离开,不过是在你死后,从来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冷宫。”浮于表面的笑容骤然敛起,取代而之的是彻骨的冰冷,“你更不要妄想皇上会来看你,你害死了惠贤贵妃,又害得谦贵人差点小产,皇上不知道多恨你,又怎会原谅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会离开,一定会离开!”温如倾激动地挥舞着双手,“我不会输给你的,钮祜禄凌若,我绝对不会输给你!”
杨海喝斥道:“大胆,娘娘的名讳岂是你可以叫的!”
温如倾浑不在意地道:“我偏要叫她又怎样,她敢杀我吗?如今尚在太后持丧期间,不宜见血光!”
“我不会杀你,不过……”凌若再次绽开一缕笑颜,犹如春时盛放的百花,又如夏时晴好的阳光,令人目眩神移,在这样的笑容中,她一字一句道:“我会看着皇上处死你!”
“不会!皇上不会杀我的!她……她会救我的。”温如倾犹如被人狠狠踩住尾巴地猫,张牙舞爪的说着,然她越表现的凶狠,就越显露出内心的不安。
“你口中的那个她是指皇后对吗?”凌若抚着脸一语点破温如倾心中最后那点倚仗,随即讽刺地笑道:“温如倾,你可真是天真,那日皇后怕你在皇上面前乱说,会牵连到她,这才不得不保下你的命,可眼下你已经在冷宫,不论你说什么都没人听到,她又怎会冒着危险来救你,她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看着你死!”
温如倾用力摇头,喃喃道:“不会的,皇后一定会救我,那个炖盅是她给我的,只要我告诉皇上,她……”
“她怎样,她会与你一样被废入冷宫吗?温如倾,你别做梦了,若是靠片面之词就可以定皇后的罪,她现在就不会还高坐在坤宁宫中。你心高气傲,将所有人都视为棋子,连皇后也不例外,可事实上,你才是棋子,本宫与皇后博弈的棋子,不论本宫与皇后谁输谁赢,你都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不是,我不是棋子!”这一句话戳到了温如倾的痛处,她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可以在宫里出人头地,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可结果却是她被人玩弄,落得身陷冷宫的下场。
凌若赦然点头道:“本来你可以不做棋子,可以安安稳稳地在延禧宫做你的贵人,可是你不愿意,你欺骗了本宫,更害死了嫡亲姐姐。温如倾,本宫真的很想问一句,究竟惠贤贵妃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这样狠毒!”
“因为她蠢!”温如倾神色狰狞地大叫道:“明明比你更早伴驾,却甘心在你之后,我若听她的话,岂非也要一辈子在你之后。我不要,我要爬得比你更高,我要成为后宫最得宠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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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九章 灌药
凌若点头,从一开始,温如倾就是奔着权势来的,亲情在她眼中,比一张纸更不堪,“天做孽犹如恕,自做孽不可活。温如倾,落到今日的地步,都是你咎由自取!”
凌若挂在脸上的那缕笑容,令她无比厌恶,用力抓着身后满是灰尘的妆台,尖声道:“我不用你教训,钮祜禄凌若,你不过是偶尔运气好赢了我一次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凌若冷冷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在这后宫里,从来没有运气二字可言。”
“呵,不管怎样,我都还活着,钮祜禄凌若,你没有彻底赢我,没有!”唯有这样叫骂,才可以让她心里舒服一些,让她暂时忘记自己眼下的处境。
凌若的双眉微微一扬,冷声道:“杨海,上去掌她的嘴!”
“你敢!”不等杨海答应,温如倾已经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眼眸中流露出慌乱之色。
面对她的色厉内茬,凌若只有一个字,“打!”
在杨海心中同样憋着一股火,主子因为惠贤贵妃的死有多伤心,他看得很清楚,而且这种人连自己亲姐姐也害,简直就不是人;是以当示意他上去掴掌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用尽最大的力气掴在温如倾脸上,杨海可不是温如言,他力气大多了,不一会儿功夫便掴得温如倾嘴角开裂,鲜血直流。
温如倾快要气疯了,之前温如言掴的掌伤才刚好了不久,便又被杨海这般打,她极力闪避,可那带着冷风的手掌还是毫无意外的掴在她脸上,待到后面,更是连牙齿也被打落了,混着鲜血飞出来,落在满是尘埃的地上。
温如倾既痛又恨,大声叫道:“啊!钮祜禄凌若,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凌若冷冷望着她,直至又一颗牙齿被打出来后,方才淡然道:“够了!”
杨海收回通红的双手,看着温如倾那张肿得跟猪头差不多的脸,心里浮起一丝痛快,若依他的意,恨不能就此打死算了。
凌若走过去,看着捂脸在地上哀嚎shenyin的温如倾道:“后悔吗?”
温如倾抬起头,眼中尽是仇恨之意,她努力站起来,迎着凌若冷漠的目光忽地大笑起来,尖厉刺耳的笑声在空旷的冷宫中回殿,震得梁上的灰尘扑扑落下,笑声猛地一收,她将那张狰狞而可怕的脸凑到凌若面前,逐字逐句道:“钮祜禄凌若,说到最终,你还是不敢杀我,只能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折磨我。是,这一局我是输给了你,但下一局下下一局,我绝不会再输,我会从冷宫出去,然后将你踩在脚下,将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百倍奉还!”
“你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在这样的对视中,凌若慢慢后退,于这样的后退后,目光渐趋冷了下来,到最后已如在看死人一般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在退出数步远后,凌若侧头道:“水秀,去问刚才那个小太监要一碗水来。”
她的声音很冷,令温如倾心头猛地一跳,浮起深深的不祥之感,警惕地道:“你想做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在说完这句话后,凌若闭口不言,任温如倾怎么问都没有再说一个字。她越是这样,温如倾就越害怕,唯恐钮祜禄凌若不顾胤的旨意,在冷宫中杀了自己。
很快,水秀端了一碗水来,随着半透明的指甲在水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涟漪,凌若头也不抬地接过碗道:“你们两个将药灌到她嘴里!”
直到过个时候,两人都不知道那是一包什么药,依着凌若的吩咐上前制住温如倾,然后将磨成粉的药倒入温如倾嘴里,药粉很干,滞留在嘴里,被抓住了手脚的温如倾努力往外吐着药粉,然她还没吐两口,一碗水便从上往下倒进了她嘴里,而杨海机灵地捏住温如倾的鼻子,逼着她不得不张口,很快那一碗水便全部喝了下去,一道喝下去的还有那些药粉。
在被人放开后,温如倾扑在地上,用力扣着自己喉咙,想将刚才那些东西吐出来,可是她手指刚伸进去,耳边便传来凌若的声音,“你尽管吐就是了,吐了我再灌,那些药,我有的事。”
温如倾颤抖地站起身,死死盯着凌若道:“你给我吃了什么药?”
凌若迎视着那双眼,轻声道:“害怕了吗?可惜,太晚了,从你害死温姐姐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杀你;不止你,整个温家我都要除掉,以此来祭奠姐姐的阴魂。”
她话中的狠厉与绝情令温如倾生出深深地骇意,终于有那么一刻,她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是正如凌若说的那样,一切都太晚了。
温如倾狂乱地摇着头道:“不!你不能杀我,如今尚在太后持丧期内,你不可以杀我!你若杀我,就是违抗圣旨!”
“放心,我不会杀你,这药也不是毒药,它只会对你有一点影响。”在说这话时,凌若忽地笑了起来,“温如倾,你知道宫里若发现妃嫔与人通奸,犯下**,会怎么处置吗?”
“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温如倾疯狂地大叫着,再要想去扣喉咙,可是杨海已经牢牢抓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凌若对她的话置若妄闻,低头弹着指甲似笑非笑地道:“会处死,虽说现在还是在太后持丧期间,但皇上一怒之下,会否还顾及这个,本宫就不得而知了。你若是有时间,倒不若在此多求求神佛,让皇上不要太过生气,你也好多活几日。”未等温如倾说话,她忽地又道:“不过神佛向来慈悲,你这样恶毒的人,只怕神佛不愿理会。”说罢,她扶了水秀的手,施施然往外走去。
“你不要走,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药?你给我吃了什么啊?!”温如倾听着她那些似是而非的话,简直惊骇欲死,扑过去想要抓住凌若,却被杨海一把推倒在地,等她爬起来再想追的时候,凌若已经跨过了门槛,看不清原来朱色的门缓缓合起,将彼此隔绝在两个世界中。
一个是生,而另一个……则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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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章 不够
“不许走!不许走!”温如倾感觉到腹中传来阵阵痛楚,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将门扒开追了出去,大叫道:“钮祜禄凌若,那到底是什么药?”
守在院中的小太监看到温如倾跑出来,连忙上去抓住,温如倾一边挣扎一边不停地叫喊着,然任凭她如何叫喊,只只能看着凌若远去,彼时,院中的树上又栖息了许多乌鸦,一双双隐藏在黑色羽毛中的眼睛盯在温如倾身上,露出一丝饥色。
“好好看着温如倾。”这是凌若对小太监说的话,而在即将走出冷宫的时候,她忽地回过头来,虽然是阴沉的天色,颊边的累累珠玉依然闪烁着夺目的光彩,“温如倾,你死的那天,本宫一定来送你!”
“我不会死!不会!”温如倾惊惶地大叫着,只有这样的大叫才能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命还在。
而命,已经是她唯一仅剩的东西,她绝不可以连这也失去,绝不可以!
凌若没有再理会她,收回目光,一步一步往前,在冷宫的大门彻底关闭,隔绝了温如倾发疯的叫声后,她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不知何时,天空开始飘起细细的雨丝,落在脸上有微微的凉意,“水秀,你说这天什么时候会放晴?”
水秀一时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道:“这个奴婢可说不好。”
那厢,杨海明白了凌若这么问的意思,微微一笑道:“老天爷什么时候肯垂脸放睛,奴才们不知道,但只要温如倾一死,主子的心情就必然放晴。”
见凌若笑而不答,水秀转着眼珠子小声道:“主子,您刚才让奴婢灌下去的到底是什么药啊?”
“你很快便会知道了。”这般说着,慢慢往承乾宫走去,在走到一半时,她忽地深吸了一口气,漫然道:“始终还是这外头的空气好闻。”
水秀顺嘴接道:“这是自然,冷宫里的空气又潮又霉,连奴婢闻着都觉得难受,更不要说是主子了。”这般说着,她忽地道:“主子,皇上真的会处死温如倾吗?万一皇后娘娘想要留温如倾一条命……”
凌若施施然道:“皇后若要救温如倾,趁着这段时间早就想办法了,怎会至今没有声响,甚至在皇后心中,恨不得温如倾早点死,省得将来再生出什么变故来。”
“那就好。”水秀恨恨地道:“温如倾那么恶毒害死了惠贤贵妃,就算死上十次百次也不足以抵消她犯下的罪孽。只可惜这一次没有顺藤摸瓜抓到皇后的把柄,否则便可以将她们一网把尽了。”
“皇后早已将温如倾视做弃子,又怎会在她身上留下破绽,就算当日温如倾将皇后咬出来,无凭无据的也定不了她的命。”这一点,凌若亦是颇觉遗憾,不过好歹此次没有让温如倾逃脱。
水秀在一旁生气地道:“皇后真是太狐狸了,每次都让她逃过去。”
“再狡猾的狐狸也总有被猎人逮到的时候,也许本宫现在的能力尚不足以逮住皇后这只老狐狸,但总会有机会的。”还有一句话凌若没说,如今刘氏龙胎脱离了危险,可以安心将养,这对皇后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为了弘时的储君之位,她一定会想办法除掉刘氏的孩子,而这正是她所等待的时机。
说话的功夫,雨已经渐渐下大,由雨丝变为雨珠,打湿了几人的衣裳。水秀见状忧心地道:“主子,咱们走快些吧,都说秋雨渗人,最易让人生病。”
凌若正要答应,雨忽地一停,然抬头才发现不是雨停了,而是顶上多了一把缀着杏花流苏的绢伞,为她挡住纷纷洒洒的雨珠。
瓜尔佳氏摇头轻斥道:“你啊,明知道今日天气不好,出门也不知道带把伞,万一要是淋得生病了,可怎生是好。”
凌若低头一笑,道:“不是还有姐姐吗,下雨自有姐姐替我送伞来。”
瓜尔佳氏故作生气地道:“你这人,将我当成了专门送伞的宫人吗?”这般说着,眼里却是止不住的笑意,更带着几分感慨道:“我已经好久没看到你笑了。”
凌若垂首道:“对不起,让姐姐担心了。”
“你我姐妹之间,何需说这三个字。”这般说了一句,瓜尔佳氏回头对冒雨跟在身后的杨海与水秀道:“你们先回去吧,有本宫陪着你家主子就行。”
见两人犹豫不决,凌若亦道:“行了,回去吧,别到时候淋病了。”
两人答应一声道:“那奴才们回去煮好姜茶等主子与谨嫔娘娘。”
待他们消失在视线中后,凌若道:“姐姐怎么想到来这里寻我,这可是去冷宫的路。”
瓜尔佳氏看着伞缘上滴下来的水滴,淡然道:“我刚才去了你宫里,水月说你出去了,自姐姐去了之后,你一直待在宫里寸步不出,而今突然出来,我便猜你会否是来了冷宫,没想到还真让我猜对了,可是去见了温如倾?”
凌若轻轻点一点头,“见了她,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恨那张脸,恨不得生生撕碎了去。”
瓜尔佳氏轻叹一声,“我何尝不是如此,也正因此我才一直未去冷宫,真怕自己忍不住会动手,杀了她固然痛快,可若因此背上不遵圣旨的罪名,可就太过不值了。”
凌若眉梢一抬,带着深切的冷意道:“圣旨是死了,是活的,姐姐忘了皇上赐三福与翡翠菜户那一回,皇后便是当着圣旨的面杀了翡翠,而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瓜尔佳氏隐约听出了她话中的问题,脚步一顿,凝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学皇后?这样做虽然可行,但未免太过冒险,而且两者之间不尽相同,皇后可以这么做,你却未必可以。”说到此处,她用力攥紧凌若的手道:“若儿,温姐姐已经不在了,我不希望你再有事。”
低头,慢慢握住瓜尔佳氏冰凉的手,一字一句道:“姐姐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因为咱们还要一齐替温姐姐报仇,一个温如倾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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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一章 志在必得
瓜尔佳氏点头不语,亦没有再就温如倾的事问下去,如此一路走到承乾宫,此时雨已经下得极大了,四周尽是朦胧的雨水。到了檐下,水秀过来收了伞,屈膝道:“主子,谨嫔娘娘,奴婢已经备好了姜茶,请去饮一盏寒气。”待要下去,忽地又道:“主子,适才守宫门的公公送来一封信,说是徐太医派人送来的,奴婢放在桌上了。”
容远这个时候送信来,只怕是为了之前她曾提到的事,进去打开信一看,果如预料的那般,然在看到后面时,凌若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一丝笑意悄然而现。
瓜尔佳氏正在喝姜茶,看到她这丝笑容,不由得奇道:“信里写什么,让你这么高兴?”
凌若没有解释什么,直接便将信递给了她,待看完信中的内容,瓜尔佳氏然道:“靳明华,难道他是靳太医的弟弟?”
凌若端起滚烫的姜茶吹了一口道:“是,徐太医在信中说他很有学医的天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已经将他一身本事学得七七八八,只是望闻问切这方面,尚欠经验,若无意外的话,应该可以通过不久之后的太医考核。”
瓜尔佳氏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轻轻敲着桌子,好一会儿方缓缓道:“你我如今在宫里没有可信的太医,若他能入宫不失为一件事好,可靳太医始终背负着谋害阿哥的罪名,宫里是不会允许一个罪人的弟弟入宫为太医的。”
凌若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所以我准备给他换一个身份。”不等瓜尔佳氏发问,她已经道:“姐姐可还记得李卫?”
“以前侍候你的那个小奴才吗?我自然记得,潜邸里出去的那起子奴才,除了年羹尧之外,就属他最得皇上倚重,如今已经成为浙江总督,比他还早出府外放的张成至今还不过一个四品官。再加上年羹尧如今日落西山,不复之前的宠信,他可谓是所有奴才中的第一人。”这般说着,瓜尔佳氏又道:“我记得以前在府里时,他凡是回京都记着来给你请安,带着一大堆任官地的土产小吃。总算是一个有心有肺的奴才,不枉你对他一番栽培看重。”
提到这个,凌若抿了一丝微笑道:“我再看重,也得他自己有本事,办得好皇上交待的差事才行。”
瓜尔佳氏敲一敲信纸,疑惑地道:“李卫是能干不假,可与这信上提到的事有何干系?”说到此处,忽地心中一动,脱口道:“难不成你想……”
“不错!”凌若的回答证实了瓜尔佳氏的猜想,只听她说道:“李卫如今为浙江总督,浙江一地百姓尽归他统管,要伪造一个的户籍并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靳明华便可以更名改姓,成为从浙江来的大夫,没有人会知道他与靳太医之前的关系。”
瓜尔佳氏好一会儿才长出一口气,凝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皇后娘娘眼皮子底下使计。”隐去的笑意再一次出现在嘴角,甚至比刚才笑得更欢悦,“不过……我喜欢!”
凌若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姜茶,哂然道:“想在这宫里走得安稳一些,太医的襄助是必不可少的,而靳明华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瓜尔佳氏颔首道:“不错,他哥哥的死,足以让他与皇后成为死敌。对了,我家族在朝中也有几分势力,到时候可以帮着举荐靳明华,让他顺利成为太医。”
“那就有劳姐姐了。”凌若没有与她客气,靳明华此人,她志在必得,能多一份助力自然是好事。
“那我待会儿回去后就写信。”瓜尔佳氏抚一抚裙道:“我那些家人虽说帮不上什么忙,但还算厚道,不至于做出背后捅刀的事。”说这些的时候,她想到的是温如言,若温如言不是温家的女儿,想必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与她们谈笑风生,只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如果二字,有的只是遗憾,穷尽一生也弥补不了的遗憾。
瓜尔佳氏摇摇头,不去想这些,转而道:“对了,你去冷宫的时候,可有看到年氏?”
凌若摇头道:“没有,姐姐怎么想起她来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她也有些可怜,生了两个儿子,皆死在皇后手中,自己又被关入冷宫,听说,这几日又有人弹劾年羹尧,例罪数条,皇上已经撤了年羹尧西藏将军的职务,将调他回京城,并且诏令褥职年羹尧两子,削年羹尧太保衔,至于还会怎么处置便不得而知了。”
凌若原本因为通州一事恨煞了年氏,可事实三福已经证实了,一切皆是那拉氏有所,与年氏并无干系,所以眼下听得瓜尔佳氏这么说,心里颇有些恻然,好一会儿方感慨道:“其实宫里哪个女人不可怜,也许有朝一日,我会比年氏的下场更惨。”
她话音未落,瓜尔佳氏已经捂住了她的嘴道:“胡说什么,都多大的人了还整日口无遮拦,也不怕闪了舌头。”
凌若被她紧张的样子逗得一笑,拉下她的手道:“不过是说说罢了,姐姐这么紧张做什么。”
“总之这样的话不许你胡说!”瓜尔佳氏语气强硬的说着,然心里却是忐忑不安,温如言临死前说的那句关于凌若有大凶的话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甚至于有一次梦到凌若身首异处,鲜血淋漓的样子,吓得她当即惊醒,浑身皆是冷汗。虽然这个梦看起来荒诞不稽,却依然令她心有余悸,始终忘不了那个骇人的画面。她已经失去了温如言,绝不可以再失去凌若,哪怕拼却自己这条性命不要,也一定要护凌若安全。
这场雨一直下到晚上还未停止,且瞧着越来越大,凌若捧着茶站在窗前,看雨水冲刷着地上的泥土与黄叶,所幸没有什么风,不然连窗子都没法开了。
“主子,您已经站了很久了,虽说雨淋不到,可总这样也不好,不如坐在椅上歇歇吧。”是三福,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凌若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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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二章 夜色
凌若弯一弯唇,微侧了头道:“你这样站着,腿不难受吗?”
三福看了自己的双腿一眼,赦然道:“哪里能不疼,一到下雨天,这里面就像有许多只蚂蚁在爬一样,又酸又痒。”
凌若微一点头道:“以前本宫的一个奴才也曾被人打得快死了,后来他虽然没落下残疾,身子骨却变得极差,每次下雨刮风的时候,总是酸疼能忍,看了许多大夫都说这是早前落下的病根,治不好。”
“主子可是说如今的浙江总督李大人?”三福的回答让凌若小小吃了一惊,“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三福赦然一笑道:“皇后娘娘对于主子的事向来关心,从来不会漏了任何一件,所以奴才自然也就知道了。”
凌若伸手至窗外,收回时,掌心已尽是雨水,从指缝中不断地往下滴,“她这样关心,本宫可真无以为报了。对了,三福,你说皇后娘娘如今在想什么?”
三福微一思索道:“皇后娘娘只会想两件事,一是如何除去主子,二是如何稳住二阿哥的储君之位。”
这话言语与凌若想的不谋而合,在沉默了许久后,凌若慢慢收紧湿润的手掌,同时道:“那你觉得,咱们能不能得用刘氏设套,引皇后入局?”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比刚才更久,三福迟疑地道:“也许可以,但希望不大,皇后每一次动手,都会反复斟酌思量,直至十拿九稳时才开始,而且即便是这样,她也会做两手准备,确保即便一手失败了,也有另一手补上。正因为如此,主子这些年来,才一直没能抓到皇后的把柄。”
“本宫知道,可是如果不去做,就一点希望都没有。”说到这里,凌若回来头来,看着三福道:“更何况,还有你帮本宫,不是吗?”
三福肃然答应,“是,奴才会尽已所以,助主子达成心愿。”
凌若点一点头,忽地道:“对了,彩燕现在还留在内务府是吗?明儿你去一趟内务府,将彩燕要到承乾宫来。”
“嗻,奴才明日就去办。”正说着话,紧闭的六棱宫门忽地被人打来,身着湖蓝暗花锦衣的胤禛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湿了大半个身子的四喜。
凌若见状连忙迎上去施礼,随后惊奇地道:“这么大的雨,皇上怎么过来?”
“朕今日空了些,想起你这些日子一直闷闷不乐,便过来看看,眼下看来,精神倒是比前些日子好多了。”虽然一路打着伞,但胤禛的衣摆还是湿了一大片,不等凌若吩咐,三福已经取来干净的面巾,跪在地上替胤禛拭衣上的水渍。
凌若抚脸一笑道:“皇上用过晚膳了吗?要不要臣妾吩咐人去备一些?”
“也好,随意备几个小菜就行了,朕吃得也不多。”在宫人准备退下去的时候,凌若忽地唤过守在门口的莫儿道:“莫儿,你去小厨房吩咐宫人做几个皇上喜欢吃的小菜,另外本宫看喜公公衣裳都淋湿了,你带他下去净身换衣,不要着凉了。”
“奴婢遵命。”莫儿似有些不情愿,僵硬地屈一屈膝,转头往外头,这么大的雨也不打伞,四喜在后头急忙撑了伞追上去,一边追一边道:“莫儿,你慢点走,别淋着雨,唉,怎么越叫你越走啊!”
本就天黑,再加上大雨,哪怕手上提着灯也照不见一丈远的地方,眼见莫儿快走得不见人影了,四喜赶紧奔上去,一直扯住莫儿,挡住落在她身上的雨后方有些生气地道:“你这丫头怎么回事,都叫你慢些了,还走那么急,难不成咱家是老虎会吃了你不成?”
“我的事不用你管!”莫儿看也不看他,直接甩开他的手再度没入雨中,小厨房离得并不远,很快便到了,在依着凌若的话吩咐下去后,莫儿冷冰对四喜道:“好了,现在请喜公公随奴婢去净身更衣吧。”
四喜就算再麻木,也看不对劲来,追着她道:“莫儿,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倒是与咱家说啊!”
任凭他怎么说,莫儿都不理会,冒着雨一路来到宫人居住的平屋,在她准备进屋的时候,四喜终于再次抓她,气喘吁吁地问道:“莫儿,别赌气了行吗?咱家自问没什么地方对不起啊,你做什么摆这副脸色给咱家看?”
莫儿本不准备理他,可听到他的话,顿觉气不打一处来,尖声地道:“您喜公公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我一个小小的宫女哪敢摆脸色给您看,您可是太高估我了。”
四喜被她呛的说不出话来,没好气地道:“罢了罢了,别在外头站着了,进去再说。”
莫儿忍着心里的难过,进去点了灯,然后从门后头提了桶道:“请喜公公在此稍候,奴婢给您提水去。”
四喜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桶,瞪着她道:“咱家不净身,倒是你自己全身都湿了,赶紧换套衣裳,把身子擦干,免得受凉,咱家……”他左右瞥了一眼见只有小小一间,没隔断的地方,便道:“咱家去外头等你。”
他的一番好意不仅没换来莫儿的感谢,反而被她说道:“我都说了不用你管,你还说这么多做什么,莫说我受凉,就算我死了也与你无干!”
“你!”四喜见自己一番好意被她这样作jian,亦是来了气,强行扳过她的肩膀道:“莫儿,你何时变得这样蛮不讲理?”
莫儿咬着嘴唇,任凭四喜怎么说都一言不发,说到后来四喜实在没办法,扯着袖子替她拭去脸上的水,颓然道:“莫儿,就算咱家求你了好不好,告诉咱家你到底在气什么?”
听到他这样近乎哀求的口吻,再感觉到脸上轻缓的动作,莫儿心中一酸,终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心里既然没有我,又做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出现在你面前,不是正合你心意吗?”
她的回答让四喜大为震惊,连手里的动作也忘了,只愣愣地看着莫儿,“你,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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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三章 接受
看到他这个样子,莫儿更伤心了,刚有些拭干的脸再次变得湿润起来,只是这一次变成了泪水,在朦胧的泪眼中,她说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话,“我说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你满意了?”
四喜猜到莫儿对自己可能有好感,却绝对没想到她会当着自己的面说出喜欢二字来,一时间心里酸酸涨涨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好半天他才勉强寻回了自己的声音,“可咱家……我……我是一个太监啊!”
“太监又如何,我不可以喜欢吗?”莫儿抹了把泪,泣声道:“我那么喜欢你,可你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连皇上问你时,你也说没有喜欢的人。”
听到这里,四喜终于明白莫儿态度大变的原因了,当日熹妃娘娘求皇上赐三福与翡翠菜户时,曾随口问自己可有喜欢的人,自己答说没有,当时莫儿就在旁边,定是听了个一五一十。
看到莫儿在那里不住地掉眼泪,四喜长叹一声,用湿漉漉的袖子拂去她的泪道:“莫哭了,再这样哭下去,可是连咱家心里也要难受了。”见莫儿不说话,他又道:“莫儿,你看清楚,咱家是个太监,是个一辈子侍候人的阉人,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给你鱼水之欢,你跟了咱家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倒不若等将来出宫,寻一户好人家嫁了,然后再生几个孩子,共享天伦之乐。”
莫儿激动地道:“什么好人家,我不喜欢也不稀罕,我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否连这样也不可以?”
“可以,自然是可以,但绝不该是咱家这样的阉人。”四喜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道:“莫儿,你是个好姑娘,咱家不想害了你一辈子啊!”
他的话让莫儿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目不转睛地问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我的?只是怕害了我,所以在故意在皇上面前说没有喜欢的人。”
四喜被她问得心乱如麻,转过身道:“你别问了,总之听咱家的话,好好嫁一个老实可靠的,若银子不够,咱家可以给你。”
莫儿跟到他跟前,执着地道:“我不要银子,只要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四喜被她缠得没办法,狠了心道:“是否咱家说没有,你才肯死心,那咱家告诉你,没有!没有!”
“我不信!”莫儿激动地大叫着,牢牢抓住四喜的胳膊,“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看到她这样子,四喜好不容易狠下的心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然心中却有了更多的无奈,“莫儿,你听咱家说,你现在不过是因为没接触过什么人,所以咱家对你好一点,你便觉得咱家很好,冲动地想跟咱家在一起。但随着日子的长久,你会发现咱家并不合适你,到时候,你就会后悔不该跟一个阉人在一起。”
残缺的身体是四喜心中的最痛,当初他迫于无奈净身入宫,虽然他如今已经成了大内总管,太监里的头一份体面,心里却一直很自卑,哪怕明明喜欢莫儿,也不敢说出口。
“我不会!”莫儿坚定地说着,“我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兴之所致,而是真真切切地喜欢你。”
“你,唉,你到底要咱家怎么说才会明白,咱家真的不合适你。”四喜不敢去看莫儿,唯恐看了之后就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莫儿认真而又紧张地道:“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后悔,喜公公,你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你病了我帮你煎药,你渴了我帮你递茶,我会一辈子照顾你。”
四喜都不记得自己叹了多少口气了,抚着额头道:“你这丫头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还有啊,是不是咱家不答应,你就这么整宿都顶着湿衣裳?”
莫儿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紧张地看着他,直至在四喜嘴边看到一丝泄露出来的微笑,方才颤声道:“你承认了是不是?”
“咱家能不承认吗?唉,你啊,都快把咱家bi疯了。”随着这句话,四喜不再压抑心中的欢喜,笑道:“再说有人主动要侍候咱家,咱家若非要往外推,岂不是成傻瓜了吗?”说到此处,他笑容一敛,肃然道:“莫儿,咱家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后悔吗?”
莫儿又哭又笑地抱着他道:“不后悔,我一辈子都不会后悔!”
这一次,四喜没有再拒绝,略有些僵硬地回抱着莫儿,虽然先帝爷时的那个太监被人背叛了,但他还是愿意相信莫儿,相信这个至纯至真的女子会如今夜所言的那般,陪自己一生一世。
远在正殿的胤禛与凌若并不晓得这边发生的事,胤禛在与凌若说了阵话后,握着她的手感慨道:“看到你从惠贤贵妃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朕就放心了,朕真怕你一直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是臣妾不好,让皇上担心了,对了,皇上可有再派人打听过涵烟的消息,姐姐就只有这么一点血脉,臣妾不想……”说以后面,声音不由得哽咽了起来,胤禛点头道:“朕知道你在想什么,葛尔丹一直不肯交出涵烟,虽然明面上朕拿他没办法,但暗中朕已经命老十三派了最精锐的军士乔装打扮成普通人,潜到准葛尔设法救出涵烟。”
听到这话,凌若既惊讶之余,满怀感激地道:“姐姐若九泉之下,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很高兴的。”
胤禛沉沉叹了口气道:“其实早在如言出事前,朕就已经在着手准备了,本想等将涵烟救回来后再告诉她,不想却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皇上所做的,姐姐一定会知道的。”凌若脸上浮起一丝由衷的笑意,不论这件事成与不成,至少证明胤禛心里是真的在乎这个女儿。
“希望吧。”胤禛揉着眉心道:“最近宫里接二连的出事,连朕都有些心惊了,只盼之后可以太平一些,朕也好专心处理前朝的事。”
凌若目光微微一闪,小声道:“臣妾听说皇上已经削了年羹尧的爵位将他调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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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四章 知悉
胤禛并不意外凌若会知道这件事,此事在朝中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传到后宫也属正常,“不错,朕准备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收网了,让他活了这么久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胤禛从来没有打算放过年羹尧,哪怕是他任西藏将军的那段时间,也始终记着,一旦西北那边完全布置好,便开始一步步断年羹尧的手足,直至他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夜,胤禛歇在承乾宫,他与凌若说了许多年羹尧的事,而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年氏,凌若不晓得胤禛是忘记了还是刻意不提,而她也没有多问,年氏怎样,与她都再无关系,她不会恨得想去取年氏的命,同样,也不会对年氏有任何同情。
随后的几日,胤禛依然常来看凌若,看着她一日比一日展颜,胤禛的心情亦好了许多,偶尔会与凌若说起刘氏,自从炖盅与纱布的事被揭发出来后,刘氏的胎像安稳了许多,何太医说只要好生安养就不会有问题,估摸着明年开春时便可临盆。
在听胤禛说这些时,凌若脸上一直挂着温暖如春风的笑意,然她心中明白,这个孩子是绝对不可能顺利生下来的,即便是生下来也未必可以顺利长大,除非刘氏生的是一个女儿,对弘时的储君之位没有任何威胁,皇后才会允许她活下去。
雍正二年入宫的秀女,已经死了一个,剩下的则依然在宫中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挣扎,今日永远不会知道明日会怎样,就像她们不知道自己明日会是青云直上,还是落入无间地狱。人生,说到底,其实就是一场赌局,直至闭上眼的那一刻,才会知道自己究竟是赢是输。
九月已是入冬前的最后一个月,天气寒凉渗人,双手落水时,可以感觉到冷意从皮肤一直渗到骨子里去,胤禛担心凌若受凉,早早命内务府送了上等的炭来,令凌若可以烧炭取暖,任外面如此寒冷,屋内都温暖如春。
凌若闲着无事,在屋中绣一直未曾绣完的万里江山图,绣针带着长长的尾线不断刺破云锦,不一会儿,一根线便绣的只剩下短短的截,凌若随口说道:“剪子!”
等了一会儿,却终于不见剪子递来,不由得奇怪地抬起头来,只见莫儿正在一旁发呆,时不时地笑着,根本没听到凌若的话。
看到她这个样子,凌若摇摇头,自己取过剪子将线剪断,重新取线穿上,见莫儿还是没反应,她起了戏弄之心,捻着针轻轻在莫儿手背刺了一下,莫儿吃痛,回过神来,见凌若正盯着她,忙道:“主子,怎么了?”
凌若没好气地道:“怎么了?可不是该本宫问你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啊!”莫儿惊呼一声,赶紧抬手擦下巴,发现手背上干干的,并没有什么口水,顿时明白过来,鼓着腮帮子道:“主子,您戏弄奴婢!”
“你啊!”凌若也不急着绣,将针cha在一旁,捧过热腾腾的茶盏道:“本宫看你最近做事经常走神,听水秀说,昨儿个洗衣裳的时候,还忘了放皂角,弄得所有衣裳都要重新洗一遍,怎么了,可是有心事?”
“没有!”莫儿不假思索的否认,然她这个样子,却令凌若更加疑心,狐疑地看着她道:“真没有吗?莫儿,可是不许骗本宫。”
“奴婢……”迎着她的眼睛,莫儿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她是凌若从街上救回来的,若不是凌若,很可能她现在还在街上做乞儿,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看到莫儿这个样子,凌若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抿了一口茶道:“看样子是真的有事了。莫儿,是你自己说出来,还是往后由本宫查出来?若是查出来,那本宫就可一切依着宫规来办了,不会因你是本宫的宫人,而有所宽待。”
一听这话,莫儿顿时有些慌了,连忙跪下来,有些吱唔着道:“回主子的话,奴婢……奴婢喜欢喜公公。”
这件事,凌若是清楚的,所以她相信,莫儿要说的并不止这么一件事,果然隔了一会儿,莫儿涨红着脸再次道:“奴婢想跟喜公公在一起。”
凌若微微一惊,旋即皱了眉道:“你这么说,难道喜公公他也……”
莫儿飞快地觑了凌若一眼,重重点头道:“是,喜公公已经接受了奴婢,求主子成全!”
凌若手指一紧,凝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莫儿当即将那夜发生的事仔细说了一遍,虽然说得满脸通红,但还是坚持说完,临了更道:“主子,奴婢与喜公公是两情相悦的,还请主子慈悲成全。”
“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背着本宫与他人有私情。”凌若有些心烦意乱地斥了她一句,随后更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踱着步。
莫儿瞅着她,小心地道:“主子,奴婢知道不该这样,可喜公公他确实是喜欢奴婢的,之前是因为怕误了奴婢后半生,这才推说没有。”
凌若脚步一收,瞪着她冷言道:“一句两情相悦,一句喜欢,便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吗?你该不是忘了宫里的规矩吧?”
“奴婢没有忘,可是之前主子不是已经替福公公与翡翠求到了皇上恩典吗?奴婢斗胆,请主子再求一次。”说着,莫儿郑重地磕下头去。
凌若尚来不及说话,便见瓜尔佳氏推门走了进来,除下斗篷看到莫儿跪在地上磕头,不由得笑道:“咦,这唱得是哪一出啊?”
“姐姐还有心情笑。”凌若置气地说了一句,指着莫儿道:“你自己问问她,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看到凌若这样的态度,瓜尔佳氏越发好奇了,她是晓得凌若xing子的,对下人向来厚待,少有苛责的时候,如今这样,定是出了什么不小的事,寻了椅子坐下道:“莫儿,到底怎么惹得你家主子不高兴了?”
莫儿将事情又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瓜尔佳氏一听之下立时也皱了眉,摇头道:“傻莫儿,你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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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五章 周明华
“奴婢不明白娘娘的意思。”看莫儿那一脸茫然的样子,瓜尔佳氏叹了口气道:“事情可一不可再,你家主子固然是帮三福求到了恩典,但当时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全,可眼下却是什么都没有,而且四喜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不会轻易答应的。稍一不甚,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莫儿听着她的话,不禁有些慌了,连忙道:“那……那可怎么办?”
凌若狠狠瞪了她一眼道:“还能怎么办,先瞒着皇上再说,等以后时机合适了再向皇上求情,记着,在这段时间,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与喜公公的关系,否则连本宫也救不了你。”
莫儿惶恐地答应,“奴婢记下了。”
在打发莫儿下去后,凌若连连摇头道:“这丫头,真是一点头脑都没有,若非我问起,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才会说。”
“行了,别生气了,莫儿肯说,至少证明她心里还是很尊重你这个主子的,否则大可以一直瞒下去。”瓜尔佳氏微微一顿,道:“其实他们的事就算宫里这条路走不通,咱们也可以走别的路。”
凌若柳眉一挑,执针的手一滞,迟疑地道:“我不明白姐姐的意思。”
瓜尔佳氏接过她手里的针,接着刚才的地方绣了下去,“莫儿出宫与否皆在你一句话间,她只要离了宫,自然就不受宫规束缚。而四喜,我知道他与苏培盛一样,在外头都有宅子,到时候将莫儿安置在里头,哪个又能说什么?”
瓜尔佳氏这番话是凌若未想到的,细细一思量,发现确为一个可行之法,既成全了两人,又绕开了规矩,实在是一举两得。
正要说话,瓜尔佳氏再次道:“不过在安排妥当之前,你要当心皇后,一旦让她抓到把柄,只怕又会兴风作乱了。另外,我听说最近舒穆禄氏多有去养心殿,偶尔还会留下来过夜。眼下,温如倾已经不可能再复起了,那么秀女之中,便是她与刘氏还有佟佳氏争锋头了,不过我瞧佟佳氏对于皇恩似乎不太热衷,也不见她去争过什么,倒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凌若另外取了根绣针穿上线,坐到对面与瓜尔佳氏一道绣了起来,漫然道:“我对佟佳氏印象倒是不错,她看着并不像心机多多之人。”
绣针在穿过绵缎时,有轻微的“嗤嗤”声,瓜尔佳氏捻一捻针,摇头道:“人心隔肚皮,在将肚皮剖开之前,还是不要轻信了任何人的好。”
凌若被她说的笑了起来,“瞧姐姐说的,倒像咱们是专门剖人肚皮的刽子手一般,对了,姐姐今日来看我,就为了陪我一道绣花吗?”
瓜尔佳氏微微一笑,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停下,“看你这个样子,似乎猜到我为什么而来,那倒是说来听听。”
“我猜……”凌若话音一顿,在针线破锦而出时道:“应该是为了今儿个下午,太医院进新太医一事,不知猜得可对?”
瓜尔佳氏笑而不语,好一会儿方道:“如何,可有兴趣与我一道去看看,靳明华,我可是好奇得很呢。”
“姐姐有命,岂敢不从。”在这样的玩笑后,两人专心于绣图上,直至晌午时分方才停了下来,随意用了些午膳后,两人施施然往太医院行去,按着规矩,凡过了初选的大夫都会被允许进到太医院中,由院正亲自考校,从中选取三人为新的太医。
能够成为太医,对于许多毕生从医的大夫来说,是最大的荣耀与肯定,所以一个个皆会使尽浑身解数,以求可以留在太医院。
她们到的时候,考校已经开始,正在主持的齐太医看到她们进来,神色一震,忙过来轻声道:“二位娘娘怎么过来了?”
凌若微微一笑道:“本宫听说今日是太医院考校新太医的日子,一时好奇,便过来看看,不知进行得怎样?”
齐太医低头道:“回娘娘的话,已经进行了一轮,还有两轮,要等全部结束后,方才会选出合格者成为太医,二位娘娘若有兴趣的话,不妨坐在一旁观看。”
说话间,已经有机灵的小太监候在一边,凌若见状道:“行了,齐太医自去忙你的吧,不必理会本宫。”
“微臣告退。”齐太医再次行了一礼后,方才回到原来的地方,而因为凌若二人的到来,那些年纪迥异的大夫均敬畏而好奇地望了过来,他们多少有些眼力劲,知道这两位容色出众,气度雍容的女子,绝不是之前所见的宫女,只是不晓得她们是什么身份。
在这些医者中,有一个看着年仅二十左右的青年,他与那些人不同,只是往凌若她们那边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将之放在手中的药材上。这是他们第二轮的试题,要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辩认出这些冷僻的药材名,最先答出且答对的五人便会进到下一轮中。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靳明泽的弟弟,靳明华,不过他如今已经改名成为周明华,连户籍也变成了浙江桐乡。
那厢,瓜尔佳氏正悄悄道:“你说周明华能过得了这太医甄选吗?”
凌若接过宫人奉来的茶水微笑道:“有徐太医的担保,再加上姐姐家族的举荐,相信齐太医他们会卖几分面子,不过最终还得看他自己。”说着,她转头对跟在旁边太监道:“这一轮他们比的是什么?”
小太监赶紧道:“回熹妃娘娘的话,第二轮比的是对药材的熟悉,齐太医给他们每个人都分了各不相同,但都属平日里很少见到的药材,看哪个答得既快又准,从中选五个到最后一轮。”
他们说话间,齐太医已经清一清嗓子道:“好了,你们都已经看清自己手里的药材了,哪个先回来?”
那群大夫互相看了一眼,几人先后走了出来,一边将手里的药材交上去,一边报上猜测出来的药名以及功效。这些人当中有对亦有错,对的眉飞色舞,错的则垂头丧气,待轮到周明华时,他将手中长着椭圆叶子,看着就像路边普通杂草的药草放到桌上,行了一礼道:“此药草名为子母草,功效为安胎定神,对于胎动不安的孕妇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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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六章 如愿以偿
见他答的分毫不差,齐太医略有些惊诧,因为在这些药草中,最冷僻的莫过于这个子母草,除了太医院的太医之外,很少有人识得,当下道:“你从哪里识得这子母草?”
“启禀齐太医,草民并不曾见过子母草,只是家师曾经画出此草的样子教授草民所以草民识得。”
不等齐太医问其师父是何人,旁边的副院正已经递过一张纸来,正是周明华的记录,看着那张纸,齐太医也想起来之前收到的两封信,当下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你叫周明华?”
“是,草明就是周明华。”在回答这句时,他心里是极矛盾的,明明自己是姓靳,却不得不背弃祖上传下来的姓,改成另一个;可是他虽无它法,想要入宫为大哥报仇,就只有这个办法。
齐太医抚着颔下的山羊须点一点头,示意周明华站到一边。
看到这一幕的瓜尔佳氏已是忍不住笑道:“这是否就是所谓的缘,昔日我用子母草为你保胎,徐太医知道后将子母草收入太医院中,为众太医所知,而今齐太医偏这么巧的又用子母草来考徐太医的徒弟。”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看样子,连老天爷都想让他入宫了。”随着凌若这句话,第二轮考校已经结束,包括周明华在内的五人进到了下一轮,而最后一轮比的是悬丝诊脉,要他们凭丝线诊出患者得的是什么病。
在周明华就要接过绑好的丝线时,凌若突然出声道:“齐太医,本宫近几日感觉身子颇有些不适,不如就让这位大夫替本宫悬丝诊脉。”
齐太医不明白凌若突然这么说的用意,却不曾多问,应承一声后命小太监替凌若系上丝线,在小太监将丝线递给周明华时,他道:“周明华,你好生替熹妃娘娘诊脉,然后将脉案如实告诉我等。”
周明华蓦然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不远处那个犹若天人的女子,那便是师父说过的熹妃娘娘?也就是保下他靳家人性命的熹妃娘娘?
见周明华一味盯着熹妃,迟迟不曾接丝毫,齐太医轻咳一声,后者顿时回过神来,连忙低头接过丝线,专心于从丝线上传来的微弱脉像上,至于那些疑问皆被他压在了心底,他明白,想要有资格问出那些问题,必须要通过最后一关,成为真正的太医。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周明华方才抬起头道:“熹妃娘娘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心肺经脉虚弱了些,只要善加调理便不会有事。”
凌若微微一笑,待宫人解开腕上的丝线后,道:“那本宫就等着来日周太医为本宫调理开药了。”
在周明华还懵懂的时候,人老成精的齐太医已经会过意来,走到周明华身边轻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谢熹妃娘娘大恩,从今日起,你便是太医了。”
周明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齐太医,你是说我……”
“是啊,娘娘亲自开了口,难道还有假吗,赶紧谢恩。”齐太医笑着说道,真不知这个周明华是什么来头,徐太医,瓜尔佳氏氏一族还有熹妃娘娘都力举保他,而且周明华前两轮的考校,他都还算满意,自然乐得顺手推舟,卖这个人情。
周明华大喜过望,在其他人艳羡的目光中跪下道:“草民多谢熹妃娘娘大恩大德,草民此生没齿难忘。”
“起来吧,明日记得来本宫宫中诊脉,为本宫调理身子。”在这般说完后,她与瓜尔佳氏携手走出了太医院。
仅仅在凌若离开后不久,这个消息便传到了坤宁宫,彼时,那拉氏正拿着煎子在修剪花枝,待小宁子说完打听来的消息后道:“知道这个周明华是什么来头吗?”
小宁子摇头道:“这个奴才尚不清楚,只知他是浙江桐乡人,刚来京城没多久,家世……似乎很寻常,并无特殊。”
那拉氏将一枝多余的花枝凈剪下,冷然道:“没有特殊,会成为徐太医的徒弟,会得到他的举荐还有整个瓜尔佳氏的支持,熹妃会亲自点他为太医,你当本宫是傻子不成?”
小宁子赶紧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觉得……”
不等他说下去,那拉氏已经将剪子交给迎春,直起身道:“好了,你怎么觉得本宫不想听,总之这个周明华一定有问题,明ri你出宫一趟,将这件事告诉英格,让他将周明华的底给本宫查清楚。”待小宁子答应后,她又道:“对了,最近刘氏那边怎么样了?”
小宁子忙赔着小心道:“回主子的话,自从温氏一事后,谦贵人一直待在长明轩中养胎,不离开一步;奴才听说眼下所有谦贵人用的东西,都看得很严,不经太医验过,绝不用。”
“刘氏也算是吃一垫长一智了,晓得提防宫里这些层出不穷的手段,不过许多时候,还是防不胜防。”小宁子听不出那拉氏这么说的用意,不敢随意接口,只垂目盯着自己鞋尖。他之所以在众多宫人中一跃而出,被那拉氏看重,便是因为他懂得掌握自己的分寸,晓得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
在静了片刻后,他耳中再次传来那拉氏的声音,“让舒穆禄氏来见本宫。”
“嗻!”小宁子快步离去,不到半个时辰,便见舒穆禄氏随他一道进来,对正在净手的那拉氏屈膝行礼道:“臣妾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慧贵人免礼。”那拉氏和颜悦色地说着,在拭净双手后又道:“昨日不见慧贵人过来,本宫担心成嫔那边又给你难堪,所以传你过来一趟,还望慧贵人莫要见怪。”
舒穆禄氏刚直起的双膝连忙再次屈起,“娘娘对臣妾关心有加,臣妾赶紧尚来不及,怎会有见怪二字,娘娘这样说,可是要折杀臣妾了。”
“快起来。”在示意她起身后,那拉氏转身进了正殿,殿内没有烧地龙或是炭盆,所以比外头暖和不了多久,她接过孙墨递来的平金暖手炉对随她一道进来的舒穆禄氏道:“对了,成嫔那边可还有为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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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七章 皇后之意
舒穆禄氏低头道:“回娘娘的话,成嫔自从上次被皇上罚了眷抄宫规后,再不曾为难过臣妾。”
“甚好。”这般说着,那拉氏嘴角的笑意一深道:“既如此,那慧贵人应该有更多的时间侍候皇上对吗?可为何皇上总是去承乾宫与长明轩,而不是你的水意轩呢?”
舒穆禄氏心中一跳,越发垂低了头道:“臣妾常去养心殿侍候,但……”
“但还是留不住皇上对吗?”那拉氏轻轻扣着怀中的暖手炉,尖利的护甲在碰到手炉时,发出“叮叮”的声音,“慧贵人,本宫费了那么多精力,方才为你挣来今日的地位,你自己可也要上点心,否则恩宠一旦薄下去,想再恢复可就难了,而本宫不可能帮你一辈子。”
舒穆禄氏惶恐地道:“回娘娘的话,臣妾已经尽力了,可是刘氏如今怀着身孕,皇上难免厚待几分。”
“那熹妃呢,她可没有怀孕,也不及你青春妍丽,皇上为何还是常常过去?”那拉氏展一展绣着牡丹纹的袖子,看着神色窘迫的舒穆禄氏,语气一缓道:“本宫并不是苛责你,只是你是本宫看重的人,又有一双那么诱人的眼睛,实在不该止步于此,更不该输给任何人。再说贵人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名份,对你来说实在太过委屈了,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舒穆禄氏暗自吸了一口气,垂首道:“臣妾明白。”
“明白就好。”那拉氏扬着缀着细碎晶石的眉梢意味深长地道:“本宫等着慧贵人的好消息。”
舒穆禄氏唯唯应着,待得从坤宁宫走出来时,虽然秋阳明澈耀眼,她却浑身发凉,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在走到无人的角落里时,雨姗忍不住道:“主子,皇后娘娘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怎么奴婢听得云里雾里?”
舒穆禄氏没有说话,倒是一旁扶着她的如柳摇头道:“亏得你还一直在旁边,居然连这也没听懂,皇后娘娘明摆着是要主子除掉谦贵人或是熹妃娘娘。”
“竟是这样吗?”雨姗惊呼一声,有些不敢相信皇后竟藏着这样恶毒的心思,旋即又愤愤道:“她既是瞧着熹妃与谦贵人不顺眼,为何自己不动手?”
“皇后娘娘向来最擅长借刀杀人,又怎么会自己动手呢!”舒穆禄氏终于开口了,冷冷道:“我虽然不清楚温如倾的事,但以前曾在皇后宫中见过她,想来,她也是皇后手中的棋子,可她出事时,皇后说什么了吗?不过是一句‘太后持丧期内不宜见血光’罢了,从此再没有只言片语,任由温如倾在冷宫中自生自灭。”
雨姗左右瞥了一眼,见没人经过,小声地道:“皇后心可真狠。”
“不是皇后心狠,而是宫中本就该如是。”不知是因为见多了宫中的尔虞我诈,还是因为吃多了迎春送来的药,舒穆禄氏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适应宫中的生活,就像之前她故意害得成嫔受罚,害得绘秋被打落满嘴牙齿,一切都再自然不过,甚至于现在回想起来,都不会生出半分内疚来。
如柳默然不语,在宫里,你不害人,别人就会害你,想要独善其身,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好比死去的惠妃,她从不争宠,只安心抚养静悦公主长大,结果呢,静悦公主远嫁准葛尔,生死不明,惠妃自己也被亲妹妹害死,化为一捧黄土。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难道真依着皇后的意思去害人吗?”面对雨姗的问题,舒穆禄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如柳轻声道:“你说呢?”
如柳犹豫了许久,方才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道:“主子是皇上亲封的贵人,这一辈子都只能生存在紫禁城中,所以奴婢请主子一定要善自珍重自己,千万莫要再像以前那样。”
“我知道。”舒穆禄氏知道她说的是自己无宠被绘秋任意欺凌的时候,是的,那样的日子她绝不想再回去。
雨姗还待再问,如柳已经一把拉住她道:“别多话了,赶紧扶主子回去。”
“可是……”雨姗刚说了两个字,一只秋日下冰凉的手已然扶上她的脸颊,同时耳边传来舒穆禄氏的声音,“咱们现在都是皇后的棋子,皇后说怎么做便只能怎么做,否则……温如倾便是我的下场,明白了吗?”
雨姗仰头看着她,不无担心地道:“主子,可这样太危险了。”
舒穆禄氏摇头,露出怆然的笑意,“傻丫头,宫里本就是处处危机的地方,我所要做的,就是在危机中求生,若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那就等着成为别人的踏脚石吧。”
雨姗感觉到舒穆禄氏心中的悲凉无奈,低头不再说话,在扶了舒穆禄氏回到水意轩后轻声道:“主子您歇会儿,奴婢给您沏盏茶来。”
待其下去后,舒穆禄氏目光一转,落在比平日里沉默许多的如柳身上,“怎么不说话?可是觉得我刚才说的话不对?”
如柳忙摇头道:“不是,主子所说的每一句都很对,奴婢只是在想皇后,若主子真依皇后之话,除去了熹妃与谦贵人,那么皇后下一个人要对付的人会不会是……”后面的话似有些难以出口,犹豫了很久都未说出口。
舒穆禄氏心中有数,在接过雨姗递来的茶后道:“你怕皇后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我对吗?”
如柳咬牙道:“是,皇后不会坐视主子得宠,一旦没了威胁,就必然会像舍弃温氏一样舍弃主子;就算以后宫里再有什么人冒出来成为新宠,但后年就是选秀之年,皇后大可以从中再择棋子来利用,对皇后而言,棋子是永远不会没有的。”
舒穆禄氏睇视着在茶汤中沉浮的茶叶,一字一句道:“所以要想不被皇后舍弃,就不能成为无用之人,温如倾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进了冷宫,而我绝不会重新她走过路。”
自那拉氏在她每次侍寝后让迎春送来药开始,她就知道那拉氏不是真心待她好,更不是一个善于之辈。所以她虽表面对那拉氏尊敬,心里却处处提防,尽量不让那拉氏抓到她任何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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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八章 答应
“奴婢也是这样想的,可想着容易,做起来便难了,主子要让皇后不能舍弃,就必然不可以真除了熹妃与谦贵人,可这样一来,您便是违背了皇后的意思,她同样有可能对主子不利。”
舒穆禄氏轻叹一口气,身子往后仰了几分道:“难的事又岂止一桩,熹妃是什么人,虽已过妙龄,却依旧得皇上盛宠,且皇后娘娘身子好了这么久,皇上却一直没有开口说将掌管六宫之权交还给皇后,依然由熹妃暂摄,可见其对熹妃的信任;而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要扳倒这棵大树谈何容易;再说刘氏,经过温氏一事后,她比平日里更加警惕,整个长明轩几乎可说是针cha不进,水泼不进,要除掉她的孩子,难如登天。”
听到这里,如柳也没了主意,“那……那可怎么是好?”
舒穆禄氏抚一抚额,疲惫地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天无绝人之路,总有一条路可以让我走过。”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摆脱棋子的身份,成为像那拉氏一样的控棋人,但她会努力朝这个方向走向去,哪怕遍布荆棘,也绝不放弃。
翌日,莫儿更在替凌若梳洗,便见三福进来,打了个千儿道:“主子,周太医来了,正在外头等着主子呢。”
凌若看着镜中发髻高耸的自己,颔首道:“知道了,让他在外头等着,本宫过会儿便出去。”
待在三福出去后,莫儿好奇地问道:“主子,这位周太医便是靳太医的弟弟吗,他真的成为太医啊?”
凌若透过打磨光滑的铜镜斜睨了她一眼道:“你自己的事还没弄好,倒有心思去管别人。”
莫儿吐了吐舌头,她晓得为了自己的事,主子甚是头疼,不敢再说什么,在替凌若收拾妥当后扶了她出去。
周明华一看到凌若出来,连忙起身长揖一礼,有些生疏地道:“微臣见过熹妃娘娘,娘娘吉祥。”
凌若坐下后温和地道:“起来吧,本宫面前不必多礼,莫儿,给周太医看座。”待周明华起身,她又有些内疚地道:“在周太医背弃祖姓入宫为太医,实在是委屈了。”
刚刚坐下的周明华闻言连忙站起身来,正色地道:“微臣知道,微臣今日能够如愿站在这里,多亏娘娘护持和费心安排,微臣不过是改了个姓而已,如何敢言委屈。微臣如今只有一个心愿,就是知道是谁害死了微臣的哥哥。”
看着那双与靳太医相似的眼睛,凌若不由得想起了靳太医死时的惨状,有些难过地道:“本宫就算告诉你,你又能如何,寻他报仇吗?”
一听这话,周明华顿时红了眼,攥着双手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算拼却微臣这条性命不要,也定要他血债血偿!”
“胡闹!”凌若骤然冷喝,质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是紫禁城,是皇宫,你若这样明目张胆的杀了人,还有命活着吗?”
“早在我准备入宫的时候,就早已将性命置之度外,只要能替大哥报仇便可。”周明华激动地忘了应有的自称,双目红得像要滴下血来一般。
凌若声音冰寒地道:“只怕你拼却了性命,也不过是让黄泉路上多一条亡魂而已,根本报不了仇。”不等周明华说话,她已经再次道:“本宫知道你是什么打算,下毒是吗?哼,幼稚,在这里有的是试毒的法子,除非你医术高过你师父,否则还没等你下完毒,那边就已经验出来了,到时候仇没报,自己倒是先死了。靳明华,你大哥已经死了,靳家只剩下你这一条血脉,你是否想让靳家绝后,想让你家中的老母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周明华张嘴欲言,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了,颓然无奈地低下头,若真像熹妃说的那样,他真不知自己该怎么做了。
看着他怅然若失的样子,凌若语气一缓,叹然道:“本宫知道你报仇心切,更理解你心中的恨,当日本宫看着靳太医为避剐刑而被迫自尽,心中亦是万分难受,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只能去接受,接受事实,唯有如此,才可以清楚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见周明华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她继续道:“仇固然要报,但必然要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让恶人付出该有的代价,为了这种人失去性命,可是不值得。”
周明华咬一咬牙,跪下道:“请熹妃娘娘为微臣指点迷津,微臣此生此世,皆以熹妃娘娘之命是从,绝不敢有背。”
“好!”在简短的一个字后,凌若起身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本宫可以告诉你仇人的名字,但你必须答应本宫一件事――忘记自己身为靳明华的事,从这一刻起,你只是周明华,从浙江桐乡来的周明华!”
周明华晓得凌若的意思,是要自己暂时放下仇恨,哪怕明明对面站的是仇人,也要守着臣子该的本份,直至机会来临的那一刻,方才一口咬上去,将对方得断气。不过,这个机会可能要等很久,久到让他觉得每一天都像在煎熬,又或者一直没等到。
凌若没有催促,只慢慢抿着茶,她知道要做出这个决定,对周明华而言是极其艰难的,但若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么也就没有报仇的资格。
许久,周明华终于咬一咬牙,艰难地道:“是,微臣答应娘娘。”
凌若点头,亲手扶起他道:“害你兄长的不是别人,正是坤宁宫那位母仪天下的皇后。”
周明华面孔扭曲,额上青筋暴跳,过了许久,暴跳的青筋方才缓缓平复下去,面孔亦恢复了正常,“是,微臣记下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凌若终于放下心来,“本宫既然安排你入宫,就一定会帮你报仇,你要做的就是莫让仇恨蒙敝了双眼,失去应有的冷静。”在周明华一一答应后,她回到椅中坐下道:“好了,你替本宫把脉开药吧。”
周明华愣了一下,没想到凌若竟然真的让他把脉开药,不由得道:“微臣跟师父不过才学了几个月,医术未精,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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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九章 怀疑
凌若哂然笑道:“本宫都不怕你怕什么,徐太医既然肯让你参加这一次的太医考试,便是相信你的能力,你该相信你师父。再说本宫让你过来是为本宫诊脉开方,你若什么都不做,岂非让人怀疑。”
周明华愕然道:“难道微臣开没开方,别人也会知道吗?”
“在宫里,从来没有永远的秘密,只在于哪一个秘密可以隐藏得更久一点而已。你记着,不论做什么事,都不要让人抓到把柄,否则你会发现自己在宫中寸步难行。”这般说着,凌若已经伸出手。
周明华在细细体会了一番她的话后,露出若有所悟之色,点头道:“微臣明白了,以后还请娘娘多多教诲。”
见周明华领悟的如此之快,凌若颇为满意地道:“只要是本宫能教的,一定会悉心教导你,只盼你千万不要辜负本宫的期望。”
周明华答应一声,上前隔着丝帕为凌若诊脉,得出的结果与昨日大致相同,在仔细斟酌药xing后开了方子。
在周明华准备离去时,凌若忽地道:“对了,你进宫之前,家里的事可安顿好了?还有本宫派去的那个人,你见了吗?”
说到这个,周明华露出难得的笑容,拱手道:“此事微臣尚未来得及谢娘娘,不止安排微臣入宫,还专门请了人来以微臣的身份照顾微臣娘亲,让微臣可以安心留在宫中。”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多言谢意,另外,你娘亲虽有人照顾,不需担心衣食,但并不是没代价的,你再不能当众宣称自己是靳家的儿子,也不能毫无顾忌地唤娘亲,因为在律法还有身份上,你已不再是靳明华,那个人才是;你最多只能偶尔去看一眼。一旦被人查到你是靳太医的弟弟,那么你与本宫还有举荐你入宫的谨嫔家人都会有危险。”
周明华目光坚毅地道:“微臣知道,世事向来不可能十全十美,能做到这一步,微臣已经很满足了,娘娘大恩,微臣会永远记在心中。”
随后几日,凌若一直照着他开的方子服药,面色渐渐红润了许多,胃口也好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瞧见什么都没食欲。
看到凌若这个样子,胤禛颇为高兴,对凌若越发怜爱,处理政事之余,最常去的便是承乾宫,其次则是刘氏的长明轩。
一时之间,宫中便以凌若与刘氏风头最甚,舒穆禄氏与佟佳氏虽也有几分宠爱,但无法与他们相提并论。
进了十月后,除了四季常青的树之外,已难以再看到一片绿叶,原本一到夜间便叽喳不停的秋虫也消失不见。
这夜,小宁子一边替那拉氏用玫瑰泡过的热水浸手,一边道:“主子,英格大人之前派人传来消息,说他已经派人去桐乡打听过,很奇怪,那边并没有人认识周明华,甚至连他的名字也没听说过,这个人就像是一夕之间冒出来的一般,至于他是怎么会拜徐太医为师的,又怎么认识谨嫔的娘家就不得而知了。”
“周明华……”那拉氏轻轻念了一遍,若有所思地道:“小宁子,在弘晟那件事中死掉的那个靳太医叫什么名字?”
小宁子思索了一下道:“奴才记得好像叫靳明泽。”
那拉氏低头不语,周明华……靳明泽……两人都有一个明字,会否有什么联系呢?若是的话,那么一切倒是可以说通了,“小宁子,本宫记得靳明华还有一个弟弟,你再去打听打听,看他那个弟弟现在在何处?”
小宁子微微一惊,旋即回过神来,“主子可是怀疑周明华就是以前靳太医的弟弟?可是他在太医院的案卷明明白白写着姓周,这一点应该不能伪造。”
“普通人自然不能,但若是被改了户籍变成另一个人呢?浙江……本宫记得以前熹妃的下人李卫,如今恰好是浙江总督,身为总督,要改添一个人的户籍,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那拉氏凤眸微眯,将手自水中抬起来,看着不断从指尖滴下的水,徐徐道:“总之一切还是查仔细得些好。”
“是,奴才明日便让人带信给英大人。”说到此处,小宁子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若真如主子所料,那熹妃与谨嫔,便难逃其责。”
那拉氏笑而不语,待迎春替她拭干了双手后道:“对了,舒穆禄氏那边还是跟以前一样吗?”
“是,奴才一直有派人盯着慧贵人,发现她一切都与往常无异。”在将绘有龙凤图案的铜盆端下去后,小宁子道:“主子,奴才瞧慧贵人似乎有些不太愿听主子的话。”
“由不得她不听!”那拉氏冷哼一声道:“本宫可以扶得起她自然也可以踩得了她。”说着她目光一转,对迎春道:“明ri你去一趟水意轩探探她的口风。”
迎春目光一闪,低头道:“是,奴婢知道了。”
那拉氏嗯了一声,扶着额头道:“最近天一冷,本宫这头又开始有些痛了,扶本宫去休息吧。”
小宁子关切地道:“要不要传太医来给主子瞧瞧?”
迎春一边扶着那拉氏起来,一边解释道:“主子头痛的毛病已经有许多年了,太医看了许多,都说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好生养成,平日里莫要动气。”
小宁子唯唯应了一声,又带着几分恨意道:“都怪熹妃那些人在暗中搅事,让主子费神费力。”
那拉氏摆手手道:“好了,不说这些了,越说本宫越头疼,让本宫清静一会儿。”
“嗻!”小宁子低头答应,待那拉氏进了内殿后,方才直起身来。
第二日一早,迎春依着那拉氏的吩咐来到水意轩,舒穆禄氏正在用早膳,看到迎春进来,连忙站起身来客气地道:“迎春姑姑您怎么过来了?”
迎春屈一屈膝笑道:“奴婢奉主子之命来看看慧贵人。”
“娘娘如此关心臣妾,实在让臣妾受宠若惊。”这般说着,她又道:“姑姑用过早点了吗,若没有不如在我这里用一些,虽说只是一些清粥小菜,但所幸都还是热的。如柳,赶紧再去拿一副碗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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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章 寻生路
“不必了。”迎春阻止道:“奴婢来之前已经用过了,其实皇后娘娘一直对贵人很是关心,眼见刘氏仗着腹中的龙胎越发得宠,怕贵人受了委屈,所以特意派奴婢来问问,不知贵人一切可都安好?”
舒穆禄氏心思飞转,待迎春话音落下后,满面感激地道:“都怪我无用,令娘娘这般费神。”
迎春看着舒穆禄氏笑而不语,舒穆禄氏知道她这是在逼着自己表态,微一咬牙道:“其实这几日我一直在想办法,只是姑姑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一时半会儿间,还寻不到一个好办法,不过我会尽快的。”
迎春欠一欠身,出声道:“那还请慧贵人赶紧想办法,以免主子等得太久。”
舒穆禄氏连连答应,待迎春离去后,她缓缓坐下,刚执起筷子便又恨恨地掼在桌上,冷声道:“撤下去吧,我不想吃了。”
“可是主子才刚吃了几口……”雨姗刚说了半句便被如柳拉住,示意她不要再多言,待收拾了桌子后,如柳方小声道:“主子,看样子皇后娘娘那边是打定了主意不愿放过您。”
“我知道!”舒穆禄氏冷冷吐出这两个字,待又坐了一会儿后,她抬手道:“如柳,扶我去长明轩。”
如柳一惊,倏然道:“主子您真要按皇后娘娘的吩咐去做吗?”
舒穆禄氏扶着她的手慢慢走到门槛处,抬头看着在冬日里略显淡薄的阳光,嘴角微抿,露出一丝同样淡薄的笑意,“就是因为不想按她的话去做,我才要去长明轩,也许从中寻出一条生路来。”
如柳不再多问,与雨姗一道扶了舒穆禄氏去长明轩,当刘氏听到宫人禀报,说舒穆禄氏在外头的时候,颇有些惊讶,舒穆禄氏与她虽说没什么仇怨,但两人是一道入宫的,又都封了贵人,彼此之间难免有些别苗头,所以平日往来的并不多,尤其是在出了温氏的事后,为了避嫌,来这长明轩的人越发少了,倒是没想到舒穆禄氏敢过来。
金姑疑惑地道:“主子,慧贵人此时过来,不知是何用意?”她可不相信是慧贵人闲着没事来这里串门。
“她打什么主意,见了不就知道了吗?海棠,请她到前厅奉茶,我这就过来。”刘氏掀开锦被下床,金姑连忙替她穿了鞋,因为怀孕的缘故,她并没有穿惯常的花盆底鞋,而是一双软底的绣鞋;如今的她已经怀孕近五月,腹部明显隆起。
待到了前厅,只见舒穆禄氏正在喝茶,逐笑道:“姐姐今日怎么得空来看我?”
舒穆禄氏连忙放下茶盏道:“妹妹怀了龙胎这么久,我也没好生来看过,想起来十分过意不去,趁着今日天气不错,便想过来看看,不知有何打扰到妹妹?”
刘氏故作不悦地道:“姐姐这样说,可真是拿我当外人了,你能来看我,我可是高兴都来不及。”
“那就好。”舒穆禄氏笑着看刘氏在旁边坐下,切声道:“妹妹最近身子可还好?尤其是龙胎,一切都安好吗?”
刘氏微笑道:“何太医天天来诊脉,说是还算过得去,但还是要注意静养。不过近些日子,胃口是好些了,不再像以前一样,什么都吃不下。”
舒穆禄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颔首道:“有些日子没见妹妹,如今瞧着是好像比之前丰腴了些。既有胃口,那就多吃一些,只要才能生下一个活泼可爱的小阿哥来。”
刘氏抚着腹部感慨地道:“哪个晓得,指不定是一个小格格呢。”
舒穆禄氏摇头道:“妹妹是个有福之人,相信一定可以为皇上多添一位阿哥。”男女虽不过一字之别,但是女子永远不可能问鼎大位,所以相较之下,自然是阿哥更好些。
刘氏抚着海棠递过来的鎏金铜柄暖手炉道:“承姐姐吉言。”
在沉寂了片刻后,舒穆禄氏凝声道:“我有几句知心话想与妹妹说,不知妹妹有否心思听?”
刘氏长眉一挑,旋即悦声道:“姐姐有话,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是洗耳恭听。”说完不见舒穆禄氏接下去,她会意地道:“外头风吹进来,颇有些凉意,海棠,你去把门关了,另外再将炭火生上。”
海棠依言关了门然后下去生炭火,待得她将烧得红通通的炭盆端上来后,刘氏方道:“好了,此处没有外人,姐姐有话尽管说就是。”
舒穆禄氏微一咬牙,终于将在心底盘桓了许久的话说出来,“我与妹妹是同年入的宫,虽说之前不曾深交,但同年的情份总还是在的。所以我实不忍见妹妹刚安生几天,又被卷入另一场灾劫中。”
刘氏原本轻松的神色因为她这些话而渐渐严肃了起来,握紧了手炉道:“还请姐姐明示。”
舒穆禄氏长叹一声,盯着刘氏隆起的腹部道:“妹妹得蒙圣宠,更有幸身怀龙胎,这既是集福一身也是集怨一身,相信经过温氏的事,妹妹已经有所体会。”见刘氏不知声,心知自己这些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继续道:“如今温氏固然是入了冷宫,不能再威胁到妹妹,可后宫之中,并不止一个温氏。妹妹虽百般设防,终归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也不敢保证,腹中孩子可以平安生下长大。端看年氏两个孩子便知道了,至于熹妃,我也听说在四阿哥之前还有一个女儿,可惜一生下来便死了。”
听到此处,刘氏已经满面凝重,盯了舒穆禄氏道:“姐姐可是知道有什么人要对付我的孩子?”在说这话时,她下意识地护住腹部。
舒穆禄氏摇头,沉声道:“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我只想问妹妹一句话,愿否相信我一次?”
刘氏低头思索片刻,道:“姐姐能与我说这些,便已足证是打从心底里将我当成妹妹看待,我又如何会不信姐姐,姐姐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就是。”她很聪明的没有就刚才的话追问下去,看舒穆禄氏的样子,分明是有很深的忌惮,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自己怎么问,都是没用的,倒不如说些更实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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