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一章 勾结
“将飘香带下去吧。”这一次再没有任何悬念,面若死灰的飘香被那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拖了下去,而从今以后,凌若也再没有见过这个名叫飘香的宫女,她彻底消失在红墙黄瓦的深宫中,连尸骨去了哪里都没有人知道,又或者说,是没人在意。
在飘香被带去后,那拉氏命人扶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温如倾,温言道:“你也别太过伤心了,一切都是飘香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温如倾稍稍止了泣意,含泪道:“臣妾知道,可飘香始终是为了臣妾才这么做的,臣妾一想起来心里便跟有针在刺一样。”
“唉,看开一些吧。”这般安慰了一句,那拉氏目光一转落在凌若紧繃的脸上,“熹妃,既然已经证明温贵人是被冤枉的,那么她的位份是否也该恢复呢?”
凌若攥紧了双手,语气僵硬地道:“一切听凭娘娘吩咐就是。臣妾宫中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那拉氏微一颔首,在凌若走远后,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而另一边,温如倾亦郑重拜倒,满怀感激地道:“皇后娘娘救命之恩,臣妾必将一世感怀,永不敢忘。”
那拉氏抬手道:“你既忠心于本宫,本宫自不会袖手旁观,不过此次,你可真是大意了,若非你在承乾宫外头大喊大叫,经宫人的嘴传到本宫耳中,本宫还不晓得这片刻之间,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温如倾恭谨地道:“娘娘教训得是,臣妾往后一定小心谨慎,不让熹妃再有可趁之机。”
那拉氏目光一转,漫然道:“怎么,你觉得是熹妃在背后捣鬼?”
“臣妾不敢断定,但此事之中,除了刘氏之外,便只有熹妃有能力与机会动这个手机,再加上她刚才又一直咬着臣妾不放,让臣妾觉得她才是最可疑的那个人。”温如倾眸中冷意森然。
“好了,不管是不是她,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总之你可以安然无事,继续做你的温贵人才是最要紧的。”
听到这话,温如倾忙再次垂首,“臣妾可以安然无事,全赖娘娘妙计,娘娘大恩大德,实在让臣妾无以为报。”
适才,她刚被关进冷宫不久,便有坤宁宫的宫人来冷宫宣那拉氏旨意,着她前往坤宁宫。到了之后,那拉氏听完她的叙述后,告诉她说想要脱身,就必需要找一个人顶下谋害皇嗣的罪名,而曾经送玉观音去刘氏那里的飘香无疑是最合适人选。
飘香自是不愿去送死的,可是皇后紧紧捏住她家人的安危,bi她就范,并且许诺只要她肯顶下这桩罪名,就保她家人日后衣食无忧。相反,她若不许,不止她要死,她家人也同样要死,绝对不会有一个人活下来。万般无奈之下,飘香只能答应,以自己一条jian命,保家人一世衣食无忧;在深宫之中,生存在最底层的宫人从来就是由不得自己的。
“不过有件事本宫颇为不明白,听说惠妃是与你一道去的,怎得由着你被熹妃作践?”
那拉氏不提这个事尚好,一提起来,温如倾顿时满腹怒火,咬牙道:“臣妾真不知道惠妃怎会如此胆小怕事,除了提了句锦盒之外,余下便一个字都不敢吭声,亏得臣妾当时还将她拉上,简直就是半点用都没有。”
那拉氏点点头道:“熹妃如今赏着后宫大权,惠妃怕她也是难免的,你是没瞧见昨日,熹妃在本宫咄咄bi人,迫着本宫将三福和翡翠交出去的样子。唉,本宫一样是受了她不少委屈,今日借着你的事才算扳回稍许,不过还是让她占了上风。”
此事温如倾也听说了,不无担心地道:“熹妃眼下就如此专横跋扈,以后只得更加目中无人,娘娘您可得想个办法治治她,不能再由着她作威作福下去了。”
那拉氏轻瞥了她一眼,听出温如倾是想让自己去对付钮祜禄氏,当下故作为难地道:“本宫何尝不知,只是皇上如今宠信于她,本宫又有伤在身,不便过多cha手后宫的事。不过本宫倒有一个提议,就看温贵人舍不舍得。”
温如倾奇怪地道:“恕臣妾愚钝,不明白娘娘之意。”
“其实只要找准了办法,想对付谁都不成问题,包括钮祜禄氏。”在一缕讳莫如深的笑意间道:“既然钮祜禄氏说你谋害谦贵人的龙胎,你何不就真谋害一回呢。”
温如倾骤然色变,正要问那拉氏这是何意,忽地回过味来,迟疑着道:“娘娘是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那拉氏绽然一笑,犹如花叶盛开,于重重笑意间道:“温贵人真是聪慧,一点就通,怪不得那么得皇上喜欢,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不等温如倾问话,她又道:“虽然本宫不愿承认,但熹妃无疑是一个聪明人,想让她入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温贵人不如再猜猜,谁来做这个诱饵为好?”
温如倾慢慢自惊诧中回过味来,最后更是露出与那拉氏同样的笑容,“娘娘是说惠妃?”
那拉氏缓缓点头,“不错,她身为亲姐姐,却在你被熹妃羞辱的时候,袖手旁观,你难道不恨她,不想报仇吗?”
温如倾低头不语,一直以来她对温如言这个所谓的姐姐根本没有丝毫姐妹情,之所以刻意靠拢,无非是想借助温如言的身份在宫里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
只可惜温如言一直甘心居于钮祜禄氏之下,甚至这一次还袖手旁观,让她恨到极处。
所以,只是在犹豫了一会儿后,她便朝那拉氏欠身道:“一切还请娘娘示下,臣妾必当尽力而为,替娘娘永除这个祸患。”
待温如倾离开后,那拉氏展一展袖,让小宁子扶自己回后殿歇息,途中小宁子不无担心地道:“主子,温贵人会按您说的去做吗?这桩事情,可是危险得很,温贵人虽口中答应得很,但她未必就会……”
那拉氏赦然一笑道:“放心吧,温如倾这个人本宫很清楚,她有心计,同时野心也很大,然熹妃却一直制约着她,惠妃又碌碌无为,胆小如鼠,这两个人很明显已经成了她往上爬的绊脚石。不除这两个人,只怕她以后都会寝食难安。所以,本宫相信,她一定会去冒这个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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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二章 一石数鸟
“其实有一件事,奴才不明白,像温贵人这样有野心的人,主子为何要救她,虽说她现在依托于主子,表面上对主子言听计从,可实际上奴才总觉得她是在利用主子,就像刚才,除掉熹妃明明是为了她自己,却说是为了主子,心眼实在不少。”小宁子扶着那拉氏坐在床榻上,后面还有句话,犹豫着没有说下去。
那拉氏看出了他的心思,在躺好后道:“有什么话就说吧,本宫听着。”
“是。”小宁子接过迎春递来的杏仁茶仔细奉给那拉氏道:“奴才怕有一天,她会对主子不利。”
“连你都可以看到的事,本宫岂会不知。”她抿了一口杏仁茶,长眉轻皱道:“太甜了,迎春,你叫人重新去沏一盏来。”
在将茶盏交给迎春后,她漫然道:“就算想利用本宫,也得有这个命才行,可是你觉得在祸害了钮祜禄氏、温氏,还有刘氏腹中的龙胎之后,她还可以全身而退吗?”
小宁子稍一思索,露出恍然之色,“主子是想趁此机会,连温贵人也一并除掉?”
“总算还不太笨。”这般说着,那拉氏眸中射出剑锋般的冷意,“区区一个黄毛丫头也想利用本宫,简直就是不知死活!也只有惠妃这样的蠢人才会相信她,姐妹亲情……简直就是笑话。”
“可是如果惠妃不信温贵人,主子的计划也就无从展开了。”这般说了一句,小宁子忽地又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那拉氏轻瞥了他一眼,颇有些奇怪地道:“笑什么?”
小宁子忙垂了头,连嘴角那丝笑意却一直不曾敛去,“奴才在想,主子真是神机妙算,此计一出,不止可以除掉所有对主子有威胁的人,还可以连三福也一并除掉。”三福之所以可以活着,是因为有凌若的庇护,一旦凌若倒了,三福自然就身无所依,想他怎么死都行。
对于小宁子连这一点也能想到,那拉氏稍有些訝异,与三福相比,小宁子更懂得揣测自己的心思,脑子也转得更快。很多时候,自己还没说,他已经明白过来,倒是省了许多口舌。
“从三福背叛本宫的那一天起,就已经与翡翠一样是死人了,本宫从没想过让他继续活着。”若不是有这些打算,她根本不会去救温如倾,这个连自己能力都没认清只想着往上爬的蠢货,不值得她费神去救。
“奴才相信,主子一定可以如愿以偿。”小宁子谄媚地笑着。
那拉氏低眉一笑,再抬起头,却是蕴了一丝寒意在其中,“小宁子,如愿与否暂且不说,本宫现在想与你算算之前的事。”
一听这话,小宁子当即跪下,惶恐万分地道:“奴才罪该万死,请主子降罪。”
“你倒认得快,既是如此,那你说,本宫该怎么罚你好呢?”她笑,眸中却冷意蕴然,刺得小宁子头皮生疼,不抬敢起头来,之前那拉氏一直未提,他还以为就此揭过了,没想到如今突然一下子又提起,让他不知所措。
沉默了一会儿,小宁子颤声道:“奴才听凭主子处置,就算主子要奴才去死,奴才也绝无怨言。只是以后奴才不在主子身边侍候,主子可一定得当心凤体,莫要太过cao劳,奴才去了阴曹地府若能见到阎王老爷,一定让他给主子多添几年阳寿,让主子长命百岁……不,长命千岁!”
那拉氏“扑哧”一笑,眸中冷意退了几分,嘴上则道:“阎罗王是什么身份,哪会听你这个奴才的话。”
小宁子本就是心思狡黠之人,一听那拉氏这语气,便知自己有希望,赶紧道:“他若不答应,奴才就一直跪着不起来,让他阎罗殿没办法审其他小鬼。”
听到这里,那拉氏终于道:“行了行了,起来吧,念在你还有几分忠心,连死了都记得替本宫添寿求情,姑且饶过你这一回,但你若下次再犯错,新帐旧帐就连在一块儿算。”
“多谢主子!”小宁子见她不追究自己的错,大喜过望,用力磕了个头后方才站起身来。彼时,迎春端了重新沏好的杏仁茶来,他赶紧接过来试了温度后递到那拉氏唇边,“主子,您尝尝这次是否合您的品味?”
那拉氏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闭目道:“嗯,还可以,往后就按着这个甜淡冲吧,别像刚才那盏,甜得本宫嘴里难受。”
“奴才记下了,会记得交待迎春的。”在服侍完那拉氏喝完大半盏杏仁茶,躺下安歇后,小宁子等人退出了内殿,刚一走到外头,小宁子便将手里的茶盏往迎春面前一递,“喏,拿下去洗了,记着洗干净一些。”
“我?”迎春有些愕然,她虽不像翡翠一样跟了那拉氏近三十年,但也有二十来年,颇得其信任。是以除了侍候那拉氏起居之外,并不需要做其他仆役那样的粗活,所以她听到小宁子的指派,好生惊讶。
小宁子吊着一双眼,颐指气使地道:“不是你难道是我吗?还不赶紧接着。”
迎春很清楚三福与翡翠之所以会落得一死一伤的下场,全拜眼前这个小太监所赐,而今还在自己面前摆威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回盯着他道:“我从来不做洗盏碟这种事,你找错人了。”
这种事小宁子怎么会不知道,但他故意要拿迎春立威,好让坤宁宫所有的宫人都知道,现在主子之下,是谁做主。是以他毫不客气地道:“你是侍候主子的,替主子洗个茶盏又有何不可,还是说迎春你对主子有意见?”
迎春骤然色变,厉声道:“小宁子,你别在那里血口喷人,我何时对主子有意见过。”
小宁子眼角一扬,道:“既然没有,那就拿去洗吧,别跟个木桩子一样杵在那里了。”
迎春气不过,怒道:“小宁子,你别太过份了,我在主子身边侍候二十来来,需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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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三章 怒意难消
小宁子冷笑道:“主子命我打理坤宁宫的事,我就有权指派你,除非你连主子的话也不听。”
“你!”见小宁子故意这样做jian自己,迎春气得几乎要掉下泪来,特别旁边还站了许多宫人,若是真按着小宁子的话做了,她以后就别想抬起头来。
这个时候,孙墨走过来,从小宁子手里拿下茶盏,打着圆场道:“好端端得怎么闹得这么僵,不过是洗个茶盏的小事罢了,实在不行,我来洗就是了。”
小宁子对孙墨的话嗤之以鼻,不过眼下他与自己一样负责打理坤宁宫诸事,彼此身份是一样的,少不得要给几分面子,哼哼几声道:“可不是吗,本来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偏她要较真,真是死脑筋。”
“行了,我会说她的,不过迎春姑姑毕竟侍候主子那么多年了,你让她洗茶盏确实有些不合适。”
小宁子睨了他一眼道:“我是觉得大家都是侍候主子的,为主子做事该当尽心竭力才是,而不是分什么该做不该做。既然她听不入耳,那就当我多余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待小宁子离开后,孙墨驱散了旁观的宫人,走到双眼通红的迎春面前,叹气道:“他让你洗茶盏,你洗就是了,何必与他顶着对干呢,这样做吃亏得只能是你自己。”
“我就是瞧不惯他那个得意忘形的样子,以前一口一个姑姑,叫得比谁都亲热,这会儿刚得主子宠信,眼睛便长在头顶上了,实在可气,更不要说翡翠她们……”
孙墨赶紧捂住她的嘴,“嘘,你不要命了,居然敢说这些话。”
迎春扒下他的手道:“这本就是事实,若非他告密,根本不会是现在这样。”
“可是主子不这样认为。”孙墨的话让迎春沉默下来,他们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子怎么样,很明显,主子现在最宠信的人是小宁子。
见迎春不说话,孙墨再次道:“明明了吗?那些事以后都不要提了,也不要得罪小宁子,否则遭殃的人只会是你自己。”
迎春有些不甘地道:“孙公公,连你也拿他没法吗?主子对您向来都是信任的,否则也不会让你跟小宁子一道打理坤宁宫的事了。”
“你错了,论信任,不会有人比得过揭发了福公公他们的小宁子,主子之所以让我一道打理,不过是看在我这几年做事还算尽心,而小宁子又刚刚升任,根基不稳的份上。”孙墨摇头叹气,随后又道:“总之你若信我,就听我一句劝,不要与小宁子做对,没好处的。”
迎春晓得他是为自己好,无奈地道:“我知道了,以后会小心的。”
深宫的日子,不论是身为主子还是身为奴才,都有各自的艰难与挣扎,而更多时候,他们挣扎,仅仅只是为了保住性命而已。
且说凌若回到承乾宫后,想着之前的一幕,气得脸色煞白,露在袖外的十指亦是微微发抖。
安儿沏了茶进来,她没去坤宁宫不晓得当中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凌若这幅样子,好奇地凑到水秀耳畔道:“姑姑,出什么事了,怎得主子脸色这么难看。”
“别多问了。”水秀轻喝一句,接过茶盏递到凌若面前,小声道:“主子,喝口茶消消气吧。”
凌若一言不发地接过茶盏,在水秀还没反应过来时,茶盏已经被狠狠惯在了地上,“呯”的一声,茶盏四裂,同时里面的茶水亦溅了一地。
安儿等人被吓了一大跳,她们跟凌若这么久,尚是第一次看她发这样大的火,一时噤若寒蝉,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凌若用力攥紧双手,想要借此平息胸中的怒火,可这一次,怎么也平息不下去,反而愈来愈烈,恨然道:“本宫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将温如倾打入冷宫,结果可倒好,皇后三言两语便找了人顶罪,让温如倾全身而退。而且不止温如倾毫发无伤,她还趁机削了本宫的脸面,扳回昨日输给本宫的那局。皇后……可真是让人小觑不得。”
水秀在一旁劝道:“主子息怒,毕竟谁也想不到皇后会让温贵人身边的宫女顶罪,更不晓得皇后反映会如此迅速。再说这次虽然没有处置温贵人,可至少给了她一个教训,让她以后……”
“教训有何用。”凌若摇头打断她的话,凝声道:“本宫很清楚温如倾这种人,只能一棍子打死,一旦给了她喘息的机会,她就会变本加厉的报复回来。”
水秀不以为然地道:“话虽如此,可主子如今身居高位,又掌六宫之事,连皇后都拿主子没办法,更何况她区区一个贵人。”
“本宫未必怕她,可本宫怕她害惠妃。”一说到这里,凌若的心情顿时变得极恶,又有些生气地道:“也不知那个飘香是怎么一回事,明知是死罪,还认得这样痛快,生怕来不及去死一般。”
急怒之下,凌若有些口不择言,水秀站在一旁,不知该怎么劝才好。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忽地传来一个声音,“飘香肯顶温贵人认下那宗死罪,是因为皇后牢牢捏住了她的死穴,让她不得不认。”
听到这个声音,凌若陡然一惊,抬头望去,只见三福在小太监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凌若见状,忙道:“真是胡闹,你昨日才挨了打,怎么今日就下地了,可是不想要身子了。”这般斥了一句,又道:“杨海,快去帮忙扶着。”
有了杨海的搀扶,三福走得快了些,进到殿中微低了头道:“奴才听说主子因为温贵人的事去了皇后宫中,怕主子会吃亏,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你有心了。”凌若轻叹了口气,转而道:“你刚才说皇后捏住了飘香的死穴,可是指她的家人?”
“不止如此,还包括她自己,若飘香不肯顶罪,那么不久之后,她跟她的家人都会死。区区一个宫女,死便死了,根本不会有人去过多关注。既然左右都是一死,相信只要飘香不傻,就会选一个对自己来说相对有利些的死法。而这,也是皇后惯用的手法。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找到替罪之人,这一点其实主子也可以做到,只是主子是真正心有慈悲之人,不愿枉害人命。所以,在这件事上您输给皇后一点也不奇怪,根本无需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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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四章 献计
对于三福的话,水秀等人均是极为赞同,杨海更道:“是啊,主子,连福公公都这般说了,您就别多想了。”
“本宫可以不想,但是温如倾只怕不会。她这次吃了那么大的亏,肯定会设法讨回来。惠妃那边……”说到温如言,凌若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一种无从着手的感觉。
三福低头想了一会儿道:“其实……主子大可以来一个将计就计。”
他的话令凌若精神一振,忙道:“你有什么想法,且说来听听。”
“奴才不知道是否可行,主子权当听着玩。”三福理了理思绪道:“奴才以前在皇后身边侍候的时候,与温贵人有过几次接触,这个人是一个权力心极重的人,她当初接近皇后,也是为了借皇后之力往上爬,至于惠妃,更是她往上爬的踏脚石,全不念亲情。如今她在主子手里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定会迫不及地想报复回来;就算她不想,皇后也会逼着她想。”
水秀皱了皱眉道:“福公公,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什么叫皇后逼着她想?”不止水秀,其他人包括凌若在内,同样有这个疑问。
“不瞒主子,既然由始至终,皇后都是将温贵人当成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从不曾真正相信过她,按皇后的话来说:温贵人连亲姐姐都可以出卖,还有什么是不能拿来出卖的。虽然奴才如今不在皇后跟前侍候,但想来皇后的念头不会轻易更改。”他顿一顿又道:“若奴才所料不错的话,皇后会怂恿温贵人报仇,对付主子您,而惠妃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若一切顺利,除了您与惠妃,那么温贵人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凌若默然点头,徐徐道:“确实,以皇后的xing子,这个一石二鸟之计是最有可能的。”
“主子说错了,应该是一石三鸟才对。”三福的话令凌若不解,然在接触到他的目光时,却倏然明白过来,另一鸟就是三福自己。
在来回走了一圈后,凌若抚着腕上的翡翠镯子道:“所以你想让本宫派人监视着惠妃那边,好在温如倾动手之前,探知她的意图,然后极早做准备。”
“是,只要知道了温贵人的意图,主子便可以将计就计,不止让温贵人再无翻身之力,甚至还可以将皇后扯出来,一举两得。”
面对三福的提议,凌若微微一笑,“与其派人监视,倒不若让惠妃身边的人做咱们的内应,这样更加清楚明白。”
杨海第一个反应过来,“主子是说素云姑姑?”
凌若摇头道:“不,素云始终是跟了惠妃多年的老人,咱们让她监视惠妃,无异于让她背叛惠妃,她未必会肯。”眼波一转,在杨海不解的目光中道:“惠妃自嫔位晋至妃位后,身边侍候的还是原来那些人,内务府一直没另外拨人过去,也该是时候催催内务府了。杨海,你说是吗?”
杨海哪还会不明白凌若的意思,赶紧道:“奴才明白了,请主子放心,奴才一定会办好此事。另外飘香死了,温贵人身边也正缺人伺候呢。”
对于他的举一反三,凌若颇为满意,在点头之后重新将目光转到三福身上时,放柔了几分,“好了,本宫这里没事了,你赶紧下去歇着吧,这五十杖的伤可没那么容易好。”
这样看似寻常的话,落在三福耳中却让他心酸不已,眼睛亦红了起来,“这些年来,除了翡翠,再没人这样关心过奴才了。”
见他提到翡翠,凌若默然不语,倒是水秀拍一拍三福的肩膀玩笑道:“主子向来这般关心咱们,福公公这会儿就红了眼,那下次岂非要直接痛哭流涕?”
这般俏皮的笑,引得殿内笑成一团,连三福也扯了扯嘴角,露出翡翠死后的第一缕笑容。
“你这贫嘴的丫头。”在笑骂了水秀一句后,凌若摇头对三福道:“下去歇着吧,记住,你现在已经不是在皇后宫中,在这里,没人会苛待你,或是bi你去做一些不愿做的事。”
三福用力点了点头,扶着小太监与杨海慢慢走了出去。与翡翠相比,他无疑是幸运的,不止保住性命还遇到凌若这么一个和善的主子,不必再整日担惊受怕;可从另一方面看,他又是悲哀的,因为他的后半生都将活在复仇以及对翡翠的追忆当中。
在这短短时间内所发生的事,温如言是不知道的,她回到延禧宫后,一直坐在椅中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不说,素云亦不敢多问,只能默默陪着。
这样的静默一直持续到温如倾进来,看到她出来,温如言倏然回过神来,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你不是应该在冷宫吗?怎么会……”
温如倾心里冷笑不止,面上却欢喜地道:“姐姐,皇后娘娘已经证明我是清白的,是飘香自作主张,在观音像上抹麝香粉。适才皇后娘娘已经当着熹妃的面,恢复了我的名位,咱们姐妹不会分开了呢!”
温如言听得一头雾水,“飘香?她为何要这么做?”
温如倾幽幽叹了口气道:“唉,飘香是见我因为刘氏怀孕一事伤神,所以就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好让我开心一些,不想却害了自己。”
温如言眸中迅速掠过一丝疑色,旋即担忧地道:“那飘香现在怎么样了?”
“她犯的是死罪,皇后娘娘已经赐其自尽。”随口说了一句,温如倾上前攥着温如言的袖子嘟嘴道:“姐姐,我平安归来,你好像一点也不高兴似的,难道你希望我被关在冷宫吗?”
“胡说,哪有这回事,只是事情来得太突然,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罢了。你是我亲妹妹,看到你无事,我不知多开心。”这般说着,她又拉了温如倾的手道:“这次,可真是将姐姐吓死了,真怕你就要这么被关在冷宫一辈子。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没想到这一回皇后会替你出头作主,她可有与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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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五章 宫人
温如倾把玩着手指,不以为然地道:“也没说什么,不过让我以后管好身边的人,莫要再出这样的漏子。”
“那就好。”说完这三个字,温如言突然沉默了下来,许久方才有涩涩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倾,你怪不怪姐姐?”
温如倾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面上却是装着一脸不解地道:“姐姐为什么这么问?”
温如言的手有些发凉,沉沉道:“刚才在承乾宫,熹妃指你为谋害皇嗣的凶手,将你脱簪剥服,我这个做姐姐的明明就在一边,却什么都没有做,连一句求情的话也没有,你心里一定恨死我了对不对?”
温如倾垂头想了一会儿,低低地道:“之前看到姐姐不理会我,确实很生气,可是后来仔细一想,却又不气了。在那种情况下,就算姐姐肯帮我,熹妃也不会留情的,反而会让姐姐进退两难,再说我被熹妃作践,姐姐才是最伤心的那一个。”
她这番话,引来温如言一阵感慨,“你能想到这些,真是长大了,也让姐姐刮目相看。”
“这是自然。”温如倾得意地皱了皱笔挺的鼻子,旋即又有些担心地道:“刚才在坤宁宫,我看熹妃娘娘脸色不太好,姐姐,熹妃一直对我颇有成见,你说这一次她会不会不肯放过我?”
温如言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你都已经证明是无辜的了,熹妃就算对你再有成见,也不能拿你怎样,再说还有姐姐在呢,只要你没有犯事,她就休想动你一根手指。”
“姐姐你真好。”温如倾抱着温如言的胳膊娇笑不已,过了一会儿又道:“对了,姐姐,我想什么时候去咸福宫,亲自跟刘姐姐解释清楚这件事,省得她心里有芥蒂,到时你陪我去好不好?”
“好,一切都依你,何时去了与我说一声就是了。”温如言宠溺地应了一句,“好了,回屋里去好好梳洗一番,晚些我再过去看你。”
温如倾正要答应,忽地唤起一事来,“姐姐,飘香死了,我身边宫人便缺了一个,不够使,能否让内务府再遣个人过来?”
“好,我会命人去告诉内务府,若是你现在觉得不方便,就让素云伺候你几天。”
温如倾吐了吐粉嫩的舌头道:“素云姑姑要是侍候了我,姐姐身边不就乱套了吗?我可不敢待这个罪名,所以还是暂时忍忍吧。”
温如言被她说得哭笑不得,指了她光洁的额头道:“你这丫头,连姐姐的玩笑也敢开,可是皮痒了?”
“哪有。”温如倾一边笑着一边闪身避了过去,娇声道:“我不过是想让姐姐开心一些罢了,好了,我现在去梳洗,姐姐,晚些你来我屋里用晚膳好不好,我让御膳房多做几道菜。”
“你说的自然是好。”在温如倾出去后,温如言眼中的宠溺渐渐淡了下去,终至不可见……
入夜时分,温如言依言到温如倾房中用晚膳,刚吃了几口,素云便进来道:“启禀主子、温贵人,内务府的钱公公带着几个宫人过来,说是给主子与温贵人使唤的宫人。
温如倾惊讶地放下乌木筷子道:“咦,姐姐动作好快,这么快便让内务府带人过去了。”
“可不关我的事,我都还没派人去知会内务府呢。”温如言同样是惊异不已,不过人都来了,自然没有不见之理,当下道:“让他们进来吧。”
素云答应一声,下去后没多久,带令了内务府的副总管钱莫多进来,后面还跟着一溜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长得眉清目秀,很是讨喜。
钱莫多一进来便赔了笑打千,嘴里道:“奴才给惠妃娘娘请安,给温贵人请安,二位吉祥!”
“起来吧。”温如言淡淡说了一句,眸光自那些宫人身上扫过,道:“钱公公今日怎么突然带了这么多人来本宫这里?莫不是走错了地方吧?”
“娘娘说笑了。”钱莫多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笑得跟千瓣菊似的,“娘娘晋位之后,本该再拨十个宫人到娘娘宫中,可是这段时间宫里事多,内务府一直不得闲,奴才与总管公公忙得脚跟都不沾地,再加上没有新的宫人进来,所以娘娘这边的事一直拖了下来。”说到这里,他怕温如言不喜,忙又解释道:“但奴才一直记在心里,从来没有忘过。这不,刚有了一点空暇,奴才便紧赶着带人过来了,还望娘娘见谅。”目光一转,落在一脸好奇的温如倾脸上,“另外温贵人身边也少了个,正好趁着这次一道补上。
温如言颔首,这件事她心里自然清楚,不过她身边人手够用了,所以就一直没催过内务府,想不到今儿个钱莫多主动过来,还真是有些稀奇。内务府这些人除了会对正当宠的嫔妃会献些殷勤之外,余下的可都是爱理不理,很多事不催不办。
温如倾打量着钱莫多身后那些人,问道:“钱公公,这些人都是吗?”
钱莫多忙道:“回温贵人的话,都是呢,连您的在内,统共是十一个。奴才可是将内务府最好的宫人都带来了,你与惠妃瞧瞧可还满意,若觉得哪个不好,奴才再带回来重新挑人来。”
温如言一直将目光放在钱莫多身上,钱莫多有所察觉,小心地抬起眼,然在接触到温如言近乎审视的目光时,身子微微颤了一下,赶紧重新低下头。
事实上,钱莫多早就将温如言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温如言虽为惠妃,但这个妃位因何而来,宫里上上下下都清楚得很,根本没有什么恩宠,不过皇帝怜惜静悦公主远嫁,所以才晋了她额娘的位份;更不要说惠妃与熹妃又疏远了许多,再不如以前那般亲近。像这样的情况,延禧宫不催着要人,内务府自是能拖就拖,直至胤禛命惠妃协助熹妃打理后宫,内务府方才有了点重视,打算什么时候有空了将人送过来。
第九百一十六章 挑选
岂料就在今儿个中午,承乾宫的杨公公突然过来,说是让内务府赶紧把少延禧宫的宫人送去,还直接连人都给挑好了,把内务府里待选奴才当中最机灵俊秀的都给挑上了,还挨个单独训了半天的话。
这些个奴才,总管公公跟他原本是准备送去孝敬谦贵人与慧贵人他们的,好趁机巴结一下,谁都看得出这两位绝不会止步于贵人之位,尤其是身怀龙胎的谦贵人,将来母凭子贵,凭一个娘娘绝不是什么问题。
可既然是熹妃发话,他们就是再不愿也得赔着笑脸送过来,谦贵人以后或许会母凭子贵,但眼下在皇上心中最看重的却是熹妃娘娘,他们又怎敢得罪,巴巴地就让钱莫多这个副总管领人过来了。
钱莫多原想着说几句好听的,将内务府之前的失职掩过去就行了,然刚才与温如言目光相触的那一刹那,却令他有一种整个人被扒光了衣服看穿的感觉,实在心惊得很。
“钱公公的眼光,本宫又怎么会信不过呢。”这般说了一句,温如言转头对头温如倾轻声道:“如倾,你挑两个去罢,左右我也使不了这么多人。”
“谢谢姐姐。”温如倾没有与她客气,死了一个飘香,她身边正缺人使唤。当下起身走到那些宫人跟前,这些宫人当中,宫女五个,剩下的则是一些小太监。
温如倾一边着他们报着自己的年纪与名字,一边盘算着挑哪个为好,口齿都还算伶俐,没有结巴含糊的,长相也都过得去,看样子内务府还真有仔细挑选过,从中挑两个出来,还真有些为难。
若温如倾知道这些人是凌若派人去挑选后送过来的,只怕她立马就一个都不想要了,不过这种事……是不会有人告诉她的,杨海离开内务府前,往钱莫多手里塞了一锭金子,让他莫要将此事说出去,理由就是省得惠妃多心。这种只需管牢自己嘴巴就可以拿银子的事,钱莫多自然乐意为之。
温如倾把玩着耳下的金累子坠子,不知怎得一回事,耳坠子突然掉在地上,发出叮得一声轻响。
温如倾尚未说话,其中一名宫女已经机灵地弯腰捡起了耳坠子,双手奉上恭谨地道:“温贵人,您的坠子。”
温如倾随手接过,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打量着她,容貌算不得出色,不过那双眼很有神,“我记得你叫彩燕是吗?”
“奴婢彩燕见过主子,主子吉祥。”彩燕的话大出温如倾意料之外,不过也让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你想在我身边侍候?”
彩燕抬起头小心地瞅了温如倾一眼道:“不论是侍候惠妃娘娘还是贵人,您二位对奴婢来说都是主子。”
温如倾微一点头和:“不错,是个会说话的人。姐姐,不如就她吧,再随便挑一个小太监就是了。”
温如言摇摇头宠溺地笑道:“你这个鬼精灵,挑个宫人而已,还故意弄掉耳坠子试人,好了,快带上吧。”
“既是要挑人,自是得挑一个机灵的,否则蠢蠢傻傻的,看着都难受。”温如倾娇笑一声,顺手将耳坠带上。
“真拿你没办法。”这般说着,又挑了一个看着年长懂事些的小太监拨给温如倾,余下的则交由素云带下去安置。
钱莫多瞅了一眼,小声道:“娘娘若没旁的吩咐,那奴才先下去了,改日再来给娘娘跟贵人请安。”
见温如言点头,钱莫多躬身出了延禧宫,正要往内务府行去,忽地感觉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脱口道:“谁?”
一个身影从钱莫多背后走出来,“是我,钱公公。”
钱莫多听着耳熟,在将灯笼凑近了后拍着胸口道:“是杨公公啊,刚才那一下可是吓死咱家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来者正是杨海,他笑道:“钱公公不是一向很有胆色的吗,怎会被吓到呢,我刚才想起还有几句话没交待那些宫人,怕他们来了惠妃娘娘这里犯事,所以想来叮嘱几句,虽说惠妃现在疏远我家主子,但主子对惠妃的事却还是上心得很,否则也不会让我催着公公将人送来了。哪知我赶到的时候,公公已经进去了,没办法之下,只有在这里等公公了。”
钱莫多点点头,边走边道:“要说熹妃娘娘对惠妃娘娘真是没话说,什么事情都想着念着惠妃。还怕惠妃娘娘心里介怀,一些也让她知道,唉,真是用心良苦啊!”
“主子的苦心有钱公公知道就行了。”杨海应承了一句,眼珠子在黑暗中闪了一下,不经意地道:“那十一个宫人都拨给惠妃了吗?”
“惠妃留了九个,剩下的两人给了温贵人。”钱莫多思忖了一下道:“留下的宫女叫彩燕,至于小太监咱家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听到彩燕二字,杨海眸中掠过一丝掩饰不住的喜色,极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我也记得这个宫女,很是机灵的样子。”
“是啊,刚才温贵人掉了耳坠子,她是第一个捡起来的,答的又得体,温贵人很是欢喜,就指了她在身边侍候。虽说温贵人如今位份不高,不过咱家看皇上对她颇为宠爱,这一次又受了委屈,少不得要多加抚慰,说不定就有机会晋位。”
见杨海不说话,他只道是在担心那些宫人不懂规矩,安慰道:“放心吧,那些宫人都是受过训的,知道怎么侍候人,出不了事儿,除非你信不过咱家。”
一听这话,杨海忙道:“瞧公公说的,我哪能信不过您啊。那行,我这就给主子覆命去,公公您慢走。”
辞别钱莫多,杨海一路疾走,到了承乾宫,只见凌若正在问弘历这些日子的功课,不敢插嘴,只悄悄站在一旁。
早在他刚进来的时候,凌若便注意到了,待弘历下去后方道:“如何,事情都办妥了?”
杨海笑容满面地道:“启禀主子,不止办妥,还比咱们想的更好呢,彩燕去了温贵人身边,还是温贵人亲自指的。”
第九百一十七章 防范
“哦?”凌若惊讶地挑了细眉,旋即又道:“彩燕这人可靠吗?莫要到时候出什么幺蛾子。”
“主子放心吧,彩燕是一个机灵人,她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何况主子现在在宫中炙手可热,多少人巴望着能来主子身边侍候,眼下她有这个机会,又怎会不珍惜。”
凌若微微点头,“本宫相信你看人的眼光,那么一切就按着计划进行吧,希望这一次可以顺利。”见杨海要下去,她唤住道:“叫人准备肩舆,本宫想去看看谨嫔。”
咸福宫中,瓜尔佳氏刚用过晚膳,正在漱口,看到凌若进来,微微一笑挥手示意宫人退下,“怎么,熹妃娘娘今日终于有空过来了?”
凌若被她说得一阵摇头,“我好心来看姐姐,姐姐却存心取笑我,这是何道理。”
“我哪敢啊。”瓜尔佳氏笑意不减地道:“好了好了,不与你玩笑,这个时辰来寻我,可是有事?”
凌若随意在椅中坐下道:“没事就不能来姐姐这里坐坐吗?”
“平日里你说这话我还信几分,今日嘛……”她故意卖了个关子,等凌若催促方才不急不慢地道:“我今日虽没出过咸福宫,但温如倾的事闹得这么大,刘氏又是我宫里的,怎么着也听闻了。”说到此处,神色一正道:“若儿,这里没有外人,你与我说实话,麝香的事到底是不是温如倾做的。”
凌若迎着她审视的目光,缓缓道:“没有。但姐姐不觉得,若就此定了她的罪,可以解决许多麻烦吗?”
“话是不错。”瓜尔佳氏待要再说,忽地眼皮一跳,目光牢牢攫住凌若道:“你答的这么肯定,是否……”
见凌若端坐着不否认,瓜尔佳氏长出一口气,“我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都与温如倾无关,而飘香更是一个替死鬼。其实自从知道这件事后,我就觉得很奇怪,以温如倾的xing子怎么会出这种昏招,那根本就是明摆着就是让人发现自己。”
“昏不昏招的无关紧要,只要能治得了她就行,可惜皇后横cha一脚,找了飘香替死,让她逃过一劫。”
“三福一事让皇后在你面前失了颜面,自然要设法扳回来,且留着温如倾又能制约你,何乐而不为呢,这向来是皇后惯用的技俩。”瓜尔佳氏当时虽不在场,说的话却一针见血,分毫不差。随即又有些奇怪地道:“不过,我倒是有些想不明白,你如今来与我说这些的意思是什么,可别告诉我仅仅是为了告诉我一声,这种事你并没有必要专程跑来说。”
凌若苦笑道:“每次与姐姐说话,都感觉被看透了一般,一点心思都藏不住。”
瓜尔佳氏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道:“行了,别给我戴高帽了,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凌若终于说出此来的真正目的,“刘氏是姐姐宫里的人,我想请姐姐多多照看刘氏,留意她这段时间的一举一动。”
瓜尔佳氏犹豫了一下,略有些复杂地道:“你还想动她与腹中的孩子?若儿,我知道你是为了对付温如倾,也知道刘氏不是个简单的人,但那个孩子始终是皇上的,皇上子嗣单薄,能多一个也是好的,而且这种事太伤阴鹫,还是少做为好。”
通过刚才凌若的只言片语,她已经断定玉观音上的麝香与凌若有着莫大的关系,是以一听到凌若的话,便出言劝阻。
“姐姐放心吧,我并无这个打算,哪怕是玉观音那次,我也没想过害皇上的孩子。”她若真要害,大可以用其他办法,观音像上抹麝香,太过明显了,只要稍微留心一点便会被发现。
对于凌若的回答,瓜尔佳氏颇是欣慰,旋即又奇怪地道:“既是如此,那你要我看住她做什么?”
凌若摇头道:“我不动手,并不代表别人不会动手,我总有一种预感,温氏一事起在刘氏与龙胎身上,也会结在他们身上,而现在,远未结束。”
瓜尔佳氏思索半晌,拨着垂在胸前的粉晶链珠道:“你是说温如倾会报复,这个……她怕是没那本事吧。”
“一个温如倾自然没有,但若再加上一个皇后,就另当别论了。要知道宫里每多一个孩子对皇后抚养的二阿哥都是一种威胁。其实我也只是猜测,但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瓜尔佳氏认真想了半晌,道:“是有这个可能,不过她们两人相争,对咱们来说正好可以隔山观虎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又何必去cha那个手呢。”
“真是这样我自然不在乎,可姐姐别忘了,当中还有一个惠妃在,以温如倾的xing子,若真要对付刘氏腹中的龙胎,一定会找一个替死鬼,从而让自己置身事外。而惠妃……”说到此处,凌若面现忧虑,令瓜尔佳氏甚是不解,启唇道:“你觉得她会害了刘氏之后,将事情栽在温姐姐身上?”不等凌若回答,她已经摇首道:“应该不至于吧,她对温姐姐固然没什么真情,但也不至于这么快便倒弋相向,她始终根基未稳。”
“以前也许不会,但现在却难说了。”凌若当即将今日发生在承乾宫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更道:“以温如倾的心胸,她怎可能忍受当时惠妃的袖手旁观,必定会想方设法的报复回来。”
“你说的有些道理,好吧,刘氏这里我会在意,但是你也要明白,很多时候是防不胜防的,除非你可以洞烛先机,知道她接下来会出什么招。”
“姐姐放心吧,温如倾那里我已经做了安排。”如此又说了几句后,凌若方才起身离开,而瓜尔佳氏在其离开后,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坐姿没动过,神色更是若有所思。
从祥等了半天不见她说话,忍不住道:“主子,您在想什么?”
瓜尔佳氏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本宫只是觉得刚才熹妃说起承乾宫的事时,惠妃在其中的态度很奇怪。”
“恕奴婢愚笨,不明白主子的意思。”刚才那些话从祥与从意也听到了,不是一切都很正常吗,哪里奇怪。
手指慢慢自链珠间拨过,漫然道:“惠妃对温如倾向来是百般维护,怎得这一次表现的如此冷淡,看着温如倾被熹妃作践也不求情,这实在不像她的xing子。”
第九百一十八章 人参
从意想了片刻道:“也许是惠妃觉得此事人证物证俱在,就算求情了也没用,再加上熹妃又奉皇命暂摄后宫,所以才不cha手。”
“本宫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样说着,瓜尔佳氏又沉思半天,虽觉疑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来,只得作罢。
另一边,温如倾的事几经周折之后,传到胤禛耳中,知悉温如倾平白受了一顿惊吓后,胤禛颇为垂怜,与安胎中的刘氏一般,赐下明珠一斛如意一对,用以定惊安神。
此事过后,后宫着实平静了好一阵子,七月就在这难得的平静中彻底过去。八月,一年当中金桂飘香,大获丰收之时,一时间新鲜的水果从全国各地往京城运来,梨、葡萄、柿子、橘等等,每天都有好几大车,守城的军士增加了近一倍人手,就为了检验这些水果,登记过后,分批着往宫里或各候王府中送。
各式各样新鲜的果子源源不绝往内务府送去,内务府因为这些东西,忙得不可开交,挑选、过秤、记册,将在运输过程中腐烂压坏的都挑出,然后分一二三等,根据宫里大大小小的主子决定该送哪一等的水果去。
钱莫多被派来主管这项事,忙得那叫一个堵心,一上午了连口水都没喝,喉咙都快冒烟了,偏还要扯着嘶哑的嗓子吩咐这个交待那个。
好不容易喘口气,拿过册子准备检查一下,岂料刚翻开一页便看到有问题了,叫过其中一个忙得满头大汗的管事太监道:“哎,你们怎么回事,谦贵人那里送去的怎么是二等橘子,不要活了是不是?”
管事太监一惊,赶紧接过册子细看了一眼,还真是这样,连忙道:“钱公公息怒,应该是不小心记错了,奴才这就叫人改过来。”
钱莫多冷哼一声道:“仔细着些,要是粗心大意出了什么岔子,咱家可不会保你们。”
“是,钱公公放心,奴才一定让他们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这般说着,管事又讨好地道:“钱公公您忙了这么久累了吧,赶紧歇歇,奴才给您沏盏洞庭碧罗春来解解乏。”
钱莫多一听这个,顿时来了精神,提着眼道:“哟,你还有那好东西啊,哪来的?”
管事搓着手道:“不瞒公公说,这还是以前年氏赏下来的,奴才一直没舍得喝,正好拿来孝敬公公,还望公公不要嫌弃。”
“行了行了,赶紧去沏吧,再这样下去,咱家嗓子都要废了。”钱莫多催促着管事下去,正拿袖子当扇子扇着,忽地看到远远有人过来,眯眼仔细看了一阵,终于认出来人,赶紧迎上去扯着嘶哑的声音道:“奴才给温贵人请安,温贵人您怎么过来了?”
来者正是温如倾,只见她扶着彩燕的手道:“我是特意来谢谢钱公公的。”
“谢奴才?”钱莫多被她说得一头雾水,连起身也给忘了,还是温如倾弯身扶了一把,他才如梦初醒地站起身来,但眼睛还是盯着温如倾等她解释。
温如倾满面笑容地道:“上次钱公公不是送了两个宫人给我吗,做事都很认真仔细,尤其是彩燕,帮了我许多,所以我今日得空特意过来谢谢钱公公。”
“贵人实在太客气了。”钱莫多受宠若惊地道:“那都是奴才该做的,哪里敢当贵人的谢。”
“彩燕。”温如倾轻唤了一声,彩燕立刻会意地从身后宫女手中接过锦盒,递到钱莫多面前,“钱公公,这是贵人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钱莫多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彩燕递来的锦盒,入手轻飘飘,不像是金银之物,当着温如倾的面,他不好打开,只能在心底里暗自揣测。
温如倾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我听闻钱公公喜欢前人字画,正好我那里有一幅祝枝山的字,虽不能与‘六体书诗赋卷’等精品相比,却也不失为一幅好字,便拿来送给公公。”
一听说是祝枝山的字,钱莫多又惊又喜,“想不到贵人还知道奴才这些喜好,只是贵人送这样厚重的礼,让奴才如何敢受。”话虽如此,捧着锦盒的手却迟迟没有递出去,显然这礼既重又合他心意,让他舍不得真拒绝。
“再贵重的东西,也要有人欣赏才好,我又不喜欢这些,留在我这里不过是蒙尘罢了,还不如送给公公,物尽其所,除非公公瞧不上这份礼。”
见温如倾露出不悦之色,钱莫多忙道:“贵人说得这是哪里话,既是如此,那奴才就厚颜收下了。”说罢,将锦盒交给一个小太监,着他拿到自己屋中去。
回过头来见温如倾正打量着成筐成篮的东西,赦然道:“让贵人见笑了,这些日子各地新鲜果子都收上来了,一窝蜂的往京里送,奴才正领着人清点呢。”彼时管事沏了茶上来,钱莫多接过后转递给温如倾,恭敬地道:“贵人请喝茶。”说罢又对管事喝道:“还不去给温贵人端把椅子来。”
“嗻!”管事见钱莫多对温如倾恭谨客气的样子颇为惊讶,这位钱公公虽是副总管,手里却有实权,往日里就算见了那些娘娘也没这么客气过,可真是奇了怪了。管事并不晓得温如倾刚刚投钱莫多所好地送了一幅价值千金的字画给他,钱莫多如今自是感激得很。
温如言在阴凉处坐下,彼时虽已入秋,但正午这段时间还是颇热的,那些个站在秋阳下清点东西的小太监已是汗流浃背,“这么多东西都要一一清点出来,钱公公可真是辛苦了。”
“奴才辛苦一些是应该的。”钱莫多笑着回了一句,温如言弹一弹指甲漫然道:“惠妃娘娘喜欢吃柿子,你记得多挑一些好的送过去。”待要收回目光,忽地看到列在不远处的锦盒,訝然道:“咦,这是哪里送来的果子,怎么用锦盒装着?”
钱莫多循着她的目光望去,轻笑道:“贵人误会了,那不是果子,是进贡来的白参与红参,都是野生的呢。”一边说着一边让小太监去取过来,打开一看,只见两个锦盒当中各放着一枝人参,一枝白一枝红,颜色迥异。
第九百一十九章 计上心头
温如倾一边一枝拿在手里仔细打量着道:“钱公公,这便是你所谓的白参跟红参吗?有何区别,另外我平常服用的参汤当中好像不曾见到过红参。”
钱莫多咧了咧嘴道:“贵人应是服用过红参的,只是这红参白参,炖煮出来的参汤味道都是一样的,根本区分不出。至于这两种参的区别,白参适用于气虚兼有热象的人;红参则适用于气虚兼有寒像的人。”
听到此处,温如倾心中一动,凝声道:“那若是身怀有孕的人呢?”
“这个奴才以前倒是听收参上来的人说起过,孕妇一般体质燥热,以服用白参为宜,若用了红参容易燥上加燥,对孕妇与胎儿不利。”
温如倾暗自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中,面上却是不在意地道:“原来还有这样的区别,可是长见识了呢。”说罢她起身道:“好了,时辰不早,我就不打拢钱公公做事了。”
一听她要走,钱莫多忙道:“奴才送温贵人。”
待其走后,钱莫多取过她一口未动的茶润一润嗓子,接着点算秋果贡品,压根儿不知道他刚才那一席话令得温如倾计上心头,想出一个妙点子来。
到了第二日,点算清楚的贡品陆续由内务府派人送到各宫各院,因为温如倾之前的话,钱莫多特意往延禧宫多送了一份柿子,温如言见了颇为惊讶,问过后方知是温如倾的关系,当下将她叫来道:“你这丫头,竟然跑到内务府去胡闹了,还让钱公公多送一份柿子来,万一他因此惹了麻烦,你要我怎么过意得去。”
温如倾不以为然地道:“若真会惹麻烦,钱公公才不会送来呢,所以啊姐姐大可放心享用这些新鲜送来的柿子,你向来是最喜欢的。”
温如言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就算真喜欢,也吃不下这么多啊,堆在那里若是烂了岂非可惜。”
“这样啊……”温如倾想了半天忽地拍手道:“那干脆用来做点心吧,我以前在府里时就曾吃过用柿子做的点心,糯软香甜很好吃呢,做法我也记着,不如我做给姐姐吃啊。”
用柿子做点心的事,温如言倒还是第一次听说,颇感兴趣地道:“也好,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尝尝你的手艺。”
见她答应,温如倾带着宫人去了小厨房,过了大半个时辰方才端着一盘通体金黄形如桃子的点心进来,笑逐颜开地道:“姐姐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温如言挟起一个轻咬了一口,顿时嘴里弥漫着柿子清甜的味道,至于点心本身则糯而不黏,确如温如倾所说的那样香甜可口,当下赞道:“嗯,确实很好吃呢,只单凭吃柿子更有滋味。”
温如倾得意地扬一扬光洁的下巴,随后又道:“对了,姐姐今日若无事的话不如陪我去看刘姐姐啊,顺道也将这些柿子做的点心带给她尝鲜。听说刘姐姐现在胃口很差呢,常吃不下东西。”
温如言面色微微一沉,旋即已是若无其事,放下筷子道:“柿子xing寒,谦贵人怀孕不足三月,最忌讳吃寒性的东西,万一若引得谦贵人小产,不说你,连我也担待不起。”
温如倾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面上却惊惶地道:“竟然有这种事吗?我……我不知道呢,姐姐……”
见她慌得连话也说不清,温如言忙安慰道:“别担心,没事的,不过以后可得注意了,这宫里头不比外面,随时都会有麻烦找上身来,一言一行都得谨慎再谨慎。”
“嗯,我知道了。”温如倾心有余悸地应了一句,又颇为忐忑地道:“姐姐,那刘姐姐那里还去吗?”
“你想去,我自然陪着你去,省得你心里一直挂着。说起来谦贵人怀孕后,我还没去看过她。”她想了一会儿道:“这样罢,内务府还送了些野参来,我让人选几株上好的白参装起来送过去。”
温如倾揽着她的手臂弯着眉眼道:“姐姐你真好,入宫之后我最开心的事情便是能够经常陪在姐姐身边。”
温如言抚着她的脸颊没有说话,小指上的鎏金镶琥珀护甲在透过窗纱照过屋内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到了长明轩,温如言示意守门的宫人不必通报,漫步走了进去。在走到廊下时,刘氏看到了她们,忙扶着金姑的手走出来,在请过安后道:“惠妃娘娘与温妹妹过来怎么也不着人通报,可是宫人躲懒?”
“是本宫让他们不要通报的。”温如言执了她的手进屋落坐,温言道:“如何,这些天身子可爽利了一些?”
刘氏在椅中欠身道:“回娘娘的话,还是与以前一样,每日要吐上好几次,瞧着什么都没胃口。”
温如言安慰道:“本宫怀涵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等熬过头几个月便好了,你记着,不管怎样没胃口,都得逼着自己吃些东西下去,否则不论是对自己还是腹中胎儿都不好。”
刘氏柔柔一笑道:“谢娘娘关心,之前金姑也是这样说的呢,还说孩子若在娘胎里时便挨饿,那生下来后也会挨饿呢。”
温如言失笑道:“哪有这回事,你这孩子一生下来不是阿哥便是格格,何曾听说过阿哥格格挨饭的事。金姑那是哄着你多吃些东西呢,对了本宫这次来带了几枝白参来。”随着她的话,宫人捧着锦盒走了上来,打开后只见每一个锦盒当中都摆着粗如儿臂的野生白参,“本宫知道谦贵人宫里不缺这些,不过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你可一定要收下。另外……”她幽幽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一直站着的温如倾道:“关于飘香的事,本宫甚是过意不去。”
在其话音落下后,温如倾绞着手指紧张地道:“刘姐姐,飘香在玉观音上抹麝香的事,我虽然不清楚,但她始终是我身边的宫人,是我没有管束好宫人,才让她做出这种泯灭天良的事来,一切都是我不好,请刘姐姐恕罪!”
第九百二十章 御膳房
刘氏忙站起来拉了温如倾的手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就别再说那么见外的话,再说我之前也冤枉了你,想到差点害你进冷宫,我便坐立不安。亏得那飘香还有几分人性,将实情说了出来,没有坐视你受冤。”
温如倾抬起头,睁着晶亮的眼睛道:“这么说来,刘姐姐就是不怪我了?”
“我本来就没怪你,再说……”她笑望着温如言道:“我收了惠妃娘娘那么厚重的礼,就算真有什么,也都没了。”这一句话引得几人都笑了起来,同样也无形中化解了原本的尴尬气氛。
这个时候,宫人端了茶上来,而奉到刘氏面前的却是一碗黄褐色的药,“主子,安胎药煎好了,可以喝了呢。”
刘氏皱眉接过药,颇为无奈地道:“天天喝这苦药,再好的胃口都要倒了。”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将药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宫里煎好的药,都是用细纱布滤过三次的,所以不会有任何残渣存在。
坐着又说了一席话后,见刘氏有些犯困,温如言道:“好了,叨扰谦贵人这么久,本宫也该回去了,谦贵人好好养胎,多加休息,太后可还等着抱小阿哥呢!”
刘氏面带感激地道:“谢娘娘关心,臣妾一定会小心的。”
“刘姐姐,我改日再来看你。”在这样的话语中,温如倾随温如言离开了长明轩,在她们身后,是刘氏渐渐冷下来的目光。
金姑在刘氏身后小声道:“主子,奴婢看她们过来不像是看您这么简单,倒像是有些在试您的态度,尤其是温贵人。”
刘氏转过身来,冷笑道:“她当然要试,不然怎么睡得安稳呢。飘香?哼,区区一个宫人若无人指使哪里来那么大的胆子,分明是受温氏指使,临到头出了事则一骨脑儿将事情推到飘香身上,让她做了替死鬼。”
金姑点点头,又道:“那惠妃呢,您瞧她掺与到这件事中了没有?”
“这个我一下子倒是有些摸不准,不过她是温氏的姐姐,始终脱不了干系。”这般说了一句,她郑重地道:“总之你让底下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别疏忽了任何一处,只要熬过这十个月,我重重有赏。”
金姑斩钉截铁地道:“主子放心吧,奴婢一定会让他们盯牢,哪个要敢松懈了半分,奴婢打断他的腿。”
刘氏默然许久方沉沉道:“金姑,我现在身边唯一能相信的便只有你了,你千万要替我盯牢……”抬手放在腹部,感觉着腹中那块真实存在的肉,一字一句道:“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
金姑晓得这个孩子就是刘氏以后最大的保障,当下毫不犹豫地道:“是,奴婢哪怕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一定护主子与小阿哥周全。就像以前在府里护主子时一样。”
刘氏默默点头,放在腹部的手始终不曾松开……
刘氏因为妊娠反应之故,经常整天都难以吃下什么东西,为了补充元气确实腹中胎儿的营养,每日都会定时服用一盏燕窝与一盅参汤。
这夜,海棠与平日一样,取了一株内务府刚送来的新鲜野白参与炖盅拿去御膳房,太医说过,刘氏怀孕之后,身子略有些燥热,而白参既可补身又可降火,最适合刘氏不过。之前新鲜白参没上贡之时,胤禛命内务府将剩余库存白参全送到长明轩来,供刘氏使用。
咸福宫虽有小厨房,但那是为瓜尔佳氏准备的,刘氏始终只是一个贵人,没有资格使用,所以她平常的膳食都是御膳房送来的,要做什么东西,也拿去御膳房,那边专门给刘氏留了一个炖煮的炉火位置。
“海棠姑娘来了。”御膳房的几个小太监对海棠很是熟悉,她刚一进来便笑着打招呼,海棠点点头,环视了一眼,见各炉子上都有宫人守着,连她平日里惯用的那个也被人占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走到其中一个小太监身前道:“你们安总管呢。”
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海棠姑娘找咱家啊?”
海棠回头一看,正是御膳房的总管太监安禄,一张圆脸上满是笑容,不过海棠可没什么笑意,冷着脸道:“安公公,我家主子如今可是怀着龙胎,一日不服参汤龙胎便会有所不安。”
安禄笑得两只眼睛成了一条缝,“这事咱家当然知道,谦贵人身子是眼下宫里首要的要紧事。”
“既然都知道,为何这要占着别人霸占炉子,你是存心想让我家主子喝上不参汤,从而使得龙胎不稳吗?”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那一溜排守在炉子前或煎药或炖补品都听到了她的话,各自脸色均有些不太好看,只是碍着她是谦贵人的人,而谦贵人如今又正当宠,敢怒不敢言。
见海棠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下来,安禄忙不迭地道:“海棠姑娘你可真是冤枉死咱家了,咱家要是有这个心思,就让天打雷劈。实在是一直没见你过来,以为谦贵人今日不服参汤,而慧贵人的宫人又……”他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雨姗,小声道:“慧贵人有些受寒,太医开了两种药,得分开煎服,这才不得已把那个位置暂时让她用用。”
海棠轻哼一声道:“那现在你说怎么办吧,主子不能晚睡,顶多再一个时辰,若你腾不出位置来,我便只有如实去跟主子回禀了,主子会不会怪罪于你,我可就不知道了。”
“别,海棠姑娘别急,让我再想想办法。”这御膳房里本来就热,再一心急顿时满头大汗,安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来,而这里最快的也还得再过半个时辰才能空出来。
海棠等了半晌,不耐烦地道:“安公公,想好了没有,若没有,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安禄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眼巴巴地道:“海棠姑娘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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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一章 芳巧
海棠眼皮子一抬,指了指雨姗道:“很简单,让她把位置还出来,那劳什子的药等参汤炖好了再煎,左右晚一些喝又不会死人。”
雨姗本就对海棠刚才的话不满,如今又听得她这么说,顿时忍不住有些生气地道:“你在说什么?”
刘氏与舒穆禄氏同为贵人,皆是正当宠的两位,看似相安无事,但那不过是表相罢了,恩宠面前,明争暗斗在所难免,哪怕不是存心为之也避免不了,只要风未止,树就永远静不了。
“是我说的不够明白,还是你耳朵有问题,我让你晚一些再煎药。”海棠可不在乎她生气与否,舒穆禄氏虽得宠,但能有自家主子身怀龙胎那么要紧吗?
雨姗憋着气道:“可是这药已经煎了一半,现在取下就等于前功尽弃,哪怕重新再煎也什么效用都没了。”说完又觉得自己说得太死了一些,怕海棠恼羞成怒,主动提议道:“顶多……我少煎一会儿,这总行了吧?”
“再少煎一会儿也得要小半个时辰,我等得起我家主子可等不起。”扔下这句话,她瞅着安禄道:“安总管,你说怎么办吧,若是非要等,那我现在就去回了主子,到时候让主子亲自与你说。”
见她作势要走,安禄忙道:“哎,海棠姑娘别生气,先等等,待咱家去与她说说。”
安抚住海棠后,安禄颇为无奈地走到雨姗面前,“雨姗姑娘,要不你晚些再重新煎一服,现在先把谦贵人的参汤给煎了,毕竟这炉位本就是她的。”
见安禄帮着海棠说话,雨姗越发来气,不肯相让,“这里是御膳房,哪个来了都可以用,谁说这位置就是她的了。再说,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谦贵人身子就算再贵重,也不至于片刻功夫都等不起。”
“这么说来就是不让了?”海棠气急反笑,“好,慧贵人的宫人可真是够霸道的,我这就去告诉主子。”说罢扭头就走,根本不理会身后安禄的叫声,就在她将要走出御膳房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海棠姑娘若不嫌弃的话,不如用我这个位置,炉子里的火不大不小,用来炖参汤什么的最恰当不过。”
海棠转过头来,只见是一个面生的宫女,眉长眼细,身材高挑,不由奇怪地道:“你是……”
她刚问了两个字,安禄已经凑过来道:“海棠姑娘,这位今日才来,说是惠妃宫里新来的宫女,惠妃那里小厨房的炉子坏了,来这里借用一下,炖的也是白参汤呢。”温如言宫中来了许多新宫人的事,宫里都已经晓得了,所以遇到面生的并不奇怪。
海棠微微点头,走过去客气地道:“这位姐姐,你炖好了吗?”
那宫女和善地笑笑道:“火候还差一些,不过也无大碍,再说什么事都比不得谦贵人腹中的龙胎要紧,想来主子知道了也会体谅。”
海棠高兴地道:“姐姐人真好,不像有些人自以为是,说不通道理。”扫了一眼雨姗后又道:“姐姐回去后烦请代我谢谢惠妃娘娘。”
“好。”宫女一边说着一边取过裹手的布将炖盅自沸水中拿起来,口中道:“你去将炖盅拿来吧,记得在里面放两块冰糖,这样更有滋阴补气的效果。”
“哎。”海棠答应一声,把白参与冰糖一块儿放到炖盅里面,随后添水至七分满,待要放到锅中,哪知那宫女在转身时,手肘不小心撞了海棠胳膊一下,海棠一时不稳,炖盅脱手摔在地上,只听得“呯”的一声,碎瓷片与里面的水以及冰糖人参一道溅的四处都是。
宫女第一个回过神来,惊慌地道:“哎呀,怎么摔地上了?海棠姑娘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忘了你站得这么近,一抬手……”
海棠刚好转了些许的心情顿时又变得极差,这炖盅摔坏了,东西也掉地上了不能再用了。想要再炖,就得重新回去拿,这一来一回不知要费多少功夫,而且让金姑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挨一顿骂,真是想想都觉得郁闷。
见海棠不说话,宫女越发内疚了,看安禄命几个小太监收拾地上的东西,她似想起什么来,忙道:“安总管,我刚才拿来的新炖盅还在不在?”
安禄一愣,道:“就在柜子里收着呢。”
“海棠姑娘等着。”这般说了一句,她快步走到御膳房靠墙的一大排柜子前,取出一个绘有黄鹂鸣柳的炖盅,随即又走回到海棠面前,“惠妃娘娘用的炖盅边上有了道裂痕,本想着等这一次炖好之后就换成这个新的,既然现在我打碎了海棠姑娘的炖盅,那就将这个赔给你吧,这可是上好的官窖贡品,边壁比一边炖盅要厚些,不管炖什么东西,滋味都更好。不过人参就没办法了,要不然,你先这盅参汤拿去应应急?”
海棠闻言忙婉拒道:“这怎么好意思呢,而且姐姐也不好交待。”
开玩笑,主子现在怀着龙胎,千当心万当心,就怕一个小心着了别人的当,尤其是在温贵人事情之后。虽然惠妃不怎么理会宫里的事,但她同样是宫里头的妃子,更是温贵人的亲姐姐,难保她不会动手脚,甚至于连这个宫女的出现都是故意安排的。
宫女会意的笑笑,没有勉强,想来也是猜到海棠心里的想法,在宫里头,或许可以没有害人之心,但绝对不能没有防人之心,否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把炖盅往海棠手里一塞道:“不过这东西你可得收下,否则我心里怎么着也过意不去,你若是不放心就仔细瞧瞧。”宫女说起来话声音来略微有些沙哑,听在耳中有些不舒服,不过人倒是很热情。
海棠留心看了一下她手里的炖盅,果然在边上发现一道细细的裂缝,笑道:“姐姐说得这是哪里话,我怎会不放心姐姐呢。”话虽如此,但她还是将炖盅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且罐子与盖子颜色均莹白如玉,没受过任何药水的浸染,方才道:“那我就谢谢姐姐了,对了,说了这么许久,还不知道姐姐的名字呢。”
女子仿佛没看到她检查的动作,一味笑道:“叫我芳巧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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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二章 参汤
海棠见其领子竖了起来,将整个喉咙都给围了起来,而一般只有在冬季寒冷时才会这么做,“芳巧姐姐,你很冷吗?”
芳巧神色微微一变,旋即已是笑着扯了扯领子道:“是啊,我这人经常天还没冷就已经穿上了厚衣裳,尤其是脖子这里,一旦吹了冷风就不行,你听我现在这嗓子,可不是哑了吗?好了,不与你说那么多了,我先走了,省得娘娘那边等着急。”
海棠微微点头,捧着炖盅道:“姐姐慢走,我也得回去拿参。”
芳巧待要离开,忽地道:“啊,我突然想起来,刚才我把主子赏的一枝小白参送给了安公公,不如你先问他要来应应急啊,安公公您说是吗?”
被她这么一说,安禄那张圆脸上露出些许肉痛之色,但还是取出一枝比拇指略粗一些的白参道:“咱家也想起来了,海棠姑娘若还看得上眼,就先用得吧,总好过来回耽搁时间,至于冰糖,咱家这里要多少有多少,尽管取用就是。”
听他们说着,海棠不由得踌躇了起来,回去就必然要耽搁时间受罚,不回去……她打量着安禄手里的白参,色呈微白的黄色,参须自然,瞧着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事关刘氏安危,她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问安禄要过白参放在鼻下仔细闻了一下,确是白参惯有的味道,而扳开来之后,里外如一,没有任何动过手脚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了主意,道:“虽然这枝人参比主子平常用的小一些,但勉强也可以,就这枝吧,多谢安公公了,改日我再还你这个人情。”
安禄忙哎了一声道:“海棠姑娘说的是哪里话,你要是能帮我在谦贵人面前美言几句,我就已经是受宠若惊了。”
看着海棠将人参与冰糖加水放到炖盅里面,置于沸水里时,芳巧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精光,与海棠说了几句后离开了御膳房,而海棠则寸步不离于守在炖盅前,不时扇一下火势,顺道挖苦刚才顶撞了她的雨姗几句。
雨姗又气又恼,忍着没跟她争执,好不容易熬到药煎好,连忙端了离去,哪晓得在经过海棠身边时,脚被绊了一下,险些就跟海棠刚才一样,摔了手里的东西,待站稳后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海棠将脚收起来,知道她是故意绊自己,不由得怒上心头,再加上刚才受了一肚子气,愤言道:“你为什么要存心绊我?”
“我存心绊你?”海棠好笑地道:“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无缘无故地我绊你做什么?”
雨姗大声道:“还不是因为我刚才不肯让那个炉子给你,所以你怀恨在心想要报复于我,让我被主子责罚!”
海棠把扇子往炉台边一扔,指着雨姗的鼻子道:“我劝你说话小心一点,你哪知眼睛看到我怀恨在心了,又哪知眼睛看到我绊你了?再敢胡言乱语,看我不扇你耳刮子,让你醒醒神。”
雨姗没想到她使了坏还强词夺理,颠倒是非,气得她浑身发抖,端着的药洒出不少在托盘上,安禄见势不对忙过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一人少说一句,又没什么大事。”说罢又对雨姗道:“既是煎好了药就快走吧,别误了慧贵人服药的时辰。”
听得他这么说,雨姗强忍了那口怒气,往外走去,海棠看到她这个动作,冷笑一声,毫不避讳地道:“哼,什么东西,也不找块镜子好好照照自己。”
雨姗停下脚步用力咬着嘴唇,终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道:“你还想怎样?”
“我想怎样?”海棠冷笑着走上前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弄清楚自己,别以为跟着慧贵人就多了不起了,慧贵人是得宠,可那又怎样,她腹中有龙胎吗?没有啊,你听清楚,是――没有!”
雨姗被她这番过份的话气红了眼,待要说话,海棠已经指着她的胸口再度道:“往后再来御膳房,记住了,那个位置不是你和你家主子能用的,别越了自己的本份。”
“你……”雨姗气得说不出话来,安禄趁着这个机会对身后的小太监道:“雨姗姑娘一人拿着药不方便,你帮着一道送过去,赶紧去。”
小太监会意地点头,一手接过雨姗手里的托盘,一手拉了她往外走,以免她再与海棠起争执。
安禄回头见海棠余怒未消,赔笑道:“海棠姑娘别跟那不懂事的丫头一般见识了,万一要是把自己气出病来,那可是不划算得紧。”
“说得好听,无非是怕在这里闹出事,你不好收场,罢了,看在那枝人参的份上,就给你这个面子吧。”海棠拍一拍手又道:“不过,安公公,安大总管,我可不希望下次来,那个位置又让人家用了,尤其是那个叫什么雨姗的,否则我就只能如实去告诉主子了。”
安禄赶紧保证道:“海棠姑娘放心,一定不会了。”
海棠点点头,重新回到炉子前,待炖足了时辰后,揭开来一闻,竟然真的比以前炖出来的参味更浓些许,颜色也更深,想来是炖盅边壁厚了,所以参里面的精华没有一点浪费,全在汤里了。
海棠自己先尝了一口,确定与平常炖得一般无二后,方才端去给刘氏,刘氏已经卸了妆束倚在床上,就等着参汤端来。
海棠试过温度后小心地递给刘氏,“主子,可以喝了。”
刘氏接过后随口问道:“怎得这么晚?”
金姑就在边上,若说了实话,非得挨训不可,这般想着,海棠道:“回主子的话,奴婢听安公公说多炖一刻钟参汤能更入味,所以便多炖了一会儿,还在里面放了两块冰糖,说是可以滋阴补气。”
刘氏微一点头,尝了一口略有些惊讶地道:“嗯,确实比往日里的更浓郁了一些,且放了冰糖喝着也没那么苦,安公公身为御膳房总管,果然对这些东西知之甚深,日后,你就按着这个时辰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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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三章 工具
“奴婢知道了。”等刘氏喝完了参汤,海棠才端着空碗下去。而雨姗那边,也由小太监陪着回到了水意轩,她刚一进去,如柳便发现她眼圈红红的,待小太监走后忙道:“出什么事了?”
雨姗将刚才在御膳房的事仔细说了一遍,临了气呼呼地道:“不就是怀了个龙胎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看海棠那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了,实在气人得很。哼,等以后咱们主子也怀上龙胎生一个小阿哥,看她还怎么得意。”
“嘘!”如柳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这话可千万不要在主子面前说,否则主子非得伤心死不可。”见雨姗没会过意来,她又道:“你忘了,主子每次侍完寝后,皇后娘娘都会派人送来的药。”
雨姗这才醒过神来,忙捂着嘴巴道:“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亏得你提醒我,否则……唉。”说到这里,她伤心地道:“主子也真是命苦,以为皇后肯帮她得宠,是个好人,岂料也留着一手,不肯让主子怀孕。”
如柳跟着叹了口气道:“后宫之中,恩宠终归太过虚无,唯有子嗣才是后半生的倚靠,一旦让主子诞下龙子,皇后想再将主子牢牢捏在手里就没那么容易了。”顿了一会儿,她摇头道:“好了,别说这些了,好好把药端进去,记着,在主子面前一个字都不要提,省得她听了心里难过,自从谦贵人怀孕后,皇上来主子这里的次数可比以前少了。”
“我知道了。”雨姗答应一声,刚一转身,便看到舒穆禄氏站在后面,顿时愣在了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如柳也是一阵诧异,看舒穆禄氏不愉的脸色,想来刚才的话已经一字不拉落入她耳中。
好一会儿,如柳才不自地道:“主子,药煎好了,奴婢服侍您喝药。”
舒穆禄氏举袖轻咳一声,幽暗的眸光,让人猜不到她心底在想些什么,她不说话,如柳与雨姗两人更加不自在,手脚也不知该往哪里放。
“主子,药要凉了。”雨姗这般说了一句,见舒穆禄氏还是不接话,小心地道:“主子,那些话您别往心里去……奴婢都是乱说的,海棠什么也没说。”
在这句话之后,舒穆禄氏终于开口道:“是不是乱说,我心里清楚。往后,不管什么话,也不管好听不好听,凡是落入你们耳的,都要一字不落告诉我,不许隐瞒。有些话虽然刺耳难听,却句句都是实话,在这宫里,光知道听好话可是不行的。”
“是。”如柳二人答应一声,正要再次请她服药,却见舒穆禄氏端了雨姗端在手里的药走到窗边,在两人不解的目光中,将药碗往外一泼,整碗药一滴不盛地泼在窗外。
雨姗惊呼一声,快步走到窗边,不敢置信地盯着她手里的空碗,“主子您这是做什么,那可是太医开得药,奴婢煎了许久才好的。”
舒穆禄氏一言不发,只是从托盘中端过另一碗药,同样泼在窗外,这下子连如柳也忍不住了,“主子,奴婢知道您心里难过,可就算这样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出气,药都泼了,您身子怎么会好。”说罢,她又急切地道:“雨姗,你辛苦一些,再去御膳房煎两贴药。”
“不用去了,就算再煎来,我也不会喝的。”她望着外头沉沉的夜色,以及远处在夜色中沉浮的灯光逐字农句道:“从入宫那一刻起,这具身子就是用来搏恩宠的工具,我付出这么多才有今日,又怎可以输给刘氏,就算没有龙胎,我也要所有人不敢轻视于我。”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再次咳了起来,而且比刚才更剧烈,直咳得弯了身子。
如柳忙抚着她的背,待得咳嗽声小了一些后方忧心忡忡地道:“可您的风寒……”
“放心,一点风寒要不了命。”舒穆禄氏眸光一转,眼眸转动之际,在昏黄的烛光下划出一道惊心的优美弧度,“往后照常去煎药,端来后寻个无人的地方倒掉,别被发现了。”
“是。”如柳无奈地答应着,之后几日,舒穆禄氏一直未在服药,但太医每次来诊脉问起时,都说有按时服药,令太医甚是奇怪,既在服药,为何病情一些不见好,反而更加严重,难道药被人换了?带着这个疑问,太医验看过后,发现与自己开的方子一般无二,并无差别,更没有换药一事,这可真是奇怪了。
在重新开药后,舒穆禄氏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到后来更是卧病在床,下不了地。而胤禛不知是不知情,还是顾不上舒穆禄氏,一直没来看过。
这日,舒穆禄氏正躺在床上养神,如柳进来道:“主子,成嫔娘娘来了,还有……”
“还有什么?”舒穆禄氏一边费力地坐起身来,一边问着如柳。
如柳上前扶着她坐好,迟疑着道:“跟成嫔来的是绘秋……”
绘秋自从去了成嫔身边后,没少来挖苦舒穆禄氏,后来见舒穆禄氏得宠被封为贵人方才收敛了些,眼下又巴巴地跟着成嫔不过,肯定不安好心,所以如柳才显得这般担心。
“知道了,扶我起来吧。”舒穆禄氏淡淡地应一声,将有些凌乱鬃角仔细抚平后道:“扶我起来吧。”
“主子,您身子……”没有人比如柳更清楚现在舒穆禄氏虚弱到什么程度,风寒侵体,内外皆虚,否则也不会弄到要卧床。
“我没事,扶我起来。”舒穆禄氏倔强地道,如今的她虽看着与以前一样柔弱,但宫里残酷的现实,早已悄悄改变了她,如今的她不愿输给任何一个人,哪怕是现在牢牢控制住她的皇后也一样。
如柳见劝不动舒穆禄氏,只得依言替她披衣穿鞋,到了外间,成嫔正坐在椅中喝茶,绘秋则站在她身后,看到舒穆禄氏进来,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贵人?宠妃?终归是昙花一现,看她病了这么久,皇上一直都没来看过便知道了,亏得自己当初还有些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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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四章 成嫔
舒穆禄氏就着如柳的搀扶欠身施礼,虚弱地道:“臣妾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看到她这个样子,戴佳氏颇为惊讶地道:“看来慧贵人病得当真不轻,快起来吧。本宫听说你病了多日一直不见好,所以特来看看。”
舒穆禄氏坐下后一脸感激地道:“多谢娘娘垂怜,都怪臣妾这身子不争气,明明有太医照拂,又多番用药,却始终不见好转,反而还越来越严重。”
戴佳氏微一点头,又打量着她道:“瞧瞧你这脸色,白得跟张纸一样,一点神色都没有,真是可怜,若是皇上见了,都该认不出慧贵人了,以前皇上可是常赞慧贵人一双眼明亮如星晨;过也亏得皇上一直没来,否则可是该失望了,慧贵人你说是吗?”
舒穆禄氏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听到她这话更白了几分,勉力一笑道:“娘娘说的是,臣妾病中陋颜,实不宜面见皇上。”
戴佳氏抿唇微笑,她自然不是真的怜惜舒穆禄氏,昔日舒穆禄氏投靠皇后,在夜宴上一舞得宠得封贵人,之后更常得胤禛召幸。这所有的一切都令她这个早在王府中时就已经失宠的娘娘嫉妒,尤其是胤禛明明来了景仁宫,却连看她一眼也不曾的时候,更是伤心不已。
还有绘秋,来了她身边侍候后,说以前侍候舒穆禄氏时,常听到舒穆禄氏在背后非议她,说她既无子嗣又无恩宠,凭甚居着嫔位。
她能在胤禛登基时得封嫔位,是因为二十几年来一直战战兢兢,克守本份,一个刚得宠几天的小丫头,居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妄议她的位份,简直就是找死。之前有胤禛宠着,她就算再不高兴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可现在,呵,病了这么久,皇上怎么着也该知道了,可一直都没来看过一眼,可见皇上如今心里早没了她,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罢了。
绘秋在一旁道:“想当初慧贵人得宠的时候,这水意轩可是门庭若市,再看看现在,唉,不说门可罗雀,却也差不多了,不过倒是适合慧贵人养病。”
如柳最讨厌的人就是绘秋,如今听得她这么说,顿时忍不住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讽刺我家主子吗?”
绘秋皮笑肉不笑地道:“奴婢怎敢,奴婢不过是说实话罢了,慧贵人你说是吗?”面对她的多嘴,戴佳氏并未阻止,由着她说下去。
如柳接过话道:“不管怎样,也论不到你来指指点点,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绘秋被她毫不留情的话说得脸上一燥,待要说话,戴佳氏已然盯着如柳道:“你说绘秋是个奴才,那你呢,你就不是奴才吗?”
面对戴佳氏,如柳不敢放肆,忙垂首道:“奴婢并非这个意思,请娘娘明鉴。”
戴佳氏冷哼一声,并不准备就这么放过她,“小小一个宫女竟然敢在本宫面前放肆,慧贵人,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宫人吗?”
“娘娘息怒。”舒穆禄氏忙强撑着站起身来,“都怪臣妾不好,没有教好如柳,让她不知进退地冒犯了娘娘与您的宫人。”说罢,她朝如柳道:“还不赶紧向成嫔娘娘请罪。”
如柳还没有说话,戴佳氏已经抬手阻止,神色冷淡地道:“免了,言不由衷的请罪,本宫受不起。”
绘秋眼珠子转了一下,凑到戴佳氏耳边道:“主子,您可是这景仁宫的主位娘娘,凡这宫里的人犯了错,不论贵人还是奴才,都该由您教训一番才是。”
戴佳氏徐徐点头,舒穆禄氏看着不对,待要说话,眼角余光忽地瞥见外头一丝明黄,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就着如柳的手道:“娘娘,如柳虽有错,但绘秋又何尝没有,您若只责她一人,请恕臣妾不服。”
戴佳氏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声音亦冷厉了几分,“慧贵人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本宫教人不善吗?”
“娘娘既已经知道又何必臣妾再说。”舒穆禄氏的强硬态度出乎戴佳氏的意料之外,就是如柳也一脸惊讶,她印象中的主子,不该这么鲁莽才是,如今形势明显是成嫔居上,与她硬碰硬,只能是自己吃亏。
戴佳氏气极反笑,指了她道:“好啊!慧贵人真是好本事,自己宫人犯了错不说,还反过来指称本宫的不是。看样子,你真是没将本宫放在眼里。”
绘秋巴不得戴佳氏好好责罚舒穆禄氏一顿,以报她以前在舒穆禄氏身上受的气,凑上来道:“娘娘,奴婢早说过慧贵人清高自傲,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其余的人都不放在眼中,如今您可是看清她真面目了吧。”
“再没有比这一刻看得更清了。”有绘秋在一旁加油添火,戴佳氏心头的怒火越发旺盛,“看来本宫今日得好好教教慧贵人什么叫上下尊卑,什么叫分寸。来人!”随着她的话,两个随她一道过来的太监立时站了出来,躬身等待戴佳氏吩咐。
戴佳氏指着如柳道:“这个小丫头冒犯本宫,着掌嘴五十,至于慧贵人,她身为主子,却不辩是非,只知一味包庇宫人,着去外头跪着,将宫规从头到尾念一遍,不念不准起来。”
如柳一听顿时急了,仰头道:“娘娘,错是奴婢犯的,与主子无关,她现在病体虚弱,如何受得了这样的罚,若娘娘真的气不过,就由奴婢代主子受罚吧。”
“本宫的话何时轮到你来置疑。”戴佳氏在宫里一直是谨小慎微的,因为她既无子女也无恩宠,宫里哪个娘娘都胜过她一筹,所以从未这样训过什么人。今日也是看准舒穆禄氏失宠,又嫉恨多时才敢这样做。然真训了之后,才发现这种感觉真是很好,怪不得皇后、年氏她们一个个费尽心思争权夺利,连她也动了一丝心思,不过她心里明白,一旦出了景仁宫,该怎样还得怎样,不论是皇后还是熹妃,哪怕是身为贵人的刘氏,都是她得罪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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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五章 惩处
“请娘娘饶过我家主子,她身子弱,实在受不起罚啊!”如柳不住地磕头哀求,至于舒穆禄氏跪在地上一言不发。面对如柳的哀求,戴佳氏根本听不进耳,不耐烦地对那两个太监道:“把慧贵人带下去,记着,不念完宫规不许她起来,要是让本宫知道你们两个不遵命令,擅自让她起来,体怪本宫不客气。”
两个小太监刚要答应,外头突然传来一个沉冷的声音,“依朕看,该好好念宫规的那个人是成嫔才是。”
皇上?戴佳氏悚然一惊,转过头来,只见身着明黄龙袍的胤禛正大步迈入屋中,瞥见他阴沉如水的脸色,戴佳氏手一颤,捧在手中的茶盏顿时洒了出来,落在手指上一阵灼烫,同时也令她自惊骇中回过神来,赶紧放下茶盏赔笑道:“皇上何时过来的,可是将臣妾吓了一跳呢。”
“朕过来没多久,不过足以听清成嫔说的每一个字了,呵,成嫔娘娘好大的威风。”胤禛在正当中坐下,将捻在手里的佛珠往桌上一掼,吓得戴佳氏整个人跳了起来,随即赶紧道:“臣妾有罪,请皇上恕罪。”
胤禛不假辞色地道:“那你倒是说说自己有些什么罪?”
戴佳氏哪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吱唔着说不出话来,胤禛瞥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只会还跪在地上的舒穆禄氏道:“你身子不好,快起来吧,还有如柳也是,都莫跪着了。”
“谢皇上恩典。”舒穆禄氏艰难地站了起来,倚着如柳切声道:“皇上您别怪成嫔娘娘,都是臣妾没有教好如柳,令她对成嫔娘娘不敬。”
“你不用说了,个中缘由朕听得很清楚。”胤禛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成嫔,就算如柳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说她几句就是了,需要掌嘴五十吗?”这一句话说得戴佳氏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回答。
“还有佳慧,你明知她病了许久,身子虚弱得很,还让她去外头跪着念宫规,这应该吗?”说到此处,他声音倏然一厉,斥道:“朕看你倒有点像故意要佳慧的命!”
这句话可是严重了,戴佳氏慌得连忙跪了下去,满面惶恐地道:“皇上冤枉死臣妾了,臣妾哪有这么恶毒的心思,实在是慧贵人刚才顶撞臣妾,臣妾一时气不过,这才严厉了一些。”
“你说佳慧顶撞你,朕却看到他们一直在求情,哼,成嫔,你是跟在朕身边多年的老人了,何时竟也学着年氏一样变得这么恶毒,还满嘴谎言。”
戴佳氏后悔不已,可是现在再后悔已经晚矣,只能使劲替自己辩白,“皇上明鉴,臣妾当真没有。”
这时,舒穆禄氏开口道:“皇上,能否容臣妾说一句?”
面对她时,胤禛面色微微一缓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
舒穆禄氏轻咳一声,满脸诚恳地道:“刚才的事错在臣妾与如柳身上,成嫔娘娘教训臣妾也是应该的,所以还请皇上莫要再说娘娘了。”
胤禛不言,转而对戴佳氏道:“你自己听听,到了这个时候佳慧还在替你求情,而你呢,却是变着法的罚她,亏你虚长了这么多岁。”
戴佳氏尚是第一次被他骂得这么凶,眼泪都落了下来,哽咽道:“臣妾知错了,请皇上恕罪。”
胤禛犹豫了一下,见舒穆禄氏一直在朝自己摇头,挥手道:“罢了,念在你跟随朕多年的份上,就饶了你这一次,但记住,绝对没有下一次。”
“是,臣妾知道了。”戴佳氏连忙谢恩,在胤禛的示意下站起身来,绘秋刚跟着站定,便听得胤禛道:“朕有许你也站起来吗?”
绘秋吓得一哆嗦,想也没想便跟着跪下去了,缩着身子不敢说话,只听胤禛道:“朕刚才在外头听你在成嫔耳边说什么慧贵人清高自傲,除了皇后哪个都不放在眼中是吗?”
绘秋没想到胤禛连这个话都听到了,抖似糠筛,颤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是,你是该死!”胤禛说出令绘秋胆战心惊的话来,想要再求情,胤禛已经不给她这个机会了,对垂首站在一旁的苏培盛道:“带下去,掌嘴,一直到打掉她一嘴的牙为止。”
绘秋一听,吓得魂都没了,连忙哀求道:“不要,皇上不要!奴婢知错了,以后都不会了,求您给奴婢一次机会。”
“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这便是胤禛给她的答案,戴佳氏跟了他那么多年,多少有些情份,再加上舒穆禄氏求情,得以免罪,可是绘秋又算得什么东西,区区一个宫女竟敢在其中挑拨离间,不杀她已经是开恩了。
绘秋被强行拖了下去,戴佳氏没有为她求情,甚至连说一句话也不敢。如柳虽觉得有些残忍,但想起绘秋之前的种种行径,又觉得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至于舒穆禄氏,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在戴佳氏退下后,胤禛拂一拂袍子余怒未消地道:“这段时间宫里本就事多,偏她还要闹腾,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事都已经过去了,皇上莫要生气了。”刚说了一句,舒穆禄氏便忍不住咳了起来,看得胤禛一阵皱眉,起身亲自抚着她的背道:“太医也是,一个小小的风寒治了这么久不仅没好反而还更加严重。”
待咳嗽停下后,舒穆禄氏仰头笑道:“皇上别怪太医了,是臣妾自己身子不争气,不关太医的事。”
“朕还没说你,你倒先认起不是来。”望着那双似曾相识的眼,胤禛神色越发缓和,“朕问你,为何病了这么久一直不告诉朕,若非朕无意中听说,还不知道你的风寒一直没好。”
舒穆禄氏握着胤禛的手柔声道:“皇上日理万机,再加上太后病重,刘姐姐又怀了孕,更加忙得不可开交,臣妾些许小病又怎忍烦扰皇上。”
听得她这么说,胤禛既动容又心疼,“你瞧瞧自己,连站都站不好,还动不动就咳嗽,这也叫小病?”说罢,他对站在一旁的如柳道:“去,请太医过来,让他们重新为你家主子诊脉开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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