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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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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六章 还报

    舒穆禄氏忙劝阻道:“不必这么麻烦,臣妾再养几日就好了。”

    胤禛哪里会依她,遣了如柳下去,口中道:“朕怕你再养下去病情更重了,等小病拖成大病时,可就来不及了。”

    舒穆禄氏低头一笑,轻言道:“哪有皇上说得那么严重。其实皇上来看臣妾,臣妾就觉得身上的病好了一大半。只是却让皇上生气了,其实成嫔娘娘平常不是这样的,想来这次是臣妾说错了话,皇上别怪她。”

    原本胤禛对于成嫔的事已经没放在心上了,眼下听得舒穆禄氏提及,顿时又浮现了出来,越想越觉得不高兴,“谁对谁错朕心里有数,你不必再替她说好话。”正说着话,看到苏培盛进来,道:“去,告诉成嫔,她既那么喜欢用宫规惩戒人,就自己先去抄上十遍,不抄完不许踏出宫门。”

    “嗻!”苏培盛刚要下去,舒穆禄氏叫住他道:“苏公公,绘秋怎么样了,真的打掉了所有牙吗?”

    苏培盛收住脚步恭谨地道:“回慧贵人的话,已经全部打落,一颗不剩。”

    舒穆禄氏微微摇头,脸上尽是不忍之色,胤禛见状握一握她的手腕道:“好了,她是罪有应得,否则由着她搬弄是非,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你不必替她可惜。”

    “是,臣妾知道了。”舒穆禄氏无奈地答应一声,片刻后,太医到了,在替舒穆禄氏把脉后重新开了方子,一直到看着舒穆禄氏服完药躺在床上睡着后,胤禛方才离去。

    然就在他刚踏出水意轩,舒穆禄氏便陡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眸清明一片,根本没有丝毫睡意,她伸出手对守在一旁的如柳道:“扶我起来。”

    如柳一边扶她下床一边不解地道:“主子还要去哪里?”

    舒穆禄氏没有说话,只是让如柳扶着她往外走,一直到成嫔居住的正殿外头,远远听到里面传来尖厉的喝骂声,紧接着一个发髻凌乱的人被毫不留情地撵了出来,狼狈地滚下台阶,在其滚过的地方,留下一连串触目惊心的鲜血。

    待那人艰难地站起来后,如柳方勉强认出来,“绘秋?她怎么被撵出来了?”

    舒穆禄氏面无表情地道:“成嫔之所以会被皇上骂又罚抄宫规,皆是因为绘秋的挑拨而起,如今再看到绘秋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更不要说绘秋被打掉了满嘴牙,往后连话都说不利索。”

    绘秋捂着满是血的嘴蹒跚着走来,走到一半看到站在院中的舒穆禄氏,神色陡然一变,混合着怨恨的恐惧出现在眼眸中,转身想往别去走,舒穆禄氏扬声道:“怎么,看见旧主连礼都不行吗?”

    见她出声,绘秋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下脚步,走过来屈一屈膝,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如柳费了老大劲才听出她是在说“慧贵人吉祥”,至于舒穆禄氏根本没去听她在说什么,只是一昧盯着绘秋,将她盯得心里发毛。

    舒穆禄氏忽地扬手拉下绘秋捂嘴的手,看着满嘴满手的腥红鲜血,如柳一阵恶心,作势欲呕;舒穆禄氏却跟没事人一样,盯了半晌冷声道:“如何,痛吗?”

    “是。”绘秋含糊不清地吐出这个字,舒穆禄氏在点一点头后道:“既是知道痛了,那么想必你以后会牢牢记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前我由着你去跟成嫔,不是因为我奈何不了你,而是念在彼此主仆一场的情份上,不愿太过份。可惜,你不领情,整日在成嫔耳边挑拨离间,如今见我病着又怂恿成嫔来寻我麻烦,绘秋,你做得太过了,已经过到超出我的底限。这一嘴牙,是今日给你的教训,往后你若再不安份,掉的就不是牙齿而脑袋了。”

    绘秋初时尚不在意她的话,然到后面,却是越听越觉得身子发凉,舒穆禄氏言语间的冷意让她心惊胆战。更想到刚才,难道她早就知道皇上会出现,所以故意激怒成嫔,好让皇上生气?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若真是这样,那舒穆禄氏就太可怕了,不动声色间便给她与成嫔设下了圈套。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舒穆禄氏变得这般有手段与心机了?

    在这样的想法中,她不安到了极点,慌忙跪下,费力地道:“奴婢错了!”

    “知道错了吗?”舒穆禄氏仰头看着天上刺目的秋阳,眯眼道:“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却觉得错就是错,哪怕是以后改了也不能抹杀曾经犯下的错。”说罢,她不再理会跪在地上又痛又怕的绘秋,对如柳道:“走吧,咱们回去。”

    这般说着,绘秋着了急,朝舒穆禄氏大声说着什么,只是声音太含糊了,根本听不清。在扶着舒穆禄氏走出好一段路后,如柳才拼凑出绘秋刚才说的话,“主子,她刚才似乎是在说知错后悔了,想要再回您的身边侍候呢。”

    “你信她吗?”舒穆禄氏淡淡地说了一句,侧目见如柳不说话,她又道:“像她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知错了,之所以说那些话,不过是因为眼下不得成嫔怠见,被赶出了内殿,就算还能继续跟着,也不过是在外头侍候,做些粗重的活计,这才想另寻出路罢了。”

    如柳听着深以为然,不再理会后面的叫声,而对于舒穆禄氏来说,绘秋曾经给予她的羞辱还有难堪都在今日报了,往后这个人与她再无任何关系。

    随后的几日,胤禛都有抽空来水意轩,每次来都会问起舒穆禄氏的病情,有时更看着她服完药再走。在胤禛殷勤的关切下,舒穆禄氏的病情渐渐好转,开始可以自己下地了。

    彼时承乾宫中,凌若正摩娑着光洁的茶碗,在她前面站着杨海与三福,经过这么些日子的休养,三福背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一条腿落了残疾,走起来一瘸一拐。

    静谧半晌后,终于有声音从那张姣好的菱唇间逸出,“你说皇上这几日都去了水意轩看慧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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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七章 风雨欲来

    杨海忙一躬身道:“是,慧贵人风寒侵体一直未曾好,皇上放心不下,每日都有去看望,听说这段时间连长明轩都没去过,谦贵人那边颇有言语呢。”

    莫儿轻哼一声道:“连主子都未说话,她有什么好言语的。”

    “谦贵人身怀龙胎,自然比本宫更娇贵一些。”这般说了一句后,凌若又问道:“对了,延禧宫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一说起这个,众人脸色都凝重了起来,杨海上前一步小声道:“回主子的话,因为彩燕要贴身侍候温贵人,所以只传出来过一次消息,她说温贵人前段时间说自己的炖盅坏了,去皇后那里拿了一个来,但是炖盅拿来后去了哪里,她并不知情,另外库房里的红参明明没用过,却少了好几枝。她初以为是有人偷盗库房里的东西,可是告诉温贵人后,她却说是自己取用的。”

    “炖盅……红参……”凌若慢慢重复着这两个字,一时难以将之联系起来,也看不出有什么蹊跷,可是彩燕既然特意告诉他们这件事,想必是她觉得有所可疑,沉吟了一会儿,她看向三福道:“你有什么想法?”

    三福欠一欠身道:“奴才倒是有一个想法,就不知道能否对得上。”

    “无妨,你尽管说来听听。”在凌若的示意下,三福徐徐道:“区区一个炖盅,四处都有,没必专门要问皇后去拿,而且温贵人也不是这种不分轻重的人,所以奴才敢断定,炖盅当中肯定另有玄机,至于具体是什么奴才就不清楚了。”

    他话音刚落,莫儿便好奇地问道:“福公公,那红参呢,红参又有什么古怪的?”

    三福失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皆知,红参的事,还是要等彩燕那边传来更多的消息才能推断出。不过有一种可以肯定,除了彩燕之后,还有一个人在帮温贵人做事。能得到温贵人信任的,很可能是以前与飘香一道侍候她的人。”

    凌若微一点头道:“温如倾是个谨慎的人,彩燕虽然合她心意,毕竟时间太短,在没摸准心意之前,是不会太过信任的。不过红参……”她轻叩着扶手,若有所思。

    三福瞅了一眼,小声问道:“主子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你们说,若红参给孕妇吃了会怎样?”凌若沉眸问道。

    杨海接过话道:“据奴才所知,红参虽与白参一样是大补之物,但一个xing寒一个xing虚,孕妇原本体质就易燥热,若再服用红参便会热上加热,对孕妇及胎儿产生不好的影响。”

    在他回答的时候,三福脸颊一直在微微抽搐,待他话音一落,陡然接上去道:“主子是不是觉得温贵人库房中少的红参与谦贵人有关?”

    凌若拧了眉道:“有这个可能,不过本宫暂时还没想出温如倾用什么法子让刘氏服用红参,毕竟红参不宜孕妇服用的事许多人都知道。”

    正说着话,小郑子匆匆跑了进来,打了个千儿后将一张纸条递给凌若道:“主子,这是奴才在延禧宫外的花盆底下找到的,应该是彩燕所留。”

    凌若接过后,只见纸条上写了几句话,大意是温如倾曾以月信不顺为由,问御药房要了一些红花,而她明明看到温如倾前一天刚刚来完月信。

    凌若随手将纸条递给三福他们几个,“瞧瞧,现在连红花都出来了,可是更热闹了。”

    三福摸娑着下巴沉吟道:“看样子,温贵人是真要对谦贵人的龙胎下手,否则要这红花作什么。”

    杨海赞同地道:“彩燕没提惠妃娘娘,就是说现在惠妃对这一切尚不知情。”

    “等惠妃知道,一切都已晚矣。小郑子,你告诉彩燕,设法查清楚温如倾的底细,务求要快,迟则生变。”

    尽管眼下看着还是风平浪静,但凌若总有一种风雨随时会来的感觉,尤其是温如倾那边做出那么多事来,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将温如言给扯下去了,她绝不可以坐视这种事发生。

    “是,奴才这就去办。”上次拉拢彩燕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定下了传信的法子,不见面,只将纸条压下延禧宫外左数过来第三个花盆的下面,所以并不担心温如倾会发现,就是彩燕那边瞒着温如倾悄悄出宫门不太容易,但也好过直接与承乾宫的人见面。

    小郑子刚出去了一会儿便又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说是神武门的侍卫让人送来的。

    凌若奇怪地接过信,打开一看,方知是容远送来的,自从上次凌若写信给他后,他便按着地址寻到靳明泽家中,靳明泽的弟弟叫靳明华,容远在问了他一些医药上的知识后,觉得基本尚扎实,而且反应与领悟力都极快,所以依着凌若的意思,将他收在门下,教授医术。

    靳明华学习甚是用功,凡是容远教的,都仔细记在心中,下次再问起时,分毫不差,可以说,他是一个学医的人才。可是靳明华对他哥哥的死一直很介怀,一直追问到底是谁害了他哥哥,最近更提及想要入宫为太医,。

    容远很明白靳明华入宫不仅仅是想要成为太医,最主要是要查清他哥哥的死因,在这样的动机下入宫是很容易出事的,再加上靳明华如今的医术尚未够格,所以容远一直未曾松口。这一次写信给凌若,便是想问问她的意见,看该怎样才好。

    凌若拿着信思索片刻后,心下已有了计较,在命人取来文房四宝后,执笔在上好的薛涛笺上写下一个个娟秀的小字,意思很明白――尽全力保其入宫。

    凌若很清楚,这个决定对靳明华来说并不好,因为会让他卷入宫闱的明争暗斗之中,他可能名扬天下,也可能与他哥哥一样成为斗争中的牺牲品。但凌若别无她法,想要在后宫中稳步地走下去,身边必然要有一个可信的太医,容远走后,靳明华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靳明泽的死,足以令他牢牢地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不背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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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八章 燥热

    信很快被送了出来,凌若相信容远会明白她的苦衷,现在要做的,就是等靳明华医术足够成为太医的那一天。

    夜间,长明轩灯火通明,小腹微显的刘氏赤脚在冰冷的金砖上来回走着,手里拿着六棱团扇,不住地扇着风,除了她自己,还有宫人在旁边扇着,可就算这样,她依然满面通红。

    宫人忍着发酸的手小声问道:“主子,您走了很久了,要不要坐下歇歇?”

    “我哪里坐得住,这里头热得就跟有火在烧一样。”刘氏扯着领子说了一句,转头道:“金姑,你有身子时也这么热吗?”

    “没有,奴婢当时只觉得比平常不怕冷些。”金姑也是满心奇怪,自从前几天起,刘氏就越来越热,都已经八月的天了,早晚渐凉,刘氏却热得还要扇扇子,连鞋袜也穿不住,可这样赤着脚很容易令寒气上涌,在无意中伤了孩子。

    “真是邪门了,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刘氏连连摇头,彼时海棠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盏安胎药,“主子,喝药了。”

    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刘氏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喝药喝药,喝了这么多药一点用处也没有,都是一群没用的庸医。”

    海棠被她骂得不敢吭声,端了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还是金姑接了过去,走到正生闷气的刘氏身边道:“主子,不管什么病症都得慢慢来,哪有一贴药就管用的,再说了,若太医院的太医是庸医的话,那天底下就没有好的大夫了。”见刘氏仍不说话,她又道:“好了,主子别拿自己身子赌气,再说了,您现在可是两个人,怎么着也得顾着腹中的小阿哥。”

    海棠亦趁机道:“是啊,只要主子按时服药,这身上的燥热很快就会退去的。另外这药奴婢拿纱布滤了好几遍,保证一点渣也不会有。”

    金姑的话牢牢抓住了刘氏的弱点,再加上海棠从旁劝说,她无奈地拂一拂袖,伸手道:“行了,把药拿来,我喝就是了。”

    待将一碗药喝下后,刘氏想起一事来,“最近皇上怎么一直没过来,可是国事繁忙,无瑕来后宫?”

    “才没有呢,奴婢刚刚才看到皇上呢!”说话的是替刘氏扇风的宫女,她刚说完,金姑便狠狠瞪了她一眼,喝道:“胡说什么,还不给我闭嘴!”

    金姑异常的紧张让刘氏察觉到了什么,盯着那被金姑喝得抬不起头的宫女道:“说,你在哪里看到皇上的?”

    宫女战战兢兢地道:“回主子的话,奴婢……奴婢……”

    满身燥热的刘氏脾气本就不好,见宫女吞吞吐吐更加不悦,沉声喝道:“说!”

    宫女被喝得浑身一跳,不敢再隐瞒,小声道:“奴婢是在景仁宫外头看到的皇上,当时皇上正从里头出来。”

    景仁宫,难道是成嫔?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刘氏否决了,戴佳氏失宠多年,与胤禛的情份早就淡如水,胤禛怎么会专程跑去看她呢,既然不是成嫔,那就只有另一个人了。

    “舒穆禄佳慧!”刘氏咬牙念出这五个字,扇柄被她捏在手中咯咯作响,目光骤然一转,落在金姑身上,“你还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金姑叹了口气道:“主子最近身子一直不爽利,奴婢怕主子知道后,心情不好,影响了龙胎。”

    刘氏冷哼一声,将扇子往桌上一掼,道:“那现在可以说了吗?”

    金姑不敢再隐瞒,如实道:“慧贵人前段时间染了风寒,虽太医极力治疗,但身子一直不见好转,反而更加严重。皇上知道此事后,去水意轩看了慧贵人,听说正好看到成嫔要处置慧贵人,被皇上好一顿训斥,罚她抄宫规不说,还惩治了一个宫人。随后几天,皇上一直抽空去看望慧贵人,听说慧贵人如今好了许多,已经能下地了。”

    没有了扇子扇风,刘氏的身子更热了,额头甚至有细细的汗出来,“皇上天天看她,连我这里也不来了,能不好吗?哼,皇上心里根本没这个孩子。”

    金姑忙道:“主子说得这是什么话,皇上对慧贵人不过是一时宠爱罢了,如何能与皇嗣相提并论,指不定皇上明日就过去了呢。主子莫要太生气了,对胎儿不好。”

    “又或许皇上明天还去水意轩呢!”刘氏此刻哪里听得进去,自怀孕后,她向来是头一份的专宠,如今却被舒穆禄氏分薄了去,如何受得住,停了一会儿,她又道:“金姑,你现在立刻去养心殿请皇上过来,就说我不舒服。”

    金姑为难地道:“主子,您又何必与慧贵人置气呢,等您生下小阿哥晋了娘娘后,慧贵人连给您提鞋都不配。”

    刘氏瞥了她一眼轻哼道:“就算是这样,也轻视不得,谁晓得她还有多少狐媚惑主的手段。”

    “可就算这样,主子这么晚去请皇上,也只能令皇上不喜,还是等明日再说吧。”金姑劝好半日,总算令得刘氏勉强点头,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命海棠下去炖参汤。

    海棠暗自松了口气,自从主子出现体质燥热的情况后,主子脾气越来越不好,经常一不高兴便训人,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沉静淡定。

    一个时辰后,海棠端了参汤进来,刘氏接过抿了一口,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头盯着手里的参汤迟疑着道:“这几日我喝参汤时,总觉得有些热,不知是否因为体质虚热的关系。”

    金姑明白她所谓的热并不是冷热之意,而是指热性,但按理来说白参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除非是……

    想到这里,金姑忙道:“主子,能否让奴婢尝一口?”

    刘氏略有些诧异地看了金姑一眼,如此直接讨要东西,明显是不合规矩的,不过以她对金姑的了解,绝不会无缘无故提此要求,定有她的原因,当下将描金彩绘的圆碗递给她道:“喏,你尽管尝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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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九章 涟漪

    金姑接过后尝了一口,仔细回味后,发现果如刘氏所说,有一丝热意在其中,若不仔细是感觉不到的,这可真是奇怪了,白参怎么会有热性,难道海棠炖的不是白参?若真是这样,那事情就严重了。

    “海棠,你将炖盅拿来。”白参与红参炖出来的参汤颜色是一样的,无法分辨,只有通过参的颜色才能看出来。

    海棠不敢怠慢,忙取来炖盅,呈现在刘氏与金姑面前的是一枝浸在半盅汤水中呈微黄的参,并无一丝红色,甚至于金姑将参自汤中捞出来仔细察看,也没有任何异状。

    这下子连金姑也不明白了,思索着道:“海棠,我问你,在炖参汤的过程中,你可有离开过一步?”

    海棠很肯定地道:“没有,奴婢一步也没有离开过。”

    金姑之后又问了几个问题,都没发现有什么可疑,她想了一会儿道:“主子,虽说参汤没什么可疑的,但依奴婢说这段时间还是先不要服用参汤,看体内的燥热是否可以退下去一些。”

    “就依你的话办吧。”刘氏六神无主的点点头,对于她现在来说,没有什么比袪除体内燥热更重要的事了,这些日子,她一直扇不离手,每次睡觉都得有好几个宫人轮流打扇,否则根本睡不着。

    夜色,漫漫过去,转眼又到了天明之时,彩蝶与往常一样服侍温如倾起身梳洗,一切收拾停当后,温如倾道:“彩蝶,你去一趟主殿找姐姐,就说我这里用来甫敷脸的细纱布没了,让素云去御药房再拿一些来。”

    彩蝶听完后道:“主子,这样未免太过麻烦了些,不如奴婢直接去御药房拿好了。”

    温如倾斜倚着身子淡淡道:“有什么好麻烦的,惠妃身边那么多宫人呢,就算素云走不开,也大可以另派一个宫人去,而我身边可只有你与小邓子几个。”

    小邓子是以前与飘香一道侍候温如倾的,比初来乍到的彩蝶更受温如倾看重。

    见温如倾这么说了,彩蝶不敢再说,低头出去,在其走后,温如倾嘴角逸出一丝冷笑,她知道彩蝶觉得自己这样大费周张的举动不合情理,也知道任何一个人听了都会觉得不合情理。但那有什么关系,只要温如言肯派人去御药房拿就行了。

    且说彩蝶去了延禧宫主殿后,恰好温如言在用早膳,当即将来意说了一遍,温如言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旋即已是笑道:“行了,本宫知道了,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本宫晚些让人给她送去。”

    “是,奴婢告退。”在彩蝶退下后,素云给温如言盛了碗红枣汤不以为然地道:“温贵人也真是的,这么一点小事都要来烦主子,她自己派人去一趟不就行了,真是不将自己当外人。”

    “也许是有些事她不愿自己的人出面。”没等素云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她已经再次道:“晚些你去御药房找赵公公拿细纱布,不过记得要说清楚,这些纱布是温贵人要的,并不是本宫。”

    “是。”素云一头雾水,不明白主子特意交待这么一句是何意思,主子从来就不是一个计较的人啊,更不要说对方还是温贵人,主子疼入骨子里的亲妹妹,就算温贵人开口要天上的月亮,主子也会想办法摘下来的。

    在静默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入了温如言拿在手里的汤中,令平静如镜的汤泛起一丝涟漪,好一会儿才重归平静。

    亲眼看着涟漪荡起又平静,温如言深吸一口气,推开汤碗轻声道:“把这些都收下去吧,本宫饱了。”

    素云愕然看着她,明明早膳才刚吃了几口,怎么一下子就饱了,“主子……”

    “本宫让你端下去!”温如言的语气严厉了几分,令素云不敢再说下去,赶紧收拾了桌子将东西端下去,匆忙之间,她并没有看到温如言**的眼角。

    一切的一切,都在朝着一个既定的方向发展……

    细纱布很快送到温如倾屋中,温如倾没有接过去,反而以手支额,打量着彩燕道:“你是何时来我身边的?”

    彩燕不明白她这么问的意思,但仍是答道:“回主子的话,奴婢是前个月来了,如今已有大半个月。”

    温如倾微一点头,继续道:“那这些日子,我待你好不好?”

    听着这摸不到边际的话,彩蝶心里越发不安,唯恐温如倾发现了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不过她既然能让杨海看上眼,必然有着自己的本事,即便心里已经开始颤抖,面上仍一脸感激地道:“主子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此生此世就算做牛做马也还不清主子的恩典。”

    温如倾虽知道这些都是虚的,但听在耳中还是很受用的,微一点头道:“那让你留在我身边一辈子可好?”

    彩蝶连忙跪下道:“承蒙主子不弃,愿意收留奴婢,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奴婢感激尚来不及又怎会不好。”

    “很好!”温如倾亲自扶起彩蝶,和颜道:“昔日我身边的飘香自作主张险些害了谦贵人,皇后娘娘赐她自尽,我心里很难过,不过她既做错了事受处罚也是应该的。”在彩蝶的忐忑中她继续道:“这样的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所以彩蝶,你以后要好好听我的话,时刻记着忠心二字知道吗?”

    “是,奴婢一定听主子的话,绝不敢有违。”听到这里,彩蝶终于放下了心,温如倾没有发现自己的秘密,说这些,只是想让自己发誓效忠于她而已。

    “很好。”温如倾微微一笑,神色越发亲切,“小邓子,你带彩蝶下去做事吧,好好教她。”

    小邓子答应一声后,领着彩蝶走到旁边的耳房中,耳房里没什么东西,只是中间放着一个炉子,在上面还架了口锅。至于彩蝶手里则仍拿着细纱布,她四下打量了一眼不解地道:“邓公公,咱们要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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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章 手脚

    小邓子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利落地生起炉子,然后往锅里倒是满满的水,待锅烧开后,他从怀里取出一包东西倒在锅中,锅里的水一下子变成了红色。不过彩蝶很快就发现,不是水变成了红色,而是水里有许多红色的东西,使得水看起来像染红了一样。

    在仔细辩认了一番后,彩蝶迟疑地道:“邓公公,这仿佛是红花?”

    小邓子一边搅着锅子一边斜睨了她一眼,“认出来了?”不等彩蝶回答,又努努嘴道:“把细纱布扔下去吧?

    彩蝶越发不明白,但是看小邓子的样子明显是不准备回答,只得依言扔下纱布,任小邓子将它与红花一起堵着。

    在煮了小半个时辰后,小邓子方才将纱布捞出来,然后拿到窗前阴干,将这所有一切都做完后,方才重新交给彩蝶,“去,想法子用这个替换了御膳房滤药的纱布。”

    彩蝶被唬了一大跳,赶紧摇头道:“可是这纱布被红花煮过啊,可以说上面每一根纱都是红花,如今谦贵人正怀着孕,万一她用了……”

    “她用不用与你有何干系?”小邓子冷冷打断了她的话,之后更道:“彩蝶,别忘了你的主子是谁?”

    彩蝶骤然回过神来,亦终于明白了为何温如倾明明来过月信,却还要骗御药房说月信未至,需要红花调理的原因,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些纱布,为了谦贵人腹中的龙胎。

    来了这么久,终于知道温贵人所使得手段了,真是有够阴狠的,想必一般人都想不到滤药的纱布会有问题。

    彩蝶既兴奋又害怕,兴奋的是她终于知道温贵人准备怎么害谦贵人;害怕的是温贵人这样阴狠,万一让她知道自己是内应,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甚至于连命都可能没了。

    见彩蝶站在那里不语,小邓子不耐烦地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想办法将纱布换了,误了主子的事,我可不会帮你求情。”

    听到他的话,彩蝶惊醒过来,故作害怕地道:“可这样做,咱们岂不是在害谦贵人?这万万不行!”

    “不行你与主子说去,与我说有什么用,不过我可提醒你,在宫里,没一个人是干净的,也没有所谓对错,有的只是立场,咱们是温贵人的奴才,就要帮着温贵人做事。若你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只能说你太蠢。”小邓子毫不留情地指责着彩蝶,最后更取过纱布要出去,彩蝶忙拦住他道:“公公教训得是,我明白了。”

    “要真明白了才好。”小邓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将纱布往她手里一塞道:“好好做着,做好了主子不会亏待你,记着,只要还在宫里,就收起你不必要的同情心,否则早晚害了自己。”

    彩蝶唯唯应着,然后在小邓子的注视下出了屋子往御膳房走去,到了那边借故引开值事太监的视线,将用煮过红花的纱布换了原来的,倒是没让人发现,不过那也是因为纱布是不要紧的东西,不像其他东西一样一直有人盯着。

    一走出御膳房,彩蝶强按住的心立时狠命跳了起来,剧烈地像要跳出嗓子眼一般。她还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实在是紧张的不得了。

    在走到半路时,彩蝶猛然想起报信,做了这么久的内应,直到今日才算真正探听到有用的东西,可惜手头没有纸笔,无法传递消息,得另寻机会。

    整整过了两天彩燕才寻到单独外出的机会,将纸条压下花盆下面,随后被小郑子取走,呈到凌若面前。

    凌若没有想到温如倾竟然能想到在纱布中动手脚,虽然混在安胎药里的红花份量极轻微,但持续的服用下去,必然会对胎儿产生不好的影响。

    三福在看过纸上的内容后道:“温贵人让惠妃娘娘身边的人去取纱布,显然已经做好了栽赃嫁祸的准备,只看她何时会动手。”

    凌若沉沉点头,“如今红花一事已咱们经知道答案了,可是炖盅的去向依然是个謎。”

    杨海在一旁道:“会不会根本没炖盅什么事,一切都是凑巧而已?”

    “不会的,不论是温如倾还是皇后,都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们每做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理由,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杨海想想也是,转而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去皇上面前揭发温贵人吗?”

    “不,咱们既然要抓温如倾的现行,就不能这么贸贸然行动,而且现在动手,温如倾大可以推个一干二净,只凭彩蝶一人的证词,根本不足以定她的罪,甚至于她可以像上次飘香那样,随便找个人来顶罪。”说到此处,凌若扶着桌子站起身来,一字一句道:“要么不做,做了便一定要做绝,不可以再让她像上次一样有喘息的机会。”

    “主子所谓的绝……”三福迟疑着没有说下去,但已经足够了,凌若慢慢踱步到殿外。

    秋季到了,丰收的同时也是万木凋零的时节,所以说,秋……真是一个很矛盾的季节,希望,绝望,这两个不该出现在一起的词,在这个季节里却是异常的和谐。

    她走到其中一株樱花树前,手还未抚到树干,便有一阵风带下几片枯黄的树叶来,盘旋一阵后落在凌若肩上,看着黄叶,她对一直跟在身后的诸人道:“谦贵人腹中的龙胎就看天意如何吧。若是那孩子因此夭折,本宫会在佛前为他诵往生咒一百遍,以赎本宫沾染的罪孽。”

    三福站在后面默然不语,他在那拉氏身边多年,看尽了那拉氏用各种各样的计策去害人,去夺人子嗣,却从不曾看到那拉氏有任何赎罪之意,反而觉得那都是别人亏欠于她的。

    熹妃则不同,她会因为害人而心怀内疚,会因为袖手旁观,坐视温如倾谋害龙胎而难过,这也是她与那拉氏最大的区别。三福相信,在熹妃心底最深处,必然还留存着以前的善良。

    这样的人是值得跟随的,但相对的,她在后宫中必然会举步维艰,因为在宫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心与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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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一章 两难

    想到这里,三福提醒道:“龙胎并非主子所害,所以主子不需要内疚。”

    凌若轻叹一声,抚着樱花粗糙的树干道:“话虽如此,可始终与本宫有着难以撇清的关系。”

    “就算是这样,奴才还是要劝主子一句,莫要太过心善,否则只会困扰自己,让自己不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三福顿一顿又道:“之所以这么多年来,主子一直处于皇后之下,便是这个道理,顾忌太多。”

    凌若有些讶然的回过头来,盯了三福许久方才道:“你倒是对本宫的事很清楚。”

    三福苦笑一声道:“奴才在皇后身边那么多年,而皇后又一直想要对付主子,知道的自然比别人多一些。”说到此处,他神色一正道:“如今皇后养伤失势,若主子想借此机会一举压倒皇后,就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即便是不能借温贵人的事将她拉下皇后宝座,至少可以将统摄六宫之权牢牢抓在手中。”

    宫里那么多女人争来争去,为的无非就是恩宠与位份,而这俩样东西可以归咎在一起成为两个字:权力。

    凌若目不转睛地看了三福许久,忽然一笑道:“你说的本宫都知道,本宫只是在此感叹一下罢了,并不会因为同情而影响任何做下的决定,是否连这样也不可以,福公公?”

    听得凌若话中的玩味,杨海等人均是掩嘴轻笑了起来,三福则微微窘迫地低下头,“奴才不敢。”

    玩笑过后,凌若拂下身上的落叶道:“好了,温如倾那边还是要紧盯,刘氏那头也不能忽视了,总之咱们静观其变,来一个人赃并获。”

    “是!”不论是三福还是水秀,闻言均是正色答应,他们做了那么多等了那么多,所为的不就是那一天吗?

    刘氏在连着几日没饮用参汤后,身子果然没那么燥热,也能穿得了鞋袜了,但是太医在诊脉时却发现胎气有所不稳,得知她未按时服用参汤时,太医斟酌了一番后,恳切地道:“贵人,恕微臣说句实话,您身子燥热应该并非参汤之故。”

    金姑第一个说道:“不可能,我家主子在未服用参汤后,身子爽快了许多。”

    “也许参汤有原因在其中,但绝不是主因,微臣从医至今还从未听说过有服用白参汤以致身子燥热的,所以微臣觉得,参汤顶多只能算是一个促因。”替刘氏请脉的是太医院新提拔上来的副院正,姓何。

    “何太医,那现在到底该怎么办?继续服吗?奴婢只怕这样下去,对主子龙胎不利。”金姑忧忧心忡忡地说着,刘氏虽未说话,看神色也是一个担心,对于整个长明轩来说,最要紧的莫过于刘氏腹中的胎儿。

    何太医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想了一会儿再问郑重地问道:“贵人,恕微臣再问一句,您服用的确是白参吗?没有任何红参的成份在其中?”

    “没有!”海棠肯定地回答,不论是材料还是炖煮,她都亲力亲为,尤其是刘氏身子不对后,更是丝毫不假于他人之手。

    “真是奇怪了,一般只有红参或相对热性的药材才会造成贵人燥热的情况。”何太医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显然对这个情况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时候,刘氏神色无比郑重地道:“何太医,这个孩子是皇上的龙胎,我请你一定要保住他,只要能保住孩子,将来我一定有重谢,也不论我身处何位,都绝不会忘何太医今日的大恩。”

    何太医忙在椅中欠了欠身道:“贵人客气了,这一切都是微臣应尽的本份。”

    刘氏虚虚一扶,不改郑重之色,“既然如此,那么我与孩子都拜托何太医了,同样的,不论何太医开什么方子或者要我做什么,我都会一一听从。”事到如今,她已经别无它法了,只能相信眼前的何太医。不过她相信,何太医不敢从中捣鬼,因为孩子一旦莫名其妙的没了,他这个负责安胎请脉的太医同样难逃责任。

    何太医同样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皱眉沉吟了许久方缓慢地道:“既然参汤没问题,还请贵人继续服用,龙胎之所以不稳,应该是贵人体内营养不足,令龙胎无法汲取到需要的东西,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稳住龙胎,至于身子燥热……微臣回去后问问齐太医,看他有什么好的办法。”

    “那一切就有劳何太医了,金姑,你替我送送何太医。”刘氏使了个眼色给金姑,后者在送何太医离去时,往他手里塞了一袋明珠。

    金姑在回来时,恰好听到刘氏在吩咐海棠下去炖参汤,她听得心里好一阵叹气,难得爽快了一阵,如今又要……唉,希望可以早些解决,否则总是教人提心吊胆,难以安枕。

    随着参汤的服用,龙胎渐渐安稳下来,但始终恢复不到从前,何太医每次来请脉时都叮嘱刘氏要卧床静养,不可劳累亦不可累神。

    虽然已是八月,可是对刘氏来说,卧床静养实在是一种煎熬,因为她身子一日比一日燥热,莫说被褥了,就是衣裳穿在身上都是如受刑一般,至于扇子根本解不了热,万不得已之下,着命内务府取出夏时用剩的冰送至长明轩中,如此刘氏才觉得好过一些,但还是治标不治本。

    胤禛听闻此事后,亦来看过刘氏,他一踏进长明轩便觉得冷气渗人,可躺在床上的刘氏却一直在不停地扇风,脸红得跟苹果一样,连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这个情况让胤禛大为惊讶的同时也颇为忧虑,唯恐这个孩子会有什么意外。

    事后,胤禛在与凌若说起时,颇为伤怀地道:“难道真是上天罚朕,所以不愿赐朕子嗣。”

    凌若握着他的手道:“皇上千万莫要说这样的话,您勤政爱民,自登大位以来,事事皆以百姓为先,少有顾虑自己的时候。试问上天,若连这样的皇帝都不是明君,都要处罚,那世上还有什么明君仁主。”

    胤禛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若儿你不必安慰朕,朕或许爱民,但朕绝不是一个仁主,死在朕朱笔之下的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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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二章 画

    凌若能够感觉到胤禛内心的沉重,一个刘氏不足以让胤禛时刻记在心中,但一个身怀龙胎的刘氏却足以影响胤禛的喜怒哀乐,子嗣……对于皇家来说是最重要的事,尤其是在弘晟死后。

    而她明明知道个中缘由,却什么都不能说,这种感觉实在难受得紧。她忍着眼底的酸涩,安慰道:“皇上杀的都是贪官污吏,大奸大恶之人,百姓闻得死讯皆额手称快,又岂会有罪孽二字。若刘氏的孩子真生不下来,只能说他与皇上无缘为父子,与皇上无关。”

    “朕也常拿这话安慰自己,可是,若儿……”他定定地看着凌若,飞舞的落叶难掩其眼中的悲伤,“若真是这样,为何朕活在世上的只有三个阿哥。”

    凌若知道他现在心中就是一个死结,只有设法解开,才可以令他展言,当下稍一思索道:“皇上岂不闻宋时的仁宗皇帝,他是宋朝太祖太宗之后难得的贤帝,可是他驾崩的时候却连一个嫡亲儿子都没有,只能将皇位传给宗族的儿子。所以说,上天有意,但上天之意却未必公平。”她顿一顿又道:“臣妾会在佛前替谦贵人腹中的龙胎祈祷,盼她可以平安生下。”

    胤禛沉沉点头,说了这么许多心情倒是好一些,起身走到院中,看叶落风起,叹然道:“世事无常,朕虽为一国之君,却也无法将之掌握在其中,不过幸好……”他转身,朝扶门而立的凌若伸出手,“幸好有你一直在朕身边。”

    胤禛向来是不擅长柔情蜜语的,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弥足珍贵。凌若跨过门槛一步接一步走到胤禛身前,执手与他相握,一字一句道:“只要皇上一日不厌弃臣妾,臣妾就一日陪在皇上身边,永不离弃。”

    胤禛收手将她揽在怀中,下巴蹭着凌若柔顺的乌发。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哪怕是身在皇家亦不能免俗,所以,他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自己兄弟;所以,他看着儿子一个接一个离自己而去;所以,他看着乌雅氏的生命渐渐流逝。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那么多年来,他在意的女人可以在历尽沧桑后一直陪在身边。

    在静默了片刻后,胤禛放开手道:“皇额娘身子不好,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她,哪怕是最后刘氏的孩子没保住也绝对不可以说,知道吗?”乌雅氏已是油尽灯枯之人,全凭一个念头在支撑,若这个念头没了,离死也就不远了。

    凌若同样明白这个道理,是以答应道:“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严令后宫,不许在太后面前提起。”歇一歇转而问道:“皇上一上午都没处理朝事,可要回养心殿?”

    胤禛抚一抚身后的辫子摇头道:“不了,朕此刻静不下心来处理朝事,你再陪朕一会儿。”

    “是。”凌若没有说过多的话,只是静静陪在胤禛身边看樱花树下满地落叶,不知过多久,他们身后突然传来弘历的声音。

    回过神,只能宛然已如大人一般的弘历正规规矩矩地跟两人请安,待起身后,他稍一歪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直至凌若问起,方才有些犹豫又期许地道:“皇阿玛这样与额娘站在半绿半黄的樱花树下真是好看,且还满地金黄。”

    满地金黄?胤禛一时不明白,待及低头之后方才会意过来,敢情弘历说的是落叶,因为宫人未及扫去的缘故,地上铺满了昨夜被风吹落的树叶,黄灿灿的,远远望去,就如金子一般。

    弘历大着胆子道:“皇阿玛,儿臣最近画技有所进步,不如让儿臣帮您与额娘画一幅?”

    “哦?”胤禛对他这个提议倒是没反对,不过口中却道:“你的画技朕前些日子见过,就算进步了,想来也不会高到哪里去,朕找宫里那些专门的画师画不是更好?为什么要找你画呢,万一你将朕与你额娘画得惨不忍睹,岂非毁了朕一世英明。”

    弘历一听顿时垮了脸,但仍不愿放弃,游说道:“请皇阿玛相信儿臣,儿臣真的进步了许多,连教画的师傅都夸赞儿臣。”

    凌若见状,心有不忍,劝道:“皇上,不如就让弘历试一试吧,若真的不好,撕掉就是了。”

    胤禛朝她使了个眼色,转而对弘历道:“你给朕一个理由,为何要让你画。”

    理由,弘历飞快地转着眼珠子,想了许久,终于让他想出一个极好的理由来,忙道:“因为儿臣是皇阿玛与额娘的儿子,以儿子之心来画画,这份孺沫之情是任何高明的画师都画不出来的。”

    胤禛薄唇微弯,颔首道:“这个理由尚算不错,好吧,就让你画一幅。”

    有了胤禛的应允,一切自然没有任何,杨海等人帮忙着将弘历的画板抬出来,在胤禛携凌若一道坐下后,弘历仔细地画了许来。

    这幅画他画得极仔细,而胤禛也出奇的耐心,完全没有凌若之前担心的不耐烦。

    樱花树下,两人并肩而坐,地上尽是黄灿灿的落叶,流金明澈的秋阳漫天漫地的撒下来,令所有一切皆似镀上了金色一般,同样,也令所有一切美得惊心动魄。

    弘历想要将这一切美好都抓捕尽画中,所以他全身心都投了进去,浑不觉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待其画好时,已是近黄昏时分,水秀几人等得百般无聊,好不容易见他停下笔,皆好奇地凑了过去,待看到画时,皆惊叹不已,直说画得好传神。

    胤禛接过画后亦是一阵点头,不论铺色与结构,弘历这一次都掌握得极好,而最重要的是画中的自己与凌若神色自然,没有丝毫做作之色,且有一种脉脉温情在其中。

    “好,画得很好!”这一次胤禛没有吝啬夸奖,令弘历好生高兴,待画干之后更对四喜道:“去,将这画放到朕的养心殿去。”

    此时的胤禛做梦也想不到,这幅画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他生命的全部与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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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三章 大事不妙

    在陪凌若与弘历一道用过晚膳后,胤禛才起驾回了养心殿。而就在胤禛刚离开,弘历便小声问正在饮茶的凌若道:“额娘,谦贵人的孩子是不是不好了?”

    凌若微一皱眉,放下茶盏疑惑地道:“你从哪里听到的这话?”

    刘氏孩子不稳的事,知道的人应该不多,弘历更是每日勤于读书,不是在上书心便是在承乾宫中,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闲言闲语。

    弘历如实道:“回额娘的话,儿臣是弘昼说的,他还说如今宫里到处都在传。”说到这里,他瞅着凌若的神色道:“额娘,这是不是真的?”

    糟糕,若这样的话,岂非很有可能传到慈宁宫去,,太后那头是绝对受不得这样的刺激的。这般想着,她安慰着弘历道:“没这回事,谦贵人只是稍有些不是罢了,何太医已经替她看过了,很快便会没事的。明ri你见了弘昼记得告诉他,不要理会宫人间的闲话。你们是阿哥,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应当心里有数,别随着那些宫人一道胡闹。”

    见凌若说得严肃,弘历不敢再问,点头道:“是,儿臣知错了。”

    又说了几句后,凌若站起身来道:“好了,你先回去温书,额娘去看看你皇祖母,晚些回来。”

    弘历一愣,下意识地道:“现在吗?可是天都已经黑了,万一路上滑了可如何是好,额娘不如明日再去。”

    “额娘会小心的,没事。”凌若眼下忧心得紧,哪里待得住,她之前刚答应了胤禛,若一转眼乌雅氏就出事,她要如何向胤禛交待。

    这般说着,凌若急命杨海执灯,带了他与水秀匆匆往慈宁宫赶去,还没到慈宁宫,便听得前方有喧杂的声音,连忙走过去,愕然看到慈宁宫的宫人正拉着齐太医慌不择路地往慈宁宫奔。

    连齐太医都没惊动了,难道太后真的出事了?这般想着,凌若脚下又快了几分,因天色漆黑,只有一盏宫灯照路,所以没看到旁边有人过来,与来人撞了个正着,凌若正好撞到了额头,痛得好一会儿出了声,对方亦差不多,继而听得一个小太监的声音道:“谁那么不长眼啊,撞了熙太嫔。”

    “住嘴,不许无礼。”随后响起的声音,果然就是方怜儿,凌若忍着痛欠一欠身,“臣妾给熙太嫔请安。”

    在看清凌若身份后,方怜儿身边的小太监吓白了脸,连忙跪地请罪,凌若顾不得理会他,盯着方怜儿道:“熙太嫔怎的这个时候过来了?”

    方怜儿也看清了凌若,焦虑地道:“我在复月轩中听宫人说太后突然发病,且来势凶猛,很是危险,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听着方忴儿的话,凌若心情顿时沉到了底,喃喃道:“竟然真的出事了?”

    凌若声音极轻,方忴儿一时没听清,追问道:“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咱们赶紧进去吧。”凌若此刻哪里顾得上解释,只想尽快知道乌雅氏如今的情况。

    方怜儿点头,两人一道进了慈宁宫,慈宁宫中灯火通明,宫人来回奔跑,所有人都带着紧张之色。匆忙之间,凌若看到一个人跑出了慈宁宫,因为速度太快,她没看到那人的样貌。

    她们顾不得着人通报,一路进到内殿,在穿过用金勾收起的帷帘后,两人看到晚月紧张地站在床尾,脸上是挥之不去的担忧,而齐太医正坐旁边替乌雅氏诊脉,因为有他的阻挡,两人看不清乌雅氏的情况。

    那厢,晚月看到她们来,忙走过来,不等她见礼,凌若已经迫不及待地道:“免礼,晚秋,太后这是怎么了,本宫昨日来的时候不是还好端端的吗?”

    一听这话,晚月双眼顿时红了,哽咽道:“回熹妃娘娘的话,其实一直到今日晚膳的时候,太后都很好,甚至还有精神与奴婢说话,可是……”说到这里,晚秋一脸恨意地道:“一个送晚膳来的小太监不知发的什么疯,竟然在太后面前胡说八道,说谦贵人的孩子快要不保了。太后一听这话当时就急了,催着奴婢准备软轿,说要去看谦贵人,奴婢阻拦不住只得答应,可就在这个时候,太后突然昏厥了过去,两只眼睛都翻白了,怎么喊都不醒。奴婢当时被吓坏了,赶紧让人去请齐太医过来。”

    在听完她叙说后,凌若道:“那个小太监现在何处?”

    晚月恼恨地道:“奴婢也不知道,刚才奴婢一直顾着太后,等回过神来时,那小太监已经溜走了。”

    方怜儿听着不对,她怎么觉得那个小太监是故意在太后面前说这些的,赶紧问道:“那个小太监的样子你可记得?”

    “奴婢……”晚月使劲想要回忆起小太监的样子,可越是着急就越是想不起来,想得头都要爆了方才无奈地摇头道:“他当时一直低着头,奴婢看不真切,当时奴婢没觉得什么,可现在再加想起来,奴婢觉得他好像是刻意不让人看清一样。”

    “难道他是故意的?可这件事他一个小太监又怎么知道。”刘氏孩子不稳的消息,方怜儿也是最近才堪堪知道的。

    凌若在旁边冷冷道:“知晓的又何止他一个人,宫里的奴才差不多都传遍了。”

    “这不可能!”方怜儿断然否定道:“这种事向来不许宫人乱传,怎会有那么多人晓得。”

    “是弘历告诉我的,宫人之间传得沸沸扬扬,连他与弘昼都听说了,只有咱们这些做主子的还被蒙在鼓里。”到了这个时候,凌若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否则不可能传得人尽皆知。

    “这……这……”方怜儿同样想到了这个可能,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此时,齐太医收回了手,凌若等人一见之下,忙迎了过去,“齐太医,太后她老人家怎么样了?”

    齐太医重重叹了口气,垂目道:“太后本就病体虚弱,全赖药物还有心里一点希望拖着,如今骤然听得这样的消息,身子哪里撑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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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四章 噩耗

    “你的意思是说太后……”后面的话,方怜儿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她迫切地想要从齐太医口中听到相反的答案,可显然这只是一个奢望。

    凌若突然道:“齐太医,若现在再给太后希望,她还能撑下去吗?”

    齐太医略一思索,明白了她的意思,无奈地摇头道:“没用了,太后本就是油尽灯枯之人,根本受不了大悲大喜。”

    露在袖外的十指颤抖起来,哪怕凌若用力握紧了双手,依然不能停下这份颤抖,她艰难地道:“照你这么说,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恕微臣无能。”随着这句话,齐太医屈膝跪在地上,太后是个慈悲之人,救不了她,齐太医心里很不好受。

    凌若摇摇头,强忍了难过道:“本宫知道齐太医已经尽力了,此事不怪你,本宫只想问齐太医一句,太后……还能撑多久?”

    齐太医谢恩之后,道:“依微臣推断,太后只怕撑不到日升之时。”

    听到这话,晚月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伏在床踏上痛哭不已,而凌若与方怜儿亦忍不住落泪,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快到他们难以接受。

    有一件事凌若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故意在太后面前说出刘氏龙胎不稳的事,刺激了太后让她丧失希望,病体不支,这对其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件事,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暂时放下,唤过杨海与水秀道:“你们两个,赶紧去养心殿将这件事告诉皇上,另外,也去将谦贵人请来。”

    两人均知事情非同小可,答应一声待要离去,又被凌若唤住,只见她犹豫了一下道:“除此之外,再将四阿哥五阿哥带来,至于二阿哥……算了吧,一来一回只怕宫门早就关了。”

    凌若心中清楚,这将是最后一次见到乌雅氏的机会,过了今夜,慈宁宫将少主人,而奉先殿中将多一座神龛。

    “主子,那皇后那边呢?”杨海小声地问着。

    出了这么大的事不通知乌雅氏显然不好,但凌若实在不想见她,逐以其伤势为借口道:“皇后伤势未愈,还是先不要惊扰她了。”

    “熹妃。”乌雅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有气无力地唤着。

    凌若忙迎过去,轻声道:“是,儿臣在这里,皇额娘有何吩咐?”

    “你告诉哀家,谦贵人她的……孩子,是不是不好了?”乌雅氏艰难地问出这句话,浑浊无神的双眼紧紧盯着凌若,想从她嘴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凌若强忍了难过,挤出一丝微笑道:“皇额娘听哪个奴才胡说的,根本没这回事,谦贵人的孩子好着快,再有半年便可以出生了。”

    乌雅氏的眼眸因为她这句话亮起一丝神彩,“真的吗?你不要骗哀家。”

    凌若替她掖好锦被道:“儿臣什么时候骗过皇额娘,而且儿臣已经命人去请谦贵人了,待她来了之后,皇额娘亲自看看她的龙胎是否安好。”

    听到这里,乌雅氏稍稍安心,目光一转,落在正努力止住哭泣的晚月身上,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的手费力抬起,放到晚月头上,“晚月,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奴婢没事。”晚月胡乱擦干了眼泪,想要挤出一丝笑容来,可是到最后却变成了哭,在场那么多人中,她与乌雅氏感情最深,彼此陪伴了几十年,她亲眼看着乌雅氏从德嫔变成德妃再变成世间最尊贵的皇太后。

    乌雅氏缓缓摇头,放在晚月头上的手不曾松开,“你骗哀家,是不是哀家不行了?”

    晚月赶紧拉下她的手紧紧握在掌中,惊慌地道:“没有这回事,齐太医说太后只是一时激动,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那厢,方忴儿亦含泪道:“是啊,太后,只要您好生歇着,很快就会好了。”

    “你们一个个都不要骗哀家,难道哀家会连自己的身子都不知道吗?好了,莫要再哭了。”她这样劝着,可是晚月却哭得越发凶了,脸紧紧贴着乌雅氏不算温热的手,可即便是这样,也成为她今后不可企及的奢望。

    “皇帝呢,皇帝来了没有?”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乌雅氏并没有太多的悲伤,只是觉得不舍。

    凌若忙忍着泪道:“太后放心,臣妾已经命人去请了,皇上很快就会到的。”

    乌雅氏闭目没有说话,她身体里的力气已经不多了,她想多留一点等胤禛来了再说。

    如此过了一盏茶的东西,明黄色的人影如风一般地冲了进来,直奔乌雅氏榻前,同时急切的声音响起,“皇额娘,您怎么样了?”

    来人正是胤禛,他一得到杨海的报信,就放下手里一切事务急匆匆地赶了起来,一路之上,悲伤与恐慌都缠绕着他,让他几次险些跌倒,看得四喜与苏培盛心惊肉跳。

    乌雅氏睁开眼,缓颜一笑道:“皇上来了。”

    “是,儿臣来了,儿臣来了。”说着这样的话,胤禛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他不是不知道乌雅氏会离自己而去,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般急切与突然,让他一点准备也没有。

    看着他发红的眼圈,乌雅氏轻声道:“皇上是九五之尊,怎可轻易落泪。”

    “是,儿臣听皇额娘的话,不落泪。”这般说着,胤禛强迫自己用意志力忍住悲伤到极处的眼泪。

    看着这样的胤禛,乌雅氏突然笑了起来,“哀家想起来了,以前皇上也是这样听哀家的话,哀家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很听话,哪怕哀家与你根本不亲。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哀家与皇上见了面总是争吵,为了皇位,为了老十四,争吵不休,几乎没有停止的时候。”

    胤禛听着心里越发难受,嘴上却道:“都是儿臣不好,儿臣惹皇额娘生气,只要皇额娘以后都好好的,儿臣保证绝不再惹皇额娘生气。”

    “不,不是你的错,都是哀家被人蒙蔽了眼睛,居然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信,不过好在哀家没有一直糊涂下去。”瘦骨嶙峋的手抚上胤禛的脸颊,一遍又一遍,带着深切的不舍,“只可惜,哀家以后都看不到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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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五章 溘然长逝

    “不会的,不会的!”胤禛痛苦地低吼着,胸口痛得像要裂开来一样,让他难以自己。

    “莫要难过了,人生百年,终有一死,能与皇上解开心结,哀家已经死而无憾了。”乌雅氏正说着话,刘氏与弘历、弘昼前脚后跟到了,另外裕嫔也来了,那张小巧的脸上尽是骇意与悲伤。

    见到刘氏,凌若忙拭一拭泪凑到床边道:“皇额娘,您看谦贵人来了,气色可不是好得很吗,哪里有不对。”

    “真的吗?”乌雅氏努力想要撑起身来,胤禛赶紧趁势扶了她后背,让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刘氏。

    一路上杨海已经与刘氏说了大概,刘氏也知道自己来此的目的就是让乌雅氏走得安心一些。所以一听得凌若这般说,她便走上去红着眼道:“臣妾给太后请安。”

    “你真的没事吗?”看到刘氏微凸的腹部,乌雅氏稍稍安下些心来,“为何你的脸这般红?”

    刘氏赶紧摸一摸自己烫得惊人的脸颊,掩饰道:“回太后的话,想是臣妾过来的时候太急,所以才会这样,过会儿就没事了。太后,臣妾与龙胎都好好的,您千万莫要听那些喜欢乱嚼舌根子的宫人胡说。”

    “你与孩子没事就好。”乌雅氏终于放下了一桩心事,虽然自己看不到这个孩子出生,但至少他安然无恙,这就足够了。

    她招手将难过不已的弘历与弘昼唤到近前,仔细睇视着他们二人道:“皇祖母要走了,如今你皇阿玛膝下只有弘时与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听话,将来孝顺侍奉你们皇阿玛与额娘知道吗?”

    “孙儿知道,皇祖母,您别走好不好,孙儿想多侍奉您几年!”弘昼毕竟年纪小,听到乌雅氏的话,哭得越发伤心了,令闻者心酸。

    “命数由天不由人,皇祖母也想多看你们几年,可惜……”乌雅氏不断地摇头,浑浊的泪水从眼中落下。

    弘历没有像弘昼那样痛哭,甚至于一滴眼泪都没掉,可这并不代表他不难过,恰恰相反,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难受得像要爆开来一样,恨不得痛哭一场,将心中的痛尽皆渲泻出来,可他依然在忍耐,退开几步,跪在乌雅氏床前,一个字接一个字地道:“请皇祖母放心,孙儿一定会孝顺皇阿玛与额娘,并且照顾好五弟,尊敬二哥。”

    弘历的懂事令乌雅氏欣慰,更对胤禛道:“皇帝你生了个好儿子。”

    “是,弘历一直很懂事。”胤禛哽咽地应着。

    乌雅氏环顾着身前的众人,既欣慰又伤怀地道:“可惜弘时与老十四不在,否则哀家就真的一点牵挂都没有了。”

    胤禛闻言忙道:“儿臣这就让人去传。”不等乌雅氏说话,他已回过头来对苏培盛与四喜道:“你们两个速传朕口喻开宫门,命二阿哥进宫,另外派人快马加鞭去皇陵传十四爷进宫。”

    他们两个刚要答应,乌雅氏病恹恹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不必了,哀家只怕撑不到那个时候。”

    “不会的,快马加鞭来回很快,皇额娘一定可以看到十四弟的。”胤禛急切地说着,他现在能为乌雅氏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啊。

    “皇陵偏远,来回少不得要一日,哀家如何撑得到。”乌雅氏能够清晰感觉到生命的流失,摇头道:“再说哀家上次已经见过老十四了,并没有太多的遗憾。不过皇帝,哀家希望你答应哀家最后一件事。”

    胤禛想也不想便道:“皇额娘请说,儿臣一定答应。”

    乌雅氏就着晚月的手喝了口温水提一提神后道:“哀家前次见老十四的时候,他对皇帝你还有许多不解与怨言,哀家亦劝过他,可是成见已深,一时半会儿听不进去。不过哀家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理解皇帝的苦心。所以哀家想请皇帝,不论将来老十四犯了什么错,又或许冒犯了天颜,都请看在哀家,还有亲兄弟的份上,饶他一命,不要赶尽杀绝。”

    胤禛点头道:“儿臣知道,就算皇额娘不说,儿臣也一定会善待十四弟。”

    他的话,令乌雅氏眼中浮起深深的慈爱之色,“其实哀家知道,就算哀家不说,你也会这样做,可哀家还是忍不住。皇帝,你会怪哀家吗?”

    “不会,儿臣永远不会怪皇额娘!”她的话让胤禛再一次哽咽难忍,乌雅氏的精神此刻看着似乎好了许多,但每一个人都明白,这是回光返照。

    而过了今夜,他将再也看不到生他的额娘了啊,养他的人在他九岁时走了,如今生他的人也要走了。从今往后,他将再也没有可以奉养的亲人,只能在脑海中回忆他们的音容笑貌。

    “哀家此生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生了你这个好儿子,胤禛,哀家真想与你再多做几年母子,真想看着弘历他们长大,真想看着刘氏的孩子出生啊。”在这样的言语中,乌雅氏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双目中的光芒亦渐渐变得黯淡。

    “皇额娘!皇额娘!”不论是胤禛还是凌若都惊慌地大呼起来,然他们根本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哀家……终于可以去见先帝爷了。”这般说着,她拼尽最后的力气,转头看了胤禛一眼后,嘴角泛起一丝微弱的笑意,随即溘然长逝,这一年,乌雅氏六十五岁。

    她的一生颇富传奇,从一个卑微的官女子一步步成为康熙身边的宠妃,先后诞下两个儿子,并且最终她生的儿子胤禛在康熙晚年的九龙夺嫡中胜出,成为大位的继承人,而她也成为康熙皇帝众位妃嫔之中,笑到最后的那个。

    不过,眼下,这一切都结束了,她这一生经历了太多太多,想必她自己也累了,如今终于到结束之时。

    “皇额娘!”这个时候,殿外传来一声悲呼,却是皇后,她在迎春等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看到乌雅氏生气全无的样子,一下子愣了,待回过神来时,泪水如雨一般落下,不顾自己尚且有伤在身,扑到床榻前,大声哭泣道:“皇额娘,儿臣在宫中听说您出事了,紧赶着便过来了,想不到还是来晚了,皇额娘!”

    这一夜,慈宁宫中哭声震天,久久未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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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六章 钟声

    如此哭了许久,那拉氏抬起哭肿的双眼对悲伤万分的胤禛道:“皇上,皇额娘已经走了,还请您节哀,莫要伤了龙体!”

    胤禛此刻哪里听得进这些,犹自沉浸在悲伤之中难以自拔,直至凌若上前,跪在胤禛身边含泪轻声道:“皇上,皇额娘不会愿见您这样难过,而且她是带着微笑走的,想来心中没有太多的遗憾。”

    “朕何尝不知,可是这件事来得太突然,朕……”胤禛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手指紧紧攥着,指节泛起死灰般的白色。

    “臣妾知道您心里难过,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您纵是再难过,皇额娘也不会活过来了,如今最要紧的是皇额娘的身后事,臣妾与皇后,虽有心,但毕竟只是弱女子,有许多力不从心,还得您来主持大局。所以臣妾斗胆,请您节哀。”

    “朕知道。”胤禛深吸一口气,拍拍凌若的手,示意她放心。

    这样的情景,落在那拉氏心里可满心不是滋味,她刚才劝了半天胤禛连看都没看一眼,钮祜禄氏劝上几句,胤禛便有反应了,实在可恼。

    不过再不高兴,以那拉氏的城府,都是不会露在脸上的,否则她也就不是那拉氏了。

    八月十一,百官如往常一般,宫门刚开便从午门东侧门鱼贯而入,在经过阙亭时忽见数名小太监匆匆奔了上去,继而里面从不轻易敲响的钟声骤然响起,与此同时,紫禁城各处都传来鸣钟之声。

    一时间百官面面相觑,不解是怎么一回事,往日里只有祭祀太庙、升殿亦或者有人薨时才会响起,如今既不是祭祀又不是升殿难道……

    在这个念头中,百官侧耳默记着钟声响起的次数,一下一下,钟声一直未绝,当钟声超过五十下时,百官心中已经有数,一定是有人薨了,因为只有丧钟才会敲这么多下。

    钟声在敲完一百零八下时悠悠停住,而这样规格的丧钟,唯有皇太后仙游时才会敲起。

    果然,不等百官启步,大内总管四喜已经执拂尘匆匆奔来,在他身后还跟着数个手捧白衣的小太监。四喜在朝百官行了一礼后,声音有些哽咽地道:“启禀诸位大人,今日凌晨,太后仙游,皇上悲伤万分无心上朝,再加上要cao办太后丧事,所以辍朝三日,另外请诸位大臣换上丧衣,为太后老佛爷守灵。”

    百官虽然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但亲耳从四喜口中听到时,还是有些骇然,随即拍袖下跪,朝慈宁宫的方向哀哀痛哭,好一会儿方才止了哭声,从小太监手中接过白衣换上,随后去慈宁宫守灵。

    彼时,乌雅氏的梓棺已经停在慈宁宫正殿,那拉氏与凌若领着众嫔妃身着孝衣,在乌雅氏梓棺前落泪不止,胤禛双目通红地站在旁边,看到百官进来,他回头朝苏培盛道:“派人通知十四爷了吗?”

    苏培盛忙回道:“皇上放心吧,宫门刚开,奴才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皇陵传十四爷了,还有其他几位爷也都派人通知了。”说罢,他小心地觑了胤禛一眼道:“皇上,您一夜未合眼了,要不要先回去歇会儿。”

    “不必了,朕撑得住。”胤禛此刻哪里歇得了,一闭眼就是乌雅氏生时的音容笑貌,让他悲痛难忍,更忆起这些年来自己未尽的孝道,悔知晚矣。

    百官之后,允祥、允禩等人先后到来,不论真情假意皆在灵前好一顿痛哭,然后又跪请胤禛节哀,保重龙体。

    当夜,一直急赶的允禵终于赶到宫中,见了乌雅氏最后一面,他在灵前哭得泣不成声,口口声声称自己不孝。

    胤禛虽恨允禵欲谋夺自己皇位,可始终是兄弟,而他又答应了乌雅氏会一辈子善待他,逐上前劝道:“十四弟,莫要难过了,皇额娘在天有灵看到你来见她最后一面,想必不会再有什么遗憾了。”

    允禵一把挥开胤禛的手,回过头来红着双眼大声道:“不要与我说这些,我只想问你一句,为什么皇额娘走得这般突然,太医不是说她至少可以再活数月的吗?为什么!”

    听得他的质问,胤禛心里越发难过,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来,“对不起。”

    允禵大声嚷道:“我不要听对不起,我只想知道为什么皇额娘突然就死了,是不是你虐待皇额娘!”

    此话一出,跪在灵前的所有人都以一种惊骇的目光看着他,胤禛脸色一沉,喝道:“老十四,朕知道你难过,所以这些话朕不会与你计较,但朕不想再听到。”

    “呵,那我是不是该谢谢皇上,谢谢我的好四哥?!”这般说着,允禵脸上都没有丝毫感激之意,反而满脸讽刺,之后更厉声道:“你不必否认,皇额娘之所以早逝,一切都是你之故,若不是你一直为难皇额娘,让她心情郁结,皇额娘怎会恶疾缠身;若不是你不尽为人子之孝,皇额娘怎会突然仙游,根本就是你bi死了皇额娘!”

    胤禛从不是个好xing子的人,刚才那些已经是他极力耐了xing子才忍下的,偏允禵不知进退,越说越过份,他阴沉着脸盯着允禵一字一句道:“这是在皇额娘灵前,朕不想与你争执,但并不代表朕可以一直忍你!”

    “不忍我又怎样,再一次将我关起来吗,还是直接杀了我?”允禵一点说一边摇头,“你堵得了我的嘴,却堵不了天下人的嘴,你就是一个bi死亲生额娘的不孝子!”

    “真正的不孝子是你!”胤禛神色骤然狠厉起来,用力揪着允禵的衣领道:“若非你不懂事,朕与皇额娘怎会有芥蒂,皇额娘又怎会郁郁寡欢,更不会在临终前还担心你的安危,让朕务必要善待于你。允禵,你以为自己什么都做的很对吗?你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你刚才皇额娘跟前说的没错,你不孝,而且是大大的不孝!”不等允禵回神,他已经用力将允禵推到棺木前,一字一句道:“给朕在这里好好呆在这里为皇额娘守灵,待皇额娘下葬后,朕再处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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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七章 钉棺

    八月十二日,胤禛追封乌雅氏为孝恭仁皇后。

    八月十三日,守灵三日后,钉棺准备移至景陵中下葬,然在钉棺之时,之前吩咐好的几个太监居然昨夜齐齐腹泻的下不了床,不得已之下,那拉氏命小宁子等几个太监前去钉棺。

    可小宁子却说长钉一直下不去,连试了向次后,甚至砸伤了手,让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见屡次未能钉棺,胤禛不耐地道:“没用的东西,滚开,朕自己来钉。”

    “皇上不可。”那拉氏连忙劝阻道:“您先别急,待臣妾看看。”

    在劝阻了胤禛后,那拉氏亲自上前查看棺木与钉子,发现其中并无问题,正自不解之时,小宁子抚着砸伤的手小声道:“主子,您看是否这殿中有什么与太后相冲的人,所以这棺木才一直钉不下去。”

    那拉氏惊疑不定地看了小宁子一眼,道:“你是说有人冲了太后?”

    “奴才未入宫前,曾听人说,一旦有犯冲之人在场,这棺木就绝对钉不下去,您看太后这回,先是钉棺木的人腹泻不止,接着奴才等人又这个样子,实在不得不令人疑心啊。”

    小宁子的声音虽轻,但还是被近在咫尺的胤禛听到了,瞥了不明所以的刘氏一眼不说话,至于允禩等人则纯粹一副看戏之态,甚至巴不得事情闹大一些,让胤禛收不了场才好。

    那拉氏环顾了众人一眼,迟疑地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这里这么多人,又如何知晓哪个与太后犯冲呢?”

    小宁子咕碌碌地转着眼珠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那拉氏见状有些不悦地道:“有什么话就说。”

    小宁子躬着身了道:“是,奴才在想,会不会是谦贵人,太后之所以会这么快走了,与谦贵人有着莫大的关系,而今棺木又钉不上,这……”

    那拉氏怎会不明白小宁子话中的意思,略一思索后对刘氏道:“谦贵人怀着龙胎还长守灵前,实在辛苦了,如今左右没事,谦贵人先行下去休息吧。”

    “臣妾并无大碍,还是等太后移棺之后,臣妾再下去吧。”刘氏隐约觉得那拉氏这话有些不对,哪有说太后梓棺未移,自己便离开的道理,而且刚才那拉氏与小宁子交头接耳的样子,实在令人可疑。

    不等那拉氏说话,将小宁子的话一字不差听在耳中的胤禛已然道:“润玉,你先回去。”

    既是胤禛开口,刘氏只得听从,委屈地欠身离去,在其走后,不等胤禛吩咐,小宁子便再次带人钉起棺来,这一次钉得非常顺利,没有任何意外。

    看到此处,凌若对身侧的瓜尔佳氏道:“姐姐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刘氏一离开便可以钉棺,难道之前是刘氏冲着了太后吗?”她虽没有听到那拉氏与小宁子的对话,但也猜出了些许。

    瓜尔佳氏沉思片刻道:“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能是真的冲撞,也可能……”她目光一抬,缓缓道:“是有人故意安排。”

    凌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正好看到那拉氏指挥人将梓棺移出去,“姐姐是说皇后?”

    瓜尔佳氏压低了声道:“这个世上也许真的有鬼,但我相信,更多时候,是人在背后装神扮鬼,就像年氏那次。还有,你别忘了,说钉不下去的那个人,可是皇后的亲信,从那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半个字都不信。”

    凌若点点头,她心中同样是不信,所以才问瓜尔佳氏这些。如此一直到乌雅氏的梓棺移好后,方才各自回宫。那拉氏在经过温如倾身侧时,朝她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点点头。

    在随温如言回宫途中,温如倾忽地道:“姐姐,我想去四处走走,晚些再回去。”

    温如言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在温如言转过墙角不见人影后,温如倾扶着小邓子的手冷冷道:“走,去坤宁宫。”

    她并不晓得,其实温如言一直站在墙角后,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直至温如倾的脚步声远去后,她方摇一摇头对身旁的素云道:“走吧。”

    素云走了几步,忍不住道:“主子,温贵人这样骗您,您不在意吗?”

    温如言脚步一顿,继而淡淡地道:“在意什么,她要去坤宁宫自然有她的理由。”

    听着这话,素云急切地道:“主子,恕奴婢说句实话,温贵人她真的有问题啊,您不可以再这样相信她了。”

    “本宫知道。”这便是温如言给素云的答案,至于为何知道还要纵容便不得而知了,任凭素云怎么问,她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且说温如倾在进了坤宁宫后,正好看到那拉氏坐在椅中喝茶,忙上去行礼,随后又问道:“娘娘,您的伤都好了吗?”

    那拉氏放下茶盏微微一笑道:“难得温贵人还记得,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总有些隐隐作痛,特别是刮风下雨的时候。”

    温如倾谄媚地笑道:“臣妾一直都记着,只是之前在太后灵前,不便相问。”

    那拉氏眸中流光飞掠,轻言道:“对了,刘氏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可还顺利?”

    温如倾眼角一扬,带着难掩的喜色,“托皇后娘娘的洪福,一切都依计划进行得很顺利,炖盅的秘密,她始终没有发现,而臣妾更用煮过红花的纱布换了她平常滤安胎药的纱布,令安胎药便成了催命的毒药。而且所有后手都已经安排妥当,一旦事情被揭发出来,惠妃便会成为那只替罪羔羊。只是熹妃那边……”她皱了皱眉道:“臣妾一时还没想到该怎么将她扯进来。”

    “不急,慢慢想就是了。”那拉氏欣然点头,随即又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道:“不过光凭这些,还不能彻底扼杀刘氏。”

    后面一句话令温如倾颇为奇怪,摇头道:“臣妾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那拉氏半侧了身道:“刘氏就算没了这个孩子,依然可以在皇上面前得尽宠爱,难道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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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八章 股掌

    温如倾沉默了一会儿道:“臣妾会想到办法对付她的。”

    “你记着,想要对付一个人,一定要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一旦让他缓过劲来,那么任凭你什么样的精巧算计,都有可能被他化解。”

    “娘娘说得是,可是臣妾……”

    不等温如倾说下去,那拉氏已然接过话,“想不到是吗?没关系,本宫已经帮你想了。”

    见温如倾满脸奇怪,她诡异地笑道:“你以为太后为何会突然过世?”

    温如倾一时没会过意来,如实道:“臣妾听说太后是从一个御膳房小太监口中得知了刘氏龙胎不稳的消息,所以才……”说到此处,她忽地明白了什么,倏然抬头盯着那拉氏,不敢置信地道:“难道这一切都是娘娘安排的?”

    那拉氏嫣然一笑,于漫开如鱼尾的皱纹中道:“总算你还不笨,不错,那个小太监是本宫安排的,也是本宫让他将这件事告诉太后的。”

    过度的震惊令温如倾失了该有的恭敬,脱口道:“原来一切都是娘娘安排,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拉氏抚着领襟上的绣花不语,倒是小宁子道:“主子做那么多,还不是都为了温贵人,偏温贵人却丝毫不领情,还这般置问主子,是何道理?”

    那拉氏停下手里的动作,冷声喝道:“没规矩的东西,怎么与温贵人说话的。”

    小宁子一听这话,赶紧伏地道:“奴才该死,请主子恕罪。”

    那厢,温如倾亦回过神来,忙道:“娘娘莫要责怪宁公公,确是臣妾的不是。”

    那拉氏轻哼一声,对伏起不敢起身的小宁子道:“看在温贵人替你求情的份上,本宫姑且饶过你这一回,若下次再犯,绝不轻饶。”

    “谢主子,谢温贵人。”在这般谢恩之后,小宁子方敢爬起来。

    另一边,温如倾已经忍不住再次问道:“娘娘,恕臣妾愚钝,不明白太后与刘氏得宠与否有何关系,能否请您明示。”

    那拉氏轻叹一声道:“温贵人虽然足智多谋,但始终年纪尚轻,不懂得利用一些看似不相关的东西,其实这些东西用好了,事情便会好办许多。”

    “请娘娘指教。”温如倾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听那拉氏继续说下去。

    那拉氏拨弄着温热的茶盏盖,发出叮叮的轻响,“本宫且问你,太后因何会突然发病离世?”

    “是因为……”温如倾本想说是那拉氏安排人告诉太后刘氏龙胎不稳的事,但又觉得这么说不妥,犹豫一下避重就轻地道:“是因为太后知道了刘氏龙胎……”

    “错”那拉氏骤然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道:“是因为刘氏冲了太后凤体,这才令太后含恨而终。”不等温如倾说话,她又道:“本宫再问,为何之前太后梓棺上的钉子一直钉不下去?”

    温如倾好一会儿才从刚才那拉氏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低头思索片刻,试探着道:“可是刘氏冲了太后,所以钉子才钉不下去?”

    那拉氏赞许地道:“温贵人真是聪慧。其实很多时候,事实的真像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怎么想怎么看。”

    温如倾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到了这个时候,她如何还会不明白,太后根本就是那拉氏害死的,为的就是让刘氏与孩子背上一个不祥与冲撞太后的罪名。而那些太监的腹泻,以及小宁子钉不下棺钉之事,可想而知,都是那拉氏一手安排的。

    如此固然可以令刘氏就此失宠,可未免也太过心狠与胆大了,那可是太后啊,皇上的亲额娘,怎可说害便害了。这一刻,温如倾突然生起一丝不安,自己一直以来是否将那拉氏想得太简单了,至少自己便做不出这些。

    正当温如倾为那拉氏的手段心惊胆战的时候,那拉氏已然道:“怎么,温贵人一直不说话,可是觉得本宫做得不对?”

    温如倾赶紧垂头道:“臣妾不敢。”

    那拉氏没有抓到这句话里的问题,只是叹着气道:“唉,其实本宫也不愿这样做,可若不如此,只怕温贵人要一辈子屈居于刘氏之下。”

    见温如倾不解其意,那拉氏耐着xing子道:“刘氏承宠次数比你与佟佳氏她们都少,却能在你们之中脱颖而出,成为第一个怀着龙胎之人,要说她没本事纯粹只靠运气,本宫可不信。这种人,要么不对付,既然对付了,就要让她永远翻不了身,再说你与她本就已经有嫌隙了。”

    温如倾微微点头,“所以娘娘想用太后一事,让她在皇上心中成为不祥之人。”

    “不错,只有用这个办法,才可以牢牢扼制她。”说到此处,那拉氏微微摇头,神色哀切地道:“其实若不是为了温贵人,本宫也不愿这么做,毕竟那可是太后呢,至今想起来,本宫仍觉得难过不已。”

    温如倾连忙起身拜倒,感激涕零地道:“娘娘厚爱,臣妾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你与本宫之间,还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话,快起来。”待其起身后,那拉氏道:“不过只凭本宫之前在慈宁宫做的那些,可还不足以让刘氏失宠,还需要一剂狠药。而这件事,本宫不方便去做,否则便太过明显了。”

    温如倾明白她的意思,所谓的狠药,便是命宫人将刘氏冲撞太后的话传出去,成为流传于整个紫禁城的流言。在这样的流言下,足以让很多不是事实的事变成事实。

    虽然这件事很冒险,但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若只可以一举除了温如倾与刘氏,再将熹妃亦拖下水,那就是一举数得。

    在权衡利弊之后,温如倾终于下了决心,“娘娘放心,臣妾一定将这件事办好,不让娘娘一番苦心白费。”

    那拉氏露出欣慰之色,“很好,本宫等着温贵人的好消息。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免得惠妃起疑。”

    温如倾亦晓得自己不能久待,欠一欠身道:“是,臣妾告退。”

    待其走得不见人影后,那拉氏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来,“蠢货!”

    小宁子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她若不蠢,又怎么被主子利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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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九章 跟踪

    那拉氏笑而不语,由始至终,她都不是想帮温如倾除掉刘氏,恰恰相反,她是要借这件事除掉温如倾,等到刘氏龙胎一失,这个蠢货便没有了利用价值,而以流言中伤嫔妃与龙胎的罪名,足以令她失尽如今拥有的一切。

    那拉氏从一开始就清楚温如倾接近自己的动机,根本不是投靠,而是利用,利用着达到自己往上爬的目的。有野心的是好,可若是没有足够的能力应对,那么野心就会成为害死人的东西。

    小宁子在一旁谄媚地笑道:“主子神机妙算,实在令奴才佩服不已。”

    那拉氏笑一笑又道:“你给那几个太监下药的时候,没人发现吧?”

    “主子放心吧,奴才很小心,并未让人发现行踪。”之前钉棺钉的那些太监腹泻并非凑巧,而是小宁子在他们吃的东西里下了份量极重的巴豆,令他们整整拉了一夜,连床都下不了。

    那拉氏点头示意小宁子扶自己进去歇息,三天的守灵实在令伤势不曾痊愈的她筋疲力尽。不过总算这件事,一切尽如己意,眼下只等着看结果,相信到时候一定会很精彩。

    这日之后,一个流言在后宫里悄悄地流传了开来,说是刘氏与她腹中的孩子都是不祥之人,正是刘氏冲撞了太后,才令太后早逝,更是由于她,棺钉才会一直钉不下去,非要等她离开,才顺利钉下。

    这日,凌若正在院中看书,忽地感觉有一片阴影投下,訝然抬眸,才发现瓜尔佳氏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前,当下笑道:“姐姐来了。”

    瓜尔佳氏轻笑一声,移步在她对面坐下,抬手抽走了凌若手里的书,目光一扫,就着书中的字句念道:“殆有甚焉。缘木求鱼,虽不得鱼,无后灾。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尽心力而为之,后必有灾。”

    这般念完后,她翻后书卷前封,微一颔首道:“果然是,不过妹妹又不去考状元,看这些做什么?”

    凌若接过水秀端来的白瓷茶盏放到瓜尔佳氏面前道:“是弘历在学,我闲着无事便一道跟着他看看,权当解乏。”

    瓜尔佳氏摇摇头:“恐怕也就你觉得无事了,我看这宫里的事可是一日比一日多,对了,最近那个流言你可曾听到?”

    凌若眼也不抬地道:“姐姐是说传刘氏与龙胎为不祥之人的流言吗?宫里传得沸沸扬扬,我又怎会没听过。”

    瓜尔佳氏敲着手里的书卷,似笑非笑地道:“那你可觉得这个流言似曾相识?”

    凌若眸中精光一闪,缓缓抬起头道:“我怀弘历的时候,也有过同样的流言,而始作俑者,正是皇后。”

    瓜尔佳氏睇视着她沐浴在秋阳下的脸庞道:“那你觉得,这一次,是皇后所为吗?”

    “同一个招数,皇后不会用第二次,否则就不是皇后了,却不知……”凌若侧一侧头道:“是谁那么自作聪明的用了皇后曾经用过的招数。这件事我已经命杨海他们在暗中追查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瓜尔佳氏点点头,凌若想的与她不谋而合,抿了口茶后道:“刘氏那边,因为这个传言很是动气,我上次去看她的时候,发现她心绪很差,身子也不行。”

    “被人用煮过红花的纱布滤安胎药,身子又怎么会好。我问过何太医了,他说虽然有参汤压着,但刘氏胎动不安的次数一日比一日多,若再找不出原因来,只怕这个孩子早晚保不住。”

    瓜尔佳氏摇一摇头,带着几许怜悯道:“唉,可怜了这个孩子,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他生在帝王家呢。”

    凌若默然不语,这些天她一直逼着自己狠心,不去想这件事,可是越不想,心下便越难受,如今听得瓜尔佳氏提起,更是五味呈杂。

    瓜尔佳氏向来擅长观人于微,见她这副模样,哪有不知之理,抚着凌若的肩膀道:“一切皆是命数,与人无忧。再说,刘氏也不是什么善人,她若生下孩子,只怕又是另一个年氏。”

    “我晓得,可终归……罢了,不说这些了。”凌若吸气平复了一下内心的酸涩道:“姐姐难得过来,多坐一会儿再走,我让小厨房午膳的时候多备些好菜。”

    瓜尔佳氏亦顺着她话道:“也好,我常听皇上说你小厨房里做的菜比御膳房还好吃,正好借此机会尝尝。”

    彼时,彩燕因为一直查不到库房日渐减少的红参去向而烦闷不已,其他宫女叫她一道去踢毽子亦推脱了不去,站在角落里绞尽脑汁的想着红参的事,她总觉这件事诡异得很。

    正想着,眼角余光凑巧瞥见小邓子从库房里闪了出来,在出来的时候,一只手往袖子里塞着什么。

    彩燕心中一动,快步走过去,装着无意道:“咦,邓公公,您这会儿来库房做什么?”

    看到她,小邓子似乎吓了一跳,以不自在地道:“没什么,主子说想看看库房里还有多少燕窝在,让我来清点一下?”

    彩燕奇怪地道:“主子不是前两天刚让我点过吗,怎么又来点算了?”

    “许是主子忘了吧,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小邓子搪塞了一句,匆匆离开。他这个样子,看得彩燕越发生疑,待小邓子走了一段路后,她左右瞥了一眼有,见宫人们都只顾着踢毽子没人注意到她,忙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然彩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番举动尽皆落入在正准备走出来的温如倾眼里。

    且说彩燕跟着小邓子一路逶迤,发现他最后竟是进了御膳房,为免被发现,她没跟进去,只是在门口张望。

    小邓子进了御膳房之后,熟门熟路的与安禄打了声招呼,安禄那张圆脸上还是与以前一样挂着亲切的笑容,“又来给温贵人煮红枣汤啊?”

    “是啊,天气渐凉,贵人要多喝一些红枣汤,身子才暖和不会觉得寒冷。”这般说着,小邓子熟门熟路的从柜子里拿出东西来,见安禄还在旁边,他笑道:“行了,安公公你去忙吧,我自己煮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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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章 玄机

    “得了,那有事叫我。”如今正是快要用午膳的时辰,御膳房里忙得不可开交,他也确实没时间多呆,就这么几句话功夫,已经有好几人来问事了。

    刚走了一半,安禄忽地又回过头来,若有所思地道:“对了,小邓子,你认不认识惠妃身边的宫女,叫芳巧?”

    小邓子手一抖,险些将捧在手里的炖盅给掉地上了,稳住后,他有些勉强地笑道:“奴才没注意这个,不知安公公为何突然这么问?”

    “哦,没什么,咱家只是觉得你与惠妃娘娘身边的芳巧好像有几分相像,若是站在一起,准保有人将你们两个认做姐弟。呵,你是不知道那天晚上在这里发生的事,那叫一个热闹啊。”正说着,又有人来催,安禄只得道:“罢了,咱家先忙去了,晚些与你说。”

    见安禄走开,小邓子暗自松了一口气,在将红枣和水放在锅上后,他趁着没人注意,再次打开了柜子,在一排炖盅最里面,有一个绘着黄鹂鸣柳的炖盅,借着柜子的遮挡,小邓子熟练地在底部一抽,薄薄的瓷片顿时被他抽了下来,随即几片煮得有些发白的红参亦掉了出来,随着小邓子将炖盅翻转,可以看到炖盅边壁竟然有夹层,在夹层里塞满了红参。

    小邓子将红参一一取出,然后袖子一抖,将藏在袖中刚切下来的红参片放入到炖盅当中,再重新将瓷片扣起来,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若非事先知情,任谁都想不到,看似简单的炖盅当中,竟然另有玄机。

    这件事小邓子想是做多了,动作非常快,从取下来一直到重新入进去,不过是眨眼的东西,若非彩燕一直不眨眼地盯着,很容易漏过去。

    看到这里,彩燕终于明白库房中少去的红参去了哪里,竟然全是在这个炖盅当中,若她没猜错的话,这个炖盅应该就是之前温贵人从皇后那里拿来的这个,不过她相信现在用炖盅的应该是谦贵人,只是不晓得温贵人用什么办法让谦贵人用了这个有问题的炖盅。

    难怪最近一直听闻谦贵人身子燥热不安,敢情问题出在这里,连她都知道红参对孕妇而言是大害之物。

    而她也明白小邓子为何要挑这么一个时机过来,只有御膳房在准备各宫各院的午膳,忙得不可开交时,他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红参放进去。

    温贵人不止通过纱布在谦贵人的安胎药中下红花,更通过炖盅在其参汤中添加红参,让谦贵人出现胎动不安,还有身子燥热的情况。

    在想明白了这些事后,彩燕趁小邓子还没出来,悄悄返回了延禧宫,一回宫她立刻回到自己屋中,将所见所闻写在纸上,心里是忍不住的兴奋,只要将这封信送出去,熹妃娘娘交待她做的事便完成了大半,相信温贵人一倒,熹妃娘娘便会将自己调回她身边侍候,就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重赏自己。

    原本这个时候,是不宜送信的,毕竟清天白日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但彩燕将信贴身藏好后出了房门,发现原本在院里踢毽子的宫人不知去了哪里,连温贵人屋里都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看样子,似乎是随温贵人去了外头。

    太好了,连老天爷都帮她!彩燕难掩兴奋之意,快步奔出延禧宫,将犹带着体温的信压在延禧宫门口左起第三个花盆下面,随后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回去。

    待回到院中时,令她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之前不见的宫人竟然一下子冒了出来,而温如倾更坐在椅中施施然地饮着茶。

    彩燕一愣,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仍是打起精神走过去,笑道:“主子,您去哪里了,让奴婢好找呢。”

    温如倾微微一笑,妩媚之意唇角流转,只听她道:“我哪里都没去,就在这里待着呢,倒是彩燕你去了哪里,我四处找不见你人影呢。”

    “奴婢……”彩燕赶紧思索着答案,好一会儿才想出一个去处,“奴婢刚才去库房了,想再将里面的东西点算清楚,然后做一本册子,以便于主子翻阅。”

    温如倾香舌轻tian,将嘴角一滴茶水给tian了进嘴里,“哦?真是细心,也不枉我对你那么看重。彩燕,你可知为何当初那么多宫人,我独独选中了你?”

    彩燕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低着头道:“想是因为奴婢正好投了主子的眼缘。”

    温如倾微一点头,道:“也许吧,但也是因为你机灵,当初我掉了耳坠,你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帮我捡起来的。彩燕,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份机灵,所以你来我身边后,我对你一日比一日倚重,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你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彩燕心慌地道:“奴婢不明白主子的意思,奴婢刚才是真的去库房了,要不然奴婢此刻将库房里的存物背给主子听。”

    温如倾抬手道:“不必了,我知道你记xing好,我前几日才让你点算过库房,而你见过的东西,向来可以背个七七八八。”

    正当彩燕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温如倾撑着扶手站起身来,一对玉兔拜月的镂金耳坠随着她的脚步,在颊边轻动不止。

    温如倾一步步走到彩燕身前,伸手勾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你说你去了库房,为何我却是看到你偷偷摸摸地跟踪小邓子出去,若不是你撒谎,就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说到这里,语气骤然一厉,喝道:“说,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糟了,竟然被她发现了,惨了,这……这可该怎么办才好。

    彩燕慌得六神无语,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被温如倾发现,这下可真是麻烦了,“奴婢什么都没看到,奴婢只是……”

    “还在撒谎!”温如倾姣好的脸庞刹那间变得狰狞可怕,就如一只穷凶极恶的恶狼,同时她手一把抓在彩燕头发上,用力一扯,强迫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吃里扒外的小jian蹄子,居然敢背叛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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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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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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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三年至雍正元年,她陪了他整整十九年最终踏上至高无上的宝座,然,换来的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杀局。
当繁花落尽,他与她还剩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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