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章 喧哗
凌若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心底里淌过涓涓暖流,笑意亦愈发明媚。在一道用过早膳后,胤禛道:“晚些你去一趟皇后宫里,就说是朕的意思,恕了三福与翡翠的罪,让他们结为菜户,晚些朕再亲自下旨,正式赐他们为菜户。”说到这里,他又一阵摇头,带着几分无奈道:“朕本是最反对菜户的,想不到竟有一日破了例。”
听得胤禛这般说,凌若心中大定,忙自起身垂首道:“谢皇上恩典。”
她话音刚落,便听得四喜亦满面笑容地道:“奴才代三福与翡翠谢过皇上大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禛心情甚好,听得他这话,虚虚踢了一脚,笑骂道:“你这奴才,谢恩倒是谢得快,又不是赐你,你笑个什么劲。”
彼时,正好殿门开了,一道轻风吹拂在诸人身上,带着一丝晨间的凉爽,凌若捋一捋耳边的碎发似无意地道:“难不成福公公心底也有了喜欢的人,若真这样,趁着皇上现在心情好,赶紧求一求,指不定便成了。”
站在后面的莫儿脸庞一红,赶紧低下头,她猜到了主子这么说的用意,既是有心替她试喜公公,也是想趁机求个恩典,过了这次,往后可不知有没有机会了。
莫儿既害怕又期待,偷偷抬起眼待要看四喜,却突然感觉到两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身上,一望之下发现竟是苏培盛,令莫儿甚是不解。
且说那厢,四喜被凌若说得一窘,当即道:“娘娘别取笑奴才了,奴才只一门心思侍候皇上,哪有喜欢什么人。”
其实在那一刻,四喜脑海里浮现出莫儿的影子,只是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清楚自己的身份,阉人一个,何必去拖累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呢,再说莫儿不见得就喜欢他。
而他的话,令莫儿心中一凉,旋即升起深深的失望,喜公公对她果然没什么心思,是她自作多情了。
凌若往莫儿的地方瞥了一眼,见她黯然低头的样子,心中颇为怜惜,只是在胤禛面前却是不好说什么,依旧带了笑道:“喜公公这样说,宫里可是会有很多人失望的。”
四喜越发窘迫,连连摆手道:“娘娘您别取笑奴才了。奴才……奴才……”
“好了,熹妃不过与你开个玩笑罢了。”这般说着,胤禛长身而起,“好了,朕该去上朝了,你也回去吧。”
“是。”凌若温顺地答应,在目送胤禛带着四喜与苏培盛离开内殿后,凌若亦带着宫人回承乾宫,她要先安抚三福,以免他焦急之下节外生枝,然后才好去坤宁宫要人。
却说刚走到承乾宫外头,便听得宫门处有吵闹声,奇怪,这一大清早,何人这么大胆在此喧哗。这般想着,凌若停下了脚步,她不走,后面的人自然也驻足不动,只仔细看着不远处宫门那里的情况。
在宫门外喧哗的不是别人,正是小宁子,昨夜三福逃出坤宁宫,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想要再立一功的小宁子自然迫不及待地挨宫挨院查了起来。
在到承乾宫之前,他已经问了好几个宫院,都说不曾见到三福,待到了承乾宫,水月同样回答说没见,但小宁子发现水月在说这话时,目光有些闪烁,顿时起了疑心,非要说进去看一眼,水月自然不肯,两边都不肯退让,自然就起了争执。
“宁公公,你虽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但也不能这样蛮不讲理,我家主子好歹是正三皇妃,如今更遵皇上旨意掌管六宫之事,主子所居的宫殿岂是你说搜就能搜的。”水月挡在小宁子面前不让。三福就在承乾宫中,一旦让小宁子进去,业然被发现,而主子那边又至今没任何消息传来,谁也不晓得皇上究竟是开恩不开恩,万一不开恩,又让皇后知道主子私藏了三福,反咬一口,会很麻烦。
小宁子皮笑肉不笑地道:“瞧水月姑娘这话说的,咱家何时说要搜宫了,不过是想进去给熹妃娘娘问个安罢了,难道连这也不许?”水月越不让他进去,他就越怀疑,且细细回想一下,这宫里,有胆子与皇后作对收留三福的,也就熹妃她们几个了。
水月一时挑不出他这话中的毛病来,只能**的来一句,“主子不在,宁公公可以回去了。”
不在?小宁子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道:“去哪里了?”
水月学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宁公公不觉得自己这话逾越了吗?娘娘去哪里难道还得跟您报备啊?怕是连身为大内总管的喜公公都不敢这样过问娘娘的行踪吧。”
“咱家也是关心娘娘,你说这天刚亮的,娘娘不在屋中睡觉,却是跑去外面,是何道理。”这般说着,小宁子又道:“咱家既是来了,那就去里面等着吧,待娘娘回来了再给她请安。”
这般说着,就要越过水月往里走,水月顿时急了眼,赶紧让一旁的小郑子几个挡住,“宁公公,你要等就在外头等,这样不由分说的往里闯算是怎么一回事。”
小宁子越发肯定三福就藏在里头,眼皮一抬,阴阳怪气地道:“水月姑娘这样紧张做什么,难不成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或人?”
他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哼,“大胆!”
水月听得这个声音,顿时放下了心中大石,赶紧与小郑子几人一道上前行礼,“奴婢给主子请安,主子万福。”
小宁子亦听出这是谁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该死的,怎么偏巧这时候出现了,再晚一些,指不定他就能先一步进里面去搜查三福了。
不管心中怎么不愿,小宁子还是不得不转过身来,赔着笑脸道:“奴才给熹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凌若绛唇微勾,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眸光却是落在小宁子顶戴上的那一颗珠子,“看这顶戴,宁公公已是蒙皇后娘娘赏识,升为八品秩序,实在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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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一章 发现
小宁子微露得色,垂首道:“承蒙皇后娘娘看中,奴才受之有愧。”
他刚说完话,凌若已经轻描淡写地道:“受之有愧色吗?不见得吧,本宫看宁公公刚一升了品秩便来本宫这里摆威风,训得水月他们几个连大气也不敢喘,真真是不错呢!”
小宁子从看似不经意的话中听出了机锋,连忙将身子低垂了几分,带着些许惶恐道:“娘娘千万不要误会,就算借奴才几个胆子,也不敢对您有一丝不敬,更不要说摆威风三字。”
“是吗?”凌若嗤然一笑,她当然清楚宫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习惯,若非自己正当宠,小宁子如今早已给自己脸色看了,哪还会这么恭谨,她也不深纠下去,微微侧头对扶着自己手的杨海道:“走吧。”
“嗻!”杨海答应一块,扶着凌若往正殿走去,其余宫人尽皆紧随其后,这一路过去,竟是没人理会小宁子,将他晾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跟小宁子一道来的小太监道:“宁公公,咱们要不回去吧。”
“回去做什么?”被凌若这般无视,小宁子心中不快,这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承乾宫都没进就回去,到时主子问起怎么回答?”
小太监缩了一下肩膀,为难地道:“可是您看熹妃那样子,分明是有意给宁公公您难堪,就算您去说了,她也不会让您搜宫的,倒不如如实禀告主子,请她为咱们做主。”小太监的话不无道理,始终他们只是下人,虽说宰相门人七品官,但那是对寻常人而言,真正遇上有权势的还不是照样点头哈腰。宫里也是这般,熹妃如今正是当红时,谁敢不卖她几分面子,谁又敢当着她的面搜宫。
小宁子自然明白这些,可是要他就这么空手而归,实在不甘心,想了一阵子,终于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彼时,凌若已经在正殿中坐定,捧着宫人端上来的香茗徐徐饮着,看到小宁子进来,茶盏背后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个皇后身边的小太监以前她还真没怎么注意,可偏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将三福逼得走投无路,翡翠生死未知,真真是好本事。
这般想着,却没有正眼看小宁子,而是将茶盏往水秀手中一递道:“告诉茶房的人,下次再泡花茶,在里面放几颗枸杞。”
水秀依言接过道:“奴婢上次看到枸杞不多了,得让内务府再送一些过来。”
“嗯,记得要是宁夏那边贡上来的枸杞,其他地方的,本宫瞧着都不算顶好。”
水秀仔细听完后道:“是,奴婢记下了,晚些就过去内务府。”
见凌若一直不理会自己,小宁子又气又怒,却不能发做,只能故意抬高了声音道:“奴才给熹妃娘娘请安。”
这句话总算是将凌若的目光给拉回来了,故作惊讶地道:“咦,宁公公还在这里吗,本宫还道你已经回去了呢,还有何事?”
小宁子勉强一笑道:“不敢隐瞒熹妃娘娘,昨夜里福公公不见了,奴才遍寻不至,想问娘娘一声,不知有否见过他,他又是否来过?”
凌若黛眉一挑,赦然道:“宁公公这话好生奇怪,三福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奴才,他不见了你自去寻就是了,问本宫做什么,难道本宫还能把他藏起来不成?”
小宁子垂声道:“奴才不敢,只是寻了许多都不见踪影,所以斗胆问娘娘一声。”
凌若笑而不答,倒是旁边的水秀道:“宁公公这话可是蹊跷了,福公公他就算不见了,那也是有事去了,待他办完事自然会回来,你那么着急寻他做什么。”
小宁子也在暗自揣测,究竟凌若知不知道三福与翡翠私通一事,若是知道,在这种事情面前,她不该会包庇才是,否则岂非自寻麻烦。
若是这样,那他倒是可以将事情透露一点,万一三福真在她这里,就可以迫她交出来,再说这件事瞒肯定是瞒不住的,毕竟处置的可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两人,私情一事早晚得捅出来。
这般斟酌了一番后装出痛心疾首的样子道:“不敢隐瞒娘娘,福公公他一时糊涂与翡翠姑姑有了私情,被皇后娘娘发现后,心下害怕,便连夜逃出了坤宁宫。如今皇后娘娘正在气头上,命奴才将福公公带回去处置。”
“竟有这等事?”凌若一脸惊讶,看小宁子看不出真假,口中更道:“福公公胆子可真是大,明知宫里不许宫人私结菜户,竟还明知故犯,怪不得要逃。只是如今皇后娘娘正在养伤,若因此事震怒加重了伤势,可如何是好?”
看她这副样子,小宁子不禁心犯嘀咕,难道熹妃真没有收留三福?
正这般想着,只听凌若道:“不行,本宫得去瞧瞧,让皇后娘娘保重凤体,不要太过生气。”
小宁子一听连忙拦住她道:“娘娘,皇后娘娘伤势未愈,怕是不便见外人。”
熹妃向来与自家主子处处对着干,她这个时候过去,准保不会有什么好事,再说主子也没心情见她。
凌若盯着拦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冷然道:“本宫与皇后娘娘尚在府里时便交好,二十几年情同姐妹,岂可说是外人,让开!”
“这个,娘娘……”小宁子还待要说,凌若已经沉下脸道:“不要让本宫再说第二遍!”
小宁子终是不敢与凌若正面起冲突,在犹豫了一下后缩回了手,跟着她一道出了正殿,在踏过门槛的时候,他看到旁边人影闪了一下,瞧着有些像三福,顿时来了精神,难道三福真躲在这里?
“主子。”看到人影闪过的不止小宁子,还有杨海,而且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甚至能看到三福此刻正躲在一扇门后,赶紧提醒凌若。
凌若微微点头,却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小宁子故作不经意地往三福的藏身走行去。
三福在小郑子房中安顿之后,因为挂心翡翠的安危,根本睡不着,一直坐臣不停地到天亮,在等凌若传唤的过程中听得前殿有喧哗声,且其中一人听着像是小宁子,按捺不住便偷溜出来,想探听一下情况,尤其是翡翠那边的,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只要能让他确认翡翠如今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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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二章 发难
小宁子悄悄地往旁边走着,一边走一边看前面的凌若,发现她没有察觉自己的动作,心下微定,在走到疑似三福藏身的地方时,瞬间加快了动作,将虚掩的门猛地一拉,果然在门后发现了三福的踪迹。见三福想逃,他赶紧一把拉住,同时嘴里道:“你果然在这里!”
看到小宁子,三福恨得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若不是这个小人,他与翡翠怎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找到三福下落,令小宁子大喜过望,死死拉着他道:“三福,你别在负隅顽抗了,快随我回去见主子。”
他话音刚落,眼前便突然多了一只拳头,紧接着左边的眼眶就传来剧烈的疼痛,小宁子捂着眼睛痛怒道:“你……你敢打我!”
“我不止打你,还要杀了你!“三福知道自己被小宁子找到,必然躲不过,与其乖乖回去送死,倒不若在临死前杀了这个小人,以消心头之恨。
接触到三福那异常愤恨的目光,小宁子意识到他不是开玩笑,顿时犯起了怵,一边后退一边道:“你……你别乱来啊,伤了我对你没什么好处!”
“可是不伤你对我同样没好处!”扔下这句话,三福不再与他废话,带着狰狞的恨意冲过去。
他身材与小宁子差不多,真打起来不知谁赢谁畏,但小宁子此刻完全没有与三福对抗的勇气,不住后退,同时对后面那个站在那里不动的小太监吼道:“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还不替我抓住他!”
“是。”小太监如梦初醒,虽然心里也害怕,但却不得不冲上去,冒着挨打的危险拦住三福,小宁子则趁机退开,直至远离了形同发疯的三福,才微微松了口气。
凌若这才装着堪堪才发现后面的异样,回过头来,轻咦一声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小宁子气不打一处来,哼哼着道:“娘娘刚才不是说没见过三福吗,怎得他却在娘娘这里?”
“本宫一早便出去散步了,确实不曾见过他。”说罢她环视了众人一眼,肃声道:“你们几个可知是怎么一回事?”
几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安儿忽地跪了下来,惶恐地道:“求主子恕罪,是奴婢不好,刚才主子出去之后,奴婢看到福公公在外头张望,又说有人在追他,希望奴婢让他躲一躲,奴婢见他实在可怜,便自作主张将他藏了起来,之后宁公公便凶神恶煞似的上来要人,奴婢一时害怕,不敢说出来。”
凌若心知肚明,故意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藏皇后娘娘的人,就不怕皇后娘娘怪责吗?”
安儿赶紧道:“奴婢不是故意的,求主子替奴婢向皇后娘娘求情。”
“你这丫头!”凌若再次斥了一句,对冷眼旁观的小宁子道:“宁公公,此事当真是一场误会,本宫若是知道三福在这里,早就将他交给你了,又怎会包庇他,是安儿不懂事,晚些本宫自会罚他。”
小宁子哪里会看不出来他们这是在演戏给人看,但皇后不在,只凭他一人根本不能与熹妃对抗,只得忍了这口气道:“既是一场误会,那奴才也不说什么,只是三福此人,奴才必得带给好给皇后娘娘一个交待,另外整件事奴才都会如实禀告皇后娘娘。”
“这是自然。”凌若笑一笑道:“禀告的事就不劳宁公公,左右本宫也要过去,就一并统统说了吧。”
小宁子在心底里哼一声,对死死拦着三福的小太监道:“走,把他给咱家带回去,小心些,别让他再跑了。”
一听说要回坤宁宫,三福什么也不说,只是手上突然发力,将小太监掼倒在地,然后朝小宁子死命的冲去,犹如一头发怒的公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死,他也一定要拉上小宁子垫背,绝不让这个害了他与翡翠的小人好过!
“你!你别过来!”小宁子的话根本不能让三福停下来,反而越来越近,小宁子捂着还在剧痛的眼眶赶紧逃离,两人一前一后,在院中绕着圈子,犹如戏耍的猴子。
小宁子跑了几圈,开始有些气喘,见凌若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气息不匀地道:“熹妃娘娘,您就这样看着三福放肆吗?”
凌若把玩着指间的蝴蝶碧玺戒指没有说话,直至三福追上他按在地上好一顿狠揍后方淡淡道:“好了,三福,你若将他打死了,皇后面前可是不好交待。”
三福双目红得似要滴下来血一般,“左右都是死路一条,还有什么好交待的。”他见凌若一直没有就他与翡翠的事说过话,只道是她救不了,逐干脆将心一横,抱起了与小宁子同归于尽的想法。
“谁告诉你会死的?”这几个字落在三福耳中,犹如滚珠落雷,手上动作一缓,抬起头盯着凌若道:“娘娘,您说什么?”
小宁子趁机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跑开,惟恐三福突然动手,眼里充满的深切的惧与恨。
凌若笑一笑道:“皇后娘娘宅心仁厚,你与翡翠姑姑又侍候她多年,怎会连一条生路都不给你们。”
刚刚升起的希望,因为凌若这句话,再次化为虚无,三福痛苦地抱着头,低低shenyin道:“她不会的,不会饶了我跟翡翠的,就像以前的二元一样,也伺候了她好些年,还不是说杀就杀了,甚至连一个完整都不给他。”
若非那拉氏那些令人胆战的害怕,他又怎会甘心入宫成为一个太监。
凌若缓步走到痛苦而害怕的三福面前,眸光异常明亮,轻声道:“你不信她,难道连本宫也不信吗?”
三福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凌若,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另一边,水秀已经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道:“听主子的话,主子一定不会让你跟姑姑吃亏的,相信我。”因为小宁子就在旁边,养心殿的事她不好直说,只隐晦地提醒着。
三福看看她又看看凌若,好一会儿,眼中的狠劲终于缓缓退去,就势跪下低声道:“奴才听熹妃娘娘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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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三章 同去
凌若满意地移开目光,对始终一脸戒备的小宁子道:“好了,宁公公,咱们走吧。”
小宁子答应一声,走到凌若身边,亦步亦趋的往外走去,眼睛不时偷觑三福,唯恐他再次发难,所幸这一路上,三福都没有发疯,老老实实跟着一路往坤宁宫行去。
在走到出入过无数次的坤宁宫门口时,三福忽地停住了脚步,神色甚是复杂,而双脚正在不住地打颤,如今这道门坎对他来说无异于鬼门关,这一进去,也许就再没有机会走出来了。可是翡翠在里面,不论怎样,他都要进去,不能同生,便同死。如今唯一后悔的,就是跟了这样一个冷酷自私的主子,可惜这是他与翡翠的命数,由不得人,而且悔之晚矣。
“害怕吗?”不知什么时候,凌若来到他身边,好听的声音如浮云一般垂落在耳中。
“害怕。”这般答了一句,三福又道:“明明已经知道会这样,但还是忍不住害怕,奴才是不是很没用?”
凌若轻轻摇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宫殿道:“害怕死亡乃是人之常情,何来无用一说;再说你能够承认自己害怕,已经是极大的勇气。不过本宫不会让你死,三福,你相信本宫吗?”
三福转头,认真地看着凌若姣好优美的侧脸,仿佛才刚认识她,脑海里不知怎的,想起许多年前,她因为骤失爱女,情绪无法控制,从而得罪皇上被发配去别院时的情景,那时自己受皇后之命,命她在离府前除去身上所有环簪,不许留一丝一毫在身。
当时的熹妃,必然恨死了自己;而当时的自己,也对落难的熹妃充满了不屑,认为她已经互到临头。
那时的自己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自己主子逼得走投无路,从而来求熹妃救命,世事当真难料得紧。
见三福久久未答,凌若侧过头道:“怎么,不相信吗?”
“不!”在说出这个字时,三福声音异常的肯定,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奴才相信娘娘。”
笑意出现在那双明亮的眼眸中,令人移不开目光,只听她道:“既是相信,那就进去吧。”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凌若领着诸人踏过门槛,进到坤宁宫中,到了里面,只见那拉氏正闭目椅在床头,平静的神色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中,凌若敛袖欠身,“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那拉氏缓缓睁开双眼,抬目道:“熹妃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凌若不卑不亢地道:“臣妾一直想来看娘娘,又怕扰了娘娘养伤,所以才拖到现在,还望娘娘不要见怪。”
“你能来看本宫就是有心了,本宫又怎会见怪。”这般说着,她瞥一眼身旁的侍女道:“迎春,给熹妃看坐。”
“咦,怎么不见翡翠姑姑,往日里总见她在娘娘身边侍候。”对于凌若这样的问题,那拉氏只淡淡道:“熹妃何时对本宫身边的人这么在意了。”目光一转,落在三福身上,虽然他一直低着头,但那拉氏又怎会认不出,顿时冷意染上眼眸,令人不寒而栗,哪怕三福低着头也感觉到了,下意识地垂得更低,唯有凌若依旧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小宁子一瞅得空,赶紧哭丧着脸上前道:“奴才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你这是怎么了?“那拉氏直到现在才看到小宁子的模样,鼻青脸肿,发辫凌乱,明显一副被人揍打过的样子,只是小宁子是她的人,哪个又敢动他?
小宁子就等着这句话呢,赶紧道:“回主子的话,奴才刚才去打听三福的去向,到了承乾宫外,熹妃娘娘明明收留了三福,却故意说不知道,后来被奴才发现了,她就放任三福将奴才一顿好打,奴才这一脸的伤就是被他给打出来的。”
他故意隐了安儿那段话不说,因为他感觉那一切不过是场戏,熹妃根本就是有意收留三福,安儿不过是那个顶罪的人,要不是他那么凑巧发现了三福,安儿根本不会站出来。
“竟有这等事?”那拉氏眸光一厉,望着凌若道:“熹妃,三福是本宫宫里的人,他犯了错逃跑,你不来告诉本宫便也罢了,竟还私下收留,是何道理?”
凌若在椅中欠一欠身,也不替自己辩解,只道:“娘娘恕罪,此事当中另有误会,另外臣妾想多嘴问一句,三福究竟犯了何错,竟然害怕的要逃离坤宁宫。”
那拉氏闻言放在锦被上的手微微收紧,这么多年来,她还是头一次尝到被身边人背叛的滋味,切肤之痛,痛彻心扉,也让她恨至心扉,难以抑制。不过,那拉氏终究是城府极深之人,片刻已经恢复自若,手也松了开来,“熹妃何时变得对本宫身边人的事这么关心,这可不像你素日的为人。”
凌若笑笑道:“娘娘位居中宫,一举一动皆引天下人关注,臣妾又向来仰慕娘娘,自然好奇心也大一些,倒让娘娘见笑了。不过……”她拖长了音道:“若是三福所犯之事不便明言的话,娘娘权当臣妾未问就是了。”
“没什么不好明言的,三福与翡翠妄动私情,触犯宫规,本宫拿他们两个问罪。”那拉氏本就没准备瞒这事,只是要她亲口说出,始终觉得有些羞耻。想她那拉氏御下向来严厉,不许底下人犯一丁点错误,可临到头,最倚重的两个竟然私下动情,齐齐背叛她。
凌若微一颔首道:“这般说来,倒是真该罚。”在那拉氏微眯的眼眸中,她对三福道:“如今你主子要拿你问罪,你可有何话说?”
三福在一旁听得悲从中来,动私情便是犯宫规,这样的宫规与酷刑何异,但真正令他伤心的是那拉氏的态度,没有一丝情面,甚至没有一丝不舍。
这般想着,他“扑通”一声跪倒,泪流满面地朝那拉氏磕头,“主子,是奴才引诱翡翠的,不关翡翠的事,您要罚就罚奴才吧,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求您放过翡翠,她对主向来忠心耿耿,从无一丝背叛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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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四章 顶撞
那拉氏一想起三福的诛心之语,便恨不打一处来,冷然道:“该怎么做,不用你教本宫,还不赶紧给本宫滚过来。”
三福身子一颤,却没有动,那拉氏见他竟敢不听自己的话,更加生气,再次道:“怎么,你现在连本宫的话也不听了?”
“奴才不敢。”这样说着,三福却始终没有过去,反而抬眼觑始终表现的闲适淡定的凌若。他这番动作自是被那拉氏看在眼里,怒意油然而生,带着一丝厉色道:“三福,你在做什么,还不赶紧滚过来。”
这个时候,凌若终于开口了,噙一缕淡淡的笑意道:“娘娘何必这般生气呢,没得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尤其娘娘如今身上还有伤,更是不可动气。”
那拉氏一心想要处理三福,可是凌若在这里,又不好当着她的面处理,再者,她可不信凌若会这么好心过来请安,分明是存心来看笑话,当下道:“熹妃来给本宫请安,本宫甚是欣慰,如今本宫要处置宫人犯规一事,就不留熹妃久坐了,待瑕时再与熹妃叙话。”
这话看似客气,其实却是在赶人,然凌若听在耳中却未有什么动作,反而道:“不瞒娘娘,其实臣妾今日来,除了给娘娘请安之外,还想跟娘娘讨个恩典。”说到后面,她目光在三福身上打了个转,意思不言而喻。
那拉氏面色一寒,凉声道:“熹妃若是想替非福求请,本宫劝熹妃还是免开这个尊口。有功当赏,有错自然也该罚;再者,三福区区一介宫人,也担不起熹妃的求情。”为免凌若再纠缠下去,她直接道:“迎春,送熹妃出去。”
迎春一直以同意的目光看着三福,三福跟翡翠的事,她向来都是知道的,也曾劝过他们分开,以免被主子发现,可惜两人情意已生,又岂是说分就能分开的。当时她就担心纸包不住火,有朝一日会被那拉氏发现,不曾想竟来得这么早。
然这样的同情也只能放在心底里,面对那拉氏,迎春莫说劝了,连一个字都不敢提,唯恐祸及自身,她可以感觉到,那拉氏这一次是真的很生气。
“熹妃娘娘请。”看着示意自己离开的迎春,凌若不以为意地笑笑,依旧施施然坐在椅中,“娘娘为何不愿听臣妾说几句呢。”
那拉氏是打定了主意bi她离开,毫不留情地道:“他们是本宫的人,该怎么处置本宫自有定论,不劳熹妃费心;再者,本宫相信,熹妃也不愿旁人对你底下的人指手画脚吧。”
三福紧张地看着凌若,她一旦走了,那么他与翡翠必无活命的可能,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此了啊!
凌若不理会她的话,径直道:“刚才皇后娘娘说有功当赏,有错该罚。倒是让臣妾想起一事来,三福跟翡翠私通是罪,那么他们勤勤恳恳侍候娘娘近三十年的功劳又该怎么赏呢,只是一个正六品的太监与一个正六品的宫女吗?这怕是不够吧。”
见她一直不肯离去,那拉氏愈加心烦,强忍了怒意道:“本宫的事尚且轮不到熹妃过问,还请熹妃速速离去。”
凌若低一低头道:“请娘娘恕罪,臣妾确不该过问,只是来之前臣妾答应了会帮三福他们求情,不愿失信于人。所以……”抬头,嘴角蕴着一抹令那拉氏厌恶的笑意,“还请娘娘网开一面,恕他们无罪。”
“大胆!”那拉氏终于遏制不住,怒喝出声,“熹妃,你虽如今暂摄六宫之权,但别忘了本宫才是皇后,本宫的事何时轮到你过问。再者,他们二人身犯宫规,你眼下要本宫恕他们无罪,言下之意也就是不将宫规放在眼中了。”
“臣妾岂敢。只是法理不外乎人情,娘娘向来心怀慈悲,为何轮到身边人时,就这般严厉了呢。三福与翡翠不过是情不自禁,说不上什么十恶不赦,娘娘恕了他们,不仅不是放纵,相反还能在宫中传为美谈。”从始至终,凌若都是淡然自若的,不像那拉氏那样怒意难遏。
“熹妃!”那拉氏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道:“你若现在离去,本宫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否则莫怪本宫不念多年的姐妹情谊。”
“情谊?”听到这两个字,凌若第一反应就是想笑,摇头道:“娘娘这又何必如此固执呢,他们始终跟随娘娘几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够了!”那拉氏忍不住打断她的话,眸光冰冷地道:“熹妃,本宫命你立刻离开坤宁宫,否则便以擅闯而论。”
在她严厉无匹的话语下,凌若终于站起身来,就在迎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只听她道:“娘娘要臣妾离开,臣妾自然不敢不遵,只是臣妾既然答应了三福会帮他们,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再说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臣妾要带他们一起走!”
最后这句话深深地触到了那拉氏的底限,若非看凌若神色正常,她几乎要以为凌若疯了,居然敢如此胆大妄为,cha手管坤宁宫之事,还当面顶撞,简直比昔日的年氏还要过份。难不成她真以为自己暂摄了六宫之权,就是后宫第一人了吗?
在一连串的事情下,那拉氏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咬牙道:“熹妃,你不要太过份!”
“皇后面前,岂有臣妾过份的资格。”这般说着,却是再次一笑,极为肯定地道:“但是臣妾今日一定要带三福与翡翠走,还请娘娘将翡翠带出来。否则,翡翠万一要是死了,三福可是会很伤心的。”
水秀等人在旁边静静地站着,她们不明白,主子为何始终不提皇上已经应允赐三福与翡翠菜户一事,只要这话一说出来,皇后是绝对不敢再说半个不字的。不过他们相信,主子这么做,定然有自己的道理。
“好!很好!”那拉氏从牙缝中蹦出这三个字,用力一拍床榻道:“看熹妃这样,是已经不将本宫放在眼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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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五章 以下犯上
这样大的动作牵动了伤口,令她整张脸都变得有些扭曲,小宁子见状,赶紧道:“主子别动气,熹妃这样放肆,以下犯下,不守妃子本份,理应治罪。”
小宁子的话无疑与那拉氏如今的心境不谋而合,忍着伤品的痛意,一字一句道:“不错,理应治罪!”
三福晓得那拉氏已经动了真怒,连带着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恨意也被勾了出来。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表现得这般明显,担心不已,紧张地抬起头,“娘娘……”
凌若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口中则道:“臣妾来此,只为救人,并无他意,臣妾不知皇后所谓以下犯上,不守妃子本份是指什么?”
小宁子扯着尖细的嗓音道:“熹妃,你不必再抵赖,你对皇后娘娘不尊且越僭cha手坤宁宫之事,这里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论罪,实乃不可恕。”
“你才是罪不可恕!”刚才还一片淡然的神色骤然化为凌厉,指着小宁子道:“本宫乃是皇上亲封的正三品皇妃,赐有金册金印;而你不过区区一个奴才,居然敢论本宫的罪,简直就是放肆!”
骤然被这么一顿厉喝,且还是句句诛心,小宁子不由得慌了神,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嘴硬道:“奴才是代皇后娘娘言语,熹妃休要强加奴才之罪,陷害忠良。”
凌若冷哼一声,一双眼眸越发盛势凌人,带着不怒自威之色,令小宁子不敢直视,“皇后娘娘伤的是胸口而不是嘴巴,需要你这个奴才代言吗,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话就是皇后娘娘的话?”
听到一顶接一顶扣下来的大帽子,小宁子害怕不已,赶紧跪在那拉氏跟前辩解道:“主子,奴才不是这个意思,您别听熹妃胡说。”
“本宫知道。”那拉氏眸中的凌厉比凌若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一眨不眨地盯着凌若,锦被已经让她攥得变形,“熹妃娘娘好大的威风,都耍到坤宁宫来了。只是坤宁宫并不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本宫也不是你可以无视的人。”说罢,她掀开锦被,在迎春惊诧的目光中,扶着床柄慢慢站了起来。
“主子小心!”迎春想上去扶她,却被她推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到凌若身前,用一种令人心颤的声音道:“熹妃,你会后悔今日的狂妄,本宫保证!”
看着那张因为愤怒、生气、厌恶而扭曲的病容,凌若微微一笑道:“是吗?那且瞧着吧,看看臣妾是否真的会后悔。”
“来人!将熹妃带下去,关入慎刑司,待本宫禀过皇上后再做定论!”她是真的生气了,连凌若今日过于反常的态度也没有注意。
随着那拉氏的话,好几个小太监一并走了进来,就在他们一涌而上准备将凌若带下去的时候,却见后者眸中精光一闪,厉声道:“本宫奉圣命暂摄六宫之事,你们谁敢对本宫不敬!”
这一声怒喝顿时将他们给吓住了,面面相觑,不知该进还是退,至于那拉氏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她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生气了,简直就是五内俱焚。
凌若似没看到她的怒意,只是云淡风轻地道:“娘娘,臣妾不过说了几句实话,您又何必动气呢,您可知女人一旦气多了,便会很容易老,尤其……”她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尤其是像您这样已经上了年纪,将近半百的人。”
听着她讽刺自己年华老去,那拉氏眼中亮起幽蓝如火的恨意,眉梢亦带上了刀锋般的寒意,令人望之生畏,然凌若却与刚才一样,不在意地回望着她,眼底里,甚至没有一丝涟漪。
在这样对视中,那拉氏一字一句道:“带她下去,否则你们几人自己去慎刑司领罚!”
“嗻!”在这样的威逼下,小太监们暗自咽了口唾沫,忍着对凌若的惧意上前,其中一个低声道:“熹妃娘娘,得罪了。”
水秀与杨海几人见势不对,连忙挡在凌若面前,警惕地道:“你们想做什么,不许对娘娘无礼。”
凌若抬手道:“无妨,他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无谓为难,本宫自去就是了。”
听得这话,最担心的莫过于三福,眼巴巴地看着凌若,如果凌若去了慎刑司,那他与翡翠就什么生路也没有。难道绕了一大圈,他与翡翠最终还是难逃一死吗?
凌若感觉到他充满了恐惧与害怕的目光,复又对那拉氏道:“娘娘既是要禀告皇上,那不如将三福他们的事也一道禀了吧,以免有人说娘娘滥用私刑,苛待宫人;一旦传扬出去,于娘娘面上也不好看,对吗?”
“那个人恐怕就是熹妃你吧?”那拉氏手捂着伤口,强迫自己笔直地站着,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你以为皇上会因为你饶了三福与翡翠吗?不可能,皇上向来最讨厌宫人之间有私情,他们是绝对不会有活路的。而你……也会为你今日的猖狂付出代价。”
“也许吧。”在浅淡的笑容中,凌若只说了这么一句便随几个太监下去了,随她同来的宫人也一道被带去慎刑司,只有三福留了下来,低头跪在地上。
“咳咳!”在凌若走得不见人影后,那拉氏忍不住剧烈地咳了起来,同时强撑着站起来的身子也不支的晃着,小宁子赶紧上前扶住,“主子当心,别伤了身子,奴才扶您回去躺着。”
“本宫没事!”那拉氏止了咳嗽并未立即回到床上,而是走到三福面前,眸光垂落在三福身上犹如三九天里的冰霜,没有任何温度,在三福不由自主的颤栗中,她缓缓道:“三福,这么些年来,本宫自问待你不薄,赏银恩赐,都是宫人里的头一份,可是你竟然狼子野心的想要本宫死!”
十指紧紧扣着金砖细密的缝隙,三福背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轻薄的衣衫早就已经湿透了,他用力地磕头,哀求道:“主子待奴才恩重如山,是奴才忘恩负义,是奴才该死,奴才任凭主子处置,只是翡翠是无辜的,求主子饶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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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六章 怨恨
那拉氏没有血色的双唇微微一弯,勾起一抹冷酷如霜的笑意,“什么时候,你有了与本宫讨价还价的资格?”在三福的无言中她又道:“翡翠明知你对本宫有背叛之意,却隐瞒不报,还与你行苟且之事,只凭这两条,本宫就没有恕她的理由。更不要说她还给你通风报信,使你有机会逃出坤宁宫。”
“不,一切都是奴才的错,与翡翠无关,求主子念在她侍候主子三十年,一直都忠心勤恳的份上,饶她一命吧,奴才愿受五马分尸之刑,以还对主子的背叛。”三福咬着牙,说出对自己残忍至极的话来。
“五马分尸?看不出你对翡翠还真有些情义啊,不过不可能!”那拉氏紧紧攥着双手,厉声道:“从你们背叛本宫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死人了,哪个都休想活。放心,本宫会如愿赐你五马分尸,至于翡翠,本宫也要她受尽苦楚而死。而这……就是你们背叛本宫的下场!”
那拉氏的毒辣令三福绝望,悲愤地道:“主子为何要这么绝情狠心,连条生路都不愿留给奴才们!”
他话音未落,小宁子已经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尖声斥道:“你大胆,竟然敢这么对主子说话!”
看到小宁子,三福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卑鄙小人,都是你在背后捣鬼,刚才我真应该杀了你!”
小宁子暗恨不已,刚才被三福打伤的地方更痛了几分,经过今日之事,他与三福已然是不死不休,绝不能让三福逃脱了性命。这般想着,他转头对一言不发的那拉氏道:“主子,您看他至今仍无悔意,实在罪无可恕!”
“不错!”那拉氏冷冷吐出两个字来,随即道:“三福,你背叛本宫在先,之后你更去求熹妃这个jian人,该死!”
她已经决定了,等胤禛下朝之后,便去一趟养心殿,一则是为了钮祜禄氏以下犯下,对自己不敬一事;二则也是为了三福与翡翠的事,他们私自交往,触犯宫规,虽自己有权直接处置,但为免钮祜禄氏到时候在胤禛面前颠倒黑白,为自己带来麻烦,她还是先行禀告胤禛的好。
在那拉氏转身时,身后突然传来三福愤慨的声音,“若不是主子绝情地非要置奴才与翡翠于死地,奴才又怎么会走投无路去求熹妃!”
那拉氏骤然回头,多年来,三福尚是第一次这般大声地对自己说话,简直就是不知死活,“照你这么说,一切倒是本宫的错了?”
三福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从仰视渐渐变成平视,一字一句道:“主子没错,确实是奴才们触犯了宫规,做了对不起主子的事,但主子需要这样赶尽杀绝吗?这么多年来,奴才们为您做了那么多事,难道就不能以功抵过吗?”
三福的无礼令那拉氏欲加坚定了必杀的决心,凝声道:“功是功,过是过,功过岂能相抵,再者你们哪个办好了差,本宫不曾赏过东西?现在却又提这此地,简直就是笑话。”
三福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死,干脆把心一横,将一直憋在胸中的话说了出来,“那么奴才失去的子孙根呢,主子又拿什么来赏赐补偿?”
那拉氏未实他会说出这个话来,微微愣了一下,旋即道:“当初是你自己甘愿入宫侍候本宫的……”
她话未说话,三福已经挥手大声道:“谁会心甘情愿去做一个太监,我是怕自己不答应会落得与二元一样的下场。一直以来,你根本就没有将我们当人看,只是视我们为可以任意差遣的工具;所以你不许我们有自己的想法,不许我们喜欢任何人,也不许我们离开,因为我们知道你太多的秘密!”
从没有一个宫人敢这样对那拉氏说话,所以当三福近乎发泄的将这段话说出后,整个坤宁宫都静了下来,包括小宁子也被吓到了。还是那拉氏第一个回过神来,缓缓点头道:“所以你就巴望着本宫死?”
到了这个时候,三福已经没有了任何顾忌,左右不过是一死,倒不如在死前说个痛快,省得做了鬼还要憋屈,“是!只有你死了,我与翡翠才可以安安心心的度日,哪怕要去侍候别的主子,至少不需要整日担惊受怕,时刻担心自己会性命不保。”
那拉氏盯着他,眼里闪烁着令人害怕的冷意,许久,她上前,抬手缓缓抚着三福的脸颊,半透明的尖利指甲在三福脸颊上划出数道血痕来,“既是这么害怕,当初又为何要跟在本宫身边?”
这句话,让三福露出痛苦之色,“因为从前的皇后娘娘不是这样的,她温慈,善良,处处替人考虑,与现在判若两人。”
那拉氏微一点头,收回手道:“你也说了是从前,从前之事向来是不值得追忆的,再说本宫更喜欢眼下的自己。”
“主子!”三福“扑通”一声跪在那拉氏面前,一字一句道:“您醒一醒吧,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举头三尺有神明,您做错的,终有一日会一一还报在您身上。”
“混帐,居然敢说本宫错?!”扬手,待要一掌掴下去,忽又收回手且轻笑了起来,俯身在三福耳边徐徐道:“若真有神明的话,本宫的弘晖就不会死,所以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话,本宫一定会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只可惜,三福你永远看不到了。”再次一笑,她直身来,对小宁子道:“把他押下去,待本宫禀过皇上再作处置,暂时让他多活一会儿。另外告诉孙墨,让他准备肩舆,算着时辰,皇上差不多也该下朝了。”
“你会遭报应的,一定会!”在被押下去的时候,三福不住地叫嚷着这句话,那拉氏对此充耳不闻,一个将死之人,在乎这么多做什么。
在歇了片刻后,孙墨进来说是肩舆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身,因为那拉氏有伤在身的原因,肩舆上放了许多软垫,让那拉氏坐得更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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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七章 苏培盛
从坤宁宫到肩舆停放处,短短一段路,那拉氏走得出了一身冷汗,原本身子就虚,刚才又动了好几次气,更加不堪,但仍强撑着登上肩舆,往养心殿行去。
彼时,养心殿刚刚下朝,四喜将在朝堂上所收之奏折呈至御案上,随后躬身退了出去,刚跨出门槛便被人一把拉住,定睛一看却是一脸严肃的苏培盛,当下有些奇怪地道:“怎么了?”
苏培盛一言不发,待将他将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后方道:“你老实告诉我,之前是怎么一回事。”随即又补充道:“别想着随便拿话蒙我,师傅那里我也常去,什么老来寂寞,什么长吁短叹,我可从没见过,至于说想求先帝爷赐菜户的事更是压根没有,你是不是在骗皇上?”
四喜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摇头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苏培盛与他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又在一起相处了十几年,论对彼此的了解,无出左右者,所以刚才的话,他可以瞒过任何人,却唯独瞒不过苏培盛。“
“别说这些有的没事,赶紧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是不是有意在帮熹妃?”说到后面,苏培盛神色愈发严肃,一双眼睛更是盯着四喜不放。
四喜左右瞥了一眼,确定无人后方道:“不瞒你说,之前熹妃娘娘曾让莫儿来寻过我,说她想成全三福与翡翠,让他们做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所以请我在皇上面前为之说情。我想这是一件好事,便答应了他,你看现在不是很圆满吗?”
苏培盛可不像他这样想,反而一脸惊容地喝道:“你疯了是不是,竟然敢欺骗皇上,幸好这次皇上没有深纠下去,也没有派人去盘问师傅,但你这等于是行走在悬崖边,一个不好就会失足掉下去的。”
四喜不以为然地道:“这只是一件小事,皇上岂会这般兴师动众,你想太多了。”
“我想多?”苏培盛气道:“若不是念在你我同在师傅门下,我才懒得管你呢,你现在犯的可是欺君之罪啊,此罪可大可小,若往严重了论,那便是杀头之罪,你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四喜亦知苏培盛是为自己好,既感动又为难地道:“可熹妃娘娘她……”
苏培盛没好气地道:“她又怎么了,咱们的主子是皇上,该忠心的人也是皇上,再说皇上向来不喜欢咱们与后宫娘娘走得过近,若让皇上知道你今日的事,非得砍了你脑袋不可。”
四喜虽知他关心自己,但对这话并不认同:“照你这么说,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三福他们死啊?说到底,他们也是两个可怜人,咱们既有能力就帮一把呗,权当是为自己积福。”
“我怕你不是积福,而是送死!”苏培盛白了他一眼道:“三福跟翡翠的死活与咱们有何关系,再者他们犯了错,受罚也是应该的,要你去可怜吗?还有啊,你也别以为熹妃娘娘就真是个心善的,我猜啊,她帮三福他们肯定有自己的目的,要不然怎么去冒着得罪皇后的危险成全三福二人呢。至于你,不过是被她拿来利用的棋子。”
四喜摇摇头道:“就算真这样,那至少也救了两条命,是一桩好事。至于我,棋子就棋子吧。”
苏培盛见自己说了半天他还是这个态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这人是傻了还是疯了,居然甘心被人利用,究竟是熹妃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是……”他突然停下了话,改而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四喜。
四喜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他说下去,逐道:“怎么了,有话就说吧,这样看着,倒让我觉得不自在。”
苏培盛低头想了一会儿沉声道:“你与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莫儿那丫头了?”
这话顿时将四喜吓了一跳,忙不迭地道:“你胡说什么,哪有这回事。”
苏培盛一脸狐疑地道:“我看你这段时间与莫儿一直走得很近,而你又处处帮着熹妃。”
四喜嗤笑道:“我帮着熹妃就是喜欢莫儿了?你这什么思想,真是可笑!我不过是觉得熹妃这人不错,所以偶尔才帮她说几句,与莫儿根本没有丝毫关系。”
见他说得肯定,苏培盛不由得信了几分,口气一缓道:“这样最好。我可与你说,别看皇上这次答应了三福跟翡翠,可不代表从此就允许宫人结为菜户了,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再者,你也看到熹妃随口提你时皇上的态度了,根本不问,只将其当成一个玩笑。”
四喜心底里泛起难言的伤怀,他始终是没那个福份,不过也无所谓了,本就没奢望什么。这般想着,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行了,你说的我都知道,最多我答应你往后与莫儿保持距离就是了。”
“不止是莫儿,还有熹妃。”苏培盛慎重地道:“你若还当我是兄弟,就听我的话,跟后宫那些人离得远远的,别看着一个个都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其实手段多着呢,若走得近了,小心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四喜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但仍是忍不住道:“熹妃不是这样的人。”
苏培盛睨了他一眼,道:“不是这样的人又是哪样?你啊,别太天真了,这宫里头的主子娘娘,没一个是简单的,而且又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是咱们这种人能掺合的,还是有多远离多远得好。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依旧掺合在里面,万一有什么事,别怪我没提醒我。”
四喜玩笑道:“我要是有事,这大内总管的位置不正好可以让你替上吗?我瞧着你比我还要合适。”
苏培盛轻哼一声道:“你要是愿意,我自然没意见,不过你要是蠢得自寻死路,可别想我为你流上一滴眼泪。”
当初李德全离开时,向胤禛举荐四喜接替他的位置,苏培盛不是没有意见,觉得论能力自己比四喜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他与四喜终归是十几年兄弟,虽然位置让四喜占了有些不甘,但还不至于为了一个位置弄得兄弟二人你死我活,否则他也不会与四喜说那么多。苏培盛明白,他们身为奴才,本就位置低下,若再为一点利益而互相争斗,那就真的一点出头的希望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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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八章 哭诉
“你啊!”四喜也晓得苏培盛是个嘴硬心软的,拍拍他的肩膀道:“行了,我心里有数。”待要回养心殿门口候着,忽地看到一乘肩舆过来,这乘肩舆顶上华盖用的是金黄色,呃,难道是皇后来了,可是皇后不是在坤宁宫养伤吗,怎会到这里来?
苏培盛也看到了远远过来的肩舆,轻声自言道:“皇后娘娘?”
这个猜测在肩舆渐近时得到了证实,坐在上面的,可不正是一脸病容的那拉氏吗。看清了来人,两人不敢怠慢,赶紧迎上去打千,“奴才们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那拉氏有气无力地说着,“皇上在里头吗?”
“回娘娘的话,皇上在里面批阅奏折呢,可要奴才给您去通禀一声?”这会儿功夫,苏培盛已经想到了那拉氏带伤来此的原因,暗暗盯了四喜一眼,后者则低着头不说话。
迎春走上来道:“烦请苏公公进去通禀一声,就说皇后娘娘求见。”
“嗻!”苏培盛答应一声,倒退数步后方才转身进殿,四喜亦站起来垂手站在一旁。
四喜同样猜到了那拉氏来此的用意,只是他有些不明白,胤禛都已经亲自开口恕了三福两人,皇后还来此做什么呢,难道她不服,想让皇上收回成命?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便觉得有些不可能,在他印象中,皇后向来都是顺着皇上的,多年来,未有驳逆之时。
苏培盛进去没一会儿功夫,两边殿门便齐齐打开,一个身着明黄色衣衫的男子走了出来,除却胤禛之外,又有谁可以拥有这独一无二的明黄色,他快步来到肩舆前,面带忧心地对正扶着小宁子的人准备走下来的那拉氏道:“你怎么现在过来了,伤势未好,万一牵动了伤口可怎么是好?”一边说着一边就势牵过那拉氏的手。
那拉氏有些受宠若惊地道:“臣妾没事,再说一直躺在床上实在气闷,倒不若出来走走,就怕扰了皇上。”
“你我多年夫妻,说这么见外的话做什么。”胤禛摇摇头,亲自扶了她进养心殿,待其坐定后对随同进来的四喜道:“去,给皇后沏一盏杏仁茶来。”
不等四喜下去,原本坐着的那拉氏顺着椅子跪下,哽咽道:“请皇上为臣妾做主!”她一跪下,小宁子等人自不敢再站了,各自垂头跪下。
胤禛微微一惊,忙道:“皇后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那拉氏执意不起,抬起头含泪道:“皇上,熹妃仗着自己得宠,咆哮坤宁宫,根本不将臣妾放在眼中,还擅自cha手干涉臣妾宫中之事。臣妾气不过训了她几句,没想到她却反过来训斥臣妾,臣妾实在拿她无法,所以只能来请皇上作主。”
面对那拉氏的控诉,胤禛只觉得不可思议,脱口道:“熹妃怎会无缘无故跑到你宫中放肆?再者,她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那拉氏知道胤禛宠信凌若,必然不会轻易相信,垂泪道:“臣妾若有一句虚言,就让臣妾身上的伤一世不好!”
胤禛剑眉一皱,不悦地道:“说这种话做什么,好了,到底是什么事,你且起来慢慢说与朕听,若真是熹妃不是,朕必然惩戒她。”他固然宠爱凌若,但并不代表就会纵容凌若放肆。
“是。”那拉氏没有再执意跪地,扶着迎春的手重新落座,含泪道:“不敢隐瞒皇上,臣妾宫里的三福与翡翠妄顾宫规,暗通曲款,被臣妾发现后,三福因惧怕受惩而逃走了,臣妾自昨夜起,就一直派人在寻他。”说完这些,她借着拭泪的动作偷觑了胤禛一眼,发现他面色平静如常,并未有任何惊讶或生气之色,顿觉奇怪不已,胤禛向来不喜宫人私通,怎得听到后却跟没事人一般。
不等她细思,胤禛已经道:“继续说下去,后来怎么了?”
那拉氏答应一声,暂时将疑虑抛开,续道:“今儿个一早,熹妃来给臣妾请安,臣妾心里甚是高兴,本想与熹妃好好说道,岂料她刚说了几句,便突然说要臣妾成全三福与翡翠。臣妾当时觉得奇怪,就问她怎么知道此事,熹妃才说出原来昨夜三福去了她宫中躲藏,并且随后她将三福也叫了进来。”
“三福与翡翠触犯宫规,按律当杖责至死,熹妃视宫规为无物,臣妾又怎能与她一般,当即拒绝了她的要求,并让熹妃将三福留下。岂料熹妃不止不肯,还出言不逊,说臣妾不过是名义上的皇后罢了,实际上根本什么都不是,而她如今掌着六宫大权,该怎么处置,应由她说了算。”说到后面,那拉氏已是悲愤不已,“臣妾本想息事宁人,不与她过多计较,岂料她越发放肆,竟然当着臣妾面的责罚臣妾宫人,全然不将臣妾放在眼中。”
不等那拉氏说话,小宁子已经适时地跪下涕泪纵横地道:“皇上,奴才见熹妃娘娘对皇后娘娘无礼,一时忍不住说了几句,不想熹妃娘娘一怒之下,将奴才打成这样。”
迎春一直低着头,小宁子身上的伤从何而来,她是清楚的,根本不关熹妃的事,但明摆着这是那拉氏的意思,她又怎敢多言,只能由着他们在那里颠倒黑白。
唉,熹妃娘娘固然是一片好心,只可惜,她太过鲁莽,什么准备也没有就与皇后对着干,这不等于鸡蛋撞石头吗,而熹妃一出事,三福与翡翠的性命也必然保不住。
对于小宁子的栽赃,那拉氏默然不语,既然能够让钮祜禄氏的罪名更重一些,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胤禛一直未曾作声,直至他们都说完了,方才淡淡地道:“事情真是这样子吗?”
那拉氏抹着脸上的泪道:“皇上面前,怎容臣妾说半句虚言。”
随着她这句话的落下,胤禛刚才还温和的神色骤然冷了下来,冷哼道:“虚言没有,谎言倒是一大堆。皇后,你这个样子,可真是让朕意外。”
“皇上?”那拉氏愕然望着胤禛,不解他这话的意思,在她脸颊上犹挂着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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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九章 识破
胤负手走到案后,眸光冰冷的说出令那拉氏震惊与绝望的话来,“早朝之前,熹妃已经来见过朕,也与朕说了三福跟翡翠的事,她怜惜三福与翡翠,为他们百般求情,朕看在熹妃的面上,已经允许破例赐他们为菜户,稍后便会下恩旨。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熹妃又怎会与你争执,这根本说不通,她只需将朕的意思告诉你即可。”
那拉氏整个人如遭雷击,愣愣地坐在椅中,怎么会这样?胤怎么会早早就知道了,又怎么会赐了三福他们为菜户,明明胤是最反对这些的。
而且,既然有胤的恩旨,钮祜禄氏为何在她面前只字不提?是一时忘记还是……
不,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忘记,分明就是有意不提,为的……就是引她落入一早设好的陷阱之中,怪不得今日钮祜禄氏在她面前出奇的强硬,她当时正在气头上,不曾细思,现在却彻底清楚了。
钮祜禄氏一早就知道她对三福两人的背叛深恶痛绝,多了一分平常没有的激动,所以见她之后就一直用言语相激,让她失去惯有理智与冷静。而她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自己来胤这里告状!
想通了这一点,那拉氏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是如纸一般的苍白,从来只有她算计别人的份,不曾想有朝一日,竟也让人给算计了。
看着胤怀疑的目光,她不禁有些慌了神,赶紧道:“皇上,熹妃根本没有与臣妾提过此事,她只是一昧的与臣妾顶撞,若皇上不信,大可以问臣妾的宫人,他们都是亲眼所见的。”
“够了,皇后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他们是你的宫人,又岂会说你一句不是。”面对胤的怒火,那拉氏后悔自己之前的轻率,只是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赶紧跪下道:“臣妾所言句句属实,一切都是熹妃从中捣鬼,请皇上明鉴。再者,皇上应该明白臣妾的为人,又怎会无缘无故跑到皇上面前为难熹妃,为难了她对臣妾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那应该问皇后自己了,朕如何会晓得”胤冷笑一声,对于那拉氏的话嗤之以鼻,根本不相信。
“皇上,臣妾真的没有一句虚言!”那拉氏焦虑万分,迫切地想要胤相信自己。若这一幕让年氏看到,必会拍手大笑,向来深谋远虑,万无一失的皇后娘娘,竟然也有这样分辨不清的时候。
“没有一句虚言是吗?”在那拉氏还没有明白过来的时候,胤已经快步走下来,紧接着一脚踹在小宁子身上,在他倒地后,随手扯开小宁子的领口,指着那些伤厉声道:“你自己看看他身上的伤,脸、脖子、手全部都是淤伤红肿,明明是被人拳脚揍出来的,你倒是告诉朕,熹妃是怎么命人教训出来的,拳打脚踢吗?若是这样,那么熹妃宫人的指关节上也应该会有伤才是,需不需要朕传整个承乾宫的人来此,让皇后一个个验过去?”在宫里,教训奴才,从来都是掌掴或梃杖,只有没有粗鲁的揍打,除非是底下人自己私相斗殴,所以一见小宁子的伤,就知道不可能是凌若命人教训出来的,既然那拉氏的话里有了一丝不实,那么剩下的,他自然也不会再相信。
那拉氏万万没想到,胤竟然会连这么一个小细节都注意到了,一时无言以对,同时亦对自己刚才急着将熹妃扳倒的心思,生出后悔之意。
她这一次是真的大意了,在愤怒之下,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便来了养心殿,不论是将钮祜禄氏还是胤都想得太简单了,从而栽了一个大跟斗,不过也怪小宁那番话,否则怎会这么简单让胤看出问题来。
想到这里,她恨恨地瞥了小宁子一眼,后者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在令人害怕的静寂中,胤将目光转到那拉氏头顶,“如何,皇后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是,臣妾有话想说!”在飞转的心思中,那拉氏抬起头来,缓缓道:“不错,小宁子的伤确实不是熹妃命人打出来的,但与熹妃同样有着莫大的关系,甚至是她纵容为之!”
在胤的睇视下,她再次道:“小宁子奉臣妾之命,搜寻三福,之后在承乾宫发现了三福的踪迹,三福不愿随小宁子回来,便好一顿殴打,而当时熹妃就站旁边,却没有任何阻止,由着三福将小宁子揍得遍体鳞伤,这不是无视臣妾又是什么?”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妄改事实,欺骗于朕。”对于那拉氏的谎言,胤还是不能原谅,之后更痛心地道:“皇后,你何时也变得这样不尽不实?”
“臣妾没有,熹妃确实对臣妾百般无礼,若非臣妾被bi无法,又怎会来带伤来求见皇上。”事情既是已经走到这一步,再后悔也没有用,倒不若想办法扭转胤对自己的负面印象,“至于皇上应允一事,臣妾确实毫不知情,熹妃也只字未提。”
“好了,不用再说这些了。”胤不耐烦地道:“皇后有伤在身,往后还是在坤宁宫好生养着,宫里头的事交给熹妃就是了。对了,如今熹妃在哪里?”
一听这话,那拉氏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她将钮祜禄氏押入慎刑司一事,若是说出来,只怕会令胤更加生气,可是这个情况下,由不得她不说。
在这个念头下,那拉氏忍痛磕了个头道:“因熹妃刚才对臣妾无礼,臣妾一时气愤,便将她押入了慎刑司。”随着她这句话,胤脸色果然变得铁青,不等他开口,那拉氏已经先一步道:“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听到那拉氏将凌若押入了慎刑司,莫说胤,就是四喜与苏培盛也是面面相觑,想不到事情竟然又变成这样了,这下子,可有得热闹了。
“你将熹妃押入了慎刑司?”胤不敢置信地重复着这句话,紧接着便怒斥道:“荒唐!真是荒唐!熹妃心善,不忍三福与翡翠身死,天不亮就跑到朕这里来替他们求情,说了一大通的好话。你倒好,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将熹妃押到慎刑司去,皇后啊皇后,你平日里就是这样掌管后宫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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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章 出慎刑司
那拉氏不无委屈地道:“臣妾有罪,可是熹妃当时确实太过无礼,否则……”
“否则什么?”胤根本不许她说下去,倏然打断道:“熹妃向来懂事,对你更是敬重有加,怎可能无礼咆哮坤宁宫。”
听胤一昧替钮祜禄氏说话,那拉氏恨得几乎要咬碎一嘴银牙,这次她真是失策,竟让自己变得这么被动,待来日,定要连本带利地问钮祜禄氏要回来,没有人可以这样戏弄她。
“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那拉氏知道自己说什么胤都是不会相信的,倒不如直接请罪得好。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就束手待毙了。
胤此刻对那拉氏说不出的失望,想不到向来温良谦恭的皇后竟然也会当着他的面撒谎,若不是他发现小宁子身上的伤有古怪,就要听信了她的谎言。
“皇后,你从何时开始变得这样不诚不实?”他问,眼里有着深深的失望。
“臣妾罪该万死。”那拉氏悲泣着磕头,就在头将要触地时,忽地shenyin一声,同时身子软软往旁边倒去。
“主子,您怎么了,是不是伤口裂开了?”迎春与小宁子等人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起那拉氏,只见她一手捂着伤口,神色痛苦不已。
“本宫没事。”这般说着,那拉氏推开他们艰难地重新跪好,“皇上,一切都是臣妾不对,请您责罚臣妾。”
胤看着连连摇头,他本欲给那拉氏一点教训,但看她这个样子,终归有些于心不忍,思索片刻后道:“既是你将熹妃关入慎刑司的,那么就由你负责亲自将她接出来。”
“臣妾遵命,谢皇上开恩。”面对这个结果,那拉氏虽不甘愿,却也晓得胤手下留情了,连薄惩也算不上;若非自己刚才故意装痛得跪不住,只怕还要不堪。
在勉强站起身后,那拉氏撑着身子小声问道:“那三福他们……”
胤目光不善地道:“朕刚才已经说过,此事交由熹妃处理,皇后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那拉氏心中一凛,不敢再说下去,低头道:“臣妾遵命!”
胤挥挥手,冷声道:“好了,若没有其他的事,皇后退下吧,朕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是,臣妾告退。”带着所有的不甘跟恨意,那拉氏行礼退出了养心殿。在登上肩舆的那一刻,那张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同时双手用力攥紧,一字一句道:“去慎刑司。”
小宁子关切地道:“主子不先回宫歇一会儿吗?”
那拉氏望了一眼天边未曾散去的朝霞,冷冷道:“不解决这件事,本宫如何歇得安稳。”
到了慎刑司,那拉氏也不下肩舆,在暂代洪全之位的谭方请安声中,抬一抬下巴道:“迎春,你随谭公公去地牢里,将熹妃带出来。”
迎春依言离去,过不多久,她与谭方再次出现,却不见钮祜禄氏踪迹,在那拉氏的追问下,迎春小声道:“回主子的话,熹妃说非得主子亲自去请不可,否则她绝不出地牢半步。”
小宁子第一个喝道:“她好大的架子,主子都已经来接她出去,竟还要主子亲自去请,简直就是得寸进尺。”
“她现在确实有得寸进尺的本钱。”随着这句话,那拉氏扶着迎春的手艰难地站了起来,撑着虚浮的双脚道:“谭方,带本宫去地牢。”
“奴才遵命!”谭方在一旁胆战心惊的应着。一边是皇后娘娘,一边是正当红的熹妃娘娘,哪边他都不敢得罪。要说刚才坤宁宫的人押着熹妃过来说要将她押入地牢的时候,当场就把他给吓傻了,连到底是怎么关进去的都忘了。更让他意想不到的事,刚关进去不到半天,皇后娘娘就亲自来了,还说要接熹妃出来,真知道究竟在搞什么鬼。
在走了一段对那拉氏而言极为艰难的路后,终于看到了被关地牢房中的凌若,她正站在牢房中好整以瑕地看着自己。
在谭方出去后,那拉氏冷冷盯着凌若道:“熹妃,你今日可是给本宫设了好大一个圈套。”
凌若微微一笑,对那拉氏眼里的恨意视而不见,“娘娘这话可是让臣妾不明白,臣妾向来待娘娘恭敬有加,又怎么会设圈套呢。”
“你明明已经向皇上求了恩典,却只字不提,只一昧引得本宫生气,让本宫失了仙姿玉貌,还说不是圈套?”
凌若摊一摊手道:“娘娘没问,臣妾自然就不说了,再说娘娘自己沉不住气,又岂能怨臣妾呢?”
那拉氏盯着她半晌,缓缓点头道:“是不能怨你,只怨本宫不曾识破你的伎俩,不过熹妃莫要高兴得太早,你只不过是暂时赢了一点而已?”
凌若上前一步,轻笑道:“赢一点也是赢不对吗?看娘娘这样,在皇上那里想必是挨了骂吧,否则也不会巴巴地跑到这肮脏的地牢里来。”不等那拉氏说话,她又道:“不如让臣妾猜猜,是否……皇上命皇后娘娘您亲自来接臣妾出慎刑司?”
那拉氏终非一般人,虽然被凌若冷嘲热讽,还是慢慢压下了怒意,淡然道:“熹妃既然已经猜到了,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如今本宫已经来了,你可以出去了吗?”
“娘娘有命,臣妾岂敢不遵。”在这样的笑语中,凌若扶着水秀的手自牢房中走了出来,至于牢门的锁,早在刚才谭方陪着迎春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开了,是凌若自己不愿走罢了。
到了外头,凌若举袖挡一挡刺目的阳光,在那拉氏登上肩舆时,她似笑非笑地道:“臣妾能否随娘娘一道去坤宁宫,正式让三福与翡翠结为菜户。”
那拉氏望着她,忽地轻笑了起来,不知在想什么,口中却道:“熹妃想去,自是可以,不过肩舆只有一乘,却要麻烦熹妃走着去了。”
凌若轻笑一声,不疾不徐地跟在肩舆后面,杨海瞅了前面的肩舆一眼,轻声道:“主子,皇后会不会再耍什么花招?”
凌若抚着一丝不乱的鬓发道:“就算她真耍花招,咱们也只管水来土淹,兵来将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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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一章 圣旨
杨海暗自点头,在走了近小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坤宁宫,待宫人捧了茶上来后,凌若轻吹一口滚烫的茶水,抬眼道:“娘娘可以将三福他们二人带上来了吗?”
彼时,那拉氏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再看不出一丝生气或是愤恨之色,她半歪在迎春身上道:“熹妃这般心急做什么,皇上的圣旨可是还没有下来。”
“那臣妾就在这里等圣旨下来。”凌若这般回了一句,低头慢慢品起茶来,不过心思可是没停下来过。那拉氏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明知自己已经处于劣势,偏还要这样拖延,背后肯定有什么原因,只是这一时间想不明白罢了,再说三福与翡翠终归是那拉氏的人,她如今没圣旨在手,不好逼得太急,更不好指手画脚,她……终归是皇后。
坐了一会儿,那拉氏将小宁子唤到身前吩咐了几句,凌若注意到小宁子在听那拉氏的话时,神色有所变化,透着一丝震惊之意,心里顿时生出一丝警惕来。在看到小宁子微一颔首,直起身准备离开坤宁宫时,她放下一直捧在手中的茶,淡淡道:“慢着。”
那拉氏抬眼,凌厉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熹妃有什么事吗?”
凌若微一颔首,漫然道:“娘娘不是要等圣旨来吗?不知这个时候遣小宁子出去,是要做什么?”
适才闪过的凌厉再次出现在那拉氏眼眸中,冷然道:“本宫伤口疼,让小宁子下去拿药,不知这个回答,熹妃满意吗?”
“娘娘言重了,既是凤体违和,为何不直接说出来,倒让臣妾多想,还以为……”眼角微扬,带着丝丝缕缕的警告之意,“娘娘是要让宁公公去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呢。”
这样刺耳的话落在那拉氏耳中,饶是以她的涵养也忍不住脸颊一搐,眼见着要发怒,生生忍了下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指的是否就是熹妃这样呢?”
凌若也不生气,低头一笑道:“怎样都好,在娘娘面前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正当小宁子准备出去的时候,凌若忽地道:“水秀,宁公公一人拿药怕是不方便,你随宁公公一道去,有什么需要也好搭把手。”
小宁子连忙摇手道:“只是一些药罢了,奴才一人足可,不敢劳烦水秀姑姑。”
水秀虚虚一笑,走到他身前道:“宁公公何必如此客气,多个人总是多一分方便。”
小宁子应付地笑了一下,转头看着那拉氏,后者脸色有些许难看,她刚才吩咐小宁子的自然不是真的去拿药,而是办另一桩事,没想到钮祜禄氏这么谨慎,将小宁子盯得死死的,什么事都做不了。这般想着,她挥手道:“既是熹妃的一番好意,你就与水秀一道下去吧,好生将药拿来,别弄洒了。”
“!”小宁子躬身答应,他明白那拉氏的意思,暂缓刚才之事,改而真的下去拿药,只是,今日上午该服的药,主子已经服过了,现在再重复服用,也不知会否有事。
在他们下去后,坤宁宫重新恢复了宁静,不论是那拉氏还是凌若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各自静坐饮茶。
过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小宁子捧了药进来,水秀跟在他后面,在站回到凌若身后时,她微微点了下头,凌若心领神会,看样子,因为水秀的跟随,小宁子没能耍什么花枪,老老实实煎了碗药来。
且说小宁子走到那拉氏身前后,恭谨地道:“主子,药还有些烫,不如待放凉一些再喝。”
对于他的知情识趣,那拉氏甚是满意,颔首道:“既是如此,那就先放着吧。”
那拉氏话音刚落,外头骤然传来四喜的声音,“圣旨到,请皇后娘娘接旨!”
那拉氏连忙命迎春与小宁子扶着她起来,对手捧明黄卷轴大步走进来的四喜屈膝跪下,口中道:“臣妾恭领圣旨!”
在她之后,凌若亦跪了下来,虽然圣旨是给那拉氏的,但圣旨所下,犹如皇上亲临,除宣旨之人外,无人可以站而不跪。待四喜展开圣旨时,坤宁宫上下已经悉数跪了下来,静候圣旨宣下。
四喜清咳一块,依旨而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皇后宫中太监三福与宫女翡翠二人互生私情,此事触犯宫规,本应重罚;然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又蒙熹妃为他们求情,朕特恩允皇后,着三福与翡翠结为菜户,二人当守百年之好,不离不弃。钦此!”
那拉氏将这道圣旨上的每一个字都仔细听在耳中,刻在心中。这道圣旨于她而言,是莫大的羞辱,而她不会忘记,这羞辱是谁给予自己的,待来日,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四喜将圣旨合在一起,双手交给尚跪在地上的那拉氏,温言道:“皇后娘娘,谢恩接旨吧。”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在艰难地磕了个头后,那拉氏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有如千钧重的圣旨,起身后客气地道:“有劳喜总管专程来此宣旨,不知皇上可还有别的吩咐。”
四喜微微一笑,低头道:“回娘娘的话,皇上意思已经在圣旨中写得明明白白,并无其他补充。若娘娘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先行告退了,待福公公与翡翠姑姑成就好事之日,奴才再来讨杯水酒喝,能得皇上恩旨赐菜户者,他们可是宫里的头一对,实在可喜可贺。”
那拉氏有些勉强地一笑道:“这是自然,小宁子,替本宫送喜总管出去。”
“奴才告退。”四喜在离开前,朝凌若投去善意地一瞥,而后者亦回给他一个温和的笑容。
凌若心里清楚,今日若没有四喜的襄助,且还将侍候了两朝皇帝的李德全给搬出来,事情怕没那么顺利,所以她对四喜充满了感激,这是一个有情有义,心怀仁慈的太监。
在小宁子重新走进来后,那拉氏眸光一闪,盯着小宁子一字一句以极为缓慢的声音道:“既然圣旨已经下了,那么你就去将三福与翡翠带出来吧,本宫亲自与他们说这个好事,也免得熹妃总在这里疑神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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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二章 担忧
对于她含沙射影的话,凌若充耳不闻,至此,事情一切皆在她意料之中,而随后,她会设法带三福与翡翠离开坤宁宫。宫规可没有说宫人侍候了哪个主子就必须从一而终。
留他们在这里,尽早会遭了那拉氏毒手,倒不如趁此机会将他们收为已用,想必经此一事,二人对那拉氏已是彻底失望;而他们两人的倒弋相向,足够令那拉氏坐立不安。
在这样的念头下,她平静地等着小宁子将三福二人带上来,然等得茶都凉了,还不见人,不禁有些奇怪。待要发问,忽地看到那拉氏唇边噙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刚刚松懈了几分的心顿时又繃了起来。
不对,传个把人,根本不需要这么长时间,除非……那拉氏要趁这个最后的机会杀人灭口。
想到这里,凌若哪还坐得住,当即站起来道:“娘娘,为何小宁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那拉氏正一正身子,抬眼道:“这个本宫如何晓得,想必是关押他们的地方远了一些,所以来回需要费些功夫,熹妃不会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吧?
凌若哪会信她的鬼话,人是被关在坤宁宫的,再远的路,这功夫也足够来回了,分明是敷衍之语。既然知道了有问题,自不会束手待毙,当下道:“自然不是,只是臣妾适才想起一事来,要当面问三福,可是他一直没来,等得臣妾好生焦急。”
那拉氏从景泰蓝方瓶中取出一枝栀子花放在鼻下轻轻一嗅,“都已经这么久了,想必很快会到,熹妃尽管坐着就是,来人,给熹妃换一盏热茶来。”在宫人应声端了茶盏下去后,她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几分,“本宫保证,在熹妃喝完这盏茶之前,小宁子一定会带着他们两人进来。”
凌若抬手道:“不必了,臣妾急着要问三福,既然他没来,那么臣妾亲自去找他就是了,还请娘娘告之他被关押的地方。”
那拉氏不以为然地道:“何事需要这么着急,也许他们此刻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熹妃再去,岂非扑个空。”
见那拉氏推三阻四,凌若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测,目光微闪,不客气地道:“就怕再等下去,臣妾就见不到他们了。若是娘娘不愿告之,那么臣妾就只有自己找了。”
凌若心里明白,若那拉氏真的要害三福他们,必然不会告诉他被关押的地方,所以说完这句话,她便直接往外走。这个时候,时间对三福他们来说就意味着性命,容不得她与皇后周旋耽搁,很可能晚一刻他们就死了。
刚走到门槛处,便听得后面传来厉喝声,“站住!”
她停下脚步,转头盯着倚了迎春站起来的那拉氏,略有些嘲讽地道:“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那拉氏松手,任由那朵洁白的桅子花落地,然后被花盆底鞋无情地踩过,“熹妃,皇上虽宠爱你,你也该为谨记自己身份,此处是坤宁宫,不是由得你可以胡走乱闯的地方。”
凌若挂心三福两人的安危,也不与她拐弯抹角,径直道:“臣妾从未忘过自己身份,倒是娘娘您该仔细想想,圣旨就在那里摆着,您是否要抗旨不遵?还是说您想与臣妾再去一趟养心殿?”
那拉氏在凌若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脚步,微眯了眼眸道:“熹妃,本宫是否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臣妾不敢,只是希望娘娘好自为之,别引火。”凌若收回目光,抬脚跨出了及膝的门槛。坤宁宫统共这么大,前后正殿不可能关人,偏殿也不会,像三福那样的身份最大的可能是被关在柴房或是宫人居住的地方。所以她一走出来,便命杨海几人赶紧去那里,不管门开着或关着,一间间的搜过去。
那拉氏虽身子不支,但还是强撑着走了出来,站在檐下喝道:“熹妃,你要做什么?”
凌若站在院中远远望着她,“自然是寻三福跟翡翠了,除此之外,臣妾还能做什么。”
那拉氏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慌乱,声音比刚才严厉了几分,“熹妃,本宫已经说过不许你在坤宁宫乱闯,你还如此,当真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吗?”目光一转,落在已经走出老远的杨海等人身上,“你们几个都给本宫站住,再敢乱闯一步,休怪本宫不客气。”
“若坤宁宫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娘娘又何必怕臣妾乱闯呢?”在回了那拉氏一句后,她对被迫止住脚步的杨海等人道:“紧张什么,皇后娘娘不过与你们开玩笑罢了,快去将人找出来。”
“熹妃,你……咳咳!”那拉氏激动之下,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面色也因此带上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在迎春的抚背下她勉强止了咳怒道:“熹妃你大胆!”
凌若遥遥施了一礼,淡然道:“若皇后娘娘觉得臣妾冒犯了您,尽可去告之皇上,想必皇上会有一个公允的评判。”
她这句话顿时将那拉氏后面的话给堵在了嗓子眼里,上不得下不得,一张脸忽红忽白,胸口更是微微起伏,既恨又怒。
若是可以与胤禛去说,她又何至于如此被动,且还眼睁睁看着钮祜禄氏放肆不敢重责。刚才那件事,已经令胤禛对她印象大减,若非她最后装着伤势严重,还不知会怎样的,眼下又哪里敢去胤禛面前生事,只能强迫自己咽下这口气。
她死死盯着凌若,而后者也寸步不让地回视于她,彼此之间,恨意滔天,哪怕是与年氏一般执刀相向也不为过。但在这后宫之中,两人都选择了隐忍,在不动声色间抑制对方的力量,然后伺机一刀毙命。
不过二十年间,各自有输有赢,不论是那拉氏还是凌若,都没有寻到可以彻底令对方丧命的机会。
“主子!”当杨海再次出现在凌若视线中时,可以看到他脸上充满了惊慌惧意,奔到凌若耳边悄悄说了几句。随着他的话,凌若脸色也变了,竟然真的让她猜对了,明明圣旨已下,皇后却还要耍花招。
她追问道:“现在三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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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三章 救命
“回主子的话,还在原处押着,不过他脸上的东西,奴才已经帮着弄掉了。”
“好,立刻带本宫过去。”顾不得理会那拉氏,直接扶了杨海的手往后面走去,至于随后赶来的水秀等人也紧紧跟在凌若身后。
迎春感觉到手臂上那只手的指甲正透过衣袖毫不留情地掐入肉中,她有些惊惧地抬起头,却发现那拉氏正用一种没有任何温度的目光看着熹妃离去的身影。
且说凌若跟着杨海急急来到坤宁宫正殿后面一排平矮的屋中,杨海指着其中一间道:“主子,三福就在里头。”
凌若微一点头,推门走了进去,屋子只有一扇小小的窗子,纵然外面晴光艳好,照进来的阳光却少得可怜,根本不足以照亮屋子,里面黑漆漆一片,站了好一会儿,凌若才适应了屋里昏暗的光线。
屋里堆满了杂物,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尘土味,想来平常是一间空置的屋子,连打扫的人也没有,可偏就是在这样遍布灰尘的地上躺着一个正在不住喘气的人,借着可怜的光线,可以看清他的长相,正是凌若等了半日的三福。
杨海走过去瞧了一眼,带着几分惊讶道:“咦,那些纸不见了?主子,看来在奴才走后又有人进来过了,所幸福公公没什么事。”
凌若一边示意杨海扶起面色僚白的三福,一边道:“什么纸?”
杨海又四下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后方道:“就是之前弄湿了敷在福公公面上的纸,奴才记得有厚厚一沓,也不知是谁拿走的。”
此刻三福已经缓了气过来,虚弱地道:“是小宁子,你走后他又进来拿走了那些纸,估计是怕被你们抓到证据。”
水秀从杂物堆里寻出一条瘸了腿的凳子让腿脚无力的三福坐下,好奇地道:“敷纸,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敷在福公公脸上?”
杨海一脸不忍地道:“你没见过所以不知道,就连我也是很早以前看到过一次。所谓敷纸就是用水沾湿了黄纸,然后一层一层地覆在人脸上,初时不过两三层人尚能呼吸,但到后面,随着纸越来越厚,便渐渐地无法呼吸,到最后便会因窒息而亡,且看不出任何伤痕来。刚才我因为听到这间房里有动静,想着主子的吩咐,所以进来一看,竟然看到福公公被几个太监抓了手脚。”说到这里,他转向幸甚道:“主子,当时时小宁子正将沾湿的纸一层层贴在福公公脸上。他们看到奴才突然进来,吓得当即逃跑了。奴才撕了福公公脸上的黄纸后,发现他还有呼吸,便紧赶着给主子报信了。”
三福在旁边听了苦笑一声道:“亏得杨公公进来及时,否则奴才这条命便要交待在这里了。熹妃娘娘,是否皇上下令处死奴才与翡翠。”
“若是皇上下令,本宫又怎么会让杨海来救你。”凌若这般说了一句后,杨海紧跟着道:“是啊,福公公,我家主子早已在皇上跟前为您和翡翠姑姑求了恩典,让皇上应允赐你们为菜户,如今更是连圣旨也下了。”
三福讹异地看着凌若,旋即,有无尽的惊喜划过那双有些黯淡的眼眸,“果真如此?”
凌若拢一拢袖子,赦然道:“自然是真,本宫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三福大喜过望,之前他虽然相信凌若,但终归还是有些没底,在被关进来的时候,他也想好了会死的准备,刚才更是真切体会了一把死的滋味,那时候,小宁子狞笑地将纸一层层贴到他脸上时,他真的完全绝望了。
“奴才谢熹妃娘娘大恩大德,奴才必以一生报答!”三福挣扎地伏在地上,大悲大喜之下,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并且怎么也止不住,到最后更是忍不住哭出声来,不过哭声里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看到他这个样子,凌若也不禁有所动容,亲自扶了他道:“起来吧,一切都过去了。”
“嗯。”三福哽咽着答应一声,努力止了泪后,又有些不解地道:“奴才还有一事不明,既然皇上已经下旨赐奴才们为菜户,为何小宁子还要来处死奴才?”
他这句话让凌若倏然一惊,想起另一人来,望着杨海等人道:“你们可有找到翡翠?”
杨海几人互视了一眼,皆摇头道:“奴才们已经找遍了像这样的地方,均没有发现翡翠姑姑的踪迹。”
一听到翡翠二字,三福顿时有些急了,抓着离他最近的水秀道:“怎么了,翡翠她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水秀为难地看着他,不知该怎么回答,还是凌若道:“本宫费了许多劲才让皇上下旨赐你们为菜户,皇后虽不敢明着抗旨,但她心里是不想你们活命的,所以趁传你们过去的机会,指使小宁子暗下毒手。如今,你捡回一条命来,翡翠那边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知道翡翠可能会死,三福哪里还待得住,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嘴里不住地念着,“翡翠!翡翠!”
水秀想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顿时急得直跺脚,“哎,福公公你身子还未恢复过来,慢着些。”
凌若心下有些发沉,翡翠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只怕凶多吉少了,在这样的担忧中,她扶着杨海的手走出了屋子。只见三福正跟发了疯一般的闯进一间间屋子,口中不住叫着翡翠的名字,水秀根本拉不住他。
此时此刻,三福脑海里只有找到翡翠的念头,可是他快要搜遍了这一排的矮平屋子,都没有看到翡翠的踪迹。
难道翡翠已经被皇后害死了?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三福用力驱走,他不断地安慰自己,翡翠一定不会有事的,更不会离他而去的,他们要恩爱相守一辈子,再说连皇上都下旨赐他们为菜户了,只要再求熹妃带他们离开坤宁宫,便有好日子过了。他们盼了这么久,不就是盼这一天吗?!
“没有!没有!为什么还是没有?!”在将最后几间屋子也看遍,依旧一无所获时,三福终于忍不住低吼了起来,神色间有难掩的恐惧,他虽然一直在安慰自己,可是一刻看不到翡翠,心里的恐慌就一刻难以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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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四章 翡翠
他一定要找到翡翠,既然这里没有,那肯定是关在别的地方,正殿?偏殿?暖阁?
水秀看出了三福的意图,赶紧拦在他身前劝阻道:“哎,福公公,那些地方你不能去!”
之前搜的是那些矮房,不是宫人居住的就是空置着的,没什么大关系,但正殿等地不同,若无主子许可,擅自闯入,无异于犯了杀头大罪。皇后本就不是个善人,更不要说她现在正一门心思想要置三福于死地,这样做,岂不是自己将命送到皇后手里吗?所以她说什么也不能让三福胡来。
三福用力推着水秀,双目布满了殷红的血丝,令他整个人带上了一丝戾气,也让水秀望之生畏,“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给我让开!”
“你怎么不听我说呢,你这样会让皇后娘娘借机发难的!”看到他这个可怕的样子,水秀不知该怎么阻止,再说她是女子,就算三福挨了那一刀,力气也比她大,如何拼得过。
“她愿意发难就发难,我左右是jian命一条,死了也不要紧!”三福此刻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言,只一心记挂着翡翠的安危,正当他准备推开水秀的时候,一道声音缓缓落在耳中,“你若是死了,皇后自是乐意,但你想过翡翠没有,她如果还活着,便会因为你的死而伤心落泪,甚至一辈子挂心;还有本宫,你与本宫非亲非故,本宫却冒着得罪皇上的危险,替你求来恩旨,赐你与翡翠结为菜户。你若死了,这份弥足珍贵的恩旨岂非变成了一张废纸,而本宫所做的一切也变成徒劳之事。”
“奴才……”三福挣扎的看着凌若,他知道凌若说的没错,但翡翠……他绝不能让她有事。
凌若走过来切声道:“本宫知道你担心,也知道你对翡翠的情义,只是你这样做是没有意义的,与其瞎打乱撞,倒不如直接去问皇后。”说到此处,她往前倾了几分,步摇顶端垂下累累珠络在颊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去问皇后?她会告诉我们吗?”三福早已是六神无主,一脸无措地看着凌若。
“本宫会尽最大的努力,但是,你也要有最坏的打算。”凌若轻叹一声,伸手掸去沾在三福身上的灰尘,“本宫所能做的只是人力,余下的……本宫心有余而力不足。”
“奴才……明白。”三福艰难地答应着,他很清楚凌若的意思,也许这个时候翡翠已经遭了那拉氏毒手,若真是如此,凌若亦无可奈何,毕竟谁也想不到,圣旨面前,那拉氏还敢如此大胆下手残害他们。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凌若拜倒道:“不论结果怎样,娘娘为奴才们做的,奴才都铭记在心,之前答应过娘娘的话亦绝对不会反悔。”
凌若点头示意杨海扶起他,“一切等这里的事情完结后再说吧。”
说完这句话,她带着三福来到正殿,彼时,那拉氏已经重新落坐,看到凌若领着三福进来,神色连变,最终停留在疏离笑意中,“想不到真让熹妃找到了三福,不过翡翠呢,怎么没见她进来,本宫也好亲自告诉他们这个喜讯。”
凌若细眉一挑,就着她的话反驳道:“翡翠那边,皇后娘娘不是已经派人去传了吗,至今未来,应该问皇后娘娘才是,怎得反来问臣妾?”
那拉氏徐徐一笑,温然道:“本宫也不知道小宁子为何至今未回,兴许是这奴才中途偷懒吧,待他回来,本宫必然好好训斥。”
在与那拉氏的对峙中,凌若意有所指地道:“娘娘管教宫人向来严厉,小宁子又是娘娘倚重的人,怎么会偷懒呢,会否是娘娘交待他做的事尚未做完呢?”
那拉氏低头抚裙弯唇,笑意如殿外的阳光,明媚耀眼,连她嘴角的皱纹也给掩盖了许多,“本宫不明白熹妃的意思。”
听着她们在那里绕圈子,三福按捺不住待要越过凌若上前,被凌若死死拉住手,不许他再动一步。以三福的身份,是绝对没有资格与那拉氏说这事的,反而会被那拉氏抓住话柄,借机问罪。
“娘娘,三福与翡翠,是皇上下旨恩赐菜户的人,也即是说,他们并不曾违反宫规,还请娘娘不要再为难他们。否则再闹到皇上面前,相信娘娘也不太好交待。”
这句话,警告之意已经很深了,以那拉氏的心智绝对能听得出来,可是她却故作茫然地道:“熹妃这话真是好笑,本宫何时为难过他们,只是小宁子晚来稍许罢了,若这就算为难的话,那么本宫无话可说。”
见那拉氏始终装糊涂,凌若挑明了话道:“是不是晚来,娘娘心里有数。之前臣妾派人去找三福时,发现他被人用浸水的黄纸覆面,若非杨海进去的及时,他已经是死人一个;而对三福做这些事的,恰恰正是小宁子。”
“竟有这等事?”那拉氏悚然一惊,坐直了身子道:“那现在小宁子身在何处,那些黄纸又在哪里?”
凌若就知道那拉氏会这么问,这个女人,真是奸滑得很,“小宁子已经逃了,而黄纸也被他拿走了,不过这一切是三福与杨海亲眼所见,断无虚假。”
“熹妃这么说,也就是没有任何证据了?”说到此处,那拉氏沉了面色道:“熹妃伴驾多年,当知道无凭无据的话说不得,你今日可以说小宁子害三福,明白本宫也可以说水秀害小宁子。再说了,三福是本宫心腹,他与翡翠能结百年好合,本宫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害他们呢,这根本于情理不合。”
凌若微一欠身,静静道:“娘娘从头到尾,都不愿他们结成菜户,不过是迫于圣旨在前,才不得不遵从。眼下借着传人的机会,让小宁子在暗中除了他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娘娘这样对待跟了自己几十年的下人,不觉得太过了些吗?”
“放肆!”那拉氏一拍扶手,眸中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茫,似两簇小小的火焰,“熹妃这样污蔑本宫是何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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