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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五章 投井自尽

    在三福焦急迫切的心情中,凌若皱眉道:“臣妾不愿与娘娘进行无谓的争执,只请娘娘将翡翠交出来,否则即便是再不愿,也只能与娘娘再对质于皇上面前了,到时候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娘娘恕罪了。”

    那拉氏冷然一笑,显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正在僵持不下之时,小宁子忽然神色慌张地奔了进来,一边跑一边还惊慌地叫着,“主子,大事不好了!”

    看到他出现,那拉氏暗自松了口气,面上却摆出不悦之色,“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究竟出什么事了?”

    “奴才该死!”小宁子赶紧远远跪下,磕头认错。一看到他来,三福新仇加旧恨,两只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厉声道:“你!刚才就是你要杀我!”

    小宁子眨眼看着三福,一脸不解的样子,“福公公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那拉氏扬手道:“好了,你先不用管他说什么,本宫只问你,为何让你去传三福与翡翠,你却去了这么久,且还一个人都不见你传来,翡翠人呢?”

    一听到翡翠二字,小宁子神色顿时又变得惶恐起来,咽了口唾沫涩声道:“回主子的话,奴才刚才奉命去传翡翠姑姑,结果去了关她的地方没看到人影,奴才又找了许多地方,也都没见着。正当奴才准备先去传福公公的时候,看到有两个负责打水的宫人站在井前大叫不止,嘴里不停地说着有死人,奴才赶紧跑过去一看,发现井里浮着一具尸体,在让人捞上来之后,发现正是遍寻不至的翡翠姑姑。她……她投井自尽了!”

    “什么?!”三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翡翠竟然投井自尽,这怎么可能?想到这里,他一个箭步冲到小宁子跟前,紧紧揪了他的领子,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拖起来道:惊厉地问道:“你是不是认错了人?”

    小宁子苦着脸道:“翡翠姑姑的模样我还能不认识吗?虽说被水泡得有些变了形,但五官还是在的,就是翡翠姑姑无疑。”

    听得小宁子一再确认,三福一把推开他,口里不断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是翡翠,她不会死的,你骗我!骗我!”说罢,他忽地转身往外奔去,他在坤宁宫三年,对于哪里有井自然一清二楚。

    凌若深深看了巍然坐在椅中不动的那拉氏一眼,起身道:“娘娘,翡翠真的死了吗?”

    那拉氏眼圈微红地道:“翡翠跳井一事,本宫也是刚刚听闻,又如何回答得了熹妃,不过小宁子既然这样肯定,应该是不会错了。唉,想必是看管她的宫人疏忽,让她有机会逃出去。不过本宫真想不到翡翠会做这种傻事,早知如此,本宫该让人看一些才是,那就不会有眼下的悲剧了,明明皇上已经下旨赐她跟三福菜户了啊,唉,真是世事难料。”

    小宁子在一旁小心地劝着,“主子别自责了,想必翡翠姑姑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对不起主子,所以才会投井自尽。”

    那拉氏拭一拭眼角的泪道:“话虽如此,但她到底跟了本宫三十来年,就这么死了,本宫心里实在难过。”

    “娘娘若真难过就不应该这么做。”凌若冷然接了话上来,脸上的神色极不好看,她已经千防万防了,但还是没想到那拉氏会来这一手,且还是当着圣旨耍花招。

    那拉氏含泪道:“熹妃这是何意,本宫做过什么吗?”

    凌若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道:“娘娘做过什么,心里有数,不需要臣妾再重复一遍。而您这样不念情份不留余地,早晚会离心离德,还忘娘娘好自为知。”说罢,不等那拉氏接话,已是转头对杨海等人道:“走吧,咱们也去看看。”

    目送凌若出去,小宁子有些担心地道:“主子,您说熹妃她会不会去皇上跟前搬弄是非,陷您于不利?还有三福,这次让他饶幸逃过一死,之后想再杀他就难了。”

    那拉氏弹一弹指甲,漫然道:“不利什么?翡翠畏罪跳井自杀,与本宫何干,至于三福……”眸光倏然一冷,森然道:“他必须得死!”

    且说三福,一路发足狂奔,连着寻了两个水井都没有看到小宁子口中的尸体,而坤宁宫总共有三个水井,只要第三个也没有,就可以证明小宁子是在故意撒谎,翡翠根本没事。

    是的,翡翠一定会没事的,他们答应过要在宫里一直相扶相持走下去,直至彼此老得走不动路,她又怎么会先走一步呢!

    在这样的自我安慰中,他终于来到了第三个水井前,这一个水井与之前两个不同,围着好几个人,隐约还能听到啜泣的声音。

    这一刻,刚刚安下的心顿时提到了喉咙,三福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短短一段路,对三福来说就像跋涉了千山万水一样,艰难无比,而随着围挡在前面的人让开,一名静静躺在地上的女子出现在三福视线中,她浑身湿漉漉,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样子,在她身下,一大滩水正在不断地晕染开来。

    尽管只看到一个侧脸,但以三福对翡翠的了解,又怎会认不出来,是翡翠,真的是翡翠啊!

    他颤抖地近前,围站在翡翠身前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往旁边站了些许,让他可以毫无阻碍地看到面色苍白如纸的翡翠。他蹲下身,将手指伸到翡翠鼻翼下,一息……两息……三息……没有,不论他等多久,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呼吸的迹象,什么都没有。

    三福像被人狠狠击了一榔头,浑身剧痛的同时,开始不住出冷汗,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看了几十年的容颜,脑海里浮现的是昨夜翡翠来见他时的情形。那个时候翡翠怕是就已经预测到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面,所以临别时,才那样依依不舍。

    可是明明……明明熹妃为他们求来了恩旨,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为何现在又阴阳相隔,为什么?为什么?

    〖

第八百九十六章 阴阳相隔

    三福的胸口痛得像要炸开来一般,蹲下身小心地扶起浑身皆是水的翡翠,他抱着她,就像抱着世间唯一的瑰宝,那么小心翼翼,唯恐一不小心,瑰宝就会消失,可是事实上,他的瑰宝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翡翠!我是三福,我来接你了,熹妃娘娘为我们在皇上面前求来了恩典,皇上已经下旨着我们结为菜户,以后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再也不用担心别人发现了。虽然我只是一个太监,不能像正常男人一样待你,但我发誓,会用尽所有待你好,哪怕你要我的命也可以。”他喃喃地说着,一边说不边不停地落下泪来,滴在翡翠毫无生气的脸上,与那些水湿在一起,分不出彼此究竟是水还是泪。

    不论他说什么,翡翠都没有任何回应,因为她早就已经听不到了啊,可是这对于三福来说,是无法接受的噩耗。

    泪,落如滂沱大雨,带着无穷无尽的悲伤与痛苦,三福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终于他抑制不住心里那份犹如要将他整个人撕裂的痛楚,用力抱紧翡翠冰冷的身子,悲泣声从颤抖的双唇中逸出,“明明你我已经可以在一起,为什么你却死了,为什么上天要待我这么残忍,身为奴才身为太监,我早已一无所有,只剩下你而已啊!翡翠!可是现在连你也不在了!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大声哭泣了起来,令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伤心不已,凌若远远站住了脚步,没有上前。她明白,此刻的三福,最需要的是好好哭一场,将心里的痛与伤都哭出来。

    凌若默默地看着伤心欲绝的三福,失去挚爱的痛楚,她曾亲身体会过,当初胤禛为了引出允禩他们,假装伤重不治。那个时候,她感觉像有无数根钢针轮流往心里扎一般,痛不欲生。

    只是与三福相比,她是幸运的,因为胤禛并不曾死,而翡翠是真真正正的离开了人世,再不会陪在三福身边。

    所以,她看着三福在那里痛哭流涕,看着三福在那里悲痛若死,却无能为力。

    “福公公好可怜。”水秀在一旁看得不住摇头,眼圈微红地道:“皇后娘娘她好狠的心啊!”

    杨海曾亲眼看到小宁子加害三福,可想而知,翡翠绝不是像小宁子所言的那样跳井自尽,只可能是皇后使人害死翡翠,然后装成畏罪自杀的假象。

    也许,死一个宫女对皇后而言,是极微不足道的事;可是对于三福而言,却犹如天蹋地陷一般,此生再无眷恋,哪怕活着,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杨海恨恨地道:“她若不狠心,就不会是皇后娘娘了。”

    听着他们的话,凌若仰头将酸意bi回眼底,“是本宫不够仔细,以为这一次可以牢牢克制住皇后,却让她钻了空子,害了翡翠。”

    “主子已经尽力了,谁都想不到皇后这般大胆,当着圣旨的面还敢动手脚。”说到这里,水秀恨恨地道:“娘娘一定要向皇上禀明此事,让皇上还翡翠一个公道,也让皇后为她自己造下的孽赎罪。”

    “没有用的,在皇后的说辞中,翡翠中畏罪自尽,她的死与皇后没有任何干系,自然也没有违抗圣旨一说了。既然没了这层关系,那皇上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宫人惩治皇后呢!”杨海看得比水秀更清楚,三言两语间已经理清了如今的形势。

    水秀虽知他说的是实情,但仍有些不能接受,莫儿更道:“那难道就由着翡翠白死,由着皇后继续作恶?”

    “这就是现实。”凌若沉沉叹了口气,“在宫里,宫人的命向来是不值钱的,就像这次,若不是本宫去求皇上,又事先央了喜公公在旁边求情,皇上又怎会下这样一道圣旨。更不要说在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因为区区一个宫人而责罚皇后。一切皆是命数,翡翠与三福可以共渡难关,却不可以共享安乐。如果,本宫当时能再多一个心眼,让杨海与小宁子一起下去带三福他们,事情也许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说起来,本宫也有些责任。”

    水秀与莫儿两人默然无语,倒是杨海道:“主子无谓将皇后的罪孽揽到自己身上,您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相信福公公亦会理解的。”

    “本宫只担心他受不过这个打击。”许是因为翡翠的死,令凌若对三福充满了同情怜悯,不再如一开始时那般,只是纯粹的利用算计。

    在他们说话时,三福忽地仰天发出一声悲厉的低吼,拭干所有泪水,抱着翡翠的尸体往前走去。

    水秀奇怪地道:“主子,他要抱着尸体去哪里?”

    凌若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在仔细看了几眼后,对杨海道:“三福这是想去正殿,杨海,你速去拦住他,不可以让他在这种时候生事,否则本宫也保不住他。”

    “嗻!”杨海也担心三福悲愤之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来,赶紧上前拦住他道:“福公公,你想去哪里?”

    三福抬起头来,明明是烈日当空,可接触到那双眼时,杨海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其冷无比,“让开,我的事不用你管。”

    杨海哪里肯让,死死挡在他面前道:“福公公,你冷静一些,你这样去找皇后是没有用的。”

    “有没有用不需你来告诉我,总之我不可以让翡翠白死!”三福眼里掠过一丝暴戾,任谁都能听出他的意思,他要去找皇后为翡翠报仇。

    “福公公,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这一次没等杨海说完,三福已经打断他厉声道:“我叫你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正当杨海为难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时,凌若的声音传了过来,“杨海,既然福公公急着去送死,你又何必拦着他呢,让开吧。”

    凌若发了话,杨海只得让开,但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发急,若真让三福去了正殿,必然只有死路一条,主子难道真想看着三福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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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七章 要人

    正当三福准备迈步的时候,凌若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三福,你好好想想,昨夜翡翠为什么冒着危险来见你,又为什么要让你逃走?”不等三福回答,她又道:“她想让你活,好好的活着,可是你现在却迫不及待地去送死,让皇后可以明正言顺地杀了你,你认为这样对得起翡翠吗?”

    这番话像锤子一样狠狠击在三福心里,令他死寂的心再一次泛起波澜,脚步亦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低头,睇视着翡翠冰冷苍白的容颜,悲从中来,“我知道自己对不起翡翠,可是她死了,我一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就此与皇后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凌若嗤笑道:“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连小宁子都杀不了,又哪里来与皇后同归于尽的本事;相反,皇后会看着你死去,然后将你们的尸体一并扔到乱葬岗去,任由野狗啃食。翡翠跟着你一日福未享不说,死后连一副全尸也无法留,是否这样,你也觉得无所谓?”

    “我……”想到翡翠被野狗啃食的场面,三福下意识地摇头,同时抱紧翡翠的尸身,“不,我会好好安葬翡翠,不会让她被人扔在乱葬岗。”

    凌若缓步走到他身前,逐字逐句道:“你不想让翡翠尸骨不全,你想安葬她,首要的条件便是你得活着,若是死了一切都是空谈;你更不要奢望本宫,本宫不会替你们收尸的。”

    凌若说了这么许多,三福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是让他放弃报仇活下去,别做无谓的牺牲。可是,要他眼睁睁看着翡翠被人害死而什么都不做,他办不到!真的办不到啊!

    凌若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声道:“你就算办不到也要办,因为你要留着这条命供奉翡翠亡魂,不让她成为孤魂野鬼;还要留着这条命向皇后报仇。”

    这句话终于令三福抬起头,眸中跳跃着微弱的光芒,“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向皇后报仇,你不是说我去等于送死吗?”

    “现在去是送死,可不代表以后也是送死。本宫曾问过你,是否愿意相信本宫,当时你说相信,那么现在呢,现在还愿意相信吗?”

    三福没有立刻回答,他很清楚,自己若说相信,那么一切就得依着凌若的意思去做,更不可以现在去找皇后。可他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他死死咬着牙一言不发,而凌若也没有催促他,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若三福还是听不进去,那她也没办法了。

    三福考虑了很久,直至日影偏移时,方才盯着凌若道:“我若信你,你是否会帮我报仇?”

    “我不会帮你。”凌若的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三福更是露出不敢置信之色,既是不愿帮又何必说那么多,只凭他一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后宫第一人,这岂不是存心戏弄他吗?

    然凌若的话并没有结束,缓缓道:“因为她也是本宫的仇人,本宫会与你一道向她报仇。”

    三福含泪点头,抱着翡翠重重跪下,哽咽之中带着无尽的隐忍,“奴才愿意相信主子,听凭主子差遣。”

    “好!”凌若用力点头,“翡翠的仇,终有一日,你可以亲手偿还,这句是本宫答应你的,若本宫不曾做到,你尽可随时弃本宫而去。”

    三福摇头道:“不,哪怕做不到,奴才余生也会好生服侍主子,以还主子待奴才与翡翠的好。”

    凌若欣慰地道:“你能这样想最好,好了,现在与本宫一道去见皇后吧,你始终是她的奴才,要来本宫这里,需得她同意才行。”

    “依奴才对皇后的了解,她只怕不会轻易应允。”论起对那拉氏的了解,无人可出三福与翡翠左右,而这,恰恰也是那拉氏千方百计要让他们死的原因。

    “由不得她不同意。”在这样的话语中,凌若施施然往正殿行去,三福抱着翡翠的尸身走在最后。

    到了正殿,那拉氏正坐在里头闭目养神,见得凌若进来,抚脸振一振精神关切地道:“事情怎样了?”

    凌若淡淡一笑,“一切正如小宁子说得那样,翡翠投井自尽,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那拉氏重重叹了口气,道:“唉,真是可怜,其实本宫从来都不曾想过要他们的命。而且翡翠一死,妹妹费尽心机讨来的圣旨便没用了。”

    凌若唇角一勾没有说话,那厢三福正要抱着翡翠进来,小宁子急急奔过去道:“站住,这里是坤宁宫正殿,岂容你抱一个死人进来,还不快快退去。”

    三福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他的目光令小宁子毛骨悚然,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至于后面训斥的话则是堵在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

    那拉氏知道自己暗中杀了翡翠,三福此刻肯定对自己恨之入骨,所以一见他准备进来,便朝迎春使了个眼色,后者有些无奈地扬声道:“来人!”

    几乎在迎春话音刚落之时,大殿外就突然冒出十余个身形健硕的太监来,不怀好意地将三福围在当中,其中两个更是直接挡在门槛前,不让他再往前走。小宁子赶紧趁机退开,心有余悸地摸着脸上的伤,之前那顿打让他对三福既恨又怕,再说眼下翡翠死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又突然发疯,还是离远一些的好。

    另一边,那拉氏怜惜的声音已经传来,“三福,翡翠已经死了,再难过亦无用,你还是将翡翠的尸体交给他们,让他们带下去安葬吧,你放心,本宫一定会厚葬翡翠的。至于你,还是与以前一样,继续在本宫这里当差,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三福什么也没说,更没有将翡翠尸体交出来的意思,只是将目光转向了凌若,后者朝那拉氏笑一笑道:“臣妾正要与娘娘说这话,刚才在来的路上,三福与臣妾说他不想再留在坤宁宫,因为这里到处都充满了翡翠存在过的痕迹,他怕睹物思人,心里难过,所以想过来跟臣妾。”

    “三福能得熹妃赏识自是好事。”那拉氏料到凌若会提这个要求,是以并不吃惊,徐徐道:“只是三福在本宫身边几十年,本宫早就用惯了,若没有他在身边侍候,本宫会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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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八章 五十杖

    不等凌若接话,众人包围下的三福已是冷冰冰道:“可是奴才不愿再留在皇后娘娘身边。”

    他的无礼令那拉氏眼里闪过一丝阴厉,不过很快便若无其事地:“三福,本宫知你心里难过,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凡事都要看开一些,你若怕睹物思人,便歇一阵再当差,不过去熹妃那边却是不行。”

    三福待要再说,凌若回头瞥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则道:“娘娘,想来臣妾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三福不愿再继续留下来,恰好臣妾那边还缺个宫人侍候,还请娘娘应允。”

    “不行!”那拉氏断然拒绝,“本宫同样说的很清楚,不能离了三福的侍候,熹妃若是缺,尽可让内务府那边差人过来,何必非来挑本宫的人呢,这样做可是不太好。”

    “再不舍……翡翠不是也死了吗?”凌若凝眸一笑道:“臣妾是诚心喜欢三福,所以才向娘娘讨这个人情的,若娘娘执意不允,臣妾便只有去求皇上开恩了。到时候,臣妾一定会好好与皇上说说翡翠为什么会死,圣旨又为什么会变成一张空纸,相信皇上会很感兴趣。”

    那拉氏听出了她话中的威胁之意,盯着她道:“皇上不会相信你的空口白话。”

    凌若不以为然地道:“但是皇上心里会留下这么一个印象不是吗?这对本来已经令皇上印象欠佳的娘娘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拉氏目光一寒,隐隐含着怒气,“熹妃这是在威胁本宫吗?”

    “您是皇后,是天下之母,臣妾岂敢,不过是与皇后您分析利害关系罢了,以免皇后一时意气用事,做下无法挽回的错误决定。”她话音一顿道:“再者三福已经不愿留在坤宁宫,娘娘强行留着也没意思,除非……”唇角扬起冷冽的,“娘娘想要让他落得与翡翠一样的下场。”

    那拉氏咳嗽几声,目不转睛地道:“熹妃好口才,听起来,本宫似乎想不答应都不行了?”

    凌若含着一缕如秋水般唯美却又冷漠的笑容,“娘娘可以选择不答应,不过臣妾保证您一定会后悔。”

    那拉氏固然是后宫第一人不假,但绝对不会是胤禛心里的第一人,凌若也许同样不是,但可以明确的一点是――熹妃的重要性绝对胜过皇后。

    胤禛会为凌若的某一句话而难过介怀,甚至会因为怀疑她与容远有私情而生出嫉妒之意。而这一切,是绝对不会在那拉氏身上出现的。在这种情况下,胤禛更愿意听信谁的话,自是不言而喻,这一点凌若明白,那拉氏也同样明白。

    也正因为如此,凌若才有了与那拉氏谈判的资格。

    那拉氏沉吟不语,她自然不愿将三福交给钮祜禄氏,一来,三福知道她太多事,一旦让他襄助钮祜禄氏,对自己太过不利;二来,要让钮祜禄氏这么将人从她宫里带走,她岂非颜面尽失。

    可若不答应,一旦钮祜禄氏去胤禛面前搬弄是非,原本胤禛就因这事对她诸多不满,再加一事,只怕不是单单训斥几句便能了结的,甚至可能会动摇她皇后的位置。

    正当那拉氏进退两难的时候,小宁子走过来凑在她耳边道:“主子,您可不能让三福就这么走了,看他那样子,分明是知道翡翠不是自尽,而是主子您……”

    “闭嘴!”那拉氏看到小宁子气不打一处来,斥道:“若不是你在皇上面前多话,本宫会这般被动吗?”

    若非小宁子那句话被胤禛抓到了疑点,从而对她大加怀疑,她的处境何至于这么尴尬,更不说由着钮祜禄氏放肆了。

    小宁子吓得缩着脖子,不敢再多言,他也晓得自己闯了大祸,要不是主子被三福他们的事扰的心烦不得闲,早就处罚自己了。

    “如何,娘娘想好了吗?”凌若不急不徐地道:“翡翠的尸身可还等着入土为安呢,娘娘不是想让三福一直这样抱着站在殿外吧?”

    那拉氏到底是一个果决之人,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做出了选择,虚笑道:“本宫向来有成人之美,既然三福想追随熹妃,本宫自当成全,只是他毕竟是坤宁宫的人,要离开就得受杖刑五十,否则说走就走,熹妃让本宫以后还如何管束宫人。”

    凌若晓得她就算被迫同意,也绝不会让自己顺顺当当带走三福,只是对于五十杖却是难以认同,当即道:“就算娘娘要略施薄惩,五十杖未免也太多了些,一顿打下来,三福就算不死也残了。”

    那拉氏微微一笑道:“要是熹妃不舍得三福受苦,就将他留下来,本宫保证一杖也不用挨。”

    凌若待要再说,殿外的三福已经扬声道:“主子,奴才受得住这苦,不过是五十杖而已,就当是彻底了却昔日的主仆之情。”

    杨海扯着他的袖子道:“三福别意气用事,一旦打起来,皇后肯定会让人往死命了打,你会被她活活打死的。”

    “放心吧,翡翠的仇还没报,我怎么舍得死。”这般说着,他将翡翠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自己朝凌若跪下道:“奴才知道主子心疼奴才,但请主子放心,奴才不会有事。”

    凌若走到殿门口,神色凝重地道:“三福,你想清楚,五十杖可不是开玩笑的。”

    三福深深吸了口气带着一丝热意的气息,“奴才相信主子,也请主子相信奴才一回,奴才相信自己不会是个短命鬼。”

    “好吧。”随着这两个字,凌若转身望着大殿内容色不明的那拉氏,“三福愿受皇后娘娘杖刑,以还昔日的主仆情谊,五十杖后,三福与皇后娘娘将再无瓜葛。”

    “这个自然。”那拉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对候在外头的太监道:“你们将三福带下去行刑吧,记着,五十下,一下都不能少。”

    “奴才等遵娘娘懿旨!”众太监领命之后,毫不留情地拖了三福下去,五十下杖责,凌若没有听到三福一声求饶呼痛的声音,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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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九章 吃亏

    当三福被拖上来的时候,水秀赶紧奔过去,只见三福整个背部还有双腿都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双目紧紧闭着,不知是生是死,直至在其鼻翼下探到一丝微弱的呼吸方才放下心来,对凌若道:“主子,福公公还活着。”

    凌若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刚才真担心三福就这么死了,幸好他熬过来了,没有冤屈的死去。

    她朝那拉氏微一屈膝,沉声道:“既然三福已经受刑完毕,那么臣妾便带着他告辞了,至于翡翠的后事臣妾亦会处理,不劳烦皇后娘娘了。”

    那拉氏眯着双眼道:“嗯,小宁子,替本宫送熹妃出去。”

    “嗻!”小宁子答应一声,走到凌若同前伸手道:“熹妃娘娘请。”

    “臣妾告退。”这般说了一句,正待离开,凌若忽地想起什么事,止住脚步道:“刚才端上来的药,娘娘还未喝呢,想来这药已经凉了,不会再烫嘴。”

    “本宫自会喝,不劳熹妃操心。”那拉氏已经喝过一次药,自是想法设法推脱不愿再喝,但是凌若却不愿这么放过她。稳步上前,亲自端了药送到那拉氏唇边,笑意深深地道:“娘娘凤体欠安,臣妾又怎么能不操心呢,就让臣妾亲自服侍娘娘用药吧,免得臣妾一走,娘娘又忘记了;还是说……娘娘刚才让小宁子下去,根本不是为了端药。”

    “不端药又会是什么,熹妃……”不等那拉氏说完,凌若将药更凑近了些许,“既然如此,那就请娘娘喝了此药,好让凤体早日康复。”

    “熹妃这是在bi本宫服药吗?”低头看着几乎要碰到嘴唇的药碗,那拉氏声音里隐含着一丝怒意。

    “臣妾是出于对娘娘的一片关心,怎可说是bi呢。”这般说着,手却没有任何移开的意思。

    “好!”那拉氏自牙缝中蹦出这个字来,接过药碗,一气将冰凉的苦药饮尽,随后将空碗放小几上一放,冷然道:“如何,熹妃现在满意了吗?”

    凌若眼眸中浮现一丝笑意,“娘娘如此按时服药,凤体一定会很快康复的,臣妾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改日再来向娘娘请安。”

    转身,从容离去,而在其身后,是气得不住发抖的那拉氏,刚才那碗药,几可以说是被钮祜禄氏逼着喝的,实在可恨,这么多年来,她尚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熹妃!”那拉氏冷冷吐出这两个字来,眼里尽是令人胆颤的冷意,彼时小宁子送凌若离开后回到殿中,不远担心地道:“主子,三福还有一口气在,您看该怎么办才好。”

    “那群没用的东西。”那拉氏暗骂一声,站起身来,“迎春,扶本宫进去。”坐了这么许久,再加上之前又去了一趟养心殿,那拉氏的身子早已不支,刚才不过是强撑着罢了,如今钮祜禄氏一走自是浑身无力,一刻也坐不住。

    小宁子自是鞍前马后,一刻不离地跟前那拉氏进去,在服侍其躺在床上后方道:“主子,三福他……”

    “怎么,担心他向你报复吗?”被那拉氏一语道破心中,小宁子有些尴尬,但嘴上却一点都没慢,义正辞严地道:“奴才是担心主子,他知道主子那么多事,若是告诉熹妃,恐怕会对主子很不利。”

    那拉氏盯着用蚕丝织成的云纱帐顶,徐徐道:“就算真这样也没办法了,五十杖竟然没把那个jian奴才给打死,真是命硬。”

    小宁子替她将锦被掖好,嘴里道:“那咱们就由着三福帮着熹妃来对付主子?”

    “对付本宫?”那拉氏冷冷一笑道:“那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以及……命!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本宫,翡翠不行,三福自然也不行。”不等小宁子再说,她已经对迎春道:“去把唾盂拿来。”

    “是。”迎春下去后不久,捧了一只青花描墨的唾盂进来,她原以为那拉氏是要吐痰,岂料那拉氏一手撑着床榻,一手探入喉中,用力扣了一下,只听“哇”的一声,吐出一大滩黑漆漆的东西来,正是刚才喝下去的药,一时间内殿充满了难闻的药味。

    小宁子见状赶紧命人端茶进来,待那拉氏吐得差不多后,亲自奉上道:“主子,请喝茶漱口。”

    那拉氏急眉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冷热正好的茶水,涤荡去嘴里的酸苦之意,然后一并吐在漱盂里。

    小宁子将茶盏一放,扶着她重新躺嘴,嘴里轻声骂道:“熹妃真是过份,主子已经对她一再忍让,她还要得寸进尺,逼着主子将药喝下。”

    “她存心要本宫难堪,又怎会留手;也怪本宫一时大意,着了她的当。”待迎春将唇边的水渍拭去后,她道:“本宫养伤这段时间,你们自己谨慎一些,别让熹妃抓了你们的把柄。”

    “那主子您就由着她得意?”小宁子一脸气愤地道:“奴才只要一想到她刚才对主子做的事,就替主子不值。”

    “暂时由她得意几天吧,来日方长,本宫有的是时间与她慢慢算这笔帐。”没有人比她更恨钮祜禄氏,但同样,也没有人比她更能忍。

    小宁子还待要再说,她已经道:“好了,你们都下去,本宫乏了,要先睡一会儿。”

    “嗻。”小宁子不敢多言,与迎春等人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内殿,各自去忙自己的事。至于凌若那边,刚一出坤宁宫便让水秀去太医院请太医,等他们赶到承乾宫后不久,太医便到了,替三福一番检查后直言那一顿杖打伤了其中一条腿的筋骨,就算可以保住性命,那条腿也会做下残疾,不能再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凌若虽觉得可惜,却也无可奈何,能在那拉氏手里保住性命就算不错了,如何还能计较更多。

    在太医出去后,莫儿看着三福血肉模糊的背部,气愤地道:“皇后真是心狠,害了一个人不够,还要再害另一个。”

    “只有他们两个都死了,皇后才能安枕无忧。”这般说了一句后,杨海对凌若道:“奴才要替三福上药了,还请主子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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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章 选画

    凌若点头道:“嗯,三福要是醒了,记得告诉本宫。另外通知内务府一声,让他们替翡翠择一个墓地好生安葬,虽说她是下人,但也不要太亏待了,需要多少银子,从本宫月例里扣就是了。”

    “是,奴才待会儿就去办,主子这番善心,将来必得福报。”杨海与水秀他们不同,是凌若入宫后才跟随在侧的,但这三年来的亲历见闻,已经令他对凌若心服口服,也庆幸自己可以遇到一个重情重义的主子。譬如这一次的翡翠,原本到了这个时候,只要三福不死就一定会效忠主子,不止因为他的命是主子救的也是因为他除此之外无路可走。而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死人的身后事随便交人去办就是了,根本不需要特意提及。

    凌若不知道杨海这番心思,只苦笑道:“身在宫中,双手早已染尽鲜血,所以福报本宫早已不奢求,只盼冥冥中,阴鹫不要伤得太过,以免祸及后人。”

    一日无话,待得傍晚间时分,弘历正将这两日所画的油画拿给凌若看,让她帮着挑一幅最好的送给乌雅氏。

    在凌若否了一幅又一幅后,弘历终于忍不住道:“额娘,这幅倦鸟归巢图不好吗?儿臣觉得这幅画得最是好看逼真,笔法也运用的最好。”

    凌若赦然一笑,将放到一边的画又重新拿回来,上面数只鸟雁正振翅划破长空,飞向筑在树枝间的鸟巢,天边晚霞妖娆,夕阳的余辉染红了大半个天空以及底下的红墙黄瓦的宫殿,煞是美丽。

    “额娘不否认你这幅画画的好,可是用来送给太后却是大为不吉,知道为什么吗?”看到弘历摇头,她轻叹了口气道:“太后身患病重,很可能熬不过这个秋天。而这幅画画得除了是倦鸟归巢,同时也是夕阳落暮,你是否在影射太后大限将至吗?”

    弘历慌忙否认,“不是!儿臣没有这个意思!儿臣只是觉得这幅画不错,绝没有任何影射皇祖母的意思。其实皇祖母患病儿臣也很难过,只可惜有心无力,帮不了皇祖母。”

    “额娘自然知道你孝顺,可是别人不知道,万一这幅画被人见到拿来做文章,你少不得要吃亏,所以啊,这幅画万万不能用。”

    “儿臣知道了,多谢额娘提醒。”弘历听得一头冷汗,不等凌若动手,就自己把那幅画给拿掉了。

    在看到最后一幅时,凌若仔细端详了一番后颔首道:“这幅画倒是不错,虽说笔法差些,但用来呈给太后却甚合适。”

    弘历探过头一看,发现是自己早先画得旭日东升,因为当时刚画没多久,笔法不熟,所以整体画风都很稚嫩,甚至于底下的景物还有些变形,实在有些拿不出手,他觑了凌若一眼道:“额娘,这幅画真的合适吗?要不然儿臣再画一幅。”

    “不必了,就这幅吧,画风好坏在于其次,最重要的是你的心意,否则以太后的身份,要怎样的画作没有,便是唐伯虎的也唾手可得。而且这幅画的意境正好,可以让太后心情开阔,不总想着自己身上的病。”

    弘历将信将疑地道:“真有这样的效果吗?”

    凌若抚一抚他的肩头道:“旭日东升,意味着经过一夜的沉寂万物开始复苏,且看你所画的树木,每一株树每一颗草,都给人一种生机盎然,欣欣向荣之意;额娘刚才一见之下,便觉得心情甚好,试问还有什么比这更合适送给你皇祖母的吗?”

    听着凌若的解释,弘历心中疑虑尽去,笑道:“嗯,那明日儿臣就将这幅画给皇祖母送去,希望她心情好一点,这样对病情也有所帮助。”

    凌若刚要说话,外头突然传来胤禛的声音,“你们母子二人在说什么,这般热闹?”

    “皇上。”凌若与弘历连忙起身行礼,彼时,胤禛换了一身宝蓝蝠纹便服,不等凌若欠下身去,便扶她温言道:“没外人在,无需行礼。”

    此时,弘历已经单膝跪地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起来吧。”这般说着,胤禛放开凌若的手,拿起尚摊在桌上的画道:“你们刚才便是在说这些画吗?看这画风是西洋来的油画,是谁画的。”

    弘历正待说话,凌若已经拦住他,微笑道:“臣妾斗胆,请皇上猜一猜,是臣妾还是弘历?”

    “让朕猜?”胤禛失笑地摇摇头,拿着画仔细端祥起来,随他一道来的四喜没见过西洋油画,好奇地凑过头来,被胤禛发现后,赶紧垂下头。

    胤禛扫了他一眼道:“行了,少在朕面前装老实,既是看了,便也一同猜猜。”

    “嗻。”四喜小心地答应一声,仔细打量了胤禛手里的画一番,陪笑道:“这种画奴才还是第一次,画得跟真的一样,这样好,应该是熹妃娘娘所画。”

    弘历瞥了他一眼,故意道:“喜公公的意思是说我画技差了?”

    四喜忙不迭地打了个千儿道:“四阿哥冤枉煞奴才了,您文武双全,朱师傅可常在皇上面前赞赏四阿哥,画技又怎么会差呢,不过奴才觉得比之熹妃娘娘,您……”他笑了一下小声道:“您稍微不如那么一点点。”

    弘历没好气地道:“拐弯抹角说了这么久,还不就是说我画技差不如额娘许多。”

    四喜低着头不敢答话,倒是胤禛道:“你额娘向有过人之才,琴棋书画皆有所通,你不如你额娘有何好奇怪的。不过朕倒觉得这画不像是你额娘画的。画之所以看着逼真,是因为画法色彩的关系,观这些画的画技技巧,还是稍微稚嫩了一些,尤其是这幅旭日东升,更是整体都欠缺。朕听说最近新来的一个西洋画师教授油画,弘历,这些是你画的对吗?”

    “是,正是儿臣所画。”说到这里,弘历取过那幅旭日东升之图道:“额娘说将这幅画送给皇祖玛,皇阿玛您说好吗?”

    胤禛刚才就已经仔细看过那幅画,对于其中竟境自然会意,当下道:“既是你额娘说的,自然不会有错,你皇祖母见了想必会很高兴,不如你现在就送去,顺便陪皇祖母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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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一章 相试

    弘历看了凌若一眼,见她微微点头,逐卷起画像道:“那儿臣这就过去。”

    待弘历走后,胤禛拉着凌若的手一道坐下,关切地道:“如何?在慎刑司可有受什么委屈?”

    凌若侧头一笑道:“皇上故意让弘历去慈宁宫,就为了问臣妾这件事?”

    此时,天色渐晚,就如弘历那幅夕阳图中所画的那般,倦鸟归巢,余辉沉沉,几只蜻蜓振翅飞舞在庭院花木之间,有童心未泯的宫人伸手去抓,却被蜻蜓轻巧的一个转身避过,抓了个空。再想去抓时,年长的宫人已经走过去喝止,让他继续做自己的事。

    胤禛默然看着这一幕,蕴着一丝浅淡的笑容道:“弘历向来孝顺于你,若让他知道你曾被关入慎刑司,少不得又要担心。如何,可以回答朕了吗?”

    胤禛的话令凌若心里淌过一道暖流,浅笑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妾没什么事,慎刑司的人也没敢给臣妾委屈受,之后皇后娘娘更是亲自来接臣妾出去。”

    “那就好。”禛微一点头,又有些不悦地道:“皇后做事向来稳重踏实,怎得这一回这般鲁莽,不分青红皂白将你关于慎刑司不说,还由着她底下的宫人诬陷你。真不知她是不是被年氏那一刀给捅得连脑子也一并伤了,全然没有了以前的谨慎宽容。”

    这话从胤禛口中说出,已算是很严重了,不过凌若没有趁这个机会落井下石,今日之事,她已经将那拉氏bi到了一个角落里,若再过犹不及,难保那拉氏不会狗急跳墙,当下温言道:“想必皇后娘娘也是一时糊涂,再加上生气三福与翡翠的私情,才会如此,娘娘在将臣妾接出慎刑司后便都说清楚了。”

    听得凌若的话,胤禛道:“如何,三福他们的事都办妥了吗?你这个红娘也当过瘾了?”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凌若重重叹了口气,不由得满心奇怪,“怎么了?难道皇后还不同意,存心刁难?”

    凌若摇头道:“那倒不是,不过在皇后命人去传翡翠的时候,被发现她投井自尽了。所以,虽然皇上网开一面,下恩旨赐他们为菜户,他们阴阳相隔,无缘在一起。”

    胤禛惊讶之余更是奇怪地道:“投井自尽?为何要这么做?”

    “皇后说她是畏罪自尽,可臣妾还是觉得很奇怪,翡翠与三福明明倾心以待,何以会抛下三福,一人先走呢?”在说这话时,凌若小心地觑了胤禛一眼,缓缓道:“所以臣妾总觉得当中另有蹊跷。”

    “你所谓的蹊跷是什么?”胤禛目不转睛地看着凌若,彼时,宫人正将一碟碟覆了银盖的碟子呈进来放到桌上,虽不曾启盖,却依然有一丝香气透出,索绕鼻间。

    凌若贝齿轻咬,带着一丝凝重道:“臣妾在想,翡翠会否并非自尽,而是……有人加害?”

    胤禛眼中精光闪烁,沉沉道:“熹妃所谓的人是指哪个,皇后吗?”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觉得事情有所可疑罢了。”凌若刚才那句话,是有心试探胤禛,看他对那拉氏还留着几分信任,若是真的已经全无信任可言,她不介意冒险做一回落井下石的人,也许那拉氏会想方设法反扑,但只要胤禛不站在她那边,任她用尽全力,也闹不出什么事来,更威胁不到自己。

    只可惜,那拉氏几十年来的温顺谨慎不是白装的,胤禛如今对她虽尚有不满,却还不至于到最坏的地步,“皇后这一回虽然糊涂,但观其本心并不是狠毒之人,翡翠又跟了她这么多年,怎会下手加害,熹妃你想多了。”

    “是。”凌若无奈地答应一声,人一旦先入为主了,想再改观真是件不易的事,“还有一事,三福因为翡翠身故,不愿继续留在坤宁宫中睹物思人,想要跟随臣妾,皇后行杖五十后,将他交由臣妾。”

    胤禛虽觉得行杖五十有些多,却也没有说什么,毕竟三福是那拉氏的下人,眼下他要跟随别人,那拉氏能够应允已经是格外施恩。

    在点头示意知晓后道:“好了,不说这些了,陪朕用膳吧,这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朕一直都没时间与你坐下下好好吃顿饭。”

    在命宫人将银盖掀启之余,凌若笑道:“可不是吗,皇上就算有时间也去看谦贵人,哪有空陪臣妾啊。”

    胤禛被她说得失笑,“你这妮子,尽会颠倒黑白,朕如今不是正在陪你吗?你啊,多吃一些,将身子养好,然后跟润玉一样为朕开枝散叶,生个女儿,那朕就开心啊。”

    凌若将盛好的汤端给胤禛,口中笑道:“皇上想得可真远,臣妾还连影都没有呢,您就想着要生女儿了;万一要是生不出来,您岂非还要怪罪臣妾?”

    胤禛肯定地道:“朕相信,朕与你一定会有女儿的。”

    凌若笑着摇头,真不晓得胤禛哪来的自信,不过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个美好的期望,若能成真,她这一世都会心怀感激。

    这顿饭后,因为胤禛还要去看刘氏,所以未曾留下来过夜,凌若已料到会这样,但真看到胤禛离去,还是有些失落。

    看到她郁郁寡欢的样子,水秀忍不住道:“主子,您既是不舍皇上,何不开口让皇上留下来呢。”

    “这一次留了,那下一次,下下一次呢?”凌若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始终皇上不是本宫一人的皇上,本宫不可以太过贪心。”

    水秀沉默了一会儿,忽地想起一事来,压低了声道:“主子,您说谦贵人那边发现玉观音的问题了吗?若是发现了,怎么这咸福宫里静悄悄的,一点响动也没有。”

    凌若看着她不答反问,“那你认为该有什么?”

    “那可是……”水秀左右瞥了一眼,见没外人方才继续说下去,“那可是麝香啊,对胎儿最是危险,谦贵人怎么着也该大做文章,究着温贵人不放才是。”自从凌若在温如倾送给刘氏的玉观音上动了手脚后,他们一直有派人暗中盯着咸福宫那头,只是一切都与往日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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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二章 惊闻

    凌若拍拍手站起身来,“刘氏不是寻常人,论心机,她可与温如倾媲美,这样的人若是一发现什么事就大喊大叫,吵得阖宫不得安宁,那才叫奇怪。”

    水秀不甚明白,好奇地道:“那应该怎样才对?”

    “在不动声色间铲除对手,才是刘氏的作风,看着吧,若本宫所料不差,皇上今日过去便会有事了。”说到这里,凌若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前提是要她已经发现玉观音身上的麝香。”

    水秀不无忧心地道:“她会不会疑到主子身上,当时主子可是当着她的面碰触到玉观音。“

    “放心吧。”凌若笑一笑道:“本宫当时除了掌心抹着麝香之外,余下地方刻意抹了其他香粉用来掩盖,所以当本宫将手从刘氏面前掠过时,她闻到的只能是香粉而非麝香的气味。”

    正说话间,杨海进来道:“主子,三福醒了,他想要见您。”

    凌若微一点头,随杨海往三福所住的屋子中走去,进到里面,看到小郑子正扶着三福喝药,看到凌若进来,三福推开药碗,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行礼。

    凌若就着杨海端上来的椅子坐下后安抚道:“好生躺着吧,太医说了,你伤得很严重,不止皮肉,筋骨都有损伤,乱动对你的伤势恢复可不好。”

    三福依言趴好后道:“娘娘的大恩大德,奴才铭记于心,往后定会尽心尽力服侍娘娘,然后一齐对付皇后。”提及那拉氏,三福眼里闪烁着深切的恨意。

    “行了,别老将对付皇后的话挂在嘴里,喜怒不形于色的道理相信不用本宫再教你。至于翡翠的后事本宫已经交待内务府带到宫外去厚葬了,你不需担心,等将来清明、忌日,你尽可出宫去拜忌,也不枉你们之间的情意。”不等三福说话,凌若又道:“不过有一件事本宫要告诉你,你虽然挺过了五十杖,但其中一条腿受伤严重,哪怕好了,对以后走路也会有影响,你要有心理准备。”

    三福的神色只是黯了一下便恢复如常,坦然道:“能从皇后手底下将这条命捡回来,奴才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敢再要求更多。再说不过是走路有影响,又不是不能走,主子不必担心。”

    “你能够想通就好。”这般说了一句,凌若又道:“对了,你说要见本宫,所为何事?”

    三福在将最后一口药喝完后道:“主子知道皇后做过的许多事,但有一件,想必主子到如今还被蒙在鼓中。”

    他这话顿时将凌若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哦,是什么?

    “主子可记得您出宫那段时间曾被人追杀?”随着三福这句话,凌若神色骤然严肃了起来,她曾被人追杀的事,三福也许可能从那拉氏那里听说,但绝不会刻意说出来,其中必然有着自己不知道的原因,所以她没有说话,静静等着三福说下去。

    三福肃声道:“您与皇上是否都以为追杀您的人是年氏所派?”

    水秀插嘴道:“难道不是吗?”

    三福一言不发地盯着凌若,后者低头想了一会儿沉声道:“你既已是本宫的人,本宫也无需瞒你。不错,本宫被人追杀后,皇上曾派隆大人清点过全国各地的军备库,发现杭州军备库短缺了三十余套军服,而年羹尧曾任过杭州将军,只有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军备库中拿走军服。另外,之后查到的线索,也全部证实是年氏派人所为。”

    “主子错了,年羹尧确实可以从军备库中拿走军服,但能拿走军服的绝不止他一个。”三福这话,令凌若神色一变,意识到有些事似乎是自己想错,“你是说,此事不是年氏派人所为?”

    三福点头道:“不错,与年氏根本毫无关系,一切都是皇后主使人所为,而追杀主子的,正是英格大人豢养的死士,是皇后故意要栽赃陷害年氏,好让您与年氏斗个你死我活,她则坐收渔人之利。”

    凌若神色连变,她知道三福不会骗自己,也没有理由骗自己,但一直认定的事突然被弄了个天翻地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好一会儿她才问道:“那些军服她是怎么得来的?”

    三福接下来的话,解开了凌若心里唯一一个疑问,“是负责看守杭州军备库的小吏,至于用什么法子,奴才就不得而知了,只知这些事都是皇后交待英格大人做的。”

    屋中,静寂无声,好一会儿,凌若才缓缓吐出两个恨意昭昭的字来,“皇后!”

    在她之后,三福亦道:“奴才与主子说这些,不是想让主子此刻去找皇后报仇,也不是要替年氏澄清什么,而是要主子知道,谁才是真正害您的人。奴才会一心一意辅佐主子,讨还皇后欠您的一切。”

    他没有说什么去胤禛面前指证那拉氏的话,因为他晓得自己人微言轻,单凭他一面之词,又如何扳得倒堂堂一朝之后。

    “本宫明白。”凌若长身而起,于摇曳的橘红色灯烛下,露出一个冰冷而突兀的笑容,“而你也要尽快好起来,将来陪本宫一道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再说胤禛那边,到了长明轩后,等了一会儿方见刘氏迎出来,着一袭鹅黄撒花旗装屈膝行礼,“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快起来吧。”胤禛抬手扶了一把,在一道进去后,发现刘氏一直垂着头,玩笑道:“怎么了,润玉一直低头,可是不愿见朕?”

    刘氏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慌张地道:“皇上能来看臣妾,臣妾高兴尚来不及,哪会不愿见皇上。”

    “既是如此,就把头抬起来。”见胤禛说得这样明白,刘氏只得将头抬起来,只见那双眼红得跟个兔子一般,还有泪光在眼底闪烁。胤禛当即大吃一惊,忙拉了她的手道:“怎么了,你哭过?”

    刘氏有些不自在地抽回手,摇头道:“没有,是臣妾一时不小心让沙子进了眼,再加上又揉了几下,所以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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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三章 玉观音

    胤禛狐疑地盯着她,“既是这样,你为何一直低着头,好似怕朕看见的样子。”

    “哪有,是皇上多心了。”刘氏的话不止没能消除胤禛的疑心,反令他更加怀疑,目光一转,落在跟着刘氏一道迎出来的金姑道:“你主子不说,你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金姑为难地看着刘氏,正想说话,刘氏已然低喝道:“不许胡说。”

    见金姑不敢开口,胤禛皱了眉道:“润玉,到底有什么事是不能与朕说的?”

    “臣妾真的没事,皇上快请进吧。”这般说着,她满心疑虑的胤禛迎了进去,跟在后面的金姑一直欲言又止。

    进到里面,在等宫人奉茶上来的间隙,胤禛看到临窗的小几上摆着一件用红绒布罩起来的东西,放在那里显得很突兀,“这是什么?”

    刘氏神色一慌,紧张地道:“没什么,臣妾这就让人拿走。金姑,还不快拿下去。”

    她这样子越发让胤禛怀疑,对刚要有所动作的金姑道:“不急,先拿过来给朕看看。”

    刘氏赶紧阻止道:“皇上,不过是一件无趣的摆设罢了,没什么好看的。”

    胤禛瞥了她一眼,沉声道:“既然只是一件无趣的摆设,润玉又为何这样紧张,不愿让朕看到呢?”说罢,他不容置疑地道:“拿过来。”

    “是。”金姑不言多言,直接捧了那东西到胤禛面前,随着胤禛揭开绒布,一尊雕工完美,玉质温质的观音象呈现在胤禛面前,随着而来的还有一股极为特殊的香味,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至于刘氏,在观音象捧过来时,便悄悄地往旁边挪了一些,绢子亦有意无意地掩在鼻子下。

    胤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观音像,“这便是你说的无趣摆件?朕瞧着倒是极好,为何不喜欢?”

    “臣妾也不知道,就觉得不喜欢。”刘氏搪塞了一句后,对垂手站在一旁的金姑使了个眼色道:“皇上已经看过了,还不赶紧拿下去。”

    “不急。”胤禛分明感觉刘氏有事在瞒着自己,如何肯就这么让他们拿下去,“朕不记得曾赏过你玉观音,这是谁送来的。”

    金姑偷觑了一直掩鼻避开的刘氏一眼道:“回皇上的话,是……温贵人送来的。”

    “如倾?”胤禛微一点头道:“她倒是有心思,知道观音既有送子之意,又能保人平安,用来送你是最恰当不过的。”

    “是了。”刘氏勉强应了一声,待要再说,忽听胤禛有些奇怪地道:“怎的这玉观音还散发着香气,而且这香气……”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了话,鼻翼微张,深吸着一直索绕在鼻尖似曾相识的香气,而神色在这样的静默中渐渐严肃了起来。

    “四喜!”他忽地一声厉喝,把四喜吓得浑身一哆嗦,忙不迭躬身道:“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胤禛神色凝重地道:“赶紧将这尊玉观音拿出去,还有把窗子和门都打开通气。”说罢,他转头关切地看着刘氏,“润玉,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特别是腹部,难受吗?”

    刘氏放下手里的绢子,神色凄惶地道:“皇上闻出来了?”

    胤禛沉沉点了下头,又有些生气地道:“若朕不闻出来,你是否准备就这么瞒下去,不让朕知晓。”

    她低低道:“臣妾不想让皇上担心……”

    “所以你连这么大的事也瞒着朕?”胤禛深吸了口气道:“刚才那玉观音散发出来的分明是麝香,与朕说实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臣妾……”刚说了两个字,刘氏便嘤嘤地哭了起来,不胜伤心之意,金姑在一旁看着不忍,跪下道:“皇上,贵人主子也是刚刚才发现的,这两日各宫娘娘主子送了许多贺礼来恭贺主子,众贺礼当中,主子犹为喜欢温贵人所送的玉观音,且玉观音散发的香味亦很好闻,特意命奴婢等人寻个地方供着,好借玉观音的灵气护佑腹中龙胎。岂料刚摆了一天,主子便觉得胎动不安。因为之前主子的胎气一直都很安稳,从没什么问题,奴婢觉得奇怪,就想会否是屋里有什么东西冲了龙胎,所以仔细检查了一遍,直至这个时候,奴婢才发现玉观音散发的香气与奴婢多年前闻到的当门子有所相似。”当门子,是麝香的别称,常代指麝香中的一些精品。

    金姑换了口气续道:“因为事关温贵人,奴婢不敢轻下结论,所以请来一直为主子诊脉安胎的太医,他发现玉观音表面上,被人抹了一层麝香粉末。”

    胤禛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他早就闻出那是麝香了,否则也不会让四喜立刻拿到外头去,并且开窗通气。

    刘氏一直显得局促不安,好不容易等金姑说完了,她忙道:“皇上,臣妾相信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温贵人她……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朕也希望这是一场误会,否则……”否则什么,胤禛没有说下去,改而道:“这件事朕会处理,你好好歇着吧,朕改日再来看你。”不等刘氏说话,已然吩咐候在门口的四喜道:“带上玉观音随朕回养心殿。”

    “嗻!”四喜小心地答应着,连声大气也不敢喘,只捧着玉观音紧紧跟在胤禛后面。

    “臣妾恭送皇上。”直至胤禛走得不见人影,刘氏方才直起身来,不过此时此刻,她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紧张忧心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寒凉。

    在扶着刘氏坐下后,金姑接过宫人递来的安胎药给刘氏,犹豫许久,终是小声问道:“主子,皇上会治温贵人的罪吗?”

    “为什么不会?”刘氏漫然问了一句,低头看着碗中因为晃动而产生涟漪的汤药,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静止的,因为就算它自己不动,也自然有人去晃动他,“谋害皇嗣那可是大罪,而皇上膝下又一直子嗣单薄,他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有人害龙胎而置之不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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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四章 进言

    “可温贵人一向得皇上宠爱,又有惠妃帮衬着,奴婢怕……”金姑瞅着刘氏的脸色没有说下去。

    刘氏低头,抿了一口已经不烫的安胎药,任由苦涩的药味在唇齿间散开,一字一句道:“不会的,再心疼的嫔妃都比不得龙嗣重要,不然我何以要想尽办法怀上龙胎,只有孩子,才足以保证后半辈子的荣华。且不说皇后与熹妃,只看裕嫔便知道了,皇上一月之中翻她鼻子的能有几日,可她依然是宫里的六嫔之一,无可动摇。”

    金姑暗自点头,望着刘氏的腹部道:“若这次主子能生一对龙凤胎,莫说嫔位,便是妃位亦不在话下。”

    妃位……刘氏嘴角浮现一缕冷笑,将满满一安胎药尽皆饮尽,拭了嘴角的药渍后道:“一道进宫的几人中,温如倾一直是让颇为我忌惮的一人,却不想,她这次会送这么大一个破绽让我抓。麝香,呵,真当没人闻得出来吗?”

    “主子,恕奴婢说句实话,奴婢觉得温贵人不像这么鲁莽的人,在玉观音像上抹麝香等于在悬崖边行走,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风。”

    “再聪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兴许是温氏看我身怀龙种,而她却迟迟没有消息,一时急昏了头,走出这么一步昏招来,又或者她觉得自己可以仗着皇上的宠爱以及惠妃的庇佑安然无事。不管怎样,她这记昏招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金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想了想道:“奴婢记得玉观音送来那日,熹妃也来,她还摸过玉观音,会不会……”

    不等她说完,刘氏已经接过去道:“你觉得是熹妃在其中动手脚?”

    “是,很可能是她想挑起主子与温贵人之间的事,让你们互相残杀,她好从中牟利;而且奴婢听说她最近与惠妃的关系不是太好。”

    “不会的。”刘氏极为肯定地道:“那日熹妃的手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曾闻到过她手的香味,与麝香截然不同,所以应该不会是她。咱们如今只需等着养心殿那边传消息来即可。”说到这里,她闭一闭眼睛,难受地道:“金姑,去拿热水来让我敷眼,刚才可能揉得太过用力了,眼睛好疼。”

    “奴婢这就让人去打。”在差遣小宫女下去后,金姑心疼地道:“主子你也真是的,不就是在皇上跟前装装样子吗,稍微红一些就是了,做什么这么认真,万一揉坏了眼睛可怎么办。”

    刘氏晓得她是关心自己,笑笑道:“不碍事,敷一敷就好了,再说,不认真些又怎么瞒得过皇上,你也清楚皇上的为人,对谁都疑心重重。”

    金姑摇摇头不说话,待热水端上来后,用干净的面巾绞了之后敷在刘氏揉得通红的眼上。

    刘氏与金姑所说的这一切,胤禛自是不晓得,一路静默并不能让他心里舒坦些,反而觉得出离愤怒,刘氏才刚刚怀孕,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害她,且害她的那个人还是自己一直觉得没有心机的温如倾,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

    回到养心殿,在龙椅中坐下后,他看了一眼手捧玉观音大气也不敢出的四喜一眼道:“去,将温贵人给朕传来。”

    四喜大着胆子道:“皇上,现在天色已晚,您也劳累一天了,不如等明日再传。”

    胤禛神色一冷,森然道:“四喜,你这大内总管的差事当得是越发好了,连朕的事也敢管。”

    四喜心中一慌,赶紧跪下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担心皇上龙体,您今儿个除了在熹妃娘娘那里用了顿晚膳外,就没怎么好生吃过东西,如今又要传温贵人问话,定然会问到很晚,明日又得上朝,奴才实在是怕皇上劳累过度,这才冒死谏言,如皇上真要处置奴才,奴才……无话可说。”

    看到四喜明明心里害怕还努力把话说完的样子,胤禛神色稍缓,轻叹了口气抚额道:“玉观音散发的香味你也闻到了,那是麝香,有人要谋害朕未出世的孩子,你说朕能置之不理吗?再说这么多年来,润玉是第一个怀孕的,太后那边还盼着润玉可以平平安安生下孩子,以慰她心愿。”

    子嗣无疑是胤禛的软肋,先帝儿子二十几个不去说,他那些兄弟凡成年的少说也有四五个儿子,唯独他只有三个阿哥,成年的更只有弘时一人,实在是单薄至及,也正因此,他才对刘氏的孩子这般重视。

    见胤禛没有继续生气,四喜鼓足了勇气道:“皇上,奴才知道您担心刘贵人腹中的龙胎,不愿她受一丁点儿伤害,可是您最该顾惜的是自己身体,整个大清都需要您来支撑。”

    胤禛摇头不语,他何尝不累,可最近前朝后宫都不安宁,实在令他心力交猝,恨不能有三头六臂。

    四喜悄悄抬起头觑了胤禛一眼,小声道:“皇上,奴才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胤禛挥挥手道:“有什么话就说,少在朕面前说这些虚的。”

    “是。皇上,您已经下令由熹妃娘娘暂摄后宫之事,那么您何不将刘贵人的事交给熹妃娘娘处理呢。她虽与惠妃娘娘交好,但熹妃娘娘为人向来温慈而不失公允,她一定会将这件事查得清清楚楚,不会委屈冤枉了任何一个人。”

    莫说,四喜这话,还真让胤禛起了几分兴趣,一直以来,凡事他都亲力亲为,前朝如是,后宫亦如是,只要闹到他面前,他都会亲自解决,少有交给别人去办的时候。这样一来,虽说心里清楚了,但人无疑就累了。或许,该是时候放手了。

    既然许了凌若这个权利,就该放手让她去做,再者看皇后这个样子,就算伤好了,也不宜由她一人执掌后宫诸事,还得有人从旁协助才行,而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凌若,

    从三福与翡翠一事中,可以看出她不仅认法理,亦识人情,温良仁和,唯一欠缺的便是处事经验,正好可以借润玉一事锻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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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五章 传召

    想到这里,他微微点头道:“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也罢,此事便交由熹妃去办,你将玉观音交给熹妃,另外将整件事亦细细说一遍。”

    四喜赶紧答应,“是,奴才这就去办。那皇上您早些歇着,莫要累了。”

    “行了。”待要示意四喜出去,胤禛忽地想起一事来,忙唤住他道:“记得告诉熹妃,别闻太多玉观音上的麝香,对身子不好。”

    “嗻!”熹妃答应一声,退出养心殿快步往承乾宫行去。当四喜出现在承乾宫,并且告诉凌若,胤禛将在温如倾所送的玉观音像上发现麝香一事交给她处理时,凌若着实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想不到这件事兜兜转转竟然落到她手上,真是世事难料。

    四喜在将玉观音小心交到杨海手上时道:“熹妃娘娘,皇上对这件事很重视,希望娘娘尽早解决此事,若查实确为温贵人所为,娘娘尽可依宫规办事,皇上不会有任何意见。”

    凌若颔首道:“本宫知道了,这么晚还劳福公公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

    “娘娘客气了,这是奴才该做的。”四喜躬一躬身,又将胤禛叮咛凌若莫要多闻麝香的话交待了,随即道:“若娘娘没别的吩咐,奴才先行告退了。”

    “不急。”凌若笑一笑道:“今早的事本宫还没有谢谢喜公公,若非有您帮着说话,皇上未必会答应赐三福与翡翠为菜户。”

    “娘娘客气了,娘娘心怀仁义,帮助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奴才又怎能袖手旁观呢。只可惜,最后恩旨成了废旨,三福他们终归还是没在一起,”他重重叹了口气,有说不出的可惜在其中。

    “可是至少三福救下来了,若没有那道恩旨压着,如今三福或许已经跟着翡翠一道去了阴曹地府,所以公公还是帮了他们,相信翡翠九泉之下亦会感激公公。”

    四喜心中一凛,隐隐明白了凌若话中之意,皇后……从一开始就是要让他们死的,翡翠更加不是投井自尽。

    只是,这些事猜到归猜到,却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低头定一定神道:“若真是因为那道圣旨而保下了三福的命,奴才心里也高兴。”

    凌若点点头,“好了,喜公公去回禀皇上吧,就说谦贵人的事本宫会好生处置的,一有消息便立刻奏禀皇上。”

    “嗻,奴才告退。”四喜转身退下,待其走远后,凌若摇头笑道:“这下可有得热闹了。”

    杨海满是忧心地道:“主子,如今皇上将这件事交由您处理,温贵人那边您怕是不好处理。”

    凌若一眼便瞧穿了杨海的心思,“你是担心惠妃?”

    杨海应道:“是,您与惠妃的关系本就够僵了,再加上这件事,只怕会雪上加霜。”

    凌若漫步走到殿外,仰头望着满天星斗,星光这样好,想必明日又会是一个晴好的天气,凝望许久,终有幽幽的声音响起,“你也会说本宫与惠妃的关系够僵了,既是这样,再僵一点又能如何呢,如今最要紧的是除了温如倾这个祸患,免得惠妃再受她蒙骗。”

    “可是……”杨海刚说了两个字,便听得凌若再度道:“没有什么好可是的,眼下唯有这条路可走。”

    翌日,温如倾尚在睡梦中,听得外头有人敲门,迷迷糊糊地道:“谁在敲门?”

    飘香的声音隔着四棱雕花朱门传进来,“主子,承乾宫的杨公公来了,说是奉熹妃娘娘之命请您过去。”

    一听得“熹妃”二字,温如倾顿时清醒了许多,半撑起身子对外头隐约的人影道:“知道是什么事吗?”

    “杨公公未说,只说主子去了就知道。”飘香如实禀着。

    “这么神秘……”温如倾若有所思的低语了一句,旋即扬声道:“行了,让人进来。”

    随着飘香的答应,早已准备就绪的宫人鱼贯而入,侍候温如倾洗漱梳妆,因为飘香说杨海那边催得急,所以宫人动作比平常快了几分,只小半个时辰便都好了。温如倾对镜盼顾,确认没什么错漏了后方才扶着飘香的手出去,候在廊下的杨海一看她出来,忙躬身打千儿,“奴才给温贵人请安,温贵人吉祥。”

    温如倾客气地道:“杨公公请起,不知熹妃娘娘急着命我过去,所为何事?”

    杨海目光一闪,垂低了头道:“奴才只奉命来请温贵人,至于什么事,主子不说,奴才也不敢过问,还请贵人见谅。不知贵人现在能走了吗?”

    杨海这个样子,令温如倾越发觉得事情不太对头,稍一思索,扬了笑脸道:“自然可以,不过我想先去见一下惠妃。”

    “这怕是不太好。”杨海是见过温如倾真面目的,知道这位天真烂漫之中带着妩媚之姿的温贵人绝对不简单,这个时候她去见惠妃,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事。

    “有何不好,只是见一下惠妃罢了,耽误不了多久。”说罢,温如倾不由分说地往温如言所居的正殿行去,杨海想要阻拦却寻不出合适的说辞来,只能无奈地跟在后面。

    这个时候,温如言已经起来了,正坐在铜镜前由着宫人替她插上步摇珠钗,看温如倾进来,先是一惊,旋即笑道:“你今日倒是起得早,怎么,来陪姐姐一道用早膳吗?”

    温如倾走到她身后,“姐姐想要如倾陪着用膳,自然可以,只是今日却是不行了,熹妃让我去承乾宫见她。”

    “熹妃?”温如言黛眉轻皱,看着铜镜中菱唇微撅的温如倾道:“她一大早的寻你做什么?”

    “来的杨公公不肯说。”这般说了一句,温如倾蹲了下来,拉着温如言的手道:“姐姐,你知道熹妃对我有些误解,她现在叫我过去,我真的有些害怕,你能不能陪我一道去。”

    温如言拍拍她的手道:“害怕什么,她与你都是嫔妃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见温如倾始终愁眉不展,摇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罢了,我就随你走一趟吧。”

    温如倾一听这话顿时高兴起来,弯着眼道:“谢谢姐姐。”

    只要温如言肯随她一道去,她就等于多了一道护身符,不论熹妃想对她做什么,都要顾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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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七章 降罪

    凌若忙让水秀去搀她起来,口中道:“谦贵人无需如此,皇嗣乃是皇家之本,任何敢于谋害皇嗣的人,本宫与皇上都不会放过。”

    “谢娘娘。”刘氏含泪叩首,就着水秀与金姑的搀扶站了起来。

    凌若将目光移到温如倾身上,骤然一厉道:“温贵人,你可认罪?”

    “臣妾没有!”温如倾哪里肯认,忙不迭地叫屈,“臣妾只是想恭贺谦姐姐大喜,其余的什么都没做过,观音像上的麝香更是不知从何而来,请娘娘明鉴。”这样说着,她心里却明白,熹妃根本不可能帮自己,相反,她恨不得置自己于死地。亏得之前谨慎,将温如言给拉了过来,想到这里,她忙对温如言道:“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她们刚才那些话,温如言一字不拉的听在耳中,对于事情经过已经大至明白,如今见温如倾这般说,忙安慰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心怀恶念的人,放心吧,只要你不曾做过,任何人都害不了你。”

    见温如言这般相信温如倾,甚至连一丝怀疑也没有,凌若心中暗恼,略有些生气地道:“是不是心怀恶念,不是惠妃说了算的,俗语有云:画皮画骨难画心;可见人心向来是最难揣测的,肉眼所见的往往不是真实。”

    “熹妃这是何意?还是说你根本就已经认定了是如倾所为?”异色在温如言眸中一闪而逝,快得让人难以发现。

    凌若低头抚着裙上的花漫然道:“本宫也不愿相信,但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本宫不信,还请惠妃体谅。”

    温如言默然不语,眼下的局势,于如倾而言,确实极为不利,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可以证明温如倾清白的证据。

    “姐姐,我真的没做过,并且我很肯定,玉观音在放到锦盒里时,没有任何香气。”温如倾心底的恐惧正在不断扩大,这件事来得太突然,让她一点准备也没有,除了指望温如言之外,便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你先别急。”温如言安抚了她一句后,移步来到杨海身前,戴着绿松石戒指的食指在观音象上抚过,指腹上顿时沾了一层细微难辩的粉末,香味正是从这些粉末中散发出来的。

    轻轻捻着麝香粉末,看粉末在指尖飞扬落下,忽地想起一事来,带着一丝兴奋回身道:“这玉观音固然是如倾送给谦贵人的不假,但中间却经过数人之手,所以麝香粉究竟是不是如倾弄上去,还有待商确,尚不是下结论的时候。”

    凌若眸光微眯,徐徐道:“惠妃的意思是有人陷害温贵人?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谁会那么大胆,且别的东西不挑,偏要挑温贵人送的玉观音,难不成她与温贵人有何深仇大恨,要用这种方法来栽赃陷害。”

    “这些我尚不知晓,但确有很大可能,另外……”温如言话语一顿,道:“我想看看盛装过玉观音的锦盒。”

    凌若心中一跳,忽地意识到这个计划中唯一的遗漏――锦盒。因为麝香粉是她擦上去的,是以锦盒当中断然不会有麝香存在,可玉观音是装在锦盒中送过来的,若真是温如倾所为,锦盒当中就一定会沾到。

    另一边,刘氏也想到温如言看锦盒的用意,稍有些意外,想不到温如言如此着眼于微,这一点是连她也没想到的。

    温如倾更是大喜过望,这个姐姐可真是她的福星,竟然想到这一点,只要锦盒里没发现麝香痕迹,就可以证明她的清白。

    那厢,凌若在想了一会儿后道:“水秀,你去谦贵人宫里把装过玉观音的锦盒拿来。”在没人注意时,她朝水秀悄悄使了个眼色,后者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快步离开。

    水秀去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锦盒,温如倾认得正是自己装着玉观音送去的那个。

    在温如倾确认后,温如言走过去,打开锦盒,用手在里面轻轻抹了一下,令她愕然的事发生了,指腹间沾了一层与刚才在玉观音上沾到的一样的粉末,连香气也半分不差。怎么会这样,难道真是如倾做的?

    温如倾看不到背对着自己的温如言神色,满怀期待地道:“姐姐,锦盒里没有麝香,我是清白的对不对?”

    凌若目光漫过嘴角蕴着一丝不易察觉笑意的水秀,最终落在温如言身上,“如何,惠妃,锦盒里面到底有没有麝香,本宫与谦贵人可都还等着呢。”

    温如言身子颤了一下,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温如倾在她垂落的指尖看到飘飘扬扬落下的粉末,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死死盯着那些粉末说不出话来。

    “锦盒当中也有麝香粉末。”温如言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下一刻,温如倾已经失魂落魄地摇头道:“不可能,锦盒里怎么可能会有麝香!”

    凌若轻叹一口气,对怔在那里温如言道:“本宫知道惠妃护妹情切,但如今连锦盒里也有麝香存在,足以证明玉观音上面的麝香是在送去谦贵人处之前就已经抹上的。除了温贵人之外,本宫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

    “我没有,你冤枉我!”温如倾按捺不住大叫道:“什么麝香粉,我根本毫不知情,锦盒肯定与玉观音一样被人动过手脚,我是清白的。”

    凌若漠然看着她,冷冷道:“那温贵人觉得是谁在暗中动手脚?”

    温如倾仰头,带着几许放肆道:“只要是接触过这两样的人都有可能动手脚,谦贵人是其中之一,娘娘的宫人亦是其中之一。”

    凌若眉梢一抬,语寒森意地道:“温贵人是说本宫动手脚?”

    温如倾心中确有这个猜测,但这话却是不好说出口,只是道:“臣妾不敢,不过是举例说个可能罢了。”

    凌若轻抿一口茶水,漫然道:“就算真有这个可能,可本宫亦或者其他人,为什么要害温贵人呢?”不等温如倾答话,她将茶盏放桌上一放,起身道:“好了,相信事情到这里已经清楚明白了,温贵人嫉妒谦贵人身怀龙种,故意在贺礼玉观音上涂抹麝香,意图谋害皇嗣,如此行径,实在令人发指。本宫如今依照宫规,夺去温氏贵人之位,即刻打入冷宫!”最后那句话,她说得斩钉截铁,不容任何人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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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八章 抗拒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听到自己要被打入冷宫,温如倾再也按捺不住,惊慌地大叫道:“我没有做过,我是清白的!”见凌若无动于衷,她又使劲攥着温如言的衣裳道:“姐姐,你一定要救我!”

    “我……”温如言为难地看着温如倾,她自是不愿如倾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可是连锦盒这个最后的疑点都被否决了,她也没办法啊。

    见温如言不说话,温如倾心顿时凉了半截,眼下她只有温如言这根求命稻草,若连她也袖手旁观,真的会被打入冷宫的啊。

    眼见小郑子等几个太监走进去,温如倾手抓得更紧了,激动地道:‘姐姐,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人冤枉吗?我不去冷宫,若真要我去,我宁愿一死!”

    见她说出死字,温如言忙道:“不许说这样的傻话,姐姐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不会有事的啊!”

    “嗯。”温如倾刚有所心安,见小郑子几人靠近,顿时又紧张起来,用力挥手道:“滚开!不许碰我,我不去冷宫。”

    凌若眸中绽出一丝冰冷如刀锋的寒意,“温如倾,承乾宫不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小郑子,将她给本宫脱簪剥服之后,押去冷宫。”

    “且慢。”赶在小郑子之前,温如言开口道:“熹妃,我观如倾一事尚有可疑,且她口口声声说冤枉,不似虚假,不如……”

    凌若骤然打断她的话,“没有一个贼人会主动承认自己有罪,因为他们总想着可以逃脱律法,不受制裁。惠妃的心情本宫能理解,只可惜事实如此。”眼角一扬,厉声对小郑子等人道:“还不把她给本宫带下去。”

    这是凌若第一次设圈套冤枉人,要说没有一丝内疚是不可能的,只是想到温如倾对温如言的百般欺骗,所有的内疚都化为虚无。这个女人不除,早晚会害死温如言。

    温如言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此时,小郑子等人已经抓了温如倾动手摘去她发上的簪环。

    “姐姐救我!”温如倾何曾受过这种对待,一边大叫着一边用力挣扎着,可以她一已之力又如何挣得开那么多人,珠花、流苏、簪子一样样被摘下来扔在地上,很快那头如云秀发便只剩下燕尾上的绢花未摘,她死死护住那朵绢花,仿佛只要绢花在,她便还是宫里的温贵人。

    在这样声嘶力竭的叫感中,温如言始终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用悲悯的目光看着温如倾,不知是因为真的想不出办法,还是说连她也怀疑温如倾……这个答案只有温如言心里清楚。

    她的沉默令温如倾渐渐绝望,想不到竟然连温如言也不帮她,真是该死!

    她暗骂一声,又惶恐无比地想着,难道自己真要被打入冷宫吗?

    心思因为自身的危机而飞转着,有如不住转动的齿轮,她不能束手待毙,就算没有温如言也一定要想出法子来。

    终于,在绢花也被掼在地上时,披头散发的她终于有了主意,厉声道:“熹妃,你不可以废我贵人之位,按宫规,能废位的只有皇上与皇后,连皇贵妃都没有这个权利,更不要说你区区一个正三品后妃。”

    凌若以缓慢的语气道:“皇后有伤在身,不宜cao劳,本宫奉皇上之命,以妃位暂摄后宫之事,谦贵人之事皇上更是全权交由本宫处理,本宫何以会无权废你贵人之位。”

    温如倾狠厉地盯着她,“我不知道这些,我只知道你无权废我,我要见皇后,她一定可以还我清白。”

    凌若冷冷一笑,拒绝道:“皇后无暇见你,带走!”

    温如倾发狠,用力挣开小郑子的束缚,一字一句道:“是皇后无暇,还是熹妃娘娘心中有鬼,不愿让我见皇后?”

    “放肆!”水秀杏眼一瞪,喝斥道:“你乃是待罪之身,竟然还敢对熹妃娘娘不敬,难不成是想罪上加罪吗?”

    温如倾连看也不看她,只一味盯着凌若,咬着牙重复道:“我要见皇后!”

    “带走!”这便是凌若给她的回答,眼见小郑子几人又围了上前,而自己的锦衣,在刚才纠葛中已经被撕破,一旦被他们抓住押到冷宫,自己就真没有出头之日了。

    想到这里,她扭头尖叫道:“姐姐,你是否真想看着我死?”

    温如言抬起头来,在那微红的眼眸最深处,有着别人难以发现的哀恸悲伤,“我不想……”

    “既然不想,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我是你的亲妹妹啊!还是说你那么怕得罪她。”她不顾一切地大叫着,同时眼珠子飞快地转着,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温如言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含泪背过身,这个举动倒是让凌若訝异不已,她原以为依着温如言一贯以来对温如倾的维护会不顾一切地替其求情呢,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着实有些意外。

    同样意外的还有温如倾,不过她更多的是愤怒与憎恨,温如言――你够狠,竟敢这么待我,若让我逃过此劫,我不止要你死,还要你死无全尸!

    对于温如倾而言,她所记得的,永远是别人怎么待自己,而非自己怎么待别人。

    小郑子几人剥去温如倾的锦衣,准备将她拉下去的时候,不知怎么一回事,竟被她再一次挣脱了去,想要再抓住已经来不及,眼看着她逃出殿门去。

    小郑子心中一慌,忙喊着人道:“快去把她给追回来,可不能让她给逃了。”

    凌若柳眉轻蹙,温如倾这是想做什么,她应该明白,就算逃得出承乾宫也逃不出后宫,一切不过是徒劳,这般想着,她道:“水秀,扶本宫出去看看。”

    除了凌若之外,温如言也急急追了上去,只有刘氏因为怀着身孕,不曾起身,不过也好奇地张望着。

    凌若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释,只见温如倾一边跑一边大叫着,“熹妃冤枉我害谦贵人龙胎,不止要打我入冷宫,还不让我见皇后。”

    这样的喊叫令凌若勃然色变,也明白温如倾打得是何主意,赶紧道:“小郑子,快将她抓住,不要让她在乱喊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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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九章 不解

    “!”小郑子急得满头大汗,他已经极力在追了,可温如倾跑得太快,一时之间根本追得上,真是要命。

    这一会儿功夫,温如倾已经跑出了承乾宫,而她的喊叫,也被周遭经过的宫人听闻,那些宫人听得这话,再看温如倾披头散发,不着锦衣的样子,均是惊愕万分,在温如倾被小郑子抓到时,前方已经围了许多宫人。

    凌若阻止水秀喝斥围过来的宫人,冷冷盯着不再挣扎的温如倾,“好了,现在如你所愿了?”

    温如倾咧嘴一笑,森然道:“娘娘害怕了吗?”

    凌若侧头,任由耳下的红滴坠子贴在雪白的脖颈上,“本宫为什么要害怕?”

    “你自己心里明白,这件事一定会传来皇后娘娘耳中,她一定会还我一个清白的。”

    “那本宫就拭目以待了。”凌若忽地绽出一缕笑容来,“不过本宫得告诉你,皇后娘娘现在自顾不暇,未必有空理会你的事。还有……”说到此处,她凑到温如倾耳边,一字一句道:“在皇后娘娘没来之前,你还是得去冷宫待着。你若再逃,只怕连冷宫都不能安生地呆着了。”

    温如倾回以一抹同样的笑容,“娘娘放心,臣妾一定不会再跑,否则岂非辜负了娘娘的一番美意。”

    在温如倾被带下去后不久,刘氏亦起身告辞,倒是温如言竟然没有即刻离开,坐在一旁静静地抿着茶。

    凌若在犹豫了一会儿后,终于忍不住问道:“惠妃还有事吗?”

    温如言抬头,眸光在照进正殿的阳光下清澈如一泓泉水,不见尘埃,不见杂色,“没事,我只想与妹妹多坐一会儿。”

    她的回答,令凌若越发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明明自己处置了温如倾,她却好像一些也不生气。

    正自疑惑间,温如言已经站了起来,捧着茶盏走到殿门处,仰头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一缕让人不解的笑意出现在眸中,“妹妹,恭喜你。”

    凌若心头一震,陡然起身,死死盯着温如言的背影,声音有些发颤地道:“姐姐在恭喜什么?”

    温如言转过身来,含笑摇头道:“没什么,不过随口说说罢了。不过这事并没有就此结束,你自己小心。”

    直至温如言离去,凌若都没有从她的话中回过神来,直至杨海在旁边说了一句,“主子,惠妃今日好奇怪,以她对温氏的感情,应该不会相信温氏会加害谦贵人,何以在锦盒之后,连一句求情的话也没有。甚至……”

    “甚至什么?”在凌若的追问下,杨海沉声道:“甚至奴才觉得惠妃娘娘是有意看着温氏落难,否则以她的身份与地位,若跟主子发难,会很棘手。还有后面的那两句话,奴才总感觉惠妃像是知道了什么。”

    凌若同样有这个感觉,眼前就像蒙了一层迷雾,只要把这层雾吹散,一切就会水落石出。可任她绞尽脑汁,依然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摸不到触手可及的真相。

    水秀有些忧心地往宫门口张望了一下,“主子,您说皇后娘娘会来吗?”

    水秀的话落在凌若耳中,犹如惊雷炸响,温如言离去前的话在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结束,你自己小心。

    难道……难道说温如言是在提醒自己皇后会来替温如倾洗脱谋害皇嗣的罪名,让自己小心吗?

    若真是这样,那……迷雾被吹散了一个小角,待要吹散更多时,小郑子匆匆走了进来,在其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看清来人的同时,凌若心亦随之一沉。

    “奴才给熹妃娘娘请安。”孙墨走到凌若面前垂首打了个千儿。

    凌若敛了心思,凝声道:“孙公公怎么过来了?”

    “回娘娘的话,皇后娘娘命奴才请您过去一趟。另外……”他抬头觑了凌若一眼,续道:“皇后娘娘已经命小宁子去冷宫接温……” 因为凌若已经废了温如倾的位份,令他一下子不知该怎么称呼才好,犹豫了一会儿才含糊道:“接惠妃的妹妹,娘娘说谋害皇嗣一事尚有疑点,不该如此草率了事。”

    果然来了!不过倒是没想到皇后对温如倾如此着紧,在自己处境不利的情况下还要帮温如倾脱罪。

    这般想着,她朝还等着答复的孙墨道:“既是如此,孙公公先去一步,本宫随后就到。”

    待孙墨离去后,水秀想着自己刚才的问题,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懊恼地道:“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早知道奴婢就不问了。”

    “与你无关,该来的总要来。”说罢,凌若振一振精神扬声道:“走吧,去坤宁宫。”

    当凌若再一次踏进坤宁宫时,温如倾已经跪在殿中,与她一道跪着的还有一人,因是背影,所以一下子认不出来,不过看装扮应该是个宫女,在她们对面是坐在软椅中的那拉氏,虽是在养伤中,发髻依然梳得一丝不乱,cha着一枝碧玉凤钗。在看到凌若进来时,她微微一笑和颜道:“熹妃来得倒快。”

    看她的神态言语,完全瞧不出昨日才刚与凌若斗得你死我活,论城府与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真是谁也及不过她。

    这般想着,凌若已然垂首见礼,随即目光一转,落在跪地的温如倾身上,言道:“臣妾不明白娘娘为何要将温氏从冷宫中带出来,温氏在观音像上涂抹麝香,陷害谦贵人一事已经明明白白。”

    “不急,且先坐下再说。”那拉氏的话令凌若一时摸不准她在打什么算盘,迟疑着坐下后,只听那拉氏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是熹妃负责,本宫原不该cha手,可是本宫听宫里的人说温氏一直在口口声声喊冤枉,不似作假,所以本宫才加以过问,希望熹妃莫介意。”

    凌若在椅中欠一欠身道:“娘娘慈悲为怀,臣妾又怎会介意呢。只是温氏一事,人证物证俱在,相信不会冤枉了她。”

    “只怕不见得吧。”那拉氏漫然一笑,抬一抬下巴对跪在底下的宫女道:“飘香,你告诉熹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题外话】:昨天漏的九百零六章已经补上,另外再加更本章表示对大家的歉意,希望大家像以前那样支持我,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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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章 峰回路转

    凌若睫毛一动,落在一直低头不说话的宫女身上,果然是温如倾的近身侍女飘香,那拉氏要她说什么?

    飘香瘦弱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继而说出令凌若大吃一惊的话来,“回皇后娘娘与熹妃娘娘的话,在玉观音像上抹麝香的人不是温贵人,而是奴婢,而且这件事温贵人丝毫不知情。”

    听到这里,凌若顿时明白过来,就自己过来的这一小会儿功夫,皇后便替温如倾找好了飘香这个替死鬼,让温如倾可以全身而退,只是她不明白,飘香为什么会肯站出来承认,难道她不晓得谋害皇嗣是重罪吗?温如倾毕竟是宫嫔,这个身份令她得以逃过一死,飘香却不可能,只有死路一条。

    凌若忍着心里的怒意,对那拉氏道:“能否让臣妾问飘香几句?”

    那拉氏泰然注视着她,颔首道:“自然可以,不过本宫刚才已经问得很清楚,这件事确是飘香瞒着温贵人所为,没有什么可疑了。”

    凌若没有理会她后面的话,起身走到飘香身前,垂眸道:“飘香,你为何要害谦贵人腹中的龙胎。”

    “奴婢……”飘香蜷紧了撑在地上的手,似有些艰难地道:“奴婢是一时糊涂才铸下大错,奴婢知道主子一直想为皇上诞下龙嗣,开枝散叶,是以这一次知道谦贵人怀孕后,主子一直郁郁寡欢,说自己没用,肚子也不争气。奴婢瞧着难过,便想着如果谦贵人腹中的孩子没了,主子就不会那么难过了。所以在主子让奴婢将贺礼玉观音送去谦贵人那里时,奴婢便想到了在观音像上涂抹麝香的法子,用来让谦贵人小产,没想到会被谦贵人发现。”

    凌若对她的说辞压根不信,而且话里不合情理的地方太多,“既是如此,刚才本宫盘问温氏的时候,你为何不说?”

    飘香惊惶地道:“奴婢知道谋害皇嗣是死罪,所以很是害怕,不敢承认。可后来看到主子因为奴婢犯下的错事,而被娘娘褥夺名份打入冷宫,良心实在过意不去,几经犹豫终向皇后娘娘坦言了所有事。”

    那拉氏在一旁cha话道:“本宫听到的时候也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飘香竟然这么大胆,连皇嗣也敢害;不过究其根本,还是出于对主子的一片忠心,既可怜又可恨,所以本宫已赐飘香自尽。”

    凌若不想她动作这么快,有些发急道:“不过是一个宫女的话,娘娘岂能轻易便相信,再说此事还有许多疑点悬而未决。”

    那拉氏含着一缕不知是惊还是笑的神色道:“不知熹妃所谓的疑点是什么?”

    凌若理一理思绪,提出最可疑的两点,“飘香不过是一个宫女,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害皇嗣,再者,麝香又从何而来?”

    “所以本宫才说她可怜又可恨,一腔愚忠害了自己又险些害温贵人。至于麝香,飘香之前也说过了,是从御药房偷出来的。”那拉氏话音刚落,跪在地上不曾出声的温如倾忽地侧身抱住飘香哀哀哭了起来,哭了一阵又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道:“皇后娘娘,臣妾知道您一向慈悲,求您饶飘香一命吧,她也是因为关心臣妾,才会犯下此等大错,并非十恶不赦。”

    那拉氏神色黯然地摇头道:“唉,本宫何尝不知,只是宫规如是,本宫赐飘香自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如何还能饶她性命。”

    看着她们在那里做戏,凌若几乎要冷笑出声,却不得不强行忍住,皱眉道:“就算这两个疑点可以解释得通,臣妾还是觉得此事真假还有待斟酌。”

    那拉氏轻拍了一下扶道:“熹妃这话可真让本宫不解,飘香自己都已经承认了,还有什么好斟酌的,她若是没做过,会承认这种事吗?”

    凌若不为所动,盯了被温如倾拉住的飘香道:“飘香,你如实告诉本宫,谋害皇嗣一事,当真是你做的吗?”

    飘香缓缓抬起头,眼泪下那张清秀的脸庞流露出无言的痛苦,“是,一切皆是奴婢所为,与主子没有任何关系。”停顿片刻她又道:“熹妃娘娘不必再问,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无一字虚假。”

    “飘香……”凌若还待要说,那拉氏已经施施然打断了她的话,“事到如今,相信熹妃对于整件事已经很清楚,至于熹妃刚才所说的疑点,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疑点。”

    凌若咬着唇不说话,毫无疑问,飘香是一个替死鬼,可她不明白,飘香为什么明知是死罪还要承认,忠心吗?她并不这样认为,飘香眼里明明充满了畏惧与害怕。

    凌若的沉默令那拉氏嘴角微勾,扬声道:“来人,将飘香带下去,命其自尽!”

    “慢着。”眼见飘香瘦弱的身子被走进来的太监挟起,凌若忙道:“臣妾始终觉得此事尚有可疑,不该处置的如此草率。”

    那拉氏长眸微眯,蕴着一丝隐晦的笑容道:“熹妃这话真是让本宫不解,当初温贵人口口声声喊冤诉苦,熹妃一口咬定说人证物证据在,将温贵人打入冷宫;如今飘香亲口承认所有事情,熹妃偏又说事情还有可疑。究竟……是真有可疑,还是熹妃对温贵人有成见,非要将害谦贵人一事栽到她头上才高兴。”

    凌若目光一凛,凝声道:“娘娘是说臣妾有意陷害温如倾吗?”

    “若非如此,熹妃何以对飘香认罪一事诸多怀疑,硬是要将温贵人拖回这件事中呢?”这般说了一句,她又道:“本宫听闻,熹妃对温贵人有些不满,难不成就因为这个,所以让熹妃偏执的认为温贵人有罪?”

    “臣妾没有。”凌若刚说完这四个字,那拉氏立刻便接了上来,“本宫也觉得应该不会,皇上可是一直在本宫面前赞熹妃处事公允,不偏不倚。”

    这句话看似夸赞,实在是在堵凌若的后路,她要让凌若明白,就算将这件事捅到胤禛面前,也休想讨得什么好处,毕竟飘香认罪是不争的事实,除非有办法让飘香改口,否则温如倾就是清白的。

    【作者题外话】:还有四章,稍微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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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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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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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三年至雍正元年,她陪了他整整十九年最终踏上至高无上的宝座,然,换来的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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